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玉人诱君心   作者:洛水韵兮   第一卷 七载逝,梦回时,月与影依旧   第一章 初入石家堡   青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在细碎的鸟鸣与树叶沙沙声中,传来哒哒马蹄声响,马蹄声不徐不疾,由远及近,映入人们眼帘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高马,马上载着一个少年,白衣胜雪,与白马一色,黑发飘扬,更添潇洒不羁。而马上少年虽然看来年龄不大,只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已是英气逼人,俊朗异常。   君莫寒骑在白马上,静听马蹄声响,望着远处小屋两三间,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对于此行的目的,君莫寒清楚的很,犹记得出谷时义父满脸尴尬不情愿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渐渐增大。   临走前,义父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捶胸跺足的向他解释了年少时因为一时冲动而立下的赌注,那便是要与石家堡永世交好不得为敌,而今石家堡来信邀请他出席石家堡堡主石轶六十大寿,以义父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去的,而他作为无神谷谷主无神道人唯一的义子兼弟子,自是义不容辞为义父顶下这番“麻烦事”。交代完事情,义父还未等他答应,便跑出谷声称要游玩一番,而师妹玩笑着让他快些庆祝完寿辰回谷,不然又有几月见不到师父了。   随着马蹄踏在石路上有节奏的声响,人声也越来越鼎沸,君莫寒放眼望去,各武林人士或三三两两,或成帮成派,骏马豪车,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着,而这个方向的尽头,便是有着天下第一堡之称的石家堡。   走了不远,便映入眼帘一座宏伟山庄,朱红大门上的牌匾苍劲有力的勾勒出石家堡三字。石家堡虽称之为堡,却更多蕴含着富贵雄伟的意味,外貌似大多山庄一般,只是比一般山庄大了许多,雕栏玉砌,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之气。   临近石家堡,君莫寒翻身下马,以表示对主人的尊重,他一身白衣无尘,举止文雅,嘴边一抹温和笑容,与其他众多奇装异服、高大魁梧的武林人士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混在人群之中,却甚是突出,连石家堡守门的接待弟子也不禁多望了他几眼。   而这位天下第一堡的堡主石轶,此时正身着华服,在正堂接待些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外人看来,石轶虽然已到花甲之年,却容光焕发,只似五十不到,而双目有神,可见内功颇为深厚,只是正堂奢华异常,再加之石轶一身华贵打扮,让人觉得这位名满天下的石家堡堡主,此时更像一位正值壮年的富商。   众位入得石家堡,走在玉石铺满的路上,感叹着天下第一堡果然财大气粗,路过假山流水,又惊讶着如何能把假山流水建造的如此逼真宏伟,再望向远处金碧辉煌的房屋长廊,只得羡慕这石家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卒,心想恐怕连堡内的家丁也穿的比他们要好吧。   君莫寒牵马入内,淡淡扫过石家堡内的景观,嘴角仍然挂着一成不变的浅笑,一个衣着华服的弟子走上前来,微一拱手,道:“感谢公子前来为师祖贺寿,您的马匹可以交由我们照看。”   君莫寒冲他微一点头,言道:“那麻烦你了。”说罢便将马匹缰绳交给了他。   这位弟子微微一愣,要知今日前来祝寿的全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少年虽然年龄看来不大,但看其衣着脱俗,举止优雅,再加上这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一看也知不是俗物,想必也是来自大家,却不想对他这位石家堡的三代弟子彬彬有礼,不由心存好感,出言提醒道:“公子可以先随意在庄内转转,或者去前厅,那里有堡内专门的弟子为来客准备了厢房,师祖还在正堂与上官掌门交谈些事情,招待不周请您见谅。”   君莫寒点头向他致谢,便顺着人流向前走去。三代弟子见他走向前厅,也不再多言,牵着马匹转身走向马厩,边走还边想着,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家世显赫却还如此有礼,想着便拍了拍马背,心想这辈子是比不上人家了,顺手摸摸马鞍,忽觉马鞍边缘有些不平,便定睛一看,愣在了原地。   一个年长些的石家堡弟子经过,看着三代弟子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站在原地发呆,便走上前去,叱道:“你倒是挺清闲的,大家都在忙着接客,你到有时间在这偷懒,客人的马还不赶紧牵回马厩!”   三代弟子略微回神,指着白马道,“师、师叔,这、这……”,这了半天,也没有这出个所以然来。   被称作师叔的男子皱起眉头:“这什么,我看你是要受罚了!我让你去招待来客,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三代弟子略带哭腔指着白马背上的马鞍的标记道,“无、无神谷,师叔。”言罢握着马缰的手不禁松了松,似生怕勒疼了白马。   “无神谷”三字一出,立刻寂静了下来。被称作师叔的男子半响才反应过来,“你、你快去把马牵到马厩去,小心伺候着,这里不用你接客了,我、我去通知师父”,说完转身疾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照看好这匹马,无神谷可是得罪不得的!”   一时间,石家堡弟子之间传闻有人见到了无神谷的人,混乱一片,禀报的禀报,寻人的寻人。   相较而言,君莫寒却甚是惬意,只是坐在树荫之下,手执一片绿叶,静静的吹着曲子,鸟鸣相应,风声依旧。   一曲未完,君莫寒放下手中的叶片,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的长廊,眸光微微一顿,迎着长廊走了过去。很快听见石轶朗朗大笑,“莫寒贤侄,怎么你来了也不通知老夫一声,这要是被你师父知道了,可要怪我照顾不周了,依他那脾气,还不说我故意给他难堪,哈哈哈。”   君莫寒冲众人深鞠一礼,拱手言道,“石堡主不必在意,贵堡景色太好,才导致莫寒流连美景,望了礼节,师父他老人家小孩子脾气,平时言语对您冲撞,石堡主别介意。”   石轶拍了拍君莫寒的肩膀,道:“好啊,你师父收了个好徒弟。怎么不见你师父来?”   君莫寒温和的淡笑,有礼答道:“师父他老人家出门在外,来不及赶来为您祝寿,所以派弟子前来致歉。”   石轶笑着道,“你师父还是老样子,喜欢在江湖四处游荡,总也找不到人,我们进去聊”,说着略一抬手,引着一行人走向正堂。   第二章 石家有女   一行人进得正堂,人声安静了许多,一来正堂只坐着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不似前院有那些人,二来,正堂中本客套着的人们也停了下来,只是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排场,要石堡主亲自出去迎接。   君莫寒步入正堂,正将他们鄙夷中带着几分探究的表情收于眼底,却似没看见似的,冲众人温和一笑,拱手道:“晚辈君莫寒……”   石轶拍着君莫寒的肩膀接口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说着冲众人解释道,“这位是无神谷的少谷主,无神谷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大家可能不知道君贤侄是无神道人的唯一关门弟子,以后,恐怕也是无神谷的继承人了”   众人在听到无神谷的名头,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随后反应过来,像君莫寒客套起来,但每个人心中想的却是,这石堡主好大的面子,连无神谷的人都前来为他贺寿。   “爹爹”,脆生生的娇呼传入正堂,一身着鹅黄色的衣裙的少女随声而至,模样甚是俏丽,嘴角挂着骄傲的笑容。   少女踏进正堂,四处一扫,果见众人的注意被她吸引了去,嘴角的弧度渐渐增大,朝着众人走了过去,伸手挽住石轶的臂膀,又撒娇似的叫了一声,“爹”   石家堡有女,年方十四,从小娇惯,是被石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也是石家堡的小祖宗,惹不得,碰不得,如若得罪了这位小祖宗,是与石家堡交不得好了,这点众人皆知,于是又纷纷转向石轶,言道石姑娘真是越发出落的水灵了,一看便是美人坯子。   石轶宠溺拍拍爱女的手,对众人客气的寒暄,又转身对君莫寒言道,“贤侄,这位是小女菁菁”,说着又对女儿解释,“菁菁啊,这位是无神谷的少谷主君莫寒,你们都是年轻人,将来在江湖上总能碰到,应该好好熟悉熟悉。”   君莫寒闻言冲石菁菁微笑着点头,却不多言。   石菁菁刚才进得堂内时,君莫寒是背对门口,以致没有看见他的模样,现今一抬头,映入眼帘一张俊朗温和的笑脸,不禁脸红了一下,欲张口说什么,却见君莫寒的目光竟然已经从她身上移开。石菁菁从小便是众人焦点,受此待遇心中顿感不满,出言道:“无神谷不是很有名么,那少谷主一定也是身怀绝技了。”   石轶闻爱女之言,知道要坏事,还未来及阻止,便见石菁菁已经欺身上前,心下暗暗着急,菁菁平时太过娇惯,做事不分轻重,现下这么多人在场,她却偏要找君莫寒的麻烦,实在显得石家堡待客无礼,若菁菁输了,是自找丢脸,若是赢了,这是得罪了无神谷的人。   观之君莫寒年龄不大,举止优雅,脾气温和,怕不是这从小酷爱学武的爱女的对手,但两个小辈动手,石轶又不好阻止,一个不妥,便成了二人打一人。   石轶思量间,石菁菁掌风已至君莫寒面前,众人眼前一花,也不见君莫寒有什么动作,似只是微微一偏头,便使石菁菁扑了个空。   石菁菁顿时觉得丢了面子,看眼前这人文文弱弱,更似出身大家的公子哥,只是气质有些脱俗罢了,却不想自己奋力一击就这样被他躲过,当下气不过,抬腿扫向君莫寒下盘,同时手中藏着暗劲,打算君莫寒一旦跃起便成后招攻他要害。   此时正堂安静异常,众人也知此时不宜出声,都屏息观望,只见君莫寒轻轻往右迈了一步,又向后一退,便化解了石菁菁的腿上的招式以及手上的后招,动作优雅与平时走路无异,哪里是在和人比试。   石轶见状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打圆场道,“菁菁,怎么对君贤侄这么无礼,赶紧赔礼道歉”,又转向君莫寒,“贤侄啊,小女从小被我惯坏了,刚才的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君莫寒点头,嘴角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但令石轶惊奇的是,女儿居然也一副低眉致歉的样子停住了手,微一思量,心下顿时了然,笑道,“菁菁啊,你不能总这么没大没小的,遇到了自己人手下留情,你要是遇到了外人,是要吃亏的”,石轶有意将“自己人”三字说的较重,之后又道,“无神谷此行不近,菁菁,你带贤侄到厢房休息,要懂得待客之道,知道么”   “知道了,爹”,石菁菁乖巧点头,眼睛却总是时不时的瞟向君莫寒,道,“君大哥,刚才对不住了,我送你去厢房吧。”   君莫寒微笑道:“不碍事的”,言罢又像各位前辈告辞,转身走出正堂,倒不是路上劳累,只是他自小便不喜这些客套的场面罢了。   白衣少年与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走在玉石路上,少女半响过后终于开口,“君大哥,你看石家堡景色如何?”   “很美”,君莫寒淡淡一笑,便不在多言。   “君大哥,你看前面的假山,是石家堡最大的那一个,夏天的时候,在假山周围很凉快的,水是爹爹花重金建造渠道,从地下引上来的,是不是很神奇?”   白衣少年点头。   “君大哥,你看石家堡的房屋,从外面看没有什么,其实每间房屋都是用特殊材料建造而成,要论花销,恐怕每间房屋都够那些穷人吃一辈子的了”,鹅黄少女自豪的继续道。   白衣少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   “君大哥……”   白衣少年终于忍耐不住,插话道:“石姑娘”   “恩?”,石菁菁脸上微微一红,“君大哥,你可以叫我菁菁,爹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菁菁姑娘”,君莫寒文雅一笑,“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厢房还没到么?”   菁菁闻言,尴尬一笑,“我以为君大哥也想看看石家堡的景色,便聊的起劲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君莫寒点头,如沐春风的一个“好”字,便又使菁菁心跳加快了许多。   石家堡建造的很大,玉石路又曲折多弯,从这里到厢房的路程本来不近,但菁菁却感觉一瞬便到了,只得不情愿的送君莫寒进了厢房。   “多谢姑娘”,仍然那么温文有礼的话语,君莫寒站在门口冲菁菁点头道谢。   菁菁本来还欲说些什么,希望能够多与这个俊朗少年多相处些时候,但见他没有留人的意思,而自己也挑不起什么话题来,只得冲君莫寒一笑,怏怏关门出去。   待房门关上,君莫寒眸光一松,似松了一口气,而房门外的菁菁,本关上门时微撅的俏唇,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顷刻间又勾了起来。   第三章 美人倾心   次日破晓,君莫寒已经起身修习内功,自从进了无神谷以后,君莫寒便习惯每日破晓时分修习内功,义父说这个时间修习内功是最见成效的,所以他一般都起的很早。   修习完内功,天已经大亮。君莫寒站起身来打开窗,感觉身上很是清爽,忽的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眸光一顿,欲关窗已是来不及了,来人显然已经看到了他,明显加快了脚步,很快出现在房门前。   君莫寒打开房门,便看见石菁菁一身粉衣站在房门前,眼里还带着未完全清醒的朦胧,心想让这一位大小姐起了这么个大早,真是难为了她。   石菁菁一改昨日的鹅黄长裙,今日的打扮甚是俏丽,见房门打开,昨日想了一夜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有些害羞的笑道:“君大哥,早啊”   君莫寒微笑,“早,菁菁姑娘”   菁菁道:“君大哥,今天天气很好,我想你昨日参观石家堡也参观的差不多了,要不,今日让菁菁带你去看看石家堡周围的景色,如何?”   君莫寒微一愣,随即笑道:“好,有劳了”   菁菁见他答应了,有些开心的说:“我保证会让君大哥满意的,石家堡周围有很多很美的景色,平时啊是看不到的,爹爹寿辰在三日后,这些天我们能去不少地方呢。”言罢,菁菁觉得自己这些话有些突兀,连忙低下头红着脸说,“爹爹让我好好招待你,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地方,但我想周围的景色还是值得一看的。”   君莫寒关上房门,迈出几步,见菁菁还在房门前低着头自顾自的说着,出言道:“菁菁姑娘,走吧”,菁菁闻言心跳又快了几下,急忙追了上去。   二人又像昨天一样,并排走着,只是白衣少年嘴角的微笑不似前一日那样随心,而粉衣少女比前一日更加开心。   少女的情怀,一旦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想让自己的一切都被对方知道。菁菁一路上总是指着各种景色,兴奋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用手拉着君莫寒的衣袖,之后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道歉。   “君大哥,你看那个大石头,像不像一只狐狸,那是眼睛,那是鼻子,是不是很有趣。君大哥,你看那个石头,居然像是飘在水上的,你看……”   君莫寒一路安静的很,只是时不时附和着,似他是主人,而粉衣少女才是客人。他陪伴着石菁菁走过一处处美景,忽的想起师妹小的时候贪玩,抓过一只麻雀,那只麻雀也是早晚叫个不停,如身边这位一样聒噪。   如果石大小姐知道身边人是这般想法,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认为这里的景色很美。   事实上,如菁菁所言,石家堡周围的景色确实很美,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唯一不美的一样,便是有贺寿、婚庆的地方,总少不了一类人,那就是乞丐。大户人家的喜宴,为了讨些吉利,对于上门来乞讨的人,总是给些银子打发了,而不会轰了出去增加自身晦气。于是乞丐们总是去有喜宴的地方,上门乞讨,最终是能拿到些钱回去的。   但是石菁菁显然不这样认为,从小便是众星捧月的她,本是想带着自己第一个放在心上的俊美少年逛逛美景,增进一下感情,显示一下石家堡的财富、地位,而这些乞丐们显然影响到了她的愿望。   在二人第三次遇到乞讨的人时,石大小姐已经无法做到仅仅如强两次一样,骂走他们便了事。   石菁菁美眸一瞪,挥掌便向这个看似只有六七岁大的男孩头顶打去,而男孩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下突下杀手,愣在了原地,不知躲闪。   菁菁已经下决心给这些乞丐点颜色看看,她身为石家堡堡主的爱女,打死一个乞丐,自是不用负责的。   君莫寒眉头深深皱起,嘴角已经不见那抹温和的微笑。踏步上前右手一抬,稳稳接住了石菁菁的手掌,左手将男孩拉到自己身后,淡淡道:“石姑娘,他还是个孩子,只是找你要些钱财,何必下如此重手,取他性命。”   君莫寒的语气很平淡,但石菁菁显然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怒意,再加之称呼明显的改变,也知自己刚才的举动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更加恼怒这些乞丐,道:“石家堡岂是他们这些贫贱的人能来的地方,我只是教训一下他们罢了,让他们好知道什么地方能来,什么地方不能来。”   “人生来便分富贵贫贱,不是自己可以选择,富人坐吃山空,而穷人却能用自己的一双手来打闯,再穷的人也有生命,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不疾不缓的话语,让人听不出君莫寒此时心中是何情绪。   石菁菁虽然冲动,但却不是傻子。她知道今日有君莫寒在,若再是找这些个乞丐的麻烦,不但不能如意,恐怕还要自讨苦吃,尴尬道:“君大哥,是我不好,我刚才性子急了才乱出手打人,你别生气。”   石菁菁嘴上虽道着歉,心下却思量着改天一定要让爹爹教训一下这些该死的乞丐,居然让她在心上人面前出丑。   君莫寒脸上又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道:“那菁菁姑娘以后也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了。”   石菁菁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好。”   二人又恢复了刚才游玩时的气氛,只是石菁菁话没有刚才那样多了,还时不时的偷偷瞄向君莫寒,看他仍然一脸温和的微笑,似乎并没有在生气,心下也释然了不少。   经过刚才的事,石菁菁也收敛了许多,一上午便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了。   回到石家堡,二人还未分开,便遇到了石轶。石轶见到二人,大步上前笑道:“我说怎么一天都没有见到贤侄,原来是和小女在一起”,说着,拉着身旁女子的手道,“贤侄,这是我的二夫人”,又转向身旁的女子,“心儿,这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君贤侄。”   “二夫人”,君莫寒微笑躬身,略一扫女子的脸庞,见此女子只四十上下的年龄,但面目仍娇美异常,可见年轻时定是个倾城的美人,只是表情冷冷淡淡的,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石轶笑道:“贤侄你莫怪啊,我夫人性情淡漠,不喜说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君莫寒微微一笑:“石堡主大寿将近,定有许多事物要忙,莫寒便不打扰了”,言罢点头道别,往厢房走去。   石菁菁望着君莫寒的背影许久,撒娇的拉着石轶衣袖道:“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石轶大笑道:“哈哈,菁菁啊,你那点小心思爹还不知道,爹会为你做主的。”   石菁菁闻言,脸红的厉害,“爹,你、你知道我……”,话未说完,害羞的一跺脚便跑走了,却引来石轶在身后哈哈大笑。   第四章 初见伊人   君莫寒道别几人,并没有回厢房,一来是怕石菁菁再找上门来纠缠,二来是觉得心中有些烦闷。他并不特意去识路,只是随意在石家堡向着无人的地方走去,随着人声渐渐消失,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天色已不如正午那般明亮,君莫寒不知不觉已走入树林深处,心中暗道,没想到石家堡这样宏伟的庄园内,也有这样清幽的地方。   风起,刮的树叶沙沙作响,君莫寒对面有几个孩童走了过来,边走边笑着说些什么,这几个孩童都十岁左右的样子,为首的一孩童衣着甚是华丽,想必是有些来头,而其他几个孩童都是石家堡的下人打扮。   几个孩童向着君莫寒的方向渐渐走近,为首的孩童正大笑的很是得意,后面几个孩子随声附和着,忽的看见一身白衣的君莫寒站在不远处,为首的孩童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面的孩子里面,有一个看见君莫寒的模样,显然有些害怕,在为首的孩童耳边说了些什么,为首的孩童听过之后,脸上也露出些许惧意,又看了君莫寒一眼,带着其他孩童从旁边的小路很快的离开了。   君莫寒心下有些诧异,不知这些孩童在惧怕他些什么,但也不再理会,向前走去,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增大了些,但君莫寒耳力极佳,明显听见前面拐角处有人声,脚步一顿,也不知为何,平日不喜多事的他便朝着那些许声响走了过去。   拐过转角,不再有茂密的树木挡住视线,一个女孩正跪在地上捡散落在地上的草药,一株一株,捡的很是认真。   入了石家堡深处的树林,地上已经不再铺有昂贵的玉石,而是以碎青石取而代之。女孩跪在地上,膝盖上满是尘土,挽起的袖子露出瘦弱的胳膊,上面的淤青以及新添的伤痕令君莫寒明白了为何刚才那几个孩童如此怕他。   君莫寒静静的走了过去,似生怕打扰了女孩的专注,站在她身边待她将草药整理完毕,又将明显与她身高比例并不协调的草药框背在背上,才温和的道:“我这里有些药,擦在伤口上就不会痛了”,言罢,便伸手将白玉瓷瓶递了过去。   女孩此时才抬起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君莫寒,似有些疑惑一个陌生人为何会担心她的伤势,但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危险,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实在让人舒服得很。   君莫寒迎上女孩略带疑惑的眸光,心下有些诧异。女孩的眼眸平静的异常,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而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禁让他仔细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与石家堡中人们华贵的衣裙相比,女孩只穿了一套粗布的衣服,年龄七八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矮了些许。   如此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孩,身上沾满了灰尘,却让人觉得很干净,她的眸子很漂亮,看着他的眸光里没有那些孩童的惧怕、没有石菁菁的贪恋、没有师妹的调皮,只是疑惑的望着她,平平淡淡的,只不过脸上平静的表情,不似她这个年龄所有的。   女孩静静的望着她,随后低下了头,并不理会他手中的伤药,也不多言,转身离开,也许是因为腿上也有伤,所以走的很慢,但步伐却很稳。   君莫寒微微愣住,看着女孩有些倔强的背影,又看着自己手中的伤药,心下暗自苦笑着自己,着实是有些多事了。   有一句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次日清晨,君莫寒打开房门,略有些头痛的看着房门前的石大小姐,只得微笑的向她打招呼:“菁菁姑娘,这么早”   石菁菁脸上一红,有些扭捏的道:“君、君大哥,昨日下午我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厢房内,一个下午也没有看到你,我有些……担心。”   君莫寒温声道:“我昨日下午在堡内的树林里面,那里景色不错,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   石菁菁一愣:“你去了树林里面?”,心下暗忖,他应该不会那么巧,走到“那里”去了,上次自己过去那边,被爹爹知道了,还训斥了她一顿,要她以后没有事情不要进树林里面去。想到这里,随即又低下头,有些委屈的小声道:“我以为我昨天惹了君大哥不开心,所以君大哥不想见我……”   君莫寒微笑道:“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菁菁姑娘也不用太过在意。”   石菁菁闻言抬起头,见君莫寒不似敷衍,心下终于释然,言道:“真的?君大哥不气我了”,见君莫寒点头,又开心的道:“那就好,我昨天晚上为了这件事还没有睡好呢”   君莫寒只是微笑,而石菁菁又道:“君大哥,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让菁菁一尽地主之谊,也算是为昨天的事情向你赔罪了。”   “到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不如去拜访一下石堡主吧,昨日我道别的匆忙,恐怕有些失礼了”,君莫寒言道。   “好啊,我过来的时候,爹爹和二娘正在正堂,我们现在过去可好?”,菁菁说到这里,脸颊有些发热。   昨日与爹提了自己的心事,爹爹说会为自己做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过自己难得如此迁就一个男子,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道歉,想必这位君少谷主也能看出她的心意。再观之这俊朗少年似也不讨厌他,二人又门当户对,这事八九是能成的。   菁菁想到此处,把头低的更低,再不敢多看君莫寒一眼,便领着他向正堂的方向走去。   二人一路上不再多言。君莫寒自然的很,淡笑着欣赏沿路的景色,而菁菁却觉得有些尴尬,几次微张嘴唇,欲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番沉寂,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放开我!”,脆生生的童声传入二人耳中,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君石二人同时顿步,侧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放开我!”,一个瘦弱的女孩挣扎着,头发微乱,粗布的衣衫也有些不整,而一名高大的家丁用左手牢牢钳住女孩的双手,右手拦腰拎起女孩正要走。   这名家丁显然也是习武之辈,双臂有力的很。女孩见挣扎不开,急中生智,张口便咬在钳制她双手的那只大手上,而这一口显然用尽了力气,家丁痛的一声怒吼,右手放下女孩,“臭丫头,你敢咬我”,紧接着扬起掌来,便要往女孩脸上招呼。   君莫寒是识得她的,因为她那双漂亮而又平静的眸子昨日给了他太深的印象,女孩似也看到了他,毫不避闪的望着他与石菁菁,面对将要打在她脸上的手掌,女孩眸中仍然没有惧怕,只是比昨日多了一份平静中的倔强与隐忍。   第五章 碧玉箫   家丁似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顺着女孩目光的方向望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抬在空中正欲挥下的手,硬生生的止了住,连忙躬身行礼:“二小姐,君少侠”   石菁菁只是淡淡的望了女孩一眼,没有说什么,却见君莫寒走上前去,脸上带有温和的微笑,低头看着女孩,问道:“你怎么又挨打了?”   听了这话,女孩还未有所反应,家丁却吓了一跳,颤声道:“君、君少侠,小人只是刚才看她鬼鬼祟祟的在正堂附近晃悠,怕她扰乱了几日后的寿宴,才不得已……不得已……”   君莫寒仍然望着女孩,似想从女孩眼中看到些什么,女孩却倔强的低下头没有任何言语。   石菁菁上前一拉君莫寒的衣袖,道:“君大哥,他们下人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爹爹还在正堂等着我们呢,我们快些去吧。”   君莫寒抬头看了石菁菁一眼,没有言语,又转向女孩道:“你要去正堂么?”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许久,君莫寒以为回复他的仍然是沉默,却见女孩点点头,之后似又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又摇摇头。   石菁菁在一旁看不下去,抢上前道:“石福,你送她回去,别……”,望了君莫寒一眼,“别让她在石家堡到处乱跑。”   “是,小姐”,石福言罢便拎起女孩,看了君莫寒一眼,见他也没有反对,心想石家堡的人都知道这位无神谷的少谷主与大小姐好事将近,相比这位少谷主来说,还是大小姐不好惹,于是不再犹豫,带着女孩往二人来的方向走去。   “石福,你放下她”,冰冷的语气让石福一顿,语气中的不容抗拒让石福连忙再次放下女孩,向来人行礼,“二夫人”   君莫寒优雅行礼,而石菁菁有些不情愿的喊了一声“二娘”。二夫人并不理睬二人,径直走到女孩面前,眸光聚集在石福钳制女孩的大手上。   石福连忙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几乎想哭的心都有了,心想这一会儿的功夫,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这么倒霉的事情怎么让他碰上了,不过也不能全赖他啊,是堡主吩咐的不能让她离开树林一步。   二夫人有些疼惜的替女孩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揉着女孩手腕上明显通红的手指印,道:“离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楚夜离抬眸看看二夫人,平静的阐述事实:“我来找你”   二夫人抬头瞪了一眼石福,又吓了石福一个哆嗦,向夜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有事情,离儿是不会自己跑出树林的,外面的人不想看到她,她也不想看到外面的人。   楚夜离道:“玉箫被七少爷拿走了”,言罢,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望着二夫人。   二夫人一皱眉头,沉默片刻,挽起夜离的手,道:“跟我来”   石菁菁见状,身形一闪,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冷冷道:“二娘,你也在石家堡不少年了,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才对。你明知道爹不许这丫头到外面来,你看到了不但不阻止她,还带着到处乱跑。”   楚夜离不想二夫人为了她的事情和堡中的人闹僵,拉了拉那握着她的手,抬头道:“二夫人……”   二夫人闻言,冷笑一声:“让开!”,握着夜离的手又紧了紧。   石菁菁哪里受过这份气,怒道:“别以为爹宠你,你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小辈放在眼里,堡里谁不知道,要不是你长的像“她”,爹又怎么可能为了留住你遣散堡中所有妻妾,又怎么可能对你言听计从!”   二夫人闻言却平静的很,冷冷道:“石大小姐,其他夫人被遣走,是你爹做的。你这样当着你未来的夫婿骂你的长辈,不怕没进门就被遣散了么”   君莫寒听到“未来的夫婿”几字时,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石菁菁闻言却大怒:“狐狸精,你说什么!”   君莫寒知道像石家堡这样的武林世家,有些故事是很平常的,而他作为外人也不好多管,因此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多言。   石菁菁见二夫人理也不理会自己,带着夜离径直的向前走,娇喝一声:“贱人,你别走,把话说清楚”,语音刚落却见二人已经顿住身形。石菁菁抬头一看,便见石轶正迎面走来,脸上满是怒气,显是听到了刚才那句话。   “菁菁,你刚才叫谁贱人!”,石轶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锐利的眸光扫过楚夜离时,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给你二娘道歉!”   “爹!”,石菁菁委屈的喊了一声,见石轶不为所动,狠狠瞪了二夫人和楚夜离一眼,也不道歉,扭头便走。   石轶似也猜到女儿不会道歉,也不多言,转向君莫寒,道:“君贤侄,老夫治家无方,让你看了笑话了。”   君莫寒客气的微笑点头表示并不在意,也不多言。此时话说多了反而显得虚伪。   石轶又转向二夫人:“心儿,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二夫人也不解释,冷笑道:“那还要问问你的小儿子,为什么拿了离儿的玉箫,我记得你向我承诺过不让任何人去找离儿的麻烦的。”   石轶闻言一愣,随即柔声道:“夫人莫生气,我回去会好好教训荣儿,我们先让石福把她送回去,等我找荣儿要回玉箫,再还给她,如何?”   二夫人也知不宜把事情闹的太僵,道:“你知道那玉箫……”,一语未完,又看向楚夜离,似有些犹豫。   楚夜离清澈的眸光勇敢迎上石轶投来的目光,道:“过了今日,你不会给我的。”   石轶闻言一愣,顿时感觉被一个小女孩堵了话,实在丢脸,但在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石堡主,她还是个小孩子,丢了东西当然急于找回,不如现在让令公子把玉箫还回,也省的大家闹僵”,言罢,冲夜离温和的点了下头。   君莫寒这句话说的很是得体,既给了石轶台阶下,又可以为楚夜离求情。果然石轶闻言,大笑道:“说的也是,是老夫做事太过拖拖拉拉了,石福,你去找荣儿,让他带着玉箫到偏厅来。”   “是,堡主”,石福暗自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领令下去了。   过不多时,石福便领着昨日君莫寒见过的那个衣着华丽的孩童来到了偏厅,而众人也已落座完毕,楚夜离站在二夫人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章 治家从严   石荣一进偏厅,便一眼看到了坐在石轶下首一身白衣的君莫寒,昨日他身边的小跟班告诉他这个人是无神谷的少谷主,他便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昨日偷偷进了树林的事情被爹爹知道。只是他与众多孩童打了赌,言称自己敢进入树林,并且从那丫头身上拿来一样东西,才大胆前去的,哪想这么巧却撞到了爹爹的贵客,此时真是悔不当初。   石荣在偏厅中央停住脚步,怯生生的喊了一声:“爹”,随即伸手将一管通体透亮的玉箫举过头顶。   石轶见状,怒道:“当真是你拿去了!”,随即站起身来,亲自从儿子手上拿回玉箫,转身走到楚夜离面前,只盯着那玉箫犹豫了一瞬间,便伸手递了过去,道:“拿去”   楚夜离也不多言,伸手接过玉箫,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愤怒,也没有感激。   石轶瞥了二夫人一眼,见她面无异色,似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小儿子石荣道:“荣儿,为父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到树林里去,更不许……去找楚夜离的麻烦,你当为父的话是耳边风么,不但去了树林,还抢了人家的东西!”   石荣闻言,心下恐慌,声音微颤的求饶道:“爹,荣儿不敢了,荣儿只是一时贪玩,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石轶暗中望了二夫人与君莫寒一眼,见二人表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摇了摇头,道:“石福,拿家法来!”   石荣闻言吓坏了,急忙哭喊道:“爹,爹你放过我吧”,见石轶不为所动,有些口不择言的哭道,“爹,荣儿只是想这丫头身上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玉箫,才抢来看看的,说不定她也是偷的,爹你别罚我了。”   “可不是”,石菁菁怒气冲冲的迈进偏厅,狠狠的瞪了楚夜离一眼。   刚刚石菁菁不肯道歉,怒气冲冲回到自己房间,生了半响闷气,又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便冲出房去找石轶,却在路上听到两名家丁小声嘀咕着,石堡主把七少爷唤到偏厅去了,听说是因为七少爷昨日进了树林,这下恐怕是要挨罚的。   石菁菁闻言,怒声对两名家丁喝道:“主人的家事是你们这些下人来讨论的么,赶紧给我滚!”   两名家丁见石菁菁脸色不好,正在气头上,连忙躬身称是,远远跑开。   石菁菁一到偏厅,便听到石轶要处罚石荣,当即怒火更胜:“爹,你为了楚夜离处罚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真让人好心寒,再说弟弟才十一岁,哪里受得住家法”,石菁菁冷冷一笑,也不顾石轶脸色不好,看了楚夜离一眼继续道:“先不说那玉箫是不是真是她的,就算是她的,弟弟拿了又怎么样,现在不是也还给她了,难道你被楚随心迷昏了头么,凡事都要对她千依百顺。”   石轶闻言,顿感面目无光,拍案站起,怒道:“菁菁,你这孩子当真越来越没规矩,当着少谷主的面,直呼你二娘的名字,还胆敢指责起爹来!”   石菁菁见石轶大怒,似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但又拉不下面子:“爹,如果我娘在世,你是不是也会为了这个人……”,言罢一指二夫人,“把我娘也遣散出石家堡?还是菁菁和荣儿的娘不在了,便可以任人欺负?”   一言未完,石菁菁眼圈便红了起来,这倒不是装的,只是石轶这些年来,虽然对她疼爱有加,但她毕竟不是在母爱的关怀下长大的,难免有些空虚。而她看到楚随心如此对待夜离,心下更不是滋味。   石轶见菁菁提起亡妻,心下怒气消了些许,声音也柔了许多:“菁菁,这次是荣儿不对在先,他拿了别人的东西,还不认错,为父才惩罚于他。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家法拿来”,言罢,石轶不待石菁菁多言,便朝一直站在门口的石福一伸手,拿起石福战战兢兢递过来的家法。   石轶本也不是真想处罚亲子,一是楚夜离的身份不至让他如此,二是石荣在旁边哭的实在可怜,因此下手虽在外人看来极重,其实打在石荣身上却也暗暗收了力。   二夫人见石荣哭的凄惨,也有些不忍道:“堡主,算了吧,他也是个孩子,告诉他下回不要去树林就好了。”   石轶见楚随心求情,当即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石荣道:“荣儿,还不谢谢你二娘替你求情,以后记得不要再去树林了,知道么?”   石荣还在抽泣着,擦着眼泪委屈道:“谢谢二娘”,又转向石轶,“爹,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二夫人微一点头,石轶看了一眼儿子,也有些不忍:“菁菁啊,你带荣儿回房好好休息,让下人拿些好的伤药。”   石菁菁闻言,面带愠色的一点头,知此时不好发作,只得带着石荣出了偏厅,临走还不忘瞪了二夫人一眼。   楚夜离一直沉默,此时也不多言,望了二夫人一眼,见二夫人冲她微微点头,便不再理会众人,出了偏厅,回树林去了。   石轶知她平时不喜言语,也不计较她无礼,伸手将家法递给了一旁的石福。   二夫人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眉头微微隆起,正默默沉思什么,当下也不再多言,冲石轶福了福身子:“堡主,我有些累了,先回房去了。”   石轶闻言,搀扶道:“夫人身体不好,又为刚才的事情劳心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二夫人不再多言,转身走出偏厅。   “君贤侄”,石轶见君莫寒在想着什么,便唤了一声。   君莫寒闻言抬头,见偏厅中只剩石轶、石福与自己三人,站起身来道:“石堡主”   石轶一笑,道:“贤侄,你来我堡中本是贵客,却让你为这些俗事所扰,老夫实在过意不去,老夫寿宴在即,只得在宴上向贤侄赔罪了。”   君莫寒一拱手,道:“堡主严重了,石堡主治家从严,莫寒佩服还来不及。”   石轶闻言哈哈大笑,携君莫寒走出偏厅,路上石轶见君莫寒似欲言又止,便道:“贤侄,你想说些什么便说好了,我和你师父是老交情了,你我也不必如此客套。   君莫寒闻言,略微一笑,云淡风轻的问道:“不知刚才那位楚夜离姑娘,和石堡主,是什么关系?”   石轶闻言微微一愣,略显不自然的答道:“到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住在石家堡罢了”   君莫寒听得此言,知道石轶不愿提起,也就不再多言。   第七章 寿宴拒亲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逝去,转眼便到了石轶六十大寿。   此时石家堡上下一片喜庆,正厅更是热闹异常,大大的寿字在正中,厅中布满了喜庆的红色。   石轶满面红光,身着一身暗红色长袍,正与众武林人士寒暄着,见君莫寒进入正厅,大笑着迎了上去,拉着君莫寒直走到了主桌,君莫寒也不推辞,微笑着略一拱手,便坐在了主桌席位上。   不多时,众人已经落座完毕。主桌正对寿字的正中,主桌之上,石轶坐在上位,左边坐着二夫人楚随心,右边坐着石菁菁,而君莫寒则坐在石菁菁右首。剩下的一些席位,便坐着一些大门派的掌门,大多是那日君莫寒在正堂见到的那些人。   石轶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劳烦各位在百忙之中赏脸来的敝堡,为石某贺寿,石某感激不尽。这几日来客太多,石某可能怠慢了众位英雄,在此向众位英雄赔罪。倘若日后大家有用得着石某的地方,石某必定相助。”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来,举杯道:“石堡主太客气了。”   一时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贺寿字眼此起彼伏,众人客套了一阵,也就坐了下。   这几日的来人,大都是些武林人士,只有少许的商贾之流。众人平日在江湖上直来直往惯了,客套几句后便开了席,一动起筷子来,便不再客气,笑声、敬酒声、寒暄声夹杂在一起,已是欢声一片。   石轶坐在主桌主位上,不断被来人敬酒,都一一回敬。众武林人士中,也有与石轶平日交好的,知道石轶宠他身旁的那位二夫人,便也敬上酒去,楚随心虽然性子淡漠,但也不好薄了客人的面子,只得站起身来浅尝一口。   石菁菁这两日在生那天的闷气,倒也没有来纠缠君莫寒。此时坐在君莫寒身边,自是不能闲着,一个劲的往君莫寒碗里夹菜,君莫寒微微点头致谢,却未动筷。   石轶虽在忙着应付前来敬酒贺寿的人,但也一直注意着君莫寒这边的动静,见爱女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心里感叹着,这女大是不中留了。   待石轶好不容易得下空来,君莫寒正在桌上优雅品酒。石轶举起酒杯,心下想起前几日答应菁菁的事情来。   君莫寒的性子,他是极喜欢的,待人温文尔雅,做事不骄不躁而又彬彬有礼,再加上那日在正堂他显现出的超群武艺,想必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难得自己那刁蛮的女儿,从未依过任何人,却看上了这位少年英才,而石家堡与无神谷又是门当户对,若真能成此好事,不但进一步加强了石家堡在武林的地位,又可以拉拢到君莫寒这样一个高手,为自己所用,何乐而不为。   石轶想到此处,倒也不顾石菁菁便坐在他身旁,开口向君莫寒问道:“君贤侄,你师父近来身体可好?老夫几年未见到他了。”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多谢石堡主关心,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安康,只是总喜欢在外游历,平时我与师妹也是总见不到他人的。”   “贤侄今年多大?”,石轶继续问道。   “晚辈今年十六”,君莫寒此时感觉话题有些不对劲,但仍然微笑有礼答道。   石轶闻言,道:“无神那老家伙,算是收了个好义子替他打理无神谷,年少有为啊。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他捡到了,哈哈。”   君莫寒笑道:“石堡主说笑了,是莫寒有福分,遇到师父。”   石轶笑道:“也好,我见他那么逍遥自在,也应该让他过过为儿女操心的日子,不然可是太便宜他了”,石轶顿了一顿,状似无意的问道:“你师父可为你定了亲事?”   君莫寒闻言,心下不好的预感加重,微微一愣道:“师父他老人家并未为晚辈定亲。”   石菁菁本在一旁听着,忽闻石轶谈到了婚事,顿时脸上发热,低下头不敢多言,现下又听到君莫寒说并未定过亲,便把头低的更低了   石轶闻言大笑,道:“甚好,哈哈,那不如就由老夫操了这份心吧。”言罢,石轶望了石菁菁一眼,接着道,“小女明年便及笄了,也未定亲。我看小女喜欢你喜欢的紧啊,不如就让老夫做媒,询问下你师父的意见,我们把这门亲事定了,如何?”   石菁菁虽平时骄横,但毕竟也是年幼少女,听闻石轶如此直言不讳的说自己喜欢君莫寒,害羞不已,娇嗔了一声“爹”,脸顿时通红了起来,不时将目光扫向君莫寒,看他是何反应。   君莫寒心下一沉,有礼道:“师父暂时没有为我定亲的打算,晚辈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石轶闻言一笑:“这有什么,我回头给无神写封信,把这门亲事和他说了,不就好了”,言道此处,转念一想,石轶试探性的问道:“贤侄,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君莫寒尴尬答道:“晚辈并无心上人。”   石轶闻言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那还考虑什么,莫不是你觉得小女刁蛮任性,配不上你?哈哈”   君莫寒站起身来,深鞠一躬,道:“石堡主,晚辈暂无成亲的打算,再者说,菁菁姑娘金枝玉叶,晚辈实在配不上她,还请石堡主收回成命。”   君莫寒此言一出,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他在拒亲,主桌上的喧闹声立刻小了许多。   石菁菁本满心欢喜,听到君莫寒此言,顿时感到面子全无,再看主桌上的众人全望向她与君莫寒,顿时羞愧难当,起身怒道:“君莫寒,我喜欢你是我看得起你,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你……你……”   话未说完,便掩面而去,邻桌似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又见石大小姐掩面快步出了正厅,都暗暗议论,却不知具体是出了什么事情。   石轶看了看爱女离去的方向,略尴尬的向君莫寒解释道:“小女任性,被老夫惯坏了,贤侄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也只是提一提罢了,莫寒贤侄年纪还轻,自是不着急成亲的,是老夫心急了。”   君莫寒也知是得罪了石轶,道歉道:“晚辈实没有想过要成亲,得罪了石大小姐,还请堡主不要怪罪。”   石轶一笑:“没事没事,贤侄太客气了,老夫也只是提议而已”,说着对桌上众人道:“大家继续喝酒,别为这件事扫了兴。”   众人闯荡江湖已久,对人情世故自是了然,当即都闭口不提刚才的事情,寿宴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喜庆。   第八章 林深木屋   寿宴一直到很晚才散,众人中也有不少喝醉了的,石轶忙着招呼家丁和弟子将客人送回厢房,对于君莫寒向他道别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寒暄了几句,要他早些休息。   君莫寒一踏出正厅,便感到一阵清爽。夜意微凉,树叶时不时的沙沙声与厅内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是有微风的缘故,云被吹散,露出皎洁的银月,月光将玉石铺成的小路映的很柔和,让人的心境也逐渐平静下来。   君莫寒还未走到自己的厢房,便见石菁菁站在玉石路的中央,似一直在那里等他。夜色微暗,以致他看不出石菁菁此时是何表情,只是月光下眼眶微红,似刚刚哭过了。   君莫寒在离石菁菁五步的地方顿住了脚步,默默看着她,也不多言。   石菁菁见到君莫寒,本来积攒的怒气突然又发作不出来了,盯着他的脸庞半响,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问道:“爹爹向你求亲,你为什么要拒绝?”   君莫寒抱歉道:“菁菁姑娘,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做朋友,并无非分之想。再者,我只是奉师命来石家堡贺寿,并未多想其他。”   石菁菁闻言,心下又沉了几分,她倒是希望君莫寒对她有非分之想。作为天下第一堡的掌上明珠,她长了这么大,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但她却偏偏对面前的罪魁祸首生不起气来。虽然石菁菁平日里心高气傲,但此时却只是觉得委屈,想着,眼圈更红了,小声问道:“是我哪里不好么?”   君莫寒温声道:“是我配不起菁菁姑娘,不是你哪里不好,很晚了,你不要多想,回去睡吧。”   石菁菁望了他一眼,知道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虽心下不甘,但也没有办法。沉思些许时候,便转身走了,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君莫寒待石菁菁走远,也不回厢房了,便在石家堡散起步来。此处离正厅已远,喧闹声不再,只有微微风声,君莫寒在玉石路上踱步,心里沉思着,想起那日在正厅见到的那只玉箫,总觉得心里似抓住了什么,却又一闪而过,模糊不清。蓦然抬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那日的树林里面,月光被略有些稀疏的树叶遮了住,不似刚才那般明亮了。   君莫寒心下苦笑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又走到这里来了。他心里明白,要想解惑,看来还要再找到那个女孩,问她要那玉箫,再仔细看些时候。   只是,谁又知道那女孩在哪里呢,从那日石家堡众人待她的态度看来,似乎那女孩也关乎着石家堡的某些禁忌。   不知那女孩和石家堡是什么关系。君莫寒想到此处,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踱步向前,忽觉视野又暗了些许,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树林的深处,月光被浓密的树叶挡了开去,若不是树叶间的缝隙,恐怕已是漆黑一片了。   君莫寒暗自摇摇头,心想有些晚了,便转身欲回厢房,却不经意瞥到自己西北方向似有光亮,当下心中疑惑,难道这树林里还有他人不成。   心里想着,人便走了过去。   沿树林未走几步,视野便开阔了些许,树木也稀疏矮小了些,再行不到五十步,树木已然绝迹,月光直照到碎石路上,比刚才光亮的多,却让君莫寒不禁顿步不前。   碎石路尽头,是一间半旧不新的木屋,木屋外不似普通人家挂着些农作物,而是挂了许多花花草草,大多是平日见不到的。沿木屋数十步范围内,只有些许奇奇怪怪的树木,除此之外,寸草不生。   这里大多的花草树木,君莫寒是识得的。他从小跟着义父,不但学了武艺,还学了医术。义父平日里看似小孩一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喜欢闹脾气,但学识之广,是为君莫寒所佩服的。   这里大多的树木花草,都是草药,混在草药之中的,也有些许毒物,只是这木屋的主人竟将这些草药与毒物种在一起,能够让它们存活下来,实属不易。   木屋的窗子有些破了,若隐若现的烛光从窗内透过,却未见人影。在石家堡树林的深处,竟有这样的地方,与石家堡格格不入,让人感觉似并未身处在石家堡之中,让君莫寒不禁诧异。   本见到这些毒物,君莫寒不想多做停留,但又压不下心中的好奇,便抬步向那木屋走了过去。   待走至木屋门前,君莫寒轻叩木门,却不想木门被他一碰便向屋内开了去。他向屋内一扫,只见木屋内摆设甚是简单,一张铺有素色被褥的床,房中央一张木桌,角落还堆有些许的瓶瓶罐罐,别无其他。   房内摆设都是有些日子的了,但却干净的很,木屋正中的桌上摆着一盆花草,君莫寒识得那是十分稀有的紫曼君。紫曼君的叶子呈紫色,叶子与它的果实可做灵药,但若将其花与根用温火熬出汁来,却有剧毒。   一个女孩正细细的摆弄着紫曼君尖细的叶子,见有人突然推门而入,似吓了一跳,眼中满是戒备,待看清来人,眼中少了些戒备,却多了些不解,似不明白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女孩不是楚夜离又是谁。   君莫寒顿觉得与这女孩的缘分似乎有些过深了,这样大的石家堡内,却让他们不经意在几日内偶遇三次,而君莫寒刚刚还在想着如何才能找到她。   君莫寒微微一笑,本欲叫姑娘,却又觉得楚夜离年龄过小,叫姑娘有些不妥,索性便不称呼了,温和道:“又遇到你了。”   楚夜离倒也感谢那日君莫寒为他求情,所以不似前两次那般冷漠,只是淡淡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君莫寒?”   若是旁人,直呼一个人的全名,自是很无礼的。但“君莫寒”三字从这小女孩口中叫出,君莫寒竟并不觉无礼,反而没有其他称呼那般生套,让人很是舒服,似她本该就这样叫的。   君莫寒倒也不回答她的问话,只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抬头扫了一眼木屋内,微笑道:“你住在这里么?外面那些花草是你种的?”   “恩”,楚夜离点头,却在听到外面的花草时,有一瞬的恍惚。   君莫寒得到她肯定的回复,有些诧异。要知屋外的那些草药毒物,欲将它们种在一起,全数养活,若不是对毒物研究极深的人,定是做不到的,君莫寒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养活其中的一两种。   第九章 木屋之主   君莫寒不禁微微皱眉,抬眼疑惑的看向楚夜离。这些毒物草药,都是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养大的么?   见君莫寒沉默不语,楚夜离倒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自顾自的摆弄着紫曼君的花叶,动作甚是娴熟。   君莫寒见楚夜离这般,压下心中的疑惑,微笑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楚夜离微微一愣,似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沉默些许,便道:“我叫楚夜离,随你怎么称呼吧。”   君莫寒温和一笑,道:“那我以后唤你夜离可好?”   “随你”,楚夜离仍淡淡的,没有太多言语。   君莫寒莫名的有些心疼,楚夜离年龄不大,话却极少,性子又淡漠,想是平时也不常与人接触,孤独惯了吧。   “夜离”,君莫寒眼眸沉了沉,道:“那日那只玉箫,可否让我看看?”   楚夜离闻言,手上摆弄花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细细的为紫曼君的每一片紫叶撒上些水珠,半响没有做声。   屋内安静,便更显屋外风声,此时夜风似比刚才大了些,楚夜离突然开口道:“那日你替我求情,也只是想看一看玉箫吧。”   虽然楚夜离是在询问于他,可语气却甚是肯定,君莫寒对上她仍然平静无波澜的眸子,本想着也不全是因为这样,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得点了点头。   楚夜离又望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低头摆弄着紫曼君,屋内的气氛沉重了起来。   君莫寒等了半响,知她有些在意那日他并非真心助他,心下也在思考着,若是那日没有听到她说被拿走的是玉箫,自己会不会出手相助?   也许不会吧,他一向不喜多管闲事,更何况是他人的家务事。   屋外风打的远处树叶沙沙作响,屋内一室沉静,楚夜离摆弄完紫曼君,见他还在屋内,便道:“君莫寒,这么晚了,是打算住在我这么。”   君莫寒听出她言语有些不善,有逐客的意味在里面,脸上又挂起微笑道:“今日是太晚了,打扰到你”,言罢转身欲走,似又想起什么,道:“我明日再来。”   楚夜离闻言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见他出了木屋,便不再理他,只把紫曼君的花盆仔细的摆放在屋外门前,便回屋吹熄了蜡烛。   石轶大寿已过,石家堡内的建筑渐渐褪去了红色,恢复了以往的庄严壮观,住在堡内的众武林人士也渐渐踏上归程,这使石家堡一下安静了不少。   石轶并不想君莫寒这么早回去,便笑着对君莫寒说多日不与无神相见了,前几日忙着寿宴,这些天空闲下来,要与他聊上一聊。   君莫寒本未解开心中的疑惑,希望再看一看那玉箫,听闻石轶此言,便也微笑致谢,顺理成章的留下了。   石菁菁自那天晚上起便安静的很,堡内的人很少见她走出自己的闺房,但这位大小姐一向脾气不好,因此照顾她的几个丫鬟这些日子都是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她不开心,而自己做了出气筒。   这几日来,石家堡上下都很平静,但却有一个人日子不太平静。   楚夜离此时正有些赌气的看着坐在木椅上,害她不得宁静的罪魁祸首。   这几日来,君莫寒也摸清了楚夜离的脾气。也许是一个人太久的缘故,她似乎不太懂人情世故,什么事情都随心而做,若是按照对待平常人的温文有礼,反而让她不太舒服,不如随性一些,反而更易与她相处。   楚夜离有些疑惑的望着君莫寒,见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嘴角总挂着温和的微笑,一举一动都甚是优雅,定是出自大家。这样一个人,本该与这有些破旧的木屋格格不入,但她此时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和谐。   只是楚夜离想不通,像君莫寒这样的翩翩公子,为何偏要屈尊来到她这木屋,来找她的“麻烦”,还一来便连续好些天,难道他只是为了要看一看那玉箫么?   这些天,君莫寒总是出现在她这木屋门口,一开始还敲敲门,后来索性也不麻烦了,推开门便走进去,进了屋,也不和她提玉箫的事情,只是山南海北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虽然楚夜离话并不多,但君莫寒竟也能接下话来。   楚夜离开始对他还有些戒备,但几天下来,见他也没有恶意,似有些习惯了,便也不再计较,任他去了。   就如今日一早,君莫寒便出现在木屋门口,楚夜离昨夜睡得晚,还未完全清醒,便被他吵醒了。君莫寒有些好笑的看着站在木屋门前比自己矮了许多,此时正一脸不爽的楚夜离。她眸子中有些刚睡醒的朦胧,不似平日那般清澈见底,只是更像她这个年纪的普通女孩了,有些可爱。   楚夜离见是他,也不多言,打着哈欠回屋坐在了木椅上,君莫寒便也跟了进去。   今日君莫寒仍然一身白衣,也不和楚夜离客气,坐在木桌旁的椅子上,见桌上摆着些杯子,杯中有些白水,端起来便喝。   二人半响无话,最后竟是楚夜离带着刚睡醒的嘶哑声音,有些不满的开口道:“扰人清梦”   君莫寒闻言她的埋怨,不禁有些破功了,竟笑出声来,没想到她冷冷淡淡的,但还是有孩子气的一面。   二人气氛正和谐的很,屋外响起些许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楚夜离眸光顿时冷了些。   平日进这树林的人很少,就是楚随心平日给她添些日用的家备,也不会带人来的。   如今这么些脚步声,听来人也有十来个,楚夜离心下了然,恐怕今日的事情有些麻烦了,想着便望了君莫寒一眼,示意他先不要做声,见君莫寒点头,便起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随手关上木门,平静的望着来人。   来人看着装大都是些石家堡的家丁,为首一女子身着翠绿色衣裙,表情甚是不屑,正是石菁菁。   这几日石菁菁倒是比平日安分了些,在屋内想了很多,本想着君莫寒也许对人都是冷淡的,平日见他除了与爹爹亲近些,也就与自己接触颇多。也许是她求亲的太急了,才被拒绝,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没有觉得那么委屈了。   前几日听丫鬟说,君莫寒寿宴后并没有离开石家堡,石菁菁心中暗暗欣喜,安慰自己道也许还有希望的,便时不时的派丫鬟打听着他的动向。   待她听到丫鬟回来禀报,言道君莫寒这几日总是去那树林,丫鬟碍于石堡主的命令,不敢进去里面,只得在树林入口等着,只是君莫寒一去便是几个时辰,不知他在里面做些什么。   听闻此言,石菁菁有些变色了。   第十章 化解   那日君莫寒在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石轶的求亲,这几日却频繁进入树林,且不说他是不是去找那丫头了,他这样做确实对自己脸面不太好。她又想起那日君莫寒为那丫头当着石轶的面求过情,当下便坐不住了,带着一干家丁趁今日清晨石轶不在堡中,便进了树林来找些晦气。   楚夜离此时平静的看着一干来人,也不开口,知道他们若是来找麻烦,此时多言也是无用的。   石菁菁本来想着,来找楚夜离的麻烦,不需要带这些人来,但她有些忌讳这木屋旁的毒物,便带着一干平日里喜欢拍马屁的家丁来到此处,一是人多士气足,可以撑场面;二是带了他们一起来,便不怕他们背着她在爹爹面前打耳语了。   楚夜离见到这些人面目不善,倒也不害怕,一双眸子仍然静的很。石菁菁见她如此,心下的怒火更甚,本以为她这样大的孩子,见到这种阵势就算不吓哭,至少也要害怕的,但楚夜离此时平静的似在看她的笑话,竟带着一群大人来欺负一个小孩子。   石菁菁不禁觉得楚夜离脸上的平静有些刺眼,她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假笑道:“楚夜离,论身份,我还是你姐姐呢,怎么你看到我,也不叫一声,真是没礼貌。”   楚夜离仍然站在木屋门口静静的望着她,似在看她一个人自导自演。   石菁菁见她不理睬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声音尖细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些:“莫不是那日石家堡的贵客为你求了情,你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石菁菁身后的家丁,也都随声附和着,希望以此能讨到这位大小姐的欢心。   楚夜离闻言,淡淡道:“你还是别笑了,笑的太难看了。”   石菁菁身后的家丁闻她此言,有几个没忍住的,一下笑出了声,石菁菁再也忍耐不住,上前一步怒道:“看来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和那个楚随心,还真是一家的,都是一身的骚\味,看来你长大了,也是个狐狸精,专门靠勾引男人活着。”   楚夜离听她如此骂楚随心,眸光一沉,不经意间向后一退,便碰翻了摆在紫曼君旁边的一盆小花。   楚夜离还未多做反应,便听闻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夜离,外面是哪里来的人,怎么如此饶人清静?”,随声而至的正是一身白衣的君莫寒。   石菁菁闻言,身上一僵,她虽听说君莫寒常入树林,但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来楚夜离这,此时更是万万没想到,她这么早来找楚夜离的晦气,居然会碰到他。   君莫寒踏出木屋,扫了一眼石菁菁等人,随即冲石菁菁谦虚的一拱手,微笑有礼道:“原来是菁菁姑娘,在下刚才不知竟是石家堡的大小姐,因此言语有失,还望见谅。”   楚夜离闻言,脸上表情仍然平静,但心下却暗暗好笑。这君莫寒明显是打人一巴掌,再给一块糖吃,暗中损这位大小姐大家闺秀却如此聒噪,如泼妇骂街一般呢。   石菁菁闻言,心里不舒坦,却又不好发作,尴尬问道:“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君莫寒笑道:“我在林中散步,便走到这里来了,菁菁姑娘也是来这里散步么?”   君莫寒明显是明知故问,散步哪里用的着带这么些家丁来。   石菁菁身后的一些家丁已开始不安了,无神谷的少谷主,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起的,当下便都禁了声。   平日里这些人便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自是懂得见风使舵。此时一边的石大小姐是石家堡的掌上明珠,一边的楚夜离却有石堡主的贵客撑腰,既然两边都得罪不得,那不如尽早全身而退,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既没有讨好到石大小姐,还惹了一身的麻烦。   石菁菁此时见到君莫寒在此,本准备好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自是说不出口了,但见君莫寒如此袒护楚夜离,不禁更恨起楚夜离来。   石菁菁身后的家丁已心起退却之意,便在石菁菁身边耳语道:“大小姐,今日君少侠在这儿,咱是找不到这丫头的晦气了,不如改日再来吧。”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君莫寒的耳中,只是他并未多言,唯有眸中的温度降了些。   石菁菁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顺着君莫寒的话道:“我只是无聊的很,便散起步来,这就要回房了”,说着看了君莫寒一眼,“君大哥可随我们一并回去?”   君莫寒看了看楚夜离,道:“我一会再走”,随后便不再多言。   石菁菁见讨不得好去,只得带着家丁怏怏离开,但心中却暗自记下了楚夜离这一笔账。   君莫寒转过头去,对楚夜离道:“刚才她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她也只是被石堡主惯坏了罢了。”   楚夜离闻言淡笑,道:“我还不至和她置气”,言罢便蹲下身去,扶起刚才被碰翻的花盆,将倒在地上的花放在其中,又细细的捧起地上散落的泥土放入盆中,待将花重新栽种好,才转身进了屋。   君莫寒是第一次见她笑,心想她已不再那么戒备自己了吧,想着,君莫寒也温和一笑,随楚夜离进了木屋。   一进屋,楚夜离便拿起一个小罐子,往桌上的空杯中倒了两杯,拿起其中一杯递给君莫寒,道:“喝了它。”   君莫寒接过杯微微一愣,细细一闻,言道:“是蜂蜜?”,随即一饮而尽,问道:“为什么要喝它?”   楚夜离端起另一杯也一饮而尽,随后平静的望着杯子,也不作答。   君莫寒细细想来,却半响不知缘由,忽的抬头问道:“刚才那盆花,是你故意碰翻的?”,随后肯定到,“那盆花有毒。”   楚夜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猜到缘由,淡淡道:“倒也不是毒,只是凤鸣草受到外界的震动,散发出来的气味会让人全身酸软一些时候。”   这也许是君莫寒自见到楚夜离后,听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但也肯定了这木屋内外的草药毒物,都是这个十岁不到的女孩所种这个事实。   原来她并不是被石菁菁吓到才后退的,而只是用她的方式保护自己罢了。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有这样的智慧,也许是从小便没有人保护她吧。   楚夜离见君莫寒默不作声,抬头淡淡问道:“你可还想看那玉箫?”   第十一章 再见玉箫   君莫寒闻言,眸光一顿,他来这里的目的,便是要看那玉箫的。   楚夜离接着道:“我本就善用毒,你第一次来这木屋,便该知道的”,说着,她抬着头,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君莫寒,道,“今日你看了玉箫,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君莫寒闻言,莫名的有些心疼,对上楚夜离的眼睛,温暖的笑着言道:“毒能害人,也能救人。夜离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楚夜离闻言并未作答,只是盯了他些许时候,便从身上拿出玉箫,递了过去。   君莫寒接过玉箫,见其通体透亮,并无杂质,再用手细细摩擦,顿感玉箫的玉质温滑,定不是凡品。   君莫寒五岁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只是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义父的那晚,无神道人手中便拿着这样一个玉箫,眼中充满了哀伤,他从未见过义父这般。   小时在无神谷学艺,还能时不时见到义父拿着那玉箫,似在睹物思人,那时问起,义父只说是定情的信物,他妻子手里也有一只一样的,只是不肯说他妻子在哪,君莫寒也就没有再多问,而这几年见玉箫见的少了,他也就慢慢忘了这件事。现在细细想来,义父的那只玉箫,与这玉箫不但相似,甚至连玉色、形状都极其一样。   如果如义父所说,另一只玉箫在他妻子手中,那楚夜离……   想到这里,君莫寒眸光一沉,好看的眉头隆起,抬眼问夜离道:“这玉箫你从何而来?”   楚夜离闻言,沉思片刻,不知是否应该作答,但见君莫寒神色认真,最终还是答道:“说是我娘亲的遗物。”   君莫寒闻此言,心下一震,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楚夜离默不作声,并不回答,只是低着头望着桌上的空杯出神。   君莫寒也知自己问的有些急了,她既然不愿多说,他自然也不好再问。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我问的太多了”,言罢,便将玉箫递了过去,待楚夜离接过来,便站起身来。   “夜离”,君莫寒顿了一顿,道:“如果我带你离开石家堡,你可愿意?”   楚夜离闻言到无太大反应,只是淡淡的道:“你带不走我的”,言罢便走到门前,打开木门,用清澈见底的眸子望着君莫寒,送客之意明显的很。   君莫寒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言,只是朝她温和一笑,便踏出门去。   君莫寒出了木屋,并未急于回厢房,而是在树林中信步而行,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石轶探探口风再说。   询问过路上的家丁,君莫寒得知石轶与二夫人楚随心刚刚去了花园,于是便向花园走去,路上想着如何措词才不致失了礼节。   刚入花园不久,便见到前方两道身影,君莫寒走上前去才发现,此时石轶与二夫人似正在谈论着些什么,楚随心眼眶有些微红,而石轶正在好言相劝。   君莫寒知来的不是时候,转身欲走,却不想已被石轶看到,并迎了上来,道:“莫寒贤侄,你怎么有空来找老夫啊。”   君莫寒闻言转过身来,微笑有礼道:“晚辈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石堡主与二夫人,还是稍后再来吧。”   石轶听他如此客气,一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与心儿也只是聊些过去的事情,伤了神罢了”,说着,看了看楚随心,见她调整好了情绪走过来,便接着问道:“贤侄找老夫有何事?”   君莫寒深鞠一礼,道:“石堡主,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石轶连忙伸手扶起君莫寒,皱眉道:“何以行此大礼,贤侄有什么事情,说了便是,老夫能做到的,自当尽力而为。”   君莫寒道:“石堡主,晚辈想问你要一个人”   石轶笑道:“哦?什么人,值得贤侄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找我要?”   石轶表面上虽笑着问他,心下却也暗暗奇怪,怎么也想不透这君莫寒要做什么。难道他改变主意,想娶菁菁?但石轶细细一想,也不可能,君莫寒前几日刚刚拒亲,而他又不像出尔反尔之辈,怎会这么快便改变主意。   君莫寒直起身来,道:“石堡主”,不经意间望了楚随心一眼,接着道,“我想带走楚夜离。”   此言一出,石轶脸上的笑容明显一顿,而他身旁的楚随心身子也是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君莫寒。   二人的变化并未逃出君莫寒的眼睛,只是君莫寒心中豁然开朗,那日见二夫人与楚夜离关系并未一般,想必玉箫的事情,也是二夫人告诉她的吧。   石轶尴尬咳了两声,问道:“贤侄为何想带走楚夜离?”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只是觉得她与无神谷投缘罢了”,随后,又似言有所指的道:“师父也喜欢无事种些花草,想必也是会喜欢她的。”   石轶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摆手道:“楚夜离虽不算是石家堡的人,但也从小在石家堡长大,而我夫人也喜欢她喜欢的紧”,说着望了一眼楚随心,接着道:“贤侄若是觉得和她投缘,可以常来石家堡做客的。”   石轶拒绝之意溢于言表,他一旁的楚随心闻言,虽嘴唇颤了颤,却没有说出话来。   君莫寒闻言,只微一拱手,石轶也觉刚才已经答应了君莫寒,凡事他会尽力而为,但此时又拒绝他,面子有些过不去,便道:“贤侄,这件事以后再谈吧,先容老夫考虑考虑。”   君莫寒微微一笑,他本也是前来试探,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石轶虽不喜楚夜离,但又不想让他人靠近她。   这楚夜离在石家堡的身份,当真奇怪的紧。且不说她一个人独自住在树林里面,又种了这许多毒物,单说石轶对楚夜离的态度,既不让她出树林,又不许别人进去,看似对楚夜离并不好,但又不放她走。二夫人楚随心对楚夜离倒是关心的很,但楚随心在石轶面前甚是受宠,她若真心疼爱楚夜离,又怎么会放任她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独自住在深林的木屋里,也不为她求情。   君莫寒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复杂,楚夜离在石家堡的身份也无从得知,看来若想带走楚夜离,还需下一番功夫了。   是夜,君莫寒刚刚洗漱完毕,欲熄灯休息,却闻屋外有人声,屏息细听,来人脚步轻浮,似是女子,但又身无武艺,想必不是石菁菁。只是不知道这样晚了,会有谁来找他。   不多时,来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似在踌躇什么,半响才犹豫着敲了敲门。   君莫寒起身开门,看见来人,甚是诧异,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晚到自己厢房来找他。   第十二章 身世之解   不待多想,君莫寒微微躬身一礼,温和笑道:“二夫人”   来人正是楚随心,她见君莫寒开门行礼,点了点头,又望了四周一眼,见周围无人,道:“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君莫寒知她定是有事要说,才深夜来访,温和一笑踏出房门,关上门后转过身,对楚随心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此时夜意已深,而今夜无风,更显得二人的脚步声有些突兀。楚随心走在前面,君莫寒紧跟在她身后几步远处,随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的庭院。   庭院四周只有些许矮小的灌木,若有人在,便可一目了然。   见到了地方,楚随心转过身来,问道:“君少侠,你为何想要带走离儿?”   这个问题,白天的时候君莫寒已经回答过了。此时君莫寒不知她问这话究竟是何意,还未想好如何作答,又听楚随心道:“可否是因为那玉箫?”   君莫寒心下暗忖,那玉箫果与二夫人有关,随即微微一笑,道:“二夫人好眼力,莫寒想些什么都被你猜了去。”   楚随心淡淡的望着他,只是眼中有些复杂:“你在无神谷见过一样的玉箫,所以想带离儿回去,是么。”   君莫寒闻言眸光一顿,略带疑惑的望向楚随心。他此时可以肯定,楚随心定是知道那玉箫的来历的。   楚随心见他这般反应,便知被自己说中了,转身望着天空,缓缓说道:“你也不用奇怪,因为我已经认识无神十来年了,那时候他还不是名满天下的无神谷谷主”,她转过身冲君莫寒淡淡一笑,只是有些哀伤,“那时他叫离凡。”   君莫寒知道她欲告诉自己真相,也不接话,默默听她说着。   楚随心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灌木,眸光有些深远:“我和姐姐楚亦浔,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平日里便喜欢游山玩水,爹爹疼我们,也就放任我们出府,只是找些家丁跟着保护。有一次出府游玩,我们两个便碰到了离凡,他生性不羁,也不知道避嫌,便与我们同路而行,不过他性子开朗,我和姐姐倒也喜欢和他相处。不知不觉的,时间便这样过去了,我爱上了离凡,但离凡却爱上了姐姐,而我看的出来,姐姐也是爱他的,因为姐姐看他的眼神,是和我一样的,爱慕、依恋。我们三个人都各怀心事,但仍然在一起游玩,可是爹爹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什么,不许我们再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来往,我们出门的机会也少了许多。过了不到一月,石轶路过此地,他是一代大侠‘金胆无敌’刁龙的弟子,那时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他师父与我爹爹有些交情,他便暂时寄住在我们府上。爹爹见他少年英才,又家世显赫,便向他提了成亲之事,石轶见我和姐姐长得貌美,也就欣然答应。”   楚随心说到这,沉默了许久,似想起了什么往事,半响才低下头,接着言道:“本来,爹爹是想让我嫁过去的,姐姐身子比我弱,爹不舍得让她背井离乡。可是那时我心系离凡,哪肯嫁过去,便哭着说不嫁。姐姐其实早就看出我喜欢离凡,竟向爹爹求情,说她要嫁过去,爹爹拗不过我们,也只好答应。”   君莫寒心中沉重,站在一旁不语,楚随心接着道:“她们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姐姐便随石轶走了。离凡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发疯一样的追去,那时我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只有姐姐,已经没有地方给我了。”   说到这,楚随心泪已落下,略带哽咽道:“可是,他追去了,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不知道姐姐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和石轶打了赌注,终身不能与他为敌,只知道他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憔悴极了,话也变少了,不到几天,他便向我辞行,说是出去游历了,从此我便再没见过他了。”   君莫寒暗暗替二人惋惜,又听楚随心接着道:“石轶的势力渐渐增大,没几年他便建立了石家堡,后来竟然上门来说要迎娶我。我心中念念不忘离凡,这些年爹爹无论如何哀求、威逼,我都不肯成亲。他此时见石轶前来求亲,自是欣喜异常,百般劝我嫁过去,而我想着去了石家堡,和姐姐在一起也是好的,最终也就妥协了。”   渐渐,楚随心声音有些愤怒:“可到了石家堡我才知道,姐姐早在几年前就去了,只是我和爹爹根本不知道。石轶迎娶我那天喝的很醉,他说了醉话,我才知道他是得不到姐姐,所以才把我迎娶进来,因为我们长的很像。”   她低头平复着情绪,忧伤道:“姐姐有此命运,和我有莫大关联,我便去查姐姐是怎么死的,哪知道查出的结果,竟是姐姐难产后两天便去了。后来,我终于见到那个孩子了,是个女孩子,很漂亮,我看见那孩子幼时的襁褓和襁褓中的玉箫,有些明白为何那晚石轶说他得不到姐姐了。”   君莫寒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打断楚随心,问道:“那夜离……”   楚随心红着眼眶看向他,哽咽道:“我不知道,我见石轶深爱姐姐,但又待离儿不似亲女。姐姐把他和离凡的定情信物放在襁褓之中,又在临走之前为她起名楚夜离,我想应该是她和离凡之女,但我姐姐和离凡从未有过肌肤之亲,这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恐怕只能你回谷去问你师父了。”   楚亦浔、离凡,所以才取名楚夜离么,君莫寒默默沉思着,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楚夜离在石家堡的身份,竟是如此。   楚随心接着道:“那时候我们姐妹两个和离凡在一起,也学了不少东西,离凡医术高超,却从未见他用过武功。姐姐和他学医,而我就和他学毒。”,说着淡淡一笑,想起了那年的事,“那时我和姐姐还开玩笑道,要合称医毒双绝。”   风微起,楚随心突然冷冷一笑,语气让人听不出是何情绪:“离儿会用毒,自是我教的,不然我不知道她能否在石家堡活下去,若不是石轶练毒掌用的着她,又怎么会容她到现在。现在石轶的毒掌练得了,但我让离儿住在了木屋里,他碍于我的面子,也不好找麻烦。”   楚随心走近君莫寒,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言道:“离儿这九年来孤孤单单,还要提防这石家堡的众人向她下手,对人戒心极重。你这几日常去木屋,却未见她怎么排斥于你,除了我以外,我还未见过她对人亲近”,她顿了一顿,一字一字的问道:“你可是真心想带离儿离开这里?”   第十三章 出堡   君莫寒淡淡一笑,坚定道:“自然是”   原来她从小便没有被人关心过,怪不得已经九岁有余,却看着只似七八岁的身高,性格又如此淡漠。   楚随心闻言,声音柔了许多:“石轶那边的事情,我去讲。你……替我好好照顾离儿,别再让她受苦。”   君莫寒点头默许,楚随心见他承诺,放心一笑,便转身出了庭院。   次日清晨,天刚刚大亮,石轶便唤弟子去厢房请君莫寒过来一叙。   他想起昨夜楚随心深夜归来,眼睛红得厉害,便问她去了哪里。她却告诉他刚刚去找了君莫寒,石轶闻言,沉默不语。   “石轶,你不是说,你得不到我姐姐的心,但是要得到我的心么,所以你从来都不强迫我”,石轶闻言惊讶抬头,不知她要做什么,却听楚随心接着道:“我今夜把自己交给你,以后也一心一意的对你,你放离儿走吧……”   一声“石堡主”打断了石轶的沉思,君莫寒一身白衣踏入房间,在门口几步前站住了脚,微笑的拱手道。   “君贤侄”,石轶止住对昨夜的回忆,脸上堆起微笑,起身迎向君莫寒,“昨日的事情,老夫细细想过了。”   君莫寒闻他此言,便知昨夜楚随心回去定和他说了什么,当下站在房中静听。   石轶见他站着,便一边招呼着君莫寒坐在椅上,一边道:“昨夜老夫也想好了,也许楚夜离留在石家堡,对她、对石家堡都没有好处”,说着,心中暗自掂量,不知君莫寒对楚夜离的事情知道多少,“难得贤侄认为她与无神谷投缘,既然如此,只要楚夜离她自己愿意和你走,老夫也就不再多做阻挠了。”   君莫寒闻言,心下暗自一松,他本以为还需麻烦些时日的,不想石轶竟如此宠爱他这二夫人。   君莫寒站起身来,鞠躬一笑,感谢道:“多谢堡主成全了。”   石轶笑道:“哈哈,好了,自己人还客气什么”,随后顿了一顿,问道:“贤侄,你打算何时动身?”   君莫寒答道:“晚辈已经在堡上叨扰一些时日,如今事情既已办完,想今日便动身了。”   石轶倒没有想到他会走的这么急,道:“贤侄不再多留些时日么?”   君莫寒回道:“晚辈离谷已经有些时日,师父又不再谷中,只怕师妹忙不过来。”   石轶闻言道:“好吧,那老夫也不多留你了,记得常来石家堡做客。”   君莫寒微笑着点头道别,转身出门,心中却有些不解。不知师父与石堡主那样的对立关系,怎么便成了朋友,难道只因为那个赌注么。   君莫寒回到厢房,由于他本就行礼不多,因此收拾了不多时候,便拿着行礼去了树林。   他刚到木屋,便见楚夜离正在为木屋外挂着的一些花草浇水,君莫寒走上前去站在一旁,不想打扰到她,便没有做声。   她还是如他第一次所见,做事那样的专注。待楚夜离浇完了水,才抬头望向君莫寒:“你怎么又来了?”,一言刚尽,便看到了君莫寒手中的行礼,眸子沉了一沉,许久道:“不送。”   君莫寒闻言觉得好笑,怎么才十岁不到的年龄,偏偏这样冷漠。   君莫寒挡住她要进屋的身形,温声道:“夜离,你要和我一起走。”   楚夜离闻言,淡淡道:“我不是和你说了,你带不走我的”,说着,便要绕过君莫寒往屋内走。   君莫寒温和一笑,道:“石堡主已经答应了,还是二夫人为你求的情。”   平日里平静无波澜的眸子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楚夜离抬头望着他,见他不似说谎,却又不敢相信。   树林有轻微的脚步声响,君莫寒侧身回头,便见到楚随心站在他身后,他知道二人必有话要说,便走到了不远处。   待二人交谈半响过后,君莫寒见楚随心向他望了过来,便抬步走过去。楚夜离已不似刚才那般惊讶不安,只是表情不喜不忧,不知心里是何想法。   君莫寒扫了一眼木屋,问楚夜离道:“玉箫在你身上么?”   楚夜离闻言,点了点头。   君莫寒微微一笑:“其他的东西,也不用带了,你这就随我走吧”,说着,便伸出手来。   楚夜离这次倒是乖乖牵住了君莫寒伸过来的手,又回头望了楚随心一眼,便跟着君莫寒默默向树林走去。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比心姨的手要温暖上许多,楚夜离任由君莫寒牵着走,莫名的有些心安。   君莫寒仍骑着来时的那匹白马,由于楚夜离年龄幼小,石家堡并没有为她准备马匹,所以她与君莫寒共乘一骑。   君莫寒将她抱在身前,楚夜离第一次骑马,倒也不害怕,只是她看了看君莫寒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衣,又望了望自己身上满是泥土水渍,便将身子向前僵着,不敢靠在君莫寒身上。   出了石家堡之后,楚夜离便一直低着头,似在想些什么,而君莫寒本也不是多话之人,二人一路上便都默不作声。   行了不到半天,君莫寒怕楚夜离还是个孩子,不适应在马背上颠簸,便早早找了客栈住下。   他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带楚夜离进了房。君莫寒掏出一定碎银子抛给跟在身后的小二,微笑道:“麻烦你去买些她能穿的衣服,要布料好些的,再打半桶水来,剩下的银子便归你了。”   小二闻言点头哈腰的道着谢出去了,君莫寒将楚夜离领至床前,由于比她高了不少,只得蹲下身子道:“夜离,一会小二打来水,你便洗洗身上,换上干净的衣服,一会我来找你,我们下去吃饭。”   楚夜离闻言点了点头,君莫寒见她不说话,也就陪她在一旁等待。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二就送来了水桶与衣服,君莫寒随着小二身后出了房门,随手带上了门。   到晚饭的时候,楚夜离仍然未出房门,君莫寒心下有些不安,却又不方便进去看,正在门外踌躇,便见楚夜离的房门打了开来。   只见她站在门内侧,身着淡黄色衣裙,衣服的大小刚刚好,正适合她这个身高,头发因为刚刚洗过,还有些微湿,但看上去柔顺很多,不似刚才那般凌乱。由于楚夜离头发并不很长,所以她只是随意在身后束了起来,平日里脸上黑黑的脏印被洗去,露出漂亮的脸蛋,雪白的皮肤透着刚刚沐浴过的红润,眸子一样是那么清澈见底,无波无澜,整个人如陶瓷娃娃一般的精致。   君莫寒有一瞬间的愣神,想必她娘亲在世的时候,定是个美人吧。   第十四章 客栈风雨(一)   店小二此时上了楼来,因为刚才君莫寒给的银子买衣服绰绰有余,因此小二也得了不少好处。店小二一上楼,便点头哈腰的问着君莫寒:“公子,晚饭已经备好了,您二位是下去吃,还是我给您送到房间里去?”,说着,不禁多看了楚夜离几眼,心道没想到刚才脏兮兮的小姑娘,打扮起来如此讨人喜爱。   君莫寒回过神来,道:“我们下去吃”,说着回头对楚夜离道:“夜离,我们下去吃饭。”   楚夜离也不多言,跟着他便到了客栈的一层,坐在了一张光线较好的桌上,小二没一会便端了饭菜来:“这些是我们店的拿手菜,您二位慢慢用。”   君莫寒微笑点头致谢,楚夜离却低头看着一桌子的菜,眸中有些疑惑。   君莫寒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楚夜离自出了石家堡之后,眸子里的情感多了些,不似先前那样淡漠了,虽然还是不喜言语,但似乎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君莫寒温声问道:“怎么了?菜不合口味?”   楚夜离摇了摇头,犹豫了半响,问道:“刚才那个……小二,为什么给我们地方住还给我东西吃,他是你朋友么?”   君莫寒闻言不禁破功,轻声笑了起来。楚夜离平时见他,脸上总带着温和的微笑,但却很少看到他像现在一样,笑的这么开怀,不禁更是奇怪。   君莫寒笑够了,才答道:“刚才那人名字不叫小二,小二只是对店里伙计的称呼,这里是客栈,我给他们银子,他们才会提供吃住。”   楚夜离闻言想了想,道:“刚才你给他的那个?”   “恩”,君莫寒又从身上拿出一块碎银子,给楚夜离看:“你从未出过石家堡,以后这些事情你便知道了。”   楚夜离看了看银子,也不再多言,低头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君莫寒见她开动,便也优雅的拿起筷子。   二人用完了晚饭,便都回了房,楚夜离不曾出过远门,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天,确实累了,而君莫寒一向睡得很早,二人便都早早休息了。   次日一早,二人便启程了。由于君莫寒考虑到楚夜离不适应骑马,本想顾一辆马车,却被楚夜离拒绝了。二人仍然一前一后坐在白马上,路上的话虽然不多,但也不至像前一日那样寂静无声。   二人这日路程走的比较长,直到天色已经发暗,才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了一座大城,城中还很热闹,人来人往,君莫寒索性也再不骑马,抱着楚夜离下了马,沿着路边的摊位一个个逛去。   楚夜离对那些摊子上的东西好奇,又不知为何这些人要在大街上叫卖,但她出于拘谨,也没有多问。   不多时,二人找到一家坐落在大街上的客栈,从外面看装潢的很是得体,君莫寒将马匹交给客栈外的伙计,便领着楚夜离走了进去,找了一张在窗口位置通风较好的桌子坐了下,小二见二人衣着上乘,便赶紧笑着前来招呼。   菜刚刚摆上,二人还未开动,便听店小二在客栈门口高声的奉承着:“哎呦,罗公子,您怎么有空来我们小店,真给小店脸上添光。”   罗安杰微胖的身体大步踏入客栈,身后跟了两个高高瘦瘦的富家公子,三人也不理会小二,便自顾自的在客栈走了起来,最后罗安杰的目光落在了君莫寒这一桌上,对着在身后点头哈腰的小二道:“小爷们要坐这桌,你让他们走人。”   小二闻言,有些为难,犹豫道:“罗公子,这……”,却又不敢多言。   罗安杰见小二吞吞吐吐,不禁生起气来,道:“让你去你就快去,在这磨蹭什么,饿坏了小爷的肚子,你担待的起么!”   店小二见他发火,连忙哈腰道歉,犹犹豫豫的走到君莫寒桌前,对二人道:“二位,刚才……哎,您也听到了,要不您看那桌也不错,您二位换一桌吧,省的伤了和气。”   那罗安杰声音那么大,君莫寒二人哪有听不见之理,只是没有多做理会,此时店小二找上来,二人仍然自顾自的用餐。   店小二见二人不搭理自己,带着哭腔压低声音求道:“二位客官,罗公子是咱们这城主的外甥,我们得罪不起,您给个面子吧,不然小人这饭碗是要砸了。”   君莫寒闻言仍是默不作声,优雅的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楚夜离碗里,楚夜离抬头看了一眼店小二,又看了看君莫寒,见他不打算理会,便也不做声的低下头来,扒着碗里的饭菜。   店小二此时正不知如何是好,站在一旁本就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罗安杰,面子却有些挂不住了。   在整个城中,谁人不知他的身份,平日里哪有人敢与他作对,他此时看桌上这二人衣着尚好,想必也就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兄妹,男子动作文雅,自是个文弱书生,女孩才七八岁大,自是更不用放在心上。罗安杰本以为他遣店小二前去,二人会立刻让座,哪知道即使店小二提了他城主外甥的身份,这二人仍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罗安杰走上前去,低头扫了扫君莫寒二人,见他二人还是无视自己,顿时心头大怒,伸出手来重重一拍桌子,道:“让你们腾地方,没听懂么,还让小爷我亲自来请你们!”   楚夜离本在低头吃饭,被他重重一拍桌子,顿时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便见到罗安杰正凶神恶煞的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怒气。   君莫寒倒无甚反应,只是抬起头淡淡看着罗安杰,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罗安杰见客栈里的众人都向这边望来,而这二人却还是安安稳稳的坐着,丝毫没有让座的打算,顿时觉得在朋友与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他撸起袖子,露出有些肥肉的双臂,便欲动手,但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又把袖子放了下来。   楚夜离本来低着头吃饭,但刚刚罗安杰拍这一下桌子,便让她没了食欲,此时正张着星眸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罗安杰看着楚夜离精致的小脸,咽了咽口水走近她,脸上的肥肉一笑更加突显出来:“小妹妹长的不错嘛,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楚夜离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理会他,脸上虽然很平静,但身子却几不可见的像另一边挪了挪。   君莫寒看见她的动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第十五章 客栈风雨(二)   罗安杰见他二人都不做声,更加得寸进尺,又走近了一步,对楚夜离道:“你别害怕,我是这里城主的外甥,我舅舅没有亲子,待他走了,我便是这里的城主了。小妹妹长的如此可爱,不如到我家去玩玩,若是你及笄了之后嫁给我,你可就是城主夫人了,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   罗安杰话还未说完,便“哎呦”一声,连着倒退几步,用手捂着嘴,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两个公子哥急忙走上前来,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   罗安杰唔唔半响,把手从嘴上放下一看,手心之中全是血迹,还躺着两颗有些发黄的门牙。   不但罗安杰吓坏了,他旁边的两个公子哥也吓坏了,他们何时想过,在这城中居然有人敢打城主外甥的主意。   罗安杰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君莫寒和楚夜离二人,但刚才未见二人有何动作,而且他们也不像身怀武艺之人,便连忙向四周望去。可是客栈中众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表情,也不似刚才出手之人,顿时恐慌的大叫:“刚才是谁打的我?”,说出的话因为牙齿不全,还有些漏风。   此话一出,客栈一片寂静。在客栈中的众人,大多是些寻常老百姓,也有少许富家子弟,但又有谁能和城主的权势相提并论。因此听他此言,便都默不做声,生怕惹祸上身,得罪了城主。   君莫寒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才冷冷看向罗安杰,道:“离她远点。”   此时客栈正安静异常,君莫寒此言似在宣告刚才是他出的手,打掉了城主外甥的牙齿。   罗安杰听他此言,连忙又后退了几步,道:“你……你……你竟敢……”,又见楚夜离安静的看着他,没有一丝害怕,终于相信刚才动手的人正是他眼前的这位“文弱书生”。   君莫寒不再理他,温声问楚夜离道:“夜离,你可吃完?”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淡淡道:“没有胃口了。”   君莫寒温和一笑,站起身来,向桌上扔了一块碎银子,对楚夜离说:“正好我也没有胃口了,我们换一家。”   楚夜离闻言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欲和他离开。   罗安杰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顿时怒火加了几分,同时害怕也少了几分,怒声道:“打了人就想走么,小爷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得罪了我,便别想在这城中好过!”   言罢,似也想起现在他二人还在自己的地盘里,顿时士气又足了几分,便欲上前拦住二人,却无意间看到君莫寒凌厉冷漠的双眸,又不禁退了几步,道:“你、你想做什么,有本事你报上家门,别在这仗着……”   他本来想说仗着人多欺负他一个人,但想一想又不对,这“文弱书生”身边只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而他身边还有两个正值壮年的公子哥,更何况刚才也只有这“文弱书生”一个人出了手,何来的人多欺负人少,因此话还没说完,便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无神谷君莫寒”,君莫寒脚步一顿,闻言微笑道:“请问还有何指教?”   “无神谷”三字一出,客栈顿时又有些热闹了起来。无神谷虽然弟子不多,但无神道人在江湖上名声显赫,再加之无神谷与各方势力均有些交情,又听说前一段时间,天下第一堡的堡主石轶大寿,无神谷还去了人。不提其他,单单是无神谷与石家堡二者,便不是江湖上谁可以招惹的起的,难怪这白衣少年不把这小小的一个城主放在眼里。   罗安杰闻君莫寒此言,顿时说话有些磕巴了:“你……你是无、无神谷的人”,半响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不……不敢有指教的。”   跟在罗安杰身后的两个狐朋狗友,本就是趋炎附势之辈,此时听闻君莫寒是无神谷的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哪里还顾得上罗安杰会如何,都战战兢兢的向客栈门口退去,心中还暗暗庆幸着,还好刚才未替罗安杰出手“打抱不平”。   君莫寒闻言,仍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道:“你若没有指教,那我们可以走了么?”   罗安杰听他这样说,连忙结结巴巴用略带哭腔的声音答道:“可……可以了。”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今日我二人恐怕还要在城中留宿一夜,我妹子累了,希望城主大人还是不要来打扰我们才好”,罗安杰闻他此言,刚欲说岂敢去找他的麻烦,又听君莫寒道:“明日一早,我二人自会上门去向城主大人请罪。”   罗安杰顿时吓得脸色有些发白,颤抖着道:“不、不用请罪……”,说着,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少侠,您……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君莫寒见他如此,牵起楚夜离的手,道:“既然你说不用,那我明日便不去了”,言罢不再多说,不待罗安杰反应便带着楚夜离离开了客栈,也不管罗安杰在身后是何表情。   二人走在已略显有些冷清的街道上,楚夜离跟在君莫寒身后,任由他牵着走。君莫寒感到她的手有些微凉,便停下脚步,低头温声道:“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神,清澈见底的眸子染上一抹柔色,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心底似有些地方融化了,温暖了。   她点了点头,君莫寒见她如此,微微一笑,便牵着她继续走了起来。   那罗安杰虽是一方恶霸,倒也是懂得审时度势之辈,当日晚上,君莫寒二人的吃住便都由城主包办了,第二日一早又被城主与罗安杰恭恭敬敬的送出了城去。   半个月的时间便在回谷路上不知不觉的消逝,此处离无神谷已只有两三天的路程,二人一路上共乘一驹,楚夜离也逐渐没有刚开始那样拘谨,不再待君莫寒如陌生人一般,而话也比原来多了些,有时会主动与君莫寒交谈了。   这日一早,君莫寒修习过内功,便下楼吃了早饭,用过早膳,见楚夜离还未下来,不禁有些奇怪。这些日子楚夜离一向起的很早,像今日这个时辰还未起床实属少见,君莫寒想着,便喊小二拿了些清淡的点心,给她送了上去。   楚夜离打开门,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眼中还带有未睡醒的朦胧,见是君莫寒,便侧身让他进了屋,接过君莫寒递过来的点心,只是有气无力的吃了几口,便言道吃好了。   第十六章 路染风寒   君莫寒见状,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担心问道:“身体不舒服么?”   楚夜离抬起头,看了君莫寒一眼,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君莫寒蹙眉道:“那再休息些时候吧,累坏了可不好。”   楚夜离摇摇头:“你不是说便快到了么,那时候再休息也不迟,别误了行程。”   君莫寒细细想了想,犹豫半响后,才点头言道:“也好,此处距无神谷也就两日路程,回谷后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二人言罢,便结账出了客栈,乘上白马上路后,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君莫寒便觉楚夜离今天似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二人共骑一匹白马,楚夜离都是坐在君莫寒身前微微向前倾着,尽量不与他身体有过多接触,今日却似完全靠在他身上似的。君莫寒当下眉头一皱,伸手一探她的额头,只觉滚烫异常,连忙唤起她的名字。   楚夜离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君莫寒叫她,只是轻声“恩”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君莫寒暗暗担心,心道定这些日子来路上颠簸,楚夜离身子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前一日下了小雨,二人没有及时找到地方避雨,使她受了风寒。   君莫寒催促着白马快行,不多时便进了一个小镇。这小镇古香古色,没有一些大城的宏伟建筑,却清新自然,让人觉得舒服的很。   他在一家名曰“景苑”的客栈前停下,抱着楚夜离下马就进了客栈。   景苑并不很不大,只有一个掌柜与一个伙计在里面招呼着,掌柜见君莫寒抱着一个女孩进来,女孩脸色苍白,像是有病在身,便好心的迎了上去,一边吩咐着小二带客官去客房,一边还问着是否需要找一个大夫来看看。   君莫寒本就医术颇高,自是不用请大夫的,便向掌柜点头致谢,道:“开一间上房便好。”   小二带着君莫寒进了房间,此时楚夜离已经昏睡在君莫寒怀中,君莫寒隔着衣服还能感觉到她身体不正常的滚烫,急急将楚夜离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替她把了脉,又开了方子,吩咐小二去照方抓药。   小二也不耽搁,拿着方子便出了房间抓药去了。   君莫寒见楚夜离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连嘴唇也连带着比刚才少了几分血色。因为发烧的缘故,楚夜离的呼吸有些急促,精致的眉头紧紧凝着,一刻也不肯放开,君莫寒便将旁边水盆中擦脸的布巾拧了拧,搭在她的额头上,半响才见她松了紧皱的秀眉。   这小镇本就不大,药铺离景苑并不是很远,因此不多时小二便拿着药回来了,还未等君莫寒吩咐,便道:“客官,你这药我按您的方子抓齐了,我这就熬药去。”   君莫寒闻言,礼貌致谢,道:“麻烦你了,需用温火熬上三刻。”   小二记下火候,便提着药包进了厨房,君莫寒也回房替楚夜离换着额头上的布巾,待药来了,君莫寒先放在鼻端闻了闻,确认无误后,便喂楚夜离喝了下去。   二人一直折腾到天将黑了,楚夜离的温度才降了些,身上也出了汗,虽然还是有些热,但已不像刚才那般烫手了。   这几日来,每次入住客栈,君莫寒都会要两间上房,但这夜他怕楚夜离晚些时候再烧起来,倒也没喊小二再多开一间房,等到天黑便坐在床边打坐调息,直到天色有些微亮,听到床上的人儿轻声呻吟一声,才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君莫寒见楚夜离躺在床上,嘴唇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却有些发干,便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才去床边喂她喝了下去。   一杯清水下肚,楚夜离有些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似有些不适应窗户透过的光亮,闭上眼睛又重新张开,半响才看到床边的君莫寒,想坐起来,却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最后只得躺着望向他。   君莫寒见她醒来,微微一笑,道:“昨日你发了高烧,夜里才退,先好好休息。”   楚夜离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忆起昨日在路上头有些发晕,便不知不觉睡着了,随后的事情便没了印象,此刻听君莫寒说起,皱皱眉头,嘴唇微动,却因为嗓子有些干哑疼痛,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用担心行程了,我们既已快到无神谷,便不必着急,要先把身子养好,才好上路”,君莫寒似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便向她安慰道,随后又问:“还要不要喝水,饿了没有?”   楚夜离摇摇头,用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不用了,谢谢你”,说着,便又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君莫寒见她睡去,便也不再多言,轻关上房门后下楼用了早饭,又回到房中守在一旁。   楚夜离本身年龄不大,又加之君莫寒开的药方对症,才一天的功夫,便退了烧,能够吃些东西了。又过了两日,楚夜离的病基本好了,除了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外,其余与常人无异。   君莫寒见她病刚好,倒也不急着回谷,二人便留在小镇上的景苑中。景苑的掌柜与小二都是热心人,小二年龄不大,性格又很是开朗,与二人交谈甚欢。原来这店小二是小镇上土生土长的人,这景苑的掌柜是他远房亲戚,见他手脚勤快,便要他在店中帮忙,这客栈虽然不大,但因为古典气息颇重,倒也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因此生意甚是红火。   这几日经店小二介绍,君莫寒带着楚夜离也在这小镇里逛了不少地方,虽然许多习俗与外面不甚相近,但却让人感觉更有古典气息,楚夜离也随着君莫寒长了不少见识。   二人又在镇上住了三日,楚夜离已经大好,才出发上了路,景苑的小二与掌柜还甚是不舍,言道让他们有空便来住几日,不收钱的,君莫寒欣然点头致谢。   从镇子出发走了还不到两日,便进了无神谷。楚夜离这半个月里随君莫寒同行,已不似刚出石家堡那时完全不通世事,虽然她对有些事情还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无神谷在江湖上名声颇为显赫,便以为无神谷即使不像石家堡那样宏伟壮丽,也定会是仙风道骨的。   只是入了进谷的路,楚夜离才发现,无神谷虽然在江湖上可与石家堡其名,但却完全不似她想象中那样的情景。   第十七章 世外无神   入谷的路在山中,君莫寒带着楚夜离骑在马背上,便在山中曲折前进。   二人行不多时,楚夜离便见山中树木渐少,阳光也从渐渐稀疏的树叶中透了过来。山路两侧的树木逐渐被陡峭的悬崖所替代,悬崖的崖壁上绿叶浓密,时不时还有鸟鸣声长啸而过。   在两崖之间走了数百步,便豁然开朗,映入楚夜离眼帘的是不远处错落在陌上的木屋茅屋,又向前行了几十步,便见屋前有一些不大的孩子欢笑玩耍着,妇女们在屋外搭上了织架纺织,男丁们则下地种田,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让人感觉气氛甚是融洽。   君莫寒低头向怀中的楚夜离温声道:“夜离,我们到了。”   楚夜离闻言回头,有些惊奇的问向身后的君莫寒:“这里便是无神谷么?”   君莫寒微微一笑,向她解释道:“无神谷中的人其实并不穷困,只是大家习惯了男耕女织,自己动手生活,便恢复了田间生活,过些与世无争的日子。”   她望着君莫寒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是一身白衣站在她身边,递给她伤药,那时她并没有理会这个人,也许就是因为君莫寒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干净的气息,让她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远吧。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人,心灵又怎么能不干净呢。她心下第一次有些感激君莫寒,带她离开石家堡,来到了这里。   楚夜离静静的坐在马背上,只听君莫寒又道:“无神谷的弟子并不多,又大多在外,留在谷中的只有我和师妹两人。谷中的其他人,大多是师父的旧时相识,过腻了江湖中腥风血雨的日子,便来无神谷隐居了。谷中也有一些人是不会武功的,被师父所救,不愿再出谷,便也留了下来”,说着,君莫寒见她默不做声,又温声安慰道:“这里都是些心地善良的人,你不用害怕。”   楚夜离淡淡的笑了,也许这里,真的很适合她呢。   马蹄声打在碎石的小路上,引来谷中人纷纷望向这边,有些许离碎石路近的人们,便微笑着冲君莫寒打招呼,见他马背上还有一个面目白净,长相精致的女孩,又纷纷有些好奇。   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远远看见君莫寒,从田中走了过来,挽起的裤腿露出左腿上长长的疤痕,很是显眼。男子走到君莫寒马前,便站住了脚,君莫寒下了马,微笑道:“吴七叔,你可还好,最近旧伤还疼痛么?”   吴七闻言笑了起来:“莫寒你给的药当真管用的很,前些天下雨,我的腿都没有再疼了,你看,现在都能下地干活了。”   君莫寒言道:“那就好,我还想着若那药方仍然无效,只得等师父回来了。”   吴七笑着,又把目光放在了坐在白马背上的楚夜离身上,道:“莫寒,这是哪来的小姑娘,长的这么俏丽。”   君莫寒淡笑并不作答,吴七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又道:“不过,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暮雨那丫头就要把无神谷翻个顶儿朝天了,你还是赶紧去找她吧。”   君莫寒笑道:“是要看看她了,这丫头闲不住的”,说着便道了别,牵着马又沿着碎石路向山谷里处走去。   不多时,二人便在一处小院外停了下来。楚夜离抬起头,见院门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木质牌匾,上面勾勒出“陌园”二字,向里望去,只见小院不大,只东西首各两间房屋,正南还有一间,似是主屋,比东西首的房屋要大上些许,而院内这些房屋虽不像谷内其他茅屋那样有田间气息,却仍然透着清新自然,让人很是舒服。   走进陌园,便见院子东首处有一棵大大的枫树,院的四周错落的种了些草药,正中有一石桌,四个石椅,石桌上还摆放着一柄古琴。整个陌园并不很大,但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君莫寒把楚夜离抱下马,刚刚系好马缰,便听师妹在院中喊了起来:“臭师兄,你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师父也不肯回来,真是无聊死我了。”   声音还未落,便快步走来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少女,看年龄似比楚夜离大上些许,长相甚是甜美。   君莫寒领着楚夜离上前,道:“暮雨,这是夜离,她是我刚刚带进谷中的。”   少女侧头看了看被君莫寒牵着手的女孩,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甚是可爱,拉过来楚夜离的手便道:“好妹妹,我叫上官暮雨,你唤我暮雨就好了,你叫什么?”   楚夜离似有些不适应她如此热情,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她,小声回答:“楚夜离”,随后便不再多言。   上官暮雨甜甜的笑开,对君莫寒道:“臭师兄,总算你办了一件好事,不然你去了这么久,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又转向楚夜离:“离儿,以后我便这样唤你,可好?”   楚夜离闻言点了点头。   上官暮雨见她默不做声,便抬头瞪了君莫寒一眼:“师兄,是不是你路上欺负离儿了,她怎么都不理我?”   君莫寒笑道:“夜离认生,定是你太不稳重,把她吓到了。”   上官暮雨闻言撅起嘴道:“怎么可能!”,说着,便对楚夜离说:“好离儿,我们不理他,我今年刚满十岁,你多大了?”   楚夜离淡淡道:“还有半年十岁。”   上官暮雨又露出两个酒窝笑道:“原来我们差不多大,那我们定会成为好朋友的,离儿,以后我可便把你当做交心的人了,你……”,说着望了君莫寒一眼,小声笑道:“若是我那个臭师兄欺负你,你可要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君莫寒在一旁闻她此言,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楚夜离闻言也淡淡笑开,想了想,问道:“暮、暮雨,你为什么叫他臭师兄,他经常欺负你么?”   上官暮雨有些不服气的道:“那倒不是,只是他什么都学的比我好,武功比我好,医术也比我好,师父也更喜欢他,所以我就是要叫他臭师兄!”   楚夜离闻言,不禁轻笑出声,这上官暮雨比她还要孩子气,但却坦白的很,当下心中对她多了几分亲近。   上官暮雨细细的观察楚夜离的脸庞,突然叫道:“离儿,我刚才光顾着新奇,师兄居然带个女孩回来,我现在才发现,你长得好漂亮,连我都要比下去了”,言罢,又歪着头想了想,笑道:“离儿,你看我师兄长得是不是很俊,你长大嫁给他好不好,若是你以后嫁了别人,我见不到你是要伤心的。”   第十八章 初识上官暮雨   君莫寒不禁尴尬,这暮雨怎么还是长不大的样子,而楚夜离闻言,只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她,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上官暮雨见君莫寒无奈的样子,心下大快,也不再作弄二人了,拉着楚夜离的手恳切道:“离儿,我在无神谷平日里就练些功夫,也没有什么朋友说知心话,既然你初来这里,那我们相依为命吧”,说着,还有些可怜的样子。   君莫寒着实有些后悔,带着楚夜离来找上官暮雨,且不提楚夜离性子本就淡漠,便是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住他这师妹的急性子。   楚夜离闻言,也不知应如何作答,便淡淡一笑,算是答应她了。   上官暮雨见她答应,自是高兴的紧,又欲说些什么,君莫寒不着痕迹的打断,微笑问道:“暮雨,师父可回来过?”   上官暮雨想了想,道:“师父前两日回来过,见你不在谷中,说定是石轶把你留下做他的女婿了,第二日一早就又不辞而别了,还说要把信鸽全煮了吃,不许叫你发信给他求救。”   楚夜离闻言,不禁莞尔,心下却温暖了许多。上官暮雨与这无神谷中的人,都是些与人为善,坦坦荡荡的人,没有石家堡的那些勾心斗角。   君莫寒听她这样说,皱了皱眉,上官暮雨问道:“师兄,你找师父有急事么?”   君莫寒不着痕迹的望了楚夜离一眼,微笑道:“倒没有什么大事。”   上官暮雨闻言,道:“那我可就不管你了,我去给离儿收拾房间去”,说完又嘻嘻笑着:“这院里本就我们几个人,现下你住在东首,离儿和我住在西首,让师父自己孤零零住在主房,甚好,甚好”,说着,便笑着领楚夜离向陌园的西首走去。   上官暮雨性格开朗,并不认生,初次见到楚夜离便与她亲近的很,她带楚夜离进了西首的一间房,道:“离儿,你住这里,可好?我就在你这房间的隔壁,至于我那个臭师兄,正好在这间房的斜对面,这房间里的东西其实倒也齐全,我们打扫一下便好。”   楚夜离进了房间,大略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房间布置的甚是简洁,虽然一直没有人住,却也没有太多尘土,想必是平时有人打扫。上官暮雨见她淡笑着扫视房间,说道:“离儿,你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上官暮雨站在门口,脸上的酒窝甜美的笑着,眼睛笑的时候呈弯月状,门口透过来的微光映的她极美。   楚夜离有些看呆了,半响才点点头,朝上官暮雨一笑。   上官暮雨又道:“离儿,你和师兄在路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都好久没出谷了,无聊的很,你和我讲讲。”   楚夜离眨着眼睛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到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上官暮雨有些惊奇的问道:“从石家堡到无神谷这么远的路程,要走半个月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随即想了想,笑着道:“定是我那师兄无趣的紧,你别看他平时总是笑着,其实他对什么都不太放在心上呢,有时候都不怎么理我的。”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道:“他对人是极好的。”   上官暮雨嘻嘻的笑起来:“看来我师兄在路上是很照顾你了,不然你怎么替他说好话。”   楚夜离低头沉默了半响,才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上官暮雨道:“不知道在客栈打架算不算什么有趣的事情。”   上官暮雨眸子一亮,道:“打架?那还不算是有趣的事情啊,你快讲讲。”   楚夜离疑惑的侧了侧头,有些不明白上官暮雨为何会认为打架有趣,但又不好拂了她的面子。这些年来楚夜离与人接触极少,平日讲话也不多,但她见上官暮雨兴致勃勃的望着她,便只得将那日罗安杰的事情讲与她听。她二人年龄不大,又是随性之人,便索性都放下手中的活,也不打扫房间了,靠着床边坐了下。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人,居然对你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上官暮雨听到那罗安杰竟想占楚夜离的便宜,顿时气愤的站起身来,像是要去给她报仇似的,完全忘了自己也只比楚夜离大上半年而已。   楚夜离淡淡一笑,伸手拉了上官暮雨坐下,道:“你先别急,我还有没讲完。”   上官暮雨有些赌气的坐下,道:“那你接着说,我那师兄总不会没有反应吧。”   楚夜离摇了摇头,接着讲述那日君莫寒后来是如何在客栈给罗安杰难堪、如何打掉他牙齿的,上官暮雨听罢,笑的甚是开心,直道错过了好戏,早知便与师兄一起去石家堡了。   “我那个师兄啊,可算给我们离儿出了一口气,那罗安杰也是倒霉,谁叫他偏要欺负你,太痛快了!”,上官暮雨听她讲完,眉飞色舞的言道:“不过要是我在那啊,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呢,只打掉他两颗门牙太便宜他了!”   楚夜离只是淡笑着,没有多言,听上官暮雨又道:“离儿,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再讲与我听听,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只是不知君莫寒就站在窗子的外面。君莫寒本是怕楚夜离有些受不了师妹的性子,却又碍于拘谨不敢多言,此时站在窗外听二人对话,心下释然,如沐春风的笑开。楚夜离路上虽不再排斥他,但也未与他如此畅谈过,也许正是师妹这样的性子,才能让她敢于敞开心怀去接受别人。   人不孤独了,心也就不会再孤单了吧。   窗外的红日升了又落,落了又升。上官暮雨说,无神谷中冬暖夏凉,四季如春,只会时不时的下些小雨怡情,连雪都是很少下的。   如今已是晚秋时节,陌园内枫树的叶子才开始慢慢往下落,院内本被四处的草药染上绿色,此时枫树下的红叶本已极为惹眼,而枫树旁的石椅上,君莫寒一身白衣云淡风轻的微笑,正弹奏着那架古琴,曲调淡雅婉转,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楚夜离出神了半响,才将视线收回,从窗旁挪步走向里屋,上官暮雨正一身红衣靠在床沿上,手里把玩着随身的长鞭。   “离儿,你是第一次听我师兄弹古琴吧”,说着,上官暮雨看向楚夜离,不满道:“他一个男子,居然连古琴也弹得比我好,真是可恶。”   第十九章 结友   楚夜离闻言,轻笑出声:“暮雨你弹得也很好,我每次听你弹曲,心里便安静的很呢。”   这些日子,楚夜离已有些适应了无神谷与世无忧的生活,心下对石家堡的记忆也慢慢淡了许多,只是有些想念楚随心罢了。上官暮雨本就性格开朗,每日除了习武,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便来找楚夜离谈心。楚夜离在谷中闲来无聊,只是种些草药,每日见上官暮雨来了,便也放下手中的事情去陪她。   在陌园这些日子,三人日日在一起生活,随着大家熟络,楚夜离的话多了许多,虽然远远不及上官暮雨,但也至少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沉闷。   君莫寒有时在想,楚夜离性子淡漠,为人冷静,而上官暮雨却开朗异常,做事还有些毛毛躁躁,这样的二人,不知是如何成了朋友的。   楚夜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无神谷,便像一个小小的江湖,但却没有外面的腥风血雨。前些日子,刘婆婆把家中的粮食送到陌园来,她还不知是否应该收下,后来才听上官暮雨说,她师兄经常为谷中的人免费治病医伤,谷中人没有什么好答谢他的,便每到丰收的日子,把刚收的粮食送来一些,久而久之,陌园里也就没有人再种粮食了,倒是种了越来越多的草药。上官暮雨说到这还抱怨着,自打楚夜离来了以后,师兄连草药也不打理了,全交给楚夜离照看,自己乐得清闲就天天看书习武。   上官暮雨打断了楚夜离的回忆,笑着道:“是啊,还好你怎么也不肯学古琴,不然要是琴艺超过了我,我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哭了。”   楚夜离闻言,走过去坐在床边,道:“即使学了,也是超不过你的,我学东西慢的很。”   上官暮雨反驳道:“谁说离儿学东西慢的,我看你的医术便比师兄高,你种的那些草药,便是师兄,有时候也认不全的。”   楚夜离笑笑,摇着头道:“我哪会什么医术,只是会种些草药罢了,对于治病救人,我可一窍不通。”   楚夜离说的倒是实情,她从懂事起便开始接触那些草药毒物,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也无其他事可做,便一心研究起来,所花费的精力自是比君莫寒多上不少,但她只限于精通草药毒物,对治病救人却一窍不通。   上官暮雨闻言,笑了笑,摇着头道:“算了,我和你说也是没用,你可没有一点争强好斗的心,我看就算你什么都是最厉害的,你也说你什么都不会。”   上官暮雨的性子就是这样的,总是喜欢寻她和君莫寒的开心,楚夜离听她这样说,也不和她多言,只是无奈的笑笑低下了头。   “哎!离儿我好无聊啊,一天天就呆在陌园里面,除了弹琴练武,就是和你在房间里面聊天谈心,这些日子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去谷内顾师傅那给他送药,我要闷死了”,上官暮雨哀怨的站起来,无聊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看向楚夜离,见她没有反应,又几步走了回来,道:“离儿,我要闷死了,你怎么都没有反应啊。”   楚夜离闻言抬头笑道:“暮雨,这些话我每日都听你说上几遍,哪还有什么想法。”   上官暮雨有些不满的撅起嘴道:“可是,我是真的很无聊嘛,你看师兄前几日还出了一趟谷呢,我们就天天闷在谷里”,说着,便时不时的偷偷望向楚夜离。   楚夜离闻言,倒没有太大反应,但见上官暮雨站在她面前,绞着手指偷偷看向她,有些奇怪的问道:“暮雨,你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上官暮雨有些无奈,心想这丫头不和她明说,她是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于是脸上的酒窝甜甜一笑,眼睛又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说道:“离儿,难道你在谷中都不觉得无聊么?”   楚夜离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她,眨了眨眼道:“倒不觉的无聊,我原来也是一个人住在木屋里面,很少出去的,更何况暮雨你天天来陪我,又怎么会觉得无聊。”   上官暮雨心里受了些打击,又接着引诱道:“可是离儿,我很无聊啊,你看我们每天都闷在谷里不出去,也长不了什么见识,不如……”,她说到这顿了顿,特意把声音拖的很长,拉起楚夜离的手笑看着她。   楚夜离侧头望着她,有些疑惑道:“暮雨,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上官暮雨实在忍不住,无奈道:“好离儿,我是想说,不如我们出谷去转转吧。”   楚夜离闻言一愣,半响默不做声。她从那日进了无神谷,便喜欢上了这里,从未想过再出去外面。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微微皱着眉,收起笑容问道:“离儿,怎么了,你不想出谷么?”   楚夜离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想过要出去。”   上官暮雨听她这样说,误会了她的意思,笑道:“那没有关系,你现在开始考虑,等你想好了告诉我,我们再一起出去。”   楚夜离垂下眸子,有些犹豫,她确是不想出谷去,但上官暮雨这样说,她又不知如何拒绝。   上官暮雨见她不答,便求道:“好离儿,你就陪我出去吧,不然我真是无聊的紧呢”,说着,又拉起楚夜离的手向房门口走,“这样吧,我们去问问师兄,如果他同意了,那我们三人便一起出去,可好?”   不等她答应,上官暮雨便拉着楚夜离走出了房门。楚夜离任由她拉着走到了院子,远远便见到君莫寒已然停下抚琴,笑望着她二人。   “师兄,你陪我们一起出谷吧,我们两个每天就在这陌园里面,无聊的紧呢”,上官暮雨还未走到近前,便冲着君莫寒高声喊道。   君莫寒早就听到了她们在屋中的谈话,淡淡一笑,道:“我看是你想要出谷去吧,还要拉着离儿。”   这几日大家在谷中都熟悉的很了,君莫寒也便随着上官暮雨换了对楚夜离称呼。   上官暮雨见被识破,倒也不恼怒,笑嘻嘻的道:“是我又怎么了,我们三个一起出谷去玩玩多好。上次你去石家堡,就留我一个人在谷中,前几日出去又没带我去,好师兄,这次你就依了我吧。”   上官暮雨的嘴一向甜的很,虽然平日里都是臭师兄臭师兄的叫着,但这时有求于他,自是换了称呼。   君莫寒望了一眼楚夜离,道:“这几日吴七叔的腿病又犯了,还是再过些时日吧。”   第二十章 许愿灯   上官暮雨虽平日里不拘小节,但也是懂事之人,听他这样说,也只好作罢,遗憾道:“哎,吴七叔的腿伤还是总发作,那等他的腿不痛了再说吧。”   言罢,上官暮雨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道:“本来兴致勃勃,现下又出不去了,看来还要在谷里闷上一段时日了”,蓦地,她月牙状的美眸又忽的一亮,开心道:“师兄,离儿,不如我们来放灯吧。”   放灯?君莫寒和楚夜离不约而同的疑惑看向她。   无神谷中有一道清泉,沿着谷的南侧流入,又从谷口西侧流向谷外。泉水清澈见底,平日里谷中人便依靠这溪清泉来饮水灌田,此时君莫寒三人正坐在清泉旁边折纸灯,身边摆了三只短小的蜡烛。   上官暮雨先是教了他们二人,便自己开始折了起来。她折的甚是熟练,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折好了一只,而楚夜离本就心灵手巧,虽然第一次折的有些生疏,但也是像模像样。惟有君莫寒,折了半天,才折好了前几步骤,看了看,觉得不甚满意,便又拆开重新折来。   上官暮雨见他折了半天,纸灯还是一张纸的模样,有些受不了的样子道:“我说师兄,你这样反反复复的折,折倒明天也折不好啊,难道你今天打算住在这里么。”   楚夜离闻言轻轻的笑,对君莫寒说:“君莫寒,不如你让暮雨帮你吧,她折的很漂亮的。”   上官暮雨连忙摇头道:“那可不行,这个纸灯要自己折才管用的。”   君莫寒淡淡一笑,温和道:“无妨,总会折好的。”   楚夜离见他折的认真,便也不再打扰他,回头问向上官暮雨:“我们折这个到底要做什么?”   上官暮雨也不作答,只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三人一直坐在泉边,待君莫寒折好了纸灯,天色已经微微发暗,上官暮雨和楚夜离二人细细看他折的纸灯,居然比上官暮雨折的还要工整许多,不禁让上官暮雨大呼不满。   抬头看了看天色,上官暮雨见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借些笔墨,很快就回来”,言罢便朝离清泉最近的茅屋走去。   楚夜离见她走了,便低下头把弄着手中的纸灯,却听君莫寒温声唤道:“离儿”   楚夜离抬头,用清亮的眸子看着他:“恩?”   君莫寒微微一笑,声音让人安心的很:“并不是谷外所有的人都如石家堡那般的。”   楚夜离闻言一愣,随即目光柔了下来,半响轻轻点头道:“恩”   原来,他早就听到了她与暮雨的谈话,也懂得自己害怕外面世界的原由,才不愿出谷去的。想到这,楚夜离淡淡笑开,心细如他,又怎会是如暮雨所说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师兄,离儿,我回来了,我们写愿望吧”,一声娇呼打断了二人的沉默,上官暮雨随声而至,一身红衣出现在二人面前。   君莫寒抬头看向她,没有多言,楚夜离却疑惑问道:“写愿望?”   上官暮雨一笑,道:“是啊,把愿望写在自己折好的纸灯上,之后在纸灯上放上蜡烛,放到河里,让它随水飘走,愿望就会实现的。”   楚夜离闻言,看着自己手里的纸灯有些出神,自己的愿望么?要写些什么呢。   上官暮雨见她愣神,连忙拉起她的手道:“好离儿,别发呆了,一会天黑了可就写不成了”,说着把毛笔塞到她手中,嘻嘻笑道:“快些写吧,我不会偷看的,你放心好了。”   楚夜离拿着笔,沉默了半响,才提笔在纸灯的内侧写了几个小字,上官暮雨见她写完便把笔取来,在自己的纸灯上也写了愿望,随后又把毛笔传给了君莫寒。君莫寒拿起笔微微一顿,便提笔往纸灯写了上去,收笔后温和一笑,对上官暮雨道:“好了。”   天色已渐渐有些黑了,三人写好了愿望,便将蜡烛小心的附在纸灯上,点燃了,又把纸灯放入泉水中任它流去。上官暮雨从泉边站起身来,回头对二人一笑,道:“好了”,之后又将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凑到楚夜离身边来,小声的笑嘻嘻问道:“好离儿,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望,偷偷告诉我好不好?”   楚夜离闻言只是低头淡笑,默不做声。上官暮雨见她不肯说,又转向君莫寒,问道:“师兄,你许的是什么愿?”   君莫寒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言道:“愿望,说出来便不灵了”,随后便转身向陌园走去。   上官暮雨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道:“不说就不说,哼”,却见他突然顿步,回过头来对她二人道:“天黑了,回去吧。”   上官暮雨这个鬼脸,被他看了个正着,君莫寒倒也不多做反应,笑了笑便转身走去,只是楚夜离在一旁见状,轻笑出声。   上官暮雨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回头看着泉中蜡烛微弱的灯光吞没在远处的夜色里,才不舍的拉起楚夜离,向着陌园的方向追逐君莫寒的脚步跑去。   放了纸灯,上官暮雨这些日子倒安分了不少,也没有再闹着出谷去。有时楚夜离有些想不明白,上官暮雨为何总是一身红衣示人。君莫寒的一身白衣,正合了他俊朗的容貌与清淡如风的性子,甚是配他,但上官暮雨长相本极是甜美,而一身红衣又显她有些妖娆,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体现出来,有些矛盾。   她曾问过上官暮雨,为何总是一身红衣,上官暮雨的回答很是简单:因为喜欢。   也是,她那样的性子,也许就是喜欢这样火红的颜色吧。   四季交替,亘古不变,无神谷今日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上官暮雨一身火红的衣裙站在雪地中,仰头望着天空,脸上的酒窝笑的很甜美,右手伸得高高的,像是要迎接从天上飘飞下来的雪花,白雪与红衣相映,别有一番风情。   “离儿”,上官暮雨眯着月牙状的美眸,懒洋洋的笑道:“无神谷可很久没有下雪了,这场雪虽然下的不大,但总比没有的好。”   楚夜离走进院子,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侧头问道:“暮雨,你很喜欢雪么?”   第二十一章 雪融   上官暮雨嘻嘻的笑道:“倒不是我喜欢雪,只是……”,她顿了一顿,回过头来说:“师兄很怕冷,每次一到下雪的时候,他便躲在屋里很少出来了,可是我却不怕。”   楚夜离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这上官暮雨的小孩心性怎么总是改不了,还是那样争强好胜。   手心的雪已经融化了,有微凉的触感,楚夜离抬头问上官暮雨道:“君莫寒怕冷么,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   上官暮雨笑道:“平日里你是看不出来的,我师兄他只是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才会躲进屋子里,若不是每次下雪我都很少见他,我也不知道他怕冷的。”   楚夜离疑惑的眨了眨清亮的眸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了”,上官暮雨忽然道:“离儿,到了冬季,便离我师兄的生辰不远了,不如今年,我们为他庆祝一番可好?”   楚夜离笑着点了点头,沉思半响又侧起头微微皱眉,有些困惑道:“可是,要怎么庆祝?”   上官暮雨闻言,也犯了难。她从小和君莫寒一起长大,也知道她这师兄的性子,是不喜欢太过铺张的。若是请了谷中的人来摆上宴席为他庆祝生辰,他反而会觉得太过客套,若是只他们三人做些小菜,又与平常无异。   上官暮雨沉思了半响,也没有什么注意,低下头来,忽的看到自己腰间的长鞭,脸上的酒窝笑了开来,道:“好离儿,不如这样,我送他一样兵器,如何?”   楚夜离想了想,道:“平日里到未见过君莫寒用兵器的。”   上官暮雨拉起楚夜离的手,往自己房里走,言道:“没事的,他若用不上,便当装饰好了,反正摆在我房间里,我也是从来不用的。”   二人进了房间,上官暮雨从里屋拿出一个长形盒子,打了开来,便见一柄暗青色的古剑躺在其中。上官暮雨拉剑出鞘,布满古色花纹的剑身锋利无比,剑吟之声破鞘而出。   楚夜离不会武功,随意看了看这古剑,到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觉得比一般的剑锋利些罢了。   上官暮雨收剑回鞘,笑道:“这柄古剑本是去年师父赠与我的,但我习惯用鞭,就一直把它收在盒子里面没有拿出来过,现下就送给我那臭师兄吧。”   楚夜离淡淡笑了笑,看这她将古剑收回盒子中,问道:“君莫寒会用剑么?”   “离儿,你别看他平时都不用武器,但我听师父说过,我那臭师兄用剑用的很好”,上官暮雨说到这,又有些嘟起嘴来。   楚夜离见她如此,淡淡一笑,只听上官暮雨接着道:“离儿,你打算送我师兄什么东西?”   楚夜离闻言倒是愣了愣,她身上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确是不知应该送些什么,有些困惑的微微皱起秀眉。   上官暮雨走过来,拉起楚夜离的手笑道:“你先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反正离他生辰还有些日子。”   楚夜离缓缓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不知送哪样,只是我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   上官暮雨闻言,侧着头笑了笑,道:“没有关系,我陪你一起想”,说着,她顿了一顿:“离儿,在你心里,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呢?”   楚夜离疑惑望向她:“什么样的人?”   上官暮雨笑道:“是啊,比如说,我觉得师兄他武艺高强,所以宝剑配英雄,我便送他古剑,那你呢?”   楚夜离低头沉默了半响,道:“你和君莫寒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上官暮雨闻言,笑了开来:“那是自然”,说着又眨了眨眼睛,问道:“那原来呢,离儿你原来有没有朋友?”   楚夜离闻言,摇了摇头。   上官暮雨收起笑容,伸手拥抱了她一下,安慰道:“好离儿,你别难过,以后我便是你最好的朋友。”   楚夜离朝她微微一笑,道:“原来的事情,我已经淡忘了。不过,若不是君莫寒把我从石家堡带出来,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上官暮雨微微皱眉,问道:“原来他们待你不好么?”   楚夜离抬起头来,望着天空道:“他们待我怎样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心姨待我很好,现在又有你和君莫寒如此待我……”   楚夜离一笑,伸手接了窗外一片雪花,接着道:“若不是君莫寒把我带到无神谷来,让我看着这里没有恩怨,没有仇恨人们,也许现在我心里还恨着他们吧。”   上官暮雨闻言,心里一疼,道:“离儿……”   楚夜离笑着望向她:“你别担心了,我现在活得很开心,也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言罢,她望向手心里的雪水,雪已悄然融化,心……也融化了吧。   上官暮雨见气氛有些哀伤,转移话题道:“离儿,不如你去试探一下我师兄,看他喜欢些什么。”   楚夜离疑惑问道:“如何试探?”   上官暮雨笑道:“还能如何试探,便是随便问问他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不就知道他需要些什么了。”   楚夜离张了张唇,还欲说些什么,上官暮雨却直接把她推出了房间,道:“师兄真可怜,明明自己怕冷的紧,还要一早去给吴七叔看腿上的旧伤,你等他回来便随便找他聊聊,也许就知道送些什么了。”   楚夜离想了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推门便进了君莫寒的房间,二人一个不拘小节,另一个不通世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坐在椅上,便笑道:“你就在这乖乖的等我师兄回来,好好拷问他吧,我先走了。”   上官暮雨一言刚罢,便笑嘻嘻的闪身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了房门。楚夜离本想拉住她,哪知她跑的会这样快,只得又将手收了回来。   微微皱起了眉,楚夜离暗忖着是否应该继续呆在君莫寒的房间里,忽闻上官暮雨在门外不远处笑喊了一声“师兄”。莫名的,楚夜离感觉有些紧张,她来这里实在是没有理由的,更何况还自己进了他的房间。   第二十二章 赠君玉箫   只听屋外脚步声慢慢接近,君莫寒笑问道:“暮雨,你在我房门前做什么?”   上官暮雨有些不满的道:“臭师兄,你做什么这种语气问我,我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上官暮雨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偷偷乐了开,我确是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把离儿带了进去。   君莫寒见她如此,心下虽有些疑惑,倒也不再多问,冲她微一点头,便朝房间走去。   楚夜离在屋中听他脚步声响渐渐近了,反而不再紧张,站起身来,走到房门前抢在君莫寒前一步拉开了房门,仰起头来朝他一笑。   君莫寒耳力极佳,早便听到屋中有人,但还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惊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楚夜离在他房间里,而此时他的手还保持着推房门的动作,见到她拉开房门,有些尴尬。   楚夜离倒不觉有他,笑道:“外面冷,快进来。”   君莫寒又恢复了如沐春风的微笑,踏入房中,关上门随口问道:“离儿,什么事?”   “我——”,楚夜离听他问起,想了许久,仍不知应如何开口。若是直接问他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不但目的太过明显,问题也太过突兀了。   见君莫寒坐在椅上望着她,楚夜离有些尴尬,只得没话找话:“今、今日有些冷……”   君莫寒闻言,蓦地一笑:“到了冬日,自然寒冷,离儿身子弱,别总学暮雨那丫头到外面雪地里面疯去”,说着,眸光一扫房门,笑道:“还趴在别人门外挨冻。”   楚夜离一愣,随即听到门外上官暮雨的声音响起:“不听就不听,有什么大不了,哼!”   楚夜离轻笑出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问君莫寒道:“你怎么知道暮雨在门外?”   君莫寒一笑,道:“我提起她时,她在门外生气的跺了脚。”   楚夜离呵呵笑了起来,却见君莫寒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便将她抱在怀里,令她止住了笑声。   此时楚夜离刚过十岁,身材有些瘦弱,而君莫寒从小习武,十七岁的身高已与成年人无异,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刚好顶在君莫寒的腰部。   楚夜离只觉眼前白色一晃,便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君莫寒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还冷么?”   室内有些安静,只听得到二人轻微的呼吸声,半响过后,楚夜离才微微摇头。   其实二人在回无神谷的路上,楚夜离便一直窝在君莫寒的怀里骑在马上,但二人回到无神谷已经几月有余,而君莫寒的动作又来的有些突然,使楚夜离的脸不禁有些发热,心跳也莫名加快了些许。   君莫寒见她摇头,便放开了手,笑道:“外面冷,所以便进我屋中取暖来了?”   楚夜离闻言,第一次在他面前脸红了,小声说道:“不、不是……”,随后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是暮雨把我拉来的……”,之后便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君莫寒倒没想到她就这样跑了,从他见到楚夜离那日起,她与年龄不符的平静便印在他心里。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她被那群孩子欺负.若是同龄的孩子,早便哭着告状了,而她却默不作声的捡起草药便走,甚至不肯接受路边人伸手递过来的伤药——   楚夜离红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上官暮雨早就在屋里走来走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此时见她进屋,月牙状的美眸又笑了起来,拉着她便进了里屋。   楚夜离本被刚刚君莫寒的动作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此时见上官暮雨有些坏笑的望着她,实在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嗔道:“暮雨,你怎么可以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君莫寒房间里。”   上官暮雨脸上的酒窝笑的更深了:“我说离儿,你脸怎么这样红,刚才我走了以后,你和师兄说了些什么?”   楚夜离闻言,脸上又红了红,小声道:“也没有说什么……”   上官暮雨呵呵笑了起来,半响才笑道:“那你有没有问出来师兄到底喜欢什么?”   楚夜离闻言倒是一愣,她居然忘了问。她甚至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要逃走,只是觉得君莫寒的怀抱给她的感觉越是安心,她心中便也越是不安,最后只得匆匆忙忙的逃走,连门也忘了带上。   上官暮雨见她沉默不语,只当她是没有问出来什么,便道:“好离儿,你别发愁了,我师兄除了喜欢习武,便是喜欢音律了,你那天也听到他弹奏古琴了,不如我们做一把古琴送给他吧。”   楚夜离抬起头,平静的望着她,半响也不言语,只是清澈的眸子有些出神。上官暮雨奇怪问道:“怎么了,离儿,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楚夜离忽的淡淡一笑,道:“我知道送他什么了——”   君莫寒生辰那日,确是收到了一柄青纹古剑,但却没有收到古琴,楚夜离送他的,是一只通体碧玉的玉箫。   君莫寒将玉箫拿在手中,有些诧异,问楚夜离道:“离儿,这不是你母亲的遗物么,为何送给我?”   楚夜离一笑,道:“我拿着这玉箫,也不懂音律,不如送给你,让你吹给我们听。”   君莫寒闻言,倒也不再推辞,朝她温和一笑,温声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上官暮雨在一旁看着,笑着问道:“师兄,那这柄古剑,你便不好好保管了么?”   君莫寒无奈一笑,道:“师妹大人送的礼物,君某怎敢不好好保管”,言罢,还拱手微鞠一躬,楚夜离第一次见他如此开玩笑,便躲在一旁轻笑。   上官暮雨也嘻嘻笑着,闪身躲过了他这一礼,道:“这还差不多”,说着,又转向楚夜离:“对了离儿,我的生辰是在夏季,你生辰是哪日,我和师兄好及早为你庆祝。”   楚夜离眨了眨眼睛,轻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清楚是哪日,只知道是冬季。”   君莫寒温和一笑:“不如就定在今日如何?”   上官暮雨闻言,还未等楚夜离作出反应,先道:“好啊好啊,你们两人一日生辰,我便为你们庆祝一次就好了,但是到了我的生辰,你们二人可要一起为我庆祝的。”   君莫寒听她此言,又是一笑,楚夜离也跟着笑了开来。   第二十三章 为老不尊   自从那日在君莫寒房间里,被他拥入怀中,楚夜离每次见到他,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怕他提起那日自己逃出房门的事情。但君莫寒见到她,却仍是淡淡的微笑,似乎那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日子便又这样伴随着上官暮雨的吵吵闹闹,平静的过了下去。   今日的晨光来的有些晚了,落叶时节的陌园总是最美的,红色的枫叶美过了冬日的白雪,美过了夏日的树色,甚至美过了春日的欣欣向荣——   上官暮雨今日起的很早,此时正在院内挥舞着鞭子,做着每日必做的功课。上官暮雨虽然平时贪玩,但每日的习鞭却是从不会落下的,只不过,她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方法。   上官暮雨这几日便无聊的在院内对着枫树挥舞着鞭子,嘴里还嘟囔着“这次又没有打中”之类的话语,时不时还生气的跺跺脚。君莫寒此时正坐在石椅上调试着琴弦,对她这种举动,倒是见怪不怪了。   楚夜离踏入院中,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她向上官暮雨走了过去,笑着道:“暮雨,这枫树好端端的在这摆着,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如此找它泄愤。”   上官暮雨回头见楚夜离在身后笑嘻嘻的望着她,低头看了看满地被她刚刚蹂躏过的残叶,有些恼怒的道:“离儿,为何我总是打不中我选的那片枫叶,明明师兄不是用鞭的,却打的那样准。”   楚夜离听她此言,便知道她又在不服输了,眸中浮着笑意,道:“你打给我瞧瞧,是怎么个不准法。”   上官暮雨嘟起嘴,道:“那你可看好了”,说着右手一扬鞭,鞭端直指树上一片红叶,红叶慢慢飘下,落在了楚夜离脚边。   楚夜离笑着道:“你看,这不是很准的”,说着,蹲下身去,拿起那片红叶放在手心上。   上官暮雨有些哭笑不得,道:“好离儿,可是我本想打的不是那片啊——”   楚夜离闻言,呵呵的笑着,忽见一只白色的信鸽飞了进来,上官暮雨伸手一抓,便把信鸽抓到手中,只是没想到信鸽在她手上扑了两下翅膀,便不再动了。   上官暮雨见状,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半响才言道:“不会吧,我可没有用力的”,随后才反应过来,冲着君莫寒道:“师兄,这是——师父的信鸽,看来是给你的信。”   君莫寒听是无神道人寄来的信,不经意望了楚夜离一眼,随即笑着站起身走了过来,微微一挑眉,道:“师父的信鸽,你不是说都被他煮了吃了么?”   上官暮雨从信鸽脚上的竹筒里面取出一卷纸,递了过去,嘻嘻笑道:“是将无神谷里面的信鸽煮了吃了,但他带走了几只,说要时时刻刻的督促我练功。”   君莫寒闻言一笑,倒不伸手接上官暮雨递过来的信纸,反而拿起她手中的信鸽反复的看,当看见信鸽胸前几不可见的一个小小针眼时,不禁道:“师父的医术是越来越高明了,没想到可以根据他距无神谷的距离而对信鸽施针,时间计算的分毫不差。”   上官暮雨闻言,不禁咂舌,见君莫寒将信鸽递给她,便接了过来仔细研究着。君莫寒打开信纸,大略的扫了一遍,而楚夜离一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无神谷谷主甚是好奇,便也将头凑了过去,只见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   ‘臭小子,臭丫头,你们师父在外云游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师父我。你师父现在正躲在人家的厨房里好吃好喝,这大户人家做的菜可真是讲究,只可惜他们只能吃我吃剩下的口水,哈哈。近来未听说无神谷有何消息传出,看来臭小子将谷内打理的不错,那你们师父我也就安心继续在这混吃混喝了。小子,憬殇阁的洛憬殇,其父与我交情甚好,你去憬殇阁去找他,他会告诉你是什么事情的。那只信鸽,你们好生安葬,别来找我,你们师父我玩够了,自会回去——’   楚夜离看完信,不禁想起“为老不尊”四个字来。虽然平日从上官暮雨字里行间,得知无神道人似是一个做事有些不着边的老顽童,但如今真正看到这封信,倒不禁有些同情起君莫寒来,不知他那样云淡风轻的性子,是如何被无神道人调教出来的。   不过,她倒总算知道上官暮雨平日里口中叫喊的“臭师兄”是和谁学的了,也亏了君莫寒这样的性子,才能忍受二人这么多年来一个“臭小子”一个“臭师兄”的称呼。楚夜离想到此,不由抿起嘴偷偷的乐了开。   君莫寒看完信,轻叹一口气,望了眼那信鸽道:“这义父,连回信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们。”   那日君莫寒收了那只玉箫,也是想找机会问一问师父缘由,毕竟楚夜离的身世关系重大,不能草率下定论,哪知无神道人一直未回,又有意切断与他们的联系,着实让他有些头痛。   上官暮雨不懂医术,研究了半响信鸽,也没有研究出所以然来,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如今拿过君莫寒手中的信一看,不禁笑出声来:“师兄,这师父明明是自己懒得管无神谷里的事情,跑出去偷玩不肯回来,还和我说什么是怕你被石家堡招了女婿,怨念于他,嘻嘻。”   君莫寒闻言,略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既然义父命我去憬殇阁,我这几日便要动身了”,说着冲上官暮雨道:“暮雨,无神谷还是要交给你了。”   上官暮雨脸上的酒窝又笑了起来,漂亮的月牙状眼睛眯起,道:“这次有离儿陪我,我可不会觉得无聊了。”   君莫寒温和一笑,望了楚夜离一眼,对上官暮雨道:“照顾好离儿。”   她是否会是义父的女儿——   上官暮雨一挑眉,笑道:“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离儿的!”   楚夜离在一旁听着只是淡笑。其实楚夜离原本自己一个人生活惯了,倒是不需要人照顾的,而上官暮雨有时做事毛毛躁躁,反而还需要她帮忙。只是在大家心里,上官暮雨比楚夜离大上半年,便自是认为上官暮雨要多关照她了。   第二十四章 董家娘子   君莫寒办事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接到信鸽的第二日一早,他便收拾好了行李。上官暮雨与楚夜离将其送到了谷口,上官暮雨望着君莫寒离去的背影,幽幽道:“好离儿,以后只能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   楚夜离闻言,被她逗得一笑,本有些抑郁的心情也散了开。上官暮雨见她笑了,便拉着她的手往陌园走去,笑道:“臭师兄走了也好,我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他管不到我们的。”   上官暮雨果真如她所说,在君莫寒不在谷中的这些日子,带着楚夜离似疯了一般在谷中折腾,打翻了苏家凉在外面的辣椒,踩漏了吴七家的房顶,揪烂了刘婆婆家的庄稼,还捅漏了董娘子家的鸡窝,当真折腾的无神谷中各家鸡飞狗跳。   楚夜离被上官暮雨拉着,也是身不由己。她忆起初到无神谷时,吴七叔说上官暮雨快要将无神谷翻了个顶朝天,后来她见到上官暮雨,只觉得吴七的话有些夸张了,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原来上官暮雨只有在君莫寒不在的时候才会如此闹腾。   谷中人倒都是些与人为善之辈,他们一是成无神道人的情,看上官暮雨是无神道人的徒弟,而楚夜离又是陌园的人,不与其计较;二是众人从小看着上官暮雨长大,对这女娃平日里的毛毛躁躁也有些习惯了;再者便是君莫寒在谷中人缘极好,众人便也爱屋及乌的没有责怪两个可爱的女娃,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辣椒捡起来接着晒,屋顶漏了就再补起来,庄稼烂了便改种些别的。   只是那董娘子,原先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女中豪杰,但却不知手下留情,招惹了不少仇敌,后来丈夫被仇人杀了,她也就收了在江湖闯荡的心,听了无神道人的劝,在无神谷中过些平凡安稳的日子,只是那急性子一时半会还是改不了的。   这日见自家的鸡窝被捅了,平日一个个活蹦乱跳的鸡不是跑了,便是耷拉着脑袋躲在角落里,董娘子便怒气冲冲的上陌园来找。   楚夜离正在院中打理草药,见董娘子气势汹汹的进了陌园,上来便问自家鸡窝是不是被她们捅破,顿有些心虚,往后退了退。   那董娘子虽然性子直些,但却是最见不得以大欺小之辈,见楚夜离本就年龄不大,被自己一通责问得直后退,顿时感到有些过了,气势也消了消。楚夜离今年已经十一岁,长相很是精致,甚是讨人喜爱,只是身子有些瘦弱,让人看着心疼。董娘子看院中就她一人,又不好找她发作,只得将声音柔下来,问道:“上官暮雨那丫头呢?”   楚夜离那日倒是见到上官暮雨捅漏了董娘子家的鸡窝,但上官暮雨的性子又岂是她能阻止的了的,只能随她带坏了自己的名声。   楚夜离还未言语,便听上官暮雨在身后叫道:“董阿姨,你那鸡窝是我上官暮雨捅破的,可不关离儿的事——”   二人一回头,便见上官暮雨眯着月牙状的眼睛笑嘻嘻的走来。董娘子闻她所言,正欲发怒,却又听上官暮雨道:“不过刚刚我修好了鸡窝,还从刘婆婆家买了几只鸡放了进去,现在你的鸡可是只多不少啊。”   董娘子闻言,想怒却又怒不起来了。一来上官暮雨笑嘻嘻的对着她,她实在不好发火,二来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她自家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还多了几只鸡。董娘子想了想,实不想再和这两个女娃置气,但又找不到台阶下,微一侧头,便见到了楚夜离手中正摆弄的草药。   董娘子有些变色问道:“离儿,你手里栽种的,可是千醉琉璃?”   楚夜离倒没想到这儿会有人认出千醉琉璃来,抬头望了望她,平静的点点头,一边继续摆弄着花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识得它?”   董娘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当日她被仇家追杀,便是中了无色无味的千醉琉璃,险些死在仇家手中,幸得无神道人相助,才捡回一条命,随他回了无神谷。这些年来,虽然过着些平静的日子,但千醉琉璃的阴影在她心中没有散去。   上官暮雨见她有些不对劲,疑惑问道:“董阿姨,这千醉琉璃有问题么?”   董娘子方才听楚夜离承认那是千醉琉璃,嘴唇也刹那间白了几分,随口回答道:“没、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随后又望了那盆千醉琉璃一眼,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上官暮雨望着董娘子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转过头来问楚夜离:“离儿,这盆花有什么特别,怎么把她给吓跑了?”   楚夜离闻言,抬头朝上官暮雨笑笑,也不多言,又低下头摆弄起千醉琉璃的枝叶来,半响才道:“君莫寒出谷有两月了吧。”   上官暮雨点点头,又有些唉声叹气起来:“臭师兄这一走,又是这么久,也不知道带个信回来”,话音未落,她又笑起来,道:“对了,不是他不带信回来,而是没有信鸽了。”   楚夜离道:“这千醉琉璃也快要开花了——”,说着,便将花盆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朝上官暮雨一笑。   上官暮雨有些反应不过来,问楚夜离道:“开花了,那又怎样?”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千醉琉璃开花了,君莫寒就快回来了。”   上官暮雨嘟起嘴,眼中却尽是笑意:“哪有那么准,我师兄回不回来和这千醉琉璃开不开花有什么关系啊。”   楚夜离闻言只低头淡笑,却默不做声。   二人一先一后进了屋,上官暮雨坐下便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楚夜离望着她有些出神,见上官暮雨的眸光向她望来,忽道:“暮雨,近日多存些饮水吧。”   上官暮雨手里水杯还未放下,疑惑的看着楚夜离,似在等她解释,却半天不闻声响,只得问道:“为何要多存些饮水?”   楚夜离闻言,又是一笑,弄得上官暮雨一头雾水,不过二人相处已有一年有余,上官暮雨倒甚是了解楚夜离的性子,此时见她不说,此问也只得不了了之。   第二十五章 千醉琉璃(一)   这日一早,楚夜离便来到了上官暮雨房中。上官暮雨此时正一身里衣躺在床上未起,见楚夜离来了,有些诧异起身,打了个哈欠,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嘶哑:“离儿,你今日怎么这样早?”   楚夜离笑着道:“睡不着,又无事可做,便来找你了。”   上官暮雨极为不雅的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走来坐在桌前,道:“好离儿,你要等我梳洗一下”,说着,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欲往杯中倒茶。   楚夜离伸手拿过茶壶,笑道:“暮雨,这茶隔了夜,可便不能喝了,我去给你换一壶来。”   上官暮雨半睁着还未完全清醒的眼眸,望着楚夜离出去的背影,嘴里嚷着:“你可不要给我倒一壶白水,我可记得你房里的茶壶里从来都只有白水的。”   楚夜离闻言,回头朝她一笑,便端了茶壶出去,不多会便回来了,上官暮雨打开茶壶一看,月牙美眸又眯了起来,笑道:“果然是茶水啊。”   楚夜离在一旁轻笑,上官暮雨抬头望了望门外的晨光,有些奇怪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我这晚睡得真死,连鸡鸣声都没有听到,要是师父知道了,肯定又要怪我没有好好调整内息了。”   楚夜离闻言,低头默不做声,上官暮雨回到里屋,穿着完毕后又一身红衣走了出来,笑着拉起楚夜离的手道:“离儿,外面的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见楚夜离笑着点了点头,便拉着她走出了陌园。   此时天已大亮,秋日的晨光不似夏日那般火热,却比冬日温暖的多。晨光铺满碎石小路,让人心情甚是舒畅,只是今日无神谷中的各家有些安静罢了。   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往前走,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奇怪,平日里这个时辰大家都起来耕种了,怎么今日都没有人影呢?”   上官暮雨回头望了望楚夜离,见她正仰头望着天空,笑问道:“离儿,你看什么呢?”   楚夜离用清澈的眸子望着她,淡淡的道:“要变天了——”   上官暮雨闻言一愣,随即又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可不是么,又快要到冬季了,不知师兄能不能在你们生辰之前赶回来。”   楚夜离闻言,只低头淡笑不语,又听上官暮雨向远处遥遥喊了一声“吴七叔”,便拉着她快步走了过去。   吴七正坐在自家的院门口打着哈欠,见是上官暮雨与楚夜离,倒也不起身,笑问道:“暮雨,离儿,你们两个起的很早啊。”   楚夜离只是微笑,上官暮雨却笑嗔道:“七叔,你这不是笑我呢么,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顿了顿,又道:“可是今天好奇怪,谷里的人似乎都起的很晚。”   吴七也笑了笑,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疲惫,言道:“今日不知为何,早上一起来便觉得困乏,只想多睡一会,看来是老了。”   上官暮雨笑起月牙状的美眸,撒娇道:“七叔,你怎么这样说,到了秋天大家都会困乏的,暮雨今日连鸡鸣都没有听到呢。”   吴七闻言笑了笑,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我下地去了,做完了活,回去再补个觉。”   上官暮雨一笑,道:“那我们到别处去走走”,说着,便又拉着楚夜离走了起来,谷中人虽平日里与楚夜离接触不多,但也知她对不熟悉的人不喜言语,因此吴七倒也不怪她无理,只是笑着应了声,便卷起裤腿走向了田地。   这样的日子连续维持了几天,确是让人有些不安。这几日来,无神谷中的人都觉得有些困乏,前几日最严重的时候,连牛也不下地干活,庄稼都有些枯萎了,人们似每天睡不醒似的。过了几日,情况略有好转,虽然仍有些嗜睡,但却不至时时刻刻困乏无力,只是比平日里睡的多些罢了。   上官暮雨此时正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椅子上,左手把玩着手里的水杯,望着楚夜离端进一壶茶水来。   上官暮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双手托腮,叹着气道:“哎——”   楚夜离将茶壶放在桌上,坐在了上官暮雨身边,笑着问道:“怎么了?”   上官暮雨微皱着秀眉,言道:“好奇怪,谷中的人都好奇怪啊。”   楚夜离望了望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下去,又倒了一杯递给上官暮雨,道:“别费心了,吴七叔不是说这几日已有好转了么。”   上官暮雨嘟起嘴,疑惑道:“离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伸手接过楚夜离递给她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接着道:“谷里面的人,怎么会突然都开始困乏嗜睡,更奇怪的是,我们每日和谷中人在一起,吃的都是他们种的粮食,喝的也是一样的水,为何我们就平安无恙?就算是传染的疾病,也没有不染给我们的道理啊——”   楚夜离淡淡笑了笑,低头默不做声,听上官暮雨又道:“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离儿,你说这是为什么?”   楚夜离抬头望着她摇了摇头,安慰她道:“很快就会好的,你别担心了。”   上官暮雨也知现在情形已然好转,便点了点头,半响笑道:“离儿,这几日你也很怪的。”   楚夜离闻言,疑惑道:“我有什么奇怪?”   上官暮雨笑着月牙状的明眸,嘻嘻道:“原来我问你为何只喝白水,你说你喝不惯茶水,这些天却天天陪我喝茶水,你说奇不奇怪?”   楚夜离淡淡一笑,侧着头玩笑道:“难道这茶水我喝不得么?”   上官暮雨笑道:“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你别……”   上官暮雨一言未罢,便听陌园院外响起几个杂乱的脚步声,听来人似有六七个。她有些奇怪,对楚夜离道:“不知是谁,我们出去看看。”   楚夜离眸光沉了沉,跟着上官暮雨身后便走向了院中。   上官暮雨一进院内,便见吴七、董娘子,还有一些平日里会武在谷中地位较高的众人齐聚在陌园内,楚夜离刚一走进院子,众人的眸光便都落在了她身上。   上官暮雨有些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楚夜离,见她正用平静的眸子望着众人,回头问道:“吴七叔,董阿姨,还有……”   董娘子是个急性子,她打断上官暮雨的疑问,道:“暮雨,这没你的事了,我们是来找楚夜离的,你先回避一下。”   上官暮雨闻言,皱了皱眉头,她听出了董娘子言语中的不客气,向后退了几步,将楚夜离挡在自己身后,戒备的问道:“你们找离儿什么事,我不能听么?”   吴七见上官暮雨不肯走,也不强求,上前一步道:“暮雨,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她的,只是想问她一些问题罢了。”   上官暮雨皱着眉,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楚夜离,却见她自己走了出来,语气不咸不淡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吴七见楚夜离走上前来,也思量着应如何开口:“这——”   董娘子哪受得了吴七如此,当即上前一步问道:“楚夜离,我问你,那日我来陌园找你,你种的那盆花草,可是千醉琉璃?”   楚夜离闻言,默不做声的点了点头,却不多言。   吴七怕董娘子性子太过急躁,伤了楚夜离,便上前拦住她还欲上前的身形,道:“离儿,董娘子曾身中过千醉琉璃,而这几日谷中的事情你也知道,大家每日困乏嗜睡的症状与董娘子所描述的千醉琉璃的毒性吻合,我们也只是想向你问个明白,你不用害怕。”   董娘子忍不住道:“楚夜离,你说,千醉琉璃的毒性是如何的。”   楚夜离用清澈的眸子望了一眼在场的人,此时众人都屏息听她如何作答,陌园内安静异常。她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道:“千醉琉璃,毒性属温,花瓣遇冷水则有毒液析出,毒液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中毒者困乏嗜睡,似醉酒。”   董娘子也有些愣了,她向楚夜离问千醉琉璃的毒性,本是想向大家证明自己的说法是有根据的,却没有想到楚夜离一个十几岁的女娃,竟能将千醉琉璃的毒性说的如此透彻,半响说不出话来。   众人闻楚夜离此言,便知这几日谷中众人困乏嗜睡,多半是那千醉琉璃的毒性作乱,但却想不明白是如何中了这千醉琉璃的毒性。   吴七平日在江湖上见多识广,沉思半响,问楚夜离道:“离儿,可是谷中那泉清流染上了千醉琉璃的毒?”   楚夜离抬眼望了吴七一眼,点了点头,道:“是。”   董娘子闻言,怒道:“你——”,刚欲上前,却又被吴七拦了住。   上官暮雨见她承认,有些着急,怕董娘子性子急,不顾君莫寒的面子便向楚夜离发难,又将她护在了身后。   楚夜离见上官暮雨如此保护于她,倒也感动,朝她微微一笑,以作安慰。   董娘子的声音此时已经有些发冷,问道:“那谷中的泉水是如何染上千醉琉璃的毒性的?”   第二十六章 千醉琉璃(二)   董娘子此问一发,众人皆望向楚夜离,却见她仍平静的很,淡淡道:“前几日我在泉水旁边浇灌花草,便是那时候染上的。”   楚夜离此话确有些不明不白,且漏洞甚多。陌园里本就有存水,若要浇灌草药,又何须特意跑到泉水旁边去浇灌,再加之楚夜离明知千醉琉璃毒性,还在清泉旁边浇水,实在惹人怀疑。   吴七碍于君莫寒的面子,不好直接问她是否是她故意下毒,只得旁敲侧击的问:“离儿,你为何明知千醉琉璃毒性,还要去泉边浇水?”   楚夜离闻言,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上官暮雨看在眼里,甚是着急,为楚夜离辩解道:“离儿不懂医术毒术,只是会种些草药,怎么会去下毒害你们”,说着,转向楚夜离,道:“离儿,你不是和我说你不懂医术么,你快些和他们讲清楚。”   楚夜离低了低头,眸子有些暗淡,半响道:“我确是不懂医术,但我却懂得用毒。”   她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且不提他一个十几岁的女娃竟能深谙毒性,只是她这样说,便有一半等于承认了自己下毒。   董娘子曾险些丧命于千醉琉璃之下,早就在吴七身后隐忍了半天,此时再也忍不住,道:“还和她多说什么,定是她故意下毒的——”   董娘子此言一出,楚夜离倒未做多大反应,而吴七与其余无神谷众人也都默不作声,只是上官暮雨生了气,道:“董阿姨,此时谁是谁非还未得知,你别冤枉离儿”,说着,又转向吴七,道:“吴七叔,离儿是我师兄带来的,又怎会害大家,再说,这些天我们二人在陌园也喝得是泉中的水,怎么没事。”   董娘子冷笑道:“她自己下的毒,又怎么会让自己中毒,若是她平日饮食与你不同,你不就察觉出来了,所以只得也为你解了毒。”   上官暮雨将身后的楚夜离护的紧了紧,怒道:“离儿不是这样的人!”,说着,便望向众人见他们是何反应。   无神谷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曾经在江湖上的豪杰英雄,仇人自是很多。楚夜离不喜生人,君莫寒带她回谷之后,便也没有逐一介绍给大家,因此谷中一多半人并不知道楚夜离的来历。此时证据确凿,众人难免怀疑她是否与无神谷为敌,但又碍于君莫寒的面子,不便发难,只得在原地犹豫不决。   上官暮雨望了望众人,见众人无一人肯为楚夜离辩解,而此时吴七也没了言语,董娘子又在一旁怒目而视,言道:“吴七叔前些日子已将消息放给了谷外的弟子,我师兄想必早就知道了,此刻正赶回谷来,不如等他来了,在把事情下定论。”   众人闻言,又都陷入沉思中。其实这件事由君莫寒来解决最好不过,楚夜离既是他带来的,他人多做干预自会是损了君莫寒的面子。   吴七犹豫半响,朝上官暮雨一笑,道:“暮雨说的有理,离儿的事情还没有下定论。我们这几日从谷外购些水来,再找人守在陌园门口,过了这几日,水也就干净了,其余的事情,不如就等莫寒回来再解决。”   君莫寒是无神道人的弟子,又是义子,作为无神谷的少谷主,在众人心中的威望自是甚高,此时无神谷众人听吴七如此说,倒也同意,留下了两个人守在陌园门口,其余众人便走了,只是那董娘子临走前还不忘瞪了楚夜离一眼,言道:“即使少谷主回来维护于你,无神谷也不会欢迎一个用毒害人的人”,说着,便也一甩衣袖随众人而去。   上官暮雨待众人走了,有些担忧的握了握楚夜离有些微凉的双手,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中,坐在床边,安慰道:“离儿你别怕,等师兄回来他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楚夜离沉默半响,抬起头望着上官暮雨,问道:“暮雨,我说我会用毒,你怎么不怕我?”   上官暮雨朝她一笑,道:“离儿就是会用毒,也不会害我的,我怕什么。”   楚夜离闻言,眸光柔了柔,听上官暮雨接着道:“离儿,若真是那泉水有毒,为何你我会没事?”   楚夜离淡淡道:“千醉琉璃的根部成扁叶状,晾干后可以泡水喝的。”   上官暮雨眨着眼睛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几日我们喝的茶水——”   楚夜离朝她一笑,上官暮雨起身快步关上房门,又回到床边,小声惊道:“离儿,我太佩服你了,我原来以为我已经很能玩了,原来你玩起来这么大,把全谷的人都玩进去了。”   楚夜离闻言,有些无语的看着她,实不知事情闹成这样,她怎会是这般想法。   上官暮雨又侧着头细细想来,想起那日楚夜离说“千醉琉璃开花了,君莫寒就快回来了”,那日清晨楚夜离望着天空对她说“要变天了——”,这几日来,每日楚夜离都会亲自泡茶给她喝,忽的惊讶道:“离儿,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们是中了千醉琉璃的毒性,居然不告诉我,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离儿,你做了这些,是为了要师兄早些回来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疑惑,犹豫半响问道:“暮雨,你都不担心他们中了我下的毒么?”   上官暮雨笑嘻嘻的道:“他们不了解离儿,我还不了解么,离儿是绝不会害人的。”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平日里平静无澜的眸子里漾出些柔光,半响小声道:“其实我是故意的——”   上官暮雨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去浇灌草药”,半响过后,见楚夜离有些诧异的望着她,笑道:“我后悔了,我也要学学用毒,原来用毒还可以这样用。”   这上官暮雨定是用自己爱玩的性子来看待这件事情了,而看她现在竟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楚夜离只得无奈低下头。   陌园院外一直有两个无神谷的人守候着,上官暮雨刚一推门出去,便见他们一个个像盯无神谷的大敌一样监视着楚夜离,实在恼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带着楚夜离又坐回屋中眼不见为净。楚夜离对此倒不以为意,听了上官暮雨的埋怨,只是笑了笑便了之。   只是,无神谷的众人,包括上官暮雨都没有想到,消息刚刚发出去只几天的功夫,君莫寒却在第二日便赶回了无神谷。   当君莫寒一身白衣,与吴七并排走进陌园的时候,陌园内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身上。楚夜离被董娘子等人挡在身后,只远远望了他一眼,却见他也把目光投了过来,只是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微笑,让人看不出此时是何想法。   来陌园的路上,吴七已向君莫寒详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君莫寒一踏入陌园,见众人看着楚夜离的眼神中带有敌意,几不可见的一皱眉,随即向众人深鞠一躬,道:“众位前辈,君莫寒向各位赔罪。”   不禁楚夜离愣了,上官暮雨愣了,连吴七等人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董娘子上前一扶君莫寒,道:“莫寒,你这是做什么?”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晚辈刚才来陌园的路上,吴七叔已经和我讲了这几天事情的原委”,他顿了一顿,望了楚夜离一眼,接着道:“是我临走之前,托离儿替我照顾千醉琉璃的。”   吴七听到这,有些疑惑不解,问道:“莫寒,那这盆千醉琉璃是你所种?”   君莫寒微一点头,言道:“是我所种,只是晚辈这些日子都不在谷中,我见离儿会种些草药,才将千醉琉璃托付于她,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董娘子闻言,沉思半响,问道:“可是楚夜离知道千醉琉璃的毒性,却还去泉水旁边浇灌,她明知谷中人全靠那流泉水度日——”   君莫寒又微一鞠躬,致歉道:“我临走交给离儿两株草药,一株是兔耳芍药,需要每日用流动的泉水浇灌,另一株便是这千醉琉璃——”   君莫寒言到此处,众人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楚夜离头低的很低,一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上官暮雨却一脸微笑,眯着月牙状的眼睛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   又听君莫寒接着道:“离儿年龄还小,是晚辈考虑不周。如果众位前辈欲要惩罚……”   吴七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寒,你种这些草药,也是为了医治谷中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怪罪于你。离儿为此帮忙,也不是有意让泉水染上了毒,倒是我们这些大人,没有问清原委便来责怪一个孩子,实在没有脸面可言。”   董娘子也是直来直去之人,听吴七认错,当即便走到楚夜离身边,上官暮雨见状连忙拉着楚夜离后退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董娘子见她如此,也不计较,当即朝楚夜离深鞠一躬,道:“离儿,是董阿姨糊涂,错怪了你,还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若真想害大家,怎么会用这杀不死人的毒来害人,我董娘子在此给你赔罪。”   第二十七章 归谷   君莫寒上前一步扶起董娘子,笑道:“离儿有错在先,既然这件事已经明了,不如就当没发生过。”   上官暮雨也是审时度势之人,上前笑道:“离儿平日不喜和人打交道,但我却再了解她不过,她不会和大家计较的。”   无神谷众人本见楚夜离一直低头不语,心中都甚是愧疚,此时听上官暮雨如此说,心下倒也释然了不少。无神谷里的人在这世外桃源的环境生活惯了,不似外面的人喜欢客套,此时众人听了上官暮雨的承诺,又见楚夜离低头不语,只得纷纷离去,不多时,陌园内便冷清了许多,只余下君莫寒、楚夜离与上官暮雨三人。   君莫寒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平静无澜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跟我来。”   楚夜离与上官暮雨闻言,也知理亏,都默不做声的跟在君莫寒身后进了屋。   君莫寒待二人站定,关上房门,平淡问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了。”   他虽问的是二人,但眸光却聚集在楚夜离一人身上。上官暮雨见君莫寒一直望着楚夜离,而楚夜离却低头不语,只得将这几天事情的经过详述了一遍,随即住口看着君莫寒,不知他反应如何。   君莫寒闻言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对上官暮雨道:“暮雨,你先出去。”   上官暮雨倒知道君莫寒不会为难楚夜离,便朝楚夜离安慰的笑了笑,走出房间顺便拉上了房门。   此时房中只有两人,气氛不禁又比刚才压抑了不少。二人沉默半响,楚夜离见君莫寒一直不做声,不禁有些心慌,抬头向他望去,却见他平日里总是溢着温暖笑意的眸子,此时正充满怒气。   楚夜离微微出神,她从为见过君莫寒有这般表情过,眸光中带有怒意、不解,还有些许——怜惜!   君莫寒见她抬头望着自己,抬步走上前去,低头看着比他矮了将近半个身子的楚夜离,淡淡问道:“为何要这样做?”   楚夜离闻言,有些倔强的侧过头,望向一边不去看他,也不言语。   君莫寒见她不语,接着道:“你可知如果我没有赶回来,他们会如何么?”   楚夜离沉默半响,仰起头看着他,道:“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说着,又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也不在意他们如何看我。”   我只在意你如何看待我,你可相信我下毒害他们——   暮雨说,她相信我,你呢——   君莫寒见她略显孩子气的动作,不禁眸子又柔了下来,坐在旁边的椅上,倒也不再生气。   忽的,君莫寒轻轻一笑,拦腰将楚夜离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伸手在她臀上一拍。   楚夜离有些呆了,她实没有想到君莫寒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饶是她平日里沉稳,现下也有些不知所错。   “知道错了么?”,温和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楚夜离不禁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半响见君莫寒仍没有言语,似在等待她的答案,只得小声道:“以后不敢了。”   君莫寒闻言,伸手又是一拍,只是比刚才又轻了许多,挑眉道:“还有以后?”   楚夜离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小声道:“我知错了——”   君莫寒闻言一笑,才将楚夜离放了下来。楚夜离一得自由,便低下头不敢看君莫寒,沉默半响,才道:“没有事我先走了。”   言罢,她也不等君莫寒多做反应,便急忙出了房间。   楚夜离不禁有些脸红,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逃出他的房间了——   陌园的院子里,上官暮雨正无聊的蹲在那盆千醉琉璃的旁边,用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花叶,嘴里还嘟哝着:“没想到这千醉琉璃一开花,臭师兄便真的回来了。”   上官暮雨一言未罢,便见楚夜离低着头向院子这边走来,而君莫寒也刚刚踏出房门,此时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   上官暮雨倒也不多做考虑,笑着迎了上去,眯着月牙状的美眸,笑道:“师兄,你可别再责怪离儿了,你看这样也好,你今日回来,便能赶上你们二人的生辰了。”   君莫寒闻言,脚步不禁一顿,有些出神,半响却微微一笑。   董娘子识得那千醉琉璃的毒性,谷中人中了毒,便自会怪罪到离儿头上。离儿是他带来谷里的人,若在谷中出了事情,自己定是会从外面赶回来的。   离儿,你是想我从外面回来陪你过生辰么——   上官暮雨言罢半响,见二人一个低着头不语,另一个只站在原地淡笑,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不会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吧?”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生辰还有几日的,不急。”   楚夜离仍是低着头,道:“我先回去了”,说着便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也不抬头看二人一眼,只是嘴角却挂起了淡淡的笑意。   你相信我不会毒害大家,所以替我揽下罪名——   你不愿别人来惩罚我,便替我开脱,再借自己的手惩罚于我——   君莫寒,谢谢你相信我——   上官暮雨嘟起嘴,望着楚夜离离开的背影,转身问君莫寒道:“臭师兄,你刚才怎么欺负我们离儿了,她怎么这样奇怪?”   回以她的,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这一年,君莫寒十八岁,楚夜离十一岁——   冬日的寒冷,被春日的温暖所融化,冬去春来四季轮回,转眼间一年已逝,陌园又迎来了新一年的春天,只是这年冬日并未下雪,使得春日似到来的无声无息,便将陌园染上一片绿色荫荫。   上官暮雨仍是一身似火的衣裙,似火的性子,只是脸上的酒窝甜美的笑着,漂亮的眼睛又眯成了月牙状:“离儿,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啊。”   楚夜离早就听到上官暮雨远远传来的声音,淡笑着抬头,问道:“你又是什么事情,这么急急忙忙的。”   楚夜离幼时本就长得极是精致,此时正值十三岁的年华,眸子比以前显得更加明亮清澈,身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比初来时多了些孩子该有的稚气。   上官暮雨一下坐到了楚夜离身边,也不客气,从她手中抢过水杯便一饮而尽,之后又自己连续倒了几杯饮下,方才觉得解渴。   楚夜离也深知她的性子,坐在一旁静静等待,上官暮雨放下杯子,深呼吸了几口气,道:“累死了,我可是从谷口奔到陌园,结果却发现你不在那,又匆匆跑过来的。”   自那次千醉琉璃的事情发生后,谷中人便觉有些歉疚于楚夜离,对她比初来时更是亲切。但楚夜离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开朗许多,不喜人多的性子倒是未改,在无神谷中,总是呆在陌园里面,或有时去清泉旁的凉亭,独自坐在那里望着缓缓流动的泉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暮雨从陌园奔出,果然离得很远便看见楚夜离一人坐在凉亭里望着泉水出神,便直冲冲的跑了过来。   楚夜离笑望着上官暮雨,道:“你跑这么急做什么,难道让君莫寒知道了前些天你打碎了吴七叔最喜爱的酒?”   上官暮雨扑哧一笑,道:“我那笨师兄,这几日正在痴迷萧谱呢,哪有空管我那些烂摊子。”   楚夜离眨了眨眼,疑惑问道:“那还有什么事情让你这样着急?”   上官暮雨笑道:“当然着急,你和我来看便知道了”,言罢,也不等楚夜离做如何反应,便拉起她的手往谷口走。   楚夜离任由上官暮雨拉着,也有些好奇她要自己看些什么,便随她走到了离谷口不远的一处。此处三面被陡峭的悬崖所包围,只留一条通路至谷内,平日里人迹颇少。   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走上前两步,蹲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一个小小的鸟巢,道:“我是路过,听到它们的叫声,才过来看看”,言罢,便将鸟巢递至楚夜离身前,笑道:“离儿,你看,原来刚出生的雏鸟连羽毛都没有长出来,是不是很丑?”   楚夜离接过她递来的鸟巢,问道:“这怎么会有鸟巢,鸟巢不是一般都在树上么?”   上官暮雨抬头望了望四周的崖壁,却未见低处有任何树木,皱眉思考半响,突然笑道:“我知道了,这鸟窝定是建在崖壁上的,只是不知怎么,却掉了下来。”   楚夜离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嫌它们吵你清静,便将它们打下来了呢。”   上官暮雨假意嘟起俏唇,嗔怒道:“离儿,你便笑我吧,那么高,我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楚夜离笑笑不语,随即抬头望去,道:“只是不知是从哪里掉下来的,这些雏鸟没了母鸟为它们哺食,早晚是会饿死的。”   上官暮雨闻言,轻皱了皱眉,也仰头跟着找了起来,不多时便伸手一指,笑着呼道:“离儿你看那里,还散落了几根树枝,和鸟窝的树枝很像。”   楚夜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处崖壁呈突起,上面果然散落些许树枝,看来鸟窝确是从那里掉下来的无疑。   第二十八章 雏鸟归巢   上官暮雨从楚夜离手中拿过鸟窝,跃跃欲试道:“离儿,你在这等我,我去把它们放回去。”   楚夜离闻言,有些担忧的望了望那处崖壁,距地面虽不甚高,但四处却没有什么可以用手去抓攀的地方,显然不好攀爬,回头看向上官暮雨,劝道:“不要管这鸟窝了,这崖壁太过陡峭,万一要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上官暮雨笑笑,安慰她道:“离儿你不要胡乱担心了,我虽然没有臭师兄轻功好,但是这点还是难不倒我的,你在下面乖乖等我就好。”   楚夜离和上官暮雨生活已久,深知她的性子,见她如此说,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她了,只得嘱咐她小心为上。   上官暮雨活动了下手腕,笑道:“离儿,你真啰嗦——”,言罢便抱着鸟窝从地面顺着崖壁开始往上攀爬。   楚夜离虽自己不会武艺,但也见过上官暮雨与君莫寒对招,知道上官暮雨虽然会些武艺,但也是个半吊子,要论鞭法还算说得过去,但是轻功却不甚好。她在地面见上官暮雨越爬越高,不禁有些担心,只是每每遇到无处可抓的崖壁或松动的石块,上官暮雨总能轻着身子跳到旁边的崖壁边寻找立足处,动作倒也甚是轻盈,楚夜离这才稍稍放心。   上官暮雨倒是很顺利的将鸟窝放在了那处突起的崖壁上,回头向下朝楚夜离一笑,道:“离儿,你看我说什么,就你总是胡乱担心。”   楚夜离朝她笑笑,眉仍稍稍皱着,怕她一个失足便摔下来,朝上有些担心的喊道:“暮雨,你先下来再说,小心些。”   上官暮雨一笑,便向来路望去。哪知她上来的时候,倒觉得不甚凶险,可是从崖壁上往下看,却觉得悬崖陡峭异常,上官暮雨当即有些胆怯。   楚夜离见她抓着那块突起不肯下来,道:“暮雨,你慢慢爬下来,别再乱用轻功了。”   上官暮雨本想慢慢爬下去,闻她此言,反而倒使起了性子,掩饰着内心的些许害怕,向下喊道:“谁说我乱用轻功了,我轻功很好的。”   言罢,她便施展轻功向崖壁下面的立足处跳去。上官暮雨轻身跳了两次,见并不危险,倒也不再害怕了,朝楚夜离笑道:“跳下来也不甚难嘛”,话未说完便又向侧面一处跃起,哪知侧面那块突起的石头在刚刚上官暮雨爬上来的时候便有些松动了,此时上官暮雨这一跃因为不再担心无法立足,而用足了力气,当即便顺着悬崖滚了下来。   楚夜离在下面看的心惊,见她踩得那块石头滚下,人也随着摔落,惊呼一声,急忙跑过去本能的想要接住上官暮雨。   上官暮雨反应倒也及时,伸手想抓些突起的石块,只是四周再没有可以落手抓住的突起,她这一下只碰到了崖壁,却没有抓住,只得从崖上半滚半坠了下来。   楚夜离心里甚是着急,虽然平日里不会武艺,倒也赶到的及时,竟在上官暮雨落地前将她直接揽在怀中,两人一起滚落在地。   本来上官暮雨便比楚夜离大上些许,再加上上官暮雨常年习武,长的甚是高挑,而楚夜离虽比原来长高了一些,却仍在同龄孩子里面显得有些瘦弱。此时二人一起滚落在地,上官暮雨直接压在了楚夜离身上,便听楚夜离在身下闷哼了一声。   上官暮雨虽从高处落下,但她压在了楚夜离身上,缓了力道,因此倒也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只是擦破了些皮。她从地上爬起来,便急忙去看楚夜离,只见楚夜离脸色有些苍白,牙关紧要,似在隐忍什么,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冷汗。   上官暮雨吓坏了,连忙伸手想要扶起楚夜离,哪知手刚碰到她的左臂,便听她痛呼一声,当即也不敢再动了。   上官暮雨在一旁急得眼泪在眼中打转,楚夜离见她如此,躺在地上深吸了两口气,忍着痛道:“先别碰我,腿骨恐怕断了。”   上官暮雨闻言,手足无措起来,泪珠子也从月牙状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哭道:“离儿,对不起,要不是我不服输,一定要展示轻功,也不会摔下来,害你这样。”   楚夜离闻言,笑了笑,只是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密,道:“你别内疚,若是我从上面摔下来,你也会接住我的。”   上官暮雨在一旁想扶起她,却又怕弄痛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急道:“呜呜,怎么办——”   楚夜离此时痛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手臂还好,只是腿上钻心的疼痛着实让人有些忍受不了,她压着颤声道:“你去叫君莫寒来,他懂医术的。”   上官暮雨闻言,才镇静了些,发现自己在这里一个劲光掉眼泪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尽快找人来救治才是迫切之道,急忙道:“离儿,你先在这里忍一忍,我马上去找师兄来。”   上官暮雨言罢,站起身来,又担忧忘了楚夜离一眼,拔腿便向陌园奔去。   楚夜离待上官暮雨走了,只得一直在地上躺着,感觉腿越来越痛,痛的她眼前有些发黑,便只得用贝齿咬住下唇,不多时便感到一股血腥味沿着舌尖漫开。   好在时间不大,便听到了上官暮雨的脚步声,但却是君莫寒第一个冲了进来,上官暮雨紧随其后,眼眶仍是红红的,头发也有些散乱。   君莫寒冲到楚夜离身前,见她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因为疼痛苍白的很,额头上密密分布着冷汗,不禁急忙蹲下身去,问道:“离儿,哪里痛?”   楚夜离抬头望了望君莫寒,此时有些耀眼的阳光被他的身体挡了去,她压了压痛的发颤的声音,道:“左腿恐怕是断了,左手也抬不起来。”   君莫寒欺身过去,用手先轻微触摸了一下楚夜离的左臂,似松了一口气,又转向她的左腿,手刚刚一碰,便闻她痛哼了一声,咬着嘴唇的贝齿又紧了紧,担忧道:“手臂只是脱了臼,没有大碍,只是左腿断了。”   上官暮雨在一旁着急却又帮不上忙,急得眼泪又有些打转,道:“师兄,这可怎么是好?她现在碰一碰都会痛,可总不能一直躺在这里啊。”   君莫寒沉思半响,温声道:“离儿,你手臂脱了臼,我要在这里给你接回去,可能有些痛,但痛一下就好了,腿骨——”,他顿了一顿,担忧道:“你恐怕路上还要受些苦了。”   楚夜离有些虚弱的抬起头,仰着苍白的小脸看向他,看到的是他眸子里担忧疼惜的光,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没关系,你动手吧。”   君莫寒见她答应,回头对上官暮雨道:“暮雨,你压住离儿的身子,不要让她因为疼痛再动了左腿。”   上官暮雨闻言,连忙应了,走过去压住楚夜离的身子,看了看楚夜离痛的苍白的脸,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君莫寒见状,微微一笑,打趣道:“暮雨,离儿还没有掉眼泪,你哭什么。”   上官暮雨抹了一把眼泪,道:“我——”   楚夜离又笑了笑,对她道:“暮雨,你可把我哭痛了。”   上官暮雨闻言,又急忙把脸上的眼泪擦抹干净,看了眼君莫寒的眼色,压住楚夜离的身体,道:“我不哭了,离儿。”   君莫寒见此时楚夜离精力正分散在上官暮雨身上,手疾眼快的抓住楚夜离的左臂,还未等她痛呼出声,便一拉一收,将她手臂接了。   楚夜离闷哼了一声,身子本能的向前一倾,却被上官暮雨压的动弹不得,只是额头的冷汗开始流了下来,紧咬着嘴唇痛的说不出话来,在地上躺着重重的喘着气。   君莫寒见她手臂接好无误,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皱眉的望着楚夜离的左腿,而上官暮雨拽起自己的衣袖,替楚夜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楚夜离躺了一会,便觉左臂不怎么疼痛了,只是左腿上钻心的痛却没有减轻。君莫寒侧头看了看她,道:“离儿,左腿在这里无法治疗,我要把你抱回房去,实在很痛就说话。”   楚夜离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刚刚那一下剧痛后的虚脱感还未散去,此时也无力再多说话,只见君莫寒走过来轻轻将她扶起,伸手一揽,便将她横抱在怀里。   楚夜离手臂此时已不怎么疼痛,因此君莫寒在扶起她时,倒还未觉得有多痛,只是当君莫寒拦腰横抱起她时,又触动了她的左腿,楚夜离只得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不痛呼出声。   君莫寒缓缓站起,生怕触动了楚夜离的痛处,只是怀中的人仍是痛的身体微微发颤,让他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   君莫寒轻功甚好,因此步伐很稳,楚夜离在他怀里倒是感觉不到行进时的颠簸,但左腿的下垂仍是让她疼痛难忍,不知不觉冷汗便已经浸湿了全身。   君莫寒将她抱在怀里,感觉怀中的人儿痛的冷汗直流,也无能为力,只得尽量加快速度,却又不敢让楚夜离在他怀里感到一丝颠簸。   第二十九章 燕窝粥   谷口距陌园的距离并不近,待君莫寒将楚夜离带入房中,轻声唤她的名字时,却见她只是闭着双眸,并不作答。君莫寒皱起眉头,又唤了两声,才发现她早在半路上便痛昏了过去,昏迷中贝齿仍然紧紧咬着下唇,连将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觉得疼痛。   君莫寒快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将楚夜离轻放在床上躺平,回头对刚刚冲进来的上官暮雨道:“暮雨,去打一盆热水,再去我房里把续骨膏拿来,还有接骨用的夹板,在柜子右侧第二个箱子中。”   上官暮雨闻言,点了点头,急忙又跑了出去。   君莫寒坐在床边,低头看向楚夜离,伸手将她被冷汗浸湿贴着额头的碎发挑了开,露出她微微有些发凉的额头,不禁有些出神了。   即使在路上痛的昏了过去,也不肯喊一声痛,掉一滴眼泪——   就如那日,第一次见到跪在地上捡着散落草药的她,她总是那样平静的对待周围的一切,不去找人吵闹,不去找人诉苦,也不肯接受他递过来的一瓶伤药——   君莫寒有些疼惜的看着楚夜离昏迷的小脸,痛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承担——   “师兄,热水打好了,药也带来了”,上官暮雨一身红衣匆匆而至,急切的声音打乱了君莫寒的沉思。   君莫寒抬头对上官暮雨微微一笑,道:“药和热水放下就好了,你先出去。”   上官暮雨闻言,眸子暗了暗,虽然想留在这里,却也怕耽误了楚夜离的治疗,只得不再多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师兄总是这样为人着想,此刻不让她留下来,是怕她看了会难受吧——   待上官暮雨将房门关上,君莫寒的表情严肃起来,伸手尽可能轻的将楚夜离腿上的衣裙撕开,当看到她露出的青肿的小腿,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君莫寒的动作已经很轻,却还是惊醒了楚夜离,她躺在床上有些不安的动了一下身子,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疼痛。   君莫寒温声道:“别动”,楚夜离闻言,彻底清醒了过来,知道君莫寒正在为她医治。   君莫寒的声音似对她有安慰的力量,使她虽然痛的直冒冷汗,却也只是皱着眉,安静下来不敢再动,只是又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这边上官暮雨出了房间,也没有离开,一直守在房门外。她虽性子急些,但也不敢推门而入。如此过了半个时辰,上官暮雨也不见里面有何动静,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君莫寒推门而出,额头上还有些汗珠。   上官暮雨见君莫寒出来,越过他的身体向里屋望去,只见楚夜离躺在床上,看不出所以然来,便急切问道:“离儿怎么样?”   君莫寒一笑,道:“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这一段时间下不了床”,言罢,他关上房门,道:“小声些,离儿刚刚入睡。”   上官暮雨本想问什么,闻他此言,也便放了心,没有多言。   楚夜离伤的只是腿,第二日清晨醒来,也就不再有昨日那种虚脱无力感,左腿虽然仍是痛的厉害,倒也不似昨日那般无法忍受。   楚夜离微微向床外侧头,便看到君莫寒正一身白衣坐在椅上,背对着她,听到她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道:“醒了么?”   楚夜离闻言,轻微点点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眸子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澜,朝他一笑。   “离儿”,上官暮雨一身红衣映入眼帘,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瓷碗,她见君莫寒也在,便朝他打招呼道:“臭师兄,早啊。”   君莫寒早已习惯她这种称呼,朝她微笑点头:“早,暮雨。”   上官暮雨转过身去,也不再理睬君莫寒,径直走向床边,脸上又露出了甜甜的酒窝,将手中的瓷碗微微向前送,眯着月牙状的笑眼道:“好离儿,你看我给你做了些什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撑起身子,上官暮雨在一旁见状,连忙腾出一只手扶住她,让她靠在了枕上。   略带疑惑的接过瓷碗,楚夜离向碗里看了看,不禁问道:“暮雨,这是什么?”   上官暮雨嘻嘻笑道:“这个啊,燕窝粥嘛,是我亲手做的。”   无神谷里的众人都是自力更生,君莫寒虽在无神谷中地位颇高,但陌园也不会受到谷中人的特殊照顾。平日里,陌园的饮食都是由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二人完成,自从楚夜离来了以后,君莫寒便君子远于包厨,陌园的饮食索性成了楚夜离与上官暮雨的事情。   只是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均知,上官暮雨性子急,又不拘小节,平日里都是二人在一旁才敢让她掌厨,君莫寒虽为男子,却也比上官暮雨细心的多,而楚夜离原来便是一人生活,对于做菜并不陌生,只是上官暮雨经常在厨房手忙脚乱,做了这么久的饭菜,还经常弄得大家不知所措。   君莫寒闻她此言,也不禁向这边望来,楚夜离有些疑惑的眨着眼睛道:“这是燕窝粥?那里面黑黑的是什么。”   上官暮雨闻言也将头凑过来看,看了半响,眨着眼睛疑惑道:“奇怪啊,我没有往里面放过黑色的食材呀。”   闻她此言,君莫寒拿着杯子的手都不禁微微一颤。忆起小时,暮雨曾为他做过一次糕点,只是师父嘴馋,被他抢先吃了下去,还一边吃着,一边骂着暮雨没有良心,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师父。只是吃过之后,便不知师父是如何窜出房间的,二人正在疑惑,上官暮雨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糕点,随即便吐了出来,言道:“原来我把盐当做糖放了”。   上官暮雨见二人都疑惑的望着自己,连忙保证道:“你们放心,我是仔细和刘婆婆学完之后才做的,绝对没有问题”,说着,还举起左手,信誓旦旦道:“我保证我这次没有把盐和糖弄混,我检查了两遍的。”   楚夜离见上官暮雨望着自己,如此保证,便也不好再多说,便端起瓷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入口咀嚼,半响笑道:“还好,味道是对的。”   上官暮雨一嘟嘴,道:“你们做什么这样防着我啊,我不就是经常盐和糖分不清么”,言罢,她见二人闻言之后便一起望向她,低头小声说:“还有就是把饭菜炒胡了——”   楚夜离闻言,扑哧一笑,君莫寒却默不做声的走上前去,拿过楚夜离正要往嘴边送去的勺子,又将瓷碗拿到鼻边,细细的嗅着。   上官暮雨见状,眯着月牙美眸笑道:“臭师兄,离儿都说我没有把盐糖弄混,你还嗅些什么。”   君莫寒朝她微微一笑,道:“的确放的是糖”,上官暮雨闻言喜上眉梢,正欲说话,又被君莫寒打断了:“只是,你放了多少糖进去?”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一愣,道:“怎么了,难道我放的糖不够么?”   君莫寒苦笑,望向楚夜离:“不是不够,是太多了——”   刚刚楚夜离喝这第一口燕窝粥的时候,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上官暮雨在一旁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反而被坐在椅上的君莫寒看见了。   上官暮雨抢过瓷碗,皱着眉望着碗中的燕窝粥愣了一会儿神,小小抿了一口,随即艰难的咽下去,带着哭腔道:“这是什么啊,怎么会这么甜!”   楚夜离在一旁轻笑着,伸手欲接过燕窝粥,笑道:“暮雨第一次做东西给我吃,我怎么能……”   话未说完,便见君莫寒将瓷碗抢了去,温和道:“离儿现在不能吃甜腻的食物”,说着便将燕窝粥端走,放在了外屋的桌上。   上官暮雨有些哀怨的看着那碗燕窝粥,但自己刚才也尝过了里面的味道,比起二人的反应,自己的还要大上许多,此时实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君莫寒。   楚夜离见君莫寒端走了燕窝粥,又看了看上官暮雨正对着君莫寒撅着嘴生闷气,轻笑道:“君莫寒,你将我的早饭端走了,我吃什么?”   上官暮雨闻言,立刻眉开眼笑道:“离儿,我再去做一碗去,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先尝了味道再给你端来”,言罢,上官暮雨便欲往厨房跑去。   君莫寒微微一侧身,挡住了上官暮雨的去路,笑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见上官暮雨疑惑的望着他,便回头看了一眼楚夜离,道:“离儿现在还是病人。”   言下之意是,离儿现在在病中,可禁不起你这样折腾。   上官暮雨闻言,垂头丧气的跟着君莫寒出了房间,楚夜离则在床上轻笑出声。   自从这日以后,君莫寒似怕上官暮雨再“毒害”楚夜离,每日的饮食,药汤都由他亲自监督。楚夜离见上官暮雨每日为她忙里忙外,知道她是觉得害自己受了伤,因此心里内疚,若是不让她为自己做些事情,依她性子定会难安,也就随她去了。   只是君莫寒这些日子以来,也忙了不少,每日的饮食汤药着实要花去他不少心思,还要定时的为自己换药,让楚夜离有些过意不去,心下存有感激。   第三十章 不似从前   随着君莫寒日复一日为她换药治疗,楚夜离的腿也渐渐好转起来,这些日子过去,腿上早就不疼痛了,也可以轻微的动一动,甚至能够在君莫寒和上官暮雨的搀扶下站上一小会,只是还不能走路罢了。   每日里,楚夜离虽然出不去房门,却有上官暮雨天天来找她谈心,而楚夜离性子又淡,过得也不觉无聊。只是因为腿上有伤的原因,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有沐过浴,君莫寒言道以她腿上的伤势来看,最好是不要多做移动,因此只得托上官暮雨为她打来了热水,将身子擦了,就算了事,着实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日君莫寒为楚夜离换着腿上的药,又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她腿伤恢复的状态,抬头对她如沐春风的笑道:“离儿,腿上的伤愈合的很好,可以正常的走路了,只是不要走的太多。”   楚夜离本正望着他认真的动作出神,闻他此言,才回过神来,朝他淡淡一笑,道:“多谢你了——”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我还没有好好教训暮雨那丫头,不过我看她这些天也知错了,便放过她吧。”   楚夜离闻言,轻笑出声。这些日子,上官暮雨忙里忙外,恨不得所有事都她一个人揽下来才好,大家都心下了然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楚夜离抬头望着他,笑道:“那日我染了风寒,你也是这样照料我的,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些年。”   君莫寒温和笑道:“那时的事情,你还记得。”   楚夜离笑道:“其实——”,她用清澈的眸子对上君莫寒的双眸,半响过后,缓缓道:“我一直很感谢你把我带出石家堡,却不知如何和你说。”   君莫寒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你先在这好好养着吧,我去熬汤药过来。”   楚夜离一笑,道:“麻烦你了”,便见君莫寒走出房去。   这几日来,每次君莫寒来到她房里,亲自为她换药,都难免会碰到她的腿部的肌肤。楚夜离身子体温偏凉,换药时,她总是被他指尖上暖暖的温度弄的有些脸上发热,虽然之前楚夜离与他的肢体接触并不少,但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刚刚君莫寒换药的时候,她竟望着他,有些出神了——   在树林里,君莫寒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了带着她七年噩梦的地方,当时只觉得他的手很温暖,很安全——   在石家堡,君莫寒第一次将她抱上了白马,去往无神谷的一路上,她一直坐在君莫寒怀中,当时只有对外面世界的茫然,对未知的不安,并未想其他的事情——   在客栈里,她厌恶着罗安杰的无耻,君莫寒又一次牵起她的手,低着头对她微笑说:“我会保护你的。”她的心从那时开始,暖了——   在路上,她染了风寒,君莫寒带她进了景苑,无微不至的照顾,当时她心存感激,他是第一个在自己生病时,守护在一旁的人——   在清泉边,君莫寒温声对她言道:“并不是谷外所有的人都如石家堡那般的。”她也许真的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不再孤独——   在冬日,君莫寒把她拉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低声问她:“还冷么?”她的心,随着窗外纷飞的白雪,融化了——   在陌园,她闯下了大祸,君莫寒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打了她,问她道:“知道错了么?”她淡淡的,笑了——   楚夜离坐在床上,望着君莫寒的背影有些出神了。那日,在谷口,她的腿摔断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君莫寒——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离儿”,上官暮雨一身红衣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打乱了她的思绪,道:“好离儿,我刚才碰到师兄了,他说你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嘛——”   上官暮雨顿了顿,颠了颠手上的木桶,笑着脸上甜甜的酒窝,道:“我知道你现在正急需什么,所以我帮你打了热水。”   楚夜离闻言,收回了思绪,朝她笑道:“暮雨,你真是了解我的,这些天可要将我憋坏了。”   上官暮雨走过去,将热水倒进沐浴用的木桶里,回头笑着问她道:“离儿,你腿刚好,要不要我帮你?”   楚夜离笑道:“我伤在腿上,又不在手上,不用你帮忙了。”   上官暮雨笑了笑,她便知道离儿会害羞的,收起木桶,走到门口笑道:“那有什么事情,你可要叫我。”   “恩”,楚夜离朝她笑着点点头,见上官暮雨出了房间,还替她关好了门,才慢慢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她也在君莫寒二人的帮助下站起来过,倒不觉的腿上疼痛,只是本能的不敢用力,此时听君莫寒道她的伤已经愈合,反而觉得双腿站在地上再无什么大碍,便抬步向木桶走去。   褪下衣衫,楚夜离便踏进了木桶,桶内的水温甚是合适,不多时她便将双眼闭了起来,轻轻靠在桶边,感受着身边水纹的波动。   水总是能洗去一切尘埃,在水中的感觉,是宁静,是安心,即使水并非静止不动,但心却是平静无澜的。   外屋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迫近内屋,楚夜离缓缓睁开了眼睛,撩开了散落在肩膀的湿发。   这上官暮雨自从她受伤以后,便总是一惊一乍,时不时便过来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助,是否饿了,是否渴了,似她一刻也离不开她似的。楚夜离淡淡一笑,回头望去,道:“暮雨,我说了我自己可以的……”   楚夜离一言未完,便禁了声。只见来人本并未看到里屋侧面的木桶,此时听她出声,便也向这边望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随即转过头去,出了房门并顺手带上了门。   楚夜离愣在那里,虽然刚才她只是仅仅回头一瞥那人,那人便出了房门,但上官暮雨平日一身红衣却不会有错。来人一身白衣,自不会是上官暮雨。这陌园内就只有三人,一身白衣的只有——   君莫寒!   楚夜离也没有心情再洗下去了,急急的擦干了自己,穿好衣裙,便走到门口打开门来,果见君莫寒站在房外,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楚夜离有些明白过来,刚刚君莫寒出房门的时候确是说过,要去熬汤药的,只是自己当时正在出神,听到了他这句话也没有往心里去,而上官暮雨打来了热水她也就忘了君莫寒要送药这事。   君莫寒脸上第一次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半响才恢复微笑,道:“离儿,喝药了。”   楚夜离对他笑笑,侧身让他进了屋,之后接过他手中的药碗,小小抿了一口,动了动嘴唇,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索性便默不做声。   二人又在房中沉默半响,君莫寒出声打破了寂静,朝她微微一笑,道:“离儿,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你在沐浴。”   君莫寒的微笑总是不同的,对石家堡的众人是礼貌的微笑,对无神谷的众人是尊敬的微笑,只有在对楚夜离与上官暮雨笑的时候,才能从他的眸子里面找到亲近、宠溺。   楚夜离对上他的眸子,回以他一笑,道:“没关系,是我忘了你说过要来送药的。”   君莫寒闻言,又是一笑,便不再做声,二人尴尬的气氛便在只言片语中化解了去。   离儿长大了,不再是他初在石家堡见到的那个什么也不懂得的小丫头了——   楚夜离端起药碗,不再小口的抿,而是急急的将汤药咽了下去,正赶上上官暮雨笑着甜甜的酒窝走来,看见君莫寒在房中,疑惑问道:“咦,离儿,你不是在沐浴么,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楚夜离闻言,被还没来及饮尽的药汁呛到了,咳了起来。君莫寒见状,只得苦笑着看了一眼上官暮雨,又伸手在楚夜离背后拍了起来,帮她顺气。   楚夜离不禁脸红,这上官暮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这事已经过去了,结果又被她提了起来。   上官暮雨倒也不再追问沐浴的事情,也走上前去帮楚夜离顺着气,眯着月牙状的眼睛笑道:“好离儿,是我错了,我下回出现之前先和你打声招呼。”   楚夜离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心下暗忖,这上官暮雨若是安安静静的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不至被药汁呛到的。   上官暮雨见她止住了咳,才放下心来,道:“好离儿,这药也没人和你抢,你喝这么急做什么,瞧你呛的脸都红了。”   楚夜离听到她这句话,又不禁咳了起来,不过只咳了两声,便停住了,朝上官暮雨尴尬一笑,道:“是喝得急了些。”   君莫寒在一旁淡笑着,拿过楚夜离手中的空碗,道:“既然药喝完了,那我便先走了”,言罢也不等她们反应,便拿着空碗出了房门。   上官暮雨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的侧起了头,道:“真奇怪,怎么我一来,臭师兄就要走,他有什么急事啊?”   楚夜离见上官暮雨回过头来询问于她,轻笑出声,闭口不言。而回以她的,是上官暮雨一对不解的眸子。   这一年,君莫寒二十岁,楚夜离十三岁——   第二卷 人悄悄,月依依,倚遍栏干,愁千缕   第一章 往年愿望   无神谷中四季如春,倒不觉得时间过得如何之快,只是看着窗外的枫树叶,长了又落,落了又长,随着四季更替,日出日落,竟还是红色的时候居多。   一如陌园内的众人,上官暮雨仍是火一般的性子,只是如今十六岁的她,少了年幼时的一丝甜美,却多了身为女子的一份妖娆。一身红衣的上官暮雨,仍是急躁的性子,脸上挂着甜甜的酒窝,漂亮的眸子一笑起来,便眯成了月牙状,笑着君莫寒的温文儒雅,笑着楚夜离的淑女,只是她多出的那一份妖娆,却更让人移不开眼光。   君莫寒倒未如何变化,只是又长高了些。若说十几岁的君莫寒让人的感觉是温文有礼,如沐春风,那二十三岁的君莫寒给人的感觉便是一种安心与平静。仍是俊朗的面庞,比年少时多了一分稳重,少了一分稚气,如星的眸子在望着上官暮雨二人时,总是透着柔和,只是那一身无尘的白衣,仍是未变。   楚夜离这些年过得倒是平静的很,在陌园的院子里种着草药,听着上官暮雨唠叨着每日发现的新鲜事,听着君莫寒悠然的箫声。十六岁的少女再不是那个年纪幼小,瘦瘦弱弱的小丫头,楚夜离长高了,原本便漂亮的小脸,长的更加精致,却不如上官暮雨那种妖艳的美,而是一种平静、纯洁的美,从无澜的眸子里透着一种干净的感觉。   每每君莫寒望着她的脸庞,总是在想,她娘亲定也是如此绝美善良的吧,否则向师父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如此痴情于一个女子。   上官暮雨仍是每日吵吵闹闹的,带着楚夜离在谷中寻找着属于她的乐趣。谷中的人都甚是疼爱陌园这两个丫头,即使她们闯了祸,也不会去向君莫寒告状,而君莫寒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却也仍是在一旁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是,自从那千醉琉璃的事情发生之后,君莫寒出谷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上次去憬殇阁出谷了两月有余,还是被吴七的消息传回来的,而之后便再没超过一个月,而近一年来,他出谷的时间甚至没有超过七天,每日无事,便在陌园内习武修息,研究着萧谱医书,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随着楚夜离渐渐长大,君莫寒也没有再向初时那样把她揽入怀中过,最多的接触,也便是去年秋天,君莫寒伸手轻轻拂过楚夜离的秀发,如沐春风的笑道:“离儿,叶子掉落在头发上了。”   此时正值初春,陌园内处处透着生气。这日饭后,上官暮雨正笑着问君莫寒二人这节要如何过,哪知二人一个坐在椅上微笑,另一个却摇着头无辜的看向她,当即便惹得上官暮雨朝二人坏坏一笑。   眯着月牙般的美眸,上官暮雨的眸光从二人身上经过,拖长了声音笑道:“臭师兄,离儿啊,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前几年放的许愿灯?”   楚夜离闻言,笑道:“当然记得,那又如何?”   上官暮雨见二人都疑惑的望向自己,笑道:“我便知道,每次过节,你们都没有什么新的想法,两个古板的人,今年的节目,还是要由我出的。”   楚夜离有些疑惑的侧头望着上官暮雨,问道:“过节的节目,与我们前些年放的许愿灯有什么关系,你今年过节打算放灯的么?”   上官暮雨闻言,只摇了摇头,淡笑着缄口不言,直到君莫寒也用疑惑的眸光望向她,才笑嘻嘻的道:“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便知道了。”   上官暮雨言罢,便出了房门,二人也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只得在房中安静的等待,过不多时,便见上官暮雨手中捧着两个纸灯进了来,笑着举起来,道:“臭师兄,离儿,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君莫寒二人闻言都望了过去,楚夜离伸手接过其中一个纸灯,疑惑道:“这个看着好眼熟”,说着又将纸灯翻了过来,忽的抬头问上官暮雨道:“这个是不是我们那年放的许愿灯?”   上官暮雨眯着月牙眼睛笑道:“还是离儿聪明,说对了。”   楚夜离有些惊奇道:“我说怎么看着这样眼熟。”   上官暮雨笑道:“那师兄,离儿,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年写的是什么愿望?”   君莫寒淡笑着摇了摇头,楚夜离侧着头想了想,笑道:“这许愿灯是我九岁时候放的,哪里还记得写了些什么。”   上官暮雨笑道:“看来不止我,大家都不记得了。”   君莫寒闻言,忽的插话道:“暮雨,我记得当时你说,这许愿灯要放在水中随水飘走——”   上官暮雨闻言,微一嘟嘴,嗔道:“臭师兄,你真是不解风情,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把许愿灯拿出来看看我们当年写了什么愿望,比随水飘走更有意义么”,说着,她又朝楚夜离一笑,道:“还是我们离儿好——”   君莫寒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而楚夜离接过话来,问道:“暮雨你不是说,放在水中飘走,飘的越远,愿望才会实现么?”   上官暮雨呵呵傻笑了两声,挥了挥手,道:“哎呀,让你们想想当年写了什么愿望,两个人都不记得了,反而对我说的这些话记得这样清楚做什么。”   楚夜离疑惑问道:“可是,我确是记得那时我们已经将许愿灯放走了,现在怎么会在你手里?”   上官暮雨闻言,转向楚夜离,笑道:“笨离儿,当然是我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半夜偷偷跑出去捡回来的啊”,说着,又委屈道:“离儿,你怎么能向着我那臭师兄啊,我们可要站在同一战线的。”   楚夜离闻言,轻笑出声,低头缓了半响,才问道:“暮雨,这许愿灯一直在你手中,你怎么也不知道自己许的是什么愿望呢?”   上官暮雨笑道:“那是自然,我虽然把这许愿灯又找了回来,但却没有打开来看,等的就是大家在的时候一起打开。”   楚夜离有些好笑的望向她,笑着道:“那可要辛苦暮雨姑娘了,让你拿着这些许愿灯却又不能打开看,以你的性子,怕是憋坏了。”   “是啊,我可是忍得好辛苦的”,说着,上官暮雨将另一个纸灯递给了君莫寒,笑道:“这个是师兄你的,我们一个一个来拆开,看看大家写的是什么,怎样?”   楚夜离闻言一笑,却先望向君莫寒,上官暮雨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君莫寒见状,淡淡一笑,便展开了纸灯,看了半响,却不出声。   上官暮雨有些着急,笑着凑过头去,抢过了纸灯,看到灯上的字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念道:“望离儿忘记以前在石家堡的不开心——”   楚夜离闻言一愣,视线从上官暮雨身上收了回来,望向君莫寒,只见君莫寒朝她微微一笑,点头,她眸子柔了柔,也回以他一笑,心底暖暖的。   那天,他对自己说,并不是谷外所有的人都如石家堡那般的。   从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关心着自己。有人关心的感觉,很幸福——   上官暮雨笑道:“臭师兄,看来你还满关心离儿的嘛,我还以为你会写愿望,让我不要到处去惹是生非呢。”   楚夜离闻言,笑着打趣道:“暮雨,你怎么自己说自己是惹是生非?”   上官暮雨还未作答,却听君莫寒笑道:“若是我在这许愿灯上写了实现不了的愿望,岂不是薄了你的面子。”   楚夜离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君莫寒真是不给暮雨留面子,闻他言下之意,是说让你不去惹是生非是不会实现的,不如不写罢了。   上官暮雨闻言,侧着头微微皱眉,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嗔怒道:“好啊,臭师兄,你居然敢这么说我,哼”,说着,转过身来朝楚夜离怨道:“离儿你看,臭师兄多讨厌,就总是拿我寻开心。”   君莫寒一挑眉,道:“离儿也不像你那样惹是生非,我当然只会说你了。”   上官暮雨朝他做了个鬼脸,恨恨的道:“说不过你,不和你说了”,随即又笑着把眸光投向楚夜离,笑道:“离儿,我们不理他,快把你的拆开来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便伸手打开了许愿灯。纸灯因为年头久远的缘故,已经有些发黄,沾过水的地方有些皱皱巴巴的,上面还印着蜡烛的痕迹,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行秀气却略带稚气的小字,虽因为曾放在水里,字迹已经被微微浸湿,却也还能依稀看得清楚写了些什么。   上官暮雨见她只望着许愿灯出神,却一直不作声,问道:“离儿,你写了些什么?”   楚夜离望着纸灯上的小字,微微脸红,却不好意思念出口。   上官暮雨叹了口气道:“你瞧你们两个,做什么这样害羞”,说着,便笑着拿过楚夜离的纸灯,笑着念道:“希望无神谷里面所有的人都幸福,希望能和暮雨与君莫寒一直这样下去。”   上官暮雨念完,侧着头想了一想,问道:“离儿,你怎么不替自己许愿呢?”   楚夜离淡淡一笑,道:“我已经很幸福了”,言罢,又望向上官暮雨,笑着道:“暮雨,轮到你了,你的许愿灯呢。”   第二章 碧萧吟曲   上官暮雨闻言,倒也不再想楚夜离愿望的事情,而是坏坏一笑,道:“既然——你们都拆开来看过了,我的嘛,就算了吧。”   楚夜离闻言,嘟起嘴假意嗔怒道:“暮雨,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亏你还说我们害羞,你自己的都不舍得拿出来。”   上官暮雨笑的很妖娆,无辜的眨眨眼睛,道:“谁让你们这样听话,现在你们都念完了,我想知道的也知道了,自然就不会把我的拿出来了。”   楚夜离站起身来,上前去搔上官暮雨的痒,笑着道:“暮雨,你这分明是耍赖皮,快拿来让我看。”   上官暮雨最怕的便是楚夜离这招,但楚夜离这些年也将上官暮雨的弱点摸得清清楚楚,此时果见上官暮雨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呵呵道:“好离儿,好离儿,你快住手,呵呵,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君莫寒在一旁见二人打闹成一团,笑道:“离儿,暮雨难得求饶,可不能这样轻易便放过她。”   上官暮雨忍着笑,朝君莫寒怨道:“臭师兄,你居然落井下石。”   楚夜离在一旁看上官暮雨实在笑的不行,心有不忍便停下了手,笑道:“知错了,还不快拿出来?”   哪知上官暮雨刚得自由,便一下跳得远远的,笑道:“离儿,你被骗了,我才不要交出来呢,有本事你来抓住我,我便给你看。”   上官暮雨言罢,远远站着笑望着二人,依君莫寒的性子,定是不会去追她的,而楚夜离又不会武功,此时她可算是高枕无忧。   君莫寒见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上官暮雨一脸的得意,月牙状的美眸又眯了起来,而楚夜离则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笑道:“离儿,暮雨,你们别闹了,既然暮雨拿了节目,我给你们吹奏一曲,如何?”   楚夜离有些疑惑的望向他,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支玉箫,正是那年生辰她赠与他的碧玉箫,而上官暮雨闻言则直接施展轻功,一起一落飞了过来,笑着道:“好师兄,你快吹,我倒要看看你自己做的萧谱是怎么个好听法。”   君莫寒也不多言,抬起手便将碧玉箫至于唇边,悠扬的箫声倾泻而出,打破了刚才欢闹的气氛。曲调清雅悠长,让人心中平静,楚夜离又缓缓坐了下来,望着那只玉箫出神,便是上官暮雨也安静了不少,静静站在一旁倾听。   待一曲终了,上官暮雨二人却还在出神,半响过后,楚夜离才道:“莫寒,这首曲子叫什么?”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还未取名。”   上官暮雨闻言,笑道:“这曲子这样好听,可要配个好名字,我们一起想想”,说着,又侧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响,不耐道:“哎,这种想名字之类和文学有关的优雅的事情,可不适合我,还是你们想好了告诉我吧。”   楚夜离本也低头想着,见上官暮雨言罢,向她望来,便道:“想曲名这事,我也做不来的”,说着便望向君莫寒,笑道:“这曲子本是你做的,名字还是由你来取吧。”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道:“就叫‘碧萧吟’,如何?”   “碧萧吟——”,上官暮雨低下头反复的念着,楚夜离闻言沉思半响,笑了笑,言道:“这名字倒是好听,只是为何要唤这首曲子‘碧萧吟’?”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碧玉箫是离儿赠与我的,这首曲子便是为这碧玉箫而作。”   楚夜离闻言,脸上不禁有些发热,默不做声,而上官暮雨却插话道:“师兄,其实我一直很奇怪的。”   楚夜离二人一起疑惑望向她,君莫寒问道:“有何奇怪?”   上官暮雨一笑,道:“我知道这碧玉箫是离儿那年送给你的,但你原来古琴弹得甚好,自从你拿了这碧玉箫之后,便很少见你弹奏古琴了,这几年就更少了,每日无事便在房中作曲吹箫,不奇怪么?”   君莫寒闻言一笑,道:“离儿将这么珍贵的碧玉箫赠与我,我自不能埋没了它。”   上官暮雨妖娆一笑,望了楚夜离一眼,见她低着头,便又望向君莫寒,道:“师兄,我知道,这碧玉箫定是有故事的,只不过这故事,恐怕你们两人都知道,却只有我不知道。”   君莫寒闻言,微一挑眉,笑道:“你想听?”   上官暮雨闻言,眼前一亮,点了点头,道:“当然想听——”   君莫寒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笑道:“那我便不说了。”   “你——”,上官暮雨闻言一跺脚,嗔道:“臭师兄,你居然耍我”,说着又拉起楚夜离,道:“离儿,你看看,臭师兄欺负我。”   楚夜离轻笑起来,半响看向上官暮雨,道:“好了,暮雨,莫寒这是逗你呢,别生气。”   上官暮雨脸上酒窝又甜甜的笑开,她眯着月牙状的美眸,笑道:“好离儿,臭师兄不肯说,你告诉我吧。”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心姨说这碧玉箫是我娘亲的遗物。”   上官暮雨与楚夜离生活这些年来,多多少少也知道她口中的心姨是指楚随心,疑惑问道:“这就完了?”   楚夜离看着她点了点头,不知道她还想知道些什么。   上官暮雨道:“这就是这碧玉箫的故事啊,就是你娘亲的遗物,之后就没了?”   楚夜离笑了起来,道:“你还想听什么故事,这便是全部了。”   楚随心虽然把楚亦浔和离凡的事情讲与了君莫寒听,但楚夜离却对这碧玉箫的来历一无所知,只知道楚随心曾告诉过她这碧玉箫是她娘亲的遗物,要她好生保管,对其他的事情却一概不知。   君莫寒闻言,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无神道人这几年来,也不知怎么,便一直再没有回过无神谷。君莫寒虽知他的性子爱玩,但平日里至少一年也会回来一次,此时君莫寒虽有话要问他,却一直都没有时机。   君莫寒想到这里,又不禁望向楚夜离。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告诉过楚夜离有关她身世的事情,若和她说了,待无神道人回来又否认了这件事,岂不是弄巧反拙,惹她伤心。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如此作答,便又问向君莫寒:“师兄,你也不知道么?”   君莫寒还未作答,楚夜离便笑着插口道:“暮雨,就算有什么内幕,那也要你将你自己的纸灯拿了出来,才行的。”   君莫寒本来听上官暮雨问向他,正不知如何作答,如今楚夜离此言,倒是替他解了围,只是君莫寒却不禁有些担忧的望了楚夜离一眼,心下暗忖着,这件事总不告诉她也不见得对她有好处,现在只得盼师父快快回谷,事情才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果然上官暮雨闻她此言,便不再问,笑道:“离儿,你变坏了,你想骗我拿出那许愿灯来,到时候又告诉我这碧玉箫没有故事,我岂会上当。”   楚夜离闻言笑道:“原来暮雨变聪明了。”   上官暮雨眯起月牙的眼睛,笑道:“离儿你便死了心吧,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二人笑的甚是开心,却没有注意到君莫寒坐在一旁望着二人,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忧色。只是这碧玉箫一问,便淹没在了二人的嬉笑声中。   夜晚无风,天上云正浓,挡住了月色。君莫寒坐在窗前,用手指轻轻的摩擦着碧玉箫通体透亮的萧管,陷入沉思。若离儿是师父的女儿,自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又不知道无神道人何时才能回谷,岂不是误了她。但若不是,自己和她说了,岂不又让她白白高兴。   有了希望,再打碎希望,太过残忍——   君莫寒心中有些乱了,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下去,暗自苦笑,有多久没有如此苦恼过了。   转过身,君莫寒正欲熄灯,却闻上官暮雨在院内笑道:“好离儿,我便知道你打的是这般心思,这下可叫我抓到了。”   又闻楚夜离略带惊奇的声音响起:“暮雨,你不是出去了?”   上官暮雨在院内笑道:“我那是故意的,哪知离儿你竟真会上当。”   楚夜离闻言,嗔道:“暮雨,原来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君莫寒在房中听的好奇,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上官暮雨正一手得意的拿着一个纸灯,笑道:“我便知道你看不到那纸灯是不会罢休的。”   楚夜离见她手中挥着纸灯,笑道:“原来你拿去了,怪不得我找不到。”   君莫寒闻言至此,也心下明了了,这离儿定是趁暮雨不在去看她那纸灯了,哪知却又被上官暮雨算计到了。   原本上官暮雨与君莫寒开玩笑的次数较多,只是君莫寒的性子冷静又不多事,并不轻易上她的当。楚夜离初来时,心很重,上官暮雨也知轻知重,并不与她玩笑,只是随着这些年来楚夜离渐渐开朗,上官暮雨便开起了她的玩笑,而且屡试屡中,因此她便对这事也乐此不疲起来。   楚夜离见君莫寒在一旁站着淡笑,忽的微微一笑,随即便走上前去,踮起脚来,在君莫寒身边耳语着什么,惹的上官暮雨在一旁疑惑的看着二人,甚是不解。   第三章 视我如谁(一)   只见君莫寒听着楚夜离在他耳边低语,刚一开始有些疑惑,后又微微皱眉,望向楚夜离,而楚夜离见他望向自己,便又踮起脚来,笑着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君莫寒沉思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   上官暮雨在一旁看的有些不安,只是她耳力不及君莫寒,竖起耳朵,却只能听到楚夜离在低声耳语,听不清说的是些什么,刚欲上前几步,却见楚夜离已经朝她笑着走了过来。   上官暮雨看了她半响,似想从楚夜离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却见她只是淡笑着,便疑惑问道:“离儿,你刚才和师兄说了什么?”   楚夜离闻言,仍是淡笑不语,上官暮雨又转头望向君莫寒,却见他微微一笑,道:“不可说。”   上官暮雨嘟起嘴,道:“不说就不说,不就是没有让你们看那许愿灯么,瞧你们二人这样快便狼狈为奸在一起了。”   楚夜离笑道:“你若是真想知道,那便到我房里来,我说给你听。”   上官暮雨闻言,看了她半响,笑道:“离儿,你真会告诉我?”   楚夜离闻言,只是用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上官暮雨见状,便拉起楚夜离的手,笑着脸上甜甜的酒窝道:“那快些走”,说着又看了君莫寒一眼,便拉着楚夜离急急的往楚夜离的房间走去,只留下君莫寒在原地淡笑。   待二人进了房间,楚夜离先是走到桌前,坐下身去为上官暮雨倒了一杯茶水,上官暮雨接了过去,一饮而尽,等着楚夜离出声,却见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的品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丝毫不像欲作解释的模样。   上官暮雨望了她半响,忽的道:“离儿,既然我师兄也知道这件事,为何还一定要到你房里才能说?”   楚夜离淡淡一笑,抬头看向她,笑道:“暮雨,你反应真是慢的很。”   上官暮雨闻言,微一琢磨,便明白了,笑道:“离儿,你这主意可要打错了,我那臭师兄才不会做偷偷潜进我房里的事情。”   楚夜离闻言,望着她淡笑不语,半响上官暮雨才反应过来,问道:“离儿,你怎么知道那纸灯还在我房里,刚才我手里面拿的——”   楚夜离笑着道:“你刚才手里拿的是我的许愿灯吧,你那纸灯哪里折的这样糟糕了,再说,纸灯湿了,字迹也露出来了,我今日刚见过自己的许愿灯,又怎么会认错”,轻轻放下茶杯,楚夜离眸子里闪着戏谑,道:“其实暮雨本是要出去的,并没有骗我,只是到了半途,才想起那纸灯来,就折回来了。”   上官暮雨闻言,也不做声,望了楚夜离半响,见她仍是镇静的很,忽的娇呼一声,夺门而出,留下楚夜离在她身后缓缓站起,笑着道:“暮雨,你现在去似乎有些晚了。”   上官暮雨刚出门几步,便见君莫寒淡笑着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的一物正是她那纸灯,她几步走上前去,也不生气,反而笑道:“臭师兄,你真偏心,离儿让你做什么,你都去做。”   君莫寒淡淡一笑,又将纸灯还给了上官暮雨,道:“你若真不想念出来,便收起来吧。”   上官暮雨回头看了一眼楚夜离,见她正笑盈盈的走过来,赌气道:“都被你们拿出来了,还怎么收回去啊,念就念,谁怕谁啊。”   楚夜离闻言,在一旁打趣道:“暮雨,你若害羞,不如让我来念。”   上官暮雨闻言,就算本想递给楚夜离,依她的性子,现在又哪能递过去,嘟着嘴拆开了许愿灯,顿了顿,念道:“希望离儿能够留在无神谷,不要再回去了——”   君莫寒闻言,眸光微微一顿,倒是楚夜离有些疑惑的问道:“暮雨,你不要我回哪去?”   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的手,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刚来的那时候,我总觉得和你天天在一起,却走不进你心里,不知哪一天,你还是要离开这里的,那时候我害怕的很。”   楚夜离闻言皱了皱眉,拥着上官暮雨,安慰道:“好暮雨,你别胡乱担心了,我哪也不去的。”   上官暮雨笑道:“我知道,我初时总是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却觉得和你的心离得很近,我现在不怕离儿跑了的。”   楚夜离闻言,被她逗得扑哧一笑,道:“我还能跑到哪去,有你和君莫寒在的地方……”,说着,她抬头望了一眼君莫寒,见他也正静静的望着自己,便垂下眸子,接着道:“有你和君莫寒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上官暮雨笑了起来,问道:“真的么,离儿把我们当家人么。”   楚夜离笑笑,道:“这是自然,你们是这个世界里唯一心里有我的人,你们在的地方便是我楚夜离的归处。”   二人也都知道楚夜离在来无神谷之前过得日子是怎样的,因此楚夜离此话出口后,三人半响都默不做声。君莫寒感觉气氛有些压抑,笑了笑,缓和气氛道:“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暮雨你怎么总提些陈年旧事。”   上官暮雨眯起月牙状的美眸,笑道:“那我不再提那些往事了,我们来说说以后”,说着,便坏笑着望向楚夜离,笑道:“离儿,你去年便及笄了,有没有想过要嫁人?”   楚夜离闻言,脸红了一半,幸好这时夜色正浓,而今晚月光又不十分明亮,才未被二人看到,但也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暮雨,你说什么呢,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上官暮雨笑道:“这有什么害羞的,都是要嫁人的么。”   楚夜离苦笑着,嗔道:“暮雨,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的这样直白。”   上官暮雨笑起甜甜的酒窝,道:“我才不怕呢,等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到时候,我和离儿拭目以待,看看是谁这样不走运。”   上官暮雨闻言,抬起腿来便踢向君莫寒,哪知君莫寒动作更快,轻一侧步便闪开了她的攻击,惹得上官暮雨只得气得大喊:“臭师兄,我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楚夜离与君莫寒二人闻言都笑出了声,倒是上官暮雨又有些气恼的开口,道:“好,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倒霉,嫁给师兄你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   君莫寒闻言淡笑不语,楚夜离上前来拍了拍上官暮雨的后背,帮她顺着气笑道:“好了暮雨,不要置气了,将来能娶到暮雨的人,定是幸福的。”   上官暮雨转过身,又瞪了一眼君莫寒,朝楚夜离笑道:“好离儿,将来能娶到你的人才是幸福的,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楚夜离闻言,又脸红了起来,嗔道:“暮雨,你做什么总拿我来说笑,我以后不嫁人的。”   上官暮雨笑道:“怎么可能不嫁人,离儿你就别害羞了。”   楚夜离低头,眸子里的光似有些闪烁不定,道:“我愿意一辈子留在无神谷,嫁人的事情,我没有想过。”   上官暮雨闻言有些皱眉,却仍是笑道:“怎么能一辈子留在无神谷不嫁人呢。”   楚夜离抬头朝她笑了笑,问道:“难道我永远陪在你们身边,不好么?”   上官暮雨闻言,沉默半响,道:“离儿陪着我们当然好,可是你……你也不能为了这个便不嫁人……”   楚夜离笑笑,道:“这有什么不可的,我不喜欢其他的人,自然不会嫁给他们。”   眸子里闪着些许戏谑,上官暮雨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唇,绕着楚夜离转了一圈,直到她被自己看得低下了头,才忽的笑起来:“离儿,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楚夜离微微低下头,眸子染上一抹朦胧,却没有做声。   上官暮雨接着笑道:“离儿啊——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楚夜离闻言微一出神,有喜欢的人么——   上官暮雨妖娆的笑着,直笑到楚夜离脸已红透了,连夜色也掩盖不住,才道:“离儿啊,你偷偷告诉我们,你喜欢谁?”   楚夜离这才回过神来,抬头飞速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也正望着自己,急忙低下头,小声辩解道:“我哪有喜欢谁,暮雨你别乱说。”   楚夜离这一小小的动作没有逃过上官暮雨的眼睛,她有些疑惑的望向君莫寒,见君莫寒竟微微皱着眉头,便也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才问道:“离儿……”   楚夜离却插口笑道:“好暮雨,你就不要再拿我寻开心了,嫁人的事情我是没想过的,你这样和我讨论来讨论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天色这样晚了,大家都歇息吧”,说着,她又望向君莫寒,笑道:“你本来睡得很早的,却被我拉来一起胡闹,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休息吧。”   上官暮雨深谙她的性子,知她在转移话题,倒也不再做声,只是君莫寒闻言又微微皱起眉头,半响却微微一笑,道:“离儿不想提,那便不提了,只是早晚都要嫁人的,现在说这些事情确是没有太多意义。”   第四章 视我如谁(二)   楚夜离闻言,眸子微微一顿,沉默半响,才笑道:“是啊,也许我便是不嫁了,谁说嫁了人才有幸福。”   君莫寒微笑道:“离儿不想嫁,自然可以不嫁,只是太不懂得自立,过分依赖别人,总是不行的。”   楚夜离闻言,抬头望向他,又过了半响,才愣愣道:“依赖别人——”   君莫寒此时有些清冷的目光对上楚夜离不再是那样平静无澜的眸子,仍是微微一笑,淡道:“你现在不是在依赖我与暮雨么,才不想离开,但每个人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你又怎能知道我们三个可以一辈子都不分开。”   上官暮雨在一旁听着,微微皱眉道:“师兄,你怎么这样说——”   楚夜离也不理上官暮雨,望着君莫寒的眸子,道:“如果想在一起,便不会相离。”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离儿,你想的太过简单,世上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   楚夜离低下眸子,道:“我……”   她一言未罢,便被上官暮雨打断了。上官暮雨本在旁边笑着听二人对话,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在她的记忆里,他们二人是从未吵过架的,甚至连口角都没有过,君莫寒性子淡漠,总是让着她们,即使她们两个确有何不对之处,他也是一笑了之,而楚夜离的性子又极为温顺,从不与人计较。   上官暮雨此时插话道:“师兄,你怎么这样说离儿,你——”   君莫寒却仍淡笑着,道:“我倒不是说她,只是怕她会错过了些什么。”   楚夜离轻轻咬着下唇默不做声,倒是上官暮雨道:“好了好了,臭师兄你别胡说了,我和离儿本是在开玩笑的,你们做什么这样吵起来了。”   君莫寒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笑,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是心下却苦笑着。刚刚上官暮雨问离儿心中可有喜欢的人时,离儿看他的那一眼,眸光虽未在他身上做过多的停留,但二人眸光对上时,她眸子里面的感情,被他发现后的慌乱,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君莫寒心下微微有些发凉,若离儿心里有了他,事情便复杂的多了。虽然他自己知道二人是兄妹身份,但楚夜离与上官暮雨却不知道,无论楚夜离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他的影子,他都要将这影子在未成形之前从她心中抹掉。   君莫寒眸子微微一沉,道:“离儿只是在石家堡不被人关心罢了,便以为天下的人都是你所厌恶的,等你找到了你心仪的男子……”   楚夜离忽的抬眸,咬了咬嘴唇,道:“君莫寒,你就那样盼着我嫁出去么,对你……对你有什么好处。”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眼眶有些发红,急忙安慰着,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快快去睡吧,离儿你也别多想,臭师兄今天晚上定是发了神经,不要理他。”   君莫寒沉着眸子,道:“作为你们的兄长,见到你们嫁人,自是高兴的。”   楚夜离闻言,身形微微一颤,道:“我没有把你当做兄长过,若你真的逼我嫁人,不如嫁给你。”   她此言一出,上官暮雨便看着她出了神,愣在原地,眸子初是对这句话的疑惑与迷茫,随即又皱着眉头望向君莫寒,后又看看楚夜离,月牙状的眸子终是眯了起来,嘴角妖娆的扬起,抿着嘴暗自在那里轻轻笑出了声。   君莫寒闻楚夜离此言,眸子一顿,心下又不禁沉了沉,默不做声半响,忽的笑道:“离儿说笑了,君莫寒既刚刚以你兄长自居,又怎能有这等想法。”   楚夜离眸子闪了闪,道:“天色太晚了,睡吧。”   楚夜离言罢,便欲转身回房,不知再这样争辩下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有些害怕了——   君莫寒微一侧身,挡住了楚夜离的去向,迎上她与上官暮雨投来的疑惑的眸子,君莫寒微微皱起眉头沉默半响,言道:“离儿,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   最终,自己还是说出来了——   楚夜离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只是朝他笑笑,道:“我今晚是困的迷糊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吧。”   上官暮雨有些疑惑的望着君莫寒,只见他眸子沉了沉,伸手想抓住楚夜离的手臂,却在碰到之前又悄然放了下,半响缓缓道:“是有关你身世的。”   这次轮到楚夜离疑惑,她眉头也轻轻皱起,虽不想再听,却也止住了脚步,看向君莫寒。   此时天边云正浓,月色微弱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君莫寒低沉着声音道:“还记得那只碧玉箫么——”   楚夜离心下沉了沉,道:“怎能不记得,那是我娘亲的遗物。”   上官暮雨看着二人,又望了望夜空,只见今夜一直阴暗的很,银月被浓云挡了住,甚至没有一丝微风去吹散那片云。莫名的,她也感到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陌园似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幸福了!   君莫寒低着眸子望向楚夜离,道:“我师父无神道人,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碧玉箫。”   楚夜离闻言倒是愣了一愣,有些出神的重复道:“你师父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碧玉箫——”   上官暮雨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插在了二人中间,朝君莫寒笑了笑,眸子闪着些许哀求,缓和着气氛,道:“好了,都这样晚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讲吧。”   楚夜离闻言,却在她身后插话道:“暮雨你让开,让他在这里讲清楚!”   君莫寒深深呼出一口气,眸子里闪出些许的疼惜,朝楚夜离淡淡一笑,道:“师父说,那一对碧玉箫,是他与他妻子的定情信物。”   楚夜离看着他,有些疑惑了,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是你师父与他妻子的定情信物,这明明是我娘亲的——”   楚夜离一言未完,便顿住了声音,眸子里波澜起一片惊讶,用手捂住了嘴,而上官暮雨也似受了惊,不可置信的望向君莫寒,半响道:“师、师兄……依你那样说,那离儿的娘亲岂不就是师父的妻子,我们的……师娘?”   君莫寒眸光微微一沉,看楚夜离还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着,上前轻轻搂住了她,眸子里闪着些许的疼惜,语气又柔了下来,缓缓道:“离儿,其实义父与你娘亲确是一对恋人,若按照礼节,我还要唤你一声妹妹。”   夜意已深,时不时便有微风拂过众人的面颊,但夜风却柔得很,丝毫不觉凉意。楚夜离被君莫寒暖暖的怀抱包围着,闻他此言,却不禁有些颤抖起来,只是仍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上官暮雨在一旁沉思片刻,忽的出言道:“师兄,师父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君莫寒看了看怀中的楚夜离,见她仍是没有反应,点头朝上官暮雨道:“师父这几年都与我们断绝了联系,又不肯回谷,我正是一直没有机会向他确认这件事情,才没有告诉你们。”   楚夜离忽的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道:“也就是说,你还不能确认这件事。”   君莫寒只得无奈怜惜的朝她笑了笑,道:“但事实应是所差无几,离儿,这件事是楚随心告诉我的,我想不会有假。”   楚夜离闻言,眸子又低了下去,嘴里喃道:“是心姨告诉你的——”   上官暮雨在一旁忧色道:“师兄,这件事等师父回来再说吧。”   君莫寒闻言,也觉一直站在这里有些不妥,微一点头,有些担忧的又看了楚夜离一眼,便放开怀抱转过了身,却忽听半响未有言语的她在后面呼了一声“等等”。   君莫寒转过身,朝楚夜离淡淡一笑,道:“今日天色太晚了,离儿想问什么事情,明日再告与你,可好。”   楚夜离摇了摇头,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问道:“君莫寒,你和我说过,你义父待你恩重如山,那日你一定要看我那碧玉箫,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些年我也没有多想过,现下才知道原委”,言道此处,她顿了顿,低下头问道:“你带我出了石家堡,想必也是因为那时便从心姨口中知道了我的身份了吧。”   君莫寒闻言,半响微微点头。   楚夜离苦笑一声,又问道:“我也知道,那时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为什么对我那样好”,说着,她渐渐降低了声音,道:“那这些年呢?”   君莫寒闻言微微不解,问道:“这些年?”   楚夜离淡淡一笑,望向他,问道:“这些年,你可否是因为想要报答你义父的恩情,所以对我百般照料?”   君莫寒微一出神,垂下了眸子,似犹豫了半响,点了点头。   离儿,我怎么可能如此无情,可我这样的回答恐怕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平日里平静无澜的眸子渐渐湿润了起来,微风拂过,脸上有了些许的凉意,楚夜离一笑,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了——”   那日你牵起我的手,那日你对着我温暖的笑,那日你抱我进怀中问我“还冷么”,那日你替我顶下了罪,那日——   原来,都是因为我是你义父的女儿,你的妹妹——   (洛洛的话:话说,某女最近发现书评区有帖子被莫名其妙的删除,帖子内容正常到极点,余心甚是困惑,不解中……只能向被删文文的亲们道声对不起,帖子真的不是洛洛删的啊,暂时只得总结为网站抽抽了/(ㄒoㄒ)/~~)   第五章 视我如谁(三)   楚夜离转过身去,便再没有回头看二人一眼,快步踏进了房,只留下君莫寒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闪着些许的悲伤,而上官暮雨急忙在她身后跟了进去,只是待她跟进了屋,却见楚夜离竟已经将蜡烛吹熄了,屋里变得有些昏暗。   此时正值深夜,月色昏暗,微暗的月光透过紧闭的窗,在地上留下斑斑残影。上官暮雨站在门口,只能稍稍看见楚夜离的身影似在床头,便静静走了过去,生怕吵到了她。只是待她到了床边,才看出楚夜离的身子正微微发颤,竟是哭了,便心疼的紧挨着她也坐在了床沿,将她搂了过来。   初时楚夜离还紧紧咬着下唇不愿出声,可听上官暮雨在头上传来的声音道:“离儿,想哭便哭出来吧,在我面前不用忍着”,于是才哭出了声,竟一发不可收拾。   今夜安静的很,连平日的鸟鸣声也很是少闻,只能听到时不时微风拂过,院外枫树叶传来的“沙沙”声。楚夜离揪着上官暮雨的衣裙,哭的甚是伤心,很久才止住了声音,上官暮雨轻轻拍了拍楚夜离的后背,安慰道:“好离儿,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楚夜离在她怀里闷闷的说:“暮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作多情,君莫寒一直把我当做妹妹照顾,我竟然一直——”   上官暮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好离儿,我认为啊,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丢脸的事情,离儿,你是喜欢我师兄的,对不对?”   楚夜离闻言,犹豫半响,点了点头。   上官暮雨又眯起了月牙状的美眸,笑道:“那就是了,离儿没有错的,事情总可以慢慢解决的。”   楚夜离闻言,却默不做声,只听上官暮雨又道:“离儿,说实话,知道你心里的人是我师兄,我是很高兴的。”   楚夜离微微抬头,露出哭的有些红肿的双眼,声音还带着些许嘶哑,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上官暮雨笑笑,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却笑得甚是妖娆:“我本来想,若是你嫁出去了,我定是舍不得你的,但你若嫁在陌园,那我便又可以日日见到你了。”   楚夜离闻言,又缓缓低下了头,道:“莫寒刚刚不是也说过,天下的事情,哪能事事都能称心,越是想着不愿分离,也许……”   上官暮雨闻言,连忙打断她,笑道:“离儿,你可不要被我那个像臭老头一样杞人忧天性格的臭师兄带坏了,若是我啊,我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去争取的,缠着他也要缠他到死。”   楚夜离被她逗得有些破涕为笑,气道:“君莫寒若是知道你这样说他,定是饶不了你的。”   上官暮雨见她笑了,也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嘻嘻笑道:“没关系的,他怎么会知道”,说着,她又捂着嘴笑了起来,直笑的楚夜离有些疑惑的望着她,才勉强停了下,解释道:“离儿,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   楚夜离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微微侧头望着她,问道:“什么事情?”   上官暮雨眯着月牙状的美眸,妖娆的扬起嘴角,道:“离儿,刚才似乎是我认识你以来,第一次见到你流眼泪的。”   楚夜离闻言大窘,假意嗔怒道:“暮雨,你怎么又拿我说笑”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的心比刚才放开了些,笑着道:“好离儿,你别生气,我不闹了,都这样晚了,我们都早些休息吧,今日的事,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   楚夜离朝她淡淡一笑,道:“我没事了,刚才只是一时由感而发,这些事我心中自有分寸,暮雨你不要担心我了,天色这样晚,你快快去歇息吧。”   上官暮雨也知她不可能一下便将这些事放开,见她现在也无事,便放心的笑了笑,拉门出了去。   风,微微大了些,打得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愈演愈烈,天上的浓云被夜风吹得有些散了,露出了银色的弯月。上官暮雨出了楚夜离的房门,倒没有直接回房去,却是去了君莫寒的住处。她站在房门前欲伸手推开门,却沉思片刻止住了手,又犹豫了半响,才轻轻扣了扣房门,果然君莫寒这时还未入睡,在屋内淡道:“进来吧,暮雨。”   上官暮雨轻轻推门入内,又带上了屋门,回过头去,见君莫寒此时正坐在椅上,用手指轻轻摩擦着那碧玉箫。桌上的蜡烛有些微暗,被她刚刚开门时透进来的夜风吹得摇摆,映着二人的身影也在地上若有若无,她眸子沉了沉,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君莫寒抬起眸子,朝她淡淡一笑,道:“我还是知道你的性子的。”   上官暮雨对着他坐了下去,问道:“臭师兄,你可把离儿的心伤坏了。”   君莫寒闻言,苦苦一笑,道:“是么。”   上官暮雨朝她安慰一笑,道:“离儿当局者迷,但我却看的清楚,师兄怎么会只是为了报恩才那样照料于她,只是你怕她深陷,因此不肯承认罢了。”   君莫寒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的道:“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暮雨,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上官暮雨摇了摇头,仍是没有任何动作,问道:“师兄,你们二人名义上虽是兄妹,但却不是亲生兄妹,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   君莫寒抬眸打断了上官暮雨的话语,道:“暮雨,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   上官暮雨着急道:“师兄,其实事情还没有下定论的,若是师父回来——”   君莫寒苦苦一笑,将玉箫递给了上官暮雨,待她接过去,道:“你看看这玉箫尾部内侧刻了什么字。”   上官暮雨惊奇问道:“字?”   君莫寒淡淡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这样一来,也许无需师父亲自回来证明了。”   上官暮雨心下一沉,将碧玉箫的尾部对着微弱的蜡烛看了看,果见碧玉箫的尾部内侧其中一侧刻着一行小字,她细细的看了去,只见上面娟秀的一行小字刻着“凡之离”。   君莫寒见她反应,淡淡道:“离儿自小便随了母姓,再加上石轶对她的态度,离儿的身世本已是可以确定之事,如今再加上这行字——”   上官暮雨望着玉箫的字,黯然垂下了眸子,听君莫寒又道:“师父的名字便是离凡。”   上官暮雨闻言,沉默半响,才道:“可你们毕竟不是亲……”,一言未完,她有些担忧的望向君莫寒,问道:“师兄,你是不是一直真的将离儿当做妹妹了。”   君莫寒眸子一顿,随即笑了笑,道:“今日不要再谈这件事了,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天都有些亮了。”   上官暮雨闻他此言,也知这是他在逐客,只得起身推了房门出去——   第二日一早,风似更大了,秋风扫过落叶,一片火红的枫叶便落在了楚夜离门前,她弯下身子捡了起来,放在了手心中,淡淡的笑开。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离儿——”,上官暮雨平日里是三人起得最晚的一个,而今日起得倒是很早,楚夜离知她还是担心自己,便朝她笑了笑,道:“暮雨,今日你起得很早。”   上官暮雨眯起月牙状的眼睛,笑道:“看离儿你是想通了,那我便放心了。”   楚夜离闻言,又朝她笑了笑,眸光扫过君莫寒的房间,道:“今日倒是君莫寒起得最晚。”   上官暮雨道:“我那臭师兄啊,恐怕是在屋内修习内功吧,我们不要管他,先去吃些早点”,言罢,便笑眯眯的拉起楚夜离的手,朝厨房走去。   楚夜离被上官暮雨拉着到了厨房,看着她蹲下身开始到处的翻腾,有些疑惑的问道:“暮雨,你在找什么?”   上官暮雨百忙之中抬起头来,道:“找食材,那日刘婆婆教了我一种很好吃的点心的做法呢”,言罢,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望着楚夜离,半响道:“离儿,昨日我从你房里走了以后,去了师兄那里。”   楚夜离心下沉了沉,问道:“你去找他做什么。”   上官暮雨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我昨夜去的时候,师兄正拿着那碧玉箫……”,言道此处,她顿了顿,犹豫片刻,便将那碧玉箫尾部内刻“凡之离”三字说了出来,见楚夜离沉默不语,又道:“我师父姓离名凡。”   楚夜离闻言,微微低头,喃喃道:“是么——”,半响才抬起头来,朝上官暮雨笑笑,道:“这件事情,我还需找心姨问个明白的。”   上官暮雨望着楚夜离,见她面无异色,便又笑起来甜甜的酒窝,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找到那日我找刘婆婆要来的红豆。”   楚夜离见她又低下头找了起来,笑了笑,道:“找不到便不要找了,今日的早点我来做。”   上官暮雨闻言又抬起头来,笑道:“那怎么行,我可是觊觎了那点心很久呢……”,说着,她眸子戏谑的闪了一闪,忽的朝楚夜离身后喊道:“臭师兄,你今天懒床可是被我们二人抓到了。”   第六章 此树我栽(一)   楚夜离微微一怔,回过头去,便见君莫寒一身白衣站在门口,顿感有些尴尬,又低下了头。   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了——   君莫寒却朝二人微微一笑,对上官暮雨道:“暮雨,你以为我会向你一样懒床么。”   上官暮雨一吐舌头,笑道:“我今日可没有懒床,离儿可以证明我起的很早的。”   君莫寒这时又将眸光移向楚夜离,见她正低着头默不做声,便道:“离儿,早。”   楚夜离仍是低着头半响,才忽的抬起头来,对上君莫寒清凛的眸光,缓缓道:“莫寒,我昨夜想的清楚,我……”,她蓦地一笑:“我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再多想了。”   上官暮雨闻言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担忧的望向君莫寒,又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楚夜离有些发凉的手。   君莫寒闻言,眸光微微一顿,收起了笑容,道:“离儿,我会永远都把你当做妹妹的,你……”   楚夜离闻言,眸子又沉了沉,道:“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世俗的眼光……有那样重要么——”   君莫寒淡淡道:“一日为师,便终身为父,再者,我只是把离儿当做……妹妹看待。”   君莫寒此言一出,心里也有些难受。楚夜离昨日问他是否因为她的身世,才对她这些年来照顾有加,他点了头,只是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把楚夜离至于何位。   在我心里,她是什么人——   楚夜离闻言,却淡淡的笑开,只是笑得有些凄凉,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这般重复的。”   因为是妹妹,才带着她出了牢笼——   因为是妹妹,才对她百般照料,疼爱有加——   因为是妹妹,才对她纵容,怀抱她,保护她——   想起那日在街上,君莫寒低下头,用如沐春风的声音安慰她道:“我会保护你的”,楚夜离嘴角又向上扬了扬,只是带着些许的悲伤与讽刺。   君莫寒,我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真的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呢——   上官暮雨在一旁见气氛又有些压抑,急忙笑着插话道:“好了,离儿,你刚才说今日的早点你来做,你想做些什么?”   楚夜离回过神来,朝二人笑了笑,道:“做些什么,一会儿便知道了,暮雨你现在急些什么。”   上官暮雨笑着道:“好奇嘛,所以问问,离儿你真小气。”   君莫寒也淡淡笑起来,却没有掩饰住眸子里的担忧,他望向门外,秋风渐大,枫树上的树叶被打得沙沙作响,几片红叶随着风脱离了树枝,掉在了地上。陌园内的红叶铺了满地,映上一片火红的颜色。   只是,叶的离去,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   自那日后,上官暮雨在陌园见到楚夜离的时候便少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楚夜离便是一个人呆在清泉边的凉亭中,望着泉水出神,而她与君莫寒见面的时候也比平日里少了很多,不再似从前了。几天过去,三人每日见面最多的时候,反而成了用膳时,只是她与楚夜离坐下吃了很久,才能看见君莫寒来到桌前,而楚夜离见到那一身白衣,却又急急的扒了几口饭,便言称吃好了,去给草药浇水,而君莫寒也只得淡淡一笑。上官暮雨看在眼里,也知她是有意回避,却无可奈何。   这日一早,上官暮雨便起身来找楚夜离,却见她不在陌园内,无奈的摇了摇头,出了陌园便去了凉亭,果见楚夜离一身淡绿色的衣裙正远远的坐在亭内,望着泉水自言自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上官暮雨只得笑着走了过去。   上官暮雨见她入神,便轻轻走到楚夜离身后想听她说些什么,却见她已回过头来,朝她笑道:“暮雨,你在我身后做些什么呢。”   上官暮雨见行迹败露,妖娆一笑,道:“原来我的离儿变聪明了。”   楚夜离眸子闪了闪,看着她笑起来,道:“是你同样的招数用了太多次,便是我再笨,也不至于没有察觉。”   上官暮雨闻言笑了笑,极其不雅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又眯起了月牙状的美眸,笑道:“离儿啊,其实我来是有事和你说的,我这些天在谷里面好无聊啊,你和……你和师兄又在冷战——”   楚夜离闻言愣了愣,记得便是那次,上官暮雨说每日在陌园很无聊,她却不愿意出谷,君莫寒在这清泉边,笑着对她道:“并不是外面的人都如石家堡那般的”。   上官暮雨见她出神,伸手笑着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离儿,你想什么呢,这样入迷?”   楚夜离闻言笑了笑,道:“这样的说辞,我似曾经听过。”   上官暮雨扬起嘴角笑道:“那你还是否记得那次我这样说是想要做什么?”   楚夜离用平静清澈的眸子的望向她,道:“你想出去了?”   上官暮雨点了点头,上前搂住了楚夜离的脖子,撒娇道:“好离儿,我真的好无聊嘛,而且我这次可是先和师兄讲的,他同意了,还说要去你们那次路过的景苑呢,你便一起去吧。”   “景苑么——”,楚夜离忆起那时的事,淡淡一笑,伸手拉开了上官暮雨的手,道:“暮雨,我就算答应去了,你现下将我勒死了,我们也是去不了的。”   上官暮雨愣了些许时候,忽的道:“离儿,那你这样是不是同意了?”   楚夜离无辜一笑,道:“当然是了。”   便是这样,一行三人第二日便出了无神谷。本以上官暮雨的性子,她是想当日便收拾好行李的,只是被楚夜离笑了她性子太急,又只得怏怏放下了行李,挨到了第二日。君莫寒仍是骑在白马上,与他一身白衣相映,只是如今的他比那时稳重的多,身高也长了许多,唯有那随着秋风飘洒的墨发,一如既往的不羁与潇洒,嘴角淡淡的微笑让人感觉甚是亲切。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有些傻傻的望着君莫寒,笑道:“离儿,我也要骑马的,我可不要坐在车里面摇摇晃晃。”   楚夜离回过神来,笑道:“暮雨,我也不愿坐马车,不如你教我骑马。”   上官暮雨眨眨眼睛,妖娆一笑:“若是离儿学了一年,我岂不是一年都出不来无神谷了,不如你与我共乘一骑。”   言罢,也不等楚夜离反应,便拦腰抱起楚夜离,带她飞身上了马,只听楚夜离惊呼一声,上官暮雨在她身后笑道:“好离儿,你别怕,我骑术很好的,不会把你抛下马的。”   本来上官暮雨有意撮合二人,才没有准备马车,只是后来一想,若是让楚夜离与臭师兄共乘一骑,君莫寒定是不会同意,只得让她上了自己的马,楚夜离身上满是草药的香气,让人心神宁静,上官暮雨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几口气,笑道:“离儿,你好香啊。”   楚夜离回头一笑,道:“暮雨,你这样算不算是调戏我。”   上官暮雨笑出了声:“当然算是,离儿你可坐好了,我们出发了”,言罢,一扬手中长鞭,马儿便飞跑起来。   上官暮雨的马通体枣红,倒与她一身红衣有几分相称,她的马术也确是不差,这一扬鞭,不多时便将君莫寒落在了身后,楚夜离坐在她身前,只闻得上官暮雨在她身后一片娇笑。   三人下了山,便往东走,不久便入了一片树林,君莫寒此时已追了上来,与二人并排,树林中风微大,风声伴着树叶的掉落声,显得有些萧瑟。楚夜离侧着头想了半天,道:“这片树林是何时有的,我记得原来这里是荒地。”   君莫寒在一旁笑笑,道:“这两年才有的,我也没有见过。”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默不作声,不久便闻树叶沙沙声变大了些,而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对望一眼,竟同时拉住了马缰,止步不前,有些警惕的看着树林深处,上官暮雨在楚夜离耳边小声解释道:“有杀气。”   树林中的树木倒是并不密集,此处甚至有些稀疏,楚夜离顺着二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不久便见到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者是一中年男子,年约四十上下,而后面跟着十几人,都比他年龄稍小些,甚至有年龄较轻的,约是不到二十。楚夜离坐在马上,平静的打量着几人,只见来人均是一身江湖打扮,衣服有些破旧,有些甚至打了补丁,头发衣着不甚整洁,为首一人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人分布在这人两侧稍后的位置,可见为首这人的地位颇高。   楚夜离望着一行人越走越近,不禁有些疑惑。刚刚离得甚远,楚夜离倒也没有太作关注,只是此时这十几人走的近了,竟显是朝自己这方向走来的,而且眼神不善,手中竟还拿着参差不一的武器,都已出了鞘,不知他们要做些什么。   上官暮雨坐在楚夜离身后,见一行人向他们走来,轻轻哼了一声,妖娆的笑开,而君莫寒仍是坐在白马上淡淡的微笑,不知此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洛洛的话:话说~~昨天留言留多了。。之后莫名被禁言了,泪目中。。。时限两天,这两天用小号回复书评,捂脸跑走/(ㄒoㄒ)/~~)   第七章 此树我栽(二)   这一行人走到三人不远处,便停住了脚步,似也有些愣神。在如此近处观察,只见马上三人男俊女俏,不似寻常人家。左侧一人一身白衣,面目俊朗异常,墨发被简单束起,余下的散发随风飘扬,与白衣相映,脸上淡淡的微笑,只扫了一眼他们手中的兵器,也不做声,只是脸上丝毫不见慌张之感,而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自也不是俗物。再看右侧枣红马上,两个女子共骑在上面,前面一女子身着素色衣裙,模样精致的很,眸子里面无波无澜,见到他们似有些疑惑,却也不害怕,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们,给人一种娇柔却不可侵犯的感觉。而她身后的女子一身火红的衣裙,眸光正扫过他们,妖娆的笑着,眸子里闪着戏谑,手中紧握着马鞭,嘴角还扬起一抹不屑与蔑视,见他的目光望过来,便看着他轻笑着哼了一声。   为首一人出神半响,见对方三人只坐在马上,也不害怕也不做声,只得凝了凝心神,出声喊道:“几位,请留步了。”   君莫寒眉毛微微上扬,却是上官暮雨妖娆的笑着,眯起了月牙状的眼睛,声音却有些发冷,道:“做什么。”   为首一人见三人都无大反应,顿感在手下面前有些颜面尽失,冷笑道:“做什么?看不出来么,这树林是我家的,你们从这里路过,也不能白走的,是不是?”   上官暮雨笑出了声音,扬了扬手中的长鞭,道:“那你想怎样,难道让姑娘我把这儿的树都砍了不行?”   “你——”,一行人中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忍不住出了声,却见为首一人向他一扬手,这刀疤脸便又退了回去,只是眼神仍是凶残的很,似马上便要动手了。   为首那人见刀疤脸退了回去,朝三人冷笑道:“各位,刚才我也说的很明白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动刀动枪呢,你们留下点儿值钱的东西,给我的兄弟们个交代,这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言罢,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冷哼了一声,掂了掂手中的长刀,道:“若几位真是要财不要命的主,那我们……哼哼!”   这为首一人说的也算客气,但言下之意却强势的很,若是你们不肯交出来,便把命留下好了。   本来这首领见这三人两骑,男子一身白衣,举止优雅,似不会武艺,而右首马上为首的一女子也不似会武,他们一行十几人,自是不会怕上官暮雨一个小小女子。只是他当劫匪的日子也有了些时候,前几年打劫便打到了风头上,劫了一位官爷,虽然当时讨了好去,但却因此遭来横祸,他们这个山寨的人为了逃避官府的追兵,不得已才背井离乡来到此处。而此时见这三人衣着虽然不甚是华贵,但言谈举止不似普通人家,左侧那男子胯下一匹白马更不是俗物,心下也有些不安,自是希望他们乖乖将钱财交了出了,若这三人真有什么来头,他若动了,怕也是灭顶之灾。   上官暮雨妖娆的捂着嘴笑了几声,淡道:“姑娘我可算是听懂了,原来你的意思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就要我们留下买路财,是不是?”   这一行劫匪见上官暮雨笑得如此嚣张,顿觉不满,不少人喊了起来:“大当家的,你还和他们废什么话,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当家闻言,也是怒火中烧,怒道:“看来姑娘是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你这钱财是给还是不给!”   上官暮雨笑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不给!”   她此话刚落,便从马上飞身上前,这行劫匪还未作反应,便见一身红衣落在他们中间,手上扬鞭一扫,便将他们扫的散了开去。   大当家见状大怒,急忙喊着:“大家一起上,先收拾了这小妮子。”   刚刚上官暮雨言语甚是嚣张,几人听在耳中,早已忍耐不住,此时众人一听大当家发话,便都轮着武器上了去,招式均是不留情面,全是往她要害的地方招呼了过去。上官暮雨扬鞭扫了几个欲上前扫她下盘的劫匪,却听身后风声大振,急忙就地一滚,逃开了一刀,起身一看,见外围的劫匪也都冲了上来。   君莫寒坐在马上见上官暮雨渐感不支,一个起落便到她身前,众劫匪竟没有人看清了他的动作,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原本安静坐在白马上的男子便出现在了眼前,瞬间众人都是愣了一愣。上官暮雨见君莫寒来助阵,顿时士气大振,妖娆一笑,扬鞭不再客气,便朝刚才出招最狠的几人招呼了过去,这几人本便是个半吊子,刚才仗着人多势众,才有恃无恐的上前对招,而此时变成了一对三,这些人又岂能是上官暮雨这个无神道人弟子的对手。此时这三人见这女子一手长鞭耍的甚好,又盯着他们三人的要穴死攻,顿时慌张,急忙喊着大家快来帮忙。   其余十几个劫匪也看见他们三人岌岌可危,眼看便要败下阵来,无奈自己被这白衣男子盯了上。这男子武功甚是奇怪,一旦与他动了手,便仿佛身不由己,似身体不是自己的似的,越想去救援那三人,却越是无论如何都脱不开身,只在这白衣男子的方圆五米来回对招。这白衣男子出手并不狠毒,只是动作太快,很多人都是只见一道白影来到自己身侧,刚欲动手,便已被点了要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不多时众劫匪还能打斗的人数只剩了不到一半,而上官暮雨已将那三人教训了够,正冷笑着望向众人。   大当家知道今天打劫踢到了铁板,谁想到这看似最无杀伤力的白衣男子竟是个高手,而这红衣女子年纪轻轻,手中长鞭竟也舞的这般漂亮。他回头看了一眼四散的众人,忽的一笑,背对着君莫寒与上官暮雨朝众人一使眼色,这行劫匪日日在一起生活,都甚是默契,几个看似武功较好的便与那大当家同时围上了君莫寒,而剩余几人则冲向了上官暮雨。   上官暮雨虽武功不如君莫寒以一敌多,但剩下这几人一起围攻于她,她虽然胜不了,但一时也不致会败下阵来,倒是君莫寒那边对上了招式才发现,这三人武艺怕是众人中最好的,但招式却和刚才大有不同。刚刚君莫寒与众人对招,众人均是扬着手中的武器向他身上招呼,只是这三人却只是游斗,并不近身,似在拖延时间。白衣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但仍是施展了上乘轻功去追大当家,虽然大当家见君莫寒眸光扫向他时便已经开始跑,但他的轻功又岂能是君莫寒的对手,没跑出几步便被抓了到。   大当家大惊,急忙扬起手中长刀护住胸前穴位,哪知君莫寒微一侧身,便绕到了他身后,大当家再想回身防守已是来不及,只觉身上一麻,便身不由己的倒在了地上。上官暮雨在一旁见那大当家倒地,顿时大喜,笑道:“我说兄弟们,你们大当家都趴在地上给我师兄磕头了,你们还不投降?”   上官暮雨此言刚罢,还未等众人反应,却听那刀疤脸一声大喊:“你们二人都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一回头,便见楚夜离已被那刀疤脸挟持住了,劫匪众人见目的达到,便也都住了手,聚团站在了一起。原来刚才那大当家见形势不对,便想到了楚夜离,这白衣男子与红衣女子以一敌多,却不见楚夜离出手相助,因此这大当家便猜测楚夜离定是不会武艺,心生挟制之意。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受制,急道:“放开她,否则我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刀疤脸冷冷一笑,脸上的刀疤也随着扭曲起来,将横在楚夜离脖子上的刀紧了紧,道:“你杀光所有人之前,恐怕这丫头就死在我手里了。”   君莫寒倒不如上官暮雨那般急躁,冷冷问道:“你想如何?”   刀疤脸冷冷一笑,似有些惧怕君莫寒,带着楚夜离向后退了几步,道:“你解开我大当家和所有兄弟的穴道,把钱财放在那块石头上,之后走出树林,待我们确认安全了,自会放了她的。”   上官暮雨怒道:“那怎么行,若是你们不放人怎么办!”   刀疤脸笑道:“你觉得你有选择么,若是……”,一言未完,笑容便僵在了他的脸上,随即手上一软,横在楚夜离脖子上的刀便落在了地上。君莫寒反应极快,几乎在刀落地的同时便飞身上前拦腰搂着楚夜离远离了几步,却见刀疤脸已经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上官暮雨安下心来,撩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墨发,妖娆笑道:“你认为你会是我师兄的对手么,居然还敢伤害我离儿。”   君莫寒在一旁淡道:“暮雨,并不是我出的手,是离儿。”   上官暮雨有些讶异的侧过头望着二人,却见楚夜离平静的淡笑点了点头,丝毫不见慌张,疑惑道:“怎么会是离儿,离儿,你是怎么办到的?”   (洛洛的话:嘿嘿嘿,挖个坑,埋个炸弹,bong——看能不能炸出几个人来,捂嘴偷笑中~~喜欢文文的亲们请把文文收入囊中哦O(∩_∩)O~马上就要下新书榜了)   第八章 受伤   楚夜离倒也不回答上官暮雨,只是笑着对倒在地上的刀疤脸道:“你为了给你兄弟解穴,却挟持于我,可不甚明智。你的兄弟们被点了穴,最多几个时辰不能动弹,可你中了我下的毒,怕是半月都下不来床的。”   上官暮雨在一旁闻言,讶道:“离儿,原来你这样厉害。”   楚夜离一笑,道:“第一次下毒,似下的重了些,我本来只是想让他睡上一天的,哪知慌张的把身上的粉末全洒到了他身上。”   三人旁若无人的谈话,一旁还未倒地的劫匪却有些忍不住了。这些人虽然做的是些不正当的活计,但却极是讲义气的,几人见大势已去,却也不肯丢下倒在地上的兄弟,但也不敢上前再拼命,只得用颤抖的刀尖指着三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君莫寒也不理睬他们,不着痕迹的放下拦着楚夜离腰上的手,笑道:“暮雨,离儿,上路吧。”   上官暮雨虽不想罢休,但见几人都恐惧的望着她,又见君莫寒已经走到了马前欲上马,只得作罢,嘟着嘴牵起马缰,嘟囔道:“好不容易遇到了打劫,这样就算了,真是不好玩。”   楚夜离一笑,朝着上官暮雨那枣红马走去,却忽听上官暮雨惊呼一声“小心”,自己还未反应,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而身侧一道人影同时飞出,重重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未哼一声便晕了过去,看来此人是想偷袭自己的,而原本站在那里的劫匪,正都抬着倒地的众人远离树林,见这人被下了杀手,更是加快了脚步,乱作一团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这个温暖的怀抱,对于楚夜离来讲并不陌生,一如七年前一样,给人安心、平静的感觉。她抬起头,眸子便坠入君莫寒有些担忧的目光中,头顶上传来他温和的声音:“离儿,有没有受伤?”   楚夜离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却听上官暮雨道:“师兄,你的手流血了!”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不要紧的,只是皮外伤”,楚夜离闻言却惊呼起来,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去看他的手,急道:“流了这许多血,怎么会没事”,说着抬头看了君莫寒一眼,见他仍是淡笑着望着自己,道:“我给你包扎一下。”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二人身上都带了伤药,楚夜离在一旁仔细的为君莫寒包扎着伤口,上官暮雨见状,眯着月牙眼睛笑道:“离儿,你急什么,你不是正和师兄冷战么。”   楚夜离闻言,脸上一红,小声道:“哪有和他冷战”,言罢,便偷偷抬头看了君莫寒一眼,却正好撞进他有些深邃的眸子里,连忙低下头,道:“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君莫寒闻言微微一笑,任由楚夜离摆弄着他手上的伤口,不多时便见她站起身来,呼了一口气,淡淡朝他一笑,道:“好了,不过这几天可不能沾水的。”   上官暮雨在一旁闻言,轻笑出声,道:“离儿,你真是关心则乱,你忘了我师兄擅长什么么,他可是自己会医术的,哪用的着你在那里乱担心,嘻嘻。”   楚夜离闻言红了脸,君莫寒站起来一笑,道:“谁说离儿无用,这伤在手上,若不是离儿,我可是无法包扎的。”   上官暮雨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笑道:“师兄,我好伤心啊,难道只有离儿会包扎么,那我呢?”   君莫寒一挑眉,淡道:“若是让你包扎,还不如我自己单手包扎的好。”   上官暮雨闻言一跺脚,堵着气回身牵马去了,留下楚夜离在一旁轻笑出声,却不知自己已在不觉中不再与君莫寒冷冷相对了。   经过这一事后,三人倒是相安无事的入了城,此城离景苑已有很近的距离,出了这城再走一个时辰便可到那小镇了,但君莫寒见城中甚是热闹,几人又不急着赶路,索性天亮着便入住了客栈,放了行李,便又出来逛起了街边的小摊。   三人走在街上,倒也引人侧目。这一行人男子一身白衣,容貌俊朗,脸上淡笑着,温文有礼,身边跟着两个女子,为首的女子一身红衣,长相妖娆甜美,后面一女子只淡笑着安静的跟着二人,容貌甚是精致,眸子清澈,待红衣女子回头与她笑着说些什么,这女子也只是笑着点头,文静的很。   三人在街上逛着小摊,倒是上官暮雨一马当前,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君莫寒与楚夜离跟在她身后,只是随意看看,见她兴奋的回过头来摇着手中的物件,便随着她笑起来,不知不觉天色便已有些发暗。   君莫寒温声笑道:“暮雨,天就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上官暮雨眯着月牙状的美眸,笑道:“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的,再多逛一会儿,我好久没有见到夜市了,对了,那边还没有逛过呢,好师兄,离儿,你们再陪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言罢,也不顾二人无奈,便朝那边走了过去。   君莫寒微微一笑,问道:“离儿累不累,若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客栈吧,我来陪暮雨。”   楚夜离回头朝他笑笑,道:“哪有那样较贵,才赶了半天的路,我们快追上她,不然这丫头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君莫寒闻言一笑,便随她快步追了上去,走了不远,便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向里面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二人有些好奇,便凑了过去,只见人群围了一个圆圈,而正中红影闪动,不是上官暮雨又是谁,楚夜离见状,急忙扒开人群上前,君莫寒也护在她身后,跟着走上前去,便见圈内上官暮雨正安慰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趴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甚是伤心。   楚夜离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一拉上官暮雨,疑惑问道:“暮雨,这是怎么了?”   上官暮雨微皱着眉,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走在路上我只是轻轻撞了她一下,她便哭起来了,我真的没有用力啊。”   君莫寒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那女子,只见她一身衣裙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散落在肩上,脚上一双布鞋已经破了洞,露出有些出血的脚趾,微一作礼,道:“姑娘,师妹多有得罪,请你不要介意。”   那姑娘闻言抬头,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君莫寒,见他眉目俊朗,如天人一般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侧,脸上竟红了红,半响才止住了哭声,却也不言语。上官暮雨有些疑惑的上前问道:“我说,我只是撞了你一下,你不必哭的这样伤心吧,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楚夜离有些无奈的望了一眼此时同情心泛滥的上官暮雨,只听那姑娘听了她的话竟又抽泣起来,不多时便开口断断续续的言道:“我……我哥哥在腾城见义勇为打伤了人,受伤的那人……那人是当地的恶霸,第二天竟找上我家门来,还、还带了好几个人来,竟活生生将我哥哥打死了……”,言道此处,这女子又哭了起来,半响才用嘶哑的声音接着道:“我爹爹早逝,家里只有我哥哥一个男子,我娘亲告了当地的官府,但是官官相护,官府却给我哥哥安了罪名,将我娘亲赶出了衙门,我娘亲气的病了,却坚持来大城向上一级的官府告状,哪知舟车劳顿,竟……撒手人寰。”   周围的众人听到此处,都不禁为她惋惜,只听这女子又道:“我一个人被人偷了钱财,流落到此,无依无靠,不知……不知以后要怎么是好……”,言罢,便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君莫寒闻言,只在一旁默不作声,而楚夜离早些年被人这样对待惯了,性子冷漠,虽然这些年来与君莫寒二人亲近,但也不是心软之人,听了她的描述,只是为她叹息,也未多做反应,唯有上官暮雨闻言面露同情,问道:“那你还有别的家人么,不如我给你些盘缠,你回家去可好?”   那女子闻言,颤声抽泣道:“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和娘亲离家的时候,被那恶霸知道了我们要去告状,虽然我们逃的快,但房子都被那恶霸烧了,我……我是回不去了……呜呜。”   上官暮雨性子火热,最受不了的,便是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哭的凄惨,此时见这女子在自己面前哭了这样半天,心早就软了,朝君莫寒笑道:“师兄,反正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回去,不然先将她安置好了再回谷,也算做了件好事,如何?”   那女子听上官暮雨这般说,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看向刚才站在自己身侧的白衣男子,却见那白衣男子闻言却无大反应,又低下头抽泣起来。君莫寒淡淡看了她一眼,犹豫半响,对上官暮雨道:“也好,但是要在回谷前将她安置好了。”   上官暮雨闻言,眉开眼笑道:“好啊,这个便交给我了”,说着,又笑得眯起了月牙状的美眸,对那女子道:“好妹妹,你不要哭了,你先和我们走吧。”   (洛洛的话:嘿嘿,有没有觉得最近某女话特别多呢--其实某女正在考虑要不要爆发一下~~要不要呢?嘿嘿嘿)   第九章 林家女素素(一)   那女子抬头道谢道:“谢谢姐姐了,若不是遇到姐姐,素素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上官暮雨拉着她站起身来,笑问道:“你叫素素么,你今年多大了?”   那女子伸手轻轻擦去眼泪,用还有些嘶哑的声音回答道:“家父姓林,我小名叫素素,今年十八岁了。”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歪了歪头,笑道:“林素素这名字真好听,不过你今年都十八岁了,可比我们要大,我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   林素素急忙摇头,道:“姑娘别说笑了,不如这样,你们便随着我娘亲叫我素素好了。”   上官暮雨笑道:“如此甚好,比姐姐妹妹反而亲切了许多,我叫上官暮雨,你便唤我暮雨吧”,言罢,又拉起楚夜离的手,道:“你叫她离儿好了。”   林素素微一施礼,道:“暮雨妹妹,离儿妹妹。”这一礼施的恰到好处,显这林素素也是有些教养的人家,在腾城应该也不算是个小户了。   君莫寒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见日光已经隐去,天色已不甚明亮,微微一笑,道:“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先回客栈去吧。”   这次上官暮雨倒没有反对,一手拉起楚夜离,一手又向林素素招呼着,便随着君莫寒的脚步向客栈走去。   客栈的伙计本见林素素衣着破烂,头发乌脏,并不想让她进了门,急忙上前吆喝着:“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门了,小店可不施舍的。”   上官暮雨闻言,给他抛去了一定银子,道:“给她打桶水来,再买件衣服,对了,还有,再给我们开一间上房。”   伙计这才住了嘴,这红衣女子他可是记得的,来了客栈便赏了他一锭银子,又要了三间上房,算是这客栈的贵客了,闻她此言,急忙点头哈腰的笑道:“好嘞,您等会,这就来。”言罢,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上官暮雨领着楚夜离与林素素上了楼梯,君莫寒跟在身后,不多时小二便打来了热水。上官暮雨问道:“小二,我让你开的上房呢?”   这小二奉承道:“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小店昨天在你们入住之前就满了,只剩这三间上房还是客人刚刚退的,这……”   上官暮雨似也看出了小二的为难,回头望了望楚夜离,见她正笑看着自己,便回过头去向小二道:“那算了,我和离儿住一间好了,反正这里床够大,你下去吧。”   小二哈腰道:“谢谢姑娘了,这热水我给您放在哪儿?”   上官暮雨一指自己原来的房间,道:“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小二的动作倒是快,放下了热水便下了楼,上官暮雨将自己的行李搬去了楚夜离的房间,君莫寒则独自回了自己房间。不大的功夫,上官暮雨便听门外有人声,打开门来一看,见是林素素已经梳洗完毕正站在门外,一身衣裙甚是合体,容貌虽不算美貌,但也是清丽可人,和刚刚有着天壤之别,上官暮雨笑起甜甜的酒窝道:“素素,你这一打扮起来,可要比刚刚漂亮的多了。”   林素素笑道:“那还要多谢暮雨妹妹,不然素素真不知何时便饿死在当街了。”   上官暮雨拉着她的手将她领进了屋,朝坐在床边的楚夜离笑了笑,回头对林素素笑道:“素素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地方的。”   林素素闻言,沉默半响,道:“素素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了,我……我不能跟着你们么?”   上官暮雨微微一愣,笑道:“我师兄怕是不会同意的,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素素你放心吧,若是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们也不会留你下来的。”   林素素闻言,只得微微一笑,便不再做声。在一旁一直不语的楚夜离忽的站了起来,朝上官暮雨一笑,道:“我去给莫寒换药”,言罢便闪身出了屋,林素素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上官暮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了,素素。”   林素素低下头,小声道:“我总觉得,离儿妹妹不太喜欢我。”   上官暮雨眯起了月牙状的眼睛,笑道:“你和她相处久了便好,离儿性子一直很冷漠的,倒不是不喜欢你。”   林素素笑笑,又望了一眼门口,问道:“你师兄受伤了么,为什么要换药?”   上官暮雨笑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嘻嘻,不如和我聊聊你吧,看你言辞举止,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林素素一笑,道:“我爹爹是一介商人,家里确是有些钱的,因此从小给我请了教书先生,素素读过两年书。”言道此处,似又想起自己遭遇的不幸,眼圈又红了起来。   上官暮雨也知道她这般,定是想到了自己的痛处,安慰道:“素素,你别难过了,是我不好,不应该提这些事情的,我们去看看师兄他们,之后用晚膳吧”,言罢,见林素素点了点头,便拉着她起了身。   二人去了君莫寒的房间,楚夜离也刚好替他换过了药,一行四人下楼用了晚膳,天色已黑了,一天便这样过了去。第二日一早,上官暮雨还在床上睡的正香,楚夜离轻轻起身,看着她安静的睡相,笑了一笑。这暮雨平日里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吵吵闹闹,睡觉的时候如此安静竟让她有些不适。昨夜上官暮雨和楚夜离同床,一直和楚夜离聊着君莫寒的事情,直到楚夜离实在无奈装睡,才听上官暮雨在耳边唤了两声自己的名字,嘟囔了一句“这样快便睡着了”,才哀叹一口气转过身去睡了。楚夜离朝睡梦中的上官暮雨一笑,这丫头睡着了还在梦见什么好事,怎么笑得这样开心,想着,便洗漱完毕,下了楼去。   楚夜离刚到楼下,便见林素素正站在楼梯不远处,昨日那伙计在她身旁点头哈腰的似在道歉,二人见她走下了楼梯,便都不再做声,林素素朝她看了两眼,也不理她,便上了楼去,楚夜离有些疑惑的问小二道:“她怎么了?”   伙计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道:“还不是昨日我看她穿的破烂,不让她进客栈,这位姑奶奶便记恨上我了,今日这是来找我的麻烦来了,这个季节,让我上哪去做她说的那些菜去。”   楚夜离朝他一笑,道:“好了,找不到材料便不用做了,你别放在心上,她近日遭遇太多心情不好,方便的话帮我做些早点来吧。”   伙计闻言,急忙点头哈腰道:“那真是谢谢姑娘了,早点是现成的,我马上给姑娘拿去。”   楚夜离淡淡笑了笑,待小二拿了早点来,便上了楼直往君莫寒房中走去,待到了门口,却听屋内有人声,心想难道暮雨竟这样早便起来了。她略带疑惑的推开门,便见林素素正在给君莫寒换药,动作甚是轻柔,而君莫寒在一旁默不做声。   君莫寒见她来了,朝她微微一笑,道:“离儿起得这样早。”   楚夜离望了一眼林素素,见她并不看自己,便对君莫寒道:“我是来给你换药的,顺便带了些早点来。”   君莫寒还未言语,却听林素素道:“不用麻烦离儿妹妹了,我为你们所救,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只能做些小事让自己安心。”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莫寒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以后换药的事情还是我来吧,不然我心里愧疚的很。”   林素素闻言,眼眶竟又红了起来,道:“难道你们均是把素素当做外人,连这点小事也不让我做么。”   楚夜离眸子沉了沉,道:“你——”,一言未完,便听君莫寒朝她淡笑道:“离儿不用愧疚,我说过要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你的,那日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了。”   楚夜离闻言,有些许的愣神,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么——   又听君莫寒接着道:“有些事情,你也应该想清楚些了。”   闻他此言,楚夜离站在那里似有些伤感,不经意间撇到林素素竟面露出些许得意之色,但也未及多想,只是站在原地默不做声,嘴唇似有些发白,半响才道:“既然这样,以后换药的事情便交给……素素吧。”   言罢,楚夜离低着眸子转身出了房,只听林素素在后面道:“离儿妹妹放心,我会及时为君大哥换药的”,闻言,她更是加快了脚步。   君莫寒见楚夜离就这样走了,心下也有些许憋闷,对林素素道:“谢谢你,以后换药这些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素素道:“那怎么成,你伤在手上,自己怎么给自己换药呢”,说着一笑,道:“离儿妹妹又将早点端走了,我再给你取些来吧。”   君莫寒闻言,也不多做辩解,笑道:“不用麻烦素素姑娘了,我自己下去便好。”   林素素闻言,有些尴尬的一笑,侧头瞥见了君莫寒放在床上的行李,见其行囊充裕,里面定是有不少的银子,而一角露出的碧玉箫更是通体碧玉,显然不是俗物,便做不经意状走到了床边,伸手取了那碧玉箫,笑问道:“君大哥也会吹箫的么,素素原来也曾和先生学过的。”   第十章 林家女素素(二)   君莫寒不着痕迹的取过她手中的碧玉箫,道:“闲来时吹奏两下。”   林素素笑道:“原来素素在家的时候,和先生学了一首很好听的曲子,不如我吹与你听听。”   君莫寒眸子微微一沉,淡笑道:“这碧玉箫是不能给你吹的,去用早点吧,一会便要上路了。”   林素素闻言,也只得低下头去,不再做声。   一行四人出了客栈,由于此去景苑路途较短,上官暮雨便也没有再为林素素准备马车,而是将她拉上了自己的枣红马,对君莫寒二人妖娆一笑,手中马鞭一扬,便带着林素素一路出了城,留下原地里君莫寒与楚夜离望着她那一抹红色的背影出神。   楚夜离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虽知上官暮雨这样做也是在为她制造机会与君莫寒独处,但却也无奈她的性子太过急了。君莫寒上了马,向楚夜离伸过手去,朝她微微一笑,道:“离儿,上马吧。”   楚夜离犹豫半响,才缓缓伸出手去,君莫寒伸手一带,便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前坐稳,道:“坐稳,我们出发了。”   一如七年前那样,君莫寒坐在身后,脖颈间时不时能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只是,七年前的女孩心中茫然,什么也不明白,只是感谢自己身后的白衣男子笑着对她道:“我会保护你的”,而七年后的她,却把整颗心都系在了身后的白衣男子身上。   上官暮雨在前面跑的甚快,君莫寒在后面带着楚夜离跟随着前面的枣红马,不到一个时辰四人便进了小镇。上官暮雨并不识得景苑的道路,只得降下了速度与君莫寒并排同行,不久便见到一古色的客栈,匾上勾勒出“景苑”二字。四人下了马,上官暮雨也不等众人,便笑着上前进了客栈。   楚夜离淡淡打量着景苑,古香古色的意味,似与七年前无大区别,只是似翻过了新,但那一抹古典的气息仍是未变,给人一种安心随性的意境。   客栈里的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迎上前去,对上官暮雨道:“姑娘,几个人啊”,一言未完,便看见了她身后的三人。   楚夜离幼时来时年龄不大,如今过了七年,容貌虽然仍是精致,但小二却已认不出来了,只是君莫寒变化不甚大,仍是一身白衣,小二恍神了半响,忽的道:“君少侠!”   君莫寒朝他淡淡一笑,道:“好久不见了”,言罢,又看向楚夜离,笑道:“这是离儿,你怕是认不出来了吧。”   小二这才将眸光转向楚夜离,看了半响,道:“离儿姑娘真是长大了,我是一点都没有认出来,比原来更加漂亮了。”   楚夜离朝他微微一点头致敬,笑道:“我记得你姓刘。”   刘伙计笑道:“姑娘记性真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小的的姓氏。”   君莫寒微微一笑,道:“大家都是朋友了,不必如此客气”,说着又将目光转向上官暮雨二人,道:“这位红衣女子是我师妹,你唤她暮雨便好,旁边这位是……林姑娘。”   刘伙计笑道:“几位别在外面站着了,快快随我进来,掌柜看见你们,定是要高兴坏了。”   四人随刘伙计进了客栈,掌柜很快便被叫了来。掌柜随这刘伙计一般,望了楚夜离半响,才笑着言道:“离儿姑娘真是长大了,竟出落的这般漂亮,我都认不出了。”   楚夜离笑着低下头,又听那掌柜道:“故友来访,今日小店不收钱了,一会儿我让小刘做几个小菜,给你们接风。我们这些年没有见到了,要好好聚一聚。”   君莫寒深知这掌柜的脾性,闻他此言,倒也不与他客气,微一拱手道了谢。刘伙计虽在这客栈做了多年,但也是童心未泯,此时见几人来了甚是开心,笑问道:“君少侠,离儿姑娘,你们在这里能留多久。”   上官暮雨在一旁笑道:“我们会留不少天呢,只是你们又不收我们的银子,不怕影响了生计么。”   掌柜闻言,哈哈大笑道:“不怕不怕,只怕你们住的太短。”言罢,朝小刘一摆手,道:“快去厨房做些小菜去。”   楚夜离笑道:“我来帮忙吧”,刘伙计闻言,急忙摆手欲拒绝,却又听楚夜离道:“既然你们将我们当做朋友,那就不要推辞,我还想找你学些做法呢。”   刘伙计也是爽快之人,闻言便笑着领着楚夜离去了厨房。   楚夜离虽说是去厨房帮忙,但刘伙计又怎能真要这美貌少女做这些粗话,因此大多时间楚夜离只得在一旁站着,只做些递送的工作。刘伙计每日都做这些,熟练的很,不多时便做好了几个小菜,笑着对楚夜离道:“离儿姑娘,麻烦你先将这几个菜端了出去,最后一个菜马上便好。”   楚夜离朝他笑笑,道:“刘大哥你别总叫我姑娘姑娘的,叫我离儿便好”,言罢,便端着菜出了厨房。进了大厅,见桌上只坐着林素素一人,疑惑问道:“他们呢?”   林素素闻言半响,才答道:“他们二人还在楼上和掌柜聊得火热。”   楚夜离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将菜放在了桌上便又欲回厨房去,忽闻林素素言道:“我听暮雨说了,你也是七年前被君莫寒救回来的,是不是?”   楚夜离微微一愣,回过头望了她半响,答道:“是。”   林素素微微一笑,从椅上站了起来,淡道:“可惜你便是好命,被他救回来就成了小姐命,还被他带了回去一过七年。”   楚夜离闻她此言,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今日这林素素有些阴阳怪气,有些疑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素素一笑,道:“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抱怨两句罢了,有人明明是低贱的命,却遇到了贵人成了小姐,可怜我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今却落得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反倒活的不如你了。”   楚夜离闻言,知她是在说自己,也不与她多做争吵,不再理睬于她,转身便欲回厨房去,却见上官暮雨迎面走来,笑道:“离儿,你和素素在这里聊些什么呢。”   (洛洛的话:亲们,周末加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十一章 林家女素素(三)   楚夜离朝她一笑,望了林素素一眼,见她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样子,笑道:“我和她……怕是没有什么可聊的”,言罢,便闪身进了厨房。   上官暮雨有些疑惑的看了厨房的方向半响,回头奇怪问道:“素素,离儿这是怎么了?”   这林素素刚刚在楼上与上官暮雨聊天,知道那日君莫寒视若珍宝的碧玉箫竟是楚夜离送给他的,又想起那日种种,顿感有些失了身份,正自己一人坐在那里生闷气,哪知楚夜离便撞上了枪口。此时她见上官暮雨来了,也知刚才自己不应如此莽撞,将自己的意思表现的太过明显,便装作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怕是我刚才言语不妥,得罪了离儿妹妹。”   上官暮雨拉起她的手笑着安慰道:“别往心里去,离儿不喜欢生人的,她这几日怕是有些不习惯你的存在,过几日大家熟悉了便好了。”   林素素闻言朝她笑笑,轻点了下头,便不再多语。   到了午饭时候,倒也热闹,几人围在一桌上,谈笑着这些年来发生的许多事,后又谈到了楚夜离那日染了风寒,不得不感叹时间如梭,就这样不经意间过了七年。   上官暮雨性子本就热闹,不多时便加入了众人,反而桌上是属她言语最多,而楚夜离因为和掌柜与刘伙计相熟,也能说上几句,只有林素素一人坐在桌前静静的吃着菜,插不上话。   林素素沉默着听着众人的谈话,夹了几口菜,却在碗中扒着,没有往嘴里送。她沉默半响,望了楚夜离一眼,随即一笑,端起酒杯道:“离儿妹妹,刚才素素不知哪里惹了你生气,现下便敬你一杯酒,算是向你赔罪了,可好。”   楚夜离淡淡望了她一眼,低下眸子,道:“不用了,我没有生气。”   林素素一笑,道:“离儿妹妹没有生气那是最好不过,那这杯酒我也是要敬的,不知离儿妹妹肯不肯赏脸与素素喝这一杯。”   楚夜离闻言,又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眸子里闪着平静,拒绝道:“我不会喝酒的。”   林素素闻言也是一愣,她端着酒杯站在那里却连续两次被楚夜离回绝,又见众人此时都望向她,顿时站在那里敬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官暮雨连忙出来笑道:“素素,离儿从不沾酒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你别在意,不如我替离儿喝了这杯吧。”   林素素委屈道:“我知道离儿妹妹不喜生人,如今我这个外人突然插在你们中间,离儿妹妹……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如果离儿妹妹真的不能饮酒,不如以茶代酒与我喝这一杯,算是素素向你赔罪了。”   林素素此言一出,桌上倒是寂静了不少。她这番言语甚是恰当,她如此一说,倒是楚夜离因为她插在了众人中间,所以在闹脾气,不肯与她喝酒,君莫寒深邃的眸子扫了一眼楚夜离,不禁望着林素素有些皱起眉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官暮雨看了一眼楚夜离,笑道:“离儿怎能不高兴,只是性子有些淡漠罢了”,言罢,便朝楚夜离一笑,道:“离儿,你便以茶代酒与素素喝一杯吧。”   楚夜离抬头望了一眼众人,见众人都正看向自己,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林素素,也不说话,便伸手取来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道:“这样可以了么?”   林素素见她如此,不禁一愣,却也只得饮了自己酒杯中的酒,尴尬的笑了笑,怏怏的坐了下。上官暮雨凑到楚夜离耳边,笑着问她:“离儿,你为什么不喝素素敬的酒啊。”   楚夜离闻言,淡淡道:“便是不想与她喝酒。”   上官暮雨也知她的性子,便不再多问,笑了笑又与众人谈笑风生去了,这顿午膳便平静的结束。是夜,君莫寒一行四人便住在了景苑,客房都是掌柜挑选的上房,众人道了谢,便各自回了房。   夜已深,景苑内一片安详,上官暮雨见林素素与君莫寒都熄了灯,便悄悄走到楚夜离门前,轻扣了扣门,不多时便见楚夜离打开了门,见到她似有些疑惑,但仍是朝她笑了笑,侧开身子让她进了屋。   待楚夜离将房门关上,上官暮雨便坐在了桌前,托着腮望着楚夜离,一语不发,只是眸子里却含着笑意。楚夜离与她对视半响,有些不寒而栗,终忍不住先开口道:“暮雨,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上官暮雨妖娆一笑,道:“便是想看看你,就这样看着你喽。”   楚夜离伸出双手捂着双肩,假意打了个寒颤,笑道:“天色这样晚了,你再与我说这些,我可要怀疑你是人是鬼了。”上官暮雨闻言,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只听楚夜离假意严肃道:“快说这样晚了来找我什么事情,不然我可要送客了。”   上官暮雨闻言,求饶笑道:“好了好了,离儿,我不与你闹了”,言罢,她收了收笑容,问道:“离儿,你是不是很讨厌林素素?”   楚夜离望了她一样,笑道:“这样的话是谁说的?”   上官暮雨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是我看出来的。”   楚夜离微微一笑,调侃道:“想不到我们的暮雨姑娘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又极有耐心的等到大家都入了睡,才来问我这些小事。”   上官暮雨笑道:“好离儿,你别打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很讨厌她”,言罢,她见楚夜离笑看着她,又道:“中午你那样对她,傻子都能看出来你不喜欢她的。”   楚夜离笑道:“讨厌便是讨厌了。”   上官暮雨闻言,略带疑惑问道:“你为何不喜欢她,我想,应该不紧紧是你不喜生人的缘故吧。”   楚夜离闻言,淡笑低头,沉思半响,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什么理由。”   上官暮雨侧着头想了片刻,实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忽的坏坏的看着楚夜离,直到看的她有些发毛,才妖娆一笑,眯起月牙状的美眸,伸手去搔楚夜离的痒,笑道:“快说,你说是不说。”   第十二章 故人(一)   楚夜离急忙笑着躲闪,嘴里求饶道:“好暮雨,你怎么这样快便学会了这招,呵呵,你快住手,难道你想把大家都吵醒么。”   上官暮雨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嘴里却仍笑道:“吵醒了便吵醒了,我上官暮雨不达目的,是决不会罢休的,嘻嘻,离儿,你受死吧……”   楚夜离闻言,急忙笑着躲闪,正欲再开口求饶,却听闻楼下喧闹了起来,似来了不少人,便疑惑的站住了脚。上官暮雨也听到了客栈楼下的吵闹声,看了楚夜离一眼,见她也皱着眉不知何事,便拉着她走到了门前静听。   只听楼下刘伙计的声音传来:“几位客官,小店真的没有上房了,这么晚了,您看,客人们都睡觉了,吵醒了客人就不好了,您小点声吧。”   只听楼下一人大声嚷道:“客人?那是你们的客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他此言一出,又有几人随声附和的大笑了起来,接着,只听那人又道:“再说了,吵醒了最好,反正也要他们腾房的。”   刘伙计闻言,见这一行人霸道异常,又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顿时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见掌柜走了来,急忙求救道:“掌柜的,您看这……”   掌柜毕竟要比刘伙计见多识广,此时见状倒也不慌张,当即对众人一笑,道:“各位客官,小店地方不大,上房是真的没有了,不过小店还有几间空房,布置优雅,本来这个时辰小店已经不接客了,但是我见众位客官远道而来,不如就让小二把那几间房间给各位客官收拾下来……”   掌柜的话一言未罢,便被对方一声怒吼打断:“放屁,那些个破房间也是小爷能住的地方么!”   那男子旁边有一人,伸手一推掌柜,幸亏刘伙计在一旁搀扶一把这掌柜才不至跌倒,只见那人指着为首那男子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不怕告诉你,他舅舅可是一带城主,你们得罪了他,认为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么!”   上官暮雨本在楼上听着,现下见这行人毫不讲理,这时竟还出言不逊,当即推门出去下了楼,妖娆笑道:“我道是谁呢,怎么这样吵,吵醒了姑娘我睡觉,原来是城主的外甥啊,真是失敬,失敬!”言罢,还笑嘻嘻的朝那一行人供了下手。   自上官暮雨一身红衣从楼上下来,那一行人的眼睛便再没有离开过她,这时其中一人指着为首一人道:“姑娘,这位便是城主的外甥,罗公子。”   上官暮雨望了一眼那罗公子,见他膀大腰圆,头发还有些发黄,此时正站在那里微张着嘴看着自己傻笑,嘴中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门牙还少了两颗。上官暮雨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勉强笑道:“‘城猪’的外甥啊——”   罗公子未听出她言外之音,笑着上前了两步,陪笑道:“姑娘长得真标志啊,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啊?”   上官暮雨妖娆的笑开,眯着月牙状的眼睛,假意委屈道:“我无父无母的,哪里是千金的命。”   罗公子闻言,嘴都咧到了耳根,笑道:“姑娘别伤心了,你长得这样标准,不如——”,说着,他笑着转向掌柜,道:“掌柜的,没有上房便没有了,我今天——嘿嘿嘿,住在这小娘子的……”   罗公子一言为罢,脸上便挨了一鞭子,上官暮雨出手甚重,火热的疼痛立时遍布全身,他脸上的肥肉痛的都有些颤抖,四处张望着怒道:“谁!谁敢打我!”此时,他确是不敢相信眼前这貌美女子会动手打人。   上官暮雨妖娆一笑,道:“我打的,我不但打你”,说着,抬起头来怒目一瞪众人,收起笑容道:“我还要打他们呢,不过嘛——你不是那个什么‘城猪’的外甥么,听了这名字姑娘我就恶心,你要多挨几下了!”上官暮雨言罢,便扬鞭抽向几人,罗公子一行人虽然都是男子,但却不会武艺,只是会些野把式欺负老实人,此时又哪是上官暮雨的对手,当即做鸟兽散状钻桌子的钻桌子,挡椅子的挡椅子,而上官暮雨追着那罗公子,直到他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姑娘,姑娘快停手,再打就打死人了”,上官暮雨才妖娆一笑,问道:“你现在还想进我的屋子么?”   罗公子哭着道:“我哪敢了,我……”,他一言未罢,便用颤抖的手指着与楚夜离并排走来的君莫寒,说不出一句话来。   上官暮雨本来已经扬起长鞭,又欲给罗公子一下教训,见君莫寒二人到来,又见这罗公子如此,便笑嘻嘻的住了手,站在了一旁。   君莫寒走到他近前,淡淡一笑,道:“今日倒是见到了不少故人。”   罗公子闻他此言,瘫在地上,向后退了退,用手指着君莫寒颤道:“你……你……”,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楚夜离听闻他们对话,有些好奇的走上前来,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人,笑道:“原来是罗安杰。”   此时瘫在地上这人,正是那日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在回无神谷的路上,途径客栈,被君莫寒狠狠教训了的一方恶霸罗安杰,只是现下他又比那时邋遢了些,不似当日的意气风发了,衣着也不似原先那样华贵。   罗安杰此时想哭出的心都有了,这位无神谷的少谷主怎么似是无处不在,自己做的那些勾当都被他看了去,他带着哭腔道:“少、少谷主——”   这景苑的掌柜也是深谙人情世故之辈,此时见罗安杰这般表现,也猜出了些缘由,虽然他知道君莫寒一行人身份并不一般,但也未多问过。此时他也不多作反应,只是走上前去,对君莫寒解释道:“这几位……客官是来投店的,只是偏生要客人为他们腾了上房才肯罢休,还说这位……额这位罗公子是城主的外甥。”   君莫寒淡笑着一挑眉,笑道:“城主的外甥啊,罗安杰,你舅舅近几年来可好?”   (洛洛的话:晚八点二十第二更,若问为什么是八点二十呢~某女也不知道--闪身飘走……)   第十三章 故人(二)   罗安杰闻他此言,不禁颤抖了两下。他舅舅这些日子不好,过的非常不好,两年前不知那皇帝发了什么疯,听了哪位奸臣的谗言,忽的要彻查他们一家,结果罗安杰的舅舅当场便被查出了贪污官银、滥用执法、中饱私囊等一系列罪名,第二月公审后便被充了军发配到了边疆,罗安杰再无依靠,便带着几个家丁流落了出来,仗着城主外甥的这个虚名,也骗吃骗喝了这许多日子,今日刚刚流落到这小镇来,打算要两间上房先休息了,明日再白吃白喝几顿,量这小小的古镇里的人,知道他是城主的外甥后,也没有人再找他要账。哪知刚到了这小店,便遇见了上官暮雨,罗安杰死性不改,当即色心大起,哪知这红衣姑娘看着美貌妖娆,脾性却如此烈性,一言不合便动了手。而自从七年前那日他被君莫寒打掉了门牙,心中便留了阴影,但这几年他为虎作伥并未受到什么惩罚,也放下了些心,哪知今日竟在这小小的古镇里又遇见了这一身白衣的少谷主君莫寒。   罗安杰瘫在地上颤声道:“你……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我马上走。”   君莫寒闻言,默不做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罗安杰一干人等,罗安杰偷偷的抬起头扫视着君莫寒的表情,见他面色无喜无忧,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便缓缓站起身来,见他无甚反应,急忙招呼着众家丁:“一群废物,还不快走,走慢了还要小爷给你们收尸么!”言罢,便跌跌撞撞的出了门,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君莫寒有无追来,哪知却绊到了门槛,当即又摔得趴在了地上,众家丁急忙搀扶起他一溜烟似的跑走了,留下上官暮雨在客栈中大笑。   上官暮雨本见几人真的逃出了客栈,君莫寒并不追赶,手中鞭子一提,便欲追将出去,却听君莫寒淡笑一声,道:“暮雨,算了。”   上官暮雨回头问道:“师兄,难道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么?”   楚夜离在一旁笑笑,道:“你拦住了他们,也只不过是教训一顿,这些人本性难改,索性便不要计较了。”   上官暮雨闻言,侧着头想了想也对,便妖娆笑道:“离儿说算了,那便算了,但是——”,说着,她一扬手中的布袋,将它抛给了掌柜,见掌柜和刘伙计都有些疑惑的望向她,笑道:“这钱袋是刚才那罗安杰躲我鞭子的时候掉下来的,我便顺手抄了来。你们看看修桌椅的银子够不够,不够我再添给你们。”   掌柜笑道:“暮雨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若不是你来了,今晚小店可便要保不住了,而且这钱袋中的银子,怕是只多不少。”   楚夜离在一旁轻笑一声,道:“掌柜,你便收下吧,这罗安杰也是倒霉,怎么做坏事偏偏不是遇到君莫寒,便是遇到暮雨,难道他真是连天理都难容了。”   上官暮雨笑道:“才不是,是老天爷看我无聊的很,便将这罗安杰给我送上门来教训一顿”,言罢,她笑着一摆手,打了个哈欠,道:“哎——,这人真是饶人清梦,睡觉了睡觉了,今天晚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肯定能睡的香”,言罢,便径自朝楼上走去,楚夜离一笑,便也跟了上去。   此事罢了,这一夜过的倒是平静。第二日一早,楚夜离清晨梳洗完毕便下了楼,只见刘伙计在擦着桌子,此外却没有见到一个人,便有些疑惑的问刘伙计道:“刘大哥,今日大家都还没有起来么?”   刘伙计朝她一笑,道:“离儿早,刚刚君少侠下楼用了早餐,但是暮雨姑娘下楼来找他,说是林姑娘病了,似身子有些发热,君少侠便又随了暮雨姑娘上楼去了。”   楚夜离轻点了点头,心下这才了然,她本还有些奇怪昨夜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这林素素竟然毫无反应,原来是病了,不过她对这林素素向来无甚好感,既然君莫寒过了去,想必她的身子也无大碍了,便对刘伙计笑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先给我弄些早点吧。”   刘伙计一笑,道:“早就给离儿准备好了”,言罢,便从厨房端来些糕点。景苑的糕点与别处甚是不同,点心中有一抹清新的香味是在外面吃不到的,入口不甜不腻,竟是清淡的很,隐隐有茶香在内,楚夜离咬了两口,笑道:“刘大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真不知这样好吃的糕点是如何做出来的。”   刘伙计笑道:“离儿,你若想学,你刘大哥定是倾囊相授。”   楚夜离闻言,笑着道了谢,早点用罢,心道还是需要去看一下上官暮雨的,便上了楼直往林素素房间走去,入了房门,便见林素素躺在床上,上官暮雨在一旁照顾着,还言道:“早知道你那几日受了这许多苦,便应该及早让师兄给你补补的,现在也不至病的躺在床上了。”   林素素平躺在床上,正被君莫寒挡去了身影,上官暮雨与君莫寒见楚夜离进来,都朝她笑了笑,君莫寒手执毛笔正在写药方,上官暮雨解释道:“离儿,素素病了。”   楚夜离淡笑道:“在楼下听刘大哥说了。”   林素素本躺在床上,此时听闻楚夜离的声音,竟挣扎着起了身,声音还有些虚弱的道:“离儿妹妹,昨日素素莽撞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只是……只是,你可否告诉素素你为何生气,素素……实不知是哪里惹了妹妹不开心。”   楚夜离闻言,皱了皱眉头。林素素这一问,确是高明,楚夜离总不能将那日二人的对话说出来与大家听,此时楚夜离别无反应,也只是默不作声。   上官暮雨扶着她躺了下,安慰道:“素素,你现在还在病中,别总胡想些事情乱了自己的心神,这样病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上官暮雨言罢,却听林素素又道:“难道是……妹妹喜欢君大哥,见我那日给君大哥换药,因此便……便……”   第十四章 离去   楚夜离只是站在那冷冷的望着她,君莫寒放下手中的毛笔,道:“林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前些日子劳累过度,喝几服药便没事了”,言罢,他又回头望了楚夜离一眼,道:“你好好养病,不要多想了,离儿只是我的妹妹而已。”   上官暮雨闻言,急忙转头看向楚夜离,果见楚夜离红了眼圈,转身便出了房间。上官暮雨见状,急忙站起身来便要追出去,君莫寒伸手默默拦住她,上官暮雨抬头望了君莫寒一眼,便垂下了眸子。   林素素见上官暮雨又坐了下,君莫寒转身便欲出房间,急忙唤了一声:“君大哥……”   君莫寒对上官暮雨道:“你照顾林姑娘,我去追离儿。”言罢,也不看林素素一眼,便轻身追了出去。   林素素自是想要君莫寒留下的,只是现在上官暮雨留下照顾她,她又不好说些什么,过了半响,便听林素素笑道:“暮雨妹妹,素素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便不用在我旁边一直受累了,妹妹先回去歇息去吧,素素睡一觉便没事了。”   上官暮雨望了望她,果见她面露倦意,而她自己心中又有些担心楚夜离,便笑道:“那素素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就唤我们。”   林素素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不再理她,上官暮雨替她掖了掖被角,便出了房屋,转身带上了门。   也不知道离儿与师兄现在在哪里,也许,应该留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上官暮雨性子虽急些,但也分得轻重,虽然在自己屋内等的坐立难安,却也忍住了不去打扰他们,直到天色明亮,已是正午时分,上官暮雨才听闻门外脚步声响起,君莫寒的声音温和响起:“不下去吃些东西么?”   楚夜离并未答话,想是在门外摇了摇头,又听君莫寒道:“那你回房好好歇着吧,若是一会儿饿了,便叫刘伙计给你弄些吃的。”   楚夜离仍是未答话,上官暮雨有些忍不住了,起身推门而出,见二人正站在楚夜离门前,君莫寒平日脸上温和的微笑少了些,眸子里闪着些许的忧色,而楚夜离的眼圈也是红红的,似刚才哭过了。上官暮雨上前握住楚夜离有些冰冷的手,对君莫寒笑笑,也不多言。君莫寒见上官暮雨来了,也放下心来,又朝二人微微一笑,望了楚夜离一眼,见她低着头并不看向自己,便沉了沉眸子下了楼去。   上官暮雨拉着楚夜离进了自己的房间,楚夜离一直默不作声,上官暮雨见状,关上了房门,望着她沉思了片刻,也知自己不应问他们刚刚说了些什么,只得缓和气氛道:“好离儿,你快将眼睛擦擦,怎么红得和兔子似的。”   楚夜离闻言,只是朝她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又低下了头,上官暮雨抱了抱她,道:“不是早便想通了么,不要为了那个林素素生气,离儿若是不喜欢她,我将她送走了便是。”   楚夜离叹了一口气,道:“这又关她什么事情呢,我虽然不喜欢她,但君莫寒的想法并不是她左右的。”   上官暮雨闻言笑笑,她有岂会不知楚夜离是为谁哭泣,伸手取下自己头上的一个白玉簪子,拉了楚夜离的手让她坐下,又将那白玉簪子插在了楚夜离头上,笑道:“我便知道这簪子戴在离儿头上定会好看的。”   楚夜离疑惑的摸了摸头上的白玉簪子,欲取下来,上官暮雨阻止了她的动作,笑道:“好离儿,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可不许退回来的。”   楚夜离疑惑问道:“暮雨,好端端的,你送我簪子做什么?”   上官暮雨妖娆一笑,眯起了月牙状的美眸,脸上的酒窝又甜甜的笑了起来,道:“这白玉簪子是师父送的,只是我一身红衣,配这簪子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又不好拂了那老头儿的好意,只得一直戴着。”言罢,她又走到楚夜离正面,笑道:“离儿你长得这般漂亮,头上却什么都不戴,可是有些暴殄天物了,你这一身素衣,配了这白玉簪子甚好,这才是物有所用。”   楚夜离朝她笑笑,道:“就你理由多,我只问了你一句话,你却说出这许多话来。”   上官暮雨闻言,眸光对上了楚夜离清澈见底的黑眸,见她虽在与自己说笑,却仍是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禁皱起秀眉,道:“离儿,你在想些什么呢?”   楚夜离闻言,沉默半响,忽的抬头道:“暮雨,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上官暮雨侧头疑惑道:“离儿你想要我做什么?”言罢妖娆一笑,道:“离儿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便是了,难道我还能说不么。”   楚夜离闻言,只是笑了笑,眸子里闪着些许复杂的光彩,缓缓抬起头道:“暮雨,我想……去石家堡。”   上官暮雨闻言,收起了笑,微皱眉头问道:“你去石家堡做什么?”言罢,又忽的反应过来,道:“离儿,你想去找楚阿姨问你的身世?”   楚夜离闻言,沉默的点了点头,低着头并不言语。上官暮雨皱了皱眉头,拉起楚夜离的手,盯着她的眸子问道:“师兄说的你不相信么?”   楚夜离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自己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上官暮雨闻言,犹豫半响,道:“这样,我们和师兄说一说……”   楚夜离淡笑着摇头打断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有些郑重的望着上官暮雨,道:“我想,只是我和你去,不要告诉君莫寒。”   上官暮雨闻言,惊道:“离儿,你的意思是,我们背着师兄偷偷溜出去?”说着,她又皱起眉头,道:“这件事情太大了,若是事后被师兄知道了,可不得了,而且你和石家堡的关系……”,上官暮雨言道此处,看了楚夜离一眼,见她面无异色,才道:“而且你和石家堡的关系那样的……恶劣,若是我们背着师兄偷偷跑了去,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楚夜离闻言,低头沉默半响,才抬头朝上官暮雨一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不去便不去了,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上官暮雨柔下声音来,道:“离儿,你可不要生我的气,我们两个人去真的太危险了。”   楚夜离对她笑笑,道:“我哪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我哪有那样小气,暮雨你不要瞎想了。”   上官暮雨闻言盯了她半响,见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面无异色,才宽心道:“好了好了,我的离儿当然不会那样小气了,好离儿,我们下去吃些东西吧,都过了晌午呢。”   楚夜离笑着点头,二人便一起下了楼,却见君莫寒一身白衣正向楼上走来。上官暮雨望了楚夜离一眼,笑着对君莫寒道:“臭师兄,你有好吃的居然自己享用,也不想着我们,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望向楚夜离,楚夜离见他眸光移来,朝他微微一笑,君莫寒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掌柜和刘伙计为你们备了饭菜,快下去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上官暮雨闻言,也不多言,一笑便拉着楚夜离下了楼,这日的风波便这样过了去,几人在景苑又迎来了一个秋意浓厚的夜晚。只是上官暮雨没有想到,到了外面,自己竟有些认床,每夜都睡不安稳,醒的又早。自三人出了谷,一路上的事情便没有停歇过,上官暮雨有时在想,这便是真正的江湖了吧,不似无神谷中的宁静,但却让人有些流连忘返——   清晨的曙光刚刚透出远处的云,上官暮雨便有些困乏的起了身,嘴中嘟囔了一句:“没想到又是这样早醒了,好想念陌园啊”,便起了身穿着完毕,笑了笑,离儿这几日起得也早,先与她用了早点再说,之后自己还要想想如何将那林素素送走。   离儿不喜欢她,便将她送走好了——   上官暮雨打着哈欠来到了楚夜离房门前,趴在门上听了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妖娆一笑,原来离儿这丫头还在睡觉,便静悄悄的推开门进了去。   进了房门,上官暮雨有些出神。她望着楚夜离床上整齐的被褥,又望了望屋中的四周,确认楚夜离确不在房中,有些疑惑,离儿这样早去了哪里?微微皱着眉头,上官暮雨出了房门下楼,正见君莫寒坐在楼下,上官暮雨朝他一笑,道:“臭师兄,离儿一大早便不见了,可是你把我的离儿拐跑了。”   君莫寒闻言微微一愣,抬起头皱着眉头道:“她不在房里么?”   上官暮雨摇了摇头,坐在了君莫寒对面,拿起他桌上的点心便往嘴里塞了一块,嘴里还未完全咽下便模糊道:“不在,真是奇怪,不知道她这样早出去哪里了。”   刘伙计端着一盘点心上来,放在了二人的桌上,插话道:“那可是奇怪了,今日是我起的最早的,早上开店的时候也未见离儿姑娘下过楼,照理应是在楼上的。”   第十五章 只身前往(一)   君莫寒闻言,深邃的眸子闪了闪,不禁顿住了欲往口中送点心的手。不想上官暮雨闻言反应竟是甚大,一口点心还未咽下却急着说话,急急的咳嗽了起来,她连忙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下去才缓缓顺了气,脱口而出道:“难道离儿是去了石家堡!”   君莫寒闻言,眸子一顿,脸上收起了一贯的温和笑容,脸色有些阴沉的问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上官暮雨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将昨晚楚夜离与她提出过的事情讲了一遍,只觉得君莫寒越听脸色越是不好,还未等她说完,便急急转身上了楼,道:“看看她的行李还在不在。”   上官暮雨也急忙跟着君莫寒向楼上走,正赶上林素素走下楼来,见君莫寒二人均急急向楼上走去,有些奇怪的顿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君莫寒二人均未答话,而是直冲进了楚夜离的房间,只见原本摆放行李的地方已经空空如野,若只是出了客栈,定是无需带行李走的。林素素紧跟着二人进了楚夜离的房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上官暮雨急着道:“离儿走了”,言罢,她又红了眼圈,道:“都怪我,她昨日和我说不会再和我瞒着师兄出去了,我便没有再多想,哪知道她是要一个人去石家堡,早知道这样,我说死也要跟着她的。”   君莫寒此时一语不发,只是眸子里闪着平日里见不到的怒意,转身下了楼,见刘伙计和掌柜正有些担忧的在楼下望着他,微微皱着眉头道:“离儿一个人走了,我们要去找她,怕是不能在这里多呆了,以后有缘再聚吧。”   刘伙计闻言忙点头道:“离儿姑娘定是昨夜走的,现在追怕是还来得及。”掌柜闻言,也急忙道:“小刘,你快去将马匹牵了来,君少侠你们快快上路,离儿姑娘涉世不深,一个人上路怕是有危险,不过她行的不会太快,你们这时还是能追的上的。”   君莫寒点头朝他们道谢,便急急回房收拾了行李出了客栈,上官暮雨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追了出去,只匆匆与掌柜以及刘伙计道了别。一行三人上了路,便策马往石家堡的方向追了去,君莫寒一身白衣骑着白马走在前方,而上官暮雨与林素素共乘一骑紧随其后,三人策马急追,不多时便入了离小镇最近的城中。   君莫寒在前方减慢了速度,上官暮雨从后面追上来问道:“师兄,怎么不追了,离儿若是昨夜走的,即使她不会骑马也未坐马车,怕是也已经不在这城中了。”   君莫寒皱着眉头道:“我们不知道她速度如何,若是她一直以步代车,怕我们追上,反而有意减慢了自己的速度,我们这样追下去,反而会跑到她前面去。我们找人问一问,她一个女子孤身来到城中,定会有人有印象的。”   上官暮雨点头道:“是了,我们先问问这城中的人,若是没有人见过她,再追下去。”君莫寒闻言道:“你和素素姑娘在一起,我们分头行事,一个时辰以后在城南门集合。”   上官暮雨也不废话,点了点头便催马上前询问。只是二人说的轻巧,但在一个城中找一个陌生女子又谈何容易。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二人一个沿着城东,一个沿着城西一路往南走去,问到城中的人,大多都是摇头,二人的心境也越来越是沉重。   “孤身一人的女子,长得甚是漂亮?”君莫寒望着眼前一位瘦瘦弱弱的公子哥,见他坏坏的笑了起来,道:“怎么个漂亮法,这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要说最多的,还是前面的那座‘艳春楼’了,里面的姑娘那可是个个……哎呦,你怎么打人!”   君莫寒收起了手,眸光冷冷的望着他,这人吓得吞回了将要出口的污秽之言,一缩脖子急忙逃走了。君莫寒仰头望了望天空,见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一个时辰已到,虽然不甘,但也只得去了南门,等了不多时候,便见上官暮雨也催马过了来,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定是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上官暮雨催马到近前,一拉缰绳,急问道:“师兄,有没有离儿的消息”,言罢,见君莫寒沉默不语,也猜出了他那边的境遇,眸子里闪出担忧的色彩,忧色道:“离儿就算已经不在城中,即使客栈没有她的消息,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见过她,她到底去了哪儿。”   君莫寒沉默半响,道:“也许是离儿昨夜太晚到了这里,复又出了城,我刚刚问过了,这城因为常年处于通商必经之路,夜晚并不关城门,如果离儿昨晚已经经过了这城,见过她的人确实不会太多。”   上官暮雨闻言,道:“那我们快快出发,也许还能赶上”,君莫寒微一点头,双腿用力一夹马背便出了城,几人策马飞奔行不多时,便在天色将黑之际赶到了下一座城池,只是二人兵分两路打探了一个多时辰,不但城中客栈没有楚夜离的消息,甚至连守门的士兵也没有见过一个貌美女子孤身来此,二人不禁沉默。若是楚夜离一夜间穿过上一个城,也算是有些可能,但她甚至没有进过这个城,实在让人心中不解。一行三人赶路了半天有余,此时也找了一家客栈休息,要了些饭菜充饥,只是大家心中有事,因此饭桌上的气氛甚是沉默,君莫寒只低头吃饭,连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上官暮雨此时也踏踏实实的坐在桌前沉默的啃着馒头,林素素自也找不到话题,只得随着二人默不做声。   此时客栈里人来人往甚是杂乱,几人的沉默似与周围格格不入,但君莫寒心中挂念着楚夜离,又哪会多注意这些事情。三人沉默半响,上官暮雨忽的开口道:“师兄,你说离儿到底走的会有多快,我们这样追都追不上她,她又不会骑马,就算坐了马车,也不可能会是这般速度,难道是我们走的太快,反而将她落在了后面?”   君莫寒闻言仍是默不做声,低头沉思半响,忽的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子闪了闪,道:“也许她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上官暮雨闻言,疑惑侧头道:“师兄,你是说,离儿并没用去石家堡?”言罢,自己又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她若是不去石家堡,没有理由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   君莫寒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她没有去石家堡,她确是去石家堡找楚随心了,只是她走的并不是这条路,而是……”   上官暮雨闻言,更是疑惑,问道:“可是师兄,从景苑到石家堡只有这条路最近了,又多城,甚是方便晚上入住,离儿怎么会选别的路,难道她不识路,所以走错了?”   君莫寒眸子沉了一沉,摇了摇头道:“离儿定是问了石家堡的路途,才自己出发,她平日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绝不是莽撞愚蠢之人,相对来讲,她很聪明,你想想,她若是背着我们跑了出来,怎么会想不到我们会追她回来。”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沉思半响,疑惑道:“师兄,难道你是说——”   君莫寒微一点头,道:“离儿知道我们会去追她,所以特意选择了绕路而行,若是她从景苑出发,先向东走,而我们一路向南追去,自是追不上,等反应过来,她也早已走远了。”   上官暮雨闻言,急道:“那怎么办,这样我们岂不是离她越来越远。”   君莫寒也皱起眉头,道:“现在我们已经追了两座城池,即使离儿真的雇了马车,也不可能走得这样快,而这两座城池又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守城的卫兵都没有见过,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根本没有走这条道路。”   上官暮雨眸子里闪着担忧,担忧道:“师兄,那可如何是好,这样一来,我们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会走哪条路去石家堡,这样还怎么追上去。”   君莫寒微一沉思,便站起身来,往桌上扔了一块碎银,道:“如今也只能猜测,从景苑到石家堡向东是城池,虽然绕了些远,但终归不会耽误太久,而往西却要路过水路,离儿应该不会选择这条道路,我们便赌一赌,向东追上去。”   上官暮雨闻言,点了点头,忧色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能追的上离儿”,言罢,她朝林素素道:“素素,我们上路吧。”   林素素脸色略有些苍白,点了点头,道:“好”,便站起身来,哪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还好在她一旁的上官暮雨手疾眼快,扶住了她。上官暮雨伸手向她头上探去,担忧道:“素素,你的额头有些烫,是不是又发烧了。”   林素素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朝上官暮雨笑了笑,道:“没事的”,言罢又欲向前走,却腿一软,瘫在了上官暮雨怀中。君莫寒本已快走到了客栈门口,去见上官暮雨迟迟未赶上来,便又回头道:“暮雨,怎么还不走。”   第十六章 只身前往(二)   上官暮雨一边搀扶着林素素的身体,将她扶上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一边对君莫寒担忧道:“师兄,素素本来就在病中,今日我们追离儿追的急,也没有顾得上她,素素此时舟车劳顿,怕是又烧起来了。”   林素素靠在上官暮雨怀中虚弱道:“是我拖累了大家的脚步,不如……不如你们先走吧,不要管我了。”   君莫寒看了看她,竟真的转身便走,一身白衣竟毫无犹豫的出了客栈,林素素见状,望着客栈门口消失的那抹白色身影出了神。她本来只是说说,但料定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定不会将她一个带病之人独自留在这个陌生的城中,哪知君莫寒竟如此铁石心肠,为了那个楚夜离,竟真的走了,连头也不回一下。   上官暮雨见君莫寒就这样出了客栈,又望了望怀中的林素素,道:“素素,我们不能把你一人留在这里,只是离儿不能不追,你再坚持一下吧”,言到此处她顿了顿,又道:“不然我和掌柜说一下,你先留在客栈中小住一段时日,等我们找到离儿,再回来找你。”   林素素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只得尴尬一笑,顺着上官暮雨的话说了下去:“暮雨妹妹,我没事,因为我的病耽误了找离儿不好,便这样上路吧,素素什么苦没吃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若是因为我而使离儿妹妹遇到什么不测,素素也会于心不安的。”   上官暮雨闻言点了点头,淡笑道:“那我们快些追上师兄,但愿能早日找到离儿。”言罢,上官暮雨便搀扶着林素素上了马,催马上前向君莫寒的方向追去,只是林素素虚弱的靠在她怀中,因此她没有注意到林素素此时虽然脸色苍白,但眸子中却闪着不一样的东西,似嫉妒、似不甘,更似恨意——   上官暮雨催马追上了君莫寒,君莫寒回头望了一眼瘫在上官暮雨怀中的林素素,也不多言,便又催马上前。本来林素素以为上官暮雨二人虽然带着病中的自己上路,定也会拖慢些脚步,哪知君莫寒竟完全不顾自己,只是上官暮雨担忧的望着她,对君莫寒道:“师兄,我看素素累的快不行了,不如我们今晚——”   君莫寒看了一眼上官暮雨,也不多言,只是眸子复杂的看了一眼林素素,便扬手一拍马背,策马而出,上官暮雨也知现在确实不是休息的时候,休息一时,楚夜离便多了一分危险,只得对林素素抱歉的笑了笑,也扬鞭催马赶了上去。   林素素见自己此一番举动,不但无法拖慢君莫寒的脚步,反而使他对自己起了疑心,一路上便不敢再言语,只是低头沉默着。君莫寒刚刚看她那一眼让她甚是心惊,他的眸子深邃的见不到底,眸子里闪现的光芒,是一切了然,她的那些伎俩似完全瞒不过那对清澈淡雅的眸子,林素素想到此,不敢再作怪,只得乖乖坐在上官暮雨身前随着他们寻找楚夜离。   楚夜离确如他们所说,绕了远道。那日夜晚她趁大家睡了,便轻身起来收拾好了行李上了路,本来白天她已打听过此处去石家堡应如何走,但待她出了城门,又想起自己这样走下去,又不会骑马,早晚会被君莫寒追赶上,于是便折了方向向东走去,想绕开近路,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只是楚夜离绕了远道,此时只知道石家堡的大致方向,却不知具体应如何走,她仰头望了望头顶上的太阳,用手微微遮住了眼睛。此时虽正值深秋,但气候却并不见凉爽,哪如无神谷那样四季如春,楚夜离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辨别了方向,便又复抬步走去,不久便遇到了一中年男子,心下一喜,上前微一闪身,便站在了那男子身前,淡笑问道:“这位大哥,我想和你打听些消息。”   那中年男子本来走在路上,忽的眼前出现一个美貌女子,似也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两步,望向楚夜离,哪知这一望便出了神。在无神谷中,谷内除了上官暮雨,便再无与她同龄之人,而上官暮雨长相妖娆甜美,虽然天天夸奖着楚夜离长得绝美,但楚夜离自己却不以为然,只当这世间的女子都长得这般模样,相差不会甚远。但这中年男子又哪里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只见眼前这女子一身淡黄色衣裙,眸子清澈见底,透着干净的色彩,睫毛弯长,鼻子小巧,红唇香泽,整张脸极为精致,再加上一头墨发随意的在脑后扎起,其余的散发散在身后,额头上的汗水浸透了额前的碎发,竟是说不出的妩媚,这中年男子便这样望着楚夜离一语不发,不禁咽了咽口水。   楚夜离见这中年男子如此,以为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了他,便笑道:“这位大哥,对不起,我急着赶路,吓到你了。”   中年男子这才缓过神来,忽的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不过看姑娘似是遇到麻烦了,不知我哪里能够帮助姑娘你啊。”   楚夜离微微一笑,更显绝美,道:“这位大哥,不知道从这里到石家堡,应该怎么走?”   石家堡虽然在江湖上是武林世家,但在商贾之界也名头甚大,很少有人没有听过石家堡的名头,石家堡身为天下第一堡,便是武林中权势地位与金钱的象征。这男子听闻她打听石家堡,不禁又打量了楚夜离一眼,见这姑娘举止优雅,似也是出身名门,不禁试探问道:“姑娘寻石家堡做什么,难道是石家堡里的人?”   楚夜离闻言,摇头笑道:“我不是石家堡的人,只是去那里有些事情。”   那中年男子闻她此言,见她与石家堡无甚关系,便放下心来,道:“不如这样,我家便在附近,不如姑娘先去我家小坐片刻,休息一下,我再细细向你说来石家堡应如何去。”   楚夜离摇头谢道:“多谢这位大哥了,只是我急着赶路,便不去叨扰了,你只需给我指条明路便好。”   那中年男子眼珠一转,笑道:“指条明路啊,那好办,姑娘你看”,说着他往南边一指:“你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能进城了。”   楚夜离望了望他指去的方向,疑惑问道:“这不是南边么,城不是在东边么?”   那中年男子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入城的路确是在东边,只是前几日修了路,东边这条路已经不通了,我刚刚从那边过来,也是才知道的,不过你沿着这条路向南走,也是能入城的。”   楚夜离闻言,也不疑有他,忙淡笑谢道:“谢谢这位大哥了,若不是你指了条明路,我怕是要多走许多冤枉路了。”   中年男子笑着点头,见楚夜离转身向南走去,脸上的笑容仍是没有收起,而是笑得更加开心,眸子里闪现的,是饥渴的色彩——   楚夜离得了中年男子的指路,便向南走去,却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见沿着这条路越往南走,便越是荒凉,连人影也不见一个,令她不禁顿步。楚夜离朝后方看了看,心下暗忖,也许这路平日便鲜少有人经过,这几日修了路,才改的道,因此荒凉些也是有理可循,便又抬步走了开去。她虽然不喜生人,却无甚防人之心,楚夜离此时又哪知道刚刚那位中年男子便在她后面不疾不徐的跟着,只是那男子甚是谨慎,跟的甚远,因此楚夜离走了这样远也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向前行了不远,楚夜离便听到了路旁流水声响,心想走了这样远,也应喝些水了。她淡淡一笑,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水声走去,还未到近前便见一个老汉坐在前方不远处,他身旁还有两人,一个老妇人跪在老汉身边抹着眼泪,而另外一人虽然年事显然已高,却须发皆黑,甚至找不到一丝白发,他站在二人身边,似被老妇人哭的心烦意乱,一个劲的挥手说道:“哎呀,你别哭了别哭了,你家老头又死不了。”   楚夜离见这三人甚是奇怪,便走上前去,最先发现楚夜离的是那黑发老者,他见一个貌美女子走上前来,竟两步跑到楚夜离面前,苦着一张脸道:“小姑娘,你来的正好,你快劝劝这老太婆,他老头又死不了,她却在这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哭,怎么劝也劝不住,你耐心好,快劝劝她,我可真是被她哭的受不了了。”   那老妇听闻这边声响,知是来了人,抬头望了一眼楚夜离,便又低头抽泣着哭了起来,而那坐在地上的老汉此时背靠着一棵大树,面色铁青,嘴唇红的甚至有些发紫,一语不发,似中了剧毒昏迷了过去。   黑发老者闪身给楚夜离让了道,楚夜离上前先望了那老汉一眼,对那老妇人道:“你别哭了,他只是中了蛇毒,虽然是毒蛇,但是中毒时间不算长,将毒引了出来便没事了。”   (洛洛的话:洒泪求围观,求撒票,求围观吖~)   第十七章 黑发老者(一)   那老妇人闻言,不禁又多看了楚夜离几眼,刚才她与自己的丈夫上山却不巧遇到了一条蛇,这条蛇通体花环色斑,定是有剧毒的。老汉为了救她闪在了她身前,不幸被毒蛇咬伤,那毒蛇得了逞,便瞬间钻到草丛中不见了踪影,恰巧这黑发老者经过,说是中了蛇毒死不了,她却因为担心而哭的厉害,哪知这会儿又来了个美貌女子。老妇人见她看了老汉的脸色便知道他是中了蛇毒,又听她的口气,竟似是有办法救自己的丈夫,当即颤声问道:“那姑娘可是能解这蛇毒?”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让我看看伤口,”老妇人闻言,急忙让了开,扒开了老汉的袖口并举起他已有些红肿的左手,楚夜离凑上前去一看,只见老汉左手食指上有两个小小的牙印,还好由于老汉常年干活,手指上长满了老茧,因此伤口并不深,便淡道:“你不用担心,你夫君怕是中了银环蛇的蛇毒,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毒,我将毒引出来再上些药便没事了。”   言罢,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瓷瓶打了开,细细的将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在了老汉被蛇咬伤的伤口上,老妇人有些担心的问道:“这毒不用吸出来,直接上药会不会……”   楚夜离朝她淡淡一笑,安慰道:“若是我们替他吸了毒,我们同样会有生命危险,这药洒在上面便好。”老妇人闻言,也慢慢止住了哭声,她已经有些相信身边这位年纪轻轻的女子了。三人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老汉的伤口,果见药洒上了不多时,便有深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楚夜离急忙将老汉的手下垂,毒血缓缓流出,老汉的脸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至少不再铁青,虽然仍是苍白,但看脸色众人也知他已无大碍。   老妇人见状,竟又喜极而泣,哭道:“谢谢姑娘了,谢谢姑娘了!若是你没有路过,我家夫君今日岂不是……”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那黑发老者见她又哭了起来,苦着一张脸捂上了耳朵,道:“哎呦,女人真麻烦,你家老头这不是活了么,你怎么还哭,要哭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只觉得这老者性情豪爽,让人甚是亲近,不禁多望了他一眼。只见这黑发老者年龄虽大,但一头黑发竟显得此人甚是和善,再看他容貌,想必年轻时长的定也是俊朗不凡。这黑发老者一双眼眸炯炯有神,精神饱满,楚夜离曾听上官暮雨说过,人修习内功到达一定境界,便会达到返老还童的地步,头发白发越少,眼眸越亮,此人武功造诣便越是高深。   那老妇人闻这黑发老者此言,倒是暂时止住了哭声,有些好奇问道:“我的夫君中了蛇毒,我才哭的这般伤心,你又哭些什么。”   那黑发老者闻言,竟似甚是生气,跳脚气道:“我当然生气了,我当然要哭了!”他指着躺在地上的老汉,道:“本来、本来这人中了蛇毒,是我先发现的,我想救他,你却在那里一个劲的哭,害的我心烦意乱,无法救人”说着,他又指向楚夜离,见她正有些疑惑的望着自己,带着哭腔道:“还有你,小姑娘,我只是让你去劝劝这老太婆,让她清静一会儿,谁让你救她老头了,这下倒好,本来应该是我救的人,却被你救了去,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楚夜离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实想不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禁无语半响,才道:“这人是谁救得有那般重要么?毒逼了出来不就好了?”   黑发老者闻言,跳脚道:“不一样不一样!哎呀,你想想,”言罢,他一指那老妇人,道:“你听见她刚才说什么了么,她说‘谢谢姑娘了,’但是她应该谢我啊,本来是我要救他老头的,我不干,我不干,你赔我!”   楚夜离见这黑发老者竟是真的着了急,不禁失笑道:“你想哭,便是为了这些小事?”   黑发老者反驳道:“小事?这怎么能是小事,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这你怎么能抢我的生意呢。”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这个好办,反正你也懂得医术,也有救人之心,便让这婆婆也谢谢你,不就好了。”   黑发老者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怎么行,这人又不是我救的。对了,不然我再去抓条蛇去,让蛇再咬他一次,之后我再把他救回来,”言罢,他竟似真的做出了决定,跃跃欲试的要去抓蛇,老妇人闻言,又吓得哭了出来,连忙护住自己的夫君,生怕这黑发老者真的做出抓毒蛇咬人这样的事情来。   楚夜离见状,失笑道:“你这样岂不是成了害人,又哪里是救人,”她一言未罢,原本半躺半靠在树上的老汉忽的咳嗽了起来,咳了两声,便止了住,轻轻呻吟一声,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老妇人见状,哪还顾得上楚夜离与那黑发老者,连忙欺身上前查看,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那老汉见是自己妻子,虚弱的笑了笑,张了张嘴,却虚弱的说不出话来。黑发老者本来正在旁边跳脚,见老汉醒了,走上前去抓起老汉的手,看了看他的伤口,见伤口虽然仍是红肿,但已不似刚才那般可怕了,老妇人见到他的举动,似吓了一跳,她还记得刚才这黑发老者言称要抓来毒蛇咬自己的夫君,但却见他此时有些出神的望着老汉的伤口,半响无甚反应,忽的愁眉苦脸道:“算了算了。”   楚夜离此时觉得这黑发老者性情坦然,不似他人那般难与相处,竟心生亲近之意,微微一笑问道:“什么算了?”   那黑发老者转头看向楚夜离,眸子竟有些幽怨,道:“小姑娘,你赢了,没想到我行了一辈子的医术,竟然不知你是用什么方法替他解得毒,”言罢,他又看了看那伤口,苦着一张脸道:“我认输,认输了,哎——”说着,竟垂头丧气的站在了一边不再言语。   楚夜离闻言,不禁苦笑,这黑发老者竟将救人当做一场比试了——   老妇人将清水缓缓喂着老汉喝下,老汉喝了水以后,似恢复了些精神,老妇人对老汉道:“老头,是这位姑娘救了你的性命,”言罢,她又望了黑发老者一眼,见他也正望了过来,似对刚才他那个欲抓毒蛇的举动还心有余悸,便补了一句:“还有这位老先生。”   老汉提了提精神,对二人缓缓道:“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了,不然今日我这条老命,怕是要搭在这里了。”   楚夜离朝他淡淡一笑,而黑发老者闻言,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没有救你,你要是想谢救命之恩,”说着他一指楚夜离,道:“你还是谢这小姑娘吧,她医术的确比我高明的多。”   言罢,这黑发老者似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研究了一辈子医术,居然输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楚夜离就在他身边,自是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当即微微一笑,道:“老头儿,我只会解毒,对于医术可是一窍不通的。”   那黑发老者闻她此言,眸子竟亮了一亮,忽的道:“你是说,你不会医术,只会解毒?”言罢,他见楚夜离点了点头,似松了一口气般,笑道:“还好,还好,我没输,哈哈。”   这黑发老者旁若无人的大笑,连一旁的老汉夫妇都不禁侧目,只见那黑发老者笑了两声,便停了住,忽的问道:“小姑娘,你为什么喊我老头儿?”   楚夜离本在无神谷生活了许多年,已不是那个不通世事的小女孩,只是她此时见这黑发老者性情爽快,便不拘泥于世俗,此时听他发问,淡淡一笑道:“你叫我小姑娘,我为什么不能叫你老头儿?”   那黑发老者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有道理!那你以后就喊我老头儿吧。”   在一旁的老妇人与老汉听闻二人对话,都有些哭笑不得,此时老汉的身子似又恢复了些,道:“这位老先生,姑娘,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实不知应如何报答,见你们在这荒郊野岭,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开口。我与我这妻子虽然只是平常百姓,不会什么绝技,但也在这附近住了几十年,比两位对这里的事情都要熟悉些。”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我今晚入城休息,明日便继续赶路了,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介意的。”   其余三人闻言一愣,那老妇人疑惑道:“姑娘你要进城,怎么走了这边的道路,这条路若是一直向前走,是一个山谷,并不通向城里的。”   楚夜离闻言,也有些疑惑,当下便将那中年男子指路的事情与几人说了,那老妇人甚是疑惑,道:“不可能啊,今日早晨我还入了城,哪有修路一说,那人定是指错了路。”   第十八章 黑发老者(二)   楚夜离闻言更是疑惑,微微皱起秀眉,那黑发老者笑着言道:“小姑娘,你定是遇到坏人了,他既然熟悉这城四周的环境,却又给你指了一条荒凉道路,怕是你若没有遇见我们,便落入他的圈套了,”言罢,他又望向老汉夫妇,笑着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你们还不相信。”   楚夜离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想起那中年男子说话时的语气神态,现在想想确是甚是可疑,那黑发老者见她如此,笑道:“小姑娘,你别伤心,如果我下次见到他,帮你狠狠的教训他便是。”   楚夜离闻言一笑,道:“你又没有见过他,怎么教训他,难道要把这附近所有的中年男子拉来教训么。”言罢,竟轻笑出声。   那黑发老者闻言,也有些愁眉苦脸,气道:“也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算了,那只能便宜那小子了,”言罢,他又跳到楚夜离身边,对她笑道:“小姑娘,你心地这样善良,以后可要小心,不要再被人家给骗了。”   楚夜离闻言,淡笑点头致谢,而那黑发老者似忽的又想起什么,大笑道:“对了对了,小姑娘,”说着他一拉楚夜离的衣袖,笑道:“小姑娘,我刚刚一直觉得你很眼熟,现在才想起来,原来你的模样甚是像我的一位故人,正好老头儿我也很是喜欢你这小丫头的性格,不如你认我为义父吧。”   楚夜离闻言,不禁失笑,哪有这样乱认义女的,这黑发老者做事果然不按常理,随即又不禁想起君莫寒来,想他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却因为他的义父是自己的生父,二人便成了兄妹,不禁黯然失神,哪知那黑发老者似忽的又想起什么,道:“哎呀不行不行,我若是认了你当义女,就没法独自闯荡江湖了,不好不好,”说着又拉着楚夜离的衣袖道:“小姑娘你别生气,你就当我刚才没说好了。”楚夜离闻言,也收起心神,朝他一笑。   老汉又喝了些水,休息了片刻,便比刚才脸色好多了,此时竟在老妇人的搀扶下扶着树站了起来,对楚夜离二人道:“二位,敝舍就在附近,既然现下二位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到我的住处休息一下,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楚夜离略一沉思,心想还是要向这老汉打听一下入城的道路,但这老汉此时身体虚弱,她也不忍心在此询问,便点了点头。而那黑发老者却甚是痛快,道:“那是当然,我不去,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自己走回去么?”言罢,也不等众人多作反应,便搀起老汉,一手扒掉老妇人搀扶的手,道:“行了行了,你就别扶着了,你能有多大力气,赶紧带路吧。”   那老妇人见状,有些担忧的望了老汉一眼,又看了黑发老者一眼,确信这人不会再抓毒蛇来咬人,便放心的上前引路,楚夜离便跟在黑发老者与老汉身边与他们同行,只是路上那黑发老者一直时不时的望向楚夜离,却又不敢与她目光接触,几次张了张嘴唇想说些什么,随后却又是一脸痛苦,沉默不语,楚夜离看着好笑,不禁问道:“老头儿,你想说些什么便说好了,怎么这样犹犹豫豫,可不像你的性子。”   那黑发老者闻言,急忙辩解道:“什么犹犹豫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犹犹豫豫了,不过……小姑娘啊,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刚才那玉瓷瓶里的药物是什么,你这要是不告诉我,怕是我以后永远都睡不着觉了。”   楚夜离见他说的如此郑重,竟还有些乞求的色彩在里面,不禁轻笑一声,道:“倒不必偷偷告诉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那玉瓷瓶里面的药物是由青木香、半边莲、蜈蚣粉、蝉衣等药物,还配了紫曼君的新叶磨成的汁液,因此能将那蛇毒引了出来。”   这些年来,楚夜离在无神谷中无事可做,除了每日照料陌园的草药,便是中了些毒物,身上的药物也是不少,本来这次带来是做防身之用,哪知竟碰巧救了人的性命。这老汉也是幸运,若是他受了什么致命的伤,楚夜离怕也是只能束手无策,只是他中的是蛇毒,楚夜离日夜与毒物接触,深谙各种毒性,竟轻巧便为他解了这剧毒。   那黑发老者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道:“你说的那几味药我是知道的,只是紫曼君本就罕见,它的叶子是十分罕见的灵药我也是知道的,但却没想到它的新叶竟有这等功效,能将人的血液引将出来。”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只是少量,若是紫曼君的新叶汁液用多了,会血流不止的。”   那黑发老者听得如痴如醉,忽的道:“小姑娘,你是哪里的人,懂得这样多,不如你教一教老头儿我。”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虽这黑发老者性情豪爽,与人为善,但她也知道无神谷在江湖中甚有地位,此时不知这黑发老者是敌是友,也不敢贸贸然将无神谷这三字说将出去,心下暗忖若不是无神谷的人,自是没有进过谷的,便笑着言道:“我是陌园的人,你怕是没有听过,教是不敢当,但你若是想问什么和毒物有关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不少。”   那黑发老者闻言,显然一愣,眸子闪了闪,随即回过神来,便又与楚夜离聊了起来,这一老一少便这样谈着毒物谈了一路,那老汉夹在中间也听不懂,索性默不作声,不多时众人便跟着老妇人进了一个农家小院。这院子甚小,显然主人没有什么钱财,但见院内摆设,却甚是温馨,可见这小院虽小,也是经其主人精心布置过的。   楚夜离淡淡一笑,便随着几人进了屋,黑发老者也将老汉扶上了床。几人在这老汉家中坐了片刻,便言道要告辞了,老妇人连忙留客,说要做几个小菜好好招待一下二人,但却见二人去意已决,便也只好再次连连道谢,楚夜离向老妇人问了入城的道路,便随着黑发老者出了小院。   黑发老者一路上也不提自己去哪里,只是跟着楚夜离走,楚夜离也知道他是想多问些有关毒物的事情,便淡淡一笑,随他跟着自己,待二人进了城,黑发老者才悻悻道:“怎么这样快便入了城,我还没问完呢,”言罢,竟转身出了城门,回头对楚夜离喊道:“小姑娘,老头儿走了,你自己小心吧。”   楚夜离闻言,微微感动,怕这黑发老者也是担心她路上再遇到坏人吧,当即朝他轻轻一点头,淡淡一笑,便见那黑发老者潇洒转身,扬长而去。楚夜离也不多作逗留,在城中走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不早,需早些找一家客栈才是。   她向前走了不多时,便见一家客栈名曰“迎客楼”,楚夜离抬步走上前去,小二见来了客人,急忙招呼,带她来到一桌空位,笑道:“姑娘,小店今日生意红火,靠窗的位子已经没有了,你看坐在这里可以么?”   楚夜离朝他笑笑,道:“没关系的,这里很好,帮我随意炒两个小菜便可,再帮我开一间房,普通的便好。”   楚夜离这几日跟随着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出谷游历,也知道了在外需要些什么,这次出来也是带了不少银子的,只是她涉世不深,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用,便万事随简。小二闻言,笑道:“好,姑娘你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好。”言罢,便去了厨房报菜去了。   这客栈客人虽多,但做菜倒是不慢,不多时小二便将两个小菜摆上了桌,笑着道:“姑娘,你慢用,有事再喊我,”楚夜离闻言点头,小二便走了开去,却不多时又回来了,身后站着一位衣着月色长袍的男子,这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柄剑,显是武林人士,那小二朝楚夜离笑道:“姑娘,小店今日客满,这地方有些不够用了,你看,这位公子能不能与你拼在一桌,小的也知道这……”这小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若是这桌上也是一位男子,那坐在一起也是无碍,但见这女子年龄不大,容貌又甚是精美,如今自己领了一位男子,却是有些不妥,又言道:“姑娘,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领这位客官找找有没有客人快用完了饭菜。”   楚夜离仰起头望了店小二身后的男子一眼,只见这男子五官端正,虽不能称是俊朗不凡,但也是面目清秀,眸子中的光甚是柔和,给人感觉很是舒服,便朝他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便坐在这里吧。”   小二闻言,连连道谢,便引着这男子在楚夜离对面坐了下,这男子点了菜,便坐在那里静候。楚夜离见他坐下,也就不再理睬于他,又低头用起了自己的饭菜,不多时便觉得有些不自在,抬头一看,便见那衣着月色长袍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不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第十九章 月白长衣   那男子见楚夜离望向他,似也觉得自己这样盯着一个陌生女子用餐实在有些失妥,不禁尴尬一笑,对楚夜离道:“姑娘,在下失礼了,向你赔罪。”言罢,他便将脸转向一旁,不再多看楚夜离,楚夜离闻言,也只是笑笑,便不再理睬于他。   那男子果然说到做到,楚夜离一餐用罢,这男子也只是低头自己喝着些酒,吃着自己的菜,没有再逾越一步。是夜,楚夜离便入住在了这家客栈。虽然楚夜离入住的房间并非上房,但房内也是干净整洁。这几日来,秋意正浓,哪知到了这日夜晚,竟下起了倾盆大雨来,客栈外面雷声连连,惊了楚夜离一身冷汗。   她坐起身来,秀眉紧紧拧着,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梦里面君莫寒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却似不认识她一样径直的走了过去,平日里那温和的眸子似完全没有她的存在,她在后面用尽了力气喊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楚夜离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微微定了定神,心还有些微痛,还好只是个梦。一道闪电映亮了屋内,她仰起头望了望窗外,雨竟越下越大了。   楚夜离暗自苦笑,离了他这些时日,君莫寒的身影不但没有淡去,反而使她愈发想念。   “谁!”,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雷声淹没了楚夜离的声音,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房间,片刻便出现在了她的床前,楚夜离抬起平静的眸子望着他,闪电的光亮映在这人脸上,竟赫然是那日为楚夜离指路却有意欺骗的中年男子。   楚夜离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自己只着了里衣的身子,用手将床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那中年男子似也没有想到楚夜离竟如此镇静,微一诧异却也不再在意,坏笑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楚夜离知他不怀好意,紧紧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警惕的望着他,默不作声,心下却暗暗着急,暗忖着要如何是好。她用余光扫了扫窗外,此时正值深夜,客栈外风雨交加,怕是这中年男子真做出什么事情来,也不会有人发觉。   那中年男子怕也是看出了楚夜离的心思,搓着双手,道:“姑娘,我看你就不要指望别人来救你了,你看这外面的雨下的这样大,怕是你喊破了喉咙,也——啧啧,”说着摇了摇头,似在替楚夜离惋惜,眸子里却闪着贪婪的色彩。   楚夜离努力保持着平静,望了这中年男子一眼,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是跟了我不少时间了。”   那中年男子闻言,似有些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楚夜离不着痕迹的向里床挪了挪,言道:“怕是你一路跟着我,见我入住了客栈,便也入住了这家客栈,你若从外面来,”说着,她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道:“便是衣服不湿,这样大的雨,鞋子也定是湿的。”   中年男子闻言,笑了笑,道:“原来姑娘并不如看起来那样涉世不深,”楚夜离知他是在说自己那日轻信了他的谎话,低下头来默不做声,只听那中年男子又道:“呵呵,我确实一直跟在你身后,只不过看你入城之前一直有人在你身边,只得等到了现在,姑娘也不要再抵抗了,不如……呵呵,今日下了雨这般冷,姑娘帮我取取暖吧。”言罢,他便向楚夜离的床上凑了过去。   楚夜离心下暗暗作苦,她随身携带的毒药又怎么可能贴身带在里衣里,只是脸上却仍是淡笑着,用平静的眸子望着他道:“你这样费尽心力跟随着我,难道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己贪欲。”   那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楚夜离的话语而收住向她伸去的手,只是微微一顿,道:“你不用拖延时间了,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说着,便不再犹豫,向楚夜离欺身扑了上去。   楚夜离此时确实在有意拖延时间,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辰外面又下了如此大的雨,不会有人注意到屋内的情形,但却一直抱着一份希望,此时见这中年男子扑了上来,急忙向旁一侧身,但她却不如这中年男子的速度快,中年男子一伸手便抓住了楚夜离的肩膀。楚夜离用力挣扎,却又哪里是这中年男子的对手,见这中年男子竟将脸凑了过来欲要亲吻自己,急忙侧头回避。中年男子见楚夜离如此,坏坏一笑,便将手伸向她的里衣领口的衣扣,轻巧一用力便解了开,楚夜离终是无法再装作平静,双手死死拉紧自己的衣口,一声惊呼破口而出。   那中年男子坏笑道:“别叫了,没有用的。”一阵惊雷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竟是一道月白色身影破门而入,“砰”的一声门响却湮没在轰轰雷声之中。此人闪身入内,微一顿步看清屋内情形,便闪身上前将中年男子一掌打翻在地。中年男子岂肯罢休,怒骂一声“混蛋”便又上来施展拳脚,哪知这月白色衣衫的男子竟是会武艺的,几下便将中年男子的手拉脱了臼,中年男子痛呼一声,只听这白衣男子怒呵道:“滚!”中年男子闻言,也知自己不是对手,只得捂着手臂不甘的望了楚夜离一眼,逃出了屋门。   一道闪电划过,楚夜离借着亮光看清了这男子的相貌,脱口而出道:“是你!”   月白色衣衫的男子也不作答,转身走到桌前,点亮了蜡烛,回头见楚夜离衣冠不整,脸上微微一红,道:“我先出去等候姑娘。”言罢便出了屋门,顺手带上了房门。   楚夜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也不禁有些脸红,连忙系好了刚刚被拉开的扣子,又着了外衣衣裙,草草的顺了顺头发,走到门口开门道:“可以进来了。”   门口月白衣男子闻言,闪身进屋,朝楚夜离淡淡一笑,竟是白天与楚夜离同桌的那个男子。楚夜离微微疑惑,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眸子闪了闪,却不知从何问起,这月白衣男子似也知道她的难处,先开口道:“敢问姑娘可是姓楚?”   楚夜离疑惑抬眸,半响微微点头,问道:“你识得我?”   月白衣男子闻言,微一躬身,笑道:“在下古月贞,有幸得见楚姑娘。”   楚夜离闻言更加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楚?”   古月贞一笑,望向楚夜离头顶,道:“楚姑娘头上的白玉簪子本是家师之物,前些年赠与了暮雨师妹,而我又闻近些年大师兄带回来一位姓楚的姑娘,竟住进了陌园,现在见了姑娘头上的簪子,自然知道姑娘的身份。”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神半响,不禁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玉簪子,没想到竟是暮雨那日赠与自己的这簪子救了她。楚夜离忽的淡淡一笑,道:“原来白天你盯着我看,是在看我头顶上的白玉簪子。”   古月贞闻言不禁脸红,有些尴尬的默不做声,楚夜离又笑道:“原来你是无神谷的弟子,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古月贞闻言,这才收了收情绪笑道:“前些年便是自己在江湖上游历,我又没有大师兄那些事物缠身,自是不用日日呆在谷中,而我前两月又遇见了师父,便耽搁着一直没有回去。”   楚夜离闻言,心下微微发酸,想到君莫寒的师父无神道人,眸子又暗了暗,淡淡一笑道:“原来这些年你和你师父在一起。”   古月贞笑道:“我那日和人打斗,败的狼狈的很,却正巧叫师父看了去。师父甚是恼怒,说是我丢了他的面子,便一直不放我走了。”   楚夜离轻轻一笑,这倒像是无神道人的性子。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古月贞,这古月贞的年龄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脸上的青涩却仍未褪去,与自己说话时竟还有些害羞,远不如君莫寒的稳重淡雅,只是脸上笑容真切,让人感觉甚是温暖,是一种很干净的阳光气息。   古月贞见楚夜离在一旁轻笑,也微微一笑,道:“楚姑娘……”楚夜离闻言,打断他道:“你别总叫我姑娘了,既然你是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的师兄弟,不然随他们一起喊我离儿,我以后就叫你古大哥,如何。”   古月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可不要叫我古大哥,你唤我名字即可,不如,我以后便称呼你离儿姑娘吧。”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大家都是无神谷的人,怎么称呼不用太过在意。”   古月贞闻言,也觉自己太过计较繁文缛节,笑道:“好,师父以前也总是说我太过死板了,那以后我便叫你离儿了,”言罢他顿了顿,问道:“对了,离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大师兄或者暮雨师妹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楚夜离闻言,眸子沉了沉,半响答道:“只有我一个人过了来。”   古月贞奇道:“难道师兄他们在附近?”   楚夜离闻言顿了顿,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第二十章 再回石家堡(一)   古月贞闻言,有些担忧的皱起眉头,道:“离儿也不会武功,大师兄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就这样孤身上路,不过离儿你这是要去哪里,这里离无神谷已经很远了。”   楚夜离闻言,默不作声,似在犹豫什么,半响过后才忽的淡淡笑了笑,似决定了些什么,抬起头来坚定道:“我要去石家堡。”   古月贞闻言显然一愣,疑惑问道:“离儿,你去石家堡做什么?”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我要去那里问一件……事情。”   古月贞闻言惊奇道:“你这样大老远的跑去石家堡,就是为了去问一件事情?”言罢,他似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离儿,你认识石家堡里面的人么?”   楚夜离的身世,事实上只有君莫寒知道,后来楚夜离又告诉了上官暮雨,因此无神谷的其他人,只知道君莫寒从外面带回来一位楚姑娘,而至于这位楚姑娘的身份、来历,却是一概不知。君莫寒碍于楚夜离的身份特殊,也没有像众人解释过,只是一般来人是住不进无神谷的陌园的,君莫寒是无神道人的关门弟子自是不必说,而上官暮雨的性子又是众师兄弟里面最讨无神道人喜爱的,便也随着进了陌园,无神道人的其他弟子,只是住在就近,平日里鲜少出入陌园,因此众人自也会奇怪着楚夜离的身份到底为何,却也不好多问。   前些年来,无神道人出外游历,便唤了这一干弟子也随着出来言称见识世面。君莫寒因为谷中大小事务都要由他处理,自是不能游历在外,而上官暮雨又是那样一个缠人的性子,喜欢缠在君莫寒左右,无神道人倒是甚疼这位女弟子,许是她的性子和了无神道人的胃口,便言称一个女娃娃独自在外不好,与师兄弟们在一起又无法磨练个人的意志,便以此借口将她留在了谷内,惹得上官暮雨倒是叫苦连连,因此楚夜离住了这许多年,除了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倒也没有再见过无神谷的其他弟子了。   楚夜离闻言,暗自苦笑一声,道:“也不能算是识得,只是有能说得上话的人罢了。”   古月贞闻言,沉默半响,道:“离儿,不如这样,我现在并不急着回谷,你这样一个女子又不会武艺,这里到石家堡还有不近的路程,不如我们同行去石家堡。”   楚夜离闻言,微微低头沉思,问道:“你要和我一道去石家堡?”   古月贞笑道:“有何不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楚夜离心下暗忖片刻,笑道:“那在这里离儿先要谢谢你了,我便这样走下去,也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走到了。”   第二日一早秋风凉爽,雨后的气息比平日干净了不少,略带湿气的秋风拂过面颊甚是舒服。二人相约好一起上路,楚夜离看了看牵着马匹缰绳的古月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古月贞此时也才明白她的难处,闻她不善骑马,便笑着去雇了一辆马车,楚夜离也想快些赶到石家堡,便没有拒绝乘坐马车,若要古月贞这样陪她走着下去,真不知何时能到那里了。   坐在马车里,楚夜离蓦地有些感慨,七年前君莫寒将她从石家堡中带了出来,此时想想,怕他那时也是费了些心力的,石轶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将她放走。而此次去石家堡,却是自己孤身一人,还好有古月贞相伴。她低下头垂着眸子,淡淡一笑,只是身边的人不再是那一身白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了——   世间的事情总是难于捉摸,自从楚夜离与古月贞一路同行,竟再没有人生了什么是非,楚夜离虽然身子并不娇贵,但这些日子也被马车颠簸的头晕脑胀,这日好不容易到了距离石家堡最近的一座城池,她倒有些欣慰终于到了地方,不用再受那马车颠簸之苦。二人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楚夜离思量着如何才能联系到楚随心,而古月贞见她到了石家堡附近竟也不急着进去,也心下明了她不希望被堡内其他人知道,也就陪她守候在客栈之中。   “离儿,我打听到了,这几天经常出谷的只有些普通的丫鬟与家丁,再有就是石家堡的石大小姐了,”言罢,古月贞坐下喝了一口水,这些日子他与楚夜离相处已久,也不似初时那般拘谨了,自他心里,是甚是欣赏这个干净不染尘埃的女子的:“只是听附近的人说,每日石大小姐都会出堡一次,但又不进城,不知去了哪里。”   楚夜离闻言微微诧异,道:“石菁菁?”   古月贞将手中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是不是叫石菁菁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她每日都会出谷的,你有什么事情问问她不好么?”   楚夜离闻言苦笑,问石菁菁还不如直接去问石轶呢。她当即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只能找心姨问个清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来过的。”   古月贞闻言,疑惑问道:“你的心姨是谁,堡中的丫鬟么,这倒好办,哪日有丫鬟出来,我去让她带个信便好了。”   楚夜离摇了摇头,道:“心姨是石家堡堡主的二夫人。”   古月贞闻言,才知道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简单,有些为难的道:“石家堡的二夫人怕是没那么容易见到的,我从未听人说起过石家堡的二夫人出过石家堡,我们这样在外面等,怕是没有什么机会。”   楚夜离闻言也作难,她也知楚随心平日都不会出堡,原本自己在堡内,楚随心不时会到她的小木屋来给她添些家用,只是此时她在堡外,想见她一面竟成奢求。   古月贞起身道:“不如这样,我们就先去石家堡附近看看状况,之后见情况行事吧。”   楚夜离闻言也只得点点头,二人此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直接去了石家堡的附近,见在正门不远处有个茶寮,楚夜离二人便进去落座,要了两碗茶。此时已将到正午,但好在今日秋意凉爽,二人守在茶寮也不觉辛苦。这茶寮平日里是供人休息之处,只是此时对楚夜离二人来讲位置却是极佳,二人坐在茶寮此处,竟能将石家堡进进出出的人看的清楚。   二人未在茶寮等了太多时候,便见石家堡内出来一人,此人衣着与普通丫鬟家丁打扮甚是不同,此时楚夜离二人从远处看去,只见这人衣着华贵,身材婀娜,是一女子,只是模样如何,却不得知。   楚夜离皱着眉头望了这女子些许时候,见她出了堡也不犹豫,便向石家堡东面走去,道:“石菁菁?”   石菁菁这些年变化倒不甚大,只是身材又比前些年高挑了些。石家堡这位大小姐眼界甚高,脾气又刁钻古怪,上门的亲事被她一项项退了回去,还将上门来提亲的人家骂的狗血喷头,久而久之,上门提亲的人倒也少了许多,也有不少怀有一试之心之辈前来,只是听说竟被这位大小姐恶打了一顿,最终竟是被抬着出去的。因此近一年来,即使石家堡声名在外,便也再无一人敢上门来提亲,因此石菁菁此时年龄已过二十,却仍是少女打扮,并未出嫁。   那开茶寮的老汉上前为二人填满了茶水,笑道:“想不到姑娘远道而来,还认得石大小姐,只不过二位可不要去招惹这位大小姐,怕是讨不到好去的。”   楚夜离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刚刚她见那女子身形有些眼熟,便脱口而出,想不到竟真让她猜到了。   古月贞待那老汉走了,有些疑惑道:“听附近的人说,石菁菁近些日子每日都会出堡一趟,来回大约一个时辰,不知道她去哪里。”   楚夜离淡淡一笑,道:“她去哪里和我倒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见到心姨。”   石菁菁在二人言谈之时,已走出不近,只见她出了石家堡向东走了不远,便左右张望了些许时候,复又折了方向。楚夜离二人一直注意着她的行为,此时不禁诧异,古月贞饮尽杯中茶水,疑惑道:“离儿,你觉不觉的这位石大小姐有些鬼鬼祟祟。”   楚夜离也不禁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是有些奇怪,按说她应该不必如此的,为什么她此时竟是怕人知道她的行踪似的。”   古月贞站起身来,跃跃欲试道:“离儿,你在这等我,我在后面跟着她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你不要随便走动,免得被认了出来。”   楚夜离微微一笑,知道这人心性热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定是无法压在心里的,笑道:“你去吧,不过要小心些。”   古月贞闻言点了点头,便轻身追了上去,楚夜离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古月贞的武功她是见识过的,而石菁菁武艺一直不甚好,再加上古月贞只是好奇跟去看看,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因此她倒也不担心古月贞的安危,只是眸子里闪着些许的担忧望着石家堡的大门,不知要如何才能联系上楚随心。   第二十一章 再回石家堡(二)   古月贞一路跟在石菁菁后面,见她越走越是偏僻,不禁起疑,不知这位石大小姐每日来这里做些什么。古月贞见她此时走走停停,还不时向身后张望,便不敢上前,只得离得甚远在后面跟着,生怕被她发现。风微微起,树叶被打得沙沙作响,古月贞心下暗喜,这风正是为他做了甚好的掩饰,不禁又离着石菁菁近了些,只见她一手提着一个饭篮,另一手握着一柄长剑,走的速度倒是不疾不徐,却也踏在落叶上咔咔作响。   石菁菁向前走了一段,忽的向西折去,古月贞甚是不解,却也只得随着她继续暗中跟随,直到石菁菁带着他进了一片树林。环顾四周,只见这树林里的树木甚是稀疏,古月贞才心下暗叫不好。石菁菁突然折了方向,怕是已经知道身后有人跟踪,才引着他来到此处,古月贞眸子沉了沉,正打算全身而退,却听石菁菁在树下运了内力喊道:“不知是哪位英雄跟在小女子身后,可否一露庐山真面目?”   古月贞此时也知自己藏不住了,飞身落在树下来,朝石菁菁微一拱手,笑道:“石姑娘说笑了,在下只是见姑娘一个女子往这荒凉地方走去,有些好奇罢了,一时便忍不住跟了上来,要说英雄,那可是不敢当。”   石菁菁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见此人一身月白长衣,脸上的笑容倒甚是真诚,不像是登徒浪子,只是也心下暗暗心惊,这人定是从石家堡一路跟在自己身后来到此处,若不是刚刚风忽的停了停,她还真不知道有人跟踪于她,但脸上却笑了笑,道:“你知道我姓石,怕不是一时好奇跟上来的吧,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是不是也应该自报家门。”   古月贞见被戳穿,不禁有些脸红,他本就不善言语,此时只得尴尬道:“在下姓古,名月贞。”   石菁菁本来只是想打听此人身份,却也未抱有太大的希望,此时见古月贞竟如此坦诚的自报姓名,也微微诧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道:“原来是古少侠,不知出自何门何派,师承哪里?”   石菁菁近些年来也主掌了石家堡的一些事物,不似七年前那样青涩,此时竟一步一步的引诱着古月贞的身份,若是七年前,她又怎会有如此好的耐心,怕是早就出了手。   古月贞闻言,也知她是在打听自己的身份,笑道:“姑娘说笑了,少侠二字,万万不敢当,无名小卒,又岂能入了姑娘的耳,不提也罢,”言罢,他还不等石菁菁反应,便又道:“既然姑娘还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便不再打扰了,若改日有缘再见,在下定请姑娘喝杯水酒谢罪。”   古月贞言罢,转身便走,石菁菁哪肯如此轻易放过他,将饭篮放在地上便拔剑直直指向古月贞,古月贞听闻身后风声,知是石菁菁动了手,连忙一低头便侧过了这一剑。石菁菁见一招不成,立刻变招,剑如毒蛇直直指向古月贞要害,古月贞武功虽不如君莫寒,却也得无神道人亲传,本来石菁菁不是古月贞的对手,只是此时古月贞心中有顾忌,不愿伤了这位石大小姐惹了麻烦,而心下也觉自己一个男子欺负一个女子实属不该,又是自己有错在先,因此此时只是躲躲闪闪,防多于攻,一时间竟与石菁菁僵持不下,二人便这样在树林打得难舍难分。   过了不少时候,二人仍在纠缠,古月贞已心生退意,闪过石菁菁一剑,连忙道:“石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刀动剑。”石菁菁哪肯听他废话,此时她用尽了本事也只能缠住古月贞,却也伤不了他,正暗自着急,此时听古月贞说的轻巧,竟似没有用了全力,当即娇叱一声:“少废话,跟踪了本小姐,你拿命来吧!”   古月贞急忙轻身闪过,心道若要这石大小姐住了手,怕是要用些真本事了,心中想着,他手上的动作便快了起来,伸手轻轻一抄,便擒住了石菁菁的左手,随即轻轻一绕,便将石菁菁禁锢在树上。   石菁菁又哪里受过这等欺辱,见状大怒,挣扎几下,却又挣脱不开,气道:“放开我,否则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古月贞闻言,苦笑道:“我也想放了你,只是我若放了你,你又与我缠斗不清,我已经道了歉,你还欲如何?”   石菁菁闻言怒道:“本小姐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你管得着,赶快将我放了,否则我绝不饶你!”   古月贞知道他与这石大小姐是说不通道理了,忽的想起无神道人甚善轻身功夫,而自己其中学的一种轻功唤作“陌上无影”更是无神道人的得意武功,当即便不再与石菁菁缠斗,连忙轻身拉开距离,见石菁菁欺身追上前来,却显然轻身功夫不如他那样快,当即一笑,道:“石姑娘,今日得罪了,在下还有事,先走了。”言罢,便轻身直直冲出了树林,石菁菁在他身后追赶不上,只得暗自在那里生气怒骂。   楚夜离此时倒不知古月贞与石菁菁已经动起了手,她守在茶寮外面,眼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自己却毫无办法,不禁心急,心下暗忖这样一直守下去,守了一年也不一定能见到楚随心,还是要等古月贞回来一起与他想些办法才好。她正想着,便见石家堡内又走出一个丫鬟,当即眸子一亮。   这丫鬟她是识得的,那时她住在石家堡树林的木屋内,楚随心自是不方便每次都亲自前来,有时便是差了贴身的丫鬟前来送些东西,因此这丫鬟楚夜离也是见过几面的,当即暗笑自己愚笨,等不到楚随心,怎么便没有想起来叫心姨贴身的丫鬟带信呢。   楚夜离此时也沉得住气,待这丫鬟离石家堡远了些,朝自己这边走了来,才起身付了茶钱,向那丫鬟走了过去。这丫鬟见一美貌女子拦住了她的去路,眸子里闪着诧异,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情么?”   楚夜离望着眼前这丫鬟有些暗暗心酸,自己也有多年没有见过心姨了吧。这些年楚夜离变化甚大,从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位美貌少女,只是这丫鬟一直未怎么变,因此这丫鬟并不识得楚夜离,而楚夜离却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楚夜离还记得这丫鬟似被楚随心唤作小米,她微微一笑,问道:“你可是小米姐姐?”   小米闻言诧异,不禁又多打量了楚夜离几眼,疑惑问道:“姑娘认识我么?”   楚夜离笑笑,也不作答,道:“小米姐姐,我想见二夫人。”   小米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二夫人是不随便见客的,你来找二夫人做什么?”   楚夜离笑笑,道:“小米姐姐不用担心,若是二夫人知道来人是谁,她定是会见我的。”   小米闻言,疑惑问道:“敢问姑娘姓名,我好去通报,若是夫人真的识得你,我便领了你进石家堡去。”   楚夜离摇了摇头,朝她淡淡一笑,道:“怕是要麻烦你将二夫人领出堡来见我了,我在堡外等她。”   这小米似听了什么天方夜谭,哪有人前来拜见石家堡的二夫人,却还让主人出堡去迎客,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不禁语气有些轻蔑道:“我们家二夫人是不会出门见客的,我看姑娘还是不要捣乱了。”言罢,便不再理睬楚夜离,抬步便欲继续走去。   楚夜离也听出了小米言语中的不满,闻她此言,急忙拦住小米,道:“小米姐姐,你便帮我带个信儿,若是二夫人不愿出来见客,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那小米闻言,低头沉思着犹豫半响,想这姑娘竟知道自己姓名,怕也真是与二夫人楚随心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便抬起头来言道:“那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只能去通报一声,若是二夫人不愿出来,姑娘就不要怪罪我了。”   楚夜离见她答应,淡淡一笑,但转念一想,报了自己的姓名却又甚是不妥,忽的眸子一亮,笑道:“小米姐姐,你便和二夫人说,紫曼君的主人来见她了。”   小米闻言疑惑的望着她,见她不似在开玩笑,便无奈的点了点头,道:“那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与二夫人说便是。”   楚夜离点头致谢,又耐心坐在茶寮等候。她说这紫曼君也是有理由的,楚随心有关毒性的本事是与无神道人学来的,但楚夜离这些年来一心研究毒物毒性,在毒物研究上竟早已超过了楚随心甚至无神道人,只是楚夜离平日在木屋中的那些毒花毒草,却是楚随心为她找来的,因此她与楚随心提了紫曼君这一事,料想定是比报了自己的名字更为直接。   楚夜离远远望见小米进了堡内,不禁有些紧张,不知心姨是否还记得自己,心中却又有些期待,不知七年后再次重逢将会是怎样的场景。心姨这些年,过得好么——   (洛洛的话:潜水族出来冒个泡啊O(∩_∩)O~有精华哦,诱惑中——)   第二十二章 再回石家堡(三)   楚夜离在外等了不多时候,便见石家堡内出来两个女子急急向茶寮走来,待得二人愈走愈近,便见为首一女子年龄较大,却掩不住容貌的绝色,只是眼角也多了些皱纹,却仍是面目和善,眸子中的柔光让楚夜离不禁眼眸朦胧。这女子不是楚随心又是谁,而跟在她身后的自然便是她的随身丫鬟小米。   楚随心方才闻小米所言,说一个容貌精致的女子自称是紫曼君的主人,要与她在谷外相见,眼眶便红了起来,紫曼君的主人除了楚夜离还能有谁,这是她们两人的秘密。楚随心连忙起身要小米带路,甚至连衣衫都没有来及更换,刚一出石家堡,便远远望见了茶寮里面,一个女子衣着淡色长裙坐在那里,似也在望着她们。楚随心眼眶一酸,嘴唇颤了颤,险些没有落下泪来,提起裙摆急急的向茶寮走去,身旁的小米见楚随心走的甚急,连忙搀扶道:“夫人,您慢一点,别摔到了。”   楚随心并未理睬于她,只是疾步向茶寮走去,楚夜离努力抑了抑自己心中的情感,眸子柔了下来,起身站在了那里,却挪不开脚步,只见楚随心越行越近,顷刻间便来到了茶寮旁,随即止步不前,只是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她,也不言语,但眸子却被润湿了。   楚夜离缓缓抬起脚步,眸子定定望着楚随心,只是淡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到了她身前,蓦地跪了下去,眼泪也在不经意间掉了下来,轻轻的唤道:“心姨——”   楚随心嘴唇颤了颤,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随即反应过来,用手轻轻拭去眼泪,连忙搀起楚夜离,回头对小米道:“小米,你先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若是有人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觉得胸闷,想一个人找个清静的地方散散步,一会儿就会回去的。”   小米闻言,有些担忧,望了一眼楚夜离,道:“夫人,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   楚随心淡淡道:“没事的,我只是见到了故人,聊一聊而已,一会儿便回堡了,记住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情。”   小米闻言点了点头,无奈道:“那夫人自己小心,小米先回去了。”言罢,见楚随心不再理睬于她,便只得转身回了石家堡。   楚随心见小米走了,才伸手握住了楚夜离的手,轻轻唤道:“离儿,是你么——”   楚夜离眸中的泪还未干,却微笑着点头,道:“心姨,我回来了。”   楚随心向她身后望了望,见只有她一个人在此,有些疑惑问道:“离儿,只有你一个人来么,君……君少侠呢?”   楚夜离闻言,眸子沉了沉,沉思半响,才道:“心姨,我们找个地方……”她一言还未说完,便见一月白色身影闪了过来挡在自己身前,抬头一看,竟是古月贞。楚随心见古月贞突然出现,也警惕的望着他,楚夜离连忙道:“心姨,你别怕,他是君莫寒的师弟古月贞,”说着又一拉古月贞的衣袖,笑道:“古月贞,这就是我和你提到过的楚二夫人,她不会伤害我的。”   古月贞闻言,这次收了架势,微一躬身行礼道:“晚辈古月贞见过二夫人,刚才得罪了。”   楚随心淡道:“不用与我行礼的,我也只是一介普通女子罢了,”言罢又朝楚夜离淡笑道:“离儿,我还以为君少侠竟让你一个人到了这里,此时我见有人跟着你,也便放心了,这些年你在无神谷过得好么?”   楚夜离闻言眸子暗了暗,望了古月贞一眼,朝楚随心淡笑道:“心姨,我们站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找个地方聊吧。”古月贞闻言,也顺着楚夜离的话笑道:“楚夫人,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去我们入住的客栈里去,这里毕竟人多耳杂。”   楚随心环视四周,点了点头,便随着楚夜离二人去了客栈。小城离石家堡并不很远,一行三人进了客栈,由古月贞关了门,楚夜离扶着楚随心坐下,低头沉默半响,道:“心姨,我来这里是、是想和你问我的身世。”言罢,她抬起头望着楚随心,眸子里闪着些许的乞求。   楚随心有些担忧的微一皱眉,还未言语,古月贞上前一步笑道:“离儿,楚二夫人,我去门外为你们守着,”说着便欲转身去开屋门。楚夜离连忙笑道:“古大哥,你留下吧,我们说的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件事君莫寒与暮雨都知道的,你也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古月贞闻言回头望了她片刻,一笑便坐在了椅上。楚随心见古月贞坐下,这时才开口道:“离儿,君少侠难道没有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么?”   楚夜离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他告诉我了,只是……只是我想再听心姨亲口确认,我才死心。”   楚随心闻言,有些疑惑握住楚夜离的手,问道:“离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无神道人做你爹爹不好么,他应该很疼你才对,说什么死心不死心的。”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道:“不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回过无神谷。”   楚随心闻言也是一愣,半响伸出手摸着楚夜离柔顺的墨发,笑道:“傻孩子,他没有回来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认识的离凡,便是这样无拘无束的,他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女儿,他会很疼爱你的。”   楚夜离抬头朝楚随心笑了笑,眸子里闪的却是忧色,道:“我并不是在担心这个,我——”楚夜离微微拧起秀眉,不知这话应如何说起。   楚随心有些疑惑的望着楚夜离不知所措的动作,疑惑道:“离儿,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什么这样吞吞吐吐的?”   楚夜离定了定眸子,抬起头来,对上楚随心有些担忧的黑眸,淡笑道:“心姨,其实——”   屋外的阳光渐渐暗了下去,风起,临街的窗外传来微微的风声,窗下夹杂着城镇中人们收摊的寒暄声,室内却一片沉静,只有楚夜离在那里垂着眸子细细的述说声,古月贞与楚随心静静的呼吸声——   楚随心淡淡的笑了开,眸子里却是楚夜离从未见过的愧疚的色彩,她不禁又掉下了眼泪来,呢喃道:“凡之离,凡之离——,姐姐到临死前也没有忘记过离凡,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楚夜离淡笑着替楚随心拭去泪水,道:“心姨,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不知道无、无神道人为何在追上了娘亲那一刻,竟又放手回了来。”   楚随心闻言,连忙摇头道:“离儿,你不能怪他的,他定是有苦衷的,若说错,都是错在我身上,我——”   楚夜离淡笑道:“心姨,从小在石家堡只有你对我最好,你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   楚随心有些逃避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光,半响才伸手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离儿,君少侠告诉你的这些,都是事实,听你刚才描述,他这些年来对你甚好,你便安心留在无神谷,不要想那些其他的事情了。”   楚夜离闻言,眸子沉了沉,轻轻“恩”了一声,便不再多言,楚随心拉过楚夜离的双手,道:“离儿,你这样瞒着君少侠跑出来,怕是他要急得到处找你了,你……”,楚随心说到这里,似忽的想通了什么,蓦地抬起头,望着楚夜离,问道:“离儿,你、你是不是……”   喜欢上君莫寒了——   楚夜离知她说的是什么,苦笑着点了点头,见楚随心见她点头,担忧的还欲说些什么,便笑道:“心姨,天就要黑了,你不回石家堡,怕是小米姐姐要瞒不下去了。”   楚随心担忧的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果见天色已经发黑,知已经到了分开的时辰,道:“离儿,你何时离开,不如我明日再来找你。”   楚夜离淡笑摇了摇头,道:“心姨,我今日便要走了,你若是明日再来,怕石轶要起疑了。”   楚随心也知她说的有理,眼见到了分别之时,有些不舍道:“离儿,你与君少侠——”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心姨,你不要担心了,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的,你、你要保重。”   楚随心仍是有些担忧,却也只得点了点头,见已经是这个时辰,实在不容她再做逗留,只得任由古月贞与楚夜离送她出了客栈,将近石家堡,楚夜离便不再向前走了,古月贞远远将楚随心送到石家堡附近,笑道:“楚二夫人,晚辈就送到这里了。”   楚随心朝她点了点头,又望了楚夜离的方向一眼,终是低下头不舍的入了石家堡。古月贞回到楚夜离身边,有些惊奇道:“离儿,没想到你居然是师父的女儿。”   楚夜离闻言,朝他笑笑,默不做声,又听古月贞道:“离儿,不过我刚刚到了最后,可是听得一头雾水,你和楚二夫人在打什么哑谜,你和大师兄怎么了?你们两个说的不明不白,我实在听不懂啊。”   (洛洛的话:好热啊/(ㄒoㄒ)/~~)   第二十三章 豁然开朗(一)   楚夜离见他挠着头有些苦恼的样子,轻笑出声,却也不回答于他,道:“古大哥,不如我们便在这里分手吧。”   古月贞闻言,有些疑惑道:“离儿,你不随我回无神谷么?你一个女子又不会武功,一个人就这样上路我怎么放心。”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先回无神谷,我随后便到。”   古月贞闻言皱起眉头,道:“离儿……”,楚夜离淡淡一笑打断他,道:“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担心了,我会小心的。”   古月贞皱着眉头动了动嘴唇,还欲说些什么,却见楚夜离眸光甚是坚定,似去意坚决,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再说石菁菁在树林里被古月贞逃走了以后,有些气恼的拿起了放在地上的饭篮,眸子沉了沉,自己刚刚一瞬间竟然将那人当做了君莫寒,一样的一身白色长衣,让人眼花缭乱的轻身步法,有礼的微笑,只是少了君莫寒身上那些脱俗的气质,多了几分开朗与稚气。石菁菁不知不觉便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山洞中有些潮湿,但地方却甚大,并不觉得憋闷。石轶坐在山洞里侧的石台之上,抬眸望向她,出口言道:“菁菁,今日晚了半个多时辰。”   石菁菁收回心神,将饭篮放在了石轶身旁的石台上,娇道:“爹爹,今日我遇见了一个人,只是女儿没有问出他的身份来历,又不是他的对手,没有拦住他,只得放走了他,”言罢她望了望石轶,笑道:“不过爹爹放心,他并不像知道爹爹在这里修习武功的。”   石轶近一年来每日都在这个山洞里面练习武功,只是石家堡的其他人并不知情,知情的也只有石菁菁与楚随心二人。石菁菁每日的这个时辰都会为石轶送午饭,但石轶却也没有多留她呆片刻过,常常是她放下了饭篮,待石轶用完午膳她便又提着饭篮离了开。就因如此,石菁菁也仅仅是知道石轶似在修习一种很高深的武功,正到了关键时刻,甚至从石家堡的练功室移到了这个山洞中,至于石轶修习的是何样的内功武艺,她便是不得而知了。   石轶闻石菁菁所言,倒引起了他的警惕,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石菁菁回忆着,道:“他只是告诉我,他叫古月贞,但是我问了他的师承门派,他却没有说。这人大约二十有余,怕是与我的年龄差不多,身上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我本来想留住他的,可是却不是他的对手,女儿轻功也没有他好,便被他逃走了。”她说着,便将饭菜一样样摆在了石桌上,抬起头道:“爹爹,吃饭了。”   石轶闻石菁菁所言,正低头沉思,蓦地抬起头道:“照你所说,你和他动手了?”   石菁菁闻言,点点头道:“恩,是的,只是这人……招式诡异,女儿险些便败了。”石菁菁这些年来也算是收起了些争强好胜之心,但不服输的性子又怎能真的不复存在,古月贞的招式本来甚是光明磊落,但到了她口中却成了招式诡异。   石轶闻言点了点头,道:“菁菁啊,你将他的招式演示给爹瞧瞧。”   石菁菁闻言,嗔道:“爹爹,女儿哪有那般厉害,才见他耍了一遍,怎么可能学的出来。”   石轶闻言,笑道:“傻女儿,我又不是真的让你用他的招式去与人动手,只是让你将你记住的模仿给爹爹看看便好。”   石菁菁闻言,无奈道:“那好吧,爹爹你可要看好了,我可就耍一遍,像不像我就不管了。”言罢,她便找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演示了起来。石轶知自己这女儿平日里便是这般任性,也只是笑笑便凝神看了起来。由于石菁菁武功天分并不甚高,因此模仿的极慢,不时还要停下来想一想,即便如此,石轶在一旁的脸色仍是越来越阴沉。   石菁菁将自己记忆中的古月贞的招式慢慢拼凑,见石轶只在一旁凝神看着,默不作声,脸色还有些阴沉,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嘟着嘴怨道:“爹爹,我耍了这样半天,你到底看出来没有,这古月贞的招式怪怪的,女儿实在看不出来他出自何门何派。”   石轶眸子一沉,道:“他是无神道人的弟子,怕是无神谷的人。你刚才演示的招式里面有几招,与君莫寒的路数也是极其相近的,只是用的却没有君莫寒那般高深而已。”   石菁菁闻言,心不禁重重跳了一下。这些年来,她仍是没有忘记七年前那如天人一般的白衣男子,此刻听这古月贞竟是无神谷的人,终是忍不住问道:“爹爹,你怎么便确定那古月贞是无神谷的人,就因为他与君、君大哥的招式路数相近?”   石轶站起身来,道:“无神道人的武功自成一派,江湖中人见过他动手的人确实甚少,只是爹爹与他相交多年,自是知道他的武功路数。”   石菁菁闻言,有些疑惑道:“爹爹,你与无神道人不是好友么,他的徒弟为什么会跟踪我?”   石轶闻言,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理睬石菁菁,低头沉思半响默不做声,忽的似想到了什么,眸子沉了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抬起头见石菁菁正疑惑的望着他,便又恢复了慈父般的笑容,笑道:“菁菁啊,这些事情你就不要乱操心了,只是记住这些日子爹爹在这个山洞修习内功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人便好了。”   石菁菁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将筷子递了过去,道:“爹爹,吃饭吧,你在这里的事情菁菁谁也不会说的,不然爹爹不是白白疼爱我了。”   石轶闻言笑笑,便接过了她递来的筷子,只是眸子里闪着些许复杂的色彩——   楚夜离与古月贞分道而行之后,倒也不急着赶路,只是慢慢的往回路走,路上遇到一家客栈,便进了去。不知为何,她心中总似堵着些什么似的,坐到了桌上,竟向小二要了两壶酒,一人在那里自斟自饮,直到喝得头已经有些昏沉,才仰起头望了望客栈外的天色,才知客栈外竟又下起了小雨,路上的行人已比刚刚少了许多。她抬着头环顾四周,不知何时客栈里的人倒是多了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来避雨的,街上也有不少人正撑着伞赶回家去,由于外面下着小雨,空气似也有些潮湿了,隐隐还夹杂着些泥土的气息。   楚夜离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抬起朦胧的眸子,道:“小二,再给我拿一壶酒来。”   那小二急忙跑过来,望了一眼楚夜离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过,但两壶酒却空了,好心道:“姑娘,你虽然叫的不是烈酒,但也喝了两壶了,再喝怕是就要醉了。”   楚夜离闻言,也不和他计较,随手抓了些碎银便放在了桌上,道:“结账吧。”   小二收了碎银,抬头便见楚夜离向外走去,连忙跟了过去道:“姑娘,外面下了雨,不如先在小店坐上一会儿,避避雨再走吧。再说了,小的还没找您钱呢。”   楚夜离用手敲了敲头,只觉得此时头痛欲裂,微微摇头道:“没事的,”言罢也不理小二,便出了客栈。   秋意本就凉爽,如今下了雨,楚夜离衣着并不多,不多时便被打的湿透了,这场秋雨虽不大,雨点砸在身上却带着些凉意,楚夜离便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仰起头来,只见天色灰蒙蒙一片,雨打在脸上,使她的酒略微醒了醒。楚夜离低下头来,望着身边匆匆跑过的人们,淡淡一笑。   君莫寒,你现在是不是在找我呢,可是我却不敢回谷去,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于你——   离儿现在才发现,除了无神谷,我竟无处可去——   楚夜离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走了多远,街上的人渐渐的少了,甚至连房屋也少了许多,她顿住步子,抬起头来望了望四周,暗自苦笑,自己竟出神至此。   雨声打在地上作响,楚夜离忽闻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未来及回头,便险些被撞倒在地,抬头一看,便见一男一女从自己身边急急跑过,那女子见撞到了人,似有些歉意,想要道歉,那男子一拉女子的手,急道:“不要管这些了,他们快追来了,”说着便四处张望起来,见周围竟已经没有什么可供二人藏身的房屋,急忙拉着他身旁那女子闪入路旁斜斜靠在墙上的一个大篮筐里面。这篮筐怕是平日里被人装杂物所用,好在够大,这篮筐从上至下扣住两人倒是刚好,而篮筐上面的空隙,被篮筐里面所铺的破布遮了住,两人躲在里面,倒是没有什么破绽。   楚夜离还未回过神来,便见身后追来三个男子,见楚夜离站在那里,脸上竟露出欣喜的表情,瞬间便跑到了她身边,待得为首那男子看清了楚夜离容貌,虽感叹她容颜美貌,却也不禁面露失望之色,对其他两个男子道:“不是这姑娘。”   第二十四章 豁然开朗(二)   另一个男子闻言看向楚夜离,摇了摇头,低头呢喃道:“怎么可能,明明看到他们往这边跑了,这里又没有什么让他们可以躲起来的地方,”言罢他环顾四周,随后望向楚夜离,打量片刻,问道:“姑娘,你有没有见到一男一女从这里跑过?”   楚夜离闻言,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问道:“男子可是身着蓝衣,女子大约有这么高,容貌还算漂亮?”说着她用手轻轻一比划女子的身高,这三个男子见状,急忙称是,脸上欣喜道:“姑娘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楚夜离随手一指旁边一个小道,道:“刚刚他们从这边跑过去了,还差点撞倒了我。”   三个男子闻言,对视了一眼,连忙道谢,随后便朝着小道追了上去。待这三个男子走了,那躲在篮筐里面的一男一女才钻了出来,女子上去握住楚夜离的手,道:“好妹妹,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们怕是要被他们三个打死了。”   楚夜离望了二人一眼,见那男子脸上果然有伤,淡淡一笑,只听那男子道:“刚才姑娘可吓坏我们了,我们以为你要指出我们二人的藏身之处,刚才……,”说着,那男子笑着望了女子一眼,眸子中闪着宠溺,道:“刚才内人撞到了姑娘,在下要向姑娘道歉了。”   楚夜离一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他们从那条小道追下去,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的,怕是又折回来寻你们,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一男一女闻言,急忙点头,三人便急匆匆的又向客栈折去,进了客栈,楚夜离向掌柜开了两间客房,知那男女竟逃出来的匆忙,连银子也没有来的及带,便也替他们付了房钱,二人自是感激不尽,连连道谢。三人换下已经湿尽的衣服,坐在桌旁,这一男一女又与楚夜离谈起自己的经历来。   楚夜离只说了自己姓楚,倒未与二人谈过太多自己的来历,言道自己正赶着路。二人本来见她一人在雨中失魂落魄甚是奇怪,但此时楚夜离不愿多说,他们也便不好多问,倒是这一男一女,甚是感激楚夜离仗义相助,极为信任的将自己二人的来历说了来。原来这女子姓云名凝,是多州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而男子姓贺名历城,同住多州。二人都是世家出身,只惜二人世家却世代为敌,云凝与贺历城的亲事自是不会被二人家中同意,二人也知如此,便一直以来暗中相恋,就在前些日子二人相恋的事情被家中发现,这才连夜逃了出来,哪知家中人竟随着他们追到了这个小城,幸得遇到楚夜离相助,才得以脱险。   楚夜离闻言,拿出些碎银子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朝二人淡笑道:“我这里有些碎银,我一人也是用不完的,你们拿了这些钱,去过些日子吧,若是能从此在一起过得幸福,也是值得的。”   云凝闻言,连忙伸手将银子推了回去,道:“楚姑娘,今日住店的银子已经是你拿的了,我们怎么能又要你的钱呢。你对我们已有大恩,我们实在不能再收你的银子了,否则你这恩惠,我们今世也报不完,”贺历城闻言,也连忙称是,谢道:“楚姑娘,无功不受禄,我们虽然日子苦些,但不能依靠别人施舍,银子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那我问你们,为何你们的家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你们不但没有分开,反而违背了长亲的心意,私奔了出来。”   云凝闻言,眸子闪了闪,淡笑着有些深情的望向贺历城,贺历城也转过头去,对上了云凝的眸子,转头朝楚夜离淡笑道:“我们已经想好了,不再理睬家中人的想法,只要我们相爱,其他的都不重要。”   云凝闻言,朝贺历城淡淡一笑,道:“也许我们这样逃出来,却是没有在家中的锦衣玉食过得舒服,但是我们的心却是在一起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有些出神的望着二人,沉默半响,将银子淡笑着再次推到了他们面前,道:“说实话,离儿还要谢谢你们帮我想通了一件事,既然你们真心相爱,那便收下我的银子吧,就当我祝福你们了。”   云凝闻言随有些诧异,不知自己二人如何帮到了楚夜离,但望着眼前的碎银,却也只得有些为难的望向贺历城,贺历城并非拖泥带水之人,此时见楚夜离如此,便一笑道:“如今我二人走投无路,楚姑娘对我二人的恩惠,贺历城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想报!”   楚夜离闻言,心中似豁然开朗般,淡淡的笑开,平静无澜的眸子比原来柔了许多,竟惹得对面的云凝望着她出了神。   君莫寒,不管你爱不爱我,不管我们的身世有着什么样的羁绊,我爱你便够了——   既然爱上了,那便不再放弃——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一行人,本是比楚夜离赶路要快得许多,只是一行三人生怕赶路过快,反而超过了楚夜离的行程,便按着步行的速度一座城一座城找去,每过一座城池,还需问问城中哪家客栈见过楚夜离这样一个独自上路的女子,终是在他们向东行进了不远时,一个客栈的小二言道有这样一位姑娘曾入住过客栈。上官暮雨闻言,有些欣慰道:“师兄,看来这次我们真的是走对了路。”   君莫寒也淡淡一笑,心稍稍放了些。楚夜离模样甚是俏丽,又加上孤身一个女子上路,言谈举止,怕是小二描述的便是离儿了。这一路来,几人都赶路赶得甚是心急,此时终于有了楚夜离的消息,他也不禁欣喜,上官暮雨见君莫寒默不做声,安慰道:“师兄,离儿怕是步行去石家堡的,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在她赶到石家堡之前追上她,不要担心了。”   君莫寒闻言朝她淡淡一笑,道:“我们用些饭菜,尽快上路,”上官暮雨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路她便再没有见过君莫寒露出过笑容,更多的表情,是他紧紧锁着眉头,眸子里全是担忧的色彩。   上官暮雨转过头来对林素素道:“素素,快些吃吧,这些日子我们也都忽略了你的身子,等我们找到离儿,再好好休息吧。”   林素素点了点头,便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扒着碗中的饭菜。这一路上,她虽与君莫寒日日相处,无论她如何去寻找话题,换来的永远是这个如天人一般的男子淡淡的微笑,只是她看的出来,君莫寒对着她笑的时候,笑意并未达眼底,他的眸子里,没有对着上官暮雨纵容,也没有对着楚夜离的宠爱。   三人这几日用膳都是甚快,不多时便用完了桌上的饭菜,君莫寒朝桌上抛了一定银子,朝小二道:“小二,结账。”   店小二笑着走了来,拿起银子道:“客官,您用的可真快,刚刚您吩咐过的马匹我们已经喂好了,现在是不是为你们牵了来?”   君莫寒点了点头,便望了上官暮雨一眼,抬步出了客栈,上官暮雨见状,朝林素素笑道:“素素,我们走吧。”   林素素站起身来,眸子有些阴沉,上官暮雨这几日在她身边,也知道她的一些心思的,此时见她心情似不甚好,只得笑笑安慰于她,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君莫寒三人出了客栈,还未从客栈的伙计手中接过马匹缰绳,便忽的见一老妇人竟哭着扑向林素素,林素素也没有料到会有这般场景,大惊失色,急忙向上官暮雨身后躲去。君莫寒听闻这边声响,只微微皱着眉头望过来,却也不多言,而上官暮雨连忙伸手拦住老妇人的去势,那老妇人挣脱着上官暮雨,却挣脱不开,只得朝着林素素哭喊道:“若儿,你为什么躲着娘亲,你不识得娘亲了么,娘亲想你想的紧啊——”   上官暮雨闻言,有些疑惑的回头望向林素素,林素素有些慌忙的摇着头,道:“我、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你的女儿,我娘亲已经过世了。”   那老妇人闻言,哭声更大,断断续续的颤声道:“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若儿,你怎么能不认你的娘亲,娘亲是日日夜夜都在家中等着你回来啊,”老妇人一边哭喊,一边试图去拉林素素的衣袖,上官暮雨被这老妇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拦着她却又不敢伤了她,只得连连向后退去。   君莫寒伸出一只手拦住老妇人,有礼道:“老人家,这位姑娘姓林,怕不是你的女儿,我们还要赶路的。”   老妇人闻言哭的更凶,伸手狠狠推了君莫寒一下,却没有推动,反而自己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抓着胸口的衣衫,痛声哭道:“若儿,你为什么不认我,你要赶路,你要赶去哪里,你不要娘亲了么,娘亲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着你啊!”   (洛洛的话:话说,某女又钻出来冒泡了O(∩_∩)O~并且无耻的求围观,求践踏~~吼吼)   第二十五章 林氏夫妇(一)   林素素望了望四周,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此时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的眸光也停在了她身上,连忙摇着手,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她女儿,我娘亲已经过世了,还是我亲手埋葬的。”   那老妇人闻言哭的声嘶力竭,哭喊道:“若儿,你为何还要咒娘亲早死,你、你……,”一句话未说完,身子竟软了下去,昏倒在地,上官暮雨见状连忙将老妇人扶了起来,有些着急的朝君莫寒道:“师兄,你快看看她,她怎么晕过去了。”   君莫寒皱着眉头一拂老妇人的脉搏,淡道:“没事的,只是急火攻心,情绪过于激动,才昏迷过去的。”   上官暮雨闻言稍稍放心,打量了一下怀中的老妇人,担忧道:“见这老夫人衣着甚好,怕不会是一个人居住,只是不知此时她的家人现在何处……”,上官暮雨一言未罢,便见几个家丁丫鬟急急的拨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看见躺在上官暮雨怀中的老妇人,连忙向后喊道:“老爷,夫人在这里晕倒了,”说着,又连忙忙招呼着几个家丁丫鬟小心的接过了上官暮雨怀中的老妇人,将她扶着坐了起来顺着气,不多时人群中便走来一位老者,面露担忧之色,衣着华贵,怕不是武林世家,也是有钱的商贾之流,见到昏倒在地的老妇人,连忙走上前去查看,急急问旁边的丫鬟家丁道:“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的,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夫人。”   其中一个年龄较长的丫鬟答道:“老爷,今日我们见夫人情绪还算稳定,而夫人又说她想出府走走,我们便跟着走了出来,哪知道到了半路,夫人突然说、说……”   那老爷见丫鬟说话吞吞吐吐,有些着急的怒道:“夫人说什么!”   那丫鬟害怕道:“夫人说……说看见了若儿小姐,便急忙追了过去,我们几个被人群挤在了后面,”言罢,她看了看周围的人,眸光停顿在林素素身上,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伸手一指林素素,道:“是了,夫人就是指着这位姑娘说是小姐的。”   那老爷闻言,抬头看向林素素,蓦地出神,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说着又有些悲伤的望着怀中的老妇人,道:“怪不得内人认错了人。”   上官暮雨好奇道:“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莫寒见众人都在对这自己这几人以及老妇人夫妇指指点点,而老妇人此时还晕倒在家丁怀中没有苏醒征兆,淡道:“不如先找个地方将夫人就醒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那老爷闻言望了君莫寒一眼,见这人一身白衣,处事不惊,举止言谈甚是得体,便不禁又多看了他两眼,此时见自己夫人还躺在家丁怀中,急忙站起身来朝他微一拱手,望了一眼林素素,对君莫寒面露难色道:“敝府便在附近,可否耽误几位一些时候,随老夫回一趟府上,我夫人……哎——”   君莫寒闻言,微微皱眉,他心中担心着楚夜离,但此时老妇人因为林素素而哭的昏倒,也不好就此告辞,心下暗忖楚夜离若是步行,怕是不会走的这样快,便道:“晚辈们还急着赶路,不过夫人既然是因为林姑娘晕倒的,我们便随老人家去府上一趟,但不多时我们还是要上路的。”   那老爷见君莫寒答应,面露欣喜之色连连称是,让家丁小心的搀扶起老妇人,协同君莫寒一行三人便入了府邸。进了府,那老爷先将老妇人安置好了,又叫了府上的大夫,这才引着众人去了前厅,请众人落了座又叫家丁沏了好茶,向众人道歉道:“各位初来敝府,怠慢了,”言罢一望众人,见君莫寒脸上无甚表情,不知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而上官暮雨与林素素脸上均露疑惑之色,笑着解释道:“既然几位贵客还有事情,那老夫便长话短说,一解众人心中疑惑。”   言罢,他坐在正厅的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老夫姓林,敝府倒不是什么武林世家,只是和武林人士有些交情,因此做些小本生意罢了,刚刚那老妇人是我的夫人,两年前……哎!”林老爷言道此处,面露哀伤之色,接着忧道:“我夫人身体并不甚好,因此我们只有一女,唤作若儿,两年前……两年前不知若儿得了何种怪病,自从晕倒在自己房内后,自此便一病不起,足足三月有余,我花重金请了各方的名医,却仍然没有能够救治若儿的方法。我夫人知道后,伤心欲绝,竟一病不起。老夫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相信了江湖术士的方法,将若儿送去了他所说的虚阳补气之地,若儿到了那里不到一月,最终还是不治……而亡,我夫人甚至没有见到若儿的最后一面。”   林老爷言道此处,顿了顿,而众人都默不做声,正厅中安静异常,林老爷深深叹出一口气,语气有些哀伤道:“我夫人身体一向不甚好,而那时又在病中,老夫不敢告诉她若儿已经亡故的消息,只是告诉她若儿还在疗病之中,连若儿的尸……尸身,也是老夫瞒着内人下葬的。哎……,我夫人日日夜夜盼着若儿归来,老夫却越发不敢说出事实真相,直到去年府上的一个丫鬟说漏了嘴,夫人追问起来,老夫才告诉于她。”   上官暮雨闻言此处,不禁疑惑出声,打破众人的沉寂:“林老爷,那为何林夫人会将素素认成若儿姑娘?”   林老爷闻言,叹道:“我夫人自从知道了若儿去世的消息,日日夜夜的哭泣,直至这几月才好了些,只是……只是内人思念若儿成疾……哎!现在怕是有些疯癫之症,而林、林姑娘……长的实在太像若儿了,不要说我夫人,就连老夫、老夫乍见林姑娘的面容,也——。”   众人闻言均面露忧色,君莫寒默默沉思片刻,朝林老爷一拱手,道:“林老爷,晚辈可否和素素姑娘借一步说话。”   林老爷闻言,连忙道:“君少侠客气了,自然是可以的,这正厅旁的偏厅便可。”   君莫寒闻言,有礼微微一笑,便望了林素素一眼,接着抬步走去了偏厅,林素素见状,微微皱眉,心下略感不安,却也只得跟去了偏厅。上官暮雨见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连忙唤道:“哎,师兄,素素,你们两个等等我,”说着,便朝林老爷笑道:“林老爷,我也去看看我师兄他们说些什么,”言罢便也笑着去了偏厅。   君莫寒一身白衣站在那里,眸子里闪着不清的颜色,见林素素已经走来身前,低着头,便道:“素素姑娘,我今日长话短说,请你不要见怪,”言罢他顿了顿,望向林素素,见她仍是低着头,淡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最终是要分开的,既然林老爷老年丧女,她夫人又将你当做亲女,怕也是你们的一种缘分。”   林素素闻言,眼圈红了红,抬起头来道:“君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若是你能留下,对你、对这府上的林家夫妇,都是好事。”   林素素闻言,摇着头,眼泪不禁掉了下来,道:“君大哥,你、你这是在赶我走,你当真这样厌恶我么?”   上官暮雨在一旁一直默不做声,此时终于忍耐不住,上前安慰道:“素素,我们不是因为厌恶你,当日我们将你带了回来,不是说好了,要替你找到好的归处,我看这林老爷夫妇都是好人,境遇又这般可怜,你……”   林素素闻言有些着急的抓住上官暮雨的衣袖,道:“暮雨妹妹,为何你也不帮着我说话,你也不希望我留下么。”   君莫寒淡淡道:“不瞒素素姑娘,我与师妹要回的地方,你是进不去的,与其在回谷之前将你留在外面,此时你不如留在府上,过着小姐的生活,我看这林老爷夫妇的表情以及林老爷刚刚说话的时候,目光几乎没有移开过你,怕也是有此意的。”   林素素闻言更急,道:“君大哥,你们到底是哪里的人,为何我去不得,”说着她有些着急的流着泪,眸中露出哀求之色,道:“君大哥,只要你肯让我跟着你们,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所以,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原来有什么惹了君大哥不开心的,我可以改……不要赶我走。”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有礼道:“素素姑娘,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即使你现在不留在府上,跟着我们,最终我也不会让你入谷的。”   林素素闻言哭道:“你……你当真如此狠心,你……呜——”   上官暮雨见状,连忙上前安慰,见林素素向她投来期望的目光,只得无能为力的朝她摇了摇头。无神谷的规矩她是知道的,除了无神道人与君莫寒之外,若是其他人透露了进谷的方法私自带了人进去,是会被逐出无神谷的,她即使知道林素素的苦处,此时却也是不能相助。   第二十六章 林氏夫妇(二)   上官暮雨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丝毫不为林素素的眼泪所动容,无奈小声安慰道:“素素,我们让你留下也是为你好,你何必……哎!”   林素素见上官暮雨也不肯帮她,哭的更甚,上官暮雨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劝慰她,忽的偏厅的门便被推了开,林老爷踏步走了进来,到了林素素近前,顿住步子道:“林姑娘,你不要哭了,老夫与你说实话,刚刚这位君少侠说的没有错。老夫刚刚失礼,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听来林姑娘也是一个可怜人,无家可归,的确心生此意,有意让林姑娘就此留在府上,陪伴我二老度过余生。若是林姑娘肯留下,我林家夫妇定视你为亲女,绝不怠慢,府上的钱财待我二人仙去自全部归你所有,只要你好好陪伴夫人便可,但是……”林老爷言道此处,叹息一声,道:“若是林姑娘不愿意留在府上,老夫自是不会强求,就当老夫在此为我夫人刚刚的事情向几位赔罪,几位贵客仍是我府上的客人,老夫也不会怪你的。”   林老爷这番话可算是言辞极为恳切,林素素闻言,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此时眸子里平淡无澜,实不知他是否在生气。但细细想来,自己确是不舍放弃跟在这个如天人一般的男子身边,她拭去了眼泪,朝林老爷道:“林老爷,素素在此先谢过你的大恩,你们肯视我为亲女,是素素的福份,但是……但是……”,她盯着君莫寒,却见他并不看向自己,眸子暗了暗,道:“但是素素想跟在君大哥身边,并不想留下,所以林老爷的好意……素素只能心领了。”   君莫寒闻言,默不做声,连一向吵闹的上官暮雨也是在一旁静默不语,林老爷闻言,面露失望之色,眸子暗了暗,道:“老夫说过不会勉强素素姑娘,既然姑娘已经决意不会留在府上,那老夫也不会强求,”言罢,他又看了看君莫寒,淡淡笑道:“君少侠今日既然有事在身,怕是老夫想留三位贵客在府上用过晚膳,也是不能了,既然如此……”   林老爷一言未罢,便听闻偏厅外面一阵吵闹声,不多时那老妇人便任由丫鬟搀扶着冲了进来,刚一进偏厅,眸光便停留在了林素素身上,当即眼圈又红了起来,道:“若儿,你还是记得娘亲的,记得这个家的对不对,娘亲终于等到你回家了,”言罢,她便不顾丫鬟阻拦,上前去抱住了林素素,林素素惊的不知所措,但又不知应该如何挣脱,倒是林老爷轻轻拉开了林夫人,柔声道:“夫人,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林素素姑娘,她不是若儿。”   那老妇人闻言,缓缓的安静了下来,怔怔的望着林素素,嘴里重复的呢喃道:“林素素?她不是若儿……她不是若儿——”   林老爷搀扶着林夫人在偏厅一处椅上坐下,柔声安慰道:“夫人,你看清楚些,这位林姑娘只是和我们的若儿长的像而已,她并不是若儿。”   老妇人闻言,细细的望着林素素,沉默半响,才蓦地对林老爷道:“她不是若儿,她不是若儿那……那我们的若儿去哪里了,我们的若儿呢?”   林老爷轻叹一口气,搂着林夫人道:“夫人,你认清现实吧,若儿……若儿她已经去了,若是她在世,也不希望见到你这个样子,就当为了若儿,夫人你不要再伤心了。”   林夫人闻言,望着林老爷发呆的出了神,嘴里呢喃着:“若儿去了……我的若儿去了——”   林老爷抬起头来望向君莫寒众人,还未来及掩去眸子中的悲伤,道:“君少侠,老夫知道你今日还要赶路,便不再留你们了,哎……,”他复又看向林素素,道:“林姑娘,你与敝府都是林姓,我们也算有缘,若是你哪日改变了心意,或是再从我们这小城路过,便来看看我们夫妇二人吧,府上永远欢迎你。”   林素素闻言,只是淡淡笑了一笑,便默不做声,君莫寒闻言朝林老爷微一拱手,道:“林老爷,晚辈们却有要事,今日失了礼节,只怕是要待得他日才能到府上赔罪了。”   那林老爷淡笑道:“君少侠哪里的话,本就是我夫人惊扰了你们,要老夫向你赔罪才好,今日又不能一尽地主之谊,只得……”   他一言未罢,林夫人忽的又激动起来,连忙道:“谁要走了,是不是若儿要走了……,”说着她拽着林老爷的衣袖,道:“是不是若儿要走了,不要让她走,不要让她再走了……”   林老爷伸手拍了拍林夫人的后背,林夫人又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眸子又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君莫寒有些遗憾的略一望林家夫妇,道:“林老爷不必相送了,晚辈们就此告辞。”   林老爷看了看林夫人,也只得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林素素,见她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时候有意的避开了眸子,又低着头默不做声,轻轻叹出一口气,随后连忙吩咐家丁将君莫寒三人送出了林府。   踏出府门的一瞬间,林素素仰头望了一眼林府的烫金字牌匾,略一犹豫,但又望了望走在自己身前的君莫寒,仍是抬步走了出府。林素素也明白林府定是有钱的人家,自己若是留在这里,林家人定不会亏待了自己。她虽不清楚君莫寒的具体身份,但一路观察她也猜到了大概,怕是这君莫寒与上官暮雨都是些有来头的,加之君莫寒言道不会让她跟着回去谷中,林素素又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推测,若是能跟在这个如天人一般的白衣男子身边,也定是要比留在林府要好上更多,不如,便搏上一搏!   只是,她不知道在自己心里,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君莫寒的身份才一直跟到了现在……林素素想到这里,眸子定了定,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跟在君莫寒二人身后,丝毫不再犹豫的走出了林府。   (洛洛的话:今天事情太多了,更新晚了,洛洛为了道歉,一会还有一更O(∩_∩)O~)   第二十七章 迷雾城(一)   楚夜离与云凝以及贺历城告了别后,心中豁然开朗许多。本云凝与贺历城想与她多留几天,但楚夜离却心中惦念着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便笑着与二人道了别,又询问了路径,向无神谷走去。只是她心中虽急,但也奈何自己不善骑马,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到了一座不算太大的小城。这些日子楚夜离赶路甚急,身子自是有些支撑不住,便略一犹豫,找了家客栈先入了住,心下暗忖在这小城留宿一夜再好赶路。   小二见一位美貌姑娘入了客栈,连忙招呼着,将楚夜离带进了客房,笑着言道:“姑娘,这天已经快黑了,你初来迷雾城怕是不知道,我们这迷雾城到了晚上,是不能出门的,小的也只是提醒姑娘一声,有什么急事,还是快些办了好。”   楚夜离闻言,有些疑惑问道:“为何你这迷雾城到了晚上不能出门?”   小二闻言笑道:“姑娘你这就是有所不知了,这座城之所以叫做迷雾城,也是应了我们这小城的特点,迷雾城自天黑起,便会下了浓雾,若是姑娘晚上出去,怕只会是目不见物,姑娘又是从远道而来的,定是不熟悉这城的环境,若是出去了,怕便是回不来了。”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朝小二道:“原来还有这般有趣的地方,倒是第一次听说,多谢你了。”   小二闻言微微出神,不想这美貌女子竟待他如此客气,不禁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道:“姑娘不用道谢,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姑娘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小的可以去帮你准备。”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帮我将晚饭拿上来吧,用膳时我便不下去了,再帮我打一桶水来。”   小二闻言,连连称是,笑着下了楼去。天色渐黑,楚夜离倚窗眺望客栈之外,天上果然已经下起了大雾,这雾越来越浓,到她用了晚膳过后,再望向窗外,竟连客栈下面地面也已经隐入了浓雾之中。楚夜离关上窗子,淡淡一笑,不知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现在身在何处,若是自己这样走将下去,又不知能否在路上便与他们相遇了。   桌上的蜡烛似被微风所扰,动了几动,楚夜离微皱着眉头缓缓转过身去,眸子蓦地收缩,身子却僵在那里,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来,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来人。   石轶见到楚夜离,淡淡一笑,道:“离儿,我们很久未见了——”   楚夜离闻言,身子不禁有些发寒,本能的往后退了一退,眸子中露出警惕,她努力平复了些许自己的情绪,眸子又缓缓恢复了平静无澜,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石轶闻言,笑道:“离儿,这些年没有见,难道你忘了为父。”   楚夜离闻言,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眸子暗了暗,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此时的情绪:“你是怎样认出我来的——”   石轶那日见石菁菁在山洞中为他演示古月贞的招式,便不禁又想起了君莫寒来。若说这几年来,石家堡与无神谷在江湖上表面观之是结盟之义,但事实上石轶早便失去了与无神谷中人的联系,而那日见到古月贞,他心中竟猜想到了怕是楚夜离归来。石轶当晚回到堡中,竟见自己的夫人楚随心也是躲躲闪闪,言语不搭,又见她用膳时神情似有些恍惚,便在她睡了之后,问了她的贴身丫鬟小米,小米却是个怕事的丫头,此时见堡主亲自来问,又哪敢替楚夜离隐瞒,当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石轶闻言沉思半响,眸子复杂阴暗了些许,第二日一早便对堡中人称道有要事要出谷,随后便向无神谷的方向追将而去,直到楚夜离入了迷雾城,石轶才远远见到她的身影,却仍是按兵不动。直到楚夜离此时已身在客栈之中,而这房屋又是在客栈二楼,楚夜离不会武艺,自是逃脱不开,石轶已对楚夜离是志在必得,因此倒也不计较与她在此慢慢周旋。   石轶坐在屋中的椅上,端起茶杯便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唇边刚欲饮下,却蓦地一犹豫,又放下了茶杯,朝楚夜离慈爱笑道:“为父是怎样认出你的,这倒是容易的很,你虽与小时变了不少,但眸子却仍是这样清澈。”   楚夜离闻言,也知道这石轶竟是有意在寻自己,不禁又后退了两步,眸子中的警惕丝毫未被他温和的语气所放松,问道:“现在我就在这里,你想如何。”   石轶闻言,笑笑,手中把玩着茶杯,却仍是没有饮入口中,抬头望向她道:“离儿,老夫既然以你父亲相称,自是不会害你,所以你也不用这样紧张。”   楚夜离闻言默不做声,一对眸子却仍是紧张的望着他,石轶见她沉默不语,便朝她挥手道:“离儿,过来。”   楚夜离闻言,不但没有靠近石轶,反而又向后退了一步,待后背贴在了窗上,才惊觉自己竟已退到了窗口,退路已经不再。石轶见状,微微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怪罪,道:“离儿,你还是这样怕我么?”言罢,他见楚夜离仍是紧紧贴着墙壁,便站起身来,向她走去,声音却柔了下来,道:“离儿,为父也知道,为父在你幼时是怠慢了你,不该将小小年纪的你关在那个小木屋里,虽然你不是为父的亲生女儿,但为父这些年也已想通了,不会再伤害你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害怕为父了。”   楚夜离见石轶朝自己走来,更是紧紧的贴在窗上,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见他如此说来,却仍是缄口不语,警惕的望着石轶,待石轶走的更近了,忽的出声道:“站住,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我便从窗上跳下去!”   石轶倒是真的顿住了脚步,朝楚夜离慈爱的笑笑,道:“傻离儿,你又不会武艺,若是从这二楼跳了下去,怕是要伤的不轻了,为父没有恶意,只是想再次将你接回石家堡,与随心团聚罢了。你可知道,随心自从你走了,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于你,劝我将你接了回来——”   楚夜离闻言,眸子的温度降了下来,她心中了然,楚随心是绝不会让石轶接她回石家堡的,当即冷冷道:“我今生不会再回石家堡了,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是无神谷的人,当日你也已经答应,此时再反悔,又岂是一堡之主的行径。”   石轶倒没想到楚夜离竟如此倔强无礼,本想自己这样好言相劝,她也定会放下些对自己的警惕,不禁眼中露出些许怒火,但仍是压着怒气耐心安慰道:“好吧,离儿若真是不愿意随为父回到石家堡,也是可以的,只是为父这些年甚是想念无神道人这老头儿,却又不知道无神谷的入谷之路在哪里。为父见离儿也是向无神谷的方向走去,既然我们路上有缘相遇,离儿不如便与为父同行,到入谷之时也好为为父指点一条明路。”   第二十八章 迷雾城(二)   楚夜离闻言,眸子一顿,嘴角讽刺的勾起,冷冷一笑,道:“石轶,怕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她望了望石轶有些微变的脸色,以及眼中的怒火,冷笑道:“你不要痴人说梦了,你想借我的口告诉你无神谷入谷的途径,怕是绝不可能,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事实上,楚夜离倒也不知道无神谷的入谷之路,只是此时石轶逼得甚紧,她也只好随口拈来,她此言一出,果见石轶变了脸色,有些怒道:“楚夜离,为父身为天下第一堡的一堡之主,这样好言相劝于你,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若论辈分,老夫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对待你的长辈,还有没有礼教可言,难道这些年来在无神谷,无神道人与君莫寒都没有教过你对待长辈,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么!”   楚夜离苦苦一笑,怕是再没有机会告诉君莫寒她心中的想法了,当即抬起眸子,对上石轶有些锐利的双眸,鼓起勇气,淡淡道:“楚夜离有没有礼教可言,怕是还论不到石堡主来评价,无神谷的入谷之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了,这里只有你我两人,你若真做出什么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辱了你天下第一堡堡主的威名,此时你又何必向我百般讨好,来套出无神谷的所在。”   石轶闻言,果然大怒,连伪装在脸上的最后一丝慈爱也消失的无踪了,他大步一踏,便来到了楚夜离身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脖子,微微用力,道:“楚夜离,老夫已经没有耐心再与你废这些话了,你若是说出无神谷的入谷之路,老夫就此放过于你,若是不说……呵呵,怕是你只能等着无神谷的人给你收尸了。”   楚夜离被他掐了住,脸色已经逐渐有些微微泛白,闻他此言,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嘴角讽刺的扬起,嘴却抿得紧紧的,不肯开口,石轶见状怒气上扬,不禁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道:“怕是你还不知道吧,那老夫就在你临死之前告诉你,无神道人,便是你的生身父亲,只可笑你们这些年来日日相处,却不能相认,哈哈哈,现在是不是想起来很痛苦,你若死了,我也绝不会告诉他这件事,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但若是你告诉我无神谷的入谷之路,我便让你们父女团聚,如何?这样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楚夜离呼吸已经极为不畅,但嘴角讽刺的弧度却是越勾越大,双唇仍是紧紧的抿着,倔强的不肯发出一声呻吟。石轶这些年只知楚夜离被君莫寒接进了无神谷,但又哪里知道无神道人根本没有回过谷中,更是不知楚夜离因那碧玉箫内的刻字,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石轶见她此时此刻仍是闭口不肯言语,再也没有耐心,大怒道:“既然你不想活了,我石轶手下也是从来不会留情,你的眸子长得太像你的娘亲,如果我石轶得不到你,也不会让离凡得了你去思念亦浔,不如老夫今日便毁了你!”言罢,他慢慢开始加重手上的力气,楚夜离眼前已经渐渐发黑,苍白的脸上连嘴唇也成了白色。   石轶狠下心去用尽了力气,却忽地发觉自己身上的力气竟渐渐远离自己,最后自己竟支持不住楚夜离的重量,任由她带着自己瘫倒在了地上。   楚夜离一得自由,便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过了半响才有了知觉,见石轶此时便瘫倒在自己不远处,已经开始运功逼毒,苦苦一笑,不想石轶这样快便识破了自己的伎俩。楚夜离自懂事以来日日均与毒物打交道,下毒本领更是出神入化,只是平日在无神谷内没有什么机会使用这番本领,因此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倒也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本事。   刚刚楚夜离见石轶进了屋,便悄然在自己身上洒了药粉,奈何石轶虽然心知楚夜离善于用毒,从一进屋便百般小心,甚至连桌上的茶水也没有饮过,却仍是着了道。楚夜离知道石轶若要伤害自己,定会触碰自己的身体,只可惜他手上并无伤口,而他又是仅仅是用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肌肤接触,毒性并不能扩散过多,再加之石轶的内功高深,怕是有了一时三刻,便能恢复正常了。   楚夜离有些虚弱的抬起头来望了石轶一眼,见他还在原地打坐调息,心中有些哀伤,她只要能在死之前,见到君莫寒一面,告诉他自己心中的想法,那便死也是甘愿了。想到这,楚夜离竟鼓着力气扶着墙爬了起来,跌跌跄跄的逃出了屋门。待出了客栈,她才发现这迷雾城夜晚的雾有多么浓密,此时楚夜离站在客栈之外,周围竟是雾蒙蒙的一片,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身子,但这样的天气却正是合了楚夜离的意。若非这样的雾蒙蒙一片,以石轶的武功,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顾不上小二的呼喊,楚夜离当即不敢再有犹豫,也不辨别方向,忍着颈部的疼痛,向一边逃去,也不知走了多远,雾竟略微稀疏了些。她环顾四周,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迷雾城的城郊,四处已经不见房屋,均是些花草树木,而不远处的树木更显稀疏。楚夜离向树木稀疏之处走去,此时四周安静异常,她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响,待走了不多远,便顿住了步子,眸子不禁暗了暗。   在她身前不远处,竟是一处陡峭的悬崖峭壁——   深深呼出一口气,楚夜离看了看四周,除了来路,竟再没有一条可行之路,微风起,渐渐吹散了身边的浓雾,身后传来脚步声沙沙作响,她蓦地回过头去,心下不禁沉了沉,便见石轶的身影缓缓从远处的薄雾中隐隐而现,步子不徐不疾,朝自己缓缓走来。   待得微风吹散了近前的雾,石轶略带笑容的面庞从雾中隐了出来,却令楚夜离不禁心下发寒。   不知多久没有见过石轶这样的笑容了——   她被石轶逼得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风愈渐大,才缓过神来,自己竟已站在了悬崖的边缘。石轶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寒冷的微笑,以及眸子中毫不掩饰的肃杀之气:“离儿,你还是过来为父这边吧,你身后便是悬崖,若是掉了下去……,呵呵。”   第二十九章 迷雾城(三)   石轶的言语中明明带有关心之意,但在这清冷之夜说了出来,再配之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杀气,竟如冰刺一般穿透了楚夜离的身体。   她心中颤了颤,又向后退了一步,回头看去,此处离悬崖边缘已不过两步之遥。石轶又向前踏出一步,道:“离儿,你将无神谷的入谷之路告诉为父,于你、于无神谷、于我都没有损失,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现下风这样大,你站在那里很危险的,还是快快说了出来吧。”   楚夜离清澈见底的眸子淡了淡,回眸望向崖底深处,只见崖底仍是雾蒙蒙一片,连崖壁都朦胧的很,不知这悬崖有多深,若是掉了下去,怕是尸骨无存了吧,她回过头去望向石轶,淡淡一笑。   君莫寒,无论你心中是如何的想法,我都想告诉你,我不愿意当你做我的兄长——   我好像,爱上了你,不愿再放弃了——   可惜,没有机会告诉你——   石轶乍见楚夜离脸上的淡笑,似染亮了周围有些漆黑的朦胧,她整个人似被包围在淡淡的雾色之中,竟不真切起来,心中不禁慌了几慌,似预料到了她下一步会有怎样的举动。   楚夜离的笑容很干净,微暗的月光映着她的脸庞,衬上她脸上清澈见底的眸子,竟是绝美,石轶看的不禁有些出了神,半响才缓了过来,惊见楚夜离纵身一跳,便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中,他不禁凝起了眸子。   石轶从来没有想过楚夜离为了不肯说出无神谷的入谷之路,竟宁肯舍身跳下悬崖。若说他对楚夜离有无感情,怕是连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也不存在,即使他心中仅存的情感,怕也是从楚亦浔身上沉淀下来的怨恨,只是楚夜离这样跳了下去,这无神谷的入谷之路,他从此便无从得知了——   树林中,篝火旁的白衣男子猛地坐起身来,额头上密满了细细的冷汗。   上官暮雨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眼睛,用手撑起了半边身子,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许困意的嘶哑,道:“师兄,怎么了?”   君莫寒伸手紧紧抓住了心口处的衣衫,连将那一处白衣揉的皱了,也不得知,修长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凝着眸子半响默不做声,直到心中的慌乱减退了些,才淡淡道:“没有事,只是做了噩梦。”   上官暮雨看到了他眸子中从未有过的慌乱,坐起身来,沉默半响,问道:“是离儿么?”   君莫寒闻言,默不做声,刚才的梦境太过可怕,离儿似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官暮雨见他缄口不言,心下也就了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你……”,她略一沉吟,终是将近日来的疑惑说了出来:“师兄,你真的……只将离儿当做妹妹看待么——”   君莫寒闻言,呼吸滞了滞,眸子竟有些发散,不禁在心中自问:在我心中,离儿是什么人——   “师兄——,”上官暮雨有些担忧的又唤了一声,拉回了他的沉思,君莫寒站起身来,紧紧凝着眉头,淡淡道:“暮雨,我心中不安,我们此刻便上路吧,到了明日早上开城门的时辰,便能赶到下一座迷雾城了。”   上官暮雨闻言,有些疑惑道:“现在便走么,可是我们才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   君莫寒微一点头,便去牵了马来,上官暮雨见状,苦苦一笑。   傻师兄,怕是只有你自己认为,你这样惦念着离儿,是因为把她当做了妹妹看待——   君莫寒也不等上官暮雨反应,便先一步上了马,微风拂过,墨发随风不羁,洒落在白色衣衫之上,他双腿微一用力,便骑着马先一步出了发,上官暮雨见状,连忙唤醒了林素素,二人骑上马匹追了过去。其实林素素在上官暮雨开口出声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只是依旧躺在那里装作熟睡罢了,待听到君莫寒二人的对话,心下不禁暗暗压抑。此时她坐在上官暮雨身前,借着夜色,却没有人能看到她眼中的嫉妒之色,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浓浓不甘——   三人连夜赶路,到了迷雾城,天已是大亮,君莫寒回过头去,见上官暮雨虽强打着精神,却也面露疲惫之色,知她内功修习毕竟不如自己深厚,这样赶路怕是要累病了,因此一进迷雾城便先去了客栈,将马匹交给了店小二,道:“伙计,开两间上房。”   上官暮雨闻言,疑惑道:“师兄,怎么开两间,那你呢?”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今日你们便在这客栈中修习吧,城中寻人的事情我来做,若是离儿不在这座城中,晚上天色将黑之际,我们便赶到下一座城去。”   上官暮雨闻言,凝起了秀眉,道:“师兄,你这样不休息怎么行,不如我和你一同去寻找,这样还能快些,待打听过后,我们还可以休息片刻,再出发,”言罢她又有些担忧道:“再说,你这样要是累病了自己,离儿也会怪你的,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君莫寒闻言,微微犹豫,店小二在一旁闻言,插话笑道:“几位客官,不知要寻什么人,小的也在这城中住了快二十年,这迷雾城中的人也是识得不少的。”   上官暮雨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们并非要寻找这城中的人,只是要找一位从这里路过的姑娘。”   小二闻言,显然愣了一愣,问道:“是怎样的姑娘?这位姑娘,小店每日都有年轻的女子住进来,你看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征,能让小的记起来的。”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对视了一眼,便将楚夜离的特征说了,哪知这小二闻言过后,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白,不禁颤声道:“你们说的这位姑娘,可是昨日入住的那一位?昨日下午小店便是住进来这样一位姑娘,长相甚是美貌,头上只插了一株白玉簪子,打扮的甚是简单。”   君莫寒见小二这般表情,心下一沉,不好的预感悄然加重,却沉住语气淡声道:“便是她了,她现在是否还在客栈之中?”   君莫寒此时入住的客栈,竟正巧是昨日楚夜离入住的那一间。这小二闻他所言,沉默片刻,脸上的苍白却未减,眸子中还露出些许的恐惧,声音也压低了些,道:“客官,这件事怕是说来话长,上房已经开好了,我们进去说。”   第三十章 寻她(一)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闻言,均知事情怕是不好,微皱着眉头便急忙随着小二入了房间,小二待一行三人进了屋,关上了房门,道:“几位客官,你们描述的那位姑娘,昨夜却是住在了小店,只是……”   “只是什么?”上官暮雨闻言,有些着急的问道:“哎呀,急死人了,你这人怎么吞吞吐吐的,快些说呀。”   君莫寒沉着脸色,伸手一拦上官暮雨,沉声道:“暮雨,听他把话说完。”   上官暮雨闻言,只得乖乖闭住了嘴,小二这才又接着说道:“哎——,是这样的。昨日下午有一位姑娘来投住小店,怕便是你们说的那一位了。小的还特意提醒了那位姑娘,说小城入了夜以后,外面的雾会下的很浓,不宜外出,定会迷路。哪知昨日入了夜,小的正打算要关了店门,却见那位姑娘快步出了客栈,小的觉得奇怪,便在后面喊了两声,只是那姑娘毫不理睬小的,仍是径直的走了出去。”   小二言道此处,脸色又有些发白,叹声道:“小的以为那姑娘有什么急事,怕她迷了路,便跟了出去,可是那姑娘走的甚快,小的只是知道她大概的方向。这迷雾城夜晚的雾太过浓厚,因此小的在快到城郊的时候跟丢了她。本来小的是想回客栈去的,却在路过一处时听到了有人声,小的一是觉得好奇,二也是担心那姑娘迷了路,正在呼救,便走了过去……”   到此,小二突的没了言语,似想起了那夜的情景,不禁心中有些余悸。君莫寒只在一旁垂眸等待,默不做声,也不追问下去,似怕店小二说出了什么难以接受的结局,但上官暮雨却已是沉不住气,急声问道:“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小二沉了沉声音,便将那日听到的与君莫寒三人说了。那日石轶逼迫楚夜离说出无神谷的入谷之路,由于崖边夜风过大,再加之迷雾城夜晚的浓雾,小二躲在崖边一处大石身后,饶是石轶武艺高强,竟也是没有发现他。小二听石轶这语气强硬,一直不敢现身,而待得楚夜离落入了悬崖,石轶走后,方才出来,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客栈,哪知今日竟遇到了君莫寒三人,放才敢把事情说了出来。   一行三人听了小二的转述,林素素眸子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上官暮雨眼眶却红了起来,颤声道:“离儿真傻,就算告诉了他入谷之路,至少可以保住了性命,她……她为什么要自己跳了下去——”   君莫寒在一旁半响默不作声,眸子中阴晴不定,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彰显了他此时心中的慌乱不安,上官暮雨此言一出,室内半响沉寂,君莫寒忽的出声,凛然的杀气破空而出:“是哪里的悬崖,带我去!”   小二闻君莫寒此言,感到了身边这白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心下不禁有些发寒,连忙颤声道:“就在客栈东北方向的悬崖,离此处并不远,出了城郊便能看到,”说着,他有些心惊胆战的望了望君莫寒,道:“小的在这迷雾城已有不少时日了,但这悬崖下是什么,小的也不知道,只知这悬崖甚是深,怕是从那里掉下去……掉下去……,哎!定是不会有什么存活的希望了。”   君莫寒闻言,也不等小二带路,便轻身飞出了客栈,上官暮雨见状,紧跟其后,二人一路施展轻功到了城郊,也不顾林素素不会武艺,自也不顾上街上的人对他们二人指指点点了。   迷雾城的白日里倒是无甚浓雾,君莫寒二人出了城郊行了不远,便见到了那处悬崖,崖壁上光秃秃的,甚至连一棵小树也不得见,向崖底望去,仍是雾蒙蒙一片,不知这悬崖到底有多深,君莫寒与上官暮雨见这悬崖这般情景,心下不禁沉重,离儿若是从这里掉下去,怕是——   白衣男子站在崖边,任由微风拂过墨发,蓦地眸子一收,杀意凛然的话语破口而出:“去崖底找她!”   迷雾城的天,灰蒙蒙一片,老天似也在哭泣,下起了点点细雨,这三天竟都没有停过,一如在崖底的一红一白身影,不断的在崖底寻找着,呼唤着——   雨水冲过河边的圆石,使河边湿滑了不少,这迷雾城悬崖底下,竟是一条河流,水流虽然并不甚急,但若是人从那样高的悬崖上落了下来,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暮雨一步没有走稳,摔倒在地,手掌不禁划破了皮,走在前面的君莫寒闻声回头,眸子淡淡的望着她,却没有表露出他此刻的心情。这三天来,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从未放弃过寻找,只可惜二人沿着河流寻了三天,也没有找到一丝线索。上官暮雨坐在地上,任由雨水沿着漂亮妖娆的脸蛋滑下,缓缓沉声道:“师兄,没有离儿的尸体,是不是代表她还活着——”   白衣男子闻言,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只是身子几不可见的颤了一颤,上官暮雨抬起眸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僵硬的露出了笑容,道:“也许,离儿落入了这河中,被人救了——”   君莫寒闻言,垂下眸子,半响缓缓道:“暮雨,你先回去吧,我再向下游走一走……”   其实二人又何尝不知,这崖底本就是人迹罕至,楚夜离若是落入了河中,被人救起的几率,怕是太小太小,唯一的可能,便是被河流冲了走。只是二人三天以来一直抱着一丝希望,才支撑着一直走了下去。   上官暮雨用手撑着地面,有些艰难的站了起来,打起精神强笑道:“那怎么行,我要和你一起,不然找到离儿的时候,她怕是要怪我了……”   君莫寒闻言,不再言语,转身向前走去,上官暮雨便默默的跟着他身后,秀眉却紧紧的拧起,二人气氛压抑的很,走了很久,上官暮雨才出声淡淡道:“师兄,你知道么,你从未将离儿当做过妹妹看待——”   第三十一章 寻她(二)   身前的白衣男子闻言,步子微微一顿,复又抬步接着走去,上官暮雨淡淡一笑,眸子里却是化不开的忧色,接着道:“其实,你早就爱上她了——”   君莫寒闻言,顿住了步子,眸子不禁因为她的这句话有些出神,缓缓抬起面庞,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鼻上,双手紧紧握起了拳,直到那修长的手指关节完全没有了血色,才低下了头,复又抬步走去。   上官暮雨见状,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视线从君莫寒的身上移开,暗着眸子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便见一月白色身影正急急的向二人行来。二人顿住步子,那道月白色身影不多时便到了二人眼前,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古月贞见到二人,眼中只是一闪而过的欣喜,随后又是恢复了化不开的忧郁,讷讷的开口:“大师兄,暮雨师妹——”   君莫寒闻言,紧紧闭着双唇默不做声,上官暮雨开口问道:“月贞,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渐渐有些发亮,不似刚刚那般阴暗了,但这浓浓的雨却仍是没有停,只是比刚刚小了许多。古月贞闻言,眸子微微一暗,沉着声音便将他如何在回谷的路上遇到了楚夜离,二人又如何到达了石家堡,如何见到了楚随心,后又如何的分道而行与二人说了,上官暮雨闻言还未来及开口,君莫寒却先是紧紧皱着眉头,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离儿已经见到了楚二夫人,但是其他人却并不知道你们的行迹,后来你们二人又是安全的离开了石家堡。”   古月贞闻言,皱着眉头忧道:“也不能完全这样说。离儿虽然是背着石家堡的众人见到了楚二夫人,但是听离儿说,楚二夫人身边的小米似是知道了我们的行迹,而且还有一个人,却见到了我的武功路数,虽然她没有见到离儿,但是我怕——”   君莫寒听闻着古月贞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待他闻言至此,忽的开口,沉声问道:“是谁?”   古月贞道:“石菁菁,石家堡的掌上明珠。只是这女娃武艺并不甚高,阅历似也是不深,怕是不会从我的武功路数上猜测到无神谷,”他言到此处,淡叹一声气,道:“大师兄,是我的错,当日离儿要一个人回谷去,我若是不顾她反对,坚持跟上她便好了,现下我半路改变了主意,循着她追到了这迷雾城,哪知道却听那小二说……,还是晚了!”   君莫寒与上官暮雨闻言,知古月贞怕也是半路不放心楚夜离,遂又折路追了过来,听了那店小二描述,才知道了楚夜离的境遇,二人心下愈发沉闷,均是默不做声。天上的雨渐渐有些停歇了,悬崖低处处透着雨后的寒风,拂过众人湿透的衣衫,凛冽的寒意让三人心中越发发寒。   君莫寒忽的开口,打破了三人的静寂:“石菁菁虽然看不出来月贞的武艺招式,但石轶却能看的出来,怕是石菁菁将月贞的招式演示与了石轶看,石轶单凭这一点,便已经猜到了月贞的身份,至于离儿——,”说着,他眸子暗了暗,声音有些低沉道:“怕是石轶也无法确定离儿是不是去了石家堡,只是碰着运气追了来——”   上官暮雨闻言,才终于听了明白,插口道:“师、师兄,月贞,你们的意思是说……是说店小二口中描述的那人,是天下第一堡的堡主石轶?”   君莫寒闻言,眸子寒了寒,抿着嘴一语不发,倒是古月贞微微点了点头,道:“怕便是他了,小二与我的描述,他并未见到那人,只是听那人声音,怕是一个老者,而又对离儿自称是……为父。”   上官暮雨闻言,嘴唇颤了颤。君莫寒一行人在听到楚夜离坠崖的消息以后,便急忙来到了这处悬崖边,只因林素素身子不好,便留了她在客栈中等待。而这几日里,君莫寒二人在崖底日日夜夜的寻找,便也再没有心思去询问店小二,那日逼着楚夜离说出无神谷入谷之路的那人是谁,此时听了古月贞的描述,才恍然大悟。   上官暮雨闻言,急忙出声问道:“石家堡不是一向都与无神谷交好,为何石家堡的堡主会逼问离儿无神谷的入谷之路,他、他……就算与离儿真的没有父女之情,又怎么忍心将她逼得落入悬崖——”,一言未罢,上官暮雨便落下了泪来,与脸上未干的雨水混在了一起,沿着尖尖的下巴滴在了河边的圆石上。   古月贞低头半响,忽的抬起头来,道:“大师兄,暮雨师妹,若是我肯坚持着跟在离儿身边,离儿也不会——,你们若要怪我,古月贞愿意——”   君莫寒闻言,淡淡打断道:“你若是跟在离儿身边,现在掉下悬崖的,便多了一个你。”   古月贞闻言,眸子蓦地散了开,半响才慢慢平复下了情绪,苦苦一笑。是啊,以自己的武功,又岂是天下第一堡堡主的对手,怕自己即使跟在楚夜离身边,也是帮不了她——   君莫寒见他释然,便不再多言,复又向前走去,上官暮雨见状也跟了上去,朝古月贞淡淡道:“月贞,不要怪罪自己,离儿很善良,她不会愿意别人为了她而自责的,你和我们一起寻找于她吧,也许……也许再向前走不远,便能找到她了——”   上官暮雨言到此处,却又蓦地哽咽了起来,说不出话来。即使真的能在岸边找到了楚夜离,怕也是——   也许有时,人的心情便是这样复杂的,既希望找到,却又怕看到结果。就如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一行三人的心情,若是在河边寻到了人,这些天过了去,怕是她不会再有存活的希望了。但找到了,至少知道了结果——   若是找不到,也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此时的三人又哪里肯就此放弃——   “阁主——”   语气冷冷却又略带妖娆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楚夜离努力的想要张开双眸,眼前却仍是一片黑暗。   第三十二章 憬殇阁(一)   床边一轻,似有人从一旁站了起来。由门外传来缓缓而行的脚步声,一个冷漠淡然、不带丝毫感情的男子声音冰冷的传了过来:“她还没有醒。”   刚才那女子寒冷而又妖娆的声音没有响起,想是那声音的主人只点了点头。刚刚停在床边的脚步顿住不久,便又向门外的方向走去,而女子却忽地出了声,道:“阁主——”   走向门外的脚步又随着这声“阁主”停了下来,脚步的主人却是默不做声,妖娆寒冷的女子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语气中带有更多的尊敬:“阁主,属下有一事不明。阁主为……为何一定要救活这位姑娘。”   刚刚冷然淡漠的声音语气更加寒冷,道:“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妖娆声音的女子闻言,呼吸蓦地一滞,低声道:“属下逾越了,请阁主赎罪。”   那男子闻言便不再作声,也不理睬那女子,向门外走了出去。那女子似是见那被称作“阁主”的男子走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复又坐在了楚夜离床边,不再出声。楚夜离还来不及细想自己身在何处,便又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待楚夜离再次恢复了意识,似已比上一次清醒了许多,眼皮也不似那般无力沉重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却毫无征兆的被室内的亮光耀得又眯起了美眸,半响才睁了开,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石室之内,她不禁侧过头打量了起室内的布置来。   这石屋与普通的房屋甚是不同,屋中的墙壁甚至房顶,均由石质构成,而室内的大部分布置,也是石质居多,只一些必备的布置是由木材而建。这房屋内虽然是这般布置,却竟并不使楚夜离觉得简陋,反而这石屋内的布置甚是精致,处处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这石屋主人的高贵不羁。   楚夜离收回眸光,缓缓伸出手撑着身下铺有一层薄被的石床,欲坐起身来,哪知刚刚撑起半身,竟手臂一发软,复又倒了下去。门外走来一个身着紧身衣裙的女子,见她如此,出声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在这张床上足足躺了将近一个月,每日也没有吃进什么东西,怎么可能刚一醒来便有力气下床。你还是乖乖躺着吧,省的你摔断了胳膊或者腿,我又要照顾你一个月。”   楚夜离闻言,抬眸望向门口,只见这女子一身衣裙贴身而穿,腰身上还别着一把短剑,怕也是位会武艺的女子,面庞也算精致,只是一双眸子勾人心魂,年龄似比自己大了三四岁左右的样子,只是整张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让人有些敬而远之。   这女子的声音寒冷却又夹杂着一丝妖娆,与那日楚夜离昏迷中听到的那女子的声音如出一辙,只是此时少了那一分尊敬之意,多了些许的不屑。她此时也顾不上这女子的语气中有些不善,只是闻言惊讶道:“你是说,我在这里昏迷了一个月?”   那女子闻言,也不理睬,只是有些不客气的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你就自己喝吧,难道还让我伺候你不行。”   楚夜离闻言,尴尬一笑,也不在意这女子的这番言行,道了一声“谢谢”,便接过了药碗,几口喝了下去。   那女子见楚夜离几口喝完了药汤,似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表面看似柔弱的美貌女子,竟丝毫不似大家千金一般娇气,如此痛快的喝下了苦药,不禁对她的怨气小了许多。只是自己在阁中身份也是颇高,如今竟奉阁主之令来照顾一个病人,心下仍是极为不爽,冷着脸接过了药碗,便转身出了屋。   楚夜离苦苦一笑,也不知这女子既然看自己如此的不顺眼,为何还要救下自己。她细细的回忆,可惜记忆只停留在了从悬崖落下的那一瞬间,再有便是那日身处黑暗之中,听到的那个冷漠淡然的声音。   没有想到,自己从那样高的悬崖之上落下,居然还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便如那女子所言,楚夜离在床上足足躺了将近一月,怕是要下床走动还需要些日子。楚夜离也曾试过下床,只可惜身子竟虚弱的不成样子,只得又乖乖的躺了回去。这几日来,一直是那女子亲自照顾着她,几日相处下来,那女子仍是冷冰冰的面容,似早已不习惯了笑容,而观望其他人对这女子的态度,似这女子在阁中竟是地位颇高。   楚夜离一饮而尽手中药碗中的汤药,朝那女子淡淡笑道:“多谢你了——”   那女子也不理睬于她,接过药碗便又出了屋门。楚夜离望着石屋的门口有些苦笑,刚刚石屋中来了一个丫鬟来打扫房间,楚夜离这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那女子以外的人进来,便向那丫鬟欲要打听些有关这里的消息,那丫鬟却似甚是害怕什么似的,不敢多言,但最后还是说漏了嘴,楚夜离才知道这几日来一直照顾自己的女子名叫迷情,却碰巧这迷情听了到她们的对话,便怒着将那丫鬟赶了出去,对着自己更是没了好的脸色。   待迷情走了,石屋内不多时又走进了一个小丫鬟,脸上甜甜的笑容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让楚夜离不禁想起了上官暮雨,眸子暗了一暗。那小丫鬟倒是开朗的很,进了屋便坐到楚夜离床前,笑道:“姑娘,我是阁主派来照顾你的,阁主说了,他知道迷情姐姐的性子并不适合照顾人,所以便让月儿来照顾你,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便可以了。”   楚夜离闻言,朝她笑笑,道:“原来你叫月儿,那月儿,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月儿闻言,似有些惊讶的望向楚夜离,疑惑问道:“姑娘,难道迷情姐姐没有告诉你么。”   楚夜离淡笑着摇头,月儿闻言也不再追问,当下便道:“姑娘,这里是憬殇阁,你是……,”月儿忽的降低了声音,望了望门口的方向,小声道:“姑娘,你可不要说了出去,迷情姐姐不让说的……”   第三十三章 憬殇阁(二)   楚夜离被她神秘的样子搞的有些好笑,坐在床上淡淡道:“我姓楚,叫楚夜离,以后月儿不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你和我说的话,我也是不会乱讲的。”   这月儿给她的感觉,总觉得与憬殇阁的其他人有些不同。若是平时,憬殇阁的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待人,那这月儿便似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比起其他人来热情的有些过头,却是让楚夜离甚是喜欢她。   月儿听闻楚夜离的保证,甜甜的笑开,对她笑道:“楚姑娘,一个月前,你是被阁主带回来的,当时你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呼吸都快没有了,真是吓人。之后阁主还特意吩咐了迷情姐姐,要她亲自照顾你,在你苏醒之前不得让其他人接近于你,”言罢她朝楚夜离一笑,道:“楚姑娘,你可是不知道,阁主平时待人都是冷冰冰的,除了他身边的几个亲信,他都不轻易与人说话的,更不用说去救陌生人了,姑娘你长得这般美,怕是阁主看上你了吧。”   楚夜离闻言,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禁染上一抹淡红,嗔道:“月儿,你胡说些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阁主,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月儿闻言,有些惊讶道:“楚姑娘,你还没见过我们阁主?”言罢她低下头有些疑惑的侧着头道:“不应该啊,月儿看阁主很是在乎你的伤势的,还用了憬殇阁最好的药呢,又特意请了大夫,怎么可能不来看过你呢。”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忽的想起自己昏迷时那男子冷漠淡然的声音,道:“也许在我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我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月儿闻言,似恍然大悟道:“是啊,楚姑娘,你看我真笨,我都忘了你是这几天才醒过来的,先前即使阁主来看过你,你也是不知道的,而这几日憬殇阁内的事务又有些繁忙,阁主怕是没有时间。”   楚夜离笑了笑,便低下头,半响后又问道:“月儿,这憬殇阁,是什么地方?”   月儿闻言,脸上的两个眸子瞪得大大的,惊讶道:“楚姑娘,你竟然不知道憬殇阁是哪里,”说着,她夸张的道:“楚姑娘,憬殇阁可是江湖上势力最大的暗杀情报组织啊。”   楚夜离闻言,侧了侧头,微笑淡道:“我应该知道么?”   月儿闻言,无奈道:“当然应该知道了,这个江湖上的人,可是人人都知道的,那楚姑娘你定是也不知道我们阁主了,我刚刚还在奇怪呢,怎么你听了我们阁主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反应。”   楚夜离闻言,疑惑笑道:“如你所言,看来我还是被一个大人物救了。”   月儿闻言,笑道:“那是当然了,楚姑娘,你可是不知道,我们阁主啊——”,言道此处,她忽的顿住了话语,楚夜离抬起头来,便见迷情冷冰冰的走了过来,望了一眼她,便将眸光移向月儿,叱道:“月儿,我让你照顾这个人,可没让你把什么都和她说了,你也知道憬殇阁的规矩,憬殇阁是从来不留多嘴之人的!”   月儿闻言,连忙低下头,小声的讷讷称是,便不敢再言语,迷情见状,又望了楚夜离一眼,冷冷一笑,便出了去。楚夜离见她走了,朝月儿淡淡一笑,道:“月儿,她走了,你怕是这次受了我的拖累,对不住了。”   月儿闻言抬头,见石屋内果然已经没有了迷情的身影,呼出了一口气,小声道:“楚姑娘,这可和你没有关系,迷情姐姐一向是这样的,只是……可能她今日心情不太好,才……才有点凶的。”   楚夜离闻言笑笑,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迷情姑娘不太喜欢我,怕是她刚才看到你和我说话的模样亲热,因此便把气撒在了你身上。”   月儿闻言,有些疑惑的侧着头奇怪道:“那便奇怪了,虽然迷情姐姐平时对人冷冰冰的,但还从没见她对人表现出喜欢或者不喜欢来。”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好月儿,不要再说这些事了,只是我多心罢了,你就不怕你这样说,再被她听去了。”   月儿闻言,笑着吐了吐舌头,楚夜离见状,朝她淡淡一笑,清澈见底的眸子中透出的灵动之气与干净的气息,竟惹得月儿坐在那里望着她,出了神——   半月过后,楚夜离才能下了地,这些日子来,迷情倒是再没有露过面,她的生活起居便一直由月儿照料。听月儿讲,那日她们阁主将她带回来的时候,大夫为她诊了脉,言道她是舟车劳顿,落入水中,又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再加之她身子本来就虚弱,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待那大夫后来知道了楚夜离竟是在崖底找到的,惊奇道这姑娘竟从高高的悬崖上掉落下来,身上只有几处中度擦伤,当真甚是奇迹。   这日月儿正在服侍楚夜离用早膳,楚夜离见她忙里忙外,朝她淡笑道:“月儿,你不要忙了,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月儿闻言,连忙笑着摆手,道:“楚姑娘,你可是说笑了,就算你我关系甚好,但这憬殇阁也有憬殇阁的规矩,月儿是憬殇阁的奴婢,可是不能和主子或者客人一起吃饭的,楚姑娘是我们憬殇阁的贵客,月儿若是坐了下,可就坏了规矩,会挨罚的。”   楚夜离闻言,朝她笑笑,也不强求,放下了碗筷,又笑着问道:“月儿,我何时能见见你们阁主,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现下身子好多了,可以出这石屋,离儿还要当面与他道谢呢。”   月儿闻言,笑道:“楚姑娘,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阁主,可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的,月儿来了这憬殇阁两年有余了,却是只见过阁主一面,还是半个月前拖了楚姑娘你的福,阁主亲自吩咐我来照顾楚姑娘的。楚姑娘便在这里安心养伤,待我们阁主想见你了,自是会来找你的。”   (洛洛的话:培训好无聊啊~~呐喊中,现在码字都成唯一的乐趣了/(ㄒoㄒ)/~~)   第三十四章 初见洛憬殇(一)   楚夜离闻言,略微有些遗憾的低下了头。月儿见状,微微犹豫片刻,复道:“楚姑娘,阁主这几日其实……只是有些忙而已,不过我倒是觉得阁主对你和其他人不一样,若是换做平时,阁主才不会从外面救人回来,不如……”,说着,她微微一笑,鼓起甜甜的小酒窝,笑道:“楚姑娘,若是你真的很想见我们阁主,不如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楚夜离有些疑惑的盯着她,微微凝起秀眉,问道:“碰碰运气?”   月儿朝她眨了眨眼睛,却默不做声,只是朝她神秘一笑,笑得楚夜离一头雾水——   一处极为宽广的石屋外,楚夜离有些尴尬的拉住了月儿正欲上前的身形,讷讷道:“月儿,不如……不如算了吧,我们还是别进去了。”   月儿闻言回过头来,朝她笑道:“楚姑娘,你不是说想见见我们阁主么,刚刚你也听到了,阁主便在里面呢,若是你现在走进去,定是能见到他的。”   楚夜离有些尴尬的望了望石屋四周,只见这石屋外竟建造的甚是安静雅致,缓缓水声从隐处传来,不禁让人心神宁静,她朝月儿笑笑,道:“月儿,我们还是先回去,等你们阁主想见我的时候,我再道谢吧,我这样闯进去,太失礼了。”   刚刚随着月儿出了自己休养了近一个半月的石屋,楚夜离才知道,原来这憬殇阁中的建筑,竟都是石质建成,绝少见到其他材料的房屋,而这本该略显怪异的阁内,却被那一处处石屋坐落的巧妙位置点缀的极为淡雅随心。若说这憬殇阁是一座景色优美的山庄,倒也还罢,但若如月儿所言,言道这憬殇阁是一江湖情报暗杀组织,怕是若有人进了这处景色,便不会再相信这一番言辞。   月儿闻楚夜离所言,有些无奈的撅撅嘴,道:“楚姑娘,都到了这里了,你才打退堂鼓。”   楚夜离闻言,失笑道:“我只是在想,若是他只是一时兴起,救起了我,现在正后悔着,我这样进了去,会不会被扔了出来。”楚夜离这几日在憬殇阁养伤,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前一段身体亏空太多,有些虚弱罢了,想到伤好之后,便可以再回无神谷,当下她心情大好,竟说起了笑话来。   月儿闻言,嘻嘻笑了起来,用手捂着笑的有些发痛的肚子,断断续续道:“楚姑娘,你、你真有意思,与你相处了这样久,第一次听你说笑话,我们阁主、阁主既然救了你,又怎么可能再扔你出来,哈哈。”   “谁!”屋内一句肃杀之音响起,吓得月儿连忙捂住了嘴,脸上瞬间有些苍白,暗暗怪罪自己这性子怎么改正不了。这石屋之外,哪里是可以让她开怀大笑的地方。   凛然的杀气随风而至,修长的手指闪电般的向楚夜离脖颈处袭来,只是那只手在刚刚触到她的肌肤时,却蓦地收了回去。月儿早已被这一幕吓得呆在了原地,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楚夜离也被此人的动作惊了一惊,但随着颈部处冰冷的触感慢慢消逝,她的眸子又恢复了平静无澜,淡淡的看着来人。   这人年龄似与君莫寒不相上下,身长比楚夜离高了半头有余,长发慵懒的被束在身后,额前几丝散发随意的散了下来,再看这人面庞,不禁让楚夜离有些发愣。若说上官暮雨的容貌妖娆绝美,但妖娆中却仍带着女子的柔和,但这人的容貌妖娆竟能胜过上官暮雨,一双桃花眼睛中闪现的眸光却如冬日寒冰一般冷漠淡然,刚刚的杀意还未来及完全收起,竟是妖娆中丝毫不显柔弱,反而掺杂一股阳刚之气。   这男子打量了一眼楚夜离,开口对月儿道:“让你照看着她,却把她带来了这里!”这男子此番言语并不凌厉,只是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寒冷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月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阁主请恕罪,月儿知道错了。”   男子望也不望跪在地上的月儿一眼,冰冷的话语从薄唇中透出:“知道错了,那便自砍一臂吧。”   月儿闻言,眸子暗了暗,却随即低下头,脸色苍白的道:“多谢阁主不杀之恩!”楚夜离见状,连忙挡在月儿身前,朝那男子道:“你……阁主,是我想要向你道谢,才拉着月儿来找你的,这不关她的事情。”   那男子此时才又望向了楚夜离,闻她所言,沉默片刻,道:“若是还有下次,你知道会如何的!”   月儿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在地,颤声道:“多谢阁主,属下明白了。”   那男子闻言,也不再理睬二人,便回了石屋,而守在石屋门口的两个使者,却至今仍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目光也没有望过来这边一次。   楚夜离望着他的背影,不禁低头凝眉,好霸道的男子,竟要砍了别人的手臂——   她搀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月儿安慰着,月儿经过刚刚那一遭腿竟有些软了,幸得楚夜离的搀扶,才没有再次跪倒在地上,楚夜离见状,不禁有些愧疚,朝月儿安慰的笑笑,后回过眸子,又对着那道石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二人生这事了起,楚夜离便几乎没有再踏出过这石屋。月儿年龄甚幼,对这事倒不怎么记在心上,过了不些时日,便除去了阴影,又与楚夜离说说笑笑起来。楚夜离曾问过月儿,为何她要留在憬殇阁做事,月儿却收起了笑容,沉默不语,楚夜离见状也知是她不愿提起,便笑笑转移了话题。这日,二人正在石屋内嬉笑,忽闻石屋外人声杂乱,二人有些好奇,便走到了石屋门口观看,只见阁内众人均是匆匆忙忙,似憬殇阁中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楚夜离有些好奇的欲抬步踏出石屋,却忽地想起那日那男子的警告来,又收回了步子,回头朝月儿笑道:“月儿,你代我去看看,阁内发生了何事,可好?”   第三十五章 初见洛憬殇(二)   月儿闻言,笑道:“楚姑娘,你怎么这样客气,月儿这便去看看去,回来告诉姑娘,”说着,她便鼓着小酒窝甜甜一笑,出了石屋。不多时,她便回了来,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安,眉头也微微的皱起,楚夜离见状似有些不妙,也微微凝起秀眉,问道:“月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月儿闻言,顿住了步子,脸上有些忧色的道:“楚姑娘,月儿权限低微,问不出什么的,只是知道阁内突然多了很多受伤的兄弟,均是昏迷不醒,怕是身上中了剧毒。”   楚夜离闻言,眸子凝了起来,半响朝月儿微笑道:“月儿,我们出去看看吧,也许我们能帮上什么忙的。”   月儿闻言,慌忙摆手道:“楚姑娘,你还是别去了,你身子还没有大好呢,若是生出什么事来,可怎么是好。再说了,他们怕是被人下了剧毒,憬殇阁才会损失了这样多的人,这种情况,我们出去了,除了添乱,也没有什么用的。”   楚夜离也不理会月儿的阻止,只是朝她淡淡一笑,绝美的面庞竟惹得月儿出了神:“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报恩的机会呢——”   石室内,传出男子冰冷淡漠的声音,凛然的话语打破石屋内的一片沉寂:“若是你解不了他们的毒,那我就将你与他们葬在一起。”   室内另一个声音颤颤抖抖的传出:“阁、阁主,这些暗使们中的是江湖传闻的七香蚀骨散,这种毒在配置的时候,是由七七四十九种毒药提炼出七种剧毒,再配置而成的,属下……属下并不知道配置这毒药的人,提炼的是七七四十九种毒药中的哪七种剧毒,也不知道配置毒药时七种剧毒的融合顺序,这、这……”   接触到身边男子眸子中的冰冷寒意,以及其周身散发出的凛然杀意,颤抖的声音又响起,道:“阁、阁主……请容属下研究……研究一下暗使们所中的七香蚀骨散的配置成分,再、再配制出解药。”   冰冷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男子望也不望那站在自己身边浑身流淌着冷汗的属下,淡道:“你刚刚说,他们能活多久……”   颤抖的声音沉默半响,才惶恐的绝望道:“属下刚刚说,若是属下帮暗使们先用针灸之术抑制住了毒素,能撑到……撑到今日日落之前——”   室内寒冷的杀意骤然降了温度,那手拿针灸自称属下的男子扑的一声跪了下,颤声道:“阁主,实是下毒的人太过歹毒,这七香蚀骨散在江湖上鲜有行迹,不知怎么……怎么会有人懂得用这种毒药,而这七香蚀骨散配置之时,不但提炼出来的七种剧毒各不相同,甚至连同样七种剧毒融合的顺序不一也会调制出不同的毒药,以这样算来,便有无数种毒药的搭配方法。若……若是想要配制出这七香蚀骨散的解药,怕……怕是只有这制毒者才能在短时间内配置出来。”   “不如,让我来试试,”淡雅平静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冲淡了石屋中央男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意。众人随着声音向门口望去,只见一女子身着淡青色衣裙,头发只在脑后随意的梳起,余下的散发慵懒的披在身后,女子的脸庞虽然有些苍白,却是精致异常,尤是脸上的那一对眸子平静无澜,透出干净的气息,脸上淡淡的笑意竟似有安慰人的力量,浑身上下给人一种灵动的气息。   石屋中央的男子微微收起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杀意,望着门口突然出现的淡然女子,似记起了什么,眸子微微凝起。   楚夜离朝石屋正中站立的男子微微一笑,道:“我刚刚不小心在屋外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似是你们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说着,她走到屋内担架上的其中一个暗使身边,低身查看。石屋内其他人见楚夜离如此举动,便欲阻拦于她,那男子用冰冷的眸子一扫,其余人便回身站在了原地,任由楚夜离站在担架一旁查看,室内众人均是沉默不语。   楚夜离低头查看了那暗使的脸色半响,又拉开了暗使的衣袖,露出了被毒剑刺伤的伤口,凑了上去细细的闻了几闻,半响才淡淡一笑,抬起头来朝众人道:“这毒,我能解。”   屋内众人闻言,饶是憬殇阁阁规严明,仍是有人不禁惊讶出声。石室内的众人皆知,刚刚阁内阶等最高的大夫几乎已经对这几个中了七香蚀骨散的暗使束手无策,而这年龄似刚及笄不久的女子只是略微观察,便言称自己能解这剧毒,实让众人甚是不解。   那男子闻言,凝神望了楚夜离半响,见她眸子宁静,不似说笑,抬步走到了楚夜离面前,声音虽仍是那般冷然,却不似刚刚言语中的寒意凛然:“楚姑娘,在下洛憬殇,若你能够救治我憬殇阁内的这几名暗使,以后楚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憬殇阁定然办到。”   楚夜离淡淡望着身前的男子,虽然此时他收敛去了平日里自己身上的杀意,但却仍是有着让人敬而远之的气息,此时这男子虽有求于她,却仍是丝毫不显卑躬屈膝之态。楚夜离心下不禁暗叹一声,好一个冷漠霸道的男子——   心念此处,她淡淡一笑,道:“麻烦你们帮我准备几味药材,还有针灸用的细针,再打来一盆清水,越快越好。”   楚夜离言罢,众人还在等待着洛憬殇的决定,未有所反应,月儿却走上前来,仍是有些忌惮的望了洛憬殇一眼,朝楚夜离笑道:“楚姑娘,我去帮你准备,”言罢便转身去筹备解毒的必备。   楚夜离朝月儿的背影淡淡一笑,似是在感谢她的信任。不多时,楚夜离需要的必备之品便被月儿找了来,石屋内众人均是默不做声,安静的在一旁欲要观看这位年轻的美貌女子,将要如何解这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奇毒七香蚀骨散。   (洛洛的话:大家可喜欢刚刚那份七夕的礼物O(∩_∩)O~,番外篇哦~)   第三十六章 七香蚀骨   此时石屋内安静异常,只听闻得众人浅浅的呼吸之声与楚夜离摆弄草药的细微摩擦声。好在憬殇阁实力雄厚,如此并不多的时候,楚夜离需要的草药倒也能备的甚是齐全。楚夜离先是将取来的草药挑出了些,又各自取了其根茎,叶汁,花粉,加之清水细细研磨。半响过后,直至研磨出的药汁已经呈现出极重的深红色,才罢了手。   楚夜离也不顾石屋内众人有些诧异的眸光,伸出芊芊细指取出了针灸,将其尖端放在药汁中浸泡,不多时便取了出来,将银针交与身旁的洛憬殇,淡道:“你既然会武功,应该识得他们的伤口连接着哪些经脉与穴道,你将银针轻轻扎入伤口临近的穴位经脉,以便逼毒。”   洛憬殇闻言,并不似众人听闻这番话后的那般犹豫,而是果断的接过了楚夜离手中的针灸,他身旁的一名属下见状,上前一步欲要接过针灸代为施针,却被洛憬殇微一摆手,便只得又退了下去。   楚夜离将银针交给洛憬殇后,便也不再理睬,又取了剩下的一些药物分为两堆,将其中一堆交给了月儿,淡道:“把这些药物研磨成粉末状,之后用沸水熬煮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之后喂他们喝下。”   月儿闻言,接过药物,朝楚夜离淡淡一笑,便转身出了石屋,楚夜离又回过身来,也不顾众人审视与不敢相信的目光,自顾自的将最后的一些药物取了来,不再加入清水,而是将其直接放入了器皿中研磨。   洛憬殇手执银针,眸子扫过其中一名暗使手臂上的伤口,眸子顿在了一处,蓦地手起针落,准确的扎在了这人手臂的穴位上,见躺着的这属下并无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望向楚夜离。楚夜离见他望向自己,笑道:“你就扎一个穴位怎么管用,要顺着经脉刺下去,才能将毒素排了出去。”   她一言刚罢,洛憬殇还未有所反应,他身边的一使者便忍耐不住,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与我们阁主这样说话!”   闻言,楚夜离微微凝起秀眉默不做声,却是洛憬殇眸子中杀意毕现,复又从针灸袋上取了一根银针,学着楚夜离刚刚的样子,在药汁中浸泡了一段时间,来到昏迷的暗使身前,又准确的刺下了一针,冷冷道:“谁让你多嘴的!”   那属下闻言,面露惶恐,连忙后退,不敢再言语,楚夜离也不理睬于二人,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手下研磨的药物,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众人的眸光下慢慢的析出了汁液,几种药物的汁液渐渐融合在了一起,又慢慢的渗入进了药物之中。   此时,她身旁的洛憬殇已经向那暗使手臂之上扎了四针,那暗使本是昏迷在担架之上,毫无意识,却在洛憬殇第五针刺下之时,忽的全身痉挛了起来,嘴中痛苦的呻吟着,楚夜离见状,淡淡一笑,似早已预料到了这番情节,也不慌张,仍是细细研磨着手下的药汁,直至器皿中的药物呈了半糊状才停了手。   她取过药物走了过去,玉指拈出了少许,细细的敷在了那暗使受伤的手臂伤口之上,不多时众人便见伤口周围逐渐有红黑色的血液流出,而那疼痛痉挛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了下来,随之其脸上的表情也是缓缓松弛,似是不再痛苦万分了。   便照此法,楚夜离与洛憬殇二人将众暗使的伤口施展针灸并敷上药物,这番下来竟已是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月儿在一旁早已是分好了汤药,等候多时。   月儿这些日子日日与楚夜离朝夕相处,二人甚是默契,待她见到楚夜离平静的眸光望向自己,也不等她吩咐,便淡淡一笑端着手中的汤药走了过去,喂这几位暗使喝了下,而洛憬殇为几人扎过针灸,便退至了一旁不再言语,只是不经意间扫过楚夜离,眸子深邃的闪了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汤药灌了下去,担架上人的脸色缓缓的不再如死人般苍白,楚夜离缓缓走上前去,小心的将敷在伤口上的药物用手指轻轻拂了去,露出了伤口,又重新敷上了新的药物。   石屋中众人皆是惊讶,刚刚楚夜离拂去药物,露出暗使的伤口,竟已不再是刚才那般黑紫红肿,而是慢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憬殇阁内均是见多识广之辈,知这是解毒的前兆,众人望向楚夜离的眼光又不禁多了几分敬畏,不想这年纪轻轻的柔弱女子,竟如此精通毒术。   憬殇阁自有人将担架抬了下去,月儿见事情也算有了了结,笑着想上前去与楚夜离讲话,却看见了此时正站在楚夜离身边,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冰冷之意的洛憬殇,又讪讪的退了回原地。   楚夜离见暗使毒已大解,笑着对洛憬殇道:“洛阁主,几位的毒已经解了大概,再有便是熬一些刚刚的汤药,让他们喝了下去,不多日子便可解了体内的余毒。离儿此番举动,只是感谢洛阁主的救命之恩,因此洛阁主也不必放在心上,便当我是还了人情罢了。”   洛憬殇闻言,眸子凝了凝,半响无语,忽的张开薄唇,冰冷的话语从中而出:“楚姑娘,和我来一个地方。”   言罢,他也不等楚夜离反应,便径自走出了石屋,楚夜离望了月儿一眼,见她脸露担忧之色,朝她笑笑以示安慰,便快步追着洛憬殇的脚步而去,跟着他走了不多时候,二人便在一处石屋外停下。洛憬殇回头望了一眼楚夜离,便伸手推开了石门走了进去,楚夜离见状,淡淡一笑。   这洛憬殇的性子淡漠冰冷,实与他妖娆的外表甚是不相符合——   待得楚夜离入了石屋,洛憬殇便又向石屋内屋走去,楚夜离连忙抬步跟了过去,刚入了内屋,便不禁微微有些出神。这石屋的内屋,竟是比刚刚的那座石屋还要大上几倍,而石屋内并无其他之物,惟有密密麻麻的摆放满了书卷秘籍。   第三十七章 迷情   洛憬殇抬眸扫了一眼满室书卷,回头看向楚夜离,虽声音仍是冷冷的,却不似刚刚对待属下那边凌厉:“楚姑娘,这里是我憬殇阁的藏书之处,既然你喜欢医术毒术,这里的书卷你便可以随便翻看,就当是洛憬殇还了刚刚的人情。”   楚夜离虽不染世俗,却也在无神谷住了不少时日,知在江湖之上,大多门派的藏书之地都是门派的禁地,若是放了外人随便进去,怕是会泄露了本派的武艺招式,因此各门派的藏书之地均是武林中人的禁忌所在,当即摇头谢道:“不必了,我救他们只是举手之劳,离儿既为洛阁主所救,此等情况下又怎能见死不救。再者,离儿说过只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并不是赠与你人情,洛阁主无须在意的。”   洛憬殇闻言,凝着眸子望了过来,淡淡道:“刚刚那几名暗使,都是我憬殇阁的精英,若是就此丧命,憬殇阁定是损失颇大。世间只有别人欠我的人情,而我洛憬殇决不会欠下别人人情,今日之事,也只是还你人情罢了,不必多想。”   楚夜离闻言尴尬一笑,早知这男子霸道的很,却没想到霸道至这番境地,当即便也不再多言,走上前去,随意在医术卷中抽出了一卷,不经意的翻看了起来。   洛憬殇见她刚刚还在推辞,此时便这般旁若无人的观看起来,似也微微惊奇,眸子几不可见的闪了一闪,便踏出了房门,朝门外冷冷道:“以后楚姑娘来这里看书,不得阻拦。”   随着石屋外守门人整齐划一的称“是”,楚夜离无奈的笑笑,便随手翻来手中的医卷——   楚夜离本只善毒,并不懂医,如此草草读了几页医书,也不管这憬殇阁内的医书典秘外人如何难求,只觉无聊之极,便不再细细翻看,随意扫了几页,忽的便被医书上的一段记载吸引了住。   楚夜离平日里平静无澜的眸子,蓦地凝起,她紧紧凝着秀眉,将这段文字又细细的读了一遍,心下不禁发沉。站起身来,她犹豫了片刻,眸子终是定了定,便放下医书,走去石屋门口,对左首边的守卫淡笑道:“这位大哥,不知你们阁主现下在哪里。”   这藏书之处守门的守卫,也是刚刚接了洛憬殇的命令,不得阻止楚夜离出入这藏书之处,只是此时楚夜离这般发问,他却不知如何是好,正待他欲开口之际,便见一女子走了近来,这守卫连忙对那女子施礼道:“迷情姑娘。”   楚夜离闻言抬头,便见迷情正眸子阴晴不定的盯着她看,也似有些习惯了她的无礼,朝她淡淡笑了笑,迷情见状,眯起了眼睛,冷声对那石屋的守卫道:“看来你们是活的太久了,藏书之处,岂容……”,说着,她望着楚夜离,冰冷的话语破口而出:“岂容一个外人进入!”   那守卫闻言,微微一愣,张口便欲解释,刚刚吐出“迷情姑娘”四字,便被迷情冰冷的杀意包裹了全身,蓦地止住了言语,寒冷妖娆的话语从耳边响起:“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还欲狡辩不成,”说着,她伸手一拉楚夜离,便将她从石屋门口拉了出来,冷冷笑道:“楚姑娘,就算你是阁主亲自救回来的,但你如今私自闯入了我们憬殇阁的禁地,怕是谁也保不住你了。”   守门的石屋侍卫见状,连忙单膝跪地,道:“迷情姑娘,属下们是奉阁主之令,守卫这藏书之处,若是没有阁主的命令,属下绝不敢背叛憬殇阁,随意放人进来,”言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有些颤声道:“楚……楚姑娘,是刚刚阁主亲自领进来的,阁主还下了命令,说……”   迷情闻言,双眸中杀意毕现,冷声叱道:“阁主还说什么!”   那侍卫闻言,连忙答道:“阁主说,以后允许楚姑娘随意出入这藏书之处。”   迷情闻言,妖娆的眸子竟微微出神,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连我跟了阁主十年,每年都只能进入一次,她!”言罢,她用冰冷的眸子望了楚夜离一眼,便转身怒去,只留楚夜离在原地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守卫见迷情怒极而去,便站了起来。憬殇阁内的纪律甚是严明,虽然迷情在阁内的地位比这守卫高上许多,但阁内的守卫均属洛憬殇的直属部下,倒也不会听令于迷情。这守卫站起身来,对楚夜离躬身一礼,道:“楚姑娘,阁主每日这个时候,怕是在书房。”   楚夜离闻言,略微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朝他淡淡一笑,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告诉我书房在哪里,我找你们阁主有些事情。”   经过昨日一事,憬殇阁内众人皆知楚夜离妙手回春,救活了憬殇阁内几位极具重要地位的暗使,因此这守卫也不禁对楚夜离多了几分恭敬:“回楚姑娘,您从这条路向前走,到了第二个路口向右转,右首的第一间石屋便是。”   楚夜离淡笑道谢,便抬步走去,过了两个路口,果见右首处有一较其他石屋略大的处所,走进门前,还未及推门而入,便听石屋内的声响传出。   迷情的声音妖娆而冷淡,只是此时多了些许平日里没有的激动:“就因为她救了暗使,因此阁主便特许她进入那间石屋!”言罢,她忽地冷冷道:“阁主,属下并非不明,若细细算来,属下已经跟随阁主十年有余,也是深知阁主的性情,平日里,阁主又岂会随意在阁外救人,还带回憬殇阁!”   此言刚罢,凛然的杀意蓦地夺门而出,连站在门口的楚夜离都不禁心下生寒,向后退了几步。只听石屋内迷情随即一声痛呼,接踵而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洛憬殇充满杀意的冰冷话语破空而出:“你认为你跟了我十年,便有资格可以在这里逾越你的职责,管你不该管的事情!”   (洛洛的话:嘿嘿,大家冒泡喽,精华很多哦O(∩_∩)O~)   第三十八章 藏书之处   楚夜离心下颤了颤,再也忍耐不住,连忙踏入石屋,石屋内洛憬殇似早已知道她便在门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用充满寒意的眸子淡漠的望着身前不远瘫倒在地的迷情,杀意毕现。   楚夜离看的心惊,连忙上前去搀扶迷情,哪知迷情却并不领她的情,忍着被洛憬殇打伤的疼痛,甩开了楚夜离欲要搀扶她的双手,径自站了起来,缓了几口气,冷笑着拭去了嘴角的血迹,言语中掺杂着些许的伤感,虚弱道:“属下知道阁主一向纪律严明,今日更知,即使属下跟随了阁主十年,阁主却仍是会为了别人杀我,”说着,她忍着伤痛单膝跪地,淡道:“属下刚刚逾越,请阁主恕罪!”   楚夜离微微皱着眉头站在一旁,有些看不清站在自己身前的这男子,为何竟会如此狠心,连跟随他十年的属下,也会痛下杀手——   本月儿告之楚夜离她身处的憬殇阁是暗杀情报之所,但她却一直未亲眼所见,此时见到这番场景,才知这外表冷漠的男子内心也如一的充满杀意,月儿确是所言非虚。只是,不知道洛憬殇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多了一分好心救了自己的性命——   迷情再次站起身来,有些苦笑着望了望站在原地仍是一脸冷漠的男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退出了石屋,室内随之安静下来。二人半响都未有言语,楚夜离站在那里顿感到有些尴尬,不知应留应走。洛憬殇收敛起了眸子中毕现的杀意,朝楚夜离淡淡道:“楚姑娘,有什么事情么。”   洛憬殇虽然这番话语仍是冷淡的很,但较之刚刚他与迷情的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楚夜离闻言,眸子顿了顿,她本便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找洛憬殇,只是刚刚在石屋外见到了刚刚那一幕,不禁那件事便在心中搁浅了下,此时洛憬殇复又问起,她才淡道:“洛阁主,我只是刚刚看到医书上的一些注解,到了有关……内息之处,有些不懂的地方,想向你请教一二。”   洛憬殇闻言,默不做声,眸子扫向楚夜离,示意她说下去,楚夜离微微凝了凝秀眉,问道:“你们习武之人,冬日是否会感到寒冷?”   洛憬殇微微好奇她的问题竟如此怪异,却仍是答道:“习武之人,若是内力肤浅,冬日里定是会偶感寒冷,但内功深厚之人,却对冬日的寒冷无甚感觉。”   楚夜离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注意到洛憬殇竟和颜悦色的与她解释了这样多的话,丝毫不再似刚刚那杀意凛然的男子。她低头沉默半响,蓦地眸子沉了沉,抬起头来问道:“那……若是一个内功深厚之人,却在冬日里比普通人还要怕冷,却是为何?”   洛憬殇踱步走去石屋的上座落座,伸手倒了一杯清茶,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淡道:“若是内功深厚之人冬日惧寒,不是身上中了寒性毒药,便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楚夜离闻言,心下不禁一沉,脸上的颜色略显担忧,却低着头默不做声,不知在想些什么,洛憬殇也不理会于她,只坐在座上把弄着手中的茶杯。半响过后,楚夜离才淡淡一笑,道:“洛阁主,怕是你真的还了离儿一个好大的人情——”   言罢,她又是淡淡一笑,精致的脸庞上,一对眸子清澈见底,也不理会洛憬殇作何反应,转身便走出了石屋,只留下洛憬殇坐在那里,凝着眸子望着她,似在沉思,随后又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楚夜离回了养伤的石屋,月儿早已便等待在那里,见楚夜离此事平安归来,月儿有些夸张的松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脯,笑道:“楚姑娘,你可是回来了,刚刚阁主将你喊了去,可是吓坏我了。”   楚夜离被她有些夸张的动作弄得有些好笑,淡笑道:“傻月儿,既然你们阁主救了我,又怎么会害我,若是那样,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月儿闻言,侧着头略想了想,撅起嘴道:“也是,你便是阁主救回来的。不过……,”说着,她笑着望向楚夜离,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道:“楚姑娘,刚刚阁主将你带去了哪里?”   楚夜离望着月儿眸子里尽力隐藏的期待,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地方,就是带我去了一处书房,四处均是些书卷秘典,言道是让我在那里看些医书。”   月儿闻言,眸子出神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讷讷道:“楚、楚姑娘,你是说,刚刚阁主将你带走了,是将你带去了憬殇阁的藏书阁?”   楚夜离见状,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洛憬殇是这样说的,怎么了?”   月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自己的心神,愕然道:“楚姑娘,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这憬殇阁的藏书之处,只有阁主可以出入其中,就连迷情姐姐,作为憬殇阁的第一杀手,阁主的最高直属部下,也只是每年得到阁主的特许,才能有机会进去一次,可是你……你……”   楚夜离闻言,微微皱眉,问道:“洛憬殇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规矩呢,书不便是给人看的么,为何连阁内自己的人也不能进去。”   月儿闻她此言,有些无奈的道:“楚姑娘,这是阁主定下的阁规,任何人不得违背的,”说着,她又坏坏的笑了笑,望了望门口,见没有他人,便小声笑道:“楚姑娘,阁主对你这样不一般,也许你将来,便成为了我们的阁主夫人呢。”   楚夜离闻言,脸上一红,嗔道:“月儿,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你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便不理你了。”   月儿闻言,睁大眼睛,疑惑问道:“楚姑娘,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那……那个人呢?”   楚夜离闻言,眸子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沉,却随即抬起头来,淡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和他失散很久了,怕是他此时也在找我吧,不过我这几日伤也好了大概,过几日便想上路了。”   第三十九章 银针刺穴(一)   月儿闻言,道:“楚姑娘,你是要去找他……”,一言未罢,便听门外冷冷一声传入:“不行!”   楚夜离与月儿听闻此声,一同有些诧异的望向石屋门口,见竟是洛憬殇正站在门口。洛憬殇见石屋内二人望向自己,便淡漠着脸色走入了石屋。月儿见状,慌忙单膝下跪,道:“阁主!”   洛憬殇微点了点头,月儿便知趣的出了石屋,楚夜离脸上的红晕还未及褪去,忽的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不知刚刚的话,他听到了多少,若是他听信了月儿的胡言乱语,那她可便没有脸面再留下来了——   洛憬殇似并不在意楚夜离此时的出神,淡声问道:“你打算走了?”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淡笑道:“我在憬殇阁已经打扰了不少时日了,现下伤已经好得差了不多,再修养几日,便想动身了。”   洛憬殇闻言,半响沉默不语,直到楚夜离有些疑惑的望向他,才顿了顿眸子,声音仍是透着一股寒意,却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道:“你认为你这样的身体,可以赶路么。”   楚夜离淡淡一笑,道:“还有人在等我,我也不能一直留在你这憬殇阁。”   洛憬殇淡淡扫了她一眼,道:“刚刚你说,我还了你的人情,但是我方才带你去藏书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楚夜离闻言,却不作他想,只是淡淡的笑着,也不解释,但若是此时憬殇阁的其他人在此,定要咋舌,怕是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的阁主,如此耐心的说过这许多话。   洛憬殇见状,接着淡道:“我洛憬殇说过要还你人情,便是要还,既然你并不喜欢去读那些医书,那便算了,我可以教你一项本领,做防身之用,”楚夜离闻言,淡淡苦笑,心想这男子还是这样霸道的可以,仍是丝毫不理睬别人的想法,只听洛憬殇又道:“待你学会了,伤也便好的差不多了,我随你一起回无神谷去。”   楚夜离闻言,蓦地一惊,平日里平静无澜的眸子里闪着些许不解,讶然道:“洛阁主,你怎么知道我是……我要去无神谷。”   洛憬殇也不回答于她,径自走去了石屋门口,道:“明日一早,让月儿带你去书房,我教你银针刺穴,”言罢,他也不多作解释,抬步迈出了房门,留下楚夜离疑惑的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出声:“银针刺穴?”   洛憬殇出了石屋,便不禁加快了些步子,脸色竟显得有些狼狈。他不知为何,自方才楚夜离走了以后,那双隐隐透着担忧的眸子便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自己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间石屋,本欲离去,却在这石屋之外听闻她心中有了人,又闻这几日楚夜离便要辞行,竟有一股从未经历过的苦涩之感油然而生,自己心下竟是并不希望石屋内,那淡然透着干净气息的女子便这样走了。还未来及思考,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走进了那间石屋,说了那番话留下她——   第二日清晨,楚夜离起的甚早,想起昨日洛憬殇那番话,她又不禁无奈的笑笑,便随着月儿去了藏书阁,月儿自是不能进入,便将楚夜离送至了石屋的门口,望着石屋两边的守卫朝楚夜离微施一礼,道:“楚姑娘,请进——”   楚夜离回头朝月儿微微一笑,便入了石屋,抬起眸子,却微微惊讶,没想到洛憬殇会来的这般的早。二人对望了一眼,便非常默契的走到了书房中多出的一张木桌旁。楚夜离朝桌上望去,只见桌上摆放着一张人体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注满了经脉穴位的名称。轻轻凝起秀眉,她用有些疑惑的眸子望向洛憬殇,却闻他淡淡道:“那日你不是说,你不识得穴道经脉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惊讶,道:“你说要教我的本领,便是这个?”   洛憬殇闻言,定了定眸子,默不做声,楚夜离见状,有些苦笑道:“洛阁主,离儿不会武艺,即使知道了这些经脉穴道,也是没有用的。”   此时洛憬殇的身上,并未有平日里慑人的寒意,但他的语气却仍是有些淡漠,道:“我既然这样教你,自是有道理,你不懂武艺,也没有休息过内功,所以无法点穴,但你却深谙毒性。”   楚夜离闻言,疑惑的皱起眉头,眸子闪了闪,问道:“这些经脉穴道,又与我会不会毒术有什么相关?”   洛憬殇身上的杀意蓦地一现,又瞬间收敛了去,淡道:“若是你懂了这些,也许便不会落入崖底了,”楚夜离闻言,心下微微一沉,低着头暗了暗眸子,不再言语,洛憬殇半响不见她出声,便又道:“内功点穴,注于手指,银针点穴,注之毒药。”   他低首望向闻他此言有些出神的楚夜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平日里冷漠充满寒意的眸子在这一瞬间,竟柔和了许多。洛憬殇顿了顿,道:“这便是我还你的人情,待你将这些都学好了,我便送你回无神谷去。”   楚夜离闻言,细细向木桌之上的穴位经脉图看去,不禁无奈笑了笑,怕是若将这些全部记住,也要半月有余。这样算下来,待她将银针刺穴学了会,怕是也要在这憬殇阁住上一月有余了。   洛憬殇站在一旁望着她,就此默不做声,只是妖娆的嘴角,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淡笑——   这两日来,楚夜离在阁内的生活,倒甚是充实,白日便随着洛憬殇去那藏书阁,修习银针刺穴之术,晚上便与月儿打打闹闹,日子也可算是过得惬意。两日过矣,憬殇阁内众人皆知,现下阁主甚是宠这位从阁外救回来的美貌女子。这女子性子倒甚是随和,又解了暗使身上的剧毒,若说讨人喜爱,那是自然。只是洛憬殇平日里冷漠异常,而这几日不但允了楚夜离随意进出憬殇阁的禁地藏书阁,竟还自己亲自教与她银针刺穴之术,不禁令憬殇阁中众人咋舌不解。   第四十章 银针刺穴(二)   古来均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平静的日子并不眷恋所有人——   这日,楚夜离刚刚与洛憬殇学了一日的银针刺穴之法,心下暗忖着往回走去。也许是毒医本就是一家,楚夜离这些日子学的倒是甚快,对于这银针刺穴之法学的愈是深入,她便愈是觉得这门学问看似简单,但若真欲称之深谙其理,怕也甚是不容易的。   若是习武之人,不懂毒术,将那银针刺了下去,怕是还不如内劲来的厉害。这银针之上,或涂麻药,刺入穴道使人浑身酸软,迷药多了甚至使人昏迷,或涂抹一些剧毒之药,若是这样的银针直接刺入了人的穴位经脉之中,怕是武艺再高强之人,也会重伤。   楚夜离心下不禁有些感激那个霸道的男子,虽然这银针刺穴之术是洛憬殇逼她学来的,但却实是为她寻得了最为实用的一项防身之术——   刚刚推开石屋之门,楚夜离向内望去,便见月儿与平日里一反常态,正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此时见石屋门被人推开,也只是微微抬了头,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她,便又瞬间低了下去。   楚夜离眸子定在站在月儿身旁的身影上,淡笑道:“迷情姑娘,你怎么来了。”   迷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楚夜离一番,冷冷一笑,道:“这里是我憬殇阁的地方,我为何不能来?”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迷情虽平日里与她不甚好,却没有想到此时她竟这般直白,楚夜离还未答话,却听迷情又道,淡漠妖娆的声音充满寒意,萦绕四周:“难道你以为,阁主带你进了憬殇阁的禁地,便认为自己是这憬殇阁的主子了?”   楚夜离见她这般,也心下释然,淡淡笑道:“离儿有幸能进藏书阁是阁主的眷恋,但将自己当了主子这一事,从何说起?”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楚夜离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了。平日里的善于忍耐与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并不表示可以任人欺负——   迷情闻言,眸子愣了愣,凌厉的话语破口而出:“阁主从来不近女色,你这样费尽心机的接近于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淡道:“若说离开憬殇阁,我倒确是想的很,若是迷情姑娘能说服洛阁主放我离开,离儿还要感激不尽,”言罢,她用平静无澜的眸子望了迷情一眼,径自坐下,缓缓倒了一杯清茶,优雅的小小抿了一口,不顾迷情此时有些铁青的脸色,接着道:“若说有没有好的结果,那也是老天决定,离儿承受,迷情姑娘又何时这样关心我了。”   迷情闻言,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楚夜离放下手中茶杯,淡笑道:“迷情姑娘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楚夜离这话问得甚是聪明,她有意加重了“要事”二字,显是在说迷情为这些小事来兴师问罪,实属可笑。果不其然,迷情听闻她此言,脸上白了白,却随即露出了冷笑,眸子一寒,道:“我来找你,确是有些事情。”   言罢,她径自出了石屋,不多时便带了一个丫鬟进来,那丫鬟手中抱了两个大大的篮筐,里面装满了药材之属,走路却甚是轻盈,显然也是习过内功的。迷情眸子冷冷的看着这丫鬟将这两篮筐药材抱了进来,放在桌前,便呵退了她,朝楚夜离道:“楚姑娘,你也知道,近几日阁内事务繁多,而暗使又受了伤,这些草药毒药,便是憬殇阁平日里所需,只是不知被哪个丫鬟竟不小心混在了一起,”说着,她望着楚夜离,淡道:“楚姑娘,憬殇阁上下均知你深谙毒性药理,迷情见你伤情也好的差不多,不如帮着将这些药物分了开,今晚要用的,不知……楚姑娘肯否帮忙?”   月儿闻言,有些担忧的望着那两大篮筐,嘴唇动了动,楚夜离见状,微微朝她淡笑以示安慰。   她淡淡扫了一眼两个篮筐中的药材,这两药框中的草药毒药,少说也有几十种,杂乱的混在了一起,若是普通人,欲将这些草药毒药全部分门别类,少说也要几天的时间。清澈见底的眸子闪了闪,楚夜离淡笑道:“既然迷情姑娘有求,那我自是会帮忙的。”   迷情闻言,微微皱皱眉头,但见她答应,也便不再计较她言语中的不妥,转过身去,道:“那我晚些时候,便来找楚姑娘寻这些药材了,”言罢,便出了屋门,不再多留片刻。   迷情刚刚离去,月儿有些担忧的声音便响起:“楚姑娘,你怎么答应了呢,迷情姐姐这明显是在为难你,憬殇阁的药材从来都是分门别类的,怎么可能混在一起。再……再说,这样多的草药毒药,即使楚姑娘医术高强,怕是分别出来,也要明日早晨了,楚姑娘你……”   楚夜离淡淡一笑,打断她的担忧,笑道:“月儿,帮我找几个放药材的篮筐来,不用担心,我从小便与这些药材打交道,难不住我的。”   月儿闻言,眸子仍是闪着担忧的色彩,嘴唇颤了颤,似欲说些什么,却望着楚夜离微笑的脸庞,终是没有说将出来,转身出门去寻了些盛放药材的篮筐,随后放在桌上。   楚夜离见月儿神色忧然,一拉她的手,淡笑安慰,终是待她也露出了些许笑容,才淡笑着拉过了药框,摆弄了起来,月儿站在一旁,本是在替楚夜离暗暗鸣不平,眸子中的担忧,却渐渐被惊讶代替了。   楚夜离的动作快的很,大多是从篮筐中拿起了药材,便丢进了其中一个空药框中,只有为数不多的药材,楚夜离才会放在鼻下细细的闻过。若仅仅看她的动作之熟练,实不像她这样的年龄能做出来的。   惊讶渐渐转变为惊喜,月儿鼓起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笑道:“楚姑娘,你好厉害啊,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分辨的这样快。”   楚夜离闻言,只淡淡一笑,便接着摆弄着手下的活计。   第四十一章 银针刺穴(三)   楚夜离从小便与毒物打交道,解毒用的药材,难免会有些无毒的草药。可以说,那些毒药草药,是她从小接触到大的。而迷情拿来的这些草药毒药,虽在常人看来,都是些较为珍贵之物,甚至有几种平常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这些药材对楚夜离来讲,却甚是熟悉。迷情若想这般为难于她,最终怕也是要落空了。   第二日一早,微风略起,天气已入了冬,但在这石屋之中,却并不觉寒冷。月儿甚是欢快的话语便从石屋中传出:“楚姑娘,月儿去给你弄些早餐来,昨夜月儿想起迷情姐姐的样子,脸色真是难看的吓人,害的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楚夜离闻言,淡淡笑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月儿这丫头,初来时还怕那迷情怕的很,此时却又向着自己说起了话,但便是她这孩子一般的心性,才让人喜欢的很。   过了半响,月儿才从外面回来,待得入了石屋房门,却双手背在身后,不敢伸到前面来。楚夜离疑惑看着她,见她神色也是略显犹犹豫豫,不禁笑着问道:“月儿,你怎么了,早膳呢?”   月儿闻言,缓缓抬起头,眸子里闪着些许的紧张,断断续续的道:“楚……楚姑娘,早、早饭……没……”   楚夜离闻言,心下不解,疑惑望着她,淡笑道:“月儿,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月儿犹犹豫豫的走到楚夜离面前,右手缓缓从身后伸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馒头,低着头小声道:“楚姑娘,对不起……”   楚夜离见状,轻笑出声,拿过馒头,咬了一口,笑道:“这馒头可比我原来吃过的甜多了,”说着,见月儿有些惊讶的望向她,又笑道:“不用在意,我又不是大家小姐,没有什么规矩的。食物,能果腹便好。”   月儿低下头犹豫片刻,有些委屈道:“楚姑娘,刚刚月儿去厨房给你拿些早膳,厨房的丫鬟却说只有馒头了,说什么也不肯给些其他的食物。我觉得奇怪,便问她们为何,哪知她们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楚夜离闻言,有些疑惑抬头,问道:“那……之后呢?”   月儿凝了凝眉头,道:“楚姑娘,厨房的小还平日里与我关系甚好,我便趁别人没有注意,悄悄问了她,她说是……说是……,”说着,她偷偷看了一眼楚夜离的脸色,见她神情无异,才接着道:“说是迷情姐姐吩咐,以后每日早餐只给楚姑娘吃这些……”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平日里见那迷情总是淡漠着脸色,从不笑开,但却没有想到此时竟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事情来。她无奈笑笑,便低下头又吃起了那馒头来,月儿见状,有些出神道:“楚姑娘……”   楚夜离朝她笑笑,道:“月儿,准备一下,我们是时候去藏书阁找洛阁主了。”   月儿动了动嘴唇,还未言语,便闻石屋内脚步声响,二人侧头,才见竟是洛憬殇过了来。楚夜离眸眸子闪了闪,心下微惊。   在洛憬殇进入石屋之前,她竟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要知楚夜离幼时一人住在树林的木屋内,对周围的声响自是在意的很,随时随地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已成了她习以为常的事情,而此时洛憬殇便这样走将进来,她却丝毫无所察觉,楚夜离虽从未见过洛憬殇用过武功,但从此事可见,此人武功之高,怕是她不能想象的。   洛憬殇入得房门,本身上的寒意已比前些日子略有所减,此时望着楚夜离手中的馒头,眸子里寒意复又大作:“谁给你吃馒头的!”   月儿闻言,身体不经意间颤抖了些,楚夜离淡笑着抬起头,道:“没关系的,食物……”   楚夜离一言未罢,便复又被洛憬殇抢了话去:“月儿,怎么回事!”   月儿闻言,似没有想到洛憬殇会忽的问起她来,被惊了一惊,道:“回阁主,是……是迷情姐姐吩咐的。”   洛憬殇眸子一寒,身上杀意毕现,蓦地周围的温度也降了几降,他也不多言,便抬步走出了石屋,留下楚夜离与月儿面面相窥。楚夜离有些担忧的望着洛憬殇的背影,心下暗暗担心,怕是他是去找迷情了——   楚夜离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自从那日起,她便再没有见过了迷情,闻月儿言,似是洛憬殇禁止了迷情靠近自己,但饭菜却比原来还要好上了几分。每日,楚夜离仍是重复着修习着银针刺穴,用膳,睡觉,但却也慢慢察觉到,洛憬殇身上的杀意,在与她相处时,已经少了太多,语气虽仍是那样淡漠,但他言语中的的温和也比初时多了不少。憬殇阁内的众人,竟是渐用愈发敬畏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一月转眼即逝,楚夜离身体已经恢复的甚好。这一月来,洛憬殇仍是日日与其讲解银针刺穴之术,身上的杀意在单独与她相处时,竟已经荡然无存,但他眸子里,望向楚夜离时的光,却愈发的柔和了起来,楚夜离这般随性的性子,倒也不觉有他,只觉得二人熟络了许多。   楚夜离收起桌上的画卷,淡淡一笑。在憬殇阁疗伤这段时日,她对那个与自己相处了七年有余的白衣男子温和的微笑愈发想念起来,此时这画卷上的穴位经络,她已熟记,也许不久,便能见到那个人了——   打开石门,她望了望天色,已是微微发暗。楚夜离心下暗一沉思,微微一笑,还是与他先说了这事,总不能到时不告而别的。这些日子她与洛憬殇接触甚多,因此对于他的习性也甚是了解,缓步走到一间石屋前,楚夜离也不敲门,便走了进去。   刚刚入得屋内,便闻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楚夜离轻轻皱皱眉头,向屋内望去,只见一男子倒在地上,脖颈正不断淌着鲜血,鲜血仍在源源不断的顺着脖颈流下,流在了地面之上,染红了一片。这男子面目苍白,早便没了气息。   第四十二章 欠君人情   楚夜离眸子缩了缩,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轻叫出声。一道身影闪到楚夜离面前,令她不禁复又向后退了一步,抬起眸子,她有些惊道:“洛憬殇……”   洛憬殇望着她,眸子几不可见的柔了柔,道:“比洛阁主好听多了……”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了出神,随即来不及多作反应,便凝着秀眉,手指向刚刚那具男子的尸体,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他……他……”   洛憬殇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楚夜离的视线,淡淡道:“我们出去说……”   楚夜离被屋内的血腥味弄的有些作呕,点了点头,便先一步出了去,洛憬殇紧随其后。二人刚刚出门,便见憬殇阁的两名使者向屋内走去,见到洛憬殇与她微微施礼,怕便是去收那尸体的。楚夜离跟着洛憬殇到了另一间石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努力不去想方才的那番场景,但却眸子暗了暗,默不做声。   洛憬殇沉默半响,缓缓道:“对不起,让你看到了……”   楚夜离微微惊讶的抬起头,却见洛憬殇此时并没有看向自己,不禁淡笑。没有想到,他这样霸道的男子,竟也是会道歉的——   “没、没有关系……”,楚夜离淡淡的笑笑,但眸底却仍掺杂着些许的不安,她低下头去,沉默半响有余,才出声道:“洛……憬殇,你为什么要杀他。”   “江湖上,从来便是胜者活,败者死,若是我武功不如他,今日死的便是我”,洛憬殇闻言,淡淡答道,眸子却不经意闪过一道寒意。   楚夜离闻言,本就凝着的眉头又紧了紧,道:“你这样杀了别人,别人又来杀你,不累么——”   洛憬殇望向她,问道:“那楚姑娘,你不希望我去杀人,却可是希望我被人杀死?”   楚夜离闻言,连忙摇头,眸子里闪着些许担忧,道:“我怎么可能希望你被人杀死。”   眸子里的笑意一瞬即逝,连洛憬殇自己也未有所察觉,他淡道:“若是我不去杀别人,别人也自会来杀我,若是不想死于他人之手,手上就必会沾满鲜血。”   楚夜离闻言,苦苦一笑,朝他淡道:“向洛阁主这样的身份,自是会卷入了江湖是非之中,洛阁主怕也是身不由己,也许离儿对这些事情,经历的太少,也知道的太少了,才会那般想法。”   洛憬殇闻言,眸子顿了一顿,道:“武功有时只是用来防身,并不是学了武功,便要杀人,楚姑娘学的银针刺穴,便是如此。”   楚夜离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淡笑开来:“洛阁主你知道我并不懂得武艺,这银针刺穴的法子,怕是也不会起了太大的作用。”   摇了摇头,洛憬殇淡道:“楚姑娘,便是因为你不会武艺,别人才不会防备于你,若是你出了手,敌人定是防不胜防,怕是比那会武艺人,这银针刺穴对你还要有用的多。”   楚夜离闻言,眸子里含着笑意,笑道:“那要多谢洛阁主的大恩了。”   洛憬殇望着她微微出神,随即似在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着痕迹的转过了身,侧对着楚夜离,淡道:“楚姑娘,其实我……从来不喜欢女人,也许和我的母亲有关。”   楚夜离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来,不知如何作答,所幸便默不做声,半响,闻洛憬殇又道:“憬殇阁很少有女人,即使是迷情,我开始对她也有抵触之心,但她留在我身边十年有余,这样的心情,也便越来越淡了,”说着,他转过头来,望着她,眸子中闪着些不明的色彩,是楚夜离从未见过的:“我见到楚姑娘,却并没有心生厌恶。”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神,双唇颤了颤,不明所以的望向他,眸子里闪着些许惊讶:“洛……阁主,你想与我说什么。”   洛憬殇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心下有些愉悦,道:“憬殇阁的阁主接受了你,若是你想留下,便可以……”,他抬起妖娆的桃花眼,对上楚夜离平静中略带不解的眸子,认真道:“一直留在这里。”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垂下了眸子,微微凝起秀眉,道:“对不起……我……我要出去,找一个人——”   洛憬殇似预料到她会这般反应,平淡道:“楚姑娘,若是你哪日想回来,便来憬殇阁找我吧。”   楚夜离闻言,朝他微微一笑,精致的面容愈发精美,洛憬殇望着她,不禁有些移不开目光,半响才道:“那人,可是你心上之人?”   脸上微微一红,楚夜离淡笑道:“我爱他——”   洛憬殇闻言,只是定定的望着她默不做声,室内沉默半响,气氛有些许的压抑,楚夜离淡笑出声,打破一室沉寂:“洛阁主,不如这样。这次便算是你救了离儿的性命,离儿欠你一个人情,若是你哪日想讨回来,来找我便是。”   洛憬殇闻言,眸子里微微惊了惊,却又随即隐藏了起来,也不作答楚夜离此话,却淡道:“楚姑娘,你身子已经大好,待你想回无神谷了,我们便可择日出发。”   楚夜离本以为他那日言道要与她一同回谷,只是说笑,此时见他仍是这般说,有些诧异,却随即微微一笑,道:“不如,便明日吧,洛阁主可不要计较离儿的归心似箭。”   眸子暗了暗,洛憬殇淡道:“那明日一早,我便来找楚姑娘,路上的必备之物我会准备,你不用担心,”言罢,他也不等楚夜离反应,便抬步出了石屋,却在石屋门口停了下,道:“楚姑娘以后可以称我的名字。”   言罢,他也不顾楚夜离面色微露惊讶不解,复又转身走了开去,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心下竟略显沉重。楚夜离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眸子里平静无澜的眸子中起了一丝涟漪,半响后微微一笑,垂下眸子。   君莫寒,离儿便快要回来了——   (洛洛的话:最近老师讲话有点魔音穿耳--)   第四十三章 无微不至(一)   深冬已入,天气渐寒,不知无神谷中,陌园的枫树上,还有几片红叶。今年冬日,仅下了一场小雪,怕是无神谷中,也不会太冷吧,若是这年无神谷中也下起了雪,怕是满地的红叶,也被那白雪盖了住。   一辆豪华的近乎奢侈的马车驶在了青石铺成的官路上,驾车的车夫身着憬殇阁内使者的衣衫。若说这马车从外面看去,似是大贵人家之物,但观之里面,却更不禁让人咋舌。楚夜离有些不安的坐在白色灵狐皮毛铺满的马车内,看了看马车一角的紫檀香,马车内摆在中央的暖炉,不禁伸手又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披风。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做声的洛憬殇仍是闭着眼睛假寐,忽的淡道:“很冷么?”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这样大的暖炉摆放在马车里,又有这样暖和的披风,哪里会冷。”   自出了憬殇阁,二人便上了这样一辆华贵的马车,楚夜离没有想到的是,洛憬殇竟是与她一同上了马车,不禁有些愕然。君莫寒与洛憬殇其实甚是不同,若说君莫寒大多的物品,都是简单轻便的很,虽然论起地位,君莫寒决计与洛憬殇相差无几,但却从未见过他用过些奢侈华贵的物品,更不用说出门时会坐了马车。二人随行只带了一位憬殇阁的使者驾车,但马车却华贵奢侈,在路上驶将起来,竟丝毫无颠簸之感,与楚夜离那日和古月贞同行时坐的马车大相径庭。二人路上已花了两日的时日,但楚夜离却丝毫不感疲惫,只是应了洛憬殇的霸道,仍是每日天色未黑,便入了客栈休息。   洛憬殇闻言,沉默片刻,忽的睁开一对深邃的眸子,冷声向外问道:“到哪里了?”   马车上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帘外,传来一人的声音:“回阁主,再行不久,便可进城了,前面的小城叫铭城,城主名曰闻人玉,治理这小城已经六年有余了。”   洛憬殇闻言,眸子闪了闪,道:“闻人玉?可是七年前的那个闻人玉?”   帘外使者回道:“回阁主,便是那个闻人玉。”   洛憬殇轻轻“嗯”了一声,复又闭上了眸子,楚夜离有些不解,疑惑的望着他,却忽地听他闭着眼言道:“闻人玉七年之前曾是我憬殇阁的一名暗使,那时憬殇阁的阁主还不是我,只可惜这人虽天赋甚高,却不喜习武,只爱做文,最终仍是向老阁主请了辞。”   楚夜离淡淡应声,洛憬殇望着她半响,朝马车外淡道:“进了城,便通知闻人玉,今日我们不入住客栈。”   “是”,帘外使者答道,随后便没了声音,只闻马蹄声踏在青石路上“哒哒”的颇有节奏的响音在耳畔响起,过了顷刻,便渐有人声,复行不到百里,人声鼎沸,显是已经入了铭城。   马车入了城以后,便行慢了不少,不多时终是停了下来,只听马车外一人笑道,声音温文有礼,只是夹杂着些许的沧桑:“洛阁主,多年不见了,没想到竟这般风光。”   洛憬殇睁开眸子,凌厉的眸光倾泻而出,但声音却不似那般冷淡:“少废话了,先去府上。”   车外那人闻言,也不生气,仍是笑道:“没有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你竟还是这般的性子,”说着,他朝一旁众人喊道:“回城主府。”   马车外似多了十几人,齐声称“是”,随即马车便又动了起来,洛憬殇却是一言不发,仍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待得马车再度停将下来,人声已是皆无。马车外驾车的使者跳下车来,拉开了丝帘,低头道:“阁主,楚姑娘,到地方了。”   楚夜离向外望去,只见马车外一座宏伟的府上,朱门绿瓦,牌匾烫金,霸气中却隐着些许淡雅。马车外站着十几名家丁打扮的人,骑着马匹,为首一人衣着尊贵,年约三十上下,面容和善,坐在一匹骏马之上,淡笑道:“如若寒舍简陋,可不要在意。”   洛憬殇轻身踏出马车,随后又接了楚夜离下来,淡淡望了一眼四周,冷冷道:“是很简陋。”   楚夜离闻言,无奈笑笑,若是这样的府上还要被称之为简陋,那不知有多少人家住的地方不能再为人称之为房屋了。   那男子闻言并不生气,下了马来,走向二人,在看到楚夜离时,眸子微微一亮,随即收起心神,朝二人微一拱手,后对楚夜离笑道:“这位姑娘,在下闻人玉,是这小城的城主,姑娘日后在这城中,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在下,”说着,他望了洛憬殇一眼,见他此时脸色正有些发冷,笑道:“当然,姑娘若是跟着洛阁主,怕是不需要在下帮什么忙了。”   洛憬殇在一旁略显有些不耐,淡道:“你的废话还是这样多。”   闻人玉闻言,淡笑着学着洛憬殇的语气道:“洛阁主你的脾气还是这样坏,”楚夜离闻他此言,不禁微微诧异,眸子里闪过些许疑惑,她还从未听过有人敢这般与洛憬殇说话,想必这闻人玉与洛憬殇的关系,也定是不一般的。闻人玉言罢,见洛憬殇此时正冷着脸默不做声,便笑道:“既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了府上的众人,为你二人接风,随我来吧。”   言罢,他淡淡一笑,头前领路,洛憬殇携同楚夜离便跟了上去。这闻人玉身为一城之主,但是无甚架子,甚是健谈。三人与一干家丁路过城主府中的一片竹林,竹叶上的雪迹还未来及融化,闻人玉温和掺有些许沧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冬日里微微的寒风,震落了竹叶上的些许积雪:“没想到时间竟过得这般的快,一晃眼已过了这样久,”随即,他转向洛憬殇,笑道:“想你刚刚入憬殇阁的时候,那般境遇,那时候又哪里会想到,如今你竟是这憬殇阁的阁主了。”   第四十四章 无微不至(二)   洛憬殇闻言,眸子微微一冷,状似不经意间望了楚夜离一眼,见她正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己二人,朝闻人玉淡声冷然道:“闻人玉,你太多嘴了。”   闻人玉闻言,淡淡笑笑,便闭口不言,但刚刚洛憬殇细微的动作却并未逃出他的眼睛,刚刚洛憬殇那番举动,不禁令他不着痕迹的打量起走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女子来。   只见这女子衣着淡雅,言语甚少,但面上的淡笑却甚是得体,精致的面庞,平静无澜的眸子,隐隐透着灵动之气,丝毫不显娇娆之态,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干净的气息。闻人玉不禁微微好奇,要知他与洛憬殇相交甚深,洛憬殇极为讨厌女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却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相见,洛憬殇竟在身边带了一位女子前来,还共乘了一辆马车。   洛憬殇脸色微寒的随着闻人玉入了城主府的晚膳之处,几人分宾主落座,闻人玉作为上主,招呼的甚是周到。餐桌之上,牛舌鸭掌,山珍海味,一样不缺,甚至一些精贵的菜肴,普通人平日里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时也成桌上之餐,显这闻人玉也不如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   丫鬟很快备齐了碗筷,为几人斟上了酒,便退了下去。洛憬殇望着楚夜离面前的酒杯,微微皱眉,随即伸手夺了过来,淡道:“伤刚好,还是不要饮酒了。”   楚夜离闻言,眸子柔了柔,微微一笑称是。闻人玉坐在上座,见二人如此,不禁更加好奇的打量起楚夜离来。这女子虽容貌甚是精美,但闻人玉心中了然,洛憬殇绝不是为女色所迷之人,但刚刚洛憬殇拿过放在这女子面前的酒杯时,竟不见了他平日里接触女子时,眸子里一贯的厌恶,反而多了些许的柔和光彩。若是这女子哪里吸引着人,怕除了她绝美的容颜,便是那如青莲一般不染世俗的气质了。   闻人玉举起酒杯,向洛憬殇敬去,洛憬殇见状也不多言,便一口饮尽了酒杯中的酒水,这闻人玉似是熟知了他的习性,淡淡一笑也不与他计较,便又径自斟了一杯酒,举杯朝楚夜离道:“这位姑娘,闻人玉敬你一杯,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楚夜离淡淡一笑,道:“闻人城主不必客气,我姓楚,”言罢,她见自己面前的酒杯已为洛憬殇拿走,而周围又没有什么茶水,不禁有些尴尬,闻人玉见状,连忙喊道:“为楚姑娘添一茶杯,再沏些上好的碧玉清上来。”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以示感谢,不多时便有一丫鬟上了来,朝桌上三人微一施礼,便拿了茶杯放在楚夜离面前。楚夜离淡笑着欲接过茶壶,笑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便好了。”   那丫鬟似是没有想到楚夜离会蓦地伸手过来,吓了一惊,手上微微一抖,满满一茶壶里的茶水便有些许倾了出来。滚烫的茶水眼看便要落在楚夜离的手上,她身边的洛憬殇动作却是甚快,拦腰将她拉向了自己。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地上,在严冷的冬日里散着些许的热气,洛憬殇眸子一寒,周身杀意骤然毕现,冷道:“找死么!”   那丫鬟吓得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城主,对不起,我……我只是……,”说着,眼圈便吓得红了开,她有些语无伦次的转身向洛憬殇求饶道:“洛阁主,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奴婢……”   闻人玉也深知洛憬殇的性子,此时见他对这女子甚是紧张,知道便是求情也是无用,索性便默不做声。洛憬殇丝毫不闻跪在地上的丫鬟嘶哑的求饶声,冷冷道:“那我便先在你临死之前,将这一壶热茶,泼洒在你身上,如何?”   那丫鬟闻言,险些吓得晕了过去,身子一软,哭了出声:“洛阁主,饶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楚夜离见状,心下不忍,挣脱开洛憬殇的怀抱,拉着他的衣袖,急道:“洛憬殇,是我自己伸出手去的,与她何关,不要杀她。”   洛憬殇望着手里空空的怀抱,不禁有些出神,却在楚夜离拉起他衣角的一瞬间凝回了心神,望着衣袖上的玉手,心下不知为何竟有些愉悦,但望见那丫鬟手里的那壶热茶,眸子仍是冷冷一缩,声音却略柔和了些许:“你可知刚刚若那茶水泼在了你身上,会有何后果。”   楚夜离闻言,见他不肯松口,微微一笑,道:“洛憬殇,你不要不讲理,刚刚明明是我伸过手去的,才碰洒了茶水,你竟怪起别人来,怎么这般耍赖。”   闻人玉在一旁闻言,不禁诧异,他实是没有想到,这世上竟有女子敢如此与憬殇阁的阁主说话,语气中明明有些撒娇,却不显矫揉造作。若是平时里,洛憬殇听到这番话,对方身上怕定是要见血了。   洛憬殇闻言,竟有些无奈的勾起了嘴角,拉着楚夜离入了座。闻人玉见状,不禁诧异,却随即压下心中的疑惑,对那丫鬟道:“下去吧。”   那丫鬟如得大赦,感激的望了楚夜离一眼,却见她也朝自己淡淡一笑,不禁有些出神,随即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闻人玉见此时众人气氛略显缓和,便又与二人谈笑了起来,洛憬殇话本就不多,但与闻人玉谈话时,身上的寒意却敛去了不少,楚夜离由于是初次见到闻人玉,便也只是回以淡淡的微笑,时不时的谈上两字。   待得过了片刻,见时机已差不多,闻人玉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的对楚夜离淡笑道:“在下与洛阁主相识多年,也可算是深谙他的性子,但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一位女子,方才竟又肯听了别人的劝告,”说着,他有些似笑非笑的望着二人,不顾洛憬殇的表情如何,笑道:“楚姑娘实是厉害的很,竟能收服了他这样性子如此淡漠的人。”   第四十五章 无神之主(一)   果不其然,洛憬殇闻言,脸上一寒,眸子有些冰冷的望向闻人玉,若是旁人,怕是他已起了杀心,恐怕那人此时,也便不再在这世上了。只见洛憬殇手上筷子一闪,便见一物朝闻人玉飞将过去,闻人玉连忙伸筷夹住,定睛一看,见竟是一方牛舌,不禁苦笑,这牛舌之中的寓意,他又怎能装作不懂。   楚夜离闻他此言,眸子闪着些许的疑惑,却不禁脸上有些发热,有些尴尬的一笑,不知这闻人玉究竟想说些什么。   好在闻人玉见二人反应,也便不再多问,这番晚膳便在剩余的平静中度过。次日一早,洛憬殇便有些寒着脸的言道要早些启程,闻人玉深谙其性,怕是昨日里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让他计较了起来,因此这洛憬殇才这般急着走,而自己却又对此无可奈何,最终只得苦笑着送了二人上了那辆华贵奢侈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甚有节奏的声音响起,坐在马车上,楚夜离望着帘外闻人玉有些无奈的神色,复又放下了丝帘,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霸道男子,不禁轻笑了出声。   马车车壁材料甚是昂贵,再加之马车内置有暖炉,这马车之内竟在这严寒冬日里显得甚是暖和。马车行的不疾不缓,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是洛憬殇怕楚夜离疲惫,还是自己不愿走的太快。楚夜离并不知道,洛憬殇是如何得知无神谷的入谷之路的,待她再次下了马车,才发觉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马车载到了无神谷的谷口。   楚夜离不禁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望着无神谷内错落别致,自己甚是熟悉的一间间的小屋,不禁出神。七年多前,便是那个白衣男子,带着自己走过这条道路的,可如今——   陌园的路,洛憬殇并不得知。楚夜离回过神来,柔了柔眸子,便带着他去了陌园,远远望见陌园那熟悉的小门,淡雅的牌匾,楚夜离不禁心下一声叹息,竟已有四个月未见那陌园内的红叶了——   踏入陌园,才发现今年的陌园并未下雪,红叶铺在地上、石桌上,竟已有些微微发枯。楚夜离望着陌园内,淡淡的微笑,似看到了那白衣男子坐在石桌旁弹奏着古琴,一个红衣的女子舞着鞭子,回头朝她妖娆一笑,甜甜的酒窝鼓在脸颊两侧,道:“离儿——”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楚夜离的沉思,她抬起头来,见到来人,竟蓦地一惊,望着那人的面容,有些出神。来人见到楚夜离,似也是微微一惊,随即大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迷了路?”   楚夜离闻言,不禁苦笑,哪有人迷路会迷到无神谷中来的,若是这无神谷能这般容易进来,那石轶又何必花费那样大的力气。她微微一笑,道:“老头儿,你倒应是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楚夜离面前的来人,竟赫然便是那日她解蛇毒时结识的黑发老者。这黑发老者见到楚夜离似甚是高兴,挠了挠头,笑道:“那小姑娘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先问你的,当然是你先回答,”说着,他装作略显霸道的样子,道:“你若是不说,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洛憬殇在一旁听闻楚夜离与这黑发老者的对话,眸子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凝了凝神,上前一步,竟朝那黑发老者施了一礼,道:“离世伯。”   洛憬殇平日里淡漠的很,即使楚夜离这些日子与他日夜相处,也只觉他仅是收敛了些周身的杀气。此时她见洛憬殇竟与这黑发老者这般施礼,心下诧异,不禁对这黑发老者的身份又多出几分好奇来。   那黑发老者似是此时才注意到洛憬殇站在一旁,闻他此言,笑道:“好,原来洛家的小子也在,这下可热闹多了。”   楚夜离有些疑惑的望向洛憬殇,不禁小声问道:“洛憬殇,他是什么人?”   洛憬殇闻言,诧异的望向楚夜离,不知为何她竟不知这老者的身份。那黑发老者闻言,连忙作怒意望向洛憬殇,道:“姓洛的小子,不许告诉这小丫头,否则我和你玩命!”   楚夜离闻言,不禁哑然,没有想到分别几月,这黑发老者的性子还是这般有趣。念到此处,她淡淡一笑,道:“我叫楚夜离,现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   那黑发老者闻言,脸上虽带着笑,但眸子却有些迷茫,皱着眉头喃喃道:“楚夜离——,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说着,他看了看楚夜离,似忽的想到了什么,愉悦笑道:“哈哈哈,小姑娘,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我那笨徒儿傻徒儿,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吧。”   楚夜离闻言,略微有些不解,问道:“你徒弟是谁?”言罢,她望了这黑发老者半响,蓦地眸子凝了凝,语气中略带些许的惊讶,脱口而出:“老……老前辈,你是无神道人?”   那黑发老者闻言,却哭丧着脸道:“哎呀,不好玩不好玩,小姑娘,你怎么这样快便猜出来了,没意思!”   楚夜离见他如此承认,不禁微微出神,眸子不禁暗了暗。这黑发老者,竟是无神谷的谷主无神道人,也便是君莫寒的师父,自己的……生身父亲——   无神道人半响收起哭腔,又忽的笑道:“好了好了,小姑娘你别伤心,我说笑话的。只是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我正愁这陌园里一个人都没有,无聊的要死呢,你来了,正巧可以陪我聊天解闷。”   楚夜离闻言,这才发觉自己三人在这院子里谈了这许半天话,却不见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的身影,知是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二人怕是此时不在谷中,心下不禁微微失望,疑惑问道:“老头……无神谷主,君莫寒与暮雨不在谷内么,怎么陌园里只有你一个人?”   (洛洛的话:定时发送真是个好东西,奸笑中……)   第四十六章 无神之主(二)   无神道人闻言,苦着脸道:“小姑娘,我求求你,你可不要叫我无神谷主,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就照原来的样子,唤我老头儿就好,”说着,他见楚夜离有些苦笑着无奈的点点头,才又心满意足的笑道:“臭小子和疯丫头都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不过我前几日已经放了飞鸽传书给那两个丢下师父没有良心自己出去玩的家伙,估计他们二人近几日便能赶回谷中吧。”   楚夜离闻言,虽心下迫切想要见到二人,却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洛憬殇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但见楚夜离这般表现,眸子也不禁暗了一暗。   无神道人复又笑着言道:“姓洛的小子,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你过几天再走吧,至于小姑娘你……”说着,他笑眯眯的望着楚夜离,道:“老头儿这几天正巧无聊的紧,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嘿嘿,小姑娘,不如……你再教我几样用毒的本领,如何?”   楚夜离此时知道对面这黑发老者,竟是自己的父亲,心下不禁有些复杂,但无神道人既出言于此,她也不便拒绝,便浅浅点了一下头,使得无神道人顿时眉开眼笑。   洛憬殇便被安排在了陌园旁边的别院中,而无神道人却是亲自带着楚夜离来到了她的房间,楚夜离伸出玉手微微一拂桌上的灰尘,心下不禁流过一股沧桑之感,自己险些便再也回不来了——   无神道人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感有些无趣,跳到楚夜离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见她收回了心神,才笑道:“小姑娘,不如你给我讲讲千醉琉璃的毒性和用法吧,这种高级的毒物怕是不会只有一种毒性吧。”   楚夜离闻言,脸上微微一显尴尬,这无神道人知道了千醉琉璃之事,怕定是从董娘子与吴七等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心下念到此处,不禁歉意道:“无神谷……老、老头儿,对不起,我那时对毒性研究还不如现在这般深,不知那千醉琉璃竟……”   无神道人闻言,连忙打断她的话语,笑道:“什么对不起啊,哈哈,小姑娘,我告诉你,你做的太好了,我好久没遇见这么好玩的事情了,你可真是有意思,一盆千醉琉璃便将谷里那些平日里的老古董折腾的天翻地覆,老头儿太佩服你了,不如,小姑娘,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吧。”   楚夜离闻言,不禁好笑,他人若是知道有人将自己谷中折腾成那般模样,怕是生气还来不及,哪想这无神道人不但笑的这般开心,竟还有自己亲自下手之意,她心下不禁有些同情起董娘子等人来。   无神道人望着楚夜离有些失笑的神情,忽的道:“小姑娘,我总觉得与你甚是有缘,不如你拜我为……哎呀,我老头儿这破记性,上次我便和你提过这事了,算了算了,既然你住在陌园,老头儿也就不怕你自己跑了,小姑娘你就好好留下来陪我吧。”   楚夜离闻言,心下微微一沉,上次那黑发老者言道,欲收她做义女,那时自己并不知道无神道人的身份,对于他说的话,便也没有往心里去,此时无神道人再次提起这番事情,想起那日君莫寒与她说的那番绝情的话语来,心下不禁有些不好受。楚夜离凝了凝神,不愿再与他说这番的话题,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状似不经意间问道:“老头儿,听闻暮雨说,君莫寒似乎每年冬日都甚是怕冷的,你可知是为何?”   无神道人闻言,蓦地愣了一愣,随即又恢复了笑脸,含糊道:“是有这么回事,小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夜离凝着眸子望向无神道人,淡淡道:“离儿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有关这方面的见解,只是那卷医书注解的不甚明白,才想问你,君莫寒体内……可否有寒气无法散出?”   无神道人闻言,默不做声,微微皱眉,却听楚夜离又道:“老头儿,君莫寒体内,是否……,”说着,她秀眉紧紧的凝住,眸子里隐隐闪出些许担忧的色彩,低声接着道:“是否有尚未解除的寒毒,或是他曾受过劲力阴寒的内伤?”   无神道人闻言,微叹一口气,道:“小姑娘,既然你问了这些事情,那老头儿也不瞒你,他身上却是有寒毒未解,但他当年与我回谷的时候,我便用自己的内力将他体内的寒气压制了住,因此近些年来,他除了冬日里偶感有些寒冷外,倒也无甚大碍,”说着,他又是一叹气,道:“我本想让他休息阳性的内功心法,随着他内力的提升,积聚在他体内的寒气自会自动瓦解的烟消云散,只可惜这臭小子天性淡漠,阳性的内功心法并不适合于他,因此拖了这许多年,他体内的寒气仍是暂时压制住,却不能完全消除。”   楚夜离闻言,便不再做声,无神道人本是想赖在她房间里不肯走,但见她面露疲劳之色,也只得怏怏离开。风停,院子中忽的安静了下来,树叶沙沙的响声渐渐的弥散于冬日里略显寒冷的空气中。楚夜离此时也不愿再作多想,望了一眼夜色下那棵略显光秃的枫树,关上窗子,隔绝了窗外银色透亮的月光。她揉了揉略微有些发痛的眼睛,有些心烦意乱的躺下,却在不知不觉中,便和衣睡着在了床上。   窗外的亮光透过窗纸,斜射在床前的地面上,鸟鸣声起,风亦停住,此时天色竟已是大亮。也许是前几日有些劳累,或是楚夜离大病初愈时的虚弱,她竟是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浅睡的意识里,楚夜离眉头微微皱了皱,已是欲醒来的前兆,只是不知脸上有些什么东西,竟感觉有些搔痒。   她缓缓睁开平日里清澈见底的眸子,只是此时眸子里的那番清澈少了许多,多出来的是些未睡醒的朦胧与迷茫——   第四十七章 重逢(一)   缓缓抬起眼眸,视野中竟赫然是白色一片,楚夜离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却蓦地眸子中清醒了许多,睁大眼睛向床头望去,便见君莫寒一身白衣坐在床边,眼中满是红丝,俊朗的面庞仍是未有所改变,只是比原来略微消瘦了些许,眼中溢满的,是楚夜离良久未见的疼惜、惊喜与担忧。   墨发有几缕未被束起,顺着白衣男子的肩膀垂了下了,男子修长的手指,正温柔的拂着楚夜离精致的面庞,眸子里,溢满了柔情与深深的后怕。楚夜离见状,顿时睡意全无,竟吓得坐了起来,望着眼前白衣男子如沐春风的笑容,有些微微出神,竟不敢相信,真的是他回来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却隐隐夹杂着些许几不可闻的嘶哑:“离儿,你醒了。”   楚夜离闻言,眼圈红了红,却终是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朝君莫寒淡淡一笑,平日眸子里的清澈为柔和所替代。君莫寒蓦地伸手将楚夜离揽入怀中,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离儿,谢谢你回来——”   呼吸着怀抱自己的白衣男子身上熟悉的气息,楚夜离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略带安心的弧度。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上次怀抱着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贪婪的吸了几口气息,楚夜离终是声音略显哽咽道:“君莫寒,我差一点……差一点便回不来了。”   随着怀抱自己的身体僵了僵,楚夜离便感到刚刚那温暖的怀抱似寒冷了不少。君莫寒放开怀抱,眸子里溢着些许的怒火,更胜那日楚夜离用泉水浇灌了那千醉琉璃时的怒意,只闻他怒道:“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跑到石家堡去的!”   楚夜离闻言,眸子暗了暗,低下头来,默不做声,耳边温和中却隐忍着怒意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不说话?”   深深叹了一口气,楚夜离半响才低声歉意道:“对不起——”   君莫寒闻言,脸上的怒意丝毫不减,话语中仍是带着些许的怒气,还掺杂着别样般不易为人察觉的颤抖:“为什么要去那里?”   楚夜离自是知道君莫寒所谓的“那里”是指石家堡。闻言,她低下头来默不做声,并未作答,只是略显颤抖的嘴唇彰显了她此时的心情,君莫寒微声叹息,伸出手来将她抱在怀中,身体几不可察觉的微微的颤抖,将楚夜离拥的很紧很紧,直到她的呼吸因为不畅而变得有些急促,才微微松了松,半响才道:“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楚夜离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眸子却缓缓柔了下来,嘴角轻微勾起微笑的弧度,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贪婪的吸着君莫寒身上的气息,似要将他的气息牢牢记在心头,永世也不愿忘记。   女子清铃般的娇笑从耳旁传来,相拥的二人微微一颤,便分了开来。君莫寒仍是云淡风轻的笑着,只是在楚夜离悄声抬头,望见站在一旁一身妖艳红衣的上官暮雨面带坏笑的脸庞时,不禁脸颊红了透,小声嗔道:“暮雨,你怎么总是出现的这般突然,吓死我了。”   上官暮雨妖娆娇笑道:“呵呵,好离儿,你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急坏了我们,我这般急着来见你,你不但不感动于我,居然还要说我吓坏了你,当真让我伤心。”   楚夜离闻言,不禁收起了方才的情绪,略带歉意的正色道:“暮雨,我与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这般让你担心了。”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一笑,甜甜的酒窝又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眸眯成了月牙状:“我知道我破坏了你和师兄的好事,所以你看见我出现时,才不情愿的,”言罢,她装作委屈的语气,笑道:“我走还不行么,哎——”   楚夜离闻言,急忙下床伸手去拉她的衣袖,急道:“好暮雨,你别走,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上官暮雨望着楚夜离有些着急的眼神,嘻嘻笑道:“离儿,我骗你的,我哪会因为你和师兄……,便不理睬于你了呢。”   楚夜离现下闻她此言,才知她方才定是并未当真,自己竟是又着了她的圈套,不禁苦笑,道:“暮雨,没想到你报复竟来的这样快。”   上官暮雨妖娆的眸子闪了闪,微一挑眉,道:“谁让你害我白白担心了这样久,还哭了好几次,我这般报复你,可也并不为过的,”说着,她见楚夜离闻言眸子又暗了下去,复又道:“不过,离儿啊,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哦,要不要听?”   楚夜离闻言,略抬起头来,侧着头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的疑惑问道:“暮雨,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上官暮雨笑着月牙状的美眸望了站在一旁的君莫寒一眼,眸子中一闪而过些许的戏谑,直到楚夜离等的有些着急,才笑道:“离儿,我们在迷雾城从店小二那里得知你坠崖的消息之后,我那臭师兄可是废寝忘食的在找你,基本每日都没有怎么睡过觉的,我们劝都是劝不住。他心里对于你,可是着急的很呢,”说着,她装作幽怨的哀声一叹,若有所指的道:“哎——,可惜啊,要是换做我上官暮雨掉下悬崖,他可不会这样着急的。”   君莫寒闻言,脸上的神色竟有些不自然起来,淡道:“暮雨,你太多嘴了,既然离儿已经回来了,还提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   上官暮雨闻言,妖娆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捂嘴娇笑道:“嘻嘻,臭师兄,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所以恼羞成怒。”   楚夜离似没有听到上官暮雨对君莫寒的调侃,只是微微出神的望向君莫寒,却见他眸光并不与自己对视,而是望向了别处。心下不禁愉悦了些许,她淡淡一笑,眸子也柔了柔,却似忽的想起了什么,楚夜离抬起头来问道:“对了,莫寒,暮雨,那个林素素呢?”   第四十八章 重逢(二)   君莫寒闻言,眸子蓦地一沉,虽嘴角仍是挂着微笑,但却笑意未达眼底,默不做声。上官暮雨轻轻略带担忧的皱了皱眉,随即掩饰了去,朝她笑道:“师兄前几日接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只不过……”,说着,她竟笑了出声,脸颊的酒窝深深鼓起,半响才止住了笑声,道:“原来的信鸽都遭了师父的毒手,这批可怜的信鸽却逃了开来。臭师兄接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便随同我们马不停蹄的赶了回谷,本想将那林素素留在谷外的,可是我们接到信时心下焦急,便也再没有时间去管她那些琐碎的事情了,便将她一起带了回来,她现下便住在陌园旁边的别院中。”   林素素本就模样较弱,惹人怜惜,上官暮雨初时甚是喜爱林素素的,而后君莫寒不顾她的身体赶路,使得上官暮雨又对林素素抱有一份歉意之情。几人到了迷雾城,得知了楚夜离坠崖的事情,上官暮雨心情便是糟糕到了极点,哪知这林素素却总是言道这迷雾城的雾气过大,百般规劝几人不要在这城中多留,冲淡了上官暮雨的同情,使得上官暮雨这般至直性子的人,竟有些疏远起她来。只是那日她与林素素说过,定要为她找一户好人家的。上官暮雨虽平日里不修边幅,做事不分轻重,但却甚守信用,因此念及此处,便也未将她赶了走。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上官暮雨见状,连忙道:“离儿,现下我们见到了你,过几日便让她走,你不要……”   闻言,楚夜离微微摇头淡笑,以示她不必在意,悄然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眼中红丝甚重,面容隐隐透着憔悴疲惫,怕是这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接到信便连夜赶了回来,心下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愧疚。君莫寒不着痕迹的回避了她的眼神,眸子闪了闪,忆起那日在崖底,上官暮雨站在雨中,淡淡的笑着,眸子里却是化不开的忧色,对他道:“其实,你早就爱上她了——”   经历了那番撕心裂肺的疼痛,无边的恐慌,也许,自己早已看清了自己的心——   “楚姑娘!”一身月白色长袍破门而入,略带惊喜的声音打乱了几人的沉思,古月贞满脸惊喜的望向楚夜离,笑道:“楚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没有事,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们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时,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又是期盼,又是害怕,那悬崖那样的高,大家都认为你已经没有存活的希望了,定是掉了下去被那崖底的河水冲走了,只有师兄一直不停的寻找,让大家看的都甚是心痛,还好师父来了信,不然真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一直那样找下去!”   楚夜离闻言,有些出神的望了君莫寒一眼,却见他眸子淡淡的望向地面,眸子中闪着些许的复杂,让人看不透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并不理睬于她,对于刚刚古月贞的话也似是置若罔闻。古月贞见二人神色,有些疑惑,但古月贞却并不知道君莫寒与楚夜离之间那些许略显微妙的关系,也便不再多想,随之接着道:“楚姑娘,对不起,若是我不将你一个人留下,你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险些丢了性命。”   楚夜离淡淡一笑,笑开了略显苍白的精致面容,道:“古大哥,这怎么可以怪罪于你,是我自己任性,定是要一个人上路的。若说愧疚,离儿心中才是愧疚的很,竟然让大家这般为我着急,”说着,她又是微微一笑,笑道:“再者,你忘了么,我说过,我们同为无神谷的人,不必如此客套,唤我离儿便可。”   上官暮雨在一旁听的有些不耐,急性笑着道:“你们不要在这里道歉来,道歉去了,我听着都快烦死了,不如……”,说着,她拉起楚夜离的手,将她拉着坐在了椅上,眯着月牙状的美眸笑道:“不如,离儿,你与我们讲讲你这几月来的奇遇,你总不能告诉我们你是自己好起来的吧,是谁救了你?”   楚夜离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淡笑道:“具体如何获救,我倒是无从得知,只是知道自己醒了来,便到了憬殇阁。”   上官暮雨闻言,不禁惊讶出声,引来了君莫寒与古月贞的眸光凝向楚夜离,她愕然道:“憬殇阁,那可是江湖上极其有地位的暗杀组织,离儿你是说……是憬殇阁的人救了你?”   楚夜离闻言,淡淡点头,道:“我醒来,便是在那里了,听那里的人说,是他们的阁主将我从崖底救回来的,之后我便在那里养了这些日子的伤。”   君莫寒闻言至此,微微疑惑皱眉,楚夜离见状,问道:“君莫寒,你知道洛憬殇这个人么?”   君莫寒微微点头,道:“我曾听师父说起过,据说师父当年曾救过憬殇阁的老阁主,因此我们无神谷与憬殇阁也算是交情甚密,而我也曾经奉过师父之令前去憬殇阁。但我见洛憬殇这人,倒不似随意便出手救人之辈,怕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才出手相救,”说着,他微一沉吟,沉声略带后怕的道:“若真是如此,离儿,实是有运气,否则,若不是洛憬殇出手相救,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楚夜离闻言,才恍悟。要知她这些日子虽与洛憬殇相交甚密,但她仍是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霸道冷漠的男子时,是如何场景。在憬殇阁养伤的那些时日,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为何那日那个周身杀意,用冰冷的手指掐住自己脖子的男子,竟会从崖底救回素不相识的她,此时听闻君莫寒此言,才了然顿悟,怕定是洛憬殇因为知道了她是无神谷里面的人,才肯出手相救。若言为何知晓她的身份……,楚夜离伸出手来,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头上一直未离过身的白玉簪子,颇有些感慨的一笑。   第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一)   若非当日上官暮雨一时兴起,赠与了她这白玉的簪子,怕是此时,她也便再没有机会与君莫寒几人坐在这里谈笑了——   怕是众人担心,楚夜离倒是并未将自己在憬殇阁昏迷了一月的事情说将出来,只说自己在那里静养,也便没有说了洛憬殇教与她银针刺穴的事情。沉下心思,她随即淡笑戏谑道:“原来你那次离谷几月未归,便是去找他了。”   君莫寒闻言,有些无奈的微摇了摇头淡笑着,不知为何她竟将这种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但眸子里却闪着不为人知的宠溺,接着道:“前些年,憬殇阁的老阁主便去了世,据说这洛憬殇一家是被人灭了门,但他自己却为老阁主所救,血海深仇也是他与老阁主学了一身武艺,才报了的,从此他便改名为洛憬殇,洛姓乃是他的本性,而名……怕是为了感恩。”   上官暮雨在一旁沉思片刻,古月贞微微一皱眉,二人竟同时眸子微张,脱口而出:“难道十年前皇甫世家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全家一百四十七口无一逃脱,江湖传闻是憬殇阁所为,却是他一人……”   君莫寒淡笑点头:“怕便是他做的,那时洛憬殇似才十几岁的年龄,这番武功天赋实是令人不禁咋舌。”   楚夜离闻言,不禁微微出神,没有想到平日里那虽然冷漠,却也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的男子,竟是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一个世家从江湖上除名的武林高手。洛憬殇平日里所散发出来的杀气,若非真正从充满血腥味道的死人堆中走出,又怎么可能如此的骇人心神。   上官暮雨微微眯起眼睛,淡笑道:“那……臭师兄,若是比起你来,是洛憬殇的武功高,还是你的武功高。”   君莫寒闻言,淡淡笑开,如沐春风的温和话语响起:“怕是不分上下,不过既然我们无神谷与他憬殇阁交好,谁高谁低,又有何区别。”   上官暮雨闻言,微嘟双唇,遗憾道:“那这么说,岂不是没有机会知道了,”说着,却又眯着月牙眼睛嘻嘻笑开,道:“不过我真的好想见一见这洛憬殇,我从小便以为臭师兄的武功天赋天下无人能比,哪知竟又出来个洛憬殇。我倒是想要好好的会一会他,看看这人到底如何个厉害法。”   楚夜离闻言,不禁无奈淡笑:“暮雨,怕是你有很多机会了,我这次回来与洛憬殇同路,他现在便被……无神谷主安排在陌园旁的别院中。”   古月贞闻言,接话笑道:“现在他不在别院里,刚刚我来的时候,他正与师父在一起,怕是在师父的房间里吧,只是不知二人在谈些什么。”   君莫寒在一旁闻他们此言,却蓦地微微心凉下去,眸子随即暗了暗,不禁凝起眉头,暗骂自己。师父已经回谷,自己与楚夜离是兄妹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   几人并未注意到君莫寒眸子中若隐若现的担忧与挣扎,上官暮雨笑着道:“我们去找师父吧,将离儿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这老头儿听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嘻嘻,好久没有见过师父出丑了。”   楚夜离听闻,心下莫名的颤了颤,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碧玉箫之事便这样说将出去,刚刚她与君莫寒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些许的感情,便又将化为须有——   待得几人进得无神道人的房间,果见洛憬殇正坐于下首,而无神道人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屋内二人见几人入了屋,洛憬殇仍是面露冷漠疏远之意,扫过众人,只是略带寒意的眸光却在那一身素衣的楚夜离身上,不着痕迹的停留了片刻,里面柔光闪了闪,才又逝去。   无神道人见众人到来,复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容,道:“几个小家伙,有什么事啊,看你们这架势,难道是师父我做了什么,得罪你们了不成?”   君莫寒几人似早已习惯了无神道人这般为老不尊,只淡淡笑笑,也不放在心上。上官暮雨微微一打量坐在一旁默不做声的洛憬殇,不禁暗暗称奇,没有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面相妖娆,却又周身透着霸气的男子,只是那一对眸子中所蕴含的深邃与寒意,却是使得人不禁不寒而栗。洛憬殇似被上官暮雨毫不掩饰的目光惹了恼,眸中带有寒冷的杀意扫将过去,惹得上官暮雨讪讪的一缩头,心下暗暗跳了几下,暗忖好一个淡漠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   略略缓了缓心神,上官暮雨甜甜朝无神道人笑道:“师父,我们哪敢找你兴师问罪,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你老人家了,来与你叙叙旧,不行么?”   无神道人闻言,眯着眼睛笑道:“臭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找我叙过旧,哼,有什么事情就快说吧,废话这么多。”   君莫寒眉头微微一凝,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洛憬殇,无神道人见状,心下了然,笑道:“以后憬殇乃是我们自己人,不用避讳,臭小子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头儿我的时间!”   君莫寒闻言,有些无奈淡淡一笑,伸手取出一直藏于怀中的碧玉箫,双手敬了上去,无神道人眸子停在那碧玉箫上,身子一僵,脸上早已没有了嬉笑之色,半响才接了过来,抚摸片刻,声音略带颤抖的道:“臭小子,这……这……这碧玉箫,你从何而来的?”   君莫寒闻言,默不做声,只是回过头去,平静的望向楚夜离,无神道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即眸光便定在了此时神色有些黯然的楚夜离身上,望着她精致的面庞出神半响,嘴中才不禁喃喃道:“像……太像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君莫寒略带担忧的眸子一扫楚夜离,这才娓娓道来,无神道人听得细致,平日里嬉笑的神色在望向楚夜离的一瞬间,却被慈爱与失而复得的狂喜所替代,洛憬殇坐在一旁安静的听闻楚夜离身世,也不禁暗中称奇,他虽知君莫寒将楚夜离带到无神谷来,定是有些秘密的,但却没有想到,楚夜离竟是无神道人的亲生之女。   第五十章 真相大白(二)   楚夜离站在一旁微垂着眸子低下头,默不作声,半响过后,室内一片沉寂,她不禁抬起头来,却正是望见无神道人嘴唇微颤的望向自己,似欲呼唤出声。她悄然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此时竟是嘴角微微上扬,似在为无神道人高兴,不禁眼圈红了红,无声哽咽,也不理睬众人在身后的呼唤,便径直跑出了房间。   上官暮雨自是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恶狠狠的瞪了君莫寒一眼,便急急对众人道:“我去追离儿——”,随后便也跟着追了出去,只留下君莫寒在原地不禁黯然失神,而无神道人自是不知君莫寒与楚夜离之间那些微妙的情感,此时见得此番场景,只当楚夜离是心中怪罪于他,竟将她丢在石家堡七年有余,也不禁心下愧疚难当,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楚夜离飞跑到了陌园的枫树下,才不禁落下眼泪,听闻身后脚步声响起,回首见是上官暮雨追了出来,其面上神色颇为担忧,心下不禁几分感动,勉强淡笑道:“暮雨,别跟过来,好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上官暮雨闻言,凝着秀眉,嘴唇微微颤动,似欲说些什么,却见楚夜离眸子坚定,也只得止住了脚步,眼看着她缓缓走出了陌园的大门。   洛憬殇在屋中望着楚夜离飞跑出去的身影,凝视半响,似若有所思,随即眸子微微一顿,也朝无神道人微施一礼,追将出去。哪知待得他到了院内,便只有一身红衣的上官暮雨独自站在院内,却不见楚夜离的身影,洛憬殇不禁冷冷问道:“她呢?”   上官暮雨见他虽未看向自己,但却似是在同自己说话,当下也不计较,微微轻叹一口气,眸光扫向门外,道:“离儿刚刚出去了,不过她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便没有追了出去。”   洛憬殇闻言,便不再理睬上官暮雨,转身便要追将出去,上官暮雨见状,连忙轻闪身形挡在他面前,本就不好的心情此时更加糟糕,语气中也便不禁略带了些许的不客气,皱着眉道:“你没听到本姑娘刚才说什么么,我说离儿要一个人静一静,你怎么还追出去。”   洛憬殇只冷冷一扫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也未见他有何动作,上官暮雨便感觉一股寒意侵体而来,不禁使她退后了两步,正觉诧异,抬首竟见洛憬殇正欲夺门而出,当即大怒,从腰间扬起鞭子便封住了洛憬殇的去路,怒道:“本姑娘敬你是离儿的救命恩人,才与你好好说话,哪知你这人竟如此不领情面,当姑娘我的话是耳边风么!”   洛憬殇身子一侧,便牢牢将上官暮雨的长鞭抓在手中,用力一带,竟险些将上官暮雨带了一个跟头。上官暮雨双手握住鞭柄用力拉扯,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握在对面那冷漠男子手中的长鞭,不禁更怒:“你握着我的鞭子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放了开来,和本姑娘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上官暮雨也当真是被气的有些晕了,她伸手一扬鞭,洛憬殇便身也未回的抓住了她的武器,武功谁高谁低已见分晓,此时她竟还欲与之过招,显是毫无胜算。洛憬殇在憬殇阁中,众人皆是惧怕于他,又哪会有人敢如上官暮雨一般语带不敬,最终还动起了手来如此对待于他,洛憬殇身上杀意不禁毕现,手上内劲一闪,竟震的上官暮雨撒手脱鞭,向后退了十几步才站住了脚,怕若不是洛憬殇因为楚夜离的缘故手下留情,上官暮雨此番定是要受内伤不可。   上官暮雨被洛憬殇震退,哪知竟不怒反笑,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月牙状的美眸也笑了起来,伸手一撩散落在肩上的散发,几分妖娆的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嘛,听说你年龄还不大的时候,武功便已经高不可测了,脾气嘛……又臭的要死,”说着,上官暮雨竟双手放在了身后,丝毫不防备于他,笑着缓缓走近了洛憬殇,扬起嘴角笑道:“不过……,嘻嘻,本姑娘最是喜欢霸道难征服的男子,姑娘我看上你了,不如你将我娶回了家,如何?”   憬殇阁的一代阁主,竟便是这样被上官暮雨调戏了。洛憬殇杀意不禁有些敛去,但眸中寒意却更胜,冷冷看向上官暮雨,见她竟不似在开玩笑,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只是眸子中隐隐闪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戏谑,他冰冷的话语不禁破口而出:“滚——”   “喂,你……”,上官暮雨见状,刚欲反驳,却见自己一言未罢,洛憬殇竟身子一轻,便掠出了陌园去,只得在他身后笑着大喊道:“洛憬殇,本姑娘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的,姑娘我会一直追着你追下去的,你早晚有一天会喜欢上我上官暮雨!”   上官暮雨此时只因刚刚与洛憬殇动手间失了面子,当这是一句戏言,但却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竟便是这样一句戏言,使得她今后那般的执着,而在无神谷中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夜离从陌园跑了出来,便无处可去,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那清泉旁的凉亭之中,缓缓坐下,眸子有些忧愁的望着那清澈见底缓缓而流的泉水,不禁出神。   早晨醒来,她分明还可以感到君莫寒身上那与平时不一样的情素,但刚刚君莫寒递与无神道人碧玉箫时,那般的语气与神色,怕是已在心中决定,欲要一直将自己当做妹妹了吧——   “这不是夜离妹妹么,你怎么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呢?”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便在身旁响起,楚夜离惊得站起身来,心下暗暗愧疚,竟连别人不知不觉到了自己近前,也不得知,她抬起头来,却见一女子一身衣着甚是华贵,颜色也颇为鲜艳,正淡笑着站在她身后,但眸子中的光彩却有些寒冷,赫然便是上官暮雨所言此时住在陌园别院中的林素素。   第五十一章 陷害(一)   楚夜离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女子,只见林素素此时面色甚是红润,脸庞上也化了淡淡的红妆,衣着甚是得体轻盈,与那日跪在地上哭泣的穷家女子已有天壤之别,不禁朝她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林素素见她不理睬于自己,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却随即又笑了开,只是眸子中寒意点点:“夜离妹妹,你怎么不理睬我,难道还是记恨着那日的事情?”说着,她略带歉意的道:“那时素素方遭噩运,心情不好,说话便没了方寸,夜离妹妹可不要太过放在心上了。”   林素素语气中虽带有致歉之意,但言语中却隐有些许的得意色彩,使得楚夜离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她本就对这林素素毫无好感,此时自己正值心烦意乱之际,这讨厌的乌鸦却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来捣乱,心下不禁升起些许怒意,淡道:“林姑娘找我可是有事?若是没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知林姑娘可否为离儿行个方便。”   林素素闻言,笑道:“倒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着,她竟在凉亭中坐了下,似一时半刻不愿离开,也不顾楚夜离微皱的眉头,接着道:“只不过见夜离妹妹一个人坐在这凉亭之中,怕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因此便过来看看,不知能否为妹妹解忧。”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有礼疏远道:“我只是自己心下想些事情,想不通罢了,不必麻烦林姑娘了,只需一个人静一静,便好。”   林素素一笑,丝毫不顾楚夜离言语中的送客疏远之意,接着道:“既然妹妹这样说了,那也就算了,不过——”,她有意将声音拖得很长,看着楚夜离愈渐不悦的脸色,笑道:“夜离妹妹真是好运,从那样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此时竟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当真是幸运的紧,不知下回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楚夜离清澈见底的眸子不禁冷了冷,淡道:“林姑娘想说什么,便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的如此遗憾,我竟活着回了来。”   林素素闻言,状似慌张,匆匆从椅上站将起来,解释道:“夜离妹妹误会我了,素素怎么能这样想呢。素素的意思是,夜离妹妹这次死里逃生,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素素此时想了起来,还不禁后怕。妹妹可要保护好自己了,不要再发生这般的事情,害大家‘白白’担心。”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离儿的事情,便不劳林姑娘费心了,若林姑娘没有什么事情……”   林素素闻言,不待她说完,便接过话来,笑道:“夜离妹妹,我听暮雨和莫寒说……,你与君莫寒是兄妹?”   林素素本是不这样唤君莫寒的,但此时为了显几人的亲近,反而将称呼由“君大哥”变为了“莫寒”,果然楚夜离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却仍是随即暗自压下情绪,淡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林姑娘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还是容离儿一点时间吧!”   林素素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站在原地,只是面上笑容更浓,状作不经意间笑道:“夜离妹妹,姐姐也比你大上几岁,懂得的事情,自然也会比你多些。你既然与莫寒是兄妹,无论你们二人有没有血缘的羁绊,但兄妹的身份都是无法改变的,夜离妹妹是不是应该适当的与莫寒疏远些,免得……”,说着,她扬起嘴角一笑,道:“即使你自己不在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想法,但你也不能让莫寒成为千夫所指,对、吧,夜、离、妹、妹——”   林素素这番话,正是说到了楚夜离心痛之处,果见楚夜离闻言,面色蓦地一僵,眸光冷冷扫向站在一旁笑的略显得意的林素素,冷冷道:“滚——”   林素素闻言,眸子竟是蓦地委屈了起来,用手捂着嘴颤声道:“夜离妹妹,你怎么这般生气,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于你,可你却这般口出污秽之语,可不似大家千金所为,”说着,她便似忽的想起了什么,随即淡笑道:“对了,素素想起来了,夜离妹妹本就不是大家千金,而是自己一个人在树林里面独自长大的,怪不得……,呵呵,夜离妹妹,姐姐刚刚说错了话,你可不要在意。”   楚夜离闻言,不愿再与她争执,转身便欲离去,哪知林素素却不肯如此罢休,竟欺身上前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冷笑道:“夜离妹妹,你真的生气了?姐姐让你离莫寒远一点,也只是为了你们二人好,别无他意,你……你怎么这般没有礼貌,也不等我将话说完,转身便走。”   楚夜离眉头一凝,眸子定定的望着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半响,用力一挣,声音中略带着些许的怒意,冷冷道:“放手!”   也不知林素素哪里来的这般力气,楚夜离这样奋力一挣,竟未能挣脱开她,反而被她用力一甩,便甩向了一侧。这凉亭若论地势,要比平地高上些许,若是从这凉亭上滚将下去,定是要负伤的。楚夜离顺着林素素的力气便向凉亭一边倒去,却蓦地被一个略显寒冷的怀抱拥了住。楚夜离还未看清来人,便见那人身形飞快,杀意凛然,竟将那林素素蓦地甩了出去,狠狠撞在了石桌上,林素素的额头瞬间便流下了鲜血。   楚夜离抬头望去,便见洛憬殇一张妖艳冷漠的脸庞,此时充满了怒意,眸中寒气大作,杀意直指此时眼中噙着泪水的林素素。楚夜离见状,连忙拉紧洛憬殇的手臂,洛憬殇低头望向她,眸子里闪着连自己也不从得知的担忧与后怕,见楚夜离在她怀中缓缓摇了摇头,才终是敛去了些许的杀意,但周身的寒意仍是吓得林素素一动也不敢多动,任由额头上的鲜血流过脸颊,迷湿了眼眸。   (洛洛的话:某悲催的女,终于被放回来了,仰头狂笑三声,哇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二章 陷害(二)   林素素也是出身大家的千金,从小的性子不易改变,此时突遇此番变故,出神半响,竟也不知为自己止了血,便吓得哭了起来。她哭了半响,却忽然站起身来跑出凉亭,泣道:“君大哥,暮雨妹妹,他们……他们要杀我,呜呜!”   楚夜离侧头望去,便见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竟不知何时来到了凉亭之侧,而古月贞紧跟二人其后。她见众人此时正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己,才突地惊觉自己竟还被洛憬殇拥在怀中,连忙伸手推开,眸子中一闪而过些许的慌张之色,却随即又暗了下去,略带讽刺的嘴角暗自勾起。   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上官暮雨有些疑惑的目光投向二人,但见楚夜离此时无事,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君莫寒刚刚见到楚夜离与洛憬殇二人那番场景,竟似心下堵了什么,不禁皱起眉头,有些嫌恶的侧过头去,不去看站在自己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林素素,朝楚夜离问道:“发生何事?”   林素素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抢先答道:“君大哥,暮雨妹妹,素素刚刚只是在与夜离妹妹谈话,为她大难不死,身体复原而高兴,可不知为何,夜离妹妹听了却甚是生气,与我动起手来,而他……”,说着,她一指洛憬殇,却不禁被他眸子里所流露出的血腥气味的杀意吓得向后退了退,小心道:“哪知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打了我!”   上官暮雨望了一眼林素素额头上的伤口,轻叹一口气,道:“素素,别哭了,先到我房间里去,我为你上些药吧。”   林素素闻言,向后退了退,害怕道:“暮雨妹妹,可是夜离妹妹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今日幸得你们及时赶了过来,若是哪日素素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二人……他们二人若是……”   君莫寒闻言,眉头深凝,缓缓走向楚夜离,似不经意间,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与洛憬殇之间,低声温和问道:“离儿,有没有受伤?”   楚夜离闻言,眸子一柔。无论他心中如何去想,自己却仍是放不开——   淡笑着摇了摇头,楚夜离微微一笑,道:“我没事。”   林素素见状,眸子中一闪而过妒恨,却随即消逝,委屈道:“君大哥,你……”   君莫寒抬起头来,微微淡笑,但声音却如坠冰窖:“林姑娘,若是你认为这无神谷并不安全,不如现下便请你出谷吧!”   林素素闻言,低下头去默不做声,上官暮雨连忙出来打着圆场,笑道:“臭师兄,就算素素早晚要走,也要先等她的伤势好了才行,”说着,她笑了笑拉起林素素的手,道:“素素,走吧,我给你上药。”   林素素这次倒是没有说将出什么话来,只是略微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随着上官暮雨而去。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她在低下头时,眼中隐隐闪着的那浓浓的恨意。   次日清晨,天气竟转暖了许多,许是昨夜刮了一夜的寒风,换得了这日清晨的阳光明媚,陌园中天气甚是缓和。楚夜离站在院中,小心的为一株草药浇灌着清水,阳光映在她的脸颊,从侧面看去,竟美得虚幻,使得站在一旁的上官暮雨望着她出了神。   楚夜离似察觉到一旁有人在看着她,回首望去,蓦地一笑,道:“暮雨,你在看什么呢,怎么似没睡醒的样子?”   上官暮雨闻言,这才了回神,有些夸张的摇了摇脑袋,掩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笑嘻嘻的走将上来,疑惑的望着楚夜离手中的幼苗半响,问道:“离儿,你这次浇灌的是什么,你新栽种的草药么?怎么我原来没有见过这株?”   楚夜离闻言,眸子莫名的闪了一闪,淡笑道:“这一株唤作‘炙炎草’,若是常人服用了,怕是要中了火毒的,但对于解除寒毒一类的毒药,却甚是有效。”   上官暮雨闻言,鼓起甜甜的小酒窝,眯起月牙状的美眸妖娆一笑,道:“好离儿,我可算是发现了,怎么你总是栽种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药材,我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你种来是做什么的。”   楚夜离微一出神,随即凝了凝清澈见底的眸子,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炙炎草,也不作答,半响回过头去,见上官暮雨正有些好奇的伸手欲碰触旁边一个小小花盆中的宽叶,连忙伸手挡住了她,有些担忧道:“暮雨,不要碰这个,这盆花若是接触到了你的身上,会使你起红疹的。”   上官暮雨闻言,连忙夸张的向后跳出一步,拍了拍胸脯,惊吓道:“离儿,你种的这些东西,还真是厉害,碰一下叶子就会起红疹啊,”说着,她略带些许妖娆的一笑,有些戏谑的从身后搂住了楚夜离的腰身,将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调皮笑道:“还好我与离儿关系好,若是以后谁敢得罪我们离儿,看来便不用我出手了,离儿会将他整的很惨的,嘻嘻。”   楚夜离闻言,不禁摇头苦笑,道:“暮雨,你都说到哪里去了,在这无神谷里面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这些毒药草药,也只是我一时间闲来无事,种着玩罢了。”   上官暮雨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环绕在楚夜离腰身上的双手,眸子里闪着戏谑的色彩,忽的提高了些声音:“怎么能是种着玩呢,离儿你这般有本事,要是……”,笑着,她有意向君莫寒房间的方向挪了挪步子,朝那方向喊去:“要是谁将来娶了你,那可要算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楚夜离闻言,脸上微微一红,急忙上前去捂住上官暮雨的嘴,生怕她再胡言乱语些什么,求道:“好暮雨,你在说些什么啊,还说的这般大声,你……”,说着,她脸上更红了起来,羞愧的一跺脚,口中却笑着嗔道:“居然这般作弄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五十三章 陷害(三)   上官暮雨本还笑嘻嘻的望着楚夜离那显是比平日里红润许多的俏脸,却见她说完这番话之后,便欺身上前,伸出手来竟是欲搔自己的痒,才连忙躲闪着求饶呼道:“好离儿,好离儿,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再来这招了,我怕的紧……”,说着,便转身欲跑,却因忽然撞进眸光中的人儿顿住了脚步,疑惑问道:“素素,你的伤好了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楚夜离也停下了脚步,淡淡望了林素素一眼,便也收起了嬉笑,回身又摆弄起那盆炙炎草来。林素素似被上官暮雨突然间的发问吓了一惊,半响才镇静下来,闻言,淡淡一笑,道:“素素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昨日……”,说着,她略显意有所指的望了楚夜离一眼,接着道:“昨日受了些惊吓,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的不甚心安,便来陌园看看你们都在做些什么。”   上官暮雨闻言,淡笑点头,笑道:“素素额头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是不要招风的好。若是一个人在房中觉得无聊,我来陪你吧。”说着,她见林素素微一沉思便点了点头,才笑着对楚夜离道:“好离儿,我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楚夜离朝她一笑,眸子一闪而过些许的戏谑,笑道:“你还是快些走吧,放过我这些可怜的草药,”言罢,果见这番话直惹得上官暮雨一阵娇嗔,随后才嘟着嘴拉着林素素气冲冲的走出了陌园,临走时还不忘朝楚夜离做了一个甚是可爱的鬼脸。   待得下午,天气又比清晨时暖了许多,楚夜离正在房中小憩,却蓦地听闻门外吵闹之声渐起,不禁凝神倾听。只听门外上官暮雨一声娇呼,接着便道:“洛憬殇,你怎么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姑娘我只是和你同路而已,现下又没有缠着你,你动手打人做什么!”   门外洛憬殇充满冷意的话语响起,淡淡道:“我和你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上官暮雨闻言,重重一哼,气道:“你让本姑娘不要出现在你眼前?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是无神谷,也就是说,是本姑娘的地盘,你住在这里,居然还说不想看见我,你脑袋被人打傻了啊。”   上官暮雨此言一落,洛憬殇竟是半响无语,使得楚夜离不禁在屋中暗自无奈一笑,没有想到这憬殇阁的阁主,竟被暮雨说的没了言语。半响过后,不知门外二人又有了何动作,才蓦地传来洛憬殇略带杀意的话语破空而过:“滚——”   上官暮雨闻言,心中却丝毫无惧怕之意,妖娆一笑,道:“你让本姑娘滚,姑娘我就滚么?再说了,你来找离儿,本姑娘也是来找离儿,若是论先来后到,刚刚还是姑娘我比你早到的,要滚……也轮不到我吧!”   空气中杀意凛然,楚夜离在房中再也安心不得,急忙奔到门口,打开门来,也来不及看外面的情形,快步走到上官暮雨身旁,朝洛憬殇道:“洛憬殇,暮雨说话就是这样的,你别生气。”   洛憬殇闻言,不经意间扫过楚夜离精致的面庞,眸子不禁柔了柔,硬生生的停住了手上欲有的动作,似有些赌气般的将头侧去一边,便默不做声。上官暮雨却是丝毫不知缘由,此时见洛憬殇退让,竟还躲在楚夜离身后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才笑嘻嘻的望向楚夜离。   楚夜离见上官暮雨这般,只得无奈的笑了笑,问二人道:“你们一起来找我,还差点打了起来,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洛憬殇闻言,淡道:“路过……”   楚夜离闻言不禁轻笑出声,虽她已是熟知了洛憬殇的性子,但他此时有些像小孩子赌气般的神色却是从未见过,心下不禁暗暗好笑,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充满杀意,霸道的男子,竟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上官暮雨闻他此言,却一嘟嘴,气道:“你找离儿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和我抢些什么,哼,”说着,她又朝楚夜离笑道,露出脸颊上两个甜甜的酒窝:“离儿,我来找你可是有大事的,师兄让你去一下他的房间。”   楚夜离闻言,微微诧异,不禁问道:“君莫寒找我做什么?”   上官暮雨耸了耸肩膀,眯起月牙状的美眸笑道:“我怎么知道,去了不就知道了,”说着,她便笑嘻嘻的拉起楚夜离的手,忽的又想起站在一旁的洛憬殇来,朝他笑道:“喂,洛憬殇,我们要去找我师兄,你老人家愿意在这门口站着,那便慢慢站着吧,嘻嘻,不过……那日我与你说的那番话,你可是要放在心上哦。”   言罢,她也不等洛憬殇反应,便不顾他铁青的脸色与周身空气中荡漾着的凛然杀气,拉着楚夜离便朝君莫寒房间的方向走去。待得二人到了门外,上官暮雨一向便没有什么谦逊有礼可言,匆匆的推开了屋门,拉着楚夜离走了进去,竟见君莫寒房中,除了君莫寒坐在椅上之外,对面竟还坐着林素素,而古月贞也站在二人身旁,似正欲着急的说些什么,听闻二人推门而入,却转过头来,神色忧然的望向二人。   上官暮雨有些疑惑,侧头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在这里?”   林素素抬头望了二人一眼,低头略有些哽咽道:“也没有什么,大家不要担心了,只是素素身上莫名起了些红疹罢了。”   上官暮雨闻言,这才向林素素细细看去,此时一番细看,她才发觉,林素素的脸颊与双手处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疹,甚是恐怖。上官暮雨不禁微凝秀眉问道:“素素,你怎么……”   君莫寒淡淡出声,打破沉寂:“倒不似是什么病症,怕是中了什么毒。”   楚夜离闻言,有些疑惑的望着林素素双手上的红疹,随即低下头来,似若有所思,而上官暮雨却不禁奇怪问道:“中了毒药,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第五十四章 陷害(四)   言罢,她蓦地回首望向了门外,院中一盆小小的草药便栽种在那里,楚夜离的声音在脑中回响:暮雨,不要碰这个,这盆花若是接触到了你的身上,会使你起红疹的——   君莫寒似是看到了上官暮雨略带惊讶的表情望向门外,微皱了皱眉头,淡淡问林素素道:“林姑娘,你可曾吃过或用过什么平日里并不常用的物品?”   林素素红了红眼眶,掉下泪来,道:“素素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今日午膳过后回了屋,便见到桌上摆了一片叶子,素素当时虽觉得奇怪,也未多想,便将那片叶子扔了出去,哪知之后便……便浑身起了红疹。”   君莫寒闻言,眸光微微一凝,也不禁望向窗外,随后问道:“是什么样的叶子,形状如何,颜色如何?”   林素素闻言,似低头回想片刻,才道:“叶子大约只有拇指大小,两边甚是尖锐,而中间却甚宽,约有一纸厚,颜色呈深绿色,至于其它,”说着,她低下头来,眸子中闪着些许的复杂,悄然望了楚夜离一眼,有些哽咽道:“其它的,素素便不得而知了。”   无神谷内,君莫寒师兄弟三人,除了古月贞不经常回谷以外,君莫寒与上官暮雨皆是久久住在陌园之内,平日里与楚夜离的接触自是甚多,也曾见过这株草药。楚夜离闻言,垂了垂眸子,蓦地抬起头来,问道:“你可是曾去碰过陌园内栽种的草药?”   林素素闻言,并不抬起头来,委屈道:“素素今日只是应暮雨妹妹所邀,来这陌园用了午膳,而素素又不懂医术毒术,怎敢轻易触碰这陌园内的一草一木。”   上官暮雨此时出声,道:“离儿,那可是你栽种的那盆花草,就是今日清晨你与我说过的那株?”她此言方罢,众人见楚夜离点了点头,还未反应,林素素却忽地哭道:“夜离妹妹,我不知道昨日怎么得罪了你,但……但是素素的额头都已经被你打了破,为何你……你还不肯放过我,呜呜。你到底要素素如何赔罪,才能不记恨于我?”说着,她竟掩面哭了起来。   楚夜离平静无澜的眸光扫过众人,见上官暮雨似想不通什么事情般望着地面出神,眸子里溢满了疑惑,而古月贞只是盯着林素素若有所思,嘴唇微张似欲说些什么。她最后将清澈的眸子望向君莫寒,见他的眸子虽望着自己,但深邃的眸光中却丝毫未见怀疑之色,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让她心头一暖,当下心下释然,不禁一笑,轻声淡道:“我没做过——”   林素素闻言,蓦地抬头,嘴唇微张还未反驳,却听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古月贞忽地言道:“林姑娘,今日午膳过后我也在院内,你不记得你当时是在院内散了些许时候的步么?”   林素素闻言,脸上蓦地白了白,幸得她正低着头,因此倒是无人发觉,只听古月贞接着道:“怕是你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粘在了衣裙之上。离儿午膳过后便没有出过陌园,又怎么可能会与那片叶子有关。”   眸子中一闪而过妒恨与不甘,林素素低头沉默半响,才缓缓道:“怕是,也许的确是素素忘记了。素素用过晚膳后,确是在院子散了些许时候的步。”   林素素此言一罢,室内竟半响沉默,古月贞朝众人一笑,便出了屋去,林素素见状,不禁感觉屋内气氛有些压抑尴尬,也便微施一礼跟了出去,哪知到了院中,待得已远离君莫寒的房间,古月贞却忽地在前面顿住了步子,回过头去朝她淡道:“林姑娘,无神谷敬你是客,希望你不要心存一些不好的心思,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林素素闻言,身子几不可见的微微一颤,随即镇静下来,淡笑道:“古少侠在说些什么呢,素素心中又能存有什么心思,只是忘记了今日在院中散过步罢了,错怪了夜离妹妹,若是古少侠认为不妥,素素过些时候与她道歉便好。”   古月贞闻言,淡淡一笑,道:“林姑娘,难道你真的当我大师兄如看起来那般不喜过问世事,连你这些伎俩都看不出来么?”   林素素微凝秀眉,略显僵硬的笑道:“古少侠在说些什么,素素……听不懂。”   古月贞收起笑容,双眸对上了林素素略显有些躲闪的眼眸,道:“若是那片叶子是不经意间粘在你的衣裙上,为何你刚刚说,你进屋的时候,发现它在你屋中的桌上,难道是那叶子从你衣裙上飞上去的不成。”   林素素闻言,神色骤然一僵,古月贞看了一眼她额头上的绷带,接着淡道:“林姑娘,不管你有什么企图,但希望你还是待得伤养好了,便自己离开无神谷,以免大家都伤了和气,”言罢,古月贞转身便欲离去,却蓦地听闻林素素在他身后缓缓轻声道:“你知道么……”   回过头去,古月贞有些疑惑的望向林素素,只听她道:“我本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爹娘都甚是疼我,哪知竟突生变故,惹得我一个人举目无亲,背井离乡,我这么做,也只是不想再过那些苦难的日子,争取自己的幸福而已,这样有什么错!”   古月贞闻言,微一叹息,回过身去,不顾林素素凄然的表情,抬步而去,只一句话随风飘至林素素耳边:“若非如此,今日无神谷怎能留你,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是你再耍这些手段,伤害到无神谷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会亲自将你赶出去!”   也许,只是自己自作聪明罢了,林素素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这几日君莫寒冷漠的眼神,上官暮雨若即若离的笑容,使得她不禁有些后悔,竟是在院内听到楚夜离与上官暮雨的谈话,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嘴角微扬的讽刺的笑容,不多时便加深了弧度,但她的眸子里,却隐隐闪现出一抹不甘的色彩。   楚夜离,为何所有人都要护着你!我便偏偏,不能如了你的愿——   第五十五章 情丝难解(一)   微风渐暖,不知是冬日便将过了去,还是春日已经来到。此时的陌园,少了寒冬时节的一番萧瑟,多了一抹欣欣向荣,不禁让人的心也暖了些许。   衣衫半合,君莫寒闭目躺在床上,露出结实的胸膛,身子上只紧紧裹着一层里衣,才使人得知,平日里白衣下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竟并不如看起来的那般薄弱。   缓缓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光倾泻而出,眸子定格在屋门口的一处人影上,随即屋内的温度骤降,些许冰冷的杀意破空而出,淡漠疏远的话语打破了一室沉寂:“你来这里做什么。”   门口的身影见自己这番小心翼翼的举动,竟是吵醒了床上的人,不禁有些无措起来,半响才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对深邃的眸子,却因其中的凌厉又避了开,有些尴尬道:“君、君大哥,我以为你已经梳洗完毕了,素素这样早来看、看你,是为了……素素只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林素素有些口齿不伶的解释着,声音越来越小,竟不知再将如何说下去。未出嫁的女子,入了男子的房间,已是大忌,更何况还是这个时辰。昨夜她辗转反侧想了一夜的理由,如今到了这个虽表面温文有礼,但实则眸子里却洞察一切的男子面前,竟无法再说出口,随即只得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君莫寒从床上起身,逼视的林素素低着头的身子僵了僵,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多看一眼,才拿过一旁一尘不染的白衣穿在身上,脸上微微一笑,周身杀意尽敛,但看似平日里温和的微笑,却笑意未达眼底,眸子中少了对楚夜离与上官暮雨的那一抹宠溺与爱怜,多了一分寒意,淡笑道:“林姑娘,这样早,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林素素低头不语,抬起头来,竟见君莫寒正望向她,身子不禁一颤,顿感室内压抑,不经意间瞥见床旁放的那一盆清水,眸子顿了顿,随即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开:“素素命苦,幸得君大哥你们搭救,才不至饿死在街上,过几日素素的伤便要好了,怕是也就要离开这无神谷,”说着,她微微垂眸,声音也降了些许:“这江湖天大地大,以后我们怕是不能再相遇,素素没有机会报答你们,只能这几日来做些小事,我……我今天能否伺候君大哥梳洗?”   君莫寒闻言,眸子微微一顿,却温文有礼淡笑,只是不难看出他眸子里的那一抹疏远之意:“林姑娘,你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如何能做这些事情,再者言,我们似乎还没有熟络到这番地步。”   林素素闻言,心下尴尬,她也知自己这借口实属无赖,但听闻君莫寒说的如此直白,却也不禁脸上一红,道:“是,君大哥说的是……”   君莫寒闻言,便不再理睬于她,径自去洗了漱,后又轻轻束起墨发,任由几缕散发飘落脸颊两侧,也不理会,回首见林素素仍是站在原地,不禁微皱双眉,问道:“林姑娘,还有什么事情么?”   林素素眼中眸光闪了几闪,摇了摇头,但脚步却仍是停在原地未动地方。二人正陷入沉寂,屋门外蓦地想起敲门之声,竟令林素素不禁在暗中呼出一口气,低下头来,眸子中却有略带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   “君莫寒,你起了没有?”淡雅平静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君莫寒望了一眼身旁的林素素,不期然有些心中慌乱,似有些明白了林素素方才那略显莫名的举动,但却随即将心中那份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不知为何,此时听到楚夜离的声音,他心下竟会莫名的有些不安——   打开房门,便见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楚夜离站在门口,一身淡蓝色衣裙竟也是衬托着她面庞的精致绝美。君莫寒淡淡一笑,身体有意无意的挡在了门口,温声道:“离儿,这般早,什么事?”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昨夜我还问了暮雨,知道你每日都是此时梳洗完毕之后修习内功,若是等你练好了内功,那天色可已经大亮了,离儿等不及,所以就提前来找你了。”   君莫寒闻言,眸子闪着暖意,却不禁疑惑,笑问道:“那是什么事情,让离儿这样着急,这么早便来我的屋门口堵上了我。”   楚夜离笑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你也知道,这几日我都在种那炙炎草,虽然现下天气已经转暖……”,她言道此处,却蓦地一愣,止住了言语,不禁微微凝起秀眉,望向君莫寒身后,疑惑问道:“君莫寒,林、林姑娘怎么会在你房里?”   君莫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林素素先走了上前来,淡笑道:“楚姑娘,没想到你这样早便来找君大哥,素素欠了你们的恩情,今早是来伺候君大哥梳洗的,你、你可不要误会了些什么。”   林素素此番话说的甚是巧妙,本她这个时辰出现在君莫寒房中,在人看来已是极为怪异。以她与君莫寒的关系,又怎么会熟络到在房内为他伺候梳洗的地步,这些本应是丫鬟或是妻子才能够做的事情,而林素素此时这一番略显着急的解释,再加之她言道让楚夜离不要误会,反而更易使人误解。   楚夜离闻言,精致的面庞果然不禁白了白,平日里平静无澜的眸子漪起一丝波澜,刚刚欲举到君莫寒面前的炙炎草不禁又随着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眸子不禁有些黯淡。二人未经留意林素素眸子一闪而过的得意,君莫寒眸子中的担忧溢于言表,嘴唇微张,正欲说些什么,却蓦地看到无神道人面露微笑的走到几人近前,不禁止住了欲脱口而出的言语。无神道人深深望了楚夜离一眼,随即收起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朝众人笑道:“你们几个小娃娃,起的都很早嘛,是不是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却没有告诉老头儿我?”   第五十六章 情丝难解(二)   楚夜离身子微微一僵,随即便沉默下去。君莫寒刚欲解释的话语竟缓缓吞了下,他眸子凝了一凝,不禁心下暗暗担忧:没有想到,这些日子过了去,离儿却还是没有认了义父——   眸子一沉,心中似挣扎了片刻,君莫寒忽的淡淡一笑,道:“林姑娘今早来为我梳洗,所以起得这般早,而离儿……不知要送我些什么,”说着,他便将眸光定在了楚夜离身上,但他那淡淡的眼神,并不在意的神色,却不禁使楚夜离眸子一暗,心下颇有些受伤。   林素素闻言,心中却不禁一惊,眸子中随即一闪而过狂喜,心下虽疑惑君莫寒为何要这般解释,但却也倒是正合了自己的心意,当下低眉顺首的站在一旁,默不做声似已默认,脸上微红,竟似羞怯的样子。   林素素这略显羞涩的样子却正是落入了楚夜离眼中,她身子不禁一颤,眸子垂了垂,手中的炙炎草不禁放在了身后,半响才缓缓道:“倒是没有要送你些什么,只是拿着这草药让你看一看罢了,既然你在、在忙,那改日再说吧。”   言罢,她也不理睬无神道人与君莫寒的神色如何,转身便走了开,先是缓缓而行,待得离众人远了,却加快了脚步,回到房间便关上了屋门,隔绝了陌园内的几人。   无神道人望着楚夜离不轻不重关上的房门,略显若有所思,虽然他平日里不修边幅,但实则,无神道人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无神谷这一势力,使得这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竟与外界那些充满血雨腥风的各大门派有一争之力,想必定也不是凡人。前几日来,他见楚夜离每次见到自己,便匆匆离去,乃是认为楚夜离仍是记恨着他丢下她们母女二人之事,但经过今日细看几人神色,不禁却又心下略略怀疑起来。他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此时竟有些黯然失神的神色,无神道人平日里略显顽皮的眸子中精光不禁一闪:难道离儿这丫头,竟是喜欢——   看来改日要好生的拷问暮雨这丫头了,若是事情真是如此,离儿这丫头长的这般好看的模样,性子又好,这臭小子怎么会看她不上?无神道人捋了捋黑发,蓦地心念回神,大笑道:“好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头儿我一来便坏了气氛,哎,老了,老了啊……”,说着,他也不等几人反应,便笑着走了开。   待得无神道人与楚夜离二人离去,君莫寒方才收起眸子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担忧之情,回过头来,淡漠的语气打破沉寂:“林姑娘,现下你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可以回去了么。”   君莫寒话语中虽是在征求林素素的意见,但逐客之意却甚是明显,话语中的肯定不容置疑,林素素闻言,也不在意他生冷的语气,嘴角柔了柔,淡淡一笑便施礼告了辞。   待得回到房中,君莫寒坐下身去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却茶到嘴边顿住了手,垂着的眸子中流光闪动。他沉默半响,终是压不下心中的沉闷,微微皱起双眉,复又站起身来微一犹豫,便推门而出。   穿过小院,轻叩楚夜离房门,半响却无人作答,君莫寒眸子微微一暗,担忧之色一闪而过眼眸,温声朝门内说道:“离儿,对不起——,你先把门打开,好么。”   话语音落,室内却仍是一片沉寂,君莫寒心下不禁一颤,凝神静听,竟未闻屋内有人声。心下不禁再也忍耐不住,他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离儿,我要推门了,”话未说完,他便急急凝着眉头推门而入,却见室内空空如野,楚夜离此时竟是不在房内,君莫寒见状不禁皱眉疑惑,离儿这丫头,这个时辰会去哪里?   缓缓的脚步,踏在散落在小路上的片片落叶之上,“咔咔”作响,楚夜离轻叹一声,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去,淡笑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身后的脚步声随声而止,淡漠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担忧之意的话语打破寂静:“倒是没有什么事情,见你出了陌园,便跟上来看看。”   楚夜离望了来人半响,见他脸上神色认真,不禁微微一笑,道:“洛憬殇,何时你也变得这般清闲了,我可是记得清楚的很,在憬殇阁的时候,若是想见上你洛大阁主一面,那可是难得紧的。”   这一路跟在楚夜离身后的人,正是洛憬殇不假。他此时一身暗红色衣衫站在落叶之上,竟显得平日里那份疏远之情淡去了不少,反而凭空添加了一抹人气的味道,不再似那般的周身杀戮气息,无法让人靠近。洛憬殇缓缓走近楚夜离,略显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担忧之情,道:“刚刚你们在陌园的时候,我便在院外。”   楚夜离闻言,不禁低头沉默,她知洛憬殇这般说,定是在告诉于她,她为何这般消沉他已是心下了然,让她不必再强作镇静。勉强勾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楚夜离眸子中闪过一抹忧然:“也许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意义。”   洛憬殇闻言,微皱眉头,低下声音道:“那日你说的那个你牵挂的人,便是君莫寒吧。”这句话虽似是在询问于她,但语气中的肯定却不容置疑,楚夜离闻言,先是一愣,但随即想来以洛憬殇的本事,猜到这番前因后果也是情理之中,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洛憬殇见状,顿了顿话语,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下的失落,接着道:“怕是他心中认为你们应以兄妹相称,因此无法接受。”   楚夜离闻言,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眸子中一闪而过的茫然,似是在询问于他,为何竟是会知道的这般详细。洛憬殇见状,竟是微微勾起嘴角,淡道:“我与君莫寒相识已不是一日两日,他的性子,我自然是知道的。”   第五十七章 情丝难解(三)   言罢,他见楚夜离低下头去,似望着地面在想些什么,竟是出了神,心下也不禁跟着柔了柔,心头一闪而过一股从未有过的莫名情愫,却未来及琢磨。洛憬殇淡淡道,平静的语气似有使人安下心来的作用:“夜离,想哭便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   楚夜离闻言,身子不禁一颤,眸子莫名的热了热,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却生是复又被她忍了回去,直忍得她身子微微发抖,才不至落下,但声音却不禁哽咽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哭。”   洛憬殇眸子一柔,走到她近前,低头柔声道:“夜离,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   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真是情感——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神,心下暗自低声呢喃,眼泪终是不禁落了下来,她任由泪珠划过精致的脸颊,滴落在地面之上,渗入泥土。洛憬殇站在她身边,也不规劝,任由她默默的哭泣,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情愫。   眸子里溢着一抹柔和,洛憬殇似暗中松了一口气般,担忧的面色缓了缓。此时她这般哭将出来,反而是最好的——   默默的流泪渐渐变成了抽泣,楚夜离终将是哭了出声。她只记得,自从自己懂事起,便很少有落过眼泪,但这些日子,反而眼泪却越来越多,多的让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连洛憬殇缓缓伸出手来,抱住了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竟也是不得而知,只是知道既然眼泪已经落下,那便要把心下所有的抑郁、委屈,全部哭将出来。   洛憬殇平日里杀人无数,哪曾顾及过别人的想法。初时他听到了陌园内的谈话,又见楚夜离神色黯然的走了出来,便从陌园一路跟着过了来,一是怕楚夜离一人情绪不甚稳定,会生出什么事情来,二来自是为了安慰于她。哪知此时楚夜离竟在自己怀里愈哭愈凶,一时停不下来,使得洛憬殇也不禁慌了神,有些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眉头微皱,平日里妖娆淡漠的脸庞溢满了担忧与无措,更是顾不得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泪水浸了湿。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树后闪过,一闪而消失在远处,安静的连洛憬殇都没有发觉。白色身影奔出甚远,才停住了脚步,眼眸低垂,眸光溢满了痛苦,双拳缓缓握紧,低头有些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为何我心里,会这样难受,若是洛憬殇喜欢离儿,那我岂不是应该放心才对——”   风微微起,散落在地面的落叶被吹了散,楚夜离缓缓止住了哭声,从洛憬殇怀中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哭到了这个霸道男子的怀里,脸上不禁一热,有些无措的解释着,声音中还夹杂着刚刚哭罢的嘶哑:“洛憬殇,对、对不起,我……我……”   洛憬殇淡淡一笑,竟惹得楚夜离看了呆,没有想到平日里这个淡漠霸道的男子,笑起来竟是这般的好看,一对充满笑意的桃花眼睛内丝毫不显女子的矫情,却尽是男子的气息,平日里淡漠充满冷意的声音不复存在,温和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没有关系的,夜离只是有感而发。每个人在伤心的时候,都需要找一个发泄的地方,若是以后夜离再受了委屈,便不要忍在心里,来找我好了,也许我,可以倾听。”   楚夜离闻言微一出神,也不计较他对自己称呼的突然改变,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充满杀意的男子,竟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言语,心下不禁溢满暖暖的感动,她朝洛憬殇淡淡一笑,道:“谢谢你,洛憬殇。”   洛憬殇闻言并不推辞,随即却似想起了什么,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夜离,你……若是在无神谷活的并不开心,不如与我回憬殇阁吧。”   楚夜离闻言,眸子中一闪而过感动。她本以为,天大地大,除了这无神谷,便再无她的容身之处。微微一笑,竟令天地失色,笑得洛憬殇也看了呆,楚夜离眸子闪着感激色彩,却随即又暗了暗,淡笑道:“谢谢你,洛憬殇,不过……我还不死心。”   洛憬殇闻言,知她留意已决,只得回以淡笑,那冷漠了不知多久的心,竟在此时,有些暖了——   “若是你哪日想要离开了,我带你走。”淡漠却不失温暖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似在许下一生的承诺。   听到他这似是承诺的话语,楚夜离心下一暖,朝他略有些歉意的一笑,道:“不过,今日还要多谢你安慰我了,离儿刚刚可真是伤心的紧,但是现下却看的开了许多。”   洛憬殇闻言,眸子柔了柔,不再多言。二人沉默半响,洛憬殇却忽地出声言道:“夜离丫头,以后不许再叫我作‘洛憬殇’。”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心下暗暗念着他刚刚那略带霸道的话语,不禁疑惑出声问道:“洛憬……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洛憬殇嘴角微微勾起,隐着一丝笑意,道:“随你的意,只要不那般生分便好。”   楚夜离闻言,低头沉思半响,蓦地微微一笑,抬起头来侧着脑袋笑道:“那好,以后唤你做大哥,可好?洛大哥!”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你的大哥。眸子之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过,洛憬殇嘴角扬起一抹不同于平时温和的淡笑:“夜离喜欢如何叫,便如何叫。我们回去吧,出来很久了。”   楚夜离闻言,这才仰起头来一看天色,惊道:“遭了,竟是已经到了这个时辰,怕是大家已经用过午膳了,我们快些回去,不然他们可是要担心了。”言罢,她便拉住洛憬殇的衣袖急急往陌园走去。方才在她心底最为脆弱的时候,她身边的这个霸道的男子,借给她了一边天,致使方到此时,楚夜离对于洛憬殇的戒备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卸了下,自也是与他亲近了不少。   第五十八章 情丝难解(四)   洛憬殇定定的望着抓住自己衣袖的玉手,半响眸子蓦地一柔,嘴角扬起的弧度彰显出他此时心中的愉悦,他便任由丝毫武功不会的楚夜离,拉着他走去陌园,似是这条道路,很远,很远——   待得入了陌园,二人才发现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今天的陌园有些过于安静。入了略显安静的桌席,楚夜离才知君莫寒与上官暮雨、古月贞、林素素、无神道人五人竟是也未动过碗筷,一直在等待她。楚夜离不禁朝众人尴尬一笑,淡道:“对不起,刚刚出去……散步,竟是忘了时辰,害的大家都饿了肚子,一直等我……们到现在。”   自从方才楚夜离与洛憬殇二人肩并肩的走将进来,君莫寒淡然清冷的眸光便再没有离开过这个婀娜的身影,只是眸子内深处闪现的那番深邃与复杂,却是不为人所见。桌上众人见楚夜离与洛憬殇一同进来,而楚夜离眼眶微红,怕是刚刚哭过了,也甚是疑惑,但此时饭桌之上众人均是在此,却也不好多问,便都只是奇怪的望了二人两眼,随即移开了目光,只上官暮雨的眸子在二人身上停留的时间多了些,眸子中一闪而过些许的不解,随即却隐隐有了些笑意。   无神道人略带深意的眸光扫过二人,才抬起了碗筷。无神谷中的生活虽甚是随心,但师徒长幼之间的关系礼节却不可随意改变,此时桌上众人见无神道人开始用了午膳,才动了桌上的碗筷,这一饭竟是用的甚是沉默,席间无一人言语,只有互相之间略带复杂的眼神相互碰撞。室内沉寂半响,终是无神道人这般喜欢热闹的性子忍不住了,深深望了楚夜离一眼,见她的眸光竟不期然间与自己相遇,却又匆匆躲了开来,不禁暗暗深叹一口气,本欲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无神道人一改平日里嬉笑的常态,竟是严肃的轻咳了一声,便言道吃好了,退了席去。   待得无神道人已走,上官暮雨却是没有了顾忌,眯起月牙美眸淡淡笑着,打破了一室沉寂:“好离儿,你怎么和洛憬殇这厮走在一起,这人很野蛮的,你可要小心点。”   楚夜离闻言,心下尴尬略减,淡淡一笑,眸子中一闪而过些许的无奈,想这暮雨还是这般的性子,直来直去。而洛憬殇闻她此言,却眸子一冷,淡漠的话语破口而出:“上官姑娘,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罪了你。”   上官暮雨闻言,也不理睬于他,不顾其已显阴沉的脸色,继续朝楚夜离嘻嘻笑道:“离儿,若是他敢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你就下毒,毒晕他,之后把他吊起来,”说着,她笑眯眯的看着洛憬殇愈显阴沉的脸色,接着道:“我帮你揍她,嘻嘻。”   洛憬殇这几日倒也是习惯了上官暮雨的胡闹,此时倒是并未发作,抬起手中的碗筷便不再理睬于她,楚夜离悄然望了一眼洛憬殇的脸色,轻笑出声,却不期然撞进坐在对面君莫寒一双清冷毫无笑意的眸子中,又不禁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去默不做声的扒着自己碗中的饭菜。   上官暮雨见洛憬殇不理睬于自己,不禁暗中嘟了嘟俏唇,忽的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指腹轻点红唇,若有深意的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并未注意,便妖娆笑道:“洛憬殇,本姑娘前几日说过的话,收回!”   桌上众人闻言,均是微微一愣,这几日来,上官暮雨几近日日纠缠于洛憬殇,此事众人皆知,而自也是知道此事出于前几日上官暮雨对洛憬殇的那番话。而今日在这饭桌之上,上官暮雨却当着众人说要收回那番话,实是不合她的性子,众人不禁停下手中碗筷,将眸光疑惑的望向她,等待她的下言。   上官暮雨见众人这般反应,淡淡一笑,先是望了楚夜离一眼,才朝洛憬殇道:“本姑娘我明察秋毫,这几日来觉得你对离儿不错,正好我家师兄又不喜欢我的离儿,不如你好好照顾于她,免得她……”,说着,她望了一眼君莫寒略变的脸色,接着道:“免得她总是被其他人惹的哭了。”   楚夜离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官暮雨竟会这般说,闻言,心下不禁有些尴尬与慌乱。她又怎会不知上官暮雨这番言语,实际上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但她当着众人这般数落君莫寒的不是,要他如何下得台面。楚夜离暗暗担忧,此时却又不敢抬起头来,只得低着头默不做声,放在桌下的双手却已是暗中绞在了一起。   君莫寒闻言果是变了变脸色,略显黯然的眸子望向楚夜离,见她并不看向自己,心下不禁一痛。洛憬殇默不作声,只望了一眼一旁深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的楚夜离,心中苦苦一笑。他又怎能不知在楚夜离心中,君莫寒怕是已经占了全部,而自己,何时才有那一席之地——   上官暮雨看了看众人的脸色,见君莫寒此时竟仍是不肯言语,不禁心下有些恼火,但脸上却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平和着似开玩笑的道:“洛憬殇,如果你喜欢的是离儿,那我以后便不追着你了,免得你天天躲着我,”说着,她淡淡一笑,不顾林素素与古月贞略带诧异的神色,接着道:“我知道你早年便与无神谷建了深交,不如你多留些时日吧,反正你那个破憬殇阁,你一两个月不回去,也不会被人灭了的。”   洛憬殇闻言心头一颤,不想上官暮雨竟会说的如此直白,心下不禁有些微微触动。但他却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此时听闻上官暮雨如此说来,不禁微扬起嘴角望向坐在一旁的楚夜离,却不期然看到她在桌下纠缠的手指,眸子中的色彩不禁一暗,心下又是一番黯然,但脸上却仍是淡淡的表情,道:“怕若不是夜离是无神谷的人,当日我路过时,也便不会将她救了回来,如今想来,当真后怕,若真是如此,洛憬殇岂不是要后悔终生。”   第五十九章 情丝难解(五)   洛憬殇此言出口,自己也随即沉默不语。那日从崖底经过,便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昏迷在岸边,下身甚至还浸在水中,若不是这女子一身浅色衣裙,当时的天色倒是不易察觉。那时正值深夜,过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崖底这条河流每日晨曦之前,乃是流动最快的时候,怕是这女子待得那时,定是要被冲了走。   洛憬殇只望了一眼那个身影,便欲要走,但却心下莫名的不安起来,似有些东西呼之欲出,欲要使他上前去救人。随着自己心中所向,洛憬殇竟是缓缓走上前去,望着楚夜离露出的半边绝美的容颜,湿发紧紧的贴在脸颊,脸色苍白,呼吸也是渐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却在不经意间望见了她头上斜斜插着的一枚白玉簪子。洛憬殇淡漠无波澜的眸子蓦地一凝,心下竟似松了一口气,似是这白玉的簪子,为自己找到了救她的理由一般,心念于此,洛憬殇默默伸出手去,将浑身湿透的楚夜离抱了起来。   只是,那日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她是无神谷的人,才救了她么——   众人闻洛憬殇此言,不禁均是一愣。洛憬殇这番言语,虽与上官暮雨一番话驴唇不对马嘴,看似毫无关联,但在座均不是愚昧之辈,此时听洛憬殇这番说来,显是已承认了自己对楚夜离的爱慕之意。楚夜离抬起头来有些出神的望了他半响,眸子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余光扫过君莫寒有些黯然的神色,心下不禁一痛,不愿这番话题再这般继续下去,收了心思,淡笑道:“我还道为何这般霸道冷漠的憬殇阁阁主,竟是会救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原来是承了无神谷的情,这可是要感谢暮雨送给我的这支白玉簪子了。”   上官暮雨见她如此说来,朝自己淡笑的眸中隐约藏着些许的乞求,也心下了然了她的意思,知她此时是欲要为君莫寒解围,当即欲要出口的话语也便咽了回去。洛憬殇在一旁闻她此言,又哪会不知她的心思,只得暗自在心中黯然一笑,不再多言,古月贞与林素素也知气氛不对,不禁都压低了呼吸之声,室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蓦地,君莫寒放下碗筷,朝众人淡淡一笑,只是笑得不如平日里那般云淡风轻,眸中的笑意未达眼底,语气也不再那番洒脱:“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楚夜离看了一眼君莫寒转过身去的背影,见他没有望向自己一眼,也不禁在心中轻叹一口气:无论怎样,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总是这样的轻——   春日并不如冬日那般的凛意,也不如夏日那般的茂盛,更是不如秋意朦胧的萧瑟,它总是静悄悄的潜入,不带一丝声响。待得楚夜离发觉陌园内的树上,竟是生出了新的叶子,才发觉,自己便这样与君莫寒冷战着,躲避着无神道人的生活,竟已是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几日来,她便是很少与君莫寒说话,她也知君莫寒心中放不下二人的身份羁绊,因此见到无神道人时,她也是刻意的躲避,换来这黑发老者的声声叹息。自从那日午席散了,上官暮雨便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君莫寒耳边说着洛憬殇与楚夜离的事情,看着每次君莫寒脸上的表情虽是平静无澜,但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痛意却是让她不禁暗暗着急,最终上官暮雨还是耐不住了性子,将这事告诉了无神谷的其他一干人等。无神道人倒是早些日子便看出了些端倪,因此倒也不甚惊讶,但古月贞闻言却甚是惊奇,似恍然大悟一般回想起楚夜离与君莫寒、洛憬殇三人这几日略显奇怪的举动以及种种过往,也不禁为几人担忧起来。   便这样,如叶子随风一般,一切随缘吧。楚夜离怀着这样的心思,倒也不再强求君莫寒改变想法,心下也便放开了些,只是每日细心照料着陌园内的那盆炙炎草,近几日还将其挪入了自己的房内,只每日阳光充足时打开窗子令其享受进些光亮。随着炙炎草的日日长的,楚夜离的心也不再那样担忧,只是唯一令她略显不安的,便是她翻遍了从洛憬殇那里带来的医书,也没有想出这炙炎草要如何才能为人解去寒毒而不伤到被解毒之人。   君莫寒近几日很少出屋,但却是与林素素走的甚近。近几日来,林素素日日来找他,竟是未遭到任何拒绝,这反倒使得林素素有些得寸进尺,日日纠缠与他而不自觉。上官暮雨冷眼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时凝着眉望向楚夜离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她在房中独自做些什么,心下暗暗担忧。   房门“咯吱”作响,白衣男子踏出房门,刚刚关上屋门欲转过身去,便听闻身后脚步声响起。君莫寒回首望去,便见楚夜离眸子盯着身侧的一处顿住了步子,随即便急急地抬步欲向来路走去,却闻无神道人的声音从那方向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竟是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苍老:“丫头,你不愿意认我,我也不会强迫于你,你又何必每次见到老头儿我,便匆匆躲走,难道你不愿意认我,我们便是连原来的关系也不再了么。”   楚夜离闻言,微一出神,眸子随即凝了凝。她见此时被无神道人堵了正着,也便不好再走,只得尴尬的抬头望了一眼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应他的说法,随即便站在原地不知应如何是好,只是心暗自向下沉了沉。无神道人淡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君莫寒,见他此时表情虽平淡,但眸子中却隐隐涌起了些波澜,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心下不禁暗暗叹息:也不知前些日子和这臭小子说的话,要他不要太过在意二人的身世一事,他是否有听了进去。   君莫寒嘴唇微张,却未出声,心下暗自沉了一沉,眸子里闪着些许的复杂:不想离儿仍是没有认了师父——   第六十章 情丝难解(六)   三人站在院中,随即却均是一语不发,林素素刚刚进得陌园欲向君莫寒的方向走去,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她似也感到了此时院内的诡异气氛,不禁尴尬一笑,顿住了脚步,欲回身。君莫寒心中一凝,心下一闪而过让自己心痛不已的念头,随即隐住了自己眸子中一闪而过的黯淡,出声道:“林……素素,请留步。”   林素素略显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望向他,隐去了暗自的慌张,不知在这番情况下,君莫寒为何要叫住自己。她心下暗暗担忧,难道他是要当着众人赶走自己?念到此处,林素素不禁凝起眉头,心中想着要如何应对,却未留意到,君莫寒对她称呼的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君莫寒微微一顿,余光扫过院中众人,却有意的闪避开了楚夜离的目光。他缓缓走到林素素身边,微一犹豫,竟是拉起了她的手,引着她走到了无神道人面前。此时院中不只林素素,其余众人也均是目光疑惑的望向他,不知君莫寒究竟要做些什么。   无神道人见二人来到自己面前,微微皱起眉头,心下不禁沉了一沉,似感到有些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便笑着打圆场道:“臭小子,你有什么事情,和你那些小辈们商量去,你师父我可最讨厌听你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了,老头儿我先走一步了,”言罢,他也不顾君莫寒是何表情,便欲转身离去。   君莫寒微一闪身,便拦住了无神道人的去路,他低下头去,语气淡淡道,声音中无波无澜,听不出他此时是何情绪:“师父,徒儿这件事情,定是要向您老人家说明的,请您先留步片刻。”   无神道人见他说得如此严肃,不禁微微皱眉,心下预感更胜,抬首见上官暮雨与洛憬殇并排从院外走来,不禁朝君莫寒笑道:“臭小子,你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去说。”   君莫寒将头低的更甚,身子微微前躬,拱手施礼缓缓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漪涟:“师父,请您做主,为我和……素素主持婚礼。”   此言一出,院内一片寂静,刚刚进得内院的上官暮雨与洛憬殇二人也是顿住了脚步。院内众人,除了林素素先是面露诧异,随即狂喜之意溢于言表,而洛憬殇面上虽是无甚表情,但眸子中的波涛汹涌却彰显了他此时的怒意之外,其余人等均是一脸震惊。君莫寒见无神道人不作反应,眸子沉了沉,前身微曲朝无神道人深施一礼,道:“师父,请您成全我们。”   上官暮雨再次闻他所言,当即怒气上涌,两步上前揽住楚夜离此时有些颤抖的身躯,担忧的握住了她那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朝君莫寒怒道:“师兄!你怎么可以……”上官暮雨一言未罢,便见一道身影上前,随即与君莫寒动起了手来。只是君莫寒空有一身武艺,却似不愿还手出招,只两回合便败下阵来。楚夜离见上前纠斗的二人,心下大急,也不顾二人正在打斗恐会伤到自己,急忙挣脱了上官暮雨的禁锢,上前去拉住了洛憬殇正欲出手的手臂,急急喊道:“洛大哥,你快住手,别打了!”   内劲的余力扫过,洛憬殇急急将楚夜离拦在怀中原地退了两步,才止住了步伐,面露些许怒气的望着怀中的人儿,心下却不禁有些黯然消沉:难道夜离为了他,真的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君莫寒见楚夜离闯入站圈,眸子中一闪而过不易为人察觉的担忧,却在楚夜离对上他的双眸时,隐了去。洛憬殇怀中紧抱楚夜离不肯松手,周身杀意却毕现,寒冷的话语破口而出:“君莫寒,真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夜离对你如何,我洛憬殇看在眼里,但你如此伤她,以后你将没有资格再拥有她!”   君莫寒闻言,心下微微一颤,但脸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望着二人,却不敢与楚夜离此时黯然失望的眸光相对视,沉默半响,他温和笑道:“洛阁主说的哪里话,我君莫寒愿意娶谁为妻,自是由我自己做主,与他人何关。再者,我与离儿实是兄妹,君莫寒对她也自是只有兄妹之情,又怎敢做其他之想。”   上官暮雨闻言,上前急道:“师兄,你怎么还是这样想不开,那日你与师父的对话我也听了去,连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离儿的,你们又何必这样互相折磨。”   洛憬殇不待上官暮雨说完,便又欲欺身上前,楚夜离见状连忙死死拉住他的衣衫,直到将他胸前的衣服抓的皱了,才用颤抖的声音小声乞求道:“求你,别去……”   洛憬殇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抱着楚夜离的手又不禁紧了紧。犹豫半响,他随即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便止住了身影。无神道人一改平日的为老不尊,严肃的声音令上官暮雨几人都禁了声:“君莫寒,你可想好?”   君莫寒闻言,眸子微微一凝,忍着心下的沉痛,状似轻松的淡笑道:“师父,徒儿决定好了,不会再有更改。”   楚夜离被他脸上的淡笑刺得有些晃眼,身子不禁瘫软的站不稳,幸得一旁的洛憬殇伸手揽着她,她才得以借着他的身子站在了原地,只是却将自己几乎半身的重量,全都靠在了洛憬殇的胸膛之上。   无神道人听君莫寒所答,皱着眉头道:“但是,我不同意!”   君莫寒闻言,似已预料到无神道人会是这番反应,竟一撩衣衫便双膝跪了下去,朝无神道人道:“师父,君莫寒心意已决,请师父不要再阻拦于我了。”   无神道人闻言,面色略显生气,似没有用什么力气,一挥手便将君莫寒跪倒在地的身影扶了起来,但他此时紧皱的眉头却彰显出他此时心下的复杂:“臭小子,我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为师说过了,不需要!”   第六十一章 逼婚(一)   望了站在一旁的楚夜离一眼,无神道人略显深意的黑眸对上君莫寒此时有些躲闪的眼眸,接着道:“莫寒,你要考虑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过,便是永远也无法后悔的,”言道此处,他意有所指的望向楚夜离,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沧桑凄凉,似想到了自己与楚亦浔之事,不禁黯然道:“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君莫寒又岂会不知无神道人所言何事,他垂下眼眸,淡淡低声,但语气却甚是坚定:“师父,徒儿已经决定了。”   无神道人闻言,伸手指向君莫寒,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见君莫寒此时的态度如此坚决,无神道人似负气般的一甩衣袖,道:“你若真是愿意娶那个姓林的丫头,师父也管不了你,但是这主婚人,我是决计不做的,”言罢,他一扫院内众人,气道:“你们这些小辈,愿意胡闹,就闹去吧,老头儿我管不了了,我走了!”   言罢,他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夺门而出,更是不顾众人在身后的呼唤。古月贞略有些担忧的望了楚夜离几人一眼,匆匆朝众人言道:“我去追师父,”随即便也急急的跟了出去。   洛憬殇抬起头来冷冷的望了一眼君莫寒,也不再多言,便拦腰横抱起楚夜离向她房中走去。楚夜离被他揽在怀中,也不挣扎,先是眼眸淡淡的望了君莫寒一眼,见他的眸光正巧与自己对了上,却在一瞬间避开,不禁也暗下了眸子,心中暗自苦苦一笑,便闭上双眸,任由洛憬殇将自己抱回了房。   入了房门,洛憬殇将楚夜离轻轻放在床上,犹如呵护至宝一般,生怕碰痛了她。他右手微微一震,掌风吹过,房门便随之关了上,洛憬殇低下头去,望着怀中半垂着眼眸的女子,眸子柔了柔,低首温声道:“丫头,累了就睡一会吧,不开心的事情先不要想。”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面隐着太过明显的忧伤之色,她的这番笑容里面,似有放弃,也似有对洛憬殇的感激之情。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那便放弃吧——   洛憬殇见她这般,也不禁心下暗暗担忧,修长的手指似微一犹豫,便又伸将过去,将楚夜离揽住怀中,温声道:“我说过,夜离难过的时候,可以找我倾诉。此时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楚夜离闻言,又是朝他感激的淡淡一笑,随即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她缓缓抬起头来望向窗外,蓦地看见自己前几日摆放在窗台上的那盆炙炎草,心跳瞬间滞了一滞,不禁呆呆出神望着那盆绿叶。   若是真的放弃了,那岂不是以后便没有机会为他解那寒毒——   院内无风,此时气氛略显沉寂。君莫寒默默望着楚夜离关上的房门,眸子不禁暗了暗,也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去,林素素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眸子中擎着些许的期待,轻声唤道:“君大哥……”   君莫寒的脚步并未因为这声呼唤而顿住,他淡淡的道,话语中的淡漠不似对待自己未来的妻子:“回去休息吧,婚礼……我会准备好的,便在三日后。”   林素素闻言,虽因君莫寒此时淡漠的语气有些心凉,却终是抵不过心中的惊喜之意,惊道:“三日之后?这、这样快,不是,我的意思是……素素还没有做好准备。”   君莫寒闻言,只淡淡望了她一眼,也不作答,便抬步回了房去。待得院内只剩了林素素与上官暮雨二人,上官暮雨的脸色才蓦地沉了下来,她定定的望了林素素半响,直到望的林素素心中有些不安,欲要转身离去,上官暮雨才走上前去,拦住了林素素略显有些匆忙的身影,道:“素素,我们可以谈谈么。”   林素素抬头望了她片刻,知道此时自己定是躲不过了,才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同上官暮雨一同出了陌园,进了别院中自己的房间。待得房门关上,上官暮雨便再也忍耐不住,她这般急急的性子,自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上官暮雨望着坐在椅上的林素素,出口言道:“素素,你应该知道我们待你如何,在你在街头乞讨之时将你救了回来,现下……”   林素素抬起头来对上上官暮雨的双眸,打断了她的话语,道:“暮雨妹妹,你何必绕这样大的圈子,其实,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上官暮雨闻言,轻叹一口气,坐下身去望着林素素,道:“素素,我上官暮雨与你明言,你可不要怪罪,”说着,她见林素素脸色虽有些不好看,但也未有何过激的神色,便接着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师兄,但是,我师兄……并不喜欢你。”   林素素闻言,眼眸微微一顿,随即淡淡道,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她此时的情绪:“你是知道的,这门亲事,乃是君大哥提出来的,若是你想让他悔婚,也是应该去找他才对,再者……”,她言到此处,顿了一顿,接着道:“既然我喜欢君大哥,君大哥又要娶我,这样的情况对素素而言,已是再好不过,既然君大哥此时提出了这门亲事,素素自是绝不会拒绝,所以……暮雨妹妹也不必再劝说与我了。”   林素素有意将“绝不会拒绝”几字说的甚重,果然上官暮雨闻言,不禁脸色微变,沉默半响,忽的出口言道,淡漠的语气却有着使林素素心下颤抖的力量:“即使我师兄并不喜欢你,也无所谓么——”   林素素闻言,眸子一凝,略显出神的望着上官暮雨淡然的眸子,双眉不禁皱了起来。难道他不爱自己,自己也可以不在乎么——   上官暮雨见她无甚反应,接着道:“或者说,我师兄想娶得并不是你,他只是为了离儿,才被迫要娶你的,这样也无所谓么?”   林素素本心下正在犹豫,但上官暮雨这番话却是着实伤了她的自尊。一直以来,她对君莫寒的感情可算是众人皆知,但君莫寒却是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只似对待一个路人一般的客气。有时候,林素素便在想,若是没有楚夜离这个人,也许自己才是有机会的,哪想上官暮雨刚才的一番话却正是说中了她的痛处,此时君莫寒欲迎娶于她,不是为了别人,而正是为了她自己时时刻刻均是把她当做敌人的楚夜离。   林素素闻上官暮雨此言,心下嫉妒之意不禁更甚,语气中略带些许的怒意,怒道:“暮雨妹妹,你这算是什么,君大哥欲迎娶于我,难道是素素的错了不成。暮雨妹妹何时说话变得这般的牙尖嘴利,不给人留一丝情面了,难道她楚夜离便应该得到所有的幸福,而我林素素便应该一个人流落街头,无人疼爱么!”   上官暮雨闻言,知林素素此时定是不会再改变心意了,低头沉默半响,想师兄方才在师父面前说的如此坚定不移,怕是自己也无法轻易改变了他的想法,不禁心下黯然。林素素说完那一番言辞,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送客之意已是溢于言表,上官暮雨见状,只得垂了垂眸子,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陌园内略显沉寂,直到了午膳的时辰,众人才从自己房中走将出来。这日起了风,只是陌园内枫树的叶子,还未长了齐全,因此即使此时比前一日多了些许的风声,但却仍是略显的有些沉寂。落得席上,众人这才发觉无神道人终是没有回来,但他有古月贞相伴,众人也均是稍稍放了心。上官暮雨望着楚夜离略显有些憔悴苍白的面庞,不禁心中微疼,却又不知应说些什么来安慰于她。昨日君莫寒的那番言语下,定是伤透了她的心,此时任何安慰的言辞,都显得那样苍白与无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君莫寒竟是与林素素一同走了进来的。洛憬殇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楚夜离有些微凉的双手,却被她回以淡淡的一笑,但楚夜离眼眸中与昨日相比,多出的一些东西,不知为何,却不禁让洛憬殇有些心惊。   待得众人入了席位,还未开动,楚夜离却先是站了起来。今日林素素落座的地方正巧是她的对面,只见楚夜离淡淡望了坐在对面的林素素一眼,便低下头去,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并排放在了桌上。桌上众人被她略显奇怪的举动弄的有些疑惑,不禁均是默不作声的望向她,不知她欲要做些什么。   楚夜离的动作很慢,但却不显拖拉。她伸出玉手,从怀中拿出两瓶一模一样的白玉瓷瓶,缓缓掀开了瓶口处的塞子,将这两只白玉瓷瓶里面的透明液体分别倒入了两杯茶中。从瓶中倾倒出的液体无色无味,众人一时并不能分辨出是些什么,只是迷惑不解的望着楚夜离略显突兀的举动,默不做声。   第六十二章 逼婚(二)   放下白玉瓷瓶,楚夜离望了一眼桌上并排放着的两杯清茶,朝林素素淡淡一笑,道:“林姑娘,刚刚那两只白玉瓷瓶之中,一瓶放的只是普通的清水,而另一瓶放的却是穿肠的毒药,这两只瓷瓶一模一样,便是我也不知道哪只瓷瓶里面是毒药,哪只瓷瓶里面是清水。你,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众人闻言刚刚楚夜离倒入茶中的液体,竟有一瓶是带有剧毒的毒药,不禁脸上变色,略显担忧的望向她,不知她这番举动欲意何为。林素素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桌上并排放着的两杯清茶,脸上的颜色白了白,声音也不禁透出些许的害怕,她强压下心中不好的预感,道:“你要与我赌什么,我、我为什么要与你赌。”   楚夜离没有理会众人略显担忧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的语气,似是不在决定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我让你先挑一杯茶,剩下的那一杯,便是我的。我们一同喝下去,至于谁生谁死,便各凭天命。不知道林姑娘,可否有这般的勇气。”   林素素闻言,脸色再也隐不住惊慌,她望向君莫寒,却见君莫寒此时正隐隐有些担忧的望着楚夜离,心下不禁阴霾起来,但却仍是抵不过自己心下的恐惧之情,她抬起有些复杂的眸子望向楚夜离,声音略显发颤的道:“我……我为何要喝下这茶水,难道你让我喝,我便喝么,你当我是傻子么。”   楚夜离闻言,并无太大反应,只是眸子垂了垂,随即用平静无澜的眼眸望着林素素,直逼视的她不敢对视,避开了她直视的目光,楚夜离的嘴角才缓缓勾起一丝冷笑,道:“你不是喜欢君莫寒么,那为何不敢与我赌上一赌,难道你连这点事情也不肯为他做。”   君莫寒被楚夜离嘴角勾勒出的那抹略显讽刺的冷笑刺得有些眼痛,心下不禁莫名的惊慌,不知为何,他只觉得此时的楚夜离有些陌生,甚至连他也看不透她心底的想法。君莫寒微微凝眉,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淡道:“离儿,坐下,别再闹了。”   林素素闻君莫寒此言,显是有些偏袒于楚夜离,不禁顿感有些委屈,低声唤了一声“君大哥”,却见君莫寒并未理睬于自己,心下微微有些不安。上官暮雨显是更为着急,她站起身来欲拉着楚夜离坐下,口中急急道:“离儿,何必连毒药也拿了出来,这件事……还有商量的,”言罢,她将眸光望向君莫寒,以盼他能说些什么,却见君莫寒此时只是面色略显有些担忧,却终是默不做声。   楚夜离似未听见几人的话语,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她伸手将两杯清茶向林素素的方向推了推,淡然盯着她已是慌张的双眸,道:“若是你赌对了,那离儿便祝……祝福你与君莫寒,百年好合,若是你赌错了,我也不会让你毒发身亡,这样如何。”   言罢,她见林素素仍是没有言语,便伸出手去,哪知却被洛憬殇中途拦了住。楚夜离抬眸对上洛憬殇此时担忧中略带些许怒意的黑眸,声音中略带些许的歉意,缓缓道:“洛大哥,你说过,你会支持着我,这次可否允许离儿任性一次?”   洛憬殇伸出的手仍是未收回,但眸中的犹豫之色却已甚是明显,楚夜离朝他淡淡一笑,似有安慰的作用,肯定道:“洛大哥,就这一次。”   洛憬殇眉头微微皱起,不知为何,他心下总是隐隐有着些许不安的情绪,似这样答应了她,便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楚夜离深谙毒性,他也深知,洛憬殇望着她略带乞求的目光,微一沉思,最终仍是放下了拦住楚夜离身形的手,坐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楚夜离见洛憬殇不再做声,便伸出双手举起放在桌席之上的两杯清茶,并排举到了林素素面前,淡淡道:“你可敢?”   上官暮雨闻言,急急欲拦阻于她,担忧道:“离儿,不要……”,楚夜离闻言,并不理睬于她,只是又将两杯清茶向林素素的方向靠了靠,眸子一淡,目光紧紧的盯着林素素此时变幻莫测的脸色,似是在等待她的决定。   君莫寒眸中担忧之情更甚,却终是未伸出手去,阻拦楚夜离的这番举动。此时,他见楚夜离已是定然要与林素素分出这赌约的输赢来,也不禁有些按耐不住,嘴唇微张,却就在他阻拦之语将欲出口之时,林素素却有了动作。她缓缓伸出一只略显有些颤抖的手来,伸向其中一只茶杯,却在中途略一犹豫,便拿起了另一杯,她的眸子定定的望了这杯清茶半响,心下暗自安慰,便抬起头来,底气略显不足的道:“我选这杯,但若是你输了,便请你从此从君大哥面前消失。”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却默不作声。不知为何,她这样淡淡的略带悲伤的笑容,却使众人望之绝美,只是那精致的面庞,清澈的眸子,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一股诀别与黯然。楚夜离将手中剩余的一只茶杯送到嘴边,随即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惊得上官暮雨急忙去抓,却抓到了一只空杯,洛憬殇也是忍耐不住站起了身来,却想起楚夜离刚刚望向他的那坚定的眸光,又不禁心下黯然的坐了下。   楚夜离伸出手,用手背轻轻拭去嘴角残留的清茶,淡淡的望向林素素,似在等待她的动作,林素素深皱眉头,望了一眼君莫寒,心下暗念着,既然他在这里,定是不会使自己被人毒死,心下不禁又定了定。   再者而言,还是有一半的机会的,不是么——   略一犹豫,林素素一口饮去茶杯中的半杯茶水,便放了下,终是未敢将其饮尽。楚夜离见状,也不计较,缓缓坐了下,淡淡的望着林素素,似在等待着赌约的结果。桌上众人一语不发,都略显有些担忧的望着楚夜离与林素素二人,不知是她二人之中的哪一个,饮下了那杯带毒的茶水,一时间,不禁众人的呼吸声都显得略微沉重了起来。   室内沉寂了半响,林素素眸子蓦地一凝,双手紧抓胸口处的衣衫,面露恐惧的微张双唇,似欲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便随即昏了过去。上官暮雨与洛憬殇见林素素这番模样,竟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而君莫寒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只是眸子里面的那抹惊慌,已被平淡隐去。   淡淡的声音不徐不疾,划过寂静,君莫寒望向楚夜离,淡淡道:“离儿,解药。”   楚夜离望着林素素昏迷的脸庞,眸子暗了暗,心下不禁有些悲凉。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天命所定,即使让老天选择,我却仍是要走上这条路——   并不回答于君莫寒的话语,楚夜离缓缓站起身来,略带歉意的望了一眼洛憬殇,复杂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却使得洛憬殇莫名的有些心惊。楚夜离朝君莫寒微微一笑,但嘴角勾勒起的弧度却带着些许平时众人从未见过的冷漠:“君莫寒,解药我说过会给她,便是会给她的。但是当年你义父一个赌注输了我娘亲,而如今,今日这个赌约却是她林素素输了,离儿便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赌注。”   君莫寒闻言,心下微微担忧,却未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言语中隐约有着些许的怒意:“你要什么赌注。”   其实桌上众人均不是愚蠢之辈,方才林素素毒发片刻便已是晕厥了过去,若是楚夜离喝了这杯带毒的清茶,昏了过去,又有哪人可以为她解毒。楚夜离方才那一番举动,实是在用其性命做赌注,也难怪即使平日里修养甚好的君莫寒,此时语气中也不禁带了些许的怒气。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君莫寒,后日的亲事,你自是可以按原样照办,但是,”说着,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字道:“新娘要是我——”   楚夜离一言既出,室内一片寂静。洛憬殇闻言,心下莫名一沉,眸子随即便黯淡了下来,上官暮雨双唇微张欲说些什么,却终是凝着秀眉没有说出口来。君莫寒缓缓抬起眸子望着她,眸子中隐隐有着些许怒意,却仍是尽量压低了自己的情绪,声音逐渐柔了下来,道:“离儿,把解药给我,不要再胡闹了,”说着,他将手伸了过去,似在等待着楚夜离的答复。   楚夜离并未理睬君莫寒伸出的手,只是朝上官暮雨与洛憬殇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歉意,道:“我想要与他单独的谈一谈,可以么?”   上官暮雨闻言,略一犹豫,便站起身来轻点了点头,却回首望见洛憬殇仍是无甚反应,便伸出手去拉起了他,洛憬殇此时倒是未有所反抗,便这样任由着上官暮雨拉着他踏出了房门。   第六十三章 逼婚(三)   待得二人离去,屋内只剩得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加之已经昏将过去的林素素。楚夜离平淡的声音打破沉寂:“君莫寒,我说过了,你答应娶我,我才会将解药给她。”   君莫寒闻言,不禁为她此时的任性略感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楚夜离一直都是温顺的很,甚至连逆了他意的时候都是很少见,又哪里会如今日这般胡闹。声音中略带些许的怒意,君莫寒道:“离儿,事关人命,不要再闹了,把解药给我,让我先将她救醒,今日的事情,我便当做没有发生过。”   楚夜离闻言,嘴角略带些许的悲凉,一笑,道:“当做没有发生过?呵呵,君莫寒,你认为我下了这致命的毒药,真的是在开玩笑,与你闹着玩的么。”   君莫寒闻言,淡道:“离儿,你不要再固执了,我是不会娶你的,林姑娘只是被我拉下了水,若是你恨我,被下毒的人,也应该是我,”说着,他望向晕倒在椅上的林素素,眼眸中却不带一丝情感:“而不是她……”   楚夜离定定望着君莫寒的眸光,竟将君莫寒盯得不敢逼视于她,才缓缓道,淡漠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你不娶我,那便要看着她死。”   君莫寒闻言,眸子中先是一闪而过不可置信,随即便隐约有着怒意上涌,平日里温和的声音此时略带些许痛意:“离儿,虽然你一直以来深谙毒性,但我却从未把你当做歹毒的女子,因为你未曾害人,”说着,他似有意的顿了一顿,眸子中的痛意更胜:“但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你竟会真的将致命的毒药下在了清茶之中,更没有想到,你竟会用这样……用这样不知耻辱的方法逼我娶你,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与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何区别,若是我们成亲,又如何对得起师父。”   君莫寒一言已罢,才惊觉自己说了重话,不禁暗暗后悔,嘴唇微张刚欲解释,却见楚夜离闻言悲凉一笑,眸子中的哀伤之情丝毫不再掩饰,她淡淡呢喃道:“不知耻辱……”,淡然绝美的女子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子,不禁微微出神。曾经他给了她所有的温暖,可是如今,却是这同一个人,将她打入了万层冰窖,寒冷刺骨!   淡漠的语气缓缓而出,楚夜离竟是平静的道:“无论你如何想我,这个赌约,我是要定了,到时我二人成了亲,我会立时为她解了毒。”   抬起头来,楚夜离见君莫寒无甚反应,低着的头使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沉默着一言不发,她不禁接着道:“君莫寒,你怕我说话不算数不成?”言罢,她淡淡一笑,却笑意未达眼底:“以你这样的性子,定是不会看着林姑娘毒发身亡的吧,若是你想娶的新婚妻子死在这里,怕不知道你心里会是如何想法了——”   君莫寒闻言,蓦地抬起头来,眸中透着痛惜惊愕之色的望向她,他不知一向性子温顺的楚夜离,是如何说出这番话来的。君莫寒伸出手来,似不受控制的向楚夜离伸了过去,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彻寂静,楚夜离伸手捂着被君莫寒打红的脸颊,死死咬着嘴唇,眼泪终是没有掉落下来,她缓缓稳了住情绪,淡淡道:“君莫寒,你的决定如何?”   君莫寒闻言,竟隐去脸上的悲痛之色,突兀的淡淡一笑,但望向楚夜离的眸光却再是没有了往日的怜惜与宠溺:“好,既然离儿想,那便定在后日,亲事的用品我自会准备齐全,到时候离儿自己来,便好。”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君莫寒言罢,也不再去看楚夜离是何反应,便抬步走出了房门,似没有丝毫的留恋,楚夜离望着门口那一抹白衣的身影,决然的背影不禁令她心痛,苦苦一笑,眼泪才顺着脸颊悄然的落了下来。   君莫寒,希望你以后,不要太过后悔——   也许,悲伤是会感染。这两日来,除了林素素昏睡在自己房中,上官暮雨不时在那里照看以外,陌园内的众人均是很少走动。君莫寒只是默默的准备着成亲的用品,却未将这门亲事告之陌园外的无神谷众人。平日里淡雅素颜的陌园,渐渐被喜宴的红色所替代,只是在君莫寒的脸上,却未能找到一丝即将成亲的喜悦。   陌园内总是四季如春,晴空万里,但今日似是老天也在悲伤,竟是从清晨便下起了牛毛细雨,从屋内望向窗外,只见得雾蒙蒙的一片,一如楚夜离此时的心情。   静静的望着镜中绝美的容颜,楚夜离勉勉强强的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她低垂下眸子,拿起木质的梳子,缓缓梳下三千青缕,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便不禁望着那过腰的墨发出了神,直到屋外上官暮雨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楚夜离才忽的惊觉,伸手简单的束起了柔顺的墨发,手指在碰触到静静躺在桌上的白玉簪子时,却微一犹豫,便将手指又缩了回去,苦苦一笑,随即推门而出。   上官暮雨见楚夜离打开了房门,不禁望向她,却是蓦地惊觉,今日在这雾蒙蒙的天气里,竟更是衬托的她绝美。眸光半响才移开她的面容,上官暮雨随即望向她身上的衣衫,不禁微微皱眉,微张了张双唇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略显有些僵硬的一笑,便拉起楚夜离的双手,道:“离儿,恭喜你,”她见楚夜离朝她淡淡一笑,不禁担忧的望了她一会,沉默半响才道:“离儿,师兄已经在房中等你了,我们过去吧。”   楚夜离闻言,微微点头,便随着上官暮雨走了前去。上官暮雨一改往日的吵闹,今日竟是安静的出奇,只是握着楚夜离的手很冷,很紧,似在害怕些什么,竟有些微微的颤抖。待得二人到了君莫寒的房前,上官暮雨倒是没有如平时那般推门便入,而是站在门外轻声道:“师兄,离儿来了——”   第六十四章 成亲   屋内君莫寒淡漠的声音传来:“进来吧”。上官暮雨闻言,才领着楚夜离进了屋,随即自己便退了出去,为二人轻轻带上了房门之后,才不禁轻声叹出一口气。略显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上官暮雨静静走出陌园,却在刚刚出得陌园之时,便见洛憬殇远远站在陌园之外,遥遥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出神。上官暮雨眸子略显担忧之色,朝洛憬殇安慰一笑,透着些许忧然的眼神望了一眼他,轻声道:“回去吧,”随即便径直走向了林素素的住处。   缓缓走进屋内,楚夜离便见原本素然的房间,此时已是有了些许红色的点缀,显得喜庆起来。大红的喜字,有些刺眼的挂在了墙上,两只细雕着龙凤和鸣的红色蜡烛分放在两侧,此时已经燃起了点点烛光,映在墙上的喜字之上,竟是略显萧然之感。   君莫寒一改平日里贯见的白衣,他今日一身红色衣衫站在屋中,背对着楚夜离,似在望着大红的喜字出神,此时听闻身后脚步声响,才缓缓回过身来,本尚算平静的脸色,在看到楚夜离的衣着之时,却不禁变了变色。他心下莫名的涌起一股不安的色彩,不禁道:“今日成亲,为何穿成这样。”   楚夜离见他转身,出神的望了他的脸庞半响。今日一身红衣的他,少了一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如若仙人,却是平添了些许柔和的色彩,只是君莫寒此时脸上毫无愉悦之色,尽是冷漠,不禁令她心下微微作痛,此时听闻他此言,沉默半响,楚夜离才淡淡一笑,道:“世人可曾规定过,成亲之日不得身着白衣?”   君莫寒闻言,微微一愣,望着此时一身白衣的楚夜离半响,随即沉默不语。今日的她,仍是不改平日的不施粉黛,三千青丝只在脑后简单的束起,却更显撩人,素雅绝美的容颜,衬在柔和发暗的烛光之下,竟是显得有些虚幻,似在不经意间,她便会如影子一般,逐渐变淡,最终消失。眸子中的冷漠渐渐淡去些许,君莫寒从未发觉,一身白衣的楚夜离,竟是宛如仙子一般,使人心生一股不可亵渎之情。   从未注意,在不知不觉之中,离儿已经长大了——   楚夜离扫了一眼桌前放着的酒壶与两只酒杯,随即回过眸子,淡淡一笑,道:“今日蓦地想起莫寒一直是一身白衣示人,便穿了起来,想看一看自己穿上白衣是个什么样子,却觉得比暮雨给我拿去的霞帔要好看的多,也就没有换了下,你可不要怪罪于我。”   君莫寒垂下眸子,低头不语,半响过后,略显淡漠的话语才从口而出:“随离儿的意,只要离儿喜欢,便好。”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却隐着不为人察觉的悲伤之意,她缓缓走上前去,站在了喜字之前,侧头淡淡问道:“可以了么?”   君莫寒心下自是了然她所指何事,眉头轻皱,他缓缓点了点头,便走动身形,站在了楚夜离身侧,正对喜字,被烛光映红的脸上,似再没有初时在饭席之上的恼怒,也没有方才不禁透出的淡漠,更是没有平日里的温和,与成亲时的喜悦。有的,只是沉默,与安静——   一拜天地——   安安静静的婚礼,没有满屋贵重的聘礼,没有随身的嫁妆,没有众人的祝福,没有繁琐的礼节,更是没有一声声的祝福,有的只是柔和的烛光轻轻摇摆,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沉寂两侧。   楚夜离此时心下竟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没有了不安,没有了悲伤,却也是没有一丝喜悦。她望了一眼并排站在自己身侧的君莫寒,便将眸光转向面前的大红喜字,深深的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也许,我需要的,便是这份平静,这份平平静静的婚礼,不需要他为我下的聘礼,不需要那些随身的嫁妆,不需要隆重的排场,只想安安静静,与他相守。二人沉默着,再次对着那大红的喜字,微微摇摆的烛光,深深的一拜。   夫妻对拜——   转过身来,二人面朝对方,不经意间两对眸子碰在了一起,楚夜离朝他淡淡一笑,却是笑意未达眼底,君莫寒垂了垂眼眸,脸上无悲无喜,不知他此时是如何的心境。红白两道身影交错着缓缓相拜,完成了这婚礼最后的一拜。   缓缓起身,楚夜离的眸子又恢复了平静无澜,她慢慢的轻声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便将放在一旁的两只酒杯倒了满。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却一举一动都平静的很,丝毫不如她此时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举起酒杯,缓步上前递至君莫寒身前,楚夜离朝他淡淡一笑,缓缓道:“君莫寒,喝了这杯交杯酒,我们便算是成了这门亲事。”   君莫寒望着楚夜离递来面前的酒杯,沉默不语,半响也未接过,眸子中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却为逃出楚夜离略显有些受伤的眼睛。   “先把林姑娘的解药给我,”淡漠的语气终是从口而出,不禁使楚夜离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酒杯中些许的酒水洒将了出来,点点酒珠,滴落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缓缓压下自己心中的黯然,楚夜离微微一笑,似丝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淡漠,柔声道:“先喝了这杯交杯酒,我便将解药给你。”   君莫寒闻言,仍是沉默不语,心中的挣扎一瞬即逝,却在他刚欲伸出手拿过酒杯之时,楚夜离的声音再度响起,划破一室沉寂:“不喝也罢,没有了这杯交杯之酒,我们便不算成了夫妻之名,”没有理会君莫寒闻言之后,蓦地抬起的头,与他眸子之中露出的惊愕之色,楚夜离神色略显黯然的将手中两杯酒水洒落在地,溅湿了两人的衣衫。   将空杯放回在了桌上,楚夜离随即又是淡淡一笑,轻声道:“君莫寒,你闭上眼睛,我将解药给你。”   第六十五章 惊变(一)   君莫寒凝视了她半响,心下的不安加甚,深邃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楚夜离,却未从她那平静无澜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漪涟。沉默半响,他安静的闭上了双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君莫寒耳边倾听,只闻楚夜离的脚步之声缓缓接近,蓦地耳边风声响起,但他却对楚夜离丝毫未有防范之意,待得他惊讶的睁开双眼,才知为时已晚,自己身上的力气竟已似被莫名的抽了去,甚至此时即将连站立的气力也没有了。   望着君莫寒惊愕的眸子,楚夜离脸上已是收起了淡笑,平静的眸子激起层层波澜,淡道:“我确是不懂武功,不会点穴,但是我却学会了银针刺穴之法,”说着,她微微一笑,莫名的透出些许的凄凉之感,缓缓道:“是我在憬殇阁的时候,洛大哥教我的。”   君莫寒自是知道楚夜离不会伤害于他,但他此时望着楚夜离平静的脸庞,却不经意间望到了她眸子之中一闪而过的诀别之意,心下不禁慌乱了起来,道:“离儿,你要做什么?不要伤害自己。”   待得急急的说完这句话,君莫寒已是支持不住自己的身子,跪倒在了地上,这才惊觉楚夜离刚刚刺进自己穴位上的银针,竟是涂了毒药一类,竟使得自己的头也有些眩晕了。心念于此,君莫寒才连忙艰难的运起自己体内的真气,将毒素压制在了穴位的周围,以防止毒发过快。楚夜离见他如此,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淡道:“只是千醉琉璃的毒性罢了,我已经将它冲淡了很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何影响的,”她缓缓低下身去,搀扶住了君莫寒渐欲失去力气的身体,接着道,声音中却透着一抹柔和:“莫寒只是会安静的睡一觉,待得睡到了明天一早,便如以前一样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君莫寒闻言,心下慌乱更甚,不知为何,他竟是觉得楚夜离似欲离他远去。强自撑起仅剩的力气,他艰难的道:“离……离儿,你要做什么,先将我的银针取下来,不要……不要做傻事。”言罢,他再也支持不住,全身的重量尽是压在了楚夜离的身上,引得拦住他腰间的手蓦地一沉。   楚夜离闻言,并不在意他所说之言,略显费力的将君莫寒的身体撑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床边,扶着他躺了下,盖上薄被,朝他一笑,竟是绝美,玉手的食指伸出,先是封住了君莫寒又欲张开的双唇,随即放在自己双唇之前,轻声而出:“嘘——”   望着君莫寒隐隐有着即将失去珍贵之物的恐惧,略显惊惶无措的眸子,楚夜离歉意的笑了笑,道:“莫寒,你不要再说了,今日,都听我说,可好?”   君莫寒只感觉自己甚至逐渐的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得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楚夜离从怀中拿出了两个瓷瓶。两个瓷瓶质地均是甚好,想是用来装一些名贵药物之用,其中一个瓷瓶呈白玉色,另一只瓷瓶却是通体黑色,使人心中隐隐不安。   楚夜离淡淡一笑,只看了一眼那两只瓷瓶,便望向君莫寒,轻声道:“莫寒,若是你累了,便不要再用内息抵制千醉琉璃的毒性了,即使你再耗费内力,也终是要睡着的,若是累了,便睡吧。”   君莫寒眼中一闪而过挣扎,似有些许的哀求之意,他并不知道楚夜离此时要做些什么,只是能够隐隐感觉到,她要做的事情,怕是会令自己一生,都要沉浸在悔恨之中。   楚夜离静静的望着君莫寒略带恳求之意的眸子,只稍稍一犹豫,随即眸子便坚定起来,眼中望着两只瓷瓶,状似不经意间,缓缓道:“莫寒,你知道么,你体内的寒气,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来的,但是我却发现了。所以我栽种了那盆炙炎之草,”明显的感觉到躺在床上的君莫寒身子轻微一震,楚夜离仍是没有将目光投向他,摆弄着手中的一黑一白两个瓷瓶,接着道:“可我却翻遍了医书,也不知道要如何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之下解了你的寒毒,你的寒毒虽然被无神谷主压制了住,却终是有一天会发作的,若是不彻底根治,”说着,她望向君莫寒,微微一笑,道:“离儿心中会不安的。”   君莫寒眸中慌乱之意更甚,他努力的欲要抬起手来,想要将楚夜离手中的瓷瓶打掉,最终却是用尽了力气,也未将之抬了起来,反而使自己额头之上由于刚刚的过度的用力,渗出了细汗。他嘴唇微张,欲要说出阻止之言,却只能闻得自己重重的呼吸之声,口中竟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夜离回过头来,不知从身上何处拿出了一枚匕首,匕首出鞘,带有一声萧瑟之音,她淡淡一笑,似在安慰君莫寒,道:“可能会有一点痛,忍一忍。”言罢,她微一犹豫,便用匕首将君莫寒处于床铺里侧的手掌心处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带有温度的血液从中流出,殷红了素色的薄被。   君莫寒眸中的痛意更甚,他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之情已是完全呈现在脸上,却是苦于浑身没有力气,终是没有阻止了她。楚夜离只是静静的看着君莫寒无力的反抗,淡淡一笑,接着道:“莫寒,你知道么,林素素中的毒,也是千醉琉璃的毒性,只是,怕是要睡上几天才好,”低下头去,她用匕首将自己的手掌处划破,血瞬间便顺着玉腕流了下来,将白色的衣裙染了红,只眉头轻轻一皱,她便淡淡笑着道:“这女人我讨厌的紧,所以下的毒便重了些。”   君莫寒无力的挣扎着,最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断断续续的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来,只是他此时的声音,却状似蚊声,使得连他这恳求的话语,都显得那样的苍白与无力:“离儿,不……要……”   第六十六章 惊变(二)   楚夜离回头淡笑着望着他,笑容中似再没有悲伤,但眼中的诀别之意却是更甚,缓缓将身子向前倾,感受着君莫寒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将自己的娇唇轻轻的啄在了君莫寒略微颤抖的唇上,一点即逝,随即便离了开。她打开白色瓷瓶的瓶盖,丝毫不再犹豫,伴随着君莫寒眸子中撕心裂肺的痛意饮了下去,不出半响,玉手掌中的伤口便源源不断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君莫寒再欲多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下憋闷的似欲炸开,蓦地一口血从口中喷将而出,心下的憋闷似顿时轻了许多,他颤声道:“离儿,不要,求……求你,住手!”   似没听到他的乞求般淡淡一笑,楚夜离划开君莫寒另一只手掌,随即将自己不断流出鲜血的手掌贴了上去,十指相扣。随着两只手掌相触,君莫寒顿时感觉自己手掌之中源源不断的流入带有体温的鲜血,而另一只手掌中的血液由于体内血液的充盈,缓缓的流将出来。   似是终于明白了楚夜离要做些什么,君莫寒焦急的费力抬手,却终是没有了一丝力气,只得用眼神恳求的望向楚夜离,希望她停下这番举动,却只换得她淡淡的微笑,以及凄然诀别的话语:“莫寒,离儿以后,怕是不能再陪着你了,替我和暮雨说一声,对不起——”   黑色的瓷瓶被打了开,楚夜离将其内的液体一饮而尽,未有一丝的犹豫。饮罢,她脸上的颜色顿时便苍白了起来,紧握着君莫寒的手掌,她嘴角带着一抹凄然绝美的笑意,缓缓的躺在了君莫寒的身侧,将头轻轻的靠在他此时因为反抗而略显颤抖的肩膀上,轻声诉说着:“莫寒,你知道么,那年,你将我从那个牢笼里面带出来,离儿有多么感谢你。”   清晰的感觉到头下的肩膀颤抖着,楚夜离淡淡一笑,却略显虚弱,接着道:“还记得那时,你一身白衣站在那片带着我噩梦的树林里,朝我伸出手来,让我跟着你走。在路上,我生了病,你是第一个真心照顾我的人。后来到了无神谷,我认识了暮雨,她待我如亲姐妹一般的照顾,那时候,离儿感觉好幸福,不再孤单。”   身旁君莫寒的气息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楚夜离扣紧二人交握的双手,柔声道:“那年,你在清泉旁对我说,让我不要害怕无神谷外面的人,我的心从没有那样暖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声音愈渐的虚弱,越来越小,却仍是不肯放弃这倾心的诉说:“也许从那时候开始,离儿便喜欢上你了,之后……之后你出了谷去,很久很久也没有回来,离儿想你了,就……将千醉琉璃的毒性融入了清……清泉……,希望你早些回来,你……你还为此打了我,莫寒,你还……记得么……”   惊觉到楚夜离的声音越来越弱,君莫寒深深吸着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欲将毒性逼出,但却不知道楚夜离用了什么样的法子,即使他此时用尽了内力,身体却仍是一动也不能动。过度透支的用力使君莫寒目眦尽裂,口中断断续续的痛呼如困兽一般低吟,带着急切,带着痛惜。楚夜离似也感觉到了君莫寒的反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在他的胸膛之上,似在安慰:“还……还有那次我的腿摔断了,也、也是你……还有……”   君莫寒从未感到自己有这般无助过,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楚夜离吃力的说着那些话,声音却在逐渐的减弱,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楚夜离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缓慢轻微了起来,虚弱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小的时候,你把我抱在怀里,离儿……便……贪恋上了你的怀……怀抱,你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   “离儿——”,君莫寒心中呼唤着,却终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听得耳边细微的声音已经几近全无,楚夜离此刻只感觉身体如坠冰窖,寒冷的紧,却仍是努力的断断续续道:“离儿走……了以后,莫寒再抱抱我……吧,来……来世我定是还能记得……你的怀抱,只可惜,”她顿了顿,似又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只是声音已是几近无声:“我们今世这……样的……结局,怕是……来世……也不会……再……相……”   眼前一黑,似手上的伤口也不再感到痛了,浑身似失去了直觉一般,楚夜离的神志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周围黑暗的一片,仿佛只有前面有些许的亮光,她缓缓走了过去,似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温和的淡笑着,将手中的白玉瓷瓶递了过去,温声对她道:“我这里有些药,擦在伤口上就不会痛了。”   君莫寒被迫躺在床上,似已是感受到一旁的楚夜离气息渐弱,连身子也逐渐的冷了下去,紧握着他的手,已是如寒冰一般,没有一丝的温度。君莫寒心下如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只盼着此时能够有人推门而入,阻止了楚夜离的这番举动。最终,仍是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努力的用体内的真气抵御着千醉琉璃的毒性,却终是眼前一黑,昏将了过去,自此便没了知觉。   两只手,紧紧相握,紧扣的十指,却并非意味着两人不解的羁绊,反而,却将会是永远的诀别,唯有桌上的烛光,在安安静静的微微摇摆,只是滴下的蜡油,却彰显着,时间,一逝不回——   黑暗中,似是永无止境,渐行渐停,君莫寒蓦地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随即脑中逐渐清明了许多,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自己身前隐约有着人影晃动。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不适应外界的光亮,却忽然睁大双眼,猛地坐起身来,才惊觉自己的四肢竟已是恢复了些许的力气,有些诧异的脱口而出:“吴七叔?”   (洛洛的话:大家不要激动,离结局还有很远很远……路漫漫长而修远兮,嘿嘿)   第六十七章 诀别(一)   吴七脸上一改平日的淡笑,此时竟是满脸严肃,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似彰显了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悲痛、凄凉:“莫寒,你身上的银针已经被我拔了出来,千醉琉璃的毒性已过,你的力气,也会慢慢恢复的。”   君莫寒听闻“银针”与“千醉琉璃”几字,眸子蓦地一凝,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连忙下了床去,却腿上不禁一软,栽倒在地。他来不及顾得上身上的疼痛,急急抬起头来,便见到了吴七怀中怀抱的那个女子。君莫寒连滚带爬的上前去,早便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番温文有礼,他将那毫无知觉的身体搂在了自己怀中,却被手中那柔软身体冰凉的触感惊得心下发凉,半响才哽咽的喊出了一声:“离儿——”   望着怀中毫无温度的人儿,脸色苍白至极,连嘴唇也没有了一丝血色,细细听去,竟是连呼吸之声也是皆无,君莫寒心下彻骨的疼痛终是袭来,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温和声音,却在此时显得如此的声嘶力竭、慌乱无措,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拂上女子苍白的脸庞,充满悔恨痛意的呢喃着:“离儿……离儿……不要睡了,快醒醒!”   话语声落,怀中的女子仍是没有一丝气息,也不应答他的哀求,只是安静的睡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悲痛,但紧闭的双眸,却再也看不到平日里的灵动与平静。君莫寒如不顾性命一般,疯也似的将体内仅剩的真气全部渡到怀中女子的体内,却是石沉大海,不见一丝起色。他慌乱的抚着楚夜离冰凉的脸颊,声音已是嘶哑:“离儿,求你,别睡,莫寒错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是爱你的,从未把你当做妹妹,相信我,君莫寒是爱你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是哽咽的断断续续,不成言语:“是我错了,你别走,求你……”   上官暮雨推门而入,当看到室内场景之时,眸子蓦地一缩,只见大红的喜字仍是刺眼的贴在墙上,只是那喜宴的蜡烛,却燃了尽,楚夜离一身白衣,此时已有半身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与她那苍白无一丝血色与生气的绝美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官暮雨心中一痛,身子险些便有些站不稳,抬步欲走上前去,却被吴七伸手抓住了手臂,他略显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也带着些许的悲痛:“孩子,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上官暮雨眸子出神的望着地上的二人,摇了摇头,又欲走上前去,却被吴七拉着出了房去。君莫寒紧紧抱着楚夜离冰冷的身体,似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动作。这样多年来,他第一次落下了眼泪,撕心裂肺的感觉,刻骨铭心,口中悔恨的言辞,却终是没有换回怀中人儿的一丝反应:“离儿,你好残忍,莫寒做错了事情,你便再也不给我悔恨的机会,连赎罪都是不可以的,你好狠心。”   似忽的想起了什么,君莫寒蓦地横抱起楚夜离,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桌前,腾出了一只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水倒进了两只空空的酒杯之中,却因为手上动作的颤抖,使得酒水洒了满桌。微微颤抖的手将桌上的一个酒杯放在唇边,君莫寒一饮而尽,随即又拿起另外一只酒杯,低声对着怀中的女子说道:“离儿,我们还没有喝过交杯酒,你怎么能算是我的妻子,乖,快把酒喝了,好不好?”   酒水顺着楚夜离的嘴角缓缓流下,一滴也没有引入她的口中,君莫寒慌乱的擦拭着她的嘴角,撕心裂肺的疼痛已是连续不断的袭来,没有一丝使他喘息的时间:“离儿,求你了,你不是说,没有喝过交杯酒,便不能算是夫妻么,你……你为什么不喝?你,恨我了么——”   君莫寒一声声的呼唤,怀中的人儿却仍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平日里那个温文儒雅的白衣男子,此时跪在地上怀抱着楚夜离,狼狈的一遍遍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却终是没有得到一声回应。痛极攻心,君莫寒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却使得他蓦地平静了下来,眸子中的痛意逐渐被柔和的光彩所替代,修长的手指拂上毫无血色的脸颊,他淡淡的笑着,温声道:“离儿,你真傻,也许,是我太笨,明明爱你,却不敢说,你是不是心中很怪我,所以才说,我们来世也不会相遇的这些话?”   修长关节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的插进三千青丝,似在呵护世上的至宝一般,替她捋顺一丝丝凌乱的墨发,似生怕弄疼了她,动作轻的很,连她额头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也被他轻轻的撩到了额边。君莫寒朝怀中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离儿,你知道么,君莫寒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在我身边。可你现在厌恶我了,所以便走了,离开我了,是么?”   用衣袖轻轻拭去楚夜离身上未干的血迹,却是怎么也拭不干净,君莫寒紧紧搂住怀中没有一丝温度的女子,眸子中的爱怜、痛意、悔恨一并而出,略显干涩的双唇,印上楚夜离冰冷无一丝血色的双唇,辗转反侧,久久不肯离去,只是却将怀中的人儿抱的愈来愈紧,愈来愈紧——   日出日落,时间总是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停止,君莫寒便这样一刻也不肯停歇,与怀中没有了生气的人儿说着属于他们的回忆,诉说着那个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捡着草药的小女孩,诉说着那个容貌绝美,回眸一笑,惊得天地失色的女子。上官暮雨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她心下一痛,两步走上前去,却在二人身前顿住了步子,手略有些颤抖的欲要触碰楚夜离苍白的脸颊,却被君莫寒伸手将她欲要碰到楚夜离的手打到了一旁,略显慌张痛意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别碰她!”   上官暮雨眸子一酸,却也不再伸出手去,君莫寒此时是何心情,她又岂会不知。上官暮雨轻声安慰道:“师兄,你已经两日没吃过东西了,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离儿……”,言道此处,她见君莫寒仍是用修长的手指不厌其烦的抚着楚夜离的脸颊,眸中的柔情似欲化水,丝毫不理会她的劝告,心下隐隐剧痛,接着道:“逝者已矣,我们将……将离儿安葬,让她安息吧。”   君莫寒闻言,蓦地抬起了头来,眸子之中目眦尽裂,声音已是嘶哑干涩:“谁让你葬她的,谁也不许葬她!”说着,他又将怀中的楚夜离抱的更紧了些,似怕自己微一松开怀抱,楚夜离便会从他身边消失。   上官暮雨紧紧凝着双眉,轻声安慰道:“师兄,离儿即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你解了你体内的寒毒,你此时这样不爱惜自己,若是离儿看到了,她要有多伤心。”   上官暮雨那日被吴七带走,早已从吴七口中知道了君莫寒身上隐有寒毒之事,再加之她忆起楚夜离前段时间栽种的那株炙炎草,以及吴七描述的二人换血之事,便已是猜出了大概,知道楚夜离怕是为了替君莫寒解毒,再加之君莫寒的那番拒绝她的冷漠言辞,才心灰意冷,出此下策。上官暮雨也不禁深深在心中自责,平日里她与楚夜离走的最近,若是那日她心中再细一些,也许便能够看出些端倪来。但是,她却将楚夜离那日眸中的诀别哀伤之情,全当作了因为君莫寒与林素素的亲事而有的忧愁。   君莫寒闻她此言,似蓦地出了神一般,眸子中没有了一丝的焦距,口中不断呢喃着,痛意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她一直都在伤心,都是被我伤透了心……”   上官暮雨看着君莫寒这般的折磨着自己,心下不忍,伸手架在了君莫寒手臂之上,担忧道:“师兄,我们去吃些饭菜,好么,若是你吃不下,暮雨给你做些粥来。”   君莫寒闻言,才忽的回过神来,用力一甩上官暮雨放在自己手臂之上的双手,欲要将其赶走。只是,他前些时候身上的血液才刚刚被换走了大部分,之后又是抱着楚夜离的身体,不眠不休的坐在这里,不吃不喝的伤痛,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此时这样一用力,不但没有将上官暮雨的手甩开,反而先是自己头中晕了一晕,随即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直觉,失去意识之前,只能隐约的听到上官暮雨急急的呼唤着自己“师兄,师兄!”。   待得他再次有了意识,周围已经尽是黑暗,君莫寒无论如何的走闯,也是未能找到一丝光亮,寻着自己心中莫名指出的方向,他抬步走去,似那个方向有着什么,在呼唤着自己。脚步渐愈加快,待得他走了数百步,君莫寒眸子一凝,随之惊喜之意溢满心中,望着离自己不远处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不禁轻声呼唤出声:“离儿——”   第六十八章 诀别(二)   远处白色的身影似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的转过身来,楚夜离绝美的容颜便展现在了他的眼前,面容精致的女子淡淡一笑,似能令天地万物失色,眸子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楚夜离笑道:“君莫寒,离儿要走了——”   君莫寒闻言,面露焦急,连忙欲欺身上前去拉住楚夜离欲要离去的身形,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是穿透了她的身体,似没有碰到任何物体。白色的身影逐渐远去,他无论如何追赶,也只是会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君莫寒心下不禁着急,疾呼道:“离儿,别走!”   白色的身影似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只是离他愈发远去,君莫寒拼命地追去,却最终失去了她的踪影,只留下周围的一片黑暗,与寂静。隐隐约约,似听到耳边的呼唤,君莫寒猛地睁开双眼,大声疾呼:“离儿!”   上官暮雨本坐在一旁,面色担忧的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此时见君莫寒转醒,心下大喜,连忙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之上,半响过后,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温度,欣喜的声音从口而出:“师兄,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都昏迷了三天了,还发着烧,这下好了,烧也退了,想是过不多时身子也会大好的。”   君莫寒似未听到上官暮雨所言,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床顶,莫名的心下便发起慌来,似身体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慢慢抽出,渐渐的离他远去。上官暮雨见他这番状况,也不禁在心下暗自叹出一口气来,随即理了理情绪,朝他淡笑道:“师兄,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想了,你昏迷了这许多天,也没有怎么进食,饿不饿,暮雨去把方才热好的粥给你端来。”   缓缓回神,君莫寒此时才看到站在一旁的上官暮雨,正用一对隐隐藏着担忧的眸子望着自己,他微微起身,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欲要知道答案,却又怕知道结果:“离儿呢——”   上官暮雨闻言,身子蓦地一僵,欲要出口安慰的话语也吞了回去,沉默半响,略显僵硬的一笑,安慰道:“师兄,你看你现在这样的身子,先吃些东西,再说其他的事情,可好?”   君莫寒抬起双眸,他的脸色虽然煞白的很,但眸子中却透出了一抹凌厉,惹得上官暮雨不敢与其对视:“告诉我,离儿呢。”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低头,垂下眸子,半响过后才回身取过放在桌上,早已热过数次的清粥,缓缓道:“师兄,把这碗粥喝了,暮雨带你去看她。”   君莫寒闻言,眸子一凝,伸手抢过上官暮雨手中的粥碗,也不顾碗中的清粥有些烫口,便几口饮了下去。待得一碗粥下了肚,君莫寒显是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不似刚刚那般虚弱无力,他站起身来,努力压制着自己此时的情绪,淡道:“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她了么。”   上官暮雨闻言,默不做声,只是微一点头,便先一步出了房门,君莫寒紧跟其后,直到二人到了清泉旁的凉亭,才止住了步伐。君莫寒站在原地,出神的盯着一处,只是此时他即使努力也压制不住的颤抖的身体,以及略微湿润的眼眶,彰显了他此时的情绪。   上官暮雨轻声出口,声音似缭绕在天际:“离儿说过,她很喜欢听这清泉的声音,像是在默默地与她诉说着什么,”她言罢,低下头去,言语中透出了些许的悲凉:“这条清泉载着我们三个人的愿望,我想,将她葬在这清泉边,我们三个人,便还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静静听着上官暮雨的诉说,君莫寒缓缓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平静的令人担心,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冷的墓碑,指节因为刚刚过度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口中低声的呢喃着:“其实离儿很怕黑,只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夜晚,她常常是点着蜡烛入睡的,”上官暮雨闻言,默不做声,只是静静的走到了君莫寒身边,低头凝视着楚夜离的墓碑,只听身旁的白衣男子接着道,声音仍是那样的嘶哑悲痛:“其实,那是因为她很害怕孤独,她一直是一个人,却很怕一个人——”   上官暮雨眼眶又红了红,却忍着没有落下泪来,君莫寒忽的用手用力的抓住墓碑,暴怒的话语破空而出:“谁让你埋她的,谁让你埋她在地下的!”说着,他匆匆的跑到了墓碑之后,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也不顾坟土弄脏了白色的衣衫,君莫寒开始用修长苍白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把土挖开,言语的慌张不禁使上官暮雨心下剧痛:“离儿很怕一个人,里面又黑又冷,不要……不要把她埋在里面!”   担忧走上前去,阻止了君莫寒的动作,上官暮雨担忧道:“师兄,你别这样。”   君莫寒伸手推开了上官暮雨,不顾她因为没有站稳而跌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手指的指尖因为过度的用力,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离儿别怕,莫寒来救你出来,再等我一些时候。”   上官暮雨从地上爬起,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君莫寒令人心痛的话语,她终是掉下了眼泪,声音有些嘶哑的哭喊道:“师兄,你让离儿安息吧,难道她活着你让她伤心,死后也要折磨她么!”   君莫寒闻言,不停挖着坟上黄土的双手蓦地一僵,随即便停止了动作,脑海中似闪过了自己那朝思暮想的女子,曾经站在他面前所说的一句话:若是你想娶的新婚妻子死在这里,怕不知道你心里会是何想法了——   那时候,她淡漠的语气,嘴角的讽刺,激怒了他,他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那个时候,他以为,那个平日里温顺、挂着淡淡笑容的女子,是因为嫉妒,而改变了。沉默半响,君莫寒似忽的失去了力气一般,他吃力的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言语中溢满了浓浓的痛意与悔恨:“我一直以为,她那句话,说的是林素素。”   上官暮雨闻言,不知他所指的是哪一句话,也便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望着他,默不做声,只听君莫寒接着道:“我一直以为,我每次回过头去的时候,离儿总会在我身边,你与师父都与我说过,让我放下兄妹的禁锢,可我却固执的听不进去,”说着,他抬起头来,眼中的沉痛重重的打在了上官暮雨心上:“我后悔了,却在永远也无法挽回的时候——”   二人随即沉默了下来,只闻得清泉娟娟的流水之声。半响过后,上官暮雨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搀起君莫寒,温声安慰道:“师兄,离儿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这样,离儿若是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却笑得甚是悲凉,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番如沐春风,他淡淡道:“暮雨,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她。”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拧起秀眉,担忧道:“师兄,你……”,一言未罢,却被君莫寒打了断,君莫寒并未将眸子望向她,而是定定的望着那墓碑,道:“你放心吧,我身体里面的血,全是离儿的,我不会让它多流出一滴的。”   上官暮雨闻言,心下才微微放心,知他此时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他不会伤害自己。上官暮雨转过了身子,回首望了君莫寒一眼,静静的离去,留给了二人属于他们的时间。   待得上官暮雨的身影消失,君莫寒才静静的坐在了墓碑旁,修长的手指爱抚般的拂过墓碑,眸中的色彩,无喜无悲,只是隐隐闪着些许的留恋,脸上的神色,似是出了神。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终是记了起来,如涌泉一般涌入脑海之中,一发不可收拾——   头,痛的厉害,似要裂开一般。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坐在了床边,口中一凉,君莫寒便感到一股冰冷的液体从口中入了肺腑,不过片刻,便感到浑身寒冷了起来,他不禁蜷起了身子,瑟瑟发抖。坐在床边的人见状,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听闻女子的声音道:“老爷,你快来看看,莫寒的寒毒又发作了。”   屋内脚步声响起,略显杂乱,一个成熟略显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床边响起:“莫寒的寒毒最近发作的甚是频繁,你这个娘亲是怎么做的,是不是没有注意到为他保暖。你明知他身上有这样的病,还不知道要注意些!”   听着男子略带责怪的话语,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透着焦急,但却未使君莫寒感到一丝暖意:“老爷,莫寒是你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会不用心的照顾他,但是……但是我一个人照顾莫寒又怎么行,莫寒他也想爹啊,老爷,你常来看看他吧。”   第六十九章 诀别(三)   略显粗糙的手掌似覆上了自己冰冷的额头,君莫寒此时只觉身体如坠冰窖,寒冷刺骨,却丝毫无法从那只手上吸取到一丝的温度,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每日有那样多的事情要做,怎么可能有时间常常来看你们,你好好照顾莫寒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若是莫寒再有什么事情,你再派人去通知我好了。”   女子闻言,不禁着急了起来,似是急急拉住了那老爷的衣袖,哀求的声音从耳中传入:“老爷,莫寒刚刚在昏迷之前,还一直喊着爹爹,您再留一会儿吧,至少……至少要等莫寒清醒了过来,再走,”言罢,女子顿了一顿,接着道:“老爷,您知道么,这些日子,您日日都留在七妹那里,已经……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过我们母子了。”   男子低沉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女子的希望:“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女子,你说说,当年若不是为了家财,你长着这么漂亮的脸蛋,会嫁给我么,现下你人老珠黄,也就靠着莫寒,还能让我看上两眼,”说着,男子冷漠的声音继续着,打碎了屋内众人本就冰冷的心:“你还是好好看着你的儿子吧,若是他有了三长两短,你也就不要再留在府上了。”   话语音落,脚步声响再度响起,不多时便出了门去,只留下女子在门口略显悲哀的对着门外呼唤着:“老爷,老爷……”   好冷——   却再是没有一个人来为他拉上被子,也没有人为他取上一丝温暖。   在一个四岁孩童的记忆中,这些事情原本已经很是模糊了,但君莫寒便这样坐在墓碑旁边,却是记忆如涌泉,源源不断的回到了脑海之中。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女子长的是何样的模样了,只知道自己唤她做娘亲,每次那个被他唤作娘亲的女子脸上露出思念之情时,便会喂他喝下那使他恐惧的冰冷的药水,随即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得冰冷刺骨,他那所谓的“爹”,才会匆匆的出现一会,以示安慰。   只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到了几年后,即使那个女人如何喂他喝下那令他寒冷的液体,那个男人也再没有因为亲情而出现过,他懂了,他的娘亲,是在用他的性命来换回自己夫君的宠爱,但却也是终是没有实现。渐渐,他已经不用再喝那种药水了,但体内寒毒的发作却是愈发的频繁了起来,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被自己唤作娘亲的女子便也不知所踪了,不知是最终放弃了,还是已经不在人世。   最后仅存的记忆,便是在浓浓的黑夜之中,街上已是没有了一个行人,寒风凛冽的吹着,吹得周旁的树叶乱声作响,君莫寒便这样昏昏沉沉的,颤抖着已快冻僵的身体,缩在一个破烂的庙中,睡了过去。   也许,自己便会这样,一睡不起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股暖流流入身体,冻僵的身体才渐渐有了知觉,君莫寒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睁开双眼,便见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人站在自己面前,笑着对他道:“小子,你醒了,你的寒毒已经被我压了下去,若是你没有地方去,我看你根骨甚佳,不如跟着我学习武艺如何。”   君莫寒眨着眼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清脆的童声划过天际:“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中年人闻言,似没有想到他一个孩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小子,你真啰嗦,我叫离凡,你要是想跟着我,不如认了我做义父吧,正好我也没有子女,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跟着我习武,叫我师父便好。”   便是这样,君莫寒跟着无神道人一路走来,终是定居在了无神谷。无神道人对他甚好,如自己的亲生子女一般,他也便慢慢由口中的师父,对他改了称呼,变成了“义父”,渐渐的,君莫寒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了大,对无神道人那浅藏的记忆,除了教他习武时的严肃以外,平时的时候,均是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做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荒唐事,以及时不时使他感觉到的慈父的关爱。   一年夏天,无神道人从谷外带回了一个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甚是好看,这小姑娘见到他,也不认生,再听到无神道人的介绍后,甜甜的朝他笑道:“师兄好,以后我是你的师妹了,我叫上官暮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君莫寒的心慢慢的融化了,他出色的悟性以及沉稳的心性,使得他在无神道人的众位弟子之中脱颖而出,无神道人生性喜闹,无神谷中的人也便逐渐多了起来,随着君莫寒武艺的增强,声望的加大,无神道人便也是乐得清闲,君莫寒便这样被众人承认为了无神谷的少谷主。   也许在外人看来,君莫寒表面上温文有礼,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淡笑,但眸中笑意的深处,隐隐藏着的那一抹淡漠的疏离,却是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的。也许,只有在无神谷内,他才能将那份戒备藏在了心底,与人知心的相处。   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墓碑上深深刻上的名字,充满爱怜,君莫寒口中呢喃,柔声似水:“离儿,你可知道,我其实很讨厌女人,我以为她们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会理会他人的死活的,就如我的娘亲一样。但是我来到了无神谷,认识了暮雨,认识了你,”垂下眼眸,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没有想到,在我心中最深的伤痕,却是你为我治愈的。”   微风吹过,墓碑旁的男子仍是不知疲倦的喃喃着:“你知道么,我爹对我娘亲很不好,虽然我娘亲那样对我,但我每次看到她哭得伤心,也隐隐为她心疼。我从小便一直在想,若是以后我娶了妻子,一定要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很好。”   “但我却将你逼上了绝路——”   红日升起,却又落下,便是这样,日出日落,不知过了多久,清泉边的墓碑旁,总是能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或是温柔的抚摸着冰冷的碑身,或是深情的吹着那宛如天间的萧曲,久久不肯离去。上官暮雨轻声走到君莫寒身后,君莫寒知道上官暮雨定是有话要说,却并不回身,只是淡淡道:“暮雨,什么事。”   上官暮雨闻言,心下不禁一痛,自从那日婚礼,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平日里总是挂着如沐春风笑容的男子笑过,他眼中淡漠的疏远令人不禁心下隐隐作痛。   也许,他只会对着离儿笑吧——   君莫寒这几日来,即使吃不下什么东西,也会尽量的多食,这使得上官暮雨心下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每次看到他眼中那化不去的沉痛,也不禁使她悲伤。   上官暮雨沉默半响,淡淡一笑,道:“师兄,林姑娘走了,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说,不是她的,她终是不应该强求,她让我与你说,对不起。”   君莫寒微微抬头望向天空,平静的声音从口而出:“该走的,便走了吧——”   上官暮雨低下头去不再作声。自从那日出了事情后,洛憬殇便也是不知所踪,以洛憬殇对楚夜离的感情来讲,他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不禁使上官暮雨有些奇怪,但那样的时候,她又怎么会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琐事,因此便也没有多做计较。而古月贞自从随着师父出了无神谷,便也是再也没有了音讯,怕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晚些知道,也好。   二人沉默半响,君莫寒淡漠的转过身来,蓦地对上官暮雨道:“暮雨,和我来,”言罢,他便径自离开了凉亭,上官暮雨不知他欲做些什么,但君莫寒眸子中淡漠的离别之意却是她不禁心下暗暗发慌。上官暮雨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问出口来,默默的跟在了君莫寒的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入了陌园,枫树上的叶子已是长了满树,微风吹过,沙沙作响,使得君莫寒不禁想起石家堡内的那片树林来。便是在那片树林中,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脸上并不算干净,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的小女孩,跪在地上,一株一株的捡着散落在地上的草药,没有怨恨,没有欣喜,只有平静无澜的眼眸,认真的动作,引人入胜。   推开楚夜离的房门,君莫寒留恋的望了望室内四周。楚夜离的房间甚是简洁,没有冗繁的女子用的头饰,没有贵重的字画,只有些许已经稍稍枯萎的草药,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不禁令君莫寒沉沦,那是她的味道——   回过头去,君莫寒见上官暮雨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眼眶红红的,想是怕有些睹物思人了。转身关上房门,君莫寒淡淡道:“暮雨,以后这间房间,不许让别人进去。”   上官暮雨闻言,淡淡点头,只听君莫寒又道:“我怕是要出谷许多时候了,暮雨,这无神谷内的事情,又要麻烦你了。”   上官暮雨闻言,才惊得抬起头来望向君莫寒,见他不似说笑,半响才心下了然,以君莫寒现下这般的心境,留在陌园内,怕是对他没有丝毫的好处,也许到了外面,他心下的这番场景,才会释然。   (洛洛的话:明天开始进入第三卷了,O(∩_∩)O~)   第三卷 惜君君去,万千心事难寄   第一章 破茧重生   周围的黑暗似在逐渐减退,身边传来浅浅的呼吸之声,似有人坐在了床边,轻柔的为自己擦拭着脸颊,又细细的将额头上的碎发撩到了耳后。口中一温,苦涩的液体从口中流入,不禁使楚夜离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闭紧了嘴欲要阻止苦涩的药汁流入口中,却蓦地被一抹温柔的软唇印在了其上,终是将那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   似是渐渐能听到了自己虚弱的呼吸声,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不禁让人有些熟悉:“离儿,你快醒来吧——”,来不及多想,楚夜离随即便又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昏迷了过去。   待得她再次有了神志,只觉口中一凉,似是有人在喂她喝水,清水入口,楚夜离的神志顿时也清醒了许多,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间石屋,只是这间石屋,与自己曾经在憬殇阁所住过的那间相比,要精致上许多,也要大上了许多。   侧目望去,一对略带欣喜与宠溺的眸子映入眼帘,楚夜离微微仰起头来,显得有些吃力,眸子凝了凝,便见洛憬殇正略显疲惫的坐在床边,脸上的惊喜之色却溢于言表。楚夜离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竟是未有力气说出一个字来,只听洛憬殇的声音温和的在耳边响起:“离儿,你昏睡了几月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先不要说话,过几天便会好的。”   楚夜离闻言,也便不再勉强,只是朝洛憬殇虚弱的感激一笑,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待得再次醒来,望向屋外,竟是天色已黑,她的身上也恢复了些气力,转头望向身侧,楚夜离的眸子中不禁露出一抹诧异之情,只见洛憬殇便这样靠在她的床头,沉沉的睡着,不再有平日里的霸道、冷漠,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愁与怜惜。   轻轻动了动手,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是一直被洛憬殇握在他的大手之中,楚夜离这样一动,便是惊醒了斜靠在床头的他。洛憬殇睁开双眼,见楚夜离正盯着自己看,脸上的气色显是比方才好了许多,不禁心下欣喜,淡淡笑道:“离儿想要什么,我递给你,不要乱动。”   楚夜离闻言,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即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眉宇间竟是有些微微的出神:“我……还活着么?”   洛憬殇闻言,宠溺的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楚夜离略显冰冷的手,温声淡道:“傻瓜,你当然还活着,你现在在憬殇阁。”   楚夜离闻言,眼眸微微睁大,似心中疑惑不解,沉默半响,才问道:“你……是你救了我?”   洛憬殇伸出手掌,眼眸中溢满了宠溺与怜惜,还有些许的后怕,轻轻的逝去她额头之上的冷汗,淡淡的忧伤道:“离儿,你真傻,为了他,值得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垂下眼眸,常常的眼睫毛投下一抹阴影,使人看不出她此时是何想法,洛憬殇见她沉默着并不作答,心下微微失落,却随即淡淡一笑,掩饰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既然是她的决定,那便好了,若是她不这样做,怕是也不会安心的——   “洛大哥,你又救了我一次,”略带感激的话语从楚夜离口中缓缓飘出,洛憬殇眸子认真的盯着她,道:“离儿,希望你以后不要和我道谢,再者说……”,说着,他莫名的邪魅一笑,似耍弄般,轻轻的用食指刮了一下楚夜离娇俏的鼻尖,淡笑道:“你忘记了么,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若是你走了,我岂不是要吃亏的厉害?”   楚夜离闻言,被他语气中的玩笑逗得轻笑出声,却不禁使自己咳嗽了起来,洛憬殇见状,连忙略显担忧的替她顺了顺气,楚夜离半响才止住了咳声,缓了缓气,笑道,声音中仍掺杂着些许的喘息:“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洛憬殇洛阁主,竟是这般小气的人。”   洛憬殇闻言,先是一笑,随即脸上的颜色又严肃了起来,眸子中略带着些许的怒气,他尽量压下自己心中的怒意,低着声音对楚夜离道:“离儿,你要答应我,以后绝不能再做这等傻事了,我……我会担心……”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望着洛憬殇竟百年难得一见的微微发红的脸颊,不禁惊愣,没有想到这个长相邪魅妖娆,却实则霸道冷漠的男子,竟也有害羞的一面,出神半响,楚夜离才惊觉自己失态,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好,我向洛大哥保证,以后绝不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可好?”   洛憬殇闻言,脸上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却仍是有些不安心的追问道:“离儿说的可是真话?”   楚夜离望着此时有些孩子气的洛憬殇,不禁好笑,有些无力的伸出手来,微微举起,笑道:“离儿发誓,绝对会好好爱惜自己。短短时间便被洛大哥救了两次,离儿哪里好意思再出事,再说了,洛大哥不是说,我还欠了一个人情没有还么。”   洛憬殇眸子之中的柔情倾泻而出,轻轻将她的手放下,半响才淡道,言语中有着浓浓的悲伤与后怕:“离儿,你知道么,我是从你的墓碑中,将你救出来的,”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听洛憬殇解释道:“你那时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是上官暮雨将你安葬的,但是我又救出了你,憬殇阁有一枚珍贵的药物,有起死回生之效,幸得了这枚丹药,不然……”   言道此处,洛憬殇也便没有再向下说了下去,似是有些后怕。楚夜离闻言,微微感动,她自是知道憬殇阁这枚丹药会有多么珍贵,而眼前的男子,却是毫不犹豫的喂自己服了下,她的声音中不禁透出有些许的哽咽:“洛大哥,你……”   洛憬殇似是明白楚夜离在担忧些什么,邪魅一笑,眸子之中闪着些许的戏谑,安慰道:“区区一枚丹药,又哪里有离儿的性命重要,再说了,若是我舍不得这枚丹药,就要失了一个大人情,想来想去,还是亏得厉害,亏本的买卖,我洛憬殇可是从不做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却见洛憬殇又蓦地严肃了下来,脸上正色渐增,道:“离儿,你现在还活在世上的这件事情,除了憬殇阁的几人人以外,外界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即使是君莫寒与上官暮雨也不知道。若是你愿意留下,便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若是你愿意……离去……”   言道此处,洛憬殇眸子微微一暗,却不再说了下去,他替楚夜离掖了掖被角,温和笑道:“离儿身子还没有好,先不要想这些了,”说着,他望着楚夜离略显有些疲倦的脸庞,道:“是我不好,明知道离儿刚醒,却拉着你说了这许多话,离儿好好休息吧,什么事情,都等身子好了再说。”   楚夜离闻言,心中本已被激起的漪涟,又蓦地平静了下去。不再多想,她微微一笑,随着洛憬殇的话语,疲倦之意更甚,不多时便闭上了眼睛。   洛大哥最近的笑容,变得多了呢——   微风萧瑟,吹得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睡了这许多时候,待得再走出屋去,竟已是盛夏时分。夏风虽有,却温和的很,阳光明媚,隐隐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此时正值树叶茂盛之际,与冬日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重生般,欣欣向荣。   抬起玉手,从身旁不高的树枝上揪下了一片绿叶,玉指细细的勾勒着树叶经脉的纹理,楚夜离便是这样默不作声的走着,渐渐出神。   在木屋前,他向自己伸出修长有力的手,带她离开了石家堡;他将自己抱上了白马,丝毫不嫌弃她满身的污秽泥土;在路上,她感染了风寒,他不眠不休的照顾;在客栈里,他为自己教训了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在清泉边放了许愿灯,他安慰自己道:“并不是外面的人,都如同石家堡里的一般。”;那年冬天,他轻轻的拥住自己,问她道:“还冷么?”;他急急的从谷外赶回,只为了替自己担当罪名,却在私下里打了自己;自己摔断了腿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他吹着碧萧吟曲,朝自己温和的微笑——   而最后在自己心底最深刻的记忆,便是那日从憬殇阁归来,清早醒来,便见他坐在床边,充满红丝的双眸,毫不掩饰着担忧之情,紧紧的将自己抱在怀中,似是在怕她离开——   脑中满满都是那白衣男子的身影,略带温和气候的轻风吹过,楚夜离的手微微一松,手中的树叶,便随风在不经意间被吹了走,使她不禁回过神来,欲要伸手抓住,却终是来不及了。她暗自垂下眸子,略显有些苦涩的一笑: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他们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那么,便一切重新开始吧,如毛虫破茧般——   第二章 蜕变(一)   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妖娆而又淡漠的男子的面容,楚夜离心下微微愧疚。洛憬殇对她的心意,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在她记忆深处,却全是那一身白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而她与洛憬殇的那些回忆,却被她深深的压在了心底,不愿去面对。   也许,到了要忘记君莫寒的时候了——   “当真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的死缠烂打,被阁主送了出去,居然又跟着阁主回来了,连憬殇阁的至宝,阁主也是喂你服下,当真不知你为阁主下了什么迷药,竟然使他这般宠你!”冰冷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楚夜离微微一惊,刚刚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此时回过头去,便见迷情一脸冰冷不屑的站在她身后,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冷笑,正冷淡的望着她。   楚夜离用平静的眸子望着她,不经意间撇到迷情冷漠的双眸,竟从中闪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不禁本能的微微向后退去。此处无人,若是她当真动了手,怕是谁也不知。迷情见状,便不动声色的跟着她,也不做声,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森,不禁使楚夜离有些许的毛骨悚然之感。   回眸一瞥,便见身后竟是水色一片,不知不觉中,楚夜离竟是走到了憬殇阁内竹边的小湖边,楚夜离站在湖边顿住了脚步,淡淡一笑,道:“迷情姑娘这样一路跟着我来此,到底想做些什么?”   迷情冷冷一笑,笑容中却只如冬日的严寒般,丝毫不带着温暖,淡漠的话语从口而出:“你当真不知道我想要说什么?”   楚夜离只淡笑摇头,并不做声,迷情静静的望着她淡笑的脸庞半响,眯了眯美眸,心下不禁怒气更胜。不知为何,她见到楚夜离这般云淡风轻的笑,似是完全不在乎自己刚刚的讽刺,心中的一根尖刺悄然竖起。迷情冷冷的勾勒起嘴角,寒道:“离开憬殇阁,我饶你性命!”   楚夜离闻言,似是知道她会这般说法,竟是丝毫未有惊讶之色,淡淡一笑,道:“你凭何命令于我,我又不是你的属下。”   迷情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在这番情况下,楚夜离竟还会于她反驳,不禁也有些敬佩起她的勇气来,只是这种感觉一瞬即逝,迷情随即忆起洛憬殇平日里对楚夜离的温声细语,不禁又是冷冷一笑,朝楚夜离近了一步,淡道:“你在我憬殇阁养伤,现下伤好了,难道我这个主人,还不能赶你走了,楚姑娘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吧。”   楚夜离望着她眼眸之中的杀意渐渐加深,眸子不禁不易察觉的闪了闪。这些日子,楚夜离遭此番巨变,心性已与初时大不相同,若是往日,她听闻迷情这番言语,定是不会争辩,怕是心下也已不愿再留在这憬殇阁中,只是如今……   仍是淡淡一笑,楚夜离清澈的眸光对上迷情略带杀意的双眸,淡道:“洛憬殇让我留下,你却让我走,这憬殇阁里,我倒是该听阁主的,还是应听你的?”   闻她此言,迷情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她又哪里能没有听出楚夜离此言中的讽刺之意,眸子中杀意一闪,迷情嘴角冷笑道:“你可以选择听阁主的话留下来,但是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活着离开这憬殇阁。”   楚夜离闻言,面上却并无惊慌之意,只是定定的望了迷情半响,忽的出口言道:“你真可怜——”   迷情听闻她语气中的怜悯之意,眸子怒意暴现,言语冰冷异常:“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楚夜离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抹阴影,使人看不清她此时眸中的神色,迷情似已有些不耐烦,走上前去冷冷一笑,便伸出手来,却在欲触摸到楚夜离衣衫之时停了住,在她耳边轻声道,但言语中的寒冷却是不言而喻:“比如现在,呵呵,你认为,若是我现在在这四下无人之处,将你推入这湖中,除了你我,还会有人知道么。”   “你不怕我衣衫上有毒么?”丝毫不显惊慌的平静话语从楚夜离口中缓慢而出,却使得迷情更欲靠前的手停了住,楚夜离见状,淡淡一笑,接着道:“不过你放心吧,现下是没有毒的。”   迷情略显有些惊恐的眸子望着楚夜离,她犹记得这个淡然的女子,第一次来到憬殇阁时,她性子的温顺,以及眸子中的柔和,即使自己一次次的刁难于她,却也未见她有所反抗过,但是此时……   此时的楚夜离,虽朝她淡淡的笑着,温声似是安慰的话语,却不禁令自己毛骨悚然。   楚夜离此话出口,使得迷情更是不知应如何是好,一只手举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道人影闪至二人之间,洛憬殇暴怒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还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恐慌:“谁准你碰她的!”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待得楚夜离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已是被洛憬殇揽在怀中,而迷情却不知如何掉入了湖中。她抬起头来,便对上了洛憬殇深邃中略显焦急的眸子,耳边的声音响起,却不似那般淡漠寒冷,反而带有浓浓的关怀:“离儿,有没有受伤?”   楚夜离被他担忧的声音震动了心弦,微一出神,随即便淡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去,正见迷情一身湿透的爬上岸来,眸子中嫉妒的神色毫不掩饰的向着她投了过来,洛憬殇似也感觉到了这股略显凌厉的眸光,转过头去,言语中又恢复了初时的淡漠:“这是我容忍你的最后一次,你跟我多年,我不想让你最终死于我手!”   迷情闻言,眸子蓦地一缩,似感觉到了不远处洛憬殇浑身散发出的杀意,身子不禁一颤,想起刚刚他回过头来之时,眸子之中还未来及逝去的温柔,心下不禁嫉妒之情更甚,只是她从小便习惯了对洛憬殇唯令是从,因此此时倒也不再多言,低着头转身便欲离去,却听洛憬殇在她身后又道:“以后,你永远都不能靠近她身边半步。”   迷情脚步一顿,心下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低下头来,道:“是!”随即便渐渐淡出了二人的视野。   洛憬殇将楚夜离紧紧抱在怀中,似悔过般,半响才缓缓道:“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来找人陪着你,或者你……”说到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或者你跟在我身边,这样会安全些。”   感受着洛憬殇带来的温暖怀抱,楚夜离不禁微微出神,遥想起那年冬日,那个人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心下蓦地一惊,楚夜离在洛憬殇怀中不禁微微不安的皱起眉头,既已经决定要忘记了,又何必再想起。   头顶上传来洛憬殇平淡却略带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心神:“离儿,留下吧。”   楚夜离闻言,微一垂眸,随即淡笑开来,轻轻点了点头,换来身边男子欣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的么,你愿意留下?”   她望着洛憬殇充满欣喜却略带不安的黑眸,淡笑着道:“离儿一定说话算数,若是洛大哥不肯收留于我,那我可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洛憬殇闻言,眸子之中的欣喜之色毫不掩饰,竟是一把拦腰抱起楚夜离,原地的转了几圈,才将她放回地上,楚夜离望着他略显孩子气的动作,也不禁轻笑出声,心下不禁微微感动。   洛憬殇这样的一个男子,竟是如此对待自己,她如何才能报答的了他——   次日清晨,楚夜离刚刚起床梳洗完毕,便听到一声清脆中略带欣喜的声音传来:“楚姑娘!”   楚夜离回过头去,便见一张小脸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脸上些许的红晕,似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她微微一笑,道:“月儿,好久不见了。”   月儿闻言,用略带些许抱怨的语气嗔道:“楚姑娘,你可不知道,自从你回来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你住在这里了,但是……”说着,她四处看看,见是没有旁人,才大胆的接着道:“但是阁主天天在这间房间里面亲自照顾你,月儿哪敢进来,后来好不容易楚姑娘醒了,阁主又是恨不得一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月儿更是没有机会见到楚姑娘了。”   说着,她竟是越来越委屈,古灵精怪的表情不禁逗得楚夜离轻笑出声,月儿见楚夜离笑了,也蓦地一笑,有些愉悦的道:“但是,楚姑娘,你不知道,刚刚阁主居然和我说,楚姑娘以后会留在憬殇阁,让月儿以后都跟着你,月儿若不是当着阁主的面子不敢造次,早就开心死了。”   楚夜离闻言,有些无奈的微微着摇头淡笑,每次月儿这小丫头总是能让人的心情轻松起来,月儿见楚夜离摇头,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来,抱怨道:“楚姑娘,你可不能不信,你不知道,这憬殇阁其他的主子,一个个都冷漠的很,月儿跟着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还是跟着楚姑娘好。”   第三章 蜕变(二)   楚夜离微微一笑,道:“看来我是待你太好了,导致你这般的抱怨,那我以后可要改变一下了。”   月儿闻言,自是知道她在说笑,但也是装作一副受惊的样子,委屈道:“楚姑娘,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人这么好,才不会那样对待月儿呢。”   楚夜离朝她笑了笑,侧过头去,便见迷情站在门口一声不响,她脸上的笑容未减,但心下却沉了沉,平淡的语气与对陌生人说话无异:“迷情姑娘,有什么事情么?”   迷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却在离楚夜离十步远处停了下,冷道:“月儿,你先退下!”   月儿闻言,望了望楚夜离,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即使自己心下不情愿,却也迫于迷情的身份,终是有些无奈的退了出去。   待得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迷情终是不再掩饰,她用有些森然的表情看着楚夜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寒道:“你知道么,我跟了阁主十几年,从小便是爱慕于他,但是我却从来不敢说出来,”随即,她脸色略显有些狰狞的望着楚夜离,眸子中杀意毕现:“当然,我可以得不到他,但是你也不能得到!”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莫说我与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便是如此,他也不是物品,并不属于谁。所以,迷情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迷情望着楚夜离恬静绝美的容颜,心中嫉妒之情更甚,她眯起眼睛,周身杀意愈发浓厚:“我原本也如你一样干净,但是我此时手中却是沾满了鲜血。你不要以为昨日阁主威胁于我,我便是当真不敢伤害你,为了他,我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最坏的情况……”言道此处,她顿了一顿,盯着楚夜离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我会与你同、归、于、尽!”   迷情所言倒也非虚,楚夜离现在所住的石屋虽离洛憬殇的石屋甚近,但以迷情在阁中的威望,当真想要接近这里,倒也不难,毕竟在这憬殇阁内,除去洛憬殇以外,她也是能够一呼百应的人物。   楚夜离的眸子几不可察觉的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亮,随即淡淡一笑,朝迷情道:“若这便是迷情姑娘想说的话,那说完便可以走了。”   迷情闻言,冷冷一笑,随即转过身去向门口走去,淡漠寒冷充满杀意的话语从她口中飘出:“既然楚姑娘执意如此,那迷情也便不会再留情面!”   楚夜离闻言,垂下眸子一言不发,面色无忧无喜,更是找不出一丝的慌张之情,让人看不清她此时心中是何想法。半响过后,月儿进得屋内,有些担忧的走上前来,问道:“楚姑娘,迷情姐姐方才没有为难你吧。”   楚夜离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道:“没有,你别担心。”   月儿见楚夜离脸上确是神色无异,又听闻她此言,也便放下心来,一日风波,便这样过了去。随后的几日,楚夜离倒是过得甚是平静,似那日迷情那冰冷的的话语,从未出口。到得这日下午,月儿端进一碗补药,笑着道:“楚姑娘,你可知今日我遇到了什么事情?”   楚夜离放下手中的医书,淡笑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高兴?”   月儿闻言,话匣子似忽的打开了一般,语气中带有些许的愉悦,说道:“刚刚我居然在厨房遇到了迷情姐姐,本来我见厨房中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些害怕,哪知道她却让我代她向楚姑娘道歉,说是这几日她想通了许多,却又不好意思来找你赔罪。迷情姐姐知道你大病初愈,所以特意给你熬了这一碗补汤,让你不要再生她的气了。”   楚夜离闻言,眸子中光亮暗暗一闪,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那碗补汤,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随即放下碗来,朝月儿笑道:“迷情姑娘这般照顾于我,月儿,你帮我将她请了来,便说我要好好感谢她。”   月儿闻言,也不多想,便笑着出了屋。待得月儿离开,楚夜离的眸子才幽深了起来,一直以来,她只觉得迷情虽然性情有些暴戾,但却说话直来直去,并不使人厌烦,但她如今这番动作……   抬起淡淡的眸子,楚夜离平静的将那碗补汤放在了桌上,既然自己决定改变,那便从她开始吧——   “楚姑娘,你找我什么事?”迷情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却不如前几日那般冰冷,问道。   楚夜离闻言,站起身来,淡笑道:“迷情姑娘何必如此客气,那日的事情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你又何必特意去为我熬了这碗补汤。”   迷情若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桌上的补汤,随即回过眸子,望着楚夜离,淡淡道:“楚姑娘不必客气,我只是道歉而已,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楚夜离似无意间望了一眼门口,随即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碗,道:“既然是迷情姑娘的一番心意,那离儿自然不能拒绝。”   望着楚夜离手上,离她的嘴唇越来越近的药碗,迷情的眸子愈发深邃起来,脸上略带柔和的表情也渐渐变淡,最终被寒冷所替代。   “你在喝什么!”   洛憬殇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迷情的脸色变了变,也阻止了楚夜离手上的动作。她抬起头来,便见洛憬殇走将过来,伸手拿过药碗,微微凝着眉头,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是迷情姑娘为我熬的,”说着,她伸出手去,似欲接过药碗,淡道:“给我吧。”   洛憬殇将手中的药碗又拿的离她远了些,充满杀意的冰冷话语蓦地从口中暴怒而出:“暗使听令,将迷情抓获!”   两道隐在暗处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入了石屋,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只几招之间,便封住了迷情的各大要穴,并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迷情挣扎几下,见挣脱不开,不禁仰头对洛憬殇冷道:“阁主,迷情犯了何罪!”   第四卷 妒由爱始(一)   洛憬殇冷冷一笑,道:“你犯的罪过还少么,其他不提,便是你在这药中下毒,我便不能饶你!”   迷情闻言一惊,连站在洛憬殇身边的楚夜离脸色也是微微发白,二人均是不知,洛憬殇是如何得知这药中竟是有毒的。迷情被两位暗使强压着跪在地上,挣扎着,略带不甘与震惊的眸子望向洛憬殇,她确是在那药碗中下了毒,也早已做好了被惩罚的准备,但她不甘的是,楚夜离连那碗带毒的补药,一滴也没有喝入口中!   更加令她震惊的是,洛憬殇是如何那般肯定的知道,自己下了毒药?   洛憬殇微一挥手,两位暗使便将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迷情带了下去。待得众人走了,楚夜离才用有些诧异的眸子望向洛憬殇,疑惑道:“洛大哥,你怎么知道那药碗中有剧毒?”   洛憬殇闻言转过头来,并不回答她这话语,只眸子中毫不掩饰的有着铺天盖地的怒意,言语中也略带些许的怒气,道:“若是我来的晚了,你准备如何!”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似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却见洛憬殇有些生气的钳制住她的手腕,怒道:“若是我来晚了,你会喝了那碗药,是么?”   楚夜离眸子微微侧向一旁,言语中略显闪烁的道:“你……你怎么知道药中有毒。”   洛憬殇蓦地横抱起楚夜离,连带着他自己的身子与她一起倒在了床上,紧接着用自己的身子压住她娇柔的身体,沉默半响,眸子才渐渐平淡下来,眸中的色彩似看透一切般清澈,突地出口温声道:“离儿,你变了——”   楚夜离本被他的举动吓得惊呼出声,闻他此言,蓦地停下了略有挣扎的动作,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有些忧伤的弧度,淡淡道:“也许吧——”   洛憬殇似是感觉到身下楚夜离的不适,微微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给了她一些空间,他凝起双眸望着身下的人儿,略显复杂的语气听不出他此时是何情绪:“你心里想着,只有当着我的面前,喝下那碗带毒的补药,我才会制裁于她。为了不再给迷情留一丝余地,你宁愿将毒药喝下去!”   楚夜离闻言,微微愣了一愣,随即苦笑,自己的这些把戏,在这个男子的面前,竟似同儿戏一般,轻易的看透。感到压制在自己身体之上男子的怒气,她淡淡一笑,道:“好洛大哥,你可不要生气,你忘了离儿最善毒物,我早就吃过解药了,即便将那碗药喝了下去,也是不会中毒的,”逐渐感受到洛憬殇的怒气渐弱,楚夜离才有些调皮的笑着道:“再说了,离儿还欠洛大哥好大一个人情,若是洛大哥当真不相信迷情会害我,那离儿这个人情,可便是还不了了。”   洛憬殇怒气渐渐渐弱,沉默半响,却是默不做声,只是定定的看着身下的楚夜离,直到盯得她脸上有些发烫,才出口言道:“你变了,但是变得更像你自己了,不再为别人而活着。”   不再为了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而活着——   楚夜离闻言,自是知道洛憬殇指的是什么,只微微一怔,随即便眨着眼睛笑道:“洛大哥,你这般转移话题的本领可不怎么样,你白白浪费了我一颗解药,哪能让你这样便糊弄过去了。你知道那颗解药炼制的有多么麻烦么,离儿的药物全留在无神谷了,这样的解药可是用一颗便少一颗了,”说着,她见洛憬殇此时显是被自己不着边际的话语恍惚的有些一瞬间回不过神来,不禁轻笑着,道:“现下被洛大哥浪费了离儿这么宝贵的解药,你打算怎么赔给我?”   洛憬殇有些出神的望着楚夜离的脸庞,眸子不禁柔了下来。若说以前的楚夜离容貌精致绝美,是美在她那一股恬静、超然的气质,而现在的她,虽眸子里少了一抹平静无澜,却多了些许以前没有的灵动的色彩,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充满生气。若以前的楚夜离是一株隐在平静湖底的幽兰,那现在的她,无疑已是脱离了禁锢,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彩。   楚夜离见洛憬殇便这样望着自己,一语不发,望了望自己的身子,才蓦地反应过来,此时自己二人的动作竟是如此的暖味,脸上不禁微微发红,小声道:“洛大哥,你先起来……”   洛憬殇闻言,才惊觉自己竟是因为方才一时的生气,一直将楚夜离压在身底,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平日里古井无波的淡漠表情也是被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所替代,惊得刚刚进得屋内的月儿,合不上嘴。   望着洛憬殇脸上那一抹疑似红晕的脸色,月儿不禁咋舌,楚姑娘果然不一般啊……   楚夜离望着洛憬殇不知应如何去向自己解释的窘切的表情,又望了望月儿因为惊讶而张得大大的眼睛,轻笑出声。   自从这日的事情发生以后,楚夜离与洛憬殇二人倒是还好,虽然心下的漪涟微微振动,但关系却是一如往昔。唯有月儿,这小妮子自是不敢去打扰她平日里最为惧怕的阁主大人,但她每次见到楚夜离时,总是笑得有些古怪,有时还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似欲从中找出些什么。楚夜离初时并不放在心上,过了几日,饶是她性子平淡,竟也是被月儿看得有些发毛起来,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别的原因,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连忙找着话题,道:“月儿,前几日迷情姑娘被抓走以后,怎么样了?”   月儿闻言,微微一笑,楚姑娘这次回来,已经学会如何自保了——   “楚姑娘,阁主抓了迷情姐姐,将她关在了地牢里面,”月儿如实的回答道。   “地牢?”微微皱起眉头,楚夜离回头疑惑的望向月儿,诧异道:“洛憬殇将她关在地牢里做什么,都这些天了。”   月儿见她如此发问,略显惊讶的道:“楚姑娘,她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阁主这样惩罚她,一点都没有过,难道你还指望迷情姐姐过几日被放出来,继续加害于你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沉默半响,随即又放了开,淡道:“她又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而迷情又跟了他这许多年,洛憬殇看起来不似这般狠毒不留情面的人,”说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道:“再者说,我也不想迷情因此而丢了性命,我只想自保而已。”   月儿在一旁闻言,心下暗自无奈,楚姑娘怕是不知道,阁主的温柔只是对待她一人而已,对待别人,洛憬殇仍是那个处事狠绝,周身杀意不留丝毫情面的憬殇阁阁主。   楚夜离回着头望向月儿,秀眉凝起,问道:“那迷情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月儿闻言一愣,她不知楚夜离此话何意,却仍是乖乖的如实答道:“月儿听说,迷情姐姐被用了刑,怕是受了些折磨的。”   楚夜离闻言,有些疑惑的抬头望向月儿:“为何要用刑?”说着,她轻轻凝着秀眉,语气中略显些许的担心:“重不重?”   虽然迷情想要加害于她,但她那番举动,却是没有想过要让这个只是因为妒忌而走了错道路的女子因此死去,那日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将自己的性命保留下来。   月儿闻言,顿了一顿,随即清晰的话语在楚夜离耳边暴起:“皮开肉绽!”   这四字似在耳边炸开,楚夜离心下不禁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她随即皱着眉头,语气中略显着急的问道:“你可知你们阁主打算如何处置于她?”   月儿闻言,轻摇了摇头,淡道:“阁主没说,但是在憬殇阁里,一旦入了地牢的人,便不可能再活着出来了。”   不顾月儿惊讶的眸光,楚夜离蓦地站起身来,眸子中有些复杂的光亮不知她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我们去看看她……”   地牢中,潮湿阴冷的环境不禁使月儿心下有些发寒,她拽了拽楚夜离的衣袖,怯怯道:“楚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阁主知道了月儿居然带着楚姑娘来地牢,一定会很生气的。”   楚夜离回首朝她微微一笑,安慰道:“若是他问起来,便说是我执意要来,不就好了。”   月儿闻言,仍是不死心的劝道:“楚姑娘,你身子不好,不要在这里多呆了,迷情姐姐那样对你,真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来看她。”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便沉默不语,待得向前走了不到片刻,便见前方有一间颇大的牢房,与其他相比,无论墙壁与铁牢都要坚固了许多,她定睛向里望去,不禁心头狠狠的颤抖了一下。地牢之中躺着一个女子,衣衫破烂,浑身血肉模糊,望之那被冷汗浸湿的碎发下露出的半边脸颊,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漠,而迷情平日里那对妖娆的双眸,此时正紧紧的闭着,女子苍白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第五章 妒由爱始(二)   似是感到有人的到来,地上的女子有些艰难的抬起了头,艰难的睁大了因为血迹而模糊的双眼,却在见到楚夜离的那一刹那,眸子中本略显涣散的眸光瞬间为不甘与妒恨所填满,半响过后,迷情的眸子中却又似泄了气般,恢复了刚刚的黯淡:“你还来做什么,你已经赢了。”   楚夜离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淡淡的道:“我从没有想过输与赢,那样做,我也只是为了要自保,对不起。”   迷情闻她此言,蓦地有些激动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震的拴住她四肢的铁链铿锵作响,她的声音也随之加大:“谁要你来同情我的,谁要你来道歉的,你现在看见我的笑话了,我被阁主惩罚了,你高兴了吧!还不快滚,滚!滚啊!”   随即剧烈的挣扎引得牢内铁链声震耳欲聋的作响,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楚夜离回过头去,便见洛憬殇正走至近前,心下方一疑惑,便随即释然,怕定是洛憬殇在房中找不到自己,所以才寻了来。洛憬殇朝楚夜离淡淡一笑,随即皱着眉头望向迷情,冷漠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当真死不悔改!”   楚夜离轻轻一拽洛憬殇的衣袖,有些担忧的道:“为何要对她用刑,将她打至这般。”   她这句话虽然说得小声,却仍是被迷情听了去。洛憬殇闻言,还未来及回应,迷情却先是身子颤抖了起来,她抬起头来怒喊:“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说着,她望向洛憬殇,眼神中满是哀怨与妒恨:“阁主,迷情跟你十几年,你却忍心为了一个刚认识不过几月的女人,如此对待与我,当真让我寒心,”她言到此处微微一顿,嘴角蓦地勾起一抹噙着些许残酷的冷笑:“不过,我不恨,因为像她这样的贱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不会的,哈哈哈哈哈!”   迷情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楚夜离有些吃惊的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发紫,才惊觉,不知何时,洛憬殇竟是已经进入了牢房,修长有力的手指正紧紧的扣着迷情雪白却留满干涸血迹的颈部,周身杀意毕现:“你敢骂她!”   急急上前去,楚夜离连忙拉住洛憬殇死死掐住迷情的左手,急急道:“洛大哥,你快放手,别杀她。”   洛憬殇回过头来,周身的杀意还未来及完全敛去,掐住迷情颈部的手一丝也未放松,只是眸子稍稍的温和。他微微皱起眉头,淡问道:“离儿,她要杀你,你还为她求情?”   楚夜离闻言,微凝秀眉:“我不是在为她求情,只是你……你并不必取她性命,她怎样说也跟了你十几年。”   洛憬殇眸子望向迷情,眸中杀意毕现:“若是放她生路,她不会放过你!”   楚夜离拉住他的手紧了紧,心中似有一瞬间的挣扎,随即释然般的淡笑道:“洛大哥,放了她吧,我……我不想看到你手上染满鲜血。”   洛憬殇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手上快速而丝毫不留情面的动作令楚夜离惊呼出声,淡淡的语气却似在安慰于她:“我可以不杀她,但是要废去她的武功,否则我不放心。”   楚夜离望着躺在地上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迷情,不禁微微轻声叹气,淡淡的语气中,似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心疼:“洛大哥平日里也是因为心中不安,才会杀人的么?”   洛憬殇闻言,微微出神,随即沉默不语,却听楚夜离淡笑道:“我心中的不安,使我选择了一直躲在君莫寒的身后,如今没有了他的保护,离儿却不想再依靠别的人了,洛大哥……”言到此处,她微微一顿,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接着道,言语中似有些开着玩笑,但眸子中的认真却不禁使洛憬殇侧目:“离儿不想便这样在憬殇阁白白的浪费粮食,不如洛大哥派我去做任务吧。”   “不行!”绝决的语气不容丝毫质疑,洛憬殇毫不犹豫的拒绝使楚夜离微微一愣,她沉默半响,蓦地笑道:“洛大哥,你不给我找些事做,难不成是记恨离儿吃得太多,吃穷了你,要尽早赶我走不成?”   洛憬殇闻言微微摇头,侧转过身有些用力的抓住了楚夜离的双肩,眸子中的认真与严肃是她从未见过的:“离儿,你可知道憬殇阁的任务都是些什么样的任务。”   楚夜离眸子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使人看不清她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我知道憬殇阁是暗杀组织,若是出任务,自然是要染血的。”   洛憬殇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略带些许的心疼:“既然知道,你还要这般要求?”   楚夜离仍是低着头,语气沉沉的道:“离儿想自己做一些事情了,不想再被你们保护着,既然决定要留在憬殇阁,自然是入乡随俗,”她微微抬起头来,眸子对上洛憬殇此时略显深邃的眼眸,淡淡道:“给我一些事情做吧,什么都好。”   洛憬殇闻言,沉默片刻,皱着眉问道,言语中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这样乖乖的呆在憬殇阁,不好么?”   楚夜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洛大哥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言,洛憬殇的眸子沉了沉,望着楚夜离,看的很深,很深,也许,她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不再是原来的离儿了——   那日从地牢中出来,楚夜离或是带信,或是整理那些紧急的书信与情报,每日便在这样的事情中度过,曾经她问过月儿,难道憬殇阁这样一个暗杀组织,每日出的任务便只是这般简单么。只是月儿答得流利,丝毫不似在敷衍,也使楚夜离渐渐压下了疑惑之心:“楚姑娘,憬殇阁不是日日都会有任务的,平日里没有任务的时候,也便是这些事情了。”   即使问过几遍,问过何人,也均是这般的答案,楚夜离虽心下怀疑洛憬殇从中做了些手脚,却也被他的信誓旦旦弄得有些无可奈何,只是自从那日自己出了石屋,身边便总会跟着一位不喜言语的女子:万万。   第六章 红园   “你,站住!”身后传来的声音使楚夜离不禁顿住步子,回头望去,便见一男子一身暗使的装扮,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待得他到了近前,微微打量着楚夜离,随即眸光停留在了她腰间的令牌上,言语中有着些许的诧异,似未想到楚夜离这般柔弱的模样,却是这般的身份:“新来的杀手?”   眸光不经意间向男子的腰间扫去,楚夜离微微一愣。憬殇阁的制度严谨,最高权力者是洛憬殇,而其下便是一些资格较老的暗使,迷情自是其中之一,而再向下来看,便是一些普通的杀手,而此时站住楚夜离面前的这个男子的腰间,正是挂着属于暗使的腰牌。   微微皱了皱眉头,似在怪罪楚夜离的无礼,暗使用淡淡语气道:“既然已经是憬殇阁的一员,这样闲着怎么行,憬殇阁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说着,他伸手拿出一张纸卷,其上用细绳紧紧的绑着,一个鲜红的杀字便在纸卷之上赫然入目:“这是你今日要出的任务。”   一直站在楚夜离身后默不作声的万万,在看到纸卷之上的“杀”字之时,不禁皱起眉头,在身后急道:“主子!”   楚夜离只望了一眼她,便接过纸卷,拆开细绳后打了开来,便见纸卷之内细细的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平日里活动的范围,甚至喜好,江湖地位,她有些疑惑的望向那暗使,诧异道:“这是……”   那暗使闻言,不禁皱起眉头,冷道:“这是憬殇阁的格杀令,若是连这个也没有见过,你是如何成为憬殇阁的杀手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神,格杀令是要杀了写在纸上的这人么?那暗使却不等楚夜离多作反应,淡淡的言道:“今日便将任务完成了,明日还有新的任务。”   “……恩,”待得楚夜离半响后反应过来,才惊觉那暗使竟已是不知何时走远了,只留下自己站在原地用略有些颤抖的手拿着那纸格杀令,不知所措!   也许很久以前便想过会出这样的任务,但真正拿到这一纸格杀令,楚夜离的心下却仍是紧紧的撞击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半响沉默不语,蓦地睁开双眸,平静无澜的眸中便多了些许坚定的色彩,楚夜离朝身后淡淡的道:“走吧,”言罢便不再等身后的万万,径直向前走了去,似是没有听到万万在她的身后,声音中略显些复杂的唤了一声“主子”。   夜还未到,但歌舞升华已起,红园的大厅内,女子的娇嗔声,男子带有淫意色彩的笑声,充斥着有些安静的街道,天还仍是有着些许的亮光,但红园两旁的大红灯笼已是高高挂起。   楚夜离双手紧紧握着拳,掌心已渗出了些许的冷汗,紧紧凝着的眉头彰显了她对这样的环境的不适应,似心中在挣扎什么,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却终是犹豫了半响过后,毅然走了进去,万万见状,连忙紧跟其后。   她心下谨记阁主对她的吩咐,因此这几日来,万万均是紧紧跟着楚夜离一步也不能离开,她伸手碰了碰藏在衣衫之中的信号箭,眸中的光亮又坚定了几分,只是眉头轻轻的皱着,似有些担忧。   阁主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楚夜离,以防她遇到危险,却没有让她阻止楚夜离做这些危险的任务,毕竟,阁主的意愿,是瞒着楚夜离这些任务的。   丝毫不知自己身后万万心中的挣扎,楚夜离轻步踏入,老鸨立刻便皱着眉头迎了上来,扑面而来的胭脂味道不禁令她微微皱眉。老鸨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耳中,言语中的不情愿溢于言表:“哎呦,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可是不接待姑娘家的。”   楚夜离微微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心下有些嫌恶,脸上却仍是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我是来找人的。”   老鸨闻言一笑,似一脸了然般,扭着腰肢笑道:“姑娘,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不过看姑娘这么漂亮,居然也沦落到来妓院‘找人’的地步,不如让妈妈教教你,怎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如何?”   楚夜离闻言略显尴尬,知道这老鸨定是误会了,不禁淡淡道:“我是来找……”说着,她似忽的想起了什么,从身上取来一锭银子,塞到了老鸨手中,淡笑道:“麻烦您了,我很快就走。”   老鸨见到了手中的银锭,掂了一掂,脸上的神色立时好了许多,面上的笑容也随即多了起来:“不知道姑娘要找的是谁?”   楚夜离闻言,淡淡吐出纸上那人的名字:“贾贵——”   老鸨闻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似有些为难:“贾老爷可是咱们这儿的贵客,姑娘你若是砸了场子,这……”   楚夜离眸子沉了沉,又拿出一锭银子,塞与了老鸨手中,朝她淡淡一笑,老鸨见状,再也禁不住诱惑,连忙笑着道:“看在姑娘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妈妈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这就带你过去,贾老爷便在楼上的第七间房间里。”   楚夜离朝她微微一笑,便跟着老鸨一路上楼,不多时即到了房门外,这老鸨也是甚是知趣,未等楚夜离出言,便自己退了下去,楚夜离一望站在自己身后的万万,微一犹豫,随即推门而入。   轻轻关上房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明明是男子粗狂的嗓音,却略带女气的说将出来,不禁使人有些毛骨悚然,亦使得楚夜离心下厌恶之情更甚:“哎呦,今天这红园的效率可比往常好了许多,没有想到这么快姑娘便给老爷我送来了。”   楚夜离皱着眉头,回过身去,便见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正歪歪的靠在床上,身体微微发福,与他略显女气的声音甚是不相符。那男子见到楚夜离回过身来,看向她的脸庞,蓦地便望着楚夜离出了神,眼中满是淫意与贪念:“红园何时来了这么漂亮的女子,哈哈,老爷我今日可有福享了。”   第七章 暖味(一)   楚夜离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嘴角隐隐的勾着一抹冷笑,淡淡问道:“贾老爷?”   贾老爷闻言,连忙点头称是,看了一眼万万,略显有些不满,道:“对,就是我,你快快屏退了这小丫鬟,陪老爷我好好玩玩,”说着,他便有些按耐不住的朝楚夜离走了过来。   眸中的寒意闪过,楚夜离淡笑着走上前去,但却笑意未达眼底,万万伸手欲阻止,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收回了手来,只是她手中的内力蓄力待发,警戒的看着迎面走将过来的贾老爷。   贾贵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容,呵呵笑着走近楚夜离的身子:“姑娘,你叫什么啊,给老爷我……”言到此处,他的话戛然而止,已是伸将出去欲揽住楚夜离腰身的手也是停在了半空,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随即身子便渐渐软了下去,倒地不起。   楚夜离望着倒在地上,生气渐渐消失的贾贵,直到死也噙着震惊的双眸正死死的盯着她,似死不瞑目般的狠狠瞪着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她静静的垂下双眸,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她此时是何情绪:“走吧。”   万万闻言,默不作声,安静的跟着楚夜离走出了房间。   待得回到憬殇阁,天色已是大黑。万万单膝跪在淡漠充满寒意的男子面前,呼吸不禁被压抑的有些困难。对面男子冰冷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语气中的暴怒不禁使人心头巨颤:“你说今日暗使派给她任务了!”   万万闻言,低头沉默不语,以作默认,洛憬殇周身寒意毕现,怒意道:“她去了?”   万万微一犹豫,低头答道:“楚姑娘最后在红园,杀……杀了那个人。”   眸子紧紧一凝,洛憬殇紧抿着薄唇沉默半响,室内一片寂静,随即不易察觉的担忧话语从口中出:“她现在在哪里?”   万万闻言,低首道:“回阁主,楚姑娘回了阁中,便回房睡了,属下见她睡下,才来禀报。”   万万此言已罢半响,却不见洛憬殇有何反应,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却见屋中不知何时,早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   夜风并不甚凉,洛憬殇站在楚夜离门前,却踌躇不前,举手片刻,才叩响了房门,却半响未见有人应答,心下不禁一紧:“离儿,你睡了么?”   室内一片宁寂,却不闻有人声,洛憬殇眸子蓦地一缩,微皱着双眉道:“离儿,你若是不应答,我要进去了!”   门外只闻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洛憬殇急急推门而入,便见室内一片漆黑,借着从门外透进来的月光,他便见楚夜离此时正双手环膝坐在床上,显是没有睡着,却是一声不响。   心下微微发疼,洛憬殇静静的走将过去,也不多作言语,只默默的将她的身体揽入怀中,感受着她因为心中的忐忑而微微发颤的身体,眸中的杀意愈发寒冷。   是谁派给她这样的任务的,该死!   楚夜离似是感受到了身上突如其来的温暖,缓缓抬起头来,便借着月光对上了洛憬殇此时略显心疼的深邃墨眸,她有些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轻声道:“洛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洛憬殇有些内疚的低头望着她,带有歉意的话语从口中缓缓而出:“离儿,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去做任务的……”   楚夜离闻言,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淡淡道:“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那个人死在我手里的时候……”   望着她眸子中露出的惊恐,洛憬殇心下疼了疼,揽住她的手又不禁紧了紧,轻声安慰道:“离儿以后听话,乖乖的呆在憬殇阁里面,不要再想着出去做任务了。”   楚夜离闻言,沉默半响,随即摇了摇头,淡笑道:“洛大哥,离儿只是不习惯罢了,我……”   洛憬殇望着她故作镇静的神色,脸色不禁也柔和了下来,眸子中闪着不易察觉的怜惜,淡道:“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天色已晚,睡觉吧。”   楚夜离闻言,微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让我再静一静,我现在睡不下,”一语未罢,她便是感到一股天旋地转,不禁惊呼出声,待得再看向洛憬殇,竟发现他已是与自己并排躺在了床上。楚夜离脸颊微微发红,声音有些颤抖的尴尬:“洛……洛大哥,你做什么?”   洛憬殇眯了眯眼眸,淡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便是一夜没有合眼,今晚我陪着你,你便不会多想了,”说着,他似蓦地想起了什么,邪魅一笑,眸子一闪而过些许的戏谑,含着笑意道:“离儿可是怕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楚夜离闻言,脸上红的厉害,幸得这时月色并不算浓厚,以至于洛憬殇看不到她的神色。沉默半响不知如何是好,楚夜离本欲赶了他走,但自己刚刚一个人在屋中,脑海中不停的闪现出贾贵那临死前怨恨的神情,身上不禁发抖。洛憬殇似也感到了她的不适,又将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快睡吧,我会陪着你。”   楚夜离强压下心中的尴尬,被他暖暖的搂在怀中,心下莫名的安了不少,她闭上眼睛,嗅着洛憬殇身上淡淡的味道,神志越来越沉,呼吸也慢慢均匀了起来。   望着她沉静的睡脸,洛憬殇悄声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即便睡着也是微微凝起的秀眉,眸子的担忧之情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   离儿,我如何忍心,看着你这样沉沦下去——   第二日清晨,房外已是阵阵人声,楚夜离睁开双眼,才惊觉已是到了这个时辰,侧头望去,身边早已没了洛憬殇的身影,心下感激的一笑,她便起身梳洗起来。   身后脚步声响起,楚夜离回过头去,便见月儿正面有愠色的走将进来,嘴里似还愤愤的呢喃着什么,却在抬头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怒色迅速掩了去,回以淡淡略显僵硬的笑容:“楚姑娘,你起来了。”   楚夜离微微一笑,回过头去,纤细的手指缕过三千青丝,淡淡的笑问道:“月儿,什么事情,让你一大早便这样不开心?”   月儿闻言,似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断断续续的说道,似有些许的敷衍:“哪、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楚姑娘想太多了。”   楚夜离闻言,虽心下有些疑惑,但她见月儿不愿多说,便也是不再多问。只是这一日里,不仅月儿神色有些古怪,似欲言又止,连憬殇阁内的其他人,见到她时,也是言语疏远,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禁令她心下疑惑更甚。待得到了天色将黑之时,楚夜离刚刚欲回得房去,却见洛憬殇正是脸色阴寒的向她走了来,唯有望着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淡淡的温和:“离儿,等一下。”   楚夜离闻言回过头去,见他此时脸色有些阴暗,心下莫名的升起一抹不安的色彩,待得她再次回过神来,她略显有些冰凉的手已是被洛憬殇握了住,手心上传来淡淡的暖意,使她心下安了些许。   洛憬殇不由分说的拉着楚夜离往前走,却是刻意的减缓了步伐的速度,以致她能跟在自己身后。楚夜离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即使看不到身前男子的神色,却也仍是能从他手掌心传来的热度上,感到他此时的愤怒。   到了一处,洛憬殇便停了下,楚夜离随之站住了身形,四处望去,便见周身皆是一些憬殇阁的使者,扫过腰间的令牌,怕是地位不低。洛憬殇站住原地伸手搂住了楚夜离,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楚夜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惊,连忙挣扎开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有些尴尬的小声说道:“洛大哥,快放开我,这么多的人在场呢。”   洛憬殇闻言,丝毫没有放松手上的动作,反而将揽住楚夜离的手臂又紧了紧,淡漠冰冷的话语破空而出,震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将你们方才私下说的话,再说一遍!”   楚夜离抬起头来,似有些诧异的望着洛憬殇脸上暴怒的神色,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心下的不安使她隐隐明白,这件事定是与自己有关。周围的众人闻洛憬殇此言,均是低着头默不做声,但微微发颤的身子却是彰显了众人此时心中的惧怕与不安,霎时间,偌大的地方,一片沉寂,气氛不禁令人有些不安。   洛憬殇充满杀意的话语再度响起,暴怒的声音不禁震得众人耳膜发痛,他怒道:“说!”   楚夜离有些担忧的望着洛憬殇,诧异着他所为何事,竟是这般生气。半响过后,才见一名使者战战兢兢的走将上前,拱手施礼道:“阁主,属下们刚刚说……说……”言道此处,他单膝跪下,竟是略显歉意的望了楚夜离一眼,随即低首道:“属下该死!”   第八章 暖味(二)   似被洛憬殇充满杀意的眸子盯得心虚,使者感受着他周边暴怒的空气,知若是此时自己再不照实说了,自己身前的这个男子,定会毫不犹豫的取了自己的性命,他略带尴尬与惧意的话语从口而出:“属下们刚刚说,楚、楚姑娘之所以能留在憬殇阁,是因为用……身子诱惑住了阁主,连迷情也是遭了她的毒手。”   楚夜离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便感到揽住自己身体的男子,周身的杀意暴现,她似是先一步知道洛憬殇欲要做些什么,急急拉着他的手臂,凝着双眉道:“洛大哥,怕是你昨晚……才会让他们误会的”,说着,她望了跪倒在地的使者一眼,低头小声道:“算了吧,不要伤人。”   洛憬殇强压下心下的怒火,低头道,冷漠的言语中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离儿,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要管。”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犹豫半响,有些担忧的望了跪倒在地的使者一眼,随即放下了拉住洛憬殇手臂的手,洛憬殇朝跪在地上低首的使者道:“站起来!”   跪在地上的暗使有一瞬间的诧异,见洛憬殇不但未向其下杀手,反而令自己站起身来,不禁微微出神,随即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却仍是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洛憬殇此时是和表情。   洛憬殇微微眯着眼睛望了一眼众人,被他锐利眸子扫过的众人均是低下了头去,不敢与之对视。洛憬殇心下微微一沉,好看的双眉紧紧的皱起,他又岂会不知,若是他今日杀了这使者,只会对楚夜离更加不利,若是让他知道这流言是从谁口中传出……   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洛憬殇眸中溢满深情的望向楚夜离,微微放松了揽住楚夜离身体的手臂,使她能够直视自己,温和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我爱离儿……”   楚夜离被他抱在怀中,闻他此言,惊讶的抬起头来望向他,却不禁被他墨眸之中的认真所吸引,微微出神。洛憬殇无视众人略显复杂的神色与震惊的眸子,接着淡淡道,脸上噙着些许的戏谑,眸子中的柔情令楚夜离不禁动容,他的声音却是从所未有的温和:“可是离儿心里不爱我……”   众人何时听闻过憬殇阁的阁主说出这番的话来,此时闻言,均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楚夜离眸子震惊的望着他,一动也不动,只听洛憬殇接着道:“所以你们可不要得罪了她,谁若是得罪了未来的阁主夫人,本阁主一定不会轻饶。”   霸道的话语在空气中飘荡,楚夜离闻他此言,又岂会还不知他的心思,她的眸子微微发红,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洛憬殇似是感受到了她微微发颤的身子,淡笑着将她揽在怀中,道:“你们可不要妨碍了本阁主,若是离儿被你们吓跑了,”嘴角微微勾起,邪魅的神色隐在妖娆不再冷漠的脸上:“杀无赦!”   憬殇阁众人何时见过这般神色的洛憬殇,此时听他所言,均是眸子中带着些许诧异的望向楚夜离,不知这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竟是得到洛憬殇如此宽待。   楚夜离垂下眸子,心下的漪涟层层不穷,眸子渐渐朦胧,她的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以及隐隐藏着些许的感激。   这个男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竟是连他自己的脸面也不顾了。身为一阁之主,却这样对大家说,他对自己的这份感情,让她如何报答——   心神动处,楚夜离低着头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听到洛憬殇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才唤回了她的心神。她抬起头来,才惊觉此地竟是已经剩下了他们二人,其余憬殇阁的众人早已不知何时离去,微微抬眸,对上洛憬殇略带笑意的墨眸,楚夜离脸上一红,眸中却隐着感激的色彩,双眉凝起一抹担忧:“洛大哥,你这样说,他们……”   洛憬殇闻言,也不待她说完,便戏谑的一笑,语气中略显些无赖的道:“我说的只是事实,离儿认为有何不妥?”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味,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去,二人半响沉默不语,楚夜离忽的出声打破寂静:“谢谢你,洛大哥。”   洛憬殇略显不满的语气从口中传来,脸上仍是挂着邪魅的笑容:“我不是说过,不许离儿对我道谢。”   楚夜离抬起头来,望着他淡淡一笑,道:“洛大哥,你变了很多。”   从初时的冷漠、充满杀意的男子,变得温暖、充满人情味道了——   洛憬殇闻言,微一挑眉,道:“现在这样不好?”   变了,是因为遇到了能够放在自己心底的女子——   楚夜离淡淡一笑,道:“哪有不好,不知你原来有多吓人,还掐着我的脖子不放。”   洛憬殇闻言,似也想起那时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微微尴尬,却见楚夜离蓦地正色起来,淡淡的话语从口而出:“洛大哥,以后……以后我不希望再与其他人有区别了,他们能做的任务,我、我也能做!”   洛憬殇闻言,不禁皱起了俊眉,抿着薄唇半响,才缓缓吐出话语,只是语气中有些许的阴沉,不禁使人心情压抑:“离儿还想要做任务?”   楚夜离淡淡一笑,却隐了太多的复杂,她笑道:“离儿说过,不想再要别人的保护,洛大哥不相信我的本事?”   洛憬殇闻言,却不作答,只紧紧皱着眉头,凝着双眸一言不发,心下忽的莫名的痛了一下。   因为失望,所以不再相信别人的保护了么——   望着她深深低下的头,那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了一抹阴影,使她整个人变得有些朦胧了起来,看不清此时是何表情。洛憬殇心下微微发痛,他还可以拒绝么?   她不一样了,原来的她,只是唯唯诺诺的做着别人希望她做的事情,而现在的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却很难改变,固执的可怕——   春去夏来,夏逝秋回,秋过冬归,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便是这样转眼即逝,以至于令人来不及细细的琢磨,待得再次回过神来,一年的时间竟已是一去不回。   也许楚夜离与洛憬殇两个人的心中都很清楚,楚夜离所出的任务,较之其他暗使的来讲,只是似小孩玩闹般的容易,再加之武艺高强的万万寸步不离的跟着楚夜离身边,更是令她安全的紧。   楚夜离知洛憬殇定是不放心自己,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唯有,此时的心境,却是在慢慢沉沦,再不如初时的那般,干净、无暇、平静无澜——   这一年来,洛憬殇却只能在一旁,忍着阵阵的心痛,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拼命出着任务,麻痹着自己,他只能尽自己力所能及,给予她最坚固的保护。   这样的沉沦,只为,那个白衣男子,从未从她心中消失——   纤细的玉手拂上了面部遮掩了绝色容颜的轻纱,楚夜离轻呼出一口气,随即轻踏莲步,入了客栈。酒店的掌柜向她腰间不经意的一扫,神色微微一紧,憬殇阁的人,岂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得罪的起的。   还未等小二言语,掌柜便亲自迎了上来,讪笑着,脸上带有几分讨好的色彩,掌柜弯着腰笑道:“这位姑娘,住店还是用膳,我去给姑娘准备。”   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掌柜,楚夜离略显冷漠的话语从口中出:“住店,上几个小菜送到房间里面去。”   掌柜闻言,连忙笑着称是,随即催促着小二快快的去准备,而自己便是亲自带着楚夜离进了客栈的上房。   楚夜离近一年来,对于有些事情早已是轻车熟路,既然已是确定了目标便住在这间客栈之内,那便是不急于一时动手。   天色黑了,人也少了,才好办事——   略显冷意的勾起嘴角,楚夜离蓦然间似有一瞬间的出神,自己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眸子微微凝了凝,回过神来,见掌柜已经离去,她回首对站在一旁的万万道:“先歇息片刻,晚上动手!”   万万闻言,低首称是。万万与月儿甚是不同,月儿生性活泼善喜言语,而万万却是话不多,只喜欢静静的跟在她身后,若是楚夜离不与之讲话,怕是她日日均会默不作声。然而,若说这世界上还有何人值得楚夜离信任,怕是除了洛憬殇以外,便只有月儿与万万这两个不离不弃跟在她身边的丫头了。   二人在房中休息了不多时,天色便已是微微发黑,楚夜离心下耐性甚好,抬头望向窗外,见人声还甚是鼎沸,便也不急于动手,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品着掌柜刚刚吩咐店小二送来的茶水,静心等待,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她才蓦地起身,对身边的万万道:“时辰到了!”   万万随即紧跟在她身后,低声应道:“是,主子!”   第九章 再遇(一)   缓缓推门而入,楚夜离冷漠的看着睡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男人,心下也不禁冷了冷。出任务这一年来,她也早已熟知,憬殇阁并非寻常那些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不明事理之辈,大多被憬殇阁下格杀令之人,均不是善辈。眸子凝了凝,楚夜离微微环顾四周,若是她出手,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千醉琉璃的毒性已经渗入,这男子,怕是又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玉手持起银针,窗缝中透过的月光映在银针之上,映出点点寒意,女子绝美的容颜,此时流露出一抹略显凄然的冷意,平静无澜的眸子漪涟骤起,悄无声息的向床上之人走去。   夜,无声,唯有客栈之外隐隐的风声作响,显得有些寂寥,客栈的某间客房内,一声惨叫还未出口,便随着渐弱的呼吸声泯灭了下去,不为旁人所察觉。   坐在床上盘膝打坐的白衣男子似忽的感应到了什么,蓦地睁开双眼,眸中凛冽的眸光倾泻而出,微微凝起眉,男子脸上神色一沉,便夺门而出,身法快如闪电。   入得房内,一股血腥之味立时涌入鼻腔之中,君莫寒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尤为显眼,他站在门口紧紧抿着双唇,皱着眉头望向床上那已是没有了生气的男子,心下微微诧异,没有想到这男子中的,竟是如此剧毒。眸子微微一沉,君莫寒心下暗忖,不知是何人,竟在这客栈之中下了手,心念微微一闪,便追将出去,那凶手定是不会走的太远。   轻风微微吹散了血腥之气,君莫寒直追至了城郊的树林,才感到又锁定了那股血腥之味,此时天色已是渐亮,他渐渐放慢了脚步,缓缓而行,眼神警惕的望着四周,走了半响,却是无果。   楚夜离躲在树后,有些紧张的看着从自己身边走将过去的白衣男子,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与君莫寒相处将近十年,又怎会不知他的内力到了何种地步,若是此时自己发出了一丝声响,怕是便会被他抓了现形。   强压下心中波涛汹涌的震惊与痛意,楚夜离似是怕他发现自己,再一次缓缓将自己的背向树干之上靠了靠,眸中的一抹凄然不禁令躲在另一颗树后的万万动容。   从未见过主子这般表情过——   白衣男子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了楚夜离的视野之中,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似忽的没有了力气了一般,靠着树干缓缓的滑下,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何感觉。楚夜离缓缓的双臂环膝,将头紧紧的埋在了手臂之中,心中的剧痛如期而至。那时的她,哪怕是多看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一眼,也是欣喜的,而如今,却是为了怕他看见,只得自己藏在树后,相见却不能相识。   仅仅过了一年,却已是,物是人非!   脚步声在身边响起,随即便听到万万急呼一声,连忙挡在了自己身前:“主子,后退!”   楚夜离有些诧异的抬起眸子,不期然间,越过万万那略显较小的身体,便对上了一对充满震惊、欣喜、不可置信的墨眸,她一瞬间的出了神,难道这便是命运的安排——   “万万,你退下吧,他不会伤我的,”沉默半响,淡淡的话语才从楚夜离口中说出,使对面的男子身子明显的一颤,一抹激动欣喜之情漾在脸上,眸子的柔情与狂喜溢于言表。   望着男子微颤的嘴唇,一身白衣的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初时的那份云淡风轻,而是被此时的震惊、激动所代替,只是,隐藏在其下的,还有淡淡的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憔悴。楚夜离缓缓站起身来,却蓦地身上一紧,被他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君莫寒将她抱得很紧,很紧,紧的似要将她融入骨髓,似是怕自己微一松开,楚夜离便会再次离他远去,他直到听闻怀中的楚夜离的呼吸之声微微急促,他才放松了手臂上的劲道,而略微颤抖、带着狂喜之情的话语却从口而出:“离儿,你没死。”   初时的恐慌、激动缓缓压了下,楚夜离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只窝在他怀中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君莫寒似也感到了她此时的冷漠,心下微微一慌,眸中带着些许痛意的望向她,颤声道:“离儿,你还在恨我?”   楚夜离闻言,嘴唇微微颤了颤,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君莫寒见状,眸中痛意一闪即逝,他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口中喃喃的话语充满了歉意:“离儿,对不起,对不起,你还活着,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原谅我,原谅我好么?”   哀求充满歉意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的不停地重复着,似生怕楚夜离听不到一般。   楚夜离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未挣脱开来,她强压下心中的痛意,眸子渐渐淡漠了下来,缓缓道:“放手吧,君莫寒。”   闻言,君莫寒的身子一僵,随即缓缓的松开了手臂,眸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他定定的望着楚夜离略显冷漠的脸庞,半响说不出话语。楚夜离微微垂下头,眸子中隐隐闪着些许复杂的情愫,她微微侧身,朝万万道:“我们走吧。”   君莫寒闻言,急急抓住了楚夜离的手臂,似是生怕她就此离开,强大的力道不禁使楚夜离吃痛的微微皱眉,君莫寒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用力有些过头,连忙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却仍是不肯放开,他的声音中噙着些许的痛意:“离儿,你要去哪?”   楚夜离只淡淡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自是回我该回的地方去。”   君莫寒心下似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愈发疼痛,他眸子一沉,言语中似带着些许的哀求,道:“离儿,随我回谷吧。”   楚夜离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却隐着太多的凄然:“我不会再回无神谷了。”   君莫寒闻言,面露着急的神色,心下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皱着眉头急道:“离儿,你……”一语未罢,他有些惊异的望向自己抓住楚夜离手上的针孔,以及那一闪即逝的银光,身上的力气逐渐的消失,连抓着她的手,也是渐渐的放了开。   那诀别的婚礼之上的那一幕,又如潮水般涌入记忆。   楚夜离嘴唇微微发白,望着君莫寒临闭上眼睛之时,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意与不舍,心下也不禁跟着紧紧的痛了一痛,她抬步欲走,却眸子蓦地一凝,望向脚下,却见倒在地上的那白衣男子,即使已经昏迷不醒,却仍是用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裙,固执的不肯放开。心下重重的颤了一下,楚夜离强压下心中那缓缓升起的那一抹不明的复杂情愫,她蹲下身去轻轻掰开了君莫寒修长略显苍白的手指,随后不再留恋,转身而去。   天色已是大亮,轻风拂过脸颊,树叶在头上“沙沙”作响,倒在地上的男子先是手指几不可见的动了一动,半响过后,眸子中的眸光倾泻而出,君莫寒缓缓抬起头来,却是早已没有了楚夜离的踪影,他由于刚刚醒来而略显涣散的眸子蓦地一凝,有些着急的向四周望去,却只见茫茫树海,哪里还有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的身影。   身上的力气逐渐的恢复了些许,君莫寒却仍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一语不发,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微出神的眸光,彰显着他此时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死!   眸子蓦地一凝,似神志恢复了些,君莫寒眼中的痛意如潮水般涌出,刚刚那个人,是她杀的!   冷漠的神情,疏离的眸光,似一场梦一般,只片刻,女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她还是他的离儿么——   再次相遇,竟已是,物是人非!   憬殇阁内,楚夜离急急的走在前面,甚至连身怀武艺的万万,也渐渐追将不上,只得提起轻功向她追去。楚夜离只觉现在自己似逃也般的离开他,只怕他再多一句言语,自己便不再忍心,将他一人留下。   既然决定了要忘记,便不要再见了——   入了内阁,楚夜离脸上的慌张之色还未来及隐去,便见洛憬殇迎面而来,他见到楚夜离脸上的惊慌之色,眸子之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好看的眉头皱了皱,问道:“离儿,怎么了,何事这般惊慌?”   楚夜离似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有些惊恐的望着他,随即才缓了缓心神,神色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却是笑意未达眼底,有些僵硬的道:“没事。”   洛憬殇闻言,微微挑起眉头,眸中的光亮又深邃了些许,声音中隐着些许的疑惑:“没事?”言罢,他见楚夜离仍是默不做声,不禁笑开,邪魅的脸上写满了戏谑:“难道是任务失败,被人追回了憬殇阁?”   丝毫未被他戏谑的言语逗笑,楚夜离望着他略显担忧的神色,低头犹豫了片刻,半响才缓缓道:“我遇到他了——”   第十章 再遇(二)   洛憬殇闻言,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僵,他自是知道楚夜离口中的“他”是指谁,凝着双眉,他略显担忧的问道:“之……后呢?”   楚夜离微微低下头,声音中的底气略显不足:“我迷晕了他。”   洛憬殇闻言,挑了挑眉头,不禁有些好笑,那时的小猫,此时已经张开了爪牙。淡淡一笑,隐下心中些许的嫉妒之意,洛憬殇淡笑道:“现在后悔了?”   楚夜离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微凝着眉头道:“我不会再和他回去了。”   轻轻揽过女子略微颤抖的身体,洛憬殇温和的声音响起:“若是真的不想见他,不出去便好了,憬殇阁并不是随便一个人,想进便可以进来的。”   微微点了点头,笑容中隐着些许的凄然,楚夜离朝他微微一笑,道:“洛大哥,我想……这些日子,我怕是不能出去做任务了。”   洛憬殇闻言,微微一笑,以作默许,楚夜离见状,朝他释然一笑,也便不再多言。待得楚夜离离开,他才对欲要跟在楚夜离身后一同离去的万万使了眼色,万万见状,知是洛憬殇欲要知道事情的经过,微微点头,随后才跟着楚夜离而去。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日子便是这样一日复一日的过去。这半月来,楚夜离倒是安静的很,每日只躲在屋中做些自己的事情,甚至连石屋都是很少出去,洛憬殇心下也微微替她担忧,却也知这是她自己的心结无法解开,他毕竟身为外人,无法强求。   微微踌躇,洛憬殇轻踏入楚夜离房中,便见她此时正手托着腮,怔怔的坐在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洛憬殇心下担忧更甚,脸上却笑了笑,他走至近前,笑道:“离儿想着何事,竟是这般的入迷?”   楚夜离听闻他的声音,才心念回神,她抬起头来,望着洛憬殇丝毫没有戏谑之情的眸子,淡淡一笑,道:“他还没走么?”   洛憬殇闻言,淡淡一笑,似也为君莫寒的固执有些许的触动,道:“看来无神谷的本领也不是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他竟是能从那日的蛛丝马迹里面,寻得憬殇阁的一丝痕迹,”言道此处,他有意顿了顿,望着楚夜离脸上的神色,缓缓的道:“他知道你在憬殇阁,便是一直守在阁外不肯离去。”   楚夜离闻言,脸上神色微变,不禁使洛憬殇心下又痛了痛。她心中不禁惊了一惊,连忙问道,眸子之中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是说,他一直守在阁外?”   洛憬殇眸子不易察觉的暗了一暗,随即淡淡笑道:“是,从未离开——”   一瞬间有些许的出神,她轻叹一口气,楚夜离缓缓道,声音中略带着些许的凄然幽怨:“他为何不肯离去?”   洛憬殇闻言,淡淡一笑,似安慰般,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楚夜离柔顺的发丝,温声道:“离儿要不要出去见见他,也许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才好,现在这样,他难受,你心中也难受。”   楚夜离闻言,略显慌张的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些许的闪烁,不敢与洛憬殇对视:“出去见他做什么。”   洛憬殇心下微微一痛,脸上却仍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其实离儿还是忘不了他的,对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激起了楚夜离心中的层层漪涟,似是急着解释什么,楚夜离急急的站起身来,道:“我没有!”   言罢,甚至连她自己也是察觉,自己刚刚的股急切之色,有些欲盖弥彰。她的脸色微变,却闻洛憬殇温和的声音从头上响起:“不用急着解释什么,离儿跟着自己的心去走,便好。”   楚夜离闻言,略带些许歉意的望了洛憬殇一眼,两人谁都知道,刚刚楚夜离那般的反应,是为了什么。   那个一身白衣,云淡风轻的男子,从未从她心中淡去,甚至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轻轻闭上眼睛,半响过后,云淡风轻的声音从口中而出,楚夜离的神色似蓦地安静了下来:“我会忘记他的——”   淡淡的话语,似决心,只是这般的言语之中,连楚夜离自己也没有发现,那隐藏着的一抹留恋,与不舍。   君莫寒手中紧握着一张细细的纸条,反复的看着,从那日见到楚夜离的那一刻之后,他便飞鸽传书去了无神谷,而此时纸上的墨迹,便是无神道人亲笔写的几个洒脱的大字,字里行间流露出心中的欣喜与释然:“爱,便坚持。”   师父当日追去,又回了头,一生都活在对楚亦浔的悔过之中,君莫寒凝了凝眸子,心下的感情有坚定了些许,抬起头来远远望着那迷阵之中的憬殇阁,眸子不禁柔了柔。   离儿,无论你如何恨我,我都不会走了——   迎面而来的男子衣衫随风,转瞬间便行至自己近前,看清来人,君莫寒不禁微微一愣,但欣喜之情却随即油然而生。他来了,总比毫无音讯的好。   洛憬殇见到君莫寒,倒是未多作言语,只是淡漠的道:“找个地方谈谈吧,我知道你想知道一些事情。”   君莫寒深深呼出一口气,再望了一眼憬殇阁的方向,才朝洛憬殇淡淡道:“我在附近一间客栈里面有了住处,便是那里吧,”言罢,他见洛憬殇微微点头,便转身头前带路。   不多时,二人便进了客栈,屋门关上,房间之中的气氛瞬时间沉闷了起来,半响过后君莫寒才出口言道:“离儿还活着,是你救了她?”   洛憬殇闻言,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陈述着:“我曾与离儿说过,若是她不想再留在你身边,我便要带她回憬殇阁来,这是我对她的承诺,”说着,他略显复杂的望了君莫寒一眼,言语中似有些许的怒意:“离儿当日那般举动,是再也不想看到你,所以如今,也请你给她留下一些空间,不要再来打扰她现下的生活了。”   君莫寒淡淡一笑,笑容之中似有些许的悔恨与痛意:“我知道她恨我,但我不会放手。”   洛憬殇闻言,眸子噙着怒意的望向君莫寒,怒道:“她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是你打扰了她的一切,你那般对她,如今还来找她,若不是看在无神道人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   君莫寒闻言,眸子如炬般的望向洛憬殇,略显怒意的话语从口而出:“幸福?你所谓的幸福,便是将她培养成你们憬殇阁的杀手,让她浑身沾满鲜血!”   想着楚夜离原先那干净、平静无澜的眸子,君莫寒心下越发疼痛:“你不是爱她么,为何要让她做这些事,这就是你爱她而给她的么!”   洛憬殇闻言,蓦地周身杀意毕现,抓起了君莫寒的胸前的衣衫,却终是在最后关头收住了手,他强压着心下的怒意,道:“你认为我希望她这样折磨自己么,你知不知道她初次杀人,心中恐惧成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她这一年来,只能靠着不停地做任务,出任务,才能麻痹自己的心,使她不再想你!她这一年来的痛苦,是为谁所受的?而你呢,你这一年在哪里!”   君莫寒被洛憬殇暴怒的话语说得哑口无言,眸子中满满溢着浓浓的痛意,此时他似被说傻了一般,眸子有些出神,蓦地,他心中突地明了了一般,口中颤声的呢喃着:“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   洛憬殇强压下心中的杀意,甩开了君莫寒的衣衫,怒道:“你现在还有何资格来找她,你带给她的所有,都是痛苦,折磨,而你却只是固执的守着那个什么狗屁的世俗理念!”   洛憬殇这番的荤话,是头一次骂出,他痛心楚夜离这些年来所受的折磨,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沉沦,是何等的痛意,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男子所赐。但君莫寒一是无神谷的人,与自己的父辈有着不解之缘,二来他是楚夜离心中念念不忘之人,他又怎能出手伤他。   似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暴怒,洛憬殇一拳打在墙壁之上,运足了内力,连墙上也被他打出了丝丝裂缝。君莫寒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隐隐藏着些许撕心裂肺的痛意:“我发誓,我会补偿她,她要什么,我都会给,我后悔了,很后悔,君莫寒不求其他,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进去见她,”说着,他眸子蓦地黯淡下来,心下沉了沉,接着道:“若她真的那般恨我,我……也是不会强求她的,即便她要我的性命,我也给她!”   往日里云淡风轻的男子,却是在为心中的悔意,而恳求。   似是被他这番痴情的话震动了心弦,洛憬殇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抬眸紧紧的盯着君莫寒,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我不会带你进憬殇阁的,离儿不知道我来找你,再者说……”他顿了顿,随即淡漠冰冷的话语破空而出:“我不相信你,现在的她,不能再受一点的伤害,我说过,会保护她,而保护她的范围,包括你!”   第十一章 不弃(一)   君莫寒本就知道希望不大,但此时听闻洛憬殇此言,心中仍是黯淡了下来,眸子沉了沉,随即默不作声。   现下这般痛苦,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只是,憬殇阁外的那道白衣身影,仍是未消失——   楚夜离凝着双眉,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远远处的那道身影,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自从那日见到他,已经有将近一月之久了,为何他还是不肯离去。   心下莫名的微微作痛,回屋坐在椅上,心中却是愈发烦躁不安,楚夜离蓦地站起身来,吓得身边有些担忧神色的月儿一惊,连忙问道:“楚姑娘,你去哪里?”   楚夜离眸子微微一沉,淡道:“出任务,叫万万来。”   月儿闻言,有些诧异问道:“出任务?可是,楚姑娘……”,说着,她一望楚夜离的神色,见她此时面无异色,才接着道:“君少侠还在外面呢。”   楚夜离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半响才淡道:“我知道,难道他在外面一直守着,我还一辈子不出憬殇阁了不成。”   月儿闻言,望着她强作镇静的脸庞,心下不禁微微好笑,这楚姑娘,明明是心中担心那个男子,却偏偏嘴硬,硬是找了个理由去出任务。心下想着,她却未作多言,只朝楚夜离淡淡一笑,道:“楚姑娘等一下,我去找万万来。”   憬殇阁外,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仍是站在那里,但楚夜离却分明感觉到,那身影在看到自己的面容时,微微颤了一下。走至近前,楚夜离只心下微微顿了一顿,但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停顿,随即便径直的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君莫寒见状,急急晃动身形拦在她身前,眸中满是歉意:“离儿,你……”   楚夜离只目视着前方,并不看向他,也不待他解释,便淡淡道:“我是去出任务的,请你……走吧。”   心下被她略显无情的话语敲得重重的一痛,君莫寒伸出手臂拦住她欲要走的身形,不顾楚夜离略带怒意的眸光,他淡道,言语中有着些许的哀伤与乞求:“离儿,别再杀人了,若是你心下有怒意,可以朝着我来,别再折磨自己。”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嘴角却勾勒起一抹讽刺:“君少侠太客气了,我杀人与否,与你何干,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君莫寒听闻她这句隐着疏离的话,眸中带有些许不可置信的望向楚夜离,却见她已是不再理睬自己,走向前去。他此时才从心底的感觉到,楚夜离对他的怨恨,有多深。紧紧闭着双唇,他微一犹豫,便跟在了她身后。   走在楚夜离身后的万万发现君莫寒跟了上来,小声在她身后道:“主子……”   楚夜离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他若是执意要跟着,那便跟着吧——”   夜起,楼外红灯高挂,歌舞升华,楚夜离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略显寒意:这格杀令上之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万万凑到近前,小声道:“主子,君少侠已经走了。”   楚夜离闻言,身子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心中莫名的升起一抹失落,却不知是否有意,瞬间便被她忽视了去,淡漠的话语从口中出:“他走与否,与我无关,我们先将任务做好,之后回憬殇阁。”   “是,”万万低头,随后紧跟其后。   这样的地方,楚夜离并非第一次来,打发了老鸨,她轻轻推开门来,嘴角勾勒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细细看来,其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望向床上,她的笑容才缓缓僵在了脸上,随即眸子中的疑惑一闪即逝,走上前去。紧跟在她身后的万万见状,连忙在她身后提醒道:“主子,小心有诈!”   楚夜离闻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朝她安慰一笑,便走将上去,凝着眸子看着那倒在地上已是没有了呼吸的男子,心下疑惑更甚。万万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了男子的颈部,随即抬头,朝楚夜离摇了摇头,淡道:“主子,已经没有呼吸了,只是刚去了没多久。”   楚夜离闻言微微凝起眉头,心下疑惑着,怎么会是这般巧,沉默半响,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淡道:“回阁吧。”   万万闻言点头,紧跟其后。待得二人将近了憬殇阁,楚夜离的眸光似无意般向四处望了望,却没有见到那一抹熟悉的白影,心下不禁升起一抹略显复杂的情愫,楚夜离定了定心神,便也不再多言,带着万万进了憬殇阁,只是却未注意到,远远跟在她身后的那抹白影,望着她的眸子中,溢满了痛意,与怜惜。   自从这日起,憬殇阁外那抹白色的身影便消失了踪迹,楚夜离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望着那个方向,似心中少了些什么。微微皱眉,她有些莫名的讨厌现在的自己,为何想要去忘记,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只是,她这些日子出的任务,却是越发的勤了。   当再次看着已是倒在自己脚下,死去多时的尸体时,楚夜离眸子微微一闪,万万皱着眉头,言语中略显有些急切:“主子,我看还是和阁主说说吧,这几天的事情有些奇怪。”   楚夜离闻言,默不作声,便向前走去,万万见状,也只得随即紧跟其后。风吹树叶四处作响,蓦地,树叶的沙沙声似突地被淹没了一般,林中恢复了一片寂静,楚夜离忽的停住了脚步,万万在旁疑惑的望着她,却闻她轻声道:“不要再跟着我了,出来吧。”   树林之中半响未有人声,突地,一道白影闪过,万万警惕的上前拦在了楚夜离身前,却在看清来人时惊了一惊,有些诧异的唤了一声:“君少侠?”   君莫寒闻言,并不理睬于她,一对深邃柔和的眸子紧紧定在了楚夜离身上,片刻温和的话语才从口而出:“离儿怎么知道我一直跟着你?”   第十二章 不弃(二)   楚夜离静静的望着他,淡淡道:“那些人的死,除了你,还会有谁?”   君莫寒闻言,眸子沉了沉,言语中的情愫使人分不清他此刻是何心情:“原来你知道了。”   楚夜离微微凝起眉头,言语中略带些许的怒意:“既然我已经离开无神谷,便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何还偏偏要来阻碍我的生活。”   淡漠的言语刺得君莫寒心头生痛,缓缓压下心中的疼痛,他蓦地淡笑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要离儿手上,沾染了鲜血罢了。”   微微一愣神,楚夜离眸子之中闪过一抹莫名使人看不透的情愫。她在无神谷住了这许多年,虽早知君莫寒武艺精湛,但她也知自从自己与他相处以来,便是从未见过这个一身白衣如天人一般的男子,手上沾染过别人的鲜血,只是如今——   君莫寒也不待她多作反应,便走至楚夜离面前,使她此时略显慌乱的眸子不得不对上他,温和的话语从口中缓缓而出,似染暖了周围的空气一般,风也是静止的不肯发出一丝声息:“离儿,君莫寒早就爱上你了。”   眸子紧紧一缩,楚夜离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心重重的撞击了一下,随即一股酸酸的意味油然而生,只听君莫寒接着道:“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只是傻傻的守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世俗、理念,以及对他的义父的责任。”   楚夜离缓缓低下头去,似不再敢与他对视,君莫寒却紧握她的双肩,微痛的感觉使楚夜离不得不又将头抬起来,对上君莫寒一双充满深情与悔意的眸子。   “离儿,你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么,他知错了,他后悔了整整一年,每天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心渐渐软了下去,楚夜离眸子微微发酸,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嘴唇微微颤了颤,蓦地,她眸子一凝,脑海中回想起那日自己在临死之前,这个男子穿着一身的红衣,淡漠的神情、冰冷的话语,无一不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一次又一次的,这个白衣男子,将自己的一片深情踩在脚底,即便是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要守着那份对兄妹的理念,不肯把真心分给她一丝。   君莫寒似也感到了楚夜离此时情绪的变化,眸子中已隐隐有了失望的神色。楚夜离缓缓抬起头来,只是眸子之中的感动已经消失殆尽,而剩下的,唯有淡淡的疏离,以及隐隐藏着的那些许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怨恨,她淡淡一笑,却是略带着些许的讽刺:“君……莫寒,其实经过这一年,离儿已经想通了,我们、我们便从此做兄妹吧,我不想再经过一次那般的回忆了。”   君莫寒闻言,眸子之中的痛意一闪而过,急急的道:“离儿,你不肯相信我?”   楚夜离心下莫名的隐隐作痛,却被她有意的忽略了去,她眸子别向他处,强压下声音中的一丝颤抖,淡淡道:“离儿不敢再爱,以后也不会再爱了,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君莫寒,请你回去吧,”说着,她蓦地一顿,随即压抑不住的痛意倾袭而来:“我替你解了那寒毒,也是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那年你将我从石家堡救了出来的恩情,也便算是还了。以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了。”   心下突袭般的剧痛令君莫寒眸子紧紧一凝,他急急的道,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抓住楚夜离双肩的手上的力道:“我们这样多年来的情分,怎么能够你说一句谁也不欠谁,便被你彻底抹杀掉,”说着,他缓缓降低了声音,似没有了力气,但抓住楚夜离的手却仍是没有丝毫的放松,一对此时略显慌乱痛意的眸子紧紧盯着楚夜离不肯移开视线:“既然离儿不愿原谅我,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和我回谷去。”   楚夜离闻言,隐隐压下心中的疼痛,朝他淡笑道:“我说过,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不会再回去了。”   君莫寒眸中闪现着些许的怒意,道:“难道你宁愿留在这里继续做这些事情?离儿,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楚夜离淡淡冷笑,嘴角勾勒起的一抹讽刺,刺痛了君莫寒的眼,连站在一旁的万万见状,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我现在在做些什么我自然知道,即便以后会后悔,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君莫寒听闻她倔强的话语,眉头不禁紧皱,随即他却缓缓的平静了下来:“我能跟在离儿身后一月,便也能跟在离儿身后一年,我不会走的。”   心下莫名的微微一颤,楚夜离的脸上却丝毫未有感动的神色,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疼痛,她微微皱眉,道:“那是你的事情,不用与我明说。”   君莫寒闻言,黯淡的垂下眸子,却被手上突如其来传来的力道惊了一惊,洛憬殇拦去他抓紧楚夜离双肩的手,淡漠的声音从旁响起,言语中却带着些许的怜惜:“你弄痛她了。”   楚夜离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去,却见洛憬殇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身旁,君莫寒眸子微沉,淡淡道:“洛憬殇……”   “我知道”,洛憬殇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语,只在不经意间站在了他与楚夜离二人之间:“我以后都不会再让离儿出任务,但是她的去留,却不是我逼迫于她,你也强迫不得。”   眸子重重的一痛,君莫寒将目光定在了那道娇影之上,却见她此时只是低低的垂着头,似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似隐隐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憬殇朝楚夜离伸出手去,神色也柔和了许多,温声道:“离儿,我们回憬殇阁吧。”   楚夜离闻言,抬起头来,淡淡的望了君莫寒一眼,眸光之中,有着太多令他看不清的色彩。朝洛憬殇淡淡一笑,却是笑意未达眼底,楚夜离伸出手去,将玉手交到了洛憬殇的手心之中,决然转身,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望见了君莫寒那对平日里总是隐着柔和的眸子之中,铺天盖地的痛意。   第十三章 不弃(三)   心下紧紧的一痛,楚夜离却向前迈开步去,君莫寒便是望着那抹身影,久久出神,却不知那道背影的脸上,竟是滴落了满衫的泪珠。   曾经,是那样的想要靠近他,而如今,却要离他远去,越来越远,直到不见——   夜,已深,今夜无风,银色的月光透过不算浓密的树叶的间隙,稀稀疏疏的洒在了夜深人静的小亭中。一袭身影坐在亭中,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抬头望月,月色落在女子精致的面庞之上,不禁令人惊为天人,只是这女子眸中时刻露出的忧然,却又不禁使人心下发紧。   “其实,你早已习惯了他在你身边,”淡漠却隐着些许关心的话语传入耳中,令楚夜离心下一紧,她抬起头来,望将过去,便见洛憬殇正走入亭中,眸子柔和的望着她。   “洛大哥,”微微一笑,楚夜离缓缓站起身来,强压下因为洛憬殇刚刚的那句话,而心中涌起的漪涟,她淡笑着隐去了眸中的哀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走至近前,洛憬殇低下头去,望着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女子,眸中隐隐有着怜爱:“我去离儿房里面找你,却听月儿说你要一个人出来散心,不知不觉便找到这里来了。”   楚夜离闻言,微微诧异抬头,问道:“洛大哥找我有事?”   洛憬殇闻言,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笑容中隐着太多的宠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着离儿怕是现在心情定是不会好,正想找个人散散心,所以我便去找离儿了。”   楚夜离闻言,眸子隐隐发酸,心下颇为感动:“白天的事……我总会想通的,虽然你不要我再与你道谢,但离儿还是想说一声,谢谢你,洛大哥。”   洛憬殇闻言,眸中一闪而过挣扎,似在犹豫不决什么,他沉默半响,突地出声言道:“离儿,你……你可愿意嫁给我?”说着,他抬头看到楚夜离闻他此言,极为惊讶的眸光,不禁淡淡一笑,笑容中隐着楚夜离从未见过的柔情,随即,洛憬殇似在着急的解释着些什么,一对眸子认真的盯着她,接着道:“若是离儿嫁给我,君莫寒便不会再纠缠于你了。”   洛憬殇一言罢了,甚至连自己也觉自己的理由实在烂透,脸上竟是不禁的红了红,低下头去,楚夜离强压下心头的波涛汹涌,诧异的出声道:“洛大哥,你……”   洛憬殇沉了沉眸子,缓缓淡笑道:“若是你……你成了我的妻子,君莫寒也定会知难而退。”   眸子微微出神片刻,楚夜离迎上洛憬殇此时略显慌张,但又隐隐有着期待的双眸,心下不禁为之颤动,眸子渐渐柔了柔,她轻声道:“洛大哥,你为离儿做过的事情,离儿这辈子也还不清,离儿又怎能让你这般……”   不等楚夜离说完,洛憬殇便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她揽在怀中,略显冰冷的双唇印上了楚夜离此时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娇唇,辗转反侧,直到楚夜离回过神来,慌乱的推开了他,才作罢,洛憬殇温和的声音从口中缓缓而出:“离儿,洛憬殇爱上你了,不想将你让给他了,也许你会说我自私,但是我洛憬殇对你是真心的,离儿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离儿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此言既罢,洛憬殇便沉默不语,似在等待楚夜离的话语,心头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楚夜离微微出神半响,随即眉头紧紧的皱起,使得洛憬殇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抹失望之情,只听她缓缓淡声道:“洛大哥,对不起,我……我……”   望着她不知所措的言语,慌乱的眸子,洛憬殇心下沉重了许多,似已是知道了她的答案,眸子一暗,却是怕她看了出来,戏谑的淡笑出声:“离儿可不要害怕,我洛憬殇怎样说,也是一阁之主,不会做强迫他人之事。”   楚夜离闻言,心下痛意涌现,她又怎会看不到刚刚自己拒绝他时,他眸子之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与痛意,一抹愧疚之感如泉涌般而出,楚夜离眼圈红了红,她知道,她欠眼前这个男子的,已经太多,太多,多到,今生怕也是还不清——   “对不起——”   太多的对不起,他三番两次的救下自己,而自己却只是一味的索取着,拥有着他的怜爱、宠溺,却是对他没有一丝的回报。   刚刚他眼中的失落,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第一次,她为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冷漠,但眸子中却总是闪着柔意望向自己的男子,心痛了。   为何,有这样的一个男子守着自己,而自己的心中,却仍是放不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刚刚,为何甚至连想都是没有多想,便拒绝了他?   君莫寒温和的声音,淡笑的脸庞,甚至那手心之中传来的源源暖意,都似是根深蒂固般的刻入了她的记忆之中,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无论如何想要忘记,却最终也是忘不掉。   所以,才拒绝了么?   其实,她知道,洛憬殇又何尝不知——   洛憬殇淡笑着走近,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温声道:“离儿不必与我道歉,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所以心中也不要内疚,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便好。”   楚夜离闻言,心下愧疚更甚,洛憬殇望着她溢满歉意的眸子,淡声笑道:“夜凉了,离儿穿的太少了,快回去吧,不要着了风寒。”   楚夜离眼眶一酸,终是忍将不住,落下泪来,银色的月光映在泪珠之上,晶莹剔透。洛憬殇伸出手去,温和的拭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淡笑着温和道:“我会一直守着离儿的,等你忘记了他,再来找我,也不迟,洛憬殇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泣声渐渐增大,楚夜离终是哭出了声音,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之中还隐着些许的颤抖:“洛大哥,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离儿受不起,这辈子也还不起,是我不知珍惜,我……”   第十四章 不弃(四)   哭声戛然而止,楚夜离有些诧异的看着洛憬殇漂亮的眸子,才惊觉自己的双唇竟又是被他堵了上。这次的吻一点即止,洛憬殇抬起头来,邪魅的笑着,修长的手指顺着楚夜离柔顺的三千青丝,淡声笑道:“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哭了,我记得我认识的离儿,可是很少哭的。”   红着眼眶,楚夜离缓缓低下了头去,似是不敢与洛憬殇此时清澈的眸子对视,洛憬殇拦腰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轻声道:“下次夜晚出来,要让月儿或者万万跟着,记得多加些衣服。”   楚夜离被他暖味的动作弄得脸上微微发红,只得缩在他怀中默不作声,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路走在了憬殇阁幽暗的小路之上,心中暖意阵阵。   次日清晨,许是心中有事,楚夜离很早便是起了身,望着窗外透进的丝丝亮光,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些许,再不似昨晚那般黯然。深呼出一口气,淡淡一笑,笑容中有许久未见的释然,以前的自己,哪有这般的多愁善感,这些事情,便随缘吧。   推开房门,楚夜离眸中染上一抹无可抑制的震惊之色,眸子紧紧一凝,便欲转身回房,君莫寒见状连忙用手支住楚夜离欲要关上的房门,道:“离儿,可以给我一点时间么。”   楚夜离努力平静下已是起了一丝漪涟的心,淡淡的抬起眼眸,道:“进来吧,”言罢,她便转身入屋,坐在了椅上,不再望他一眼。   君莫寒见她这般,神色有些黯然,却仍是跟进屋来,只听闻楚夜离淡淡的道,言语中的情愫使人听不出她此时是何心情:“你是如何进来的?”   君莫寒闻言,沉默半响,脸上又恢复了楚夜离所熟悉的如沐春风,只是眸中的柔色比那时多了许多,并不回答她的言语,他淡笑道,言语中少了太多的云淡风轻:“离儿,我不会再逼你回谷了。”   楚夜离闻言,微微低下头去,不知他此言何意,只是,他现今出现在这里,怕也是洛憬殇同意了的。毕竟,憬殇阁外的阵法,若是那样的容易破解,怕是君莫寒也不会在阁外守上这许多时间了。   君莫寒淡笑着蹲下身去,迫使楚夜离的眸光对上他温和笑着的脸庞,温声道:“离儿,以后你无论在哪里,君莫寒都会陪着你,若是你不喜欢无神谷,那我也不再回去了。”   楚夜离闻言,心下微微一颤,沉默半响,才出声言道:“你何必如此,你知道我此时心中是何想法的,我现在并不……并不爱你!”   此言既出,她心下却是莫名的微微作痛,真的可以这样快,便忘记么——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似是没有听到她绝情的话语一般:“离儿想怎样说,怎样做,都好,但是我不会放弃的,”言到此处,他微微一顿,随即眸子之中的认真之色不禁使楚夜离脸上的冷漠神色融化了些许:“我爱上离儿了,便愿意放弃一切,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肯!”   不知何时屋内的光线暗上了许多,楚夜离别过脸去,便见洛憬殇正站在门口不肯进来,脸上些许的歉意之色,以及他见到君莫寒在她房中之时丝毫不存在的惊讶之情,使楚夜离心下了然。洛憬殇见她望向自己,朝她淡淡一笑,踱步进屋,淡笑着,只是言语中有着些许的歉意:“离儿,对不起,洛大哥自作主张将他放了进来,昨天晚上我想过很久,我想,你需要与他好好谈谈,也许谈过之后,能解开一些东西。”   楚夜离闻言,垂下眸子,浓密的眼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人猜不透她此时心中所想,半响过后,她忽的出声言道:“是我自己心中放不下那些事,又与他人何关,”说着,她望了一眼君莫寒,眸中的平静无澜莫名的使君莫寒二人心惊:“你走吧,我已经决定留在憬殇阁,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原来的楚夜离早已死了,现在的她只想换一种生活,在这里重新活下去。”   君莫寒闻言,眸子一沉,心下痛了痛,随即如沐春风的笑开:“我说过,无论离儿爱不爱我,我都会留下。”   洛憬殇闻他此言,似有了些许的怒意,微微侧过头去,眸子之中冷意闪了闪,淡道:“君莫寒,我让你进来,是不想离儿不开心,但却没有说过让你留下,现下离儿不想见你,你还是快快离去,不然不要怪我不顾与你师父的情分!”   楚夜离似也感到了二人言语与眸光之中的针锋相对,她蓦地站起身来,语气淡淡的,有些冷漠的让人心寒:“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洛憬殇似是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怨气,不禁皱皱眉头,却没有多说,而君莫寒也是原地不动,不愿离去,楚夜离淡漠的话语从口中而出,使二人的心不禁痛了痛:“洛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以为我喜欢他,才放他进来,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相见的人,便是他君莫寒。”   君莫寒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心下撕心裂肺的痛意泉涌而出,只听闻楚夜离接着道,声音中却带有浓浓的歉意,眸子却是望向洛憬殇:“洛大哥昨晚与我说的事情,也请收回,我今生不会再嫁,无论是你……还是他!”   君莫寒心下微微一沉,他早知洛憬殇对她有意,却未料到洛憬殇竟会将这份感情说的如此直白,心念到此,他也不禁有些佩服起洛憬殇来,若是当初自己也有他的这番勇气,想必他与楚夜离也不会是今天的这番局面。   半响,楚夜离见二人均是无所动作,垂着眸子走至门前,低声道:“请——”   洛憬殇闻言,眸子沉了沉,知她此时定是生了自己的气,气他将君莫寒带了进阁来,只得默不作声的出了去,君莫寒微一沉默,也便紧随其后,只是眸中的痛意却是止不住的倾袭而来。   第十五章 途中遇变(一)   这场冷战直到了晚饭的时候,楚夜离的房门也再没有打开过,洛憬殇有些担忧的站在门外,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歉意:“离儿,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洛大哥以后可不敢了,”说着,他见门内仍是没有反应,不禁担忧之情更甚,他伸手有些不安的敲了敲门,言语中努力透着些许的轻松:“离儿,就算你生洛大哥的气,也不能气坏自己的身子,饿着自己,你快开门,至少生气也要等吃饱了再生气吧。”   话语音落,屋内却仍是一片寂静,洛憬殇心下重重的一震,眸子蓦地一凝,他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到了月儿正躺在床上,而房内哪里还有楚夜离的身影。   似是暴怒般,洛憬殇几步上前向月儿体内输入真气,待得她刚刚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满是朦胧,洛憬殇暴怒充满杀意的话语从空而至:“她呢!我让你看着她,离儿去哪了!”   月儿听闻耳边爆炸般的暴怒话语,当下睡意全无,她惊恐的望着洛憬殇冷漠充满杀意的眸子,吓得有些出神。   她只记得,楚夜离站在她身后,她还未来及回身,便觉自己的身上似针扎般的一痛,随即眼前一黑,便没有了意识。   洛憬殇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掐住了月儿雪白的玉颈,冰冷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便不要活了,即使你姐姐为了憬殇阁而死,我也不能留你!”   月儿此时才回过神来,身子颤抖的感觉着自己颈上传来的真实的杀意,她丝毫不会怀疑,眼前的这个男子,稍稍手上用力,自己的脖子便会折断,她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急切,连忙道:“阁、阁主,楚夜离迷晕了我,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的!”   该死的,真不该交她那银针刺穴之法!   洛憬殇用力的甩出了月儿,月儿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了床梁之上,痛的额头上瞬间便布满了冷汗,洛憬殇却丝毫不顾月儿痛苦惊恐的表情,急急的奔出了房去。   望着洛憬殇急切略显慌乱的背影,月儿不禁心下担忧更甚。楚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月儿的罪过,可便大了——   趁着夜色,两批白马从憬殇阁中奔驰而出,月光映在马上两人俊美的脸庞之上,只见得两人面露焦急之色,眸中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两匹快马急策而去,留下了夜晚的一片寂静。   一夜过得无事,此时天已是大亮,骑马狂奔了一夜,楚夜离渐渐已有些支持不住,她虽与洛憬殇学会了骑马,却本就马术不甚好,而这样一路狂奔而来,此时只觉得浑身都是没有了力气,看着前面的客栈,楚夜离强打起了精神,牵着马神色有些黯然的走将过去。   店小二见她孤身一个女子,倒也好心,连忙上前帮她拉住了缰绳,笑着问道:“姑娘,住店么?”   楚夜离闻言,心下有些黯然,不知自己这样任性的躲出来,他们会不会担心,只是昨日她的心情压抑的很,只想离二人远远的,从此不再想那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便牵着马背着众人逃了出来,又哪里想了那样许多。而她现下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才觉自己昨晚确是有些冲动了。   “姑娘?”店小二在一旁见楚夜离只是微微蹙着眉,似在想着些什么,并不理睬于她,有些疑惑的又唤了一声。   闻言,楚夜离才微微回神,她朝店小二脸色有些苍白的一笑,道:“先给我上些饭菜来吧。”   “好嘞,您找个空桌先坐一下,饭菜马上就来,”店小二闻言,才笑着退了下去。   既然已经出了来,那便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再回去吧。楚夜离心下想通,随即淡淡一笑,便坐在椅上静候小二上菜。   “姑娘,您要住店,还是用膳啊?”小二的声音打断了楚夜离的心思,她随意间向声音之处望去,在看到店小二面前站的那个姑娘之时,眸子却是蓦地一凝,随即连忙低下头去,不敢有何动作。   石菁菁?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她不是应该在石家堡么?   女子姣好的脸庞隐隐还能看到原来幼时的模样,而此时的石菁菁,却是少了一分先前的稚气,而多了几分妩媚,只是那一脸的傲气,仍是未有太大的改变。   “小二,给我上一壶好酒,几个小菜,姑娘我有的是钱,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东西都给我拿来,”带有些许傲气的娇声传来,随即便听小二弯着腰笑着称是,便进了厨房去。   石菁菁倒是未注意到楚夜离的存在,她径自找了一桌光线较好的桌子便坐了下来,放下手中包袱,便不再言语。楚夜离见状,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石菁菁此时背对她而坐,自己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想是惊动不了她的。   有些着急的用过了饭,楚夜离便不敢在这店里多呆,她随手抓了些碎银子放在桌上,便起身欲走,小二见状,连忙大声对着楚夜离的背影呼道:“姑娘,你别急着走,你给的银子太多了,小的还没找给您呢。”   楚夜离闻言,心下惊了一惊,压着嗓音道:“不用找了,”说着,她便急急向门口走去,不经意间暗自看了石菁菁的方向一眼,却见她竟是正回头向自己看来,楚夜离不敢多呆,连忙匆匆的离去。   过了这许多年,怕是她早已不认得自己了吧——   走出客栈牵了马,楚夜离便急急的向远离客栈的方向走去,走了些许时候,见身后并无人跟上,她心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石轶一直欲要从她身上得知无神谷的所在,若是此时自己被石菁菁认了出来,怕是有的麻烦。   心情轻松了下来,楚夜离才觉自己的头竟是昏沉沉的,她心下暗自感叹,自那次在无神谷换了血以后,自己的身子便是明显不如从前,昨夜连夜的赶路,再加上刚刚的过度紧张,此时令她本就有些发虚的身子略显支撑不住了。楚夜离强打起精神牵着马走在街上,想着还是找个偏僻一些的客栈住上一晚,才好。   正在她思量间,一道翠绿色的身影横在近前,楚夜离抬头,便见石菁菁此时正满脸冷笑的望着她,眸子之中的不懈与傲慢,是楚夜离太熟悉不过的,若不是她这满脸的傲气以及与小时相似的脸庞,楚夜离倒也真是认不出她来。   心念此处,楚夜离朝她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么,为何拦我去路?”   石菁菁闻言,嘴角勾勒起的冷笑更甚,她略显冰冷的话语从口中而出,使楚夜离心下暗暗发凉:“楚夜离,你这狐狸精还装什么呢,爹爹早就把你的画像画给我看了,再加上……,呵呵,今天你还想逃么?”   楚夜离眸子紧紧一凝,也顾不上马匹,一把防身的迷烟抛洒而出,回身便向来路跑去,却惊觉石菁菁冰冷的话语从身后响起:“这些下三滥的雕虫小技,也入得了本小姐的眼么,若不是她通风报信,我倒还真是着了你的道。”   楚夜离闻言,心下暗暗一凉,她不知石菁菁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见此刻情形,怕这石菁菁与自己并非偶遇,更多的可能是她早已在此等候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楚夜离虽懂得用毒,但却身上没有丝毫内力,更是不懂轻功,石菁菁说话间便已是追上了她。楚夜离强忍着阵阵作痛的头,回身纤细的手指闪电般的伸出,银光乍现,石菁菁见状却似预先便知道一般,冷笑道:“我知道你的银针厉害,但却是胜在出其不意,你的这些法子,对我无用。”   言罢,她便不再留手,一掌挥出,楚夜离便觉得胸口一滞,喉咙之中一口腥甜涌出,随即神志便渐渐陷入黑暗,耳边只听得石菁菁的脚步渐渐走近,以及女子冷漠带有讽刺的冷笑之声。   失去意识之前,只一句话飘过楚夜离的脑海之中:她远在石家堡,怎会对自己如此熟悉?   待得再次醒来,天色已是发黑,楚夜离缓缓睁开双眼,向四周望去,只见四壁皆是被遮去了光亮,怕是自己正身处一辆马车之中。车帘掀起,石菁菁的脸庞便露了出来,借着月光,楚夜离能明显感到她此时脸上所挂着的一抹狞笑。   丝毫不顾楚夜离身上的疼痛,石菁菁伸手将她抓下了马车,一路半拖半带的将她带进了一个不大的山庄之内。楚夜离一路被她拖得甚是难受,只是此时她身上受了内伤,脚步虚浮,再加之石菁菁武艺不弱,抓的她手臂生痛,使得她竟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不知这路走了多远,直到楚夜离额头前的碎发被冷汗浸的湿透,石菁菁这才顿住脚步。她将楚夜离推入一间屋中,随即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楚夜离忍着身上的疼痛,抬头望去,只见这屋四壁无窗,而门也甚厚的很,怕是由特制的精铁所致,想这房间平日里,也是用来关人的。   第十六章 途中遇变(二)   楚夜离只觉此时胸口发闷,五脏六腑似颠倒了般的难受,再加之这牢房之中潮气甚重,不禁使她轻声咳嗽了起来,石菁菁见状,朝着她重重的一踢,直听到楚夜离一声闷哼,她眼中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而其嘴角的冷笑却是更甚,石菁菁言语中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呵呵,若是君莫寒知道我将他放在心头,都恐怕融化了的女人,折磨成这样,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我?”   楚夜离闻言,只是冷冷的望了她一眼,随即便默不做声,石菁菁见状,似有些不满般,伸手抓起她的下颚,微微一用力,便见楚夜离痛的额头之上的冷汗直流,她冷笑着,言语中掺杂着些许的怒意:“你除了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会勾引男人的眸子,还有什么好,凭什么让男人一个个都视你如宝!”   楚夜离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嘴角慢慢勾勒起一抹冷笑,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眸光之中似有些怜悯。石菁菁被她毫不在意的神情激怒了,她挥手便给了楚夜离一巴掌,直打的楚夜离的左脸上明显的四个红指印触目惊心,才冷道,而言语中的杀意溢于言表:“七岁便知道勾搭男人了,长大了只怕更是祸害,你论地位,只是个下人,而我是石家堡的大小姐,论武功,我也是强你百倍,君莫寒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你除了长了一张会勾引男人的脸之外,你还有什么!”石菁菁似情绪有些激动的用力摇晃着楚夜离的身子,楚夜离本被她刚刚的那巴掌打的头昏眼胀,此时被她这样剧烈的摇晃着,似浑身都欲散架了一般的疼痛,耳边响着石菁菁疯狂的话语,头痛欲裂,但她却死死的咬着下唇,即便嘴唇已是咬出了血痕,也固执的不肯让自己发出一丝的痛吟。   石菁菁被楚夜离倔强的行为激的更怒,她口中不断的喃喃重复着:“他为什么爱你,他为什么爱你,我哪一点不如你,”说着,她似忽的想起了什么,忽的淡笑道,只是笑容中隐着太多的阴森,如罂粟一般,含着剧毒:“既然要死,也得让你做个明白的人,爹爹让我嫁人,可是我心里想着君莫寒,所以便逃了出来,老天有眼,居然让我遇到了迷情。”   迷情!   楚夜离闻言,心下一惊,随即了然了许多,怕自己的事情,都是迷情告诉她的吧,不然石菁菁远在石家堡,又怎么会对自己的行踪以及那用毒的本领如此之了解。   石菁菁见没有成功激起楚夜离的怒意,伸手掐住了她的玉颈,怒极反笑道:“若不是她,我石菁菁这辈子还真是没有办法讨回当年的这份屈辱了,既然你当年被君莫寒带走,就早应该想到现在会受到这番惩罚!”   言罢,她手上渐渐加重了力气,看着楚夜离的脸色愈渐苍白,苍白的连嘴唇都有些透明,却忽的收了手,楚夜离无力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蓦地喉咙一紧,只觉一粒药丸顺着口中而入,被石菁菁逼着她吞入了腹中。   石菁菁见她吞入了药丸,便冷笑了起来,言语中透着些许的愉悦:“让你这样痛痛快快的死,太便宜你了,再说,我爹爹还要留着你的活口呢,”说着,她用手指划过楚夜离浸满冷汗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恶毒的道:“我要你尝尽这天下最痛苦的毒药,痛不欲生,却又求死不得,这就是抢了我的东西,和我作对的下场!”   楚夜离躺在地上似是再没有了力气,刚刚被她吞下的毒药,依她多年的经验来看,怕是断肠散一类的毒药,这般毒药吞了下去,倒是不会让人死去,只会体内剧痛难忍,最终受尽折磨。   腹中缓缓升起一丝剧痛,楚夜离不禁蜷缩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捂着小腹,似这般能缓解些许疼痛,只是那疼痛越来越甚,不禁使她瞬间冷汗淋漓。石菁菁见楚夜离的毒药已经发作,从身上抽出一柄匕首,冰冷闪着寒光的匕身从楚夜离脸上划过,石菁菁充满恨意的冰冷话语在她耳边响起:“不知道,若是我划破了你这引以为傲的绝色脸蛋,君莫寒还会不会把你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呵呵,若是以后你丑的连小孩子都会吓哭,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冰冷的匕首渐欲靠近,楚夜离缓缓闭上双眼,也许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只是若是那般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她也当真没有那番勇气再活下去——   “住手!”一声怒吼打断了石菁菁的动作,她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去,随即皱起了眉头,口中低声呢喃道:“这群饭桶,怎么让他找到这里来!”   缓缓站起身来,石菁菁声音竟是轻柔了许多:“古大哥,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这里阴暗,不如我们去外面说。”   楚夜离只觉腹中疼痛越来越甚,不禁使她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强撑着精神缓缓睁开双眼,模糊中,她只见一个男子身着月白色长衫走将进来,有些生气的夺去了石菁菁手中的匕首。   古月贞?他怎么会与石菁菁在一起?   楚夜离来不及细想,便又感到腹中一阵剧痛,不禁痛吟出声。古月贞见状,眸子怒意乍现,喝道:“石姑娘,你这是何意,楚姑娘乃我无神谷之人,你怎能如此对待于她,快将解药给她,她中了毒!”   石菁菁闻言,脸上淡笑着,却不急不忙的道:“古大哥,这是我石家堡之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知道你喜欢我,那便给我一些面子,可好?”   古月贞闻言,怒道:“石姑娘,你平日里做的事情,我古月贞只当是你年幼无知,任性而为,但你又怎能如此恶毒的对待离儿,你快将解药交出来,否则……”说着,他顿了一顿,言语中似有着些许的痛意,接着道:“就算我古月贞心中有你,但也不是是非不明之人,你若不放人,我只好用强,你不是我的对手的。”   石菁菁闻言,莲步轻移,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端至古月贞近前,有些歉意的笑道:“好,古大哥说什么便是什么,谁让你对菁菁有着救命之恩,你先别生气,喝杯茶水压压火,我去给她解毒。”   古月贞闻言,面色才缓和了些许,端起茶杯便欲往嘴边送,楚夜离虚弱的声音响起,言语中带着许多急切的意味:“不要喝,茶里有毒!”   刚刚在倒茶水的时候,屋外的光亮映在茶水之上,竟有着点点绿色,古月贞因石菁菁有意用身子挡住,并未看见,而这番场景却被倒在地上的楚夜离看的一清二楚。   古月贞闻言一惊,石菁菁见状大怒,挥掌便欲向楚夜离身上打去,掌风之厉,怕是一心要取了她的性命。古言见状大惊,伸手阻拦,二人随即便纠斗在了一起,楚夜离倒在地上有心援助古月贞,却苦于身上实在没有了力气,她心下一急,随即便眼前发黑,陷入了昏睡之中。   古月贞的武艺本就比石菁菁高出一筹,再加之古月贞平日里均是在江湖中闯荡,与人交手经验甚多,而石菁菁虽得石轶真传,却是一直在石家堡内养尊处优,这番动起手来,不到一百回合,便渐欲下风,古月贞一掌过去,石菁菁大惊连连后退,却惊觉自己的后背竟已是顶在了墙壁之上。   古月贞一掌挥将过去,却蓦地心下一颤,掌风走偏,重重的打在了石菁菁身侧的墙上,直打的墙壁重重的凹陷下去,石菁菁知是他心中不忍,眼中噙着些许的泪光:“古大哥,你要杀我?”   古月贞闻言,眉头轻皱,声音不禁柔和了些许:“我并不想伤你,你放了离儿吧。”   石菁菁闻言,低下头去,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古月贞见状才放下心来,却见石菁菁突地伸掌打向他,古月贞丝毫未有防备,一掌重重的打在身上,当即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   待得再次醒来,古月贞连忙望向四周,哪里还有石菁菁与楚夜离的身影,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古月贞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急急的跑将出去,却见此时庄内已是人去楼空。   从怀中有些慌乱的掏出信号烟,放了出去,他心下才稍稍放松,这信号乃是无神谷内之人联络所用,若是有谷内之人在附近,应该很快便能赶来——   剧烈的疼痛使昏迷中的楚夜离紧紧皱起了眉头,她有些无力的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又是被放在了马车之上,此时体内的疼痛,已遍布了五脏六腑,她知是因为自己受了内伤,导致毒素扩散所致。侧过头去,见石菁菁正坐在马车一旁,她见楚夜离醒来,嘴角勾起冷笑,淡道:“没想到你一个下人,身子竟然这么娇弱,怎么打你都不醒,还以为你就此死了呢。”   第十七章 石家堡血雨(一)   楚夜离闻言,微微移动身子,却换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望着石菁菁淡漠的脸庞,以及她眸子之中充满的嫉妒与不甘之色,嘴唇清颤,略显虚弱无力的话语从口中而出:“你真可怜——”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连自己的心都丢失了。   石菁菁闻言,眸子蓦地一凝,眸中的巨怒似燃烧一般,她狠狠的用手抓起楚夜离的痛处,痛的楚夜离瞬间衣衫又被冷汗浸了湿。石菁菁用冰冷的话语对车帘之外的车夫道:“在附近找个破庙,给我停下来。”   “是,小姐!”车外之人似是早已习惯了石菁菁对楚夜离的虐待,回答过后,马鞭一甩,马车便又是加快了些许的速度。   马车还未停稳,石菁菁便掀开车帘,直接将楚夜离从马车之上抛将下来,痛的楚夜离重重的闷哼一声。石菁菁跳下马车,冰冷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毫不掩饰的怒意使得她此时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现在到底谁可怜!”   一言未罢,石菁菁已是挥起鞭子,重重的向楚夜离身上抽将过去,一鞭鞭重重的打在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之上,痛的楚夜离连痛呼的力气也是没有了,此时她只感觉到体内五脏六腑的阵阵剧痛,而身体之上的鞭痛却是早已麻木。   “求饶啊,你求我我就饶了你!”石菁菁似疯了一般用鞭子在她身上发泄着,直到自己的手臂都累了,才发觉楚夜离早已是晕厥过去,石菁菁眸子一凝,忆起爹爹曾嘱咐过要从楚夜离身上套出无神谷的所在,她才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对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楚夜离冷冷的勾起嘴角,石菁菁淡漠道:“看你能不能活着回石家堡吧,”言罢,她便不再理睬于她,对着车夫道:“把她扔上车去,我们回堡!”   “是!”车夫冷漠的话语从口中而出,似未看到刚刚残忍的一幕。   黑暗之中仍是无尽的剧痛,似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却无论如何努力也听不清。楚夜离轻皱了皱眉,只觉浑身虚弱异常,似连躺在床上也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言语中似有些许的不可思议与怜惜:“堡主,若非这位姑娘原先常年与毒物有所交道,体内对毒性有了一定的抗拒能力,怕是受了这样重的伤还中了这般剧毒,早已撑不下去了,这位姑娘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   “你下去吧,”室内沉默半响,一个略显洪亮的声音响起,却不禁使楚夜离从身体中发寒,屋内脚步声响起,随即房门便被关了上。   这个声音,令楚夜离刻骨铭心,而声音的主人,便是石轶!   石轶出了房门,拉着一直等候在门口的石菁菁走至了离房间较远的地方,石菁菁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来,朝石轶撒娇道:“爹爹,你想要知道无神谷的入谷之路,逼问她不就好了,做什么还要请大夫替她医治。”   石轶闻言,脸色微沉,言语中透着些许的责怪之情:“你还说,本来你抓住楚夜离,将她带回来便好,做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她,你这样一来,她还怎么肯说出无神谷的所在!”   石菁菁闻言,有些不服气的道:“爹,你也真是的,她这样一个弱女子,你用刑吓一吓她,她不就说出来了,难道你还担心她敢反抗不成。”   石轶闻言,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有些阴森,他淡淡道:“楚夜离的性子,为父还不清楚么,这丫头从小便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对她严刑逼供,怕她还真是不会说,不过既然探子来报,她在无神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想她对君莫寒也是有着一定的怨恨的,我们便可以利用这一点,将无神谷的所在套出来,到时候她是死是活,又还有谁会在意了。”   石菁菁闻言,有些撒娇的摇着石轶的手臂,娇声道:“那爹爹,待得她说了出来那入谷之路,你便将她交给女儿吧,她害的女儿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女儿不甘心!”   石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眸光中却透着对爱女的宠溺:“随你吧,但你实是不该在路上便对她用刑,若是她死在路上,我们的线索可便断了,”说着,他见石菁菁又是嘟起了嘴来,不禁声音柔了柔:“菁菁,这几天你先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了,免得爹爹功亏一篑。”   石菁菁闻言,也知这事对石轶来讲极为重要,只得乖乖的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房去。   石轶见石菁菁离开,收起了眸中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心有余悸的狠绝,他理了理情绪,便走向楚夜离的房中,而脸上,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   黑暗之中,身体似被溶入火炉般的难受,五脏六腑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连身上的伤口,也是带着难以忍受的剧痛,楚夜离微微皱起眉头,只感觉身后有人源源不断的向其体内输入真气,胸口一滞,喉咙之中蓦地一甜,一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血,随即,人事不省。   待得再次有了意识,身上的疼痛仍是未有丝毫缓解,只是精神却比初时好了许多。楚夜离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石轶一张慈爱的笑脸,她蓦地一惊,只感觉心下发寒,努力的欲要撑起身来向后退去,却发觉自己的身体竟是虚弱的连动上一动也是极难。放弃了挣扎,楚夜离只得用眸子惊恐的望着他,小时的回忆似泉涌般涌入脑海。   石轶见楚夜离醒来,笑了笑,只是心下却暗暗思量,楚夜离受伤太重,光靠他源源不断的输入真气难以救回她的性命,他让堡中的大夫为她用银针刺了穴道,但那大夫嘱咐的言语却仍在耳中回荡。   此法只能让这位姑娘暂时醒来,但却实则加重了病情,若是没有灵丹妙药,怕是这姑娘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石轶眼眸微微一眯,看来要尽快问出无神谷的所在了。   “离儿,你醒了,你可知道,你都昏迷了六天,可是吓坏为父了,”言罢,他见楚夜离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眸子不禁阴暗了些许,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甚:“离儿,菁菁从小被为父惯坏了,为父已经严厉的惩罚过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治好你身上的毒。”   楚夜离闻言,闭目不语,气息仍是有些虚弱,石轶见状,坐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声音中掺杂着些许的悔意与歉意:“为父知道,你小时候,为父没有做到一个当爹的责任,但是为父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毕竟,这里是你与你娘亲的家,你便好好在这里住下来,为父会找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的,离儿以后也不要再恨为父了,可好?”   石轶言罢,见楚夜离仍是闭目默不做声,脸上的神色不禁沉了些许,他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慈爱温和:“离儿既然累了,那便好好休息吧,你体内的毒素为父已经用内力将其压了下去,短时间以内不会再发作了,待得一会儿家丁熬好了药,为父再来。”   说着,他便起身推门而出,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石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起来,随即转身而去。   石轶本以为楚夜离只是在闹些脾气,但下人却连续来报,说楚夜离不肯喝药也是不肯进食,他才有些着急。锐利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随即石轶站起身来,朝下人一挥手,便去了楚夜离房中,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石轶屏退了左右,才坐在床上,看着楚夜离仍然苍白异常的脸颊,他轻声道:“离儿,怎么能不喝药,不喝药,病怎么会好。”   楚夜离嘴唇微颤了颤,说出了自来到石家堡以后的第一句话,只是声音之中仍是掩饰不住的虚浮与嘶哑:“我不要石家堡的东西!”   石轶闻言,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离儿这是再闹小孩子脾气,既然如此,为父喂你喝。”   说着,他舀了一勺汤药,便向楚夜离口中送去,却哪料楚夜离竟是费力的偏过头去,一勺汤药全是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一滴也没有入得口中。   石轶见状,叹出一口气,言道:“离儿,你还在想着君莫寒么?”   石轶言罢,见楚夜离并不言语,但他却没有忽略自己刚刚提及君莫寒之时,她身子几不可察觉的一颤,他淡淡一笑的,道:“君莫寒他也只是为了报答离凡的恩情,才将你带回谷中照顾,又哪里是真心对待于你,”说着,他见楚夜离紧闭的眼睛之上,眼睫毛微颤,不禁嘴角勾勒起一抹略带寒意的冷笑,接着道:“他若是真心疼你,也不会去娶别人,更不会将你放至谷外不闻不问,离儿,你若是真的放不开他,可以告诉为父无神谷的所在,为父带你去找他,为你讨个公道。”   第十八章 石家堡血雨(二)   楚夜离眼眸缓缓睁开,眸子之中满满溢着讽刺,她淡淡冷笑道:“石轶,你终于露出了尾巴。”   石轶闻言,脸上神色微变,却仍是保持着慈爱的笑容,道:“离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怨为父上次将你逼落了悬崖,这件事为父已经天天自责,夜夜都是睡不好了,你就不能原谅为父么?”   楚夜离微微侧过头去,略喘息片刻,淡漠的话语从口中而出:“你这些日子对我百般依从,又为我治病疗伤,无非也便是想知道无神谷的入谷之路,石轶,你又何必绕这许多的圈子。楚夜离现在是将死之人,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石轶似也被她此番话语激怒了,他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漠的神色:“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便容易的多,若是你肯说出无神谷的入谷之路,本堡主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也仍然可以让你过着小姐一般的生活,若是你不肯说,呵呵……”   楚夜离不待他说完,便冷笑道:“要怎样折磨我,随便你,但无神谷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   楚夜离这番言语虽然声音甚小,而话语之中也隐隐透着些许的虚弱,但语气却是坚定异常,石轶闻言,大怒道:“当真不知好歹,你这番为他,但君莫寒永远也不会爱你!”   楚夜离闻言,淡淡道:“那也总比你这样一个不知爱为何物的人,要好得多。”   石轶闻言,怒极反笑:“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却偏偏不让你死,”说着,他一甩袍袖,走出门去,对门外的弟子道:“守着门口,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是,堡主,”门外齐刷刷的领令声响起,随即便听石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门一直紧紧的闭着,直到屋内血腥味浓了起来,门外的弟子才发觉到房中的不对劲。石轶此时正脸色有些阴沉的望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楚夜离,那绝色而又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走至近前,沉声道,也不顾此时她在昏迷之中能否听到自己的话语:“你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眸子凝在楚夜离此时血已被止住的手腕之上,看着床边散落的碎片,石轶阴着眸子,沉声道:“以后药碗不许靠近床边。”   屋内的丫鬟被石轶此时阴沉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闻言,皆是连忙称是,石轶见状,这才回过身去。一个身着石家堡弟子服饰的少年入得房内,神色略显慌张,他有些匆忙的朝石轶躬身行礼,道:“堡主,无神谷的君少谷主与憬殇阁的阁主正在堡内……堡内……”   石轶闻言,眸子蓦地一缩,言语中掺杂着些许的怒意:“他们怎么会在堡内,难道我石家堡是随便进入的地方么,怎么没有弟子通报!”   石家堡弟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他顿了一顿,似在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即道,言语中带有些许的恐惧:“回堡主,刚刚君少侠与洛阁主在堡外,师兄欲要向您禀报,哪知他们二人却是直接动武硬闯了进来,还……还打伤了我们好几个师兄弟。”   暴怒的杀意从石轶周身流出,他一掌重重挥下,屋内的木桌便是少了一角,石轶冷冷的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他们凭什么本事来我这里要人!”   言罢,他望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楚夜离一眼,便大步踏出了房去。   石家堡内此时正是一片血雨,不知有多少弟子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君莫寒仍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但此时他神色冰冷的脸颊之上却露出了少有的肃杀之意,洛憬殇冰冷似野兽般的眸光使得石家堡的弟子再不敢上前一步,二人并排向石家堡内走去,而石家堡的弟子却是只得随着二人的脚步一步一退,均是不肯上前。   上官暮雨本在无神谷接到君莫寒的飞鸽传书后便坐了不住,她连夜赶到,倒也是正巧赶上了这一番情景,几人之中,倒是她的性子最急,此时入得石家堡内,上官暮雨却仍是不见楚夜离的踪影,不禁着急出声朝石家堡众弟子喝道:“那个叫石菁菁的呢,让她将离儿交出来!”   古月贞也是一脸冷色跟在其后,只是眸子之中却隐着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一道身影从树后闪过,只一瞬间便离得众人越来越远,洛憬殇望着那背影半响,蓦地眸子一凝,轻身腾空,便将那人影抓了来,而在他看清人影脸庞的一瞬间,冰冷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迷情,当日我真不应因为离儿一时心软,饶你性命!”   此时迷情出现在石家堡,聪明如洛憬殇,他又怎会不知楚夜离此次遭遇定是与她有关。   迷情被洛憬殇扣住命脉,心下已是慌乱异常,她连忙求饶道:“阁主,阁主你饶了我吧,”言罢,她望着洛憬殇眸子之中那绝情与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下不禁微微发凉,她眸子紧紧一缩,冷笑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她也活不了,石菁菁早已将她折磨的半死不活,而刚刚她又割了脉,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哈哈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哈哈,”言罢,迷情蓦地疯狂的笑了起来,洛憬殇修长的手指抚上她雪白的玉颈,微一用力,笑声便戛然而止,一缕鲜红的鲜血从迷情嘴角流血,随即生机便自她身上渐渐的消逝了去,只是那一对平日里妖娆的眸子,仍是不甘的睁得大大的,似怨恨般,诉说着这眼前男子的无情。   君莫寒听闻迷情所言,丝毫没有心思再与石家堡的弟子相纠缠,他轻身点地,便飞将出去,上官暮雨与古月贞见状,紧随其后。本站在众弟子身后,遥遥望着此刻情形的石菁菁,见君莫寒这般飞将而来,自己瞬间便是只身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才急忙转身而逃。只是她那轻身的功夫,又岂是君莫寒的对手,不到十步,石菁菁便感觉后背掌风响起,随即穴道被点,双手已不知如何被束缚了起来。   君莫寒毫不留情的掐住石菁菁的命脉,眸子中的柔和此时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冰冷与淡漠,以及那墨眸深处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担忧,薄唇轻起,他绝情的话语从口中出:“离儿在哪。”   石菁菁眼圈红了起来,她颤声道:“君大哥,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爱你,难道你眼中便只有楚夜离,从来都看不到我为你做的这些事么?你可知道,这些年来,爹爹多少次逼我嫁人,我都不肯,这都是因为菁菁心中有着你啊。”   君莫寒闻言,眸子丝毫未有感动之情,他淡漠的抬起头来,不再理睬于她,眸中没有一丝涟漪,对正朝他走来的石轶道:“交出离儿,我饶她性命。”   石轶闻言,眯起眼眸,周身杀意隐隐而现:“她是我石家堡的掌上明珠,你敢伤她,便是和整个石家堡作对,你师父当年立誓,终生与我石家堡交好,你既是他的弟子,莫要不知好歹!”   洛憬殇闻言,一声冷笑,修长的手指抚上石菁菁的玉颈,充满杀意的话语破空而出,震得众人心下微颤:“那我可有资格?”   石轶闻言,眸子一凝,待看清洛憬殇的身份,心下重重一沉,江湖传言这憬殇阁的阁主杀人无数,更非怜香惜玉之辈,菁菁落在他手中,可要比落在君莫寒手中麻烦的多。   洛憬殇见石轶并不作答,手上微微用力,石菁菁便顿感呼吸极为不畅,脸也是涨红了,他冷笑的看着石轶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淡然道:“我洛憬殇杀人,从不管我手下的亡魂是谁,石堡主可要想好了,毕竟我手上一用力,石姑娘从此可就便要香消玉殒了。”   石轶闻言,脸上顿时铁青起来,随即似默许般,转身向内院走去,君莫寒四人见状,连忙跟上,入得房内,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被上、床上、地上比比皆是还未干涸的血迹。君莫寒心下重重的一痛,似痛的喘不过气来,他眸子凝在楚夜离手腕之上有些恐怖的伤口上,心似痉挛般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几步上前便将她的身子抱在怀中,眸子中的杀意为此时的柔和与痛惜所替代,他轻声温和道:“离儿,莫寒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   感受着怀中人儿冰冷的体温与虚弱的呼吸,君莫寒将她抱得更紧,洛憬殇见状,眸子之中杀意毕现,强忍着心下的疼痛与隐隐的嫉妒,他渐渐收紧手上的力道,朝石菁菁怒意道:“你、该、死!”   石轶见状,连忙上前欲要阻拦,却被上官暮雨死死的挡了住,石轶本武功不弱,但他却是怕洛憬殇伤了石菁菁的性命,再加之他这几日为楚夜离渡去真气,身子正虚,当下也便不敢动手,只得眸子充满杀意的盯着几人,似欲伺机而动。   第十九章 石家堡血雨(三)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古月贞却突地上前,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恳求:“洛阁主,请你手下留情,你……你可否饶了菁菁的性命,你无论让我古月贞做什么事情,我都肯!”   闻言,众人皆是有些惊异的望向他,古月贞见状,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在场众人均不是愚钝之辈,见他如此,也是猜出了大概,洛憬殇闻言,手上的动作却仅是顿了一顿,便又接着加大了力气,古月贞见状大急:“洛阁主,手下留情,我愿意带她去一个无人之地,即使你……你废了她的武功也好,只求你留她性命。”   洛憬殇闻言,冰冷的话语从口中而出,眸中的杀意丝毫未有减退:“伤了她的人,都要死!”   他曾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只是现在——   那伤害过她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便在众人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昏迷在君莫寒怀中的楚夜离却是蓦地痛吟了一声,此声虽小,却是成功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君莫寒有些欣喜的望着楚夜离微微紧蹙的眉头,温声道:“离儿,你醒了。”   楚夜离缓缓睁开有些涣散的眸子,嘴唇微颤了颤,却是没有说出话来,君莫寒见状,心下重重一颤,随即修长有力的手指迅速的搭上她有些虚弱的脉搏,眸光不禁越来越沉。   洛憬殇见楚夜离醒来,又见君莫寒此时为她把脉的神色如此凝重,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些手上的动作,此时屋内众人一片寂静,而石菁菁却蓦地尖叫了起来:“啊——,好痛,我的脸,好痛,救我啊——”   众人闻她惊呼,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望向她,却不禁为之一惊,只见此时石菁菁脸上,平日里雪白无暇的肌肤,已是瞬间布满了红疹,还有几处正在逐渐的溃烂,整张脸让人看起来,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古月贞连忙上前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急道:“你不要碰脸上的伤口。”   石菁菁见是古月贞,用力甩掉他的手,怒道:“谁要你来好心,天下间哪有你这般的傻子,我都要杀了你,你还为我求情,当真愚蠢!”   古月贞闻言,却不生气,而言语中透着些许温和的语气:“菁菁若是要杀我,那日我被你打伤昏迷,你又为何不取我性命,令我有机会通风报信。”   石菁菁闻言,眸子中的涟漪层层而起,却脸上蓦地一痛,又是尖叫起来:“啊,好痛,好痛啊!”   室内只余石菁菁的痛呼之声,石轶大怒道:“解药拿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楚夜离虚弱的声音如空灵般响起,却是压下了石轶的暴怒之音:“石菁菁,你以为我的身子,是你随意便可以碰触的么。”   石菁菁闻言,眸子蓦地一缩,嘴唇微启欲说出话来,却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即便昏了过去。石轶见状大惊,连忙动手来抢,洛憬殇与上官暮雨反应极快,同时出手,石轶爱女心切出招仓促,再加之体内真气虚浮,不是二人的对手,被内力震得重重退后数余步,最终喷出一口血来,气势随之萎靡下去。   古月贞淡淡的声音响起,言语中的深情不禁令室内众人侧目:“我只想带她走,她这样已是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们放过她吧。”   平日里儒雅的月白色长衫男子,在一道道惊人的目光之中,跪将下去——   楚夜离垂下眸子,半响之后闭上眼睛不再作声,君莫寒紧紧凝着眉头,沉默半响后,他望了一眼怀中似已作默许的楚夜离,才出声道:“放他们走吧——”   洛憬殇闻言,也知楚夜离此时已是默许,才松开挟制住石菁菁的手,石菁菁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随即向地面倒去,古月贞见状,连忙接住,他有些感激的望了君莫寒一眼,随即又将眸光扫向了此时脸色苍白异常,闭目不肯睁开双眼的楚夜离,随即深深叹了一口气,横抱起石菁菁,夺门而出。   石菁菁这般对楚夜离,他又哪里有脸再去向她要解药——   石轶见石菁菁被古月贞带走,却也并不阻拦,只是蓦地像发狂般的大笑起来,半响过后,他才止住了笑声,冷笑道:“楚夜离,你当真以为他们都是真心对你么,当年楚随心对你如何,你心中明镜,但你可知,这世上最对不起你的人,便是她!”   楚夜离闻言,蓦地睁开眸子,淡道:“心姨从未对不起我,石轶,你为了得知无神谷的所在,不择手段,居然连你自己的妻子都诋毁。”   石轶闻言,大笑道:“你说我诋毁她?你可知道,若不是她,当年离凡与浔儿早已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侠侣,浔儿又怎会最终在石家堡抑郁而终,你将仇人当做恩人,当真是可笑之极。”   君莫寒闻言,心中莫名的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他低头柔声对楚夜离道:“离儿,其他事情不要想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楚夜离轻摇了摇头,有些挣扎着坐起身来,君莫寒见状,连忙搀扶起她,只是眸中的担忧之情更甚,楚夜离眸子定在石轶身上一瞬不瞬,,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了一丝的血色,喘息道:“她如何是我的仇人,你说清楚。”   石轶闻言,捂着胸口缓了些许时候内腹阵阵的疼痛,冷笑道:“可笑你十几年来,一直念着楚随心的好,她在你幼时那般对你,也只是想弥补她自己心里的愧疚罢了,”说着,他望着楚夜离愈渐苍白的脸颊,眸子又阴了一阴,接着道:“浔儿就是因为她,才下嫁于我,否则以浔儿那般的女子,若非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又怎么可能贪图我的地位。”   楚夜离声音中有些许的颤抖,她怒道,只是虚弱的话语却显得气势略有不足:“心姨怎样也是你的妻子,你到底想说些什么,难道你还想说我娘亲被她害了不成!”   石轶闻言,冷笑着,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当年的事情,”说着,他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脸上的冷笑隐隐藏着些许的讽刺:“当年本来楚老爷是要将楚随心许配与我,哪知楚随心却是心中深爱离凡,去找浔儿哭诉,还告诉浔儿她此生非离凡不嫁。楚随心她明知浔儿与离凡情投意合,却还是这般说,浔儿爱妹心切,才不得已拒绝了离凡,与我回堡,”说着,他似想起了当年之事,从石轶脸上露出的少有的柔和之色,不难看出,他心中对于楚亦浔,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浔儿与我已经上了路,离凡才从楚老爷口中得知,他一方面恨楚随心隐瞒于他,一方面又发疯似的追来,与我打了一个赌。”   石轶此时略显沧桑的声音在屋中回荡,使得室内一片沉寂,只楚夜离的身子,却随着他略显沧桑的话语,微微颤抖了起来:“离凡直到那时,还相信楚亦浔绝不会背叛于他,只可惜,他赌输了,呵呵,”眼光渐愈深远,石轶低沉的声音响起:“离凡输了赌约,又空手而归,只是他倒也算是一个英雄,他虽输了,却仍是遵守了赌注,终生不与我石家堡为敌,只是……”   楚夜离闻言,渐渐落下泪来,一直以来,她均是有些怨恨无神道人当年抛下楚亦浔,只是现今才知,竟是她娘亲对不住他——   君莫寒微拧着眉头,有些心疼的拭去楚夜离脸上的泪水,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不禁将她抱得更紧,只闻石轶接着道,只是言语中的色彩却冷漠了许多:“就在你被君莫寒带走的那一晚,楚随心喝醉了,她和我说,她当年以死相逼,浔儿才答应与我走的,呵呵,浔儿真傻,”他望着楚夜离闻他此言微微出神的眸子,冷笑道:“楚夜离,你可知道,离凡的性情,也是楚随心当年告之我的,不然我又怎么会以一个赌约便将他遣走,你真正要恨的人,是楚随心,你一直视为亲人的女人,哈哈哈!”   楚夜离胸口的起伏加重,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蓦地喊道:“你骗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一言未罢,脸上却已是泪水纵横,君莫寒有些心疼的为她拭去不住的泪水,心中重重一沉。   石轶是有意在刺激她!   “不信,是么?”石轶蓦地冷笑,他望向门外,道:“你若是不信,怎么不让她亲自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闻言,皆是有些诧异的望向屋门外,却见楚随心此时正微垂着眸子,缓缓走将进来,脸上的歉意与悔恨不禁令楚夜离心下微微发凉,她挣扎着,言语中似有着些许的哀求:“心姨,你告诉我,石轶他刚刚全是骗我的,你没有,你原来对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发自真心的。”   楚随心闻言,低头半响默不做声,待得她再次抬起头来,声音已是哽咽,脸上更是落满泪水:“离儿,心姨对不起你,若不是心姨当年年幼无知,也不会令姐姐在这石家堡中抑郁而终,连离凡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更不会让你的命运如此。”   第二十章 石家堡血雨(四)   楚夜离闻言,身子颤抖更甚,君莫寒有些担忧的揽住她的身子,朝石轶怒道:“够了!”   楚夜离不顾君莫寒的怒意,朝楚随心轻语,言语中溢满着心灰意冷:“心姨,你为什么骗我,我本以为在这世上,总有一人对离儿是真心的好。”   楚随心闻言,急急的似欲解释着什么,道:“离儿,心姨知错了,心姨悔过了这样些年,日日都生活在对姐姐与离凡的愧疚之中,你……离儿,你能不能原谅于我。”   楚夜离闻言,只是低头不再言语,眸子之中溢满了哀伤,她并不理睬楚随心,只是半响之后,口中喃喃着,幽怨低沉的声音似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原来,这世上竟是没有一人待我真心,君莫寒如此,你也是如此——”   君莫寒只觉得自己的心撕心裂肺的疼痛起来,他紧紧揽着楚夜离的身体不肯放开,声音中掺杂着太多的疼惜与悔过:“离儿,你还有我,你体内中了剧毒,听话,我们先离开石家堡,好么,此刻不可劳神,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楚夜离闻言,忽的挣扎了起来,只是君莫寒死死的抱住她,再加之她此时身体本就虚弱异常,更是挣脱不开,她最后似放弃般的瘫软下了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喊:“君莫寒,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你们都骗我,无论我多爱你们都是我自找苦吃,你们都不爱我,我也不会再爱任何人,都走,君莫寒,你走,我不想看到你,谁让你来可怜我的,我楚夜离是生是死,都与你没有半点联系,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相信你!”   君莫寒见状,顾不上她言语之中带给他痛彻心扉般的疼痛,他急急的抱紧楚夜离的身体,任由她发泄着,担忧道:“离儿,你现在的身子不能这么激动!”   楚随心见楚夜离如此,却是蓦地淡笑开来,她走上前一步,淡淡道,言语中的柔和,似又恢复到了楚夜离小时那个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如娘亲一般的女子:“离儿,以后心姨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心姨走了,你便不要再恨我了,心姨虽说是偿还当年所欠的债,但却一直都是……都是真心对你好的,”说着,她将眸光望向君莫寒,柔声道:“君少侠,请你帮我照顾好她,别再让她痛苦了。”   言罢,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一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入心口,不过片刻,生气尽失!   “不要!”楚夜离急急呼道,却是蓦地胸口一滞,喉咙之中涌上一股腥甜之味,随即,周身一片黑暗,唯有在她意识失去之前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那个总是一身白衣,温文儒雅的男子,恐慌的唤着她的名字。   随即,人事不省。   一旁面带冷色的男子见状,突然收紧修长的手指,心中似在挣扎着些什么,半响过后,洛憬殇缓缓放开紧握的双拳,嘴角勾勒起一抹令人心痛的颓然笑意,只是这笑容之中的情愫,很难令人看清。   也许离儿从始至终,心中都只有君莫寒一个人——   剩下的时间,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了,而是应该留给他们,无神道人医术天下无双,想必她不会有事。   洛憬殇略显深意的望了一眼君莫寒二人,似有些留恋般的转身而去,一身红衣的女子见状,紧紧皱着眉头,月牙状的美眸之中满是担忧之色,望了一眼昏迷在君莫寒怀中的楚夜离,上官暮雨略一犹豫,追随着洛憬殇那略显孤单的身影,疾驰而去。   石轶受了重伤,已不是君莫寒的对手,二人走的,倒也放心。   君莫寒眸中略显寒意的望了一眼一旁紧捂着胸口的石轶,略一沉思,仍是没有出手,抱着怀中已是人事不省的楚夜离缓缓走出,周身的柔和已是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然的杀意,石轶已伤,石家堡的弟子碍于君莫寒的名声,又哪里敢出手阻拦于他,望着君莫寒近似血红的眸子,石家堡众弟子均是节节后退,不敢上前,君莫寒倒是出乎意料的未受到任何阻拦便是出了这困难重重的石家堡。   马车从车道之上疾驰而过,君莫寒脸色有些阴沉的坐在车中,怀中抱着仍是昏迷不醒的楚夜离,石轶虽然受伤,但却也是不断派出石家堡的弟子拦路阻截,似螳臂当车般,君莫寒心中已是了然,怕是石轶并未想让楚夜离活着回去,而因此有意的拖延时间。   眸子紧紧一凝,怀中略显寒冷的娇躯使他清醒,此时,绝不可心慈手软!   望着怀中人儿苍白的脸庞,君莫寒紧紧皱起眉头,又将楚夜离抱得紧了紧,这一路之上,怀中的人儿便是再也没有醒来过,甚至连一丝生气也是感觉不到,若不是君莫寒医术精通,能从她杂乱虚弱的脉搏之中探得一点生机,怕是连他也不确定怀中的人儿是否还有着生气。   心不禁向下沉了沉,按说以楚夜离目前的状况,她体内的毒已被石轶压抑住,但她这般一直昏迷下去,连君莫寒也不知是何原因,修长的手指留恋般的划过她苍白的脸颊,此时只觉那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一股恐慌之意从心中升起,他朝车外急喝道:“车夫,再快一点!”   马车飞驰而过,只留下淡淡的车痕,以及那扬起的尘土。   随着日夜赶路,时间也是飞逝而过,楚夜离虽是再未醒来,但体内的毒也是未有再次加重的迹象,这也使君莫寒略略心安,待得马车临近无神谷的入谷之处,君莫寒才用银子打发了车夫,车夫虽一路上也跟着受了许多的劳累,但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银子,倒也是千恩万谢的离去,君莫寒怀中横抱着楚夜离,施展轻功急急的向谷内掠去。   虽然怀中的人儿表面看起来只是昏迷不醒,但他却能感觉到,似那一丝仅有的气息,已是愈来愈弱。   (洛洛的话:对不住亲们,今天更新晚了,加了一天班,现在正在赶第二更,十二点之前一定发上来,拼了T^T)   第二十一章 病重(一)   “师父!”还未到得陌园,君莫寒急促略显慌张的话语已是传入无神道人耳中,无神道人疾掠而出,望着楚夜离此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心中也是重重一沉,凝重道:“快,将她放在床上,我要替她诊脉。”   入得屋内,君莫寒小心的将怀中仍是昏迷不醒的人儿放在床上,有些担忧的望着无神道人替楚夜离细细的诊着那若有若无的脉搏,眼见无神道人脸上的神色愈来愈是阴沉,他心中的恐慌也是更甚。   “她体内的毒,即使现下无药可解,却也可以用内力竭力压制而住,”无神道人略显低沉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却在君莫寒还未来及松出一口气之时,接着道:“但此毒长此以往下去,怕是更为危险,我们还需尽快想办法。”   君莫寒闻言,紧紧皱着眉头,急问道:“师父,那离儿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可是那毒素一直留在体内的原因?”   无神道人闻言,脸色有些黯然,他缓缓摇了摇头,言语中掺杂着些许的复杂,深叹出一口气,他沉声道,只是话语中略显担忧:“她先是身受重伤,后中剧毒,再加上失血过多,毒早已渗入五脏六腑,昏迷也属正常,只是为师刚刚为她把脉,却是未从她脉搏之中探得一丝求生之意,她这番昏迷不醒,哎……”,无神道人重重的叹出一口气,似遗憾般,言语之中深深透着无力:“怕是她自己心中不愿再活,才导致她现下一直昏迷不醒。”   闻言,君莫寒眸子重重一凝,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痛意倾袭而至,他紧紧抿着薄唇,说不出一句言语,只是眸中的痛意却是彰显了他此时的心情,无神道人略显低沉的声音飘入耳中:“这些日子,你好好陪着她吧,若是能激起她求生的意志,还是有希望的,只是,拖得越久,希望越小。”   君莫寒垂下眼眸,默不做声,无神道人见状,略一沉思,淡道:“等我片刻,我去拿那一袋特制的针灸来,”言罢,他便急急掠出房中,君莫寒见无神道人离开,才缓缓走至床边,望着静静的躺在床上,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的楚夜离,心中重重的撞击。君莫寒缓缓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楚夜离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绝色脸颊,似留恋般,君莫寒柔声道:“离儿,君莫寒做错了一次,你便再也不肯原谅我了么?”   望着床上仍是没有一丝反应的人儿,君莫寒的眼眶微微发红,他紧握起楚夜离已是冰凉的玉手,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脸颊:“离儿,求你别睡,也别再恨我了,好么,我们重新开始。”   床上的人儿呼吸仍是没有一丝涟漪,君莫寒垂下眸子,眼眸之中满是沉痛,但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让人心痛不已的弧度:“我答应要陪着你,无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不会再让离儿受到一丝委屈,也不会让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门外脚步声响起,无神道人入内,望着君莫寒微红的眼眶,也只得暗自摇了摇头,他坐至床边,展开放置着一根根针灸的布袋,君莫寒见状,惊呼出声,言语中带着些许的急促与不安:“师父,这针灸……”   无神道人缓缓的摇了摇头,淡道:“我知道,但是这针灸若是如平常一般粗细,对她无用。”   君莫寒死死盯着那比平日里常用的针灸粗上一倍的根根银针,心中剧痛,平常的银针,对她无用!   “将她的衣衫褪去,”无神道人言罢,便拿起银针,在火上细细的烘烤,君莫寒闻言,略显犹豫,无神道人见状,沉声道:“现在顾不得那样许多了。”   君莫寒微一点头,便不再犹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挑开楚夜离的衣衫,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没有碰触到楚夜离的身子,只是在他掀开楚夜离紧贴玉体的内衫之时,眸子骤地一缩,心中似翻江倒海般,连气息也不再平静。   只见楚夜离此时略显苍白的身体之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些伤痕,大多均是鞭伤,有一些还微微发红,怕便是那石菁菁前些时候留下来的,而一些伤痕,已是极淡,却仍是能看出那挥鞭之人的心狠手辣。   双拳紧紧握上,气息似暴怒般,君莫寒再也压抑不住眸中的杀意,从那身上淡淡的伤痕可以看出,楚夜离幼时在石家堡之中,受的那些苦难,远非常人所能忍受。   “石轶!”   无神道人眸子一凝,虽也为楚夜离的遭遇心痛不已,但他却终是比君莫寒沉稳许多,他伸手压制住君莫寒愤怒的有些颤抖的身体,道:“这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为今之重,是先将她救醒。”   君莫寒闻言,也逐渐冷静下来,他也是知轻知重之人,半响他缓缓点了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缕真气缓缓从楚夜离脉搏之处而入,情绪似平稳了许多,他望着无神道人凝重道:“师父,动手吧!”   无神道人闻言,缓缓点头,银针随即刺下。   如此渡过五日,而楚夜离脸上的气色,除了愈渐苍白以外,竟是没有一丝起色,无神道人与君莫寒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二人均知,楚夜离昏迷越久,情况便是越糟糕,而醒来的希望,便是越小——   君莫寒日夜守在她身边,与她说话,却换不回床上人儿的一丝回应,连她那长长的眼睫毛,都是未颤动一下,他紧紧将楚夜离抱至怀中,君莫寒眼中满是无力,无神道人在一旁沉思半响,眸中似有些许的挣扎,半响才道:“现下只有一法,用药浴!”   君莫寒闻言,眸子重重一沉,他深知医术,自也是了然,这药浴之法,对于楚夜离此时如此虚弱的身子来说,是怎样的危险。紧紧皱着眉头半响,随后似想通般,他望着怀中楚夜离苍白的脸颊,低声道:“最坏的结果,也便是现在,若是她在那药浴之中支撑不住,我把体内的真气尽数传给她便是。”   (洛洛的话:呼~~终于赶上了(*^__^*)~~)   第二十二章 病重(二)   习武之人,如此耗费真气,大损身体!   无神道人闻言,脸上也是微微变色,但他也是深知自己这徒儿的性子,眸子暗了暗,也便不再多言。   随着君莫寒的脸色愈渐苍白,楚夜离的脸色也是微微缓解,再不是没有那一丝血色,只是无神道人与君莫寒心中的沉重,仍是未减丝毫,二人均知,若是君莫寒断去每日为她输入的真气,怕是楚夜离也会随之而去。   淡淡的晨光透过薄窗,洒入屋中,君莫寒靠在床头,缓缓睁开已是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直握住楚夜离冰冷手掌的手也是紧了紧,他向躺在床上的人儿看去,只见楚夜离此时仍是未有一丝起色,而脸上的气色,由于真气的匮乏,又是苍白了些许,而那气息,已是一日复一日的虚弱。   君莫寒心中痛了痛,他缓缓扶起楚夜离略显冰冷的身子,将体内已本不充裕的真气丝毫不怜惜的注入到她的体内,感觉到那如石沉大海一般的寂静,他脸上的神色又是黯然了许多。   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君莫寒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三千青丝,他轻声对怀中的人儿说道,言语中是从未有过的爱怜:“离儿,莫寒既然答应要一直陪着你,那便会一直陪下去,我不会再放你一个人离开了,”说着,他修长的手指留恋般的反复摩擦着楚夜离苍白的脸颊,似又恢复到了初时那般的云淡风轻,淡笑道:“离儿,不知是你先撑不住了,还是我先将真气耗尽。”   言罢,君莫寒的眸子蓦地闪了一闪,随即接着淡笑道:“离儿,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他轻轻放下楚夜离,动作极轻,随即,似怕楚夜离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离去般,他急急的冲出房去,不到片刻,便是回了来,手中抱着些许的物品。   望了躺在床上的人儿一眼,君莫寒淡淡一笑,他将红色的蜡烛插入烛台,点燃,随即手执一把玉梳,走至床边,轻轻扶起那已是连呼吸之声都感觉不到的女子,手执玉梳,将那三千青丝一梳到底,动作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离儿,莫寒上次与你成亲的时候,实非心甘情愿,但现下却真心的想问你,离儿可愿嫁给我,做我君莫寒的妻子?”   望着怀中没有一丝反应的人儿,连她的嘴唇也是苍白的透明,君莫寒淡淡一笑,心中却是剧痛更甚,轻声道:“你若是不应声,我可便要当作你答应了。”   屋外的天色略显有些黯淡,红烛之上,淡淡的烛光摇曳,洒下寂寞,室内一如那日般的沉寂,带着些许点点滴滴的悲戚。   的确,一如那日,没有聘礼,没有嫁妆,也没有众人的见证。   然而这次,甚至连天地也是拜不得了。   似是恢复到了那云淡风轻般的男子,君莫寒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柔和着眸子,反复的用那玉梳梳着楚夜离那一丝丝柔顺的黑发,半响才淡淡道:“离儿,你现在,是我君莫寒的妻子了——”   你现在,是我君莫寒的妻子了——   此话如魔音般,在脑海中回荡,楚夜离在黑暗之中缓缓抬起头来,却仍是看不到一丝亮光,她疑惑着双眸,心念微动,刚刚,是他在与自己说话么?   遥望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并未看到那预想之中的一袭白色身影,楚夜离略显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似迷路的孩童一般无助。   他与自己的缘分,早已尽了——   离儿,你可愿和我走?   那似从心底升起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楚夜离蓦地抬起头来,便见君莫寒一身白衣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如在那碎石小路上,初见他时一般的清澈,微一犹豫,楚夜离仍是伸出手来,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君莫寒修长有力的手掌之中,如同那日在石家堡的树林里一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交给他,只因为他说的那一句话。   离儿,和我走吧——   周围的黑暗逐渐消散,楚夜离的意识却是有些模糊起来。   君莫寒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怀中突然转醒的人儿,眸子之中的震惊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望着楚夜离此时略显涣散的双眸,急急朝门外喊道,但声音中的惊喜却是透着些许劫后余生般的意味:“师父,她醒了!离儿醒了!”   无神道人很快便至,君莫寒望着无神道人静静的为楚夜离把着脉,不敢出一丝声音,只是无神道人那眸中淡淡的惊喜之色,令得他有一种重生之感。   短短数息,却似过了很久,无神道人将手从楚夜离的脉搏之上拿开,淡笑道:“这丫头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算是奇迹。”   君莫寒闻言,心中欣喜,他有些疼惜的望着此时躺在床上,气息仍是虚弱的人儿,随即皱了皱眉头,问道:“师父,她体内的毒可否需要立即压制?”   无神道人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淡道:“这毒每次压制,都会对她身体造成不小的损害,现下还是先静养为妙,待得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君莫寒闻言点头,此事事关楚夜离性命,绝容不得半分差错。   待得楚夜离再次睡醒,天色已是大黑,君莫寒一直守在床头,见她睁开双眼,眸子之中已经少了那初醒来时的一丝涣散,不禁淡笑道:“离儿,饿不饿,你昏迷了这许多时候,可都没用好好吃过东西。”   楚夜离微微侧头,望了一眼他,却是缓缓摇头,随即闭上了双眸,君莫寒见状心下一痛,却仍是柔声道:“离儿,我们和解,好不好,你若是恨我,我可以用任何方法补偿你。”   楚夜离闻言,却是蓦地睁开双眸,略显冰冷却仍是虚弱的话语从口中吐出,深深的刺痛着君莫寒的心:“君少谷主高高在上,我楚夜离哪敢恨你,你实在高看我了,现下我已不是无神谷的人,也没有资格住在这陌园,望君少谷主不要因为念着一些已经不再存在的旧情,坏了无神谷的规矩。”   第二十三章 心结难解(一)   君莫寒闻言,眸子掠过一抹怒火,却被他强压了下,他伸手握住楚夜离此时甚是冰冷的手,淡道:“离儿恨与不恨我,都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么。”   妻子——   “呵呵,”楚夜离嘴角有些讽刺的勾起,却蓦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君莫寒见状,急忙搂住她的身体,手上的动作有些慌张的为她顺着气,道:“离儿,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些了,先吃些东西,之后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们再谈这些事情,好不好?”   楚夜离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声,有些喘息的道:“君莫寒,难道你的记忆……如此之差不成,我何时成了你的妻子,我怎么不知道。”   “离儿……”,君莫寒一言未罢,却又被楚夜离打了断,只听她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但那冷漠哀戚的话语却是重重的撞在了君莫寒的心头:“我们两人未喝过交杯之酒,也未有见证,甚至连拜堂也非心甘情愿,夫妻一说,从何说起?”   君莫寒闻言,眸子之中的痛意倾袭而出,他知道,楚夜离心中的心结,始终是解不开。缓缓压下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意,君莫寒淡笑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离儿先吃些东西,之后好好的睡一觉。”   言罢,他便将桌上的清粥拿了来,细细的将勺中热粥的温度吹的适口,才喂入她口中,楚夜离却是紧紧闭着苍白的双唇,不肯张开,君莫寒见状,眉头紧紧一皱,有些担忧的话语从口中吐出:“离儿乖,吃不下也要吃些,不吃东西,病怎么会好。”   楚夜离凝起双眸望向他,眸子之中淡淡的陌生与疏离不禁使君莫寒心下一颤:“君少谷主说笑了,离儿是何等身份,哪敢劳烦你亲自喂粥,你将粥放下,我自己来吧。”   君莫寒听闻她疏离中略带些许讽刺的话语,心头重重一痛,不禁伸手去碰触楚夜离苍白的脸颊,却在修长的手指欲要碰到那如玉的绝色面容之时,被床上的人儿侧头一躲,使得他的手便是这样停在了半空之中,尴尬万分。   刚刚楚夜离眸中的色彩,满是疏离,连让他碰触,也是不肯。   心中剧痛,君莫寒眸子缓缓黯淡下来,他又怎会不知楚夜离自那日楚随心的事情便是受了些许刺激,再加上与自己的心结未解,怕是此时她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门,又是再次紧紧的闭上,这番情况之下不肯接受自己,也属正常。   眼中溢满焦虑的望了一眼手中的清粥,君莫寒略显沉痛的话语从口中缓缓吐出:“离儿若是不愿看见我,将这碗粥喝下,君莫寒马上便走。”   楚夜离侧过头去,将头转向床里侧,虚弱的声音响起,只是她的声音虽小,却是如一把利剑一般,深深的插入君莫寒心中:“便是你在我旁边,我才喝不下,君少谷主,请回吧。”   闻言,君莫寒低沉着眸子,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清粥,默不做声的推门而出。   待得这扇房门再度被推开,已是夜深人静,君莫寒尽量轻的关上房门,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儿。缓缓走至近前,他望着床上楚夜离熟睡的面庞,眸中满是沉痛,眸光微移,定在了床头那一碗满满的清粥之上,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口中而出,他缓缓坐下,握住楚夜离的手掌,才略感心安,随即靠在床头,沉沉入睡。   第二日一早,君莫寒便是端着一碗新熬好的清粥推开房门,却是眸子蓦地一凝,只见此时床上空空如野,哪里还有楚夜离的身影,心中的恐慌之意如涌泉般流入,君莫寒急急的放下手中的碗,向门口掠去,却又忽的退了回来,望向屋中另一侧的窗边,便见那一袭素色的身影立在窗旁,眸子定定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君莫寒心中如释重负般的一松,刚刚他心中的恐慌如此真实,当真怕楚夜离趁他熬粥的这些时候,已是拖着那样的身体独自离开。他走至窗前,随着楚夜离的眸光望将过去,便见那满枫树的红叶,正是随风而飘。   “离儿,你怎么起来了,”温和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楚夜离却是未理睬,缓缓而道:“没有想到,这陌园的枫树,还是这般……”   君莫寒闻言,还未答话,便见楚夜离身子一沉,他急急在她身后接住,随即横抱起她,掠向床边,口中的话语透着浓浓的担忧与恐惧:“离儿!”   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只见楚夜离此时双目紧闭,没有一丝回应,君莫寒修长的手指摩擦着她略显冰凉的面颊,担忧道:“离儿,醒醒!”   心中莫名的一股恐慌之意侵袭而入,楚夜离体内的毒已是深入肺腑,她又不肯好好静养,怕是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楚夜离随着他焦急的话语,缓缓睁开双眼,君莫寒见状,有些欣喜,却仍是掩饰不住眸子之中浓浓的担忧之情,言语中掺杂着些许的怒意与疼惜:“你怎么这样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你这样的身体,怎能下床吹风,又怎么能不进食。”   楚夜离闻言,只是缓缓道:“我吃不下。”   君莫寒紧紧拧着好看的眉头,取过那碗清粥,温声道:“离儿,哪怕吃几口也是好的,你身子这么虚弱,怎么能不进食。”   望着楚夜离那依然紧闭的苍白双唇,以及脸上决然的神色,君莫寒眸子微微黯淡,似下定决心般,歉意道:“离儿,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死,即便这样你会更恨我,君莫寒也不后悔。”   言罢,他在楚夜离略显惊愕的双眸下,含了一口清粥,随即,将双唇紧紧印上楚夜离冰冷的柔软,一口清粥,从口中缓缓渡出,楚夜离出神半响,似是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侧头欲要躲开,却被君莫寒先一步用手固定住,无论她如何挣扎,那虚弱无力的身体也是挣脱不开那如铜墙铁壁般的禁锢。   (洛洛的话:两更奉上,好险,差点断更--)   第二十四章 心结难解(二)   一口清粥渡入,君莫寒双唇离开,随即又是含了一口,楚夜离声音中掺杂着些许的嘶哑,言语中已不是那般的平静,道:“君莫寒,不要让我恨你!”   君莫寒闻言,心中一痛,但脸上却只是朝她淡淡一笑,随即双唇再度毫不犹豫的印了上去,楚夜离望着君莫寒近在咫尺的眸子中,浓浓的痛意,心下也是莫名的跟着紧紧一痛,一股莫名的情愫从心中升起,不禁令她有些许的慌神,眼眸之中的泪水,却是流将下来。   不可以,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份感情之中逃离开来,怎么可以因为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痛意,再度沉沦!   只是,她连自己也不知道,那份爱,究竟是泯灭了,还是被她深深埋入心底,不肯承认。   只喂了半碗清粥,君莫寒怕楚夜离的身子承受不住,也便停下了动作,他紧紧抱着此时怀中人儿略显颤抖的身体,心中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着,自己刚刚,当真吓坏她了。   “离儿,别怕,我不想伤害你,只是不能看着你死,”感受到怀中人儿的恐慌,君莫寒急急的解释着,随即将楚夜离抱得更紧,似安慰般,反复摩擦着那三千青丝,低声安慰道。   楚夜离被他抱在怀中,只是紧紧的抿着苍白却微微发红的双唇,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有一瞬间的恍神,已经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个怀抱的温暖了,现下被他抱着,居然仍是那般安心,那抹气息,依然那样熟悉。   自己当年,便是因此沉沦。   腹中突地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入腹的清粥,却是被楚夜离瞬间倾数吐出,君莫寒心下重重一沉,焦急的声音响起,而怀中的人儿,已是昏迷不醒。   风微起,陌园内略显低沉的气氛因为上官暮雨的到来,而隐隐显现出了一丝生机。上官暮雨从谷外风尘仆仆的赶将回来,倒是只字不提她与洛憬殇之事,只是从她红红的眼框可以看出,怕是这个平日里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子,当真对那个淡漠的男子动了真心。   上官暮雨一回到陌园,便是去了楚夜离的房间,她凝着双眉望着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下不禁担忧,她本想楚夜离所中的剧毒师父定是有法可解,才放心离去,却哪知此时亲眼看到楚夜离的情况,才知竟是如此糟糕。   上官暮雨手上端着一碗清粥走至近前,楚夜离听闻脚步声响起,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那一片火红,绝美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楚夜离淡笑道:“暮雨,你回来了。”   若论楚夜离此时与谁仍是没有一丝的芥蒂,怕是唯有上官暮雨了。   上官暮雨紧皱着眉头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听师兄说,离儿这几日即使吃下去东西,也会大部分吐出来,她略显责怪的话语从口中吐出,似欲缓和些许僵硬的气氛:“好离儿,你看我才离开多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道:“凡事听天由命,我们做不得主的。”   上官暮雨闻言,一挑秀眉,眯起月牙状的美眸嗔怒道:“谁说的,我才不信他那个什么见鬼的老天爷呢,好离儿,你快吃些东西,我保证,你要是能吃了这碗粥,病肯定会好的。”   楚夜离闻言,心下也是轻松了些许,淡笑道:“难道暮雨手中的是灵丹妙药不成?”   君莫寒站在门外,听闻着屋内二人的对话,心下微微放松,好在平日里上官暮雨与楚夜离交心甚深,想此番暮雨回来了,离儿的心里也能好受许多吧。   上官暮雨淡笑着,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道:“这是我上官暮雨特制的灵丹妙药,喝了一定好,”说着,她小心的把楚夜离搀着半坐起来,楚夜离微一犹豫,最终还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从上官暮雨手中接过碗来,慢慢的喝了几口,便又递将回去,上官暮雨也知楚夜离不能多食,便接过碗来扶着她又躺了下。   放下碗,上官暮雨望着楚夜离眸中淡淡的忧愁,心中也不禁随之沉重了起来,虽刚刚楚夜离朝她笑着,但是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却甚是明显,楚夜离苍白的脸色不禁使她心中发痛,上官暮雨蓦地笑开,走至床前,妖娆道:“没想到我那个古师兄,用情还是挺深的,真是便宜了那个石菁菁。”   楚夜离闻言,淡淡一笑,那个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一直以来总是给他一抹阳光的气息,似他身上总是透出一股干净的感觉:“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如果他觉得开心,便好,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上官暮雨闻言,眸子微微沉了一沉,似想起了什么,随即默不做声,楚夜离见状,双唇轻启,平静的话语却是震动了上官暮雨的心境:“暮雨,你这几日不在谷中,可是去追洛大……洛憬殇了?”   上官暮雨闻言,略显有些尴尬,她虽知楚夜离对君莫寒有很深的感情,爱恨掺杂,但却不知她心中是否有着洛憬殇的存在,若说楚夜离对君莫寒有着一丝怨恨,那洛憬殇这些年为她所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胜过了君莫寒的所为。   楚夜离见她脸上神色,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淡笑道:“暮雨,我对洛憬殇心中只有感激,别无其他,我曾试过,想要把自己的心留在他的身上,只是最后才发现,他在我心里只是如亲人一般的存在,”说着,她缓缓低下头去,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抹阴影,眸中闪着些许的愧疚,言语中的歉意也是毫不掩饰:“他如此对我,我却丝毫不能回报于他,暮雨,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好好对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你陪着他,我也放心。”   上官暮雨闻言,微微凝起眉头,心头莫名的涌起一抹伤感,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消逝,略显失落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口中吐出:“洛憬殇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过我。”   楚夜离闻言,轻轻咳了几声,腹中升起的丝丝绞痛却是被她强行压制了下去,她淡笑道,只是脸色苍白了几分:“暮雨这样便灰心了么,我认识的上官暮雨,可不是这样的,她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   上官暮雨并未注意到楚夜离此时愈渐苍白的脸色,她淡淡一笑,轻声道:“这件事情,再说吧——”   楚夜离额头渐渐浮现出些许的冷汗,她努力压下因为疼痛而略显颤抖的身体,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暮雨喜欢洛憬殇的话,便去努力,不要因为心中顾及我而压抑自己的感情,若是你有一个好的归宿,离儿也便放心了。”   上官暮雨听闻她状似遗言般的话语,眼眶发红,急急的走至近前,声音中略带些许哭腔的嘶哑:“离儿,你做什么这样说,你相信我,以师父和师兄的医术,你只要肯好好让他们为你医治,一定会没事的!”   楚夜离淡淡一笑,却是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上无力的虚弱,上官暮雨望着她额头之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才发觉她此时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楚夜离已是摇摇欲坠的身子,上官暮雨言语中溢满着焦急:“离儿,你怎么了!”   楚夜离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颤声道:“我没事……”,一言未罢,一口腥甜喷将而出,腹中的剧痛如涌泉般倾袭而来,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时间,还未等上官暮雨着急的唤起,那一袭白衣便是掠入房中,从上官暮雨怀中接过此时已是痛的微微颤抖的人儿,修长的手指准确的搭在虚弱的脉搏之上,随即,他俊朗的脸庞之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那阵阵的剧痛侵蚀着楚夜离身体之中仅剩的力气,渐渐的,连意识也痛的有些模糊,君莫寒眸中剧痛的望着已是痛的瘫软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急忙伸手点住她周身的几处大穴,安慰着:“离儿,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似能感受到她的疼痛一般,此时君莫寒只觉自己也是心痛的不能呼吸,他有些手忙脚乱的为她擦拭着额头之上的冷汗,紧紧抱着她挣扎的虚弱的身体,以免她伤到自己。   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现下君莫寒也只得用内力强压制住楚夜离体内的毒性,此时怀里的人已是渐渐没有了意识,只有口中不断吐出的毫无意识的痛吟,以及那痛的颤抖的身体,彰显了这毒性的霸道。   随着君莫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楚夜离的脸色也是微微转好了些,不再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吓人,上官暮雨站在一旁,看着楚夜离的嘴唇,由苍白的透明,渐渐出现了一丝血色,一直提起的心也是稍稍放下。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毒性已被抑制住,楚夜离此时只是安静的睡着,眉头微皱,却已不再呼痛,君莫寒紧凝眉头,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意仍然如泉涌般源源不断,望着怀中安静的人儿,只觉她此时的衣衫已被冷汗浸了湿,他回头道:“暮雨,帮我打些热水来,她这样睡下不行。”   上官暮雨闻言,心下微微诧异,随即却也顾不得多想,便踏出门去,只是她又哪里知道,在楚夜离昏迷不醒之时,君莫寒日日均是为她泡那药浴,早已破了那男女之嫌。   第二十五章 求亲   身上的剧痛逐渐褪去,楚夜离此时唯一的感觉,便是无尽的虚弱,似乎连静静的躺在床上,也是这般吃力,她缓缓睁开双眼,轻轻动了一下手脚,却蓦地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沉,她顺势看去,便见君莫寒此时正靠在床框之上沉沉睡着,只是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掌。   她轻微的动作似是惊醒了一旁睡得并不甚熟的男子,君莫寒睁开双眼,有些惊喜的看着楚夜离已是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庞,松了一口气般的道:“离儿,你可算醒了。”   听闻这声轻轻的叹息,楚夜离的心头却是莫名的一暖,也是朝他淡淡笑了笑,并不似前几日那般的横眉冷目,君莫寒看到她脸上的微笑,眸中满是惊喜,随即歉意道:“离儿,你肯原谅我了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出神,其实,已经不再恨他了吧——   也许那时,看到他冷漠的表情,不情愿的话语,是有过怨恨,可是当这个平日里云淡风轻的男子,紧紧的在憬殇阁之外抱着自己,眼眶发红的忏悔之时,自己的心,已经被他融化了吧。   也许能死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是最幸福的。   君莫寒见楚夜离默不作声,有些着急的握紧她冰冷的手掌,急切道:“只要离儿肯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肯。”   楚夜离眼眶微微发红,朝他淡淡一笑,道:“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君莫寒,离儿不气你了,只是……”,说着,她微微一顿,接着道:“只是我们不可能再想以前那般了,我们都经历的太多。”   言罢,她略显有些悲伤的垂下眸子,君莫寒闻言,心中一痛,随即云淡风轻的笑开:“只要离儿肯原谅我,时间便可以化解一切,”他轻轻抚着楚夜离的墨发,淡笑道,声音中透着一抹如沐春风,似暖到了人的心里:“我们会回到初时那般的。”   肯定的语气,不禁使人心头轻轻震动。微微侧目,楚夜离笑开,心中本堵了很久的东西,似突然间,不复存在了。   此后,二人似默契般,均是一夜无语,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许久未有的宁静,到得半夜,楚夜离也终是沉沉睡去,清晨醒来,刚刚睁开双眼,便是对上了那一对溢满柔和爱意的眸子,脸上微微一红,楚夜离淡淡一笑道,却仍是掩饰不住脸上的苍白:“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君莫寒闻言,并不作答,只是轻轻的将她抱起,在楚夜离耳边轻声说:“离儿,和我去一个地方,好么?”   楚夜离闻言,微微诧异,抬起眸子望了他半响,却终是在看到君莫寒此时认真的眸子时,缓缓的点了点头,君莫寒见状淡淡一笑,横抱起她,便是出了屋去。   让楚夜离微微诧异的是,君莫寒此去的地方并非陌园之外,而是他的房间,楚夜离窝在他怀中,静听着那此时稍显快速的心跳声,心头一暖。   放开了,竟是如此幸福。   入得房中,君莫寒渐渐减缓了脚步,最终在房屋的正中停了下来。楚夜离似感到周围安静的环境有些奇怪,她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红色的丝缎布满了房间,使之处处透着喜庆之色,正对屋门的墙上,一个只比人矮上些许的“囍”字正居其中,囍字两侧,两尊龙凤红蜡立在高高的烛台之上,烛光闪动,窗似有意的遮了起来,使得桌台之上的金色烛光更显耀眼。   可以看出,布置这间房间的人,对于这一切,充满了爱意。   望向四周,一张张略显熟悉,却带着些许陌生的脸庞,涌上记忆,楚夜离有些出神的望着这似有着翻天覆海变化的房间,嘴唇微颤,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董娘子望着楚夜离苍白的脸颊,眼眶不禁红了红,在楚夜离的眸光扫过自己之时,朝她微微一笑,吴七也是淡笑着,只是眸中的沉痛彰显着他为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辗转命运的心痛。   苍白的双唇轻启,楚夜离被君莫寒抱在怀中,轻声问道:“莫寒,有……有谁要成亲么?”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下颚轻轻顶住楚夜离的头顶,温声道:“离儿,你可愿嫁给我?”   楚夜离闻言,心中重重一颤,眸中的涟漪层层而起,君莫寒见她只是窝在自己怀中出神,并不作答,不禁微微一笑,道:“上次与离儿求亲,离儿还在昏迷着,并不知情,但我知道离儿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怪我,”说着,他轻轻放下楚夜离,却仍是揽着她的腰不肯放开,使得她靠在自己身上,柔和的话语随即而至:“今日,我们有无神谷里众位的见证,有师父的祝福,离儿,你可还愿嫁给我。”   闻言,眼眶莫名的有些发热,楚夜离此时才发现,这次回来,似乎很少听到君莫寒唤无神道人作义父了。   这一抹红色的喜庆,是为她而设。   室内一片寂静,似众人都在等待着楚夜离的答复,她靠在君莫寒的胸膛之上,似能感觉到在那胸膛之中的心脏的有力跳动,也是微微的加快,最终是性子急的董娘子沉不住气,出口言道:“离儿,莫寒这些日子对你如何,我们都是有目共睹,便是他先前有什么对不住你,你也便原谅他吧。你可知道,你那时昏迷不醒,莫寒几乎把自己体内所有的真气都输入到了你的体内,誓要与你同生共死,他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定是将你深深的藏在了心中,你还有何不相信他。”   楚夜离闻言,心中有着些许的疼痛,却仍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室内的烛光晃动,使她长长的睫毛投下一抹阴影在那绝美却略显苍白的脸上,令人看不清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吴七见楚夜离半响均是没有言语,终也是忍将不住,他几乎是一路看着他们二人走过来,自是衷心的希望这两个小辈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离儿,你当日与莫寒成亲,那般舍身相救,心中定也是将他藏在了深处,今日我们大家都在这里,成全你们二人的愿望,你切勿为了一些小小的心结,误了自己的终身,”吴七略显沧桑的话语回荡在屋中,而君莫寒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怀中的人儿,等待着她的决定。   楚夜离眸子之中擎着些许的哀伤,现在自己这样的身体,还如何配得起他。   若是哪日毒发,他要怎么办,难道让君莫寒随自己一起去么——   微微垂下眸子,楚夜离强压下心中的剧痛,略显颤抖的声音从口中缓缓吐出:“君莫寒,你忘了我吧,我……我不会嫁你的。”   话未说完,她的心中已是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一次,却是自己深深的伤了他,怕是这大红的喜堂,也是白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君莫寒闻言,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般,竟仍是淡笑着看着她,轻声道:“离儿,不要想太多,你只要告诉我,你可还爱我?”   楚夜离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是心底却是深深的震动,她这些年来,从未忘记过这个男子,那一袭白衣,早已是在她心中刻骨铭心的存在。   君莫寒将她搂的更紧,轻声道:“离儿,嫁给我吧!”   楚夜离眼中一直强忍的泪水终是落将下来,她轻轻的抽泣着,似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委屈,又似在感激君莫寒对她那从心底的了解。   君莫寒心中疼惜的抱紧楚夜离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是心中蓦地一惊,急忙伸手揽住楚夜离突地下沉的身体,眸光扫过此时她苍白的脸庞,心惊道:“离儿!”   楚夜离听到他焦急的呼唤,双唇微启,欲要回应安慰,却是胸口一紧,喉咙蓦地一甜,一口腥甜顺着嘴角划过,随即,最后的记忆,便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之上,触目惊心的染满了鲜红的血迹。   在众人的急呼之中,君莫寒强忍住心中的绞痛,将怀中昏迷过去的人儿怀抱起来,急速的放在床上,无神道人疾步走至近前细细的诊脉,随即眸子狠狠的一沉,低声道:“顾不得这么许多了的,要立即用内力强压下她的毒性。”   君莫寒闻言,眉头紧皱,眸中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他又岂会不知,这般强行压抑住楚夜离体内已经发作的毒性,更是危险,待得下次她体内的毒性一旦发作,只会令她痛苦万分。   秋去冬又来,随即便迎来了生机勃勃的春日,自那日楚夜离体内的剧毒被无神道人与君莫寒强行压制而下,倒是没有再发作过,只是陌园内几人的心情,仍是没有放松下来,只要是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楚夜离的身体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大碍,但却似是时时隐着危险,这样虚弱的身体,若是再次遭逢毒发,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境遇。   从那日,君莫寒倒也是没有提过成亲之事,只是他从楚夜离淡笑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的芥蒂已是越来越小,上官暮雨看着两人渐渐恢复着以前的情愫,心中也是暗喜,只是这份欣喜,却在她独自望着天空的银月,想到那个淡漠男子孤单的背影之时,微微的散去了些许。   本以为时间便会在陌园内这许久未见的和谐之中,悄悄流逝,却不知,世事难料,那石家堡,竟又是有了不小的动作。   第四卷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一章 风起云涌   夜意微凉,屋内的烛光却是仍在摇曳着,使得纸窗纸上,投下两抹淡淡的朦胧身影。在这无风之夜,本是万籁俱寂,但屋内传来的一道诧异之声却是打破了寂静,令得楚夜离本欲推门而入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师父,你说石轶这般做,意欲何为,”君莫寒的声音从房中传来,门外的楚夜离在听闻“石轶”这刻骨铭心的两字之时,心中暗暗的紧了一紧,从小到大的经历,使她对这个人莫名的产生了一抹恐惧之情,这两字不禁令她心头升起一抹深深的不安。   无神道人的声音传来,楚夜离才蓦地发现,这几年来,无神道人比那年她初见时,已是沧桑了不少。   “石轶此番召开武林大会,怕是想要依靠如今石家堡的号召力,一统武林。”   君莫寒闻言,声音有些低沉,疑惑道:“石轶此番动作,怕确实是有这番打断,可着江湖上的门派哪个不是经过几百年的传承,又哪肯如此乖乖的被石家堡纳入麾下,怕是这石轶,还有着其他的打算。”   无神道人闻言,淡笑道:“至于他有什么打算,我心里倒是有些清楚。石轶一直都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他对亦浔是如此,对权力、金钱亦是如此,他此番动作,怕是已经忍耐不住寂寞了,这些年来石家堡逐渐壮大,而如今的武林形式发展到这一步,怕也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完成自己的野心。”   无神道人言罢,室内沉寂片刻,君莫寒蓦地道:“我倒是听离儿说过,石轶从前几年开始便经常闭关,而月贞也说过,他曾见到石菁菁日日给石轶送饭,怕是石轶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勤练武功,看来他此番举办这武林大会,已是蓄意已久。”   无神道人淡淡道,只是声音中透着些许的冷漠:“怕是石轶这次,要用些强了。他当年武功已是高强,而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怕是武功比我只高不低,如今石轶这般肆无忌惮的召开武林大会,显然已经无所惧怕,到时候只要技压群雄,这武林为他所控制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君莫寒沉声道,言语中透着些许的杀意:“难怪他一直追着离儿不放,欲要知道无神谷的所在,怕是他在这江湖之中,唯一不放心的,便是我们无神谷。无神谷内外人不可进入,怕是石轶也不知道我们的底细,才心生探测之意。”   无神道人似无意间望了一眼窗外,忽的拍案而起,气道:“气死了气死了,不管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赌约了,莫寒,为师毁约了,为师要传你一套武功路数,我们无神谷也是接到了他石家堡的请帖,到时候你便想尽办法阻止石轶。要论江湖地位,我们无神谷在江湖之上的声望也丝毫不比石家堡低,但这之前你却是必须要有极强的能力,要是让那老家伙得了逞,你师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君莫寒有些诧异的望着突然恢复了本性一般的无神道人,出神半响,才蓦地回过神来,不经意间望了一眼窗外,不禁暗自好笑,言道:“师父,怎么本来好好的说着正经事,你又恼怒了起来。”   无神道人闻言,吹着胡子道:“还说,都是你这臭小子,最近搞了一次又一次的事情,害的为师想要逍遥江湖都是不能了,现在好不容易你和离儿和好了,石轶这个老家伙又来捣乱,真是烦死了,反正这件事情交给你了,到时候要是实在阻止不了,你倒也不用和他硬拼,给师父回来做一年的饭便好了。”   言罢,无神道人便是没了言语,楚夜离轻闪身形入了君莫寒的房中,果不多时,她便见君莫寒有些无奈的微微摇着头走将进来,在看到她时,并不诧异,只朝她淡淡一笑,道:“刚刚师父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楚夜离闻言,便知自己这毫不会武功的身子,怕是刚刚站在那屋门口,便已是被屋内的两人发觉。心念于此,她莫名的心头一暖,怕是无神道人也是心中思量怕她过于在意那有关石家堡的事情,才突地将语气放轻松了些,恢复了以往顽童一般的性子,速速将君莫寒赶了回来。   微微点头,楚夜离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真的要去石家堡么?”   君莫寒闻言轻轻点头,随即如沐春风的笑开,暖暖的笑意之中似有安慰的意味,他缓缓走上前去将楚夜离的身子揽入怀中,温声道:“离儿不愿我去石家堡么?”   楚夜离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以及胸口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音,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君莫寒见状,声音之中略带些许的歉意,柔声道:“不会有事的,离儿不用担心我。”   楚夜离心头一紧,石轶的武功究竟到达了何种地步,怕是江湖之中少有人知,这与石轶鲜少在外人面前与人动手有着莫大联系,不过换言之,以石轶现在身为天下第一堡的一堡之主的地位,确是很少再会有出手的机会,与他人过招。   毕竟,石家堡如此庞然大物,又有谁去有意招惹。   但楚夜离却是心里明白,在她七岁离开石家堡的那一年,石轶的武功,怕已是登峰造极。石轶屋内有一本邪功,需要依靠常年向自己体内注入剧毒来催化修炼,而付出的,却是自己剩余的寿命。楚夜离之所以能够留下这条性命,怕也就是因为她的炼毒本领,几年之中,石轶曾经从她那木屋之中,索去多少剧毒,她心中有数。   那日石轶败于上官暮雨与洛憬殇联手之下,怕也是有意而为之,有心要降低众人的戒备,而为的,怕便是统一武林的这一刻。   石轶此人,心机太深!   “莫寒,”楚夜离伸出双手,紧紧的回抱住君莫寒,抱得很紧很紧,似生怕他离开一般,君莫寒似也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不安,将下颚顶在了楚夜离的头顶之上,修长的手指似能传递力量一般,安慰着怀中忐忑不安的她。   “你可愿意从此与我归隐江湖,不再问世事,不去理石轶的作为,不去在乎江湖将要发生什么事,什么都不在意,也不要再理睬别人如何看我们,”淡淡的声音从怀中缓缓传来,而楚夜离那略显颤抖的声音之中,似掺杂着些许的哀求之意。   “离儿——”   楚夜离望着君莫寒眼中的挣扎,知道他欲要说些什么,急忙打断他,道:“我们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牧马放羊,不再管这些江湖琐事了,好么。”   君莫寒逃避开楚夜离此时溢满恳求的眸子,伸手紧紧搂住她,轻叹出一口气,有些歉意的道:“离儿,你所说虽是我一直所想,但你也听到师父刚刚与我的话,若是我此刻走了,岂不是不忠不孝。师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无神谷对我有养育之情,我不能弃之不顾,你可知道,一旦石轶统一江湖成功,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必定会是我无神谷,到那时,现在无神谷内的这番安详的生活,便是不会再复存在了。”   楚夜离闻言,轻轻摇头,道:“你说我自私也好,不懂事也好,这些我都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也与我无关,离儿只是想找一个地方与你好好活着,不想再理这些事情了。”   微微一笑,君莫寒轻声安慰道:“离儿,那无神谷内的这些人,你也忍心看着他们落在石轶的手里么,还有师父,你忍心看到他失去一切么?”   楚夜离闻言,身子蓦地一僵,心中升起一抹伤痛,无神谷一直以来都被她当做家来看待,她又如何会不在意这些,只是,石轶那高强的武功究竟到达何种地步,即使连她心中也不是极为清楚,她又怎肯便这样看着君莫寒去送死。   君莫寒见怀中的人儿默不作声,淡笑道:“我知道离儿是担心我,才这般说的,你放心……”,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墨色的三千青丝,似留恋般,久久不肯离去:“待得这件事情结束了,离儿想去哪里,莫寒都陪你去,可好?”   楚夜离微微垂下头去,低声问:“你一定要去么?”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道:“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离儿便在无神谷等我回来,可好?”   楚夜离闻言,有些坚定的抬起头来,她蓦地动作令君莫寒有些诧异,但却当他略带疑惑的眸子对上那一对平静中带着坚定的墨眸之时,心中的涟漪却是层层而起,只听楚夜离淡淡道,声音虽轻,但却透着一抹坚定不移的色彩:“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斩钉截铁的声音随即而至。   君莫寒望着楚夜离闻言微微皱起的眉头,担忧道:“离儿体内的毒还没有解,怎么能长途跋涉,再者说,若是路上毒发了,可怎么好,离儿不会武功,此去太过危险了。”   楚夜离闻言,眸光微闪,她与君莫寒相处这样许多年,倒也深知他的性子,此时君莫寒这番拒绝,怕已是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只得另想他法。   见楚夜离低着头不再出声,君莫寒心中微松了一口气,淡淡的一笑,只是那隐在她心中深处的想法,他却是不得而知。   第二章 饮酒   由于时间甚是紧迫,君莫寒这些天来,大多的时候也便是在房中修习心法,而半月的时间,也便在这一点一滴之中消逝。楚夜离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只得在心中暗暗着急,不过每当她看到君莫寒坚定的眸子之时,欲要出口劝阻的话也便是无奈的吞了回去。   时间飞速流逝,隔日便是君莫寒出发之时,今夜楚夜离的神色一直甚是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令君莫寒轻轻皱了皱眉头:“离儿,你想对我说些什么便说好了,不用顾忌的。”   楚夜离深呼出一口气,眸中的哀求之意甚是明显,道:“莫寒,你明天不要去了,我……我心中不安。”   君莫寒闻言,淡笑着望着她略显担忧的脸庞,轻声安慰道:“离儿放心,事情一结束,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你好好在这里等我,好么。”   楚夜离闻言,侧过头去轻声道:“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不去那石家堡么,你此时与我归隐有何不好,你管完了江湖上的这件事,又要管那件事,这样管下去,哪里还有个完……”   移身上前,君莫寒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离儿听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再理睬这些事情了,等我从石家堡回来,离儿愿意去哪,我都陪着你,离儿若要归隐,我们便向师父请辞。”   楚夜离闻言,缓缓在君莫寒的怀中垂下头来,心中有些伤感。   她希望和这个人,永远的在一起,可是又如何才能不让他受到伤害,石轶此人,总让她有一股莫名的不安之情。   似一切的不幸,都是始于他。   是夜,无风。   一声瓦碎巨响划破天地,打破一夜沉寂,君莫寒莫名的从心中升起一抹不安之情,听闻响声,他立即翻身下床,奔出屋内,眸子随即蓦地一凝,刚刚的响声,似乎是从离儿房里传出来的。   今日上官暮雨不知被无神道人叫去了哪里,一夜均是未归,这一声巨响之后,陌园内便是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君莫寒急急掠入房中,入目的便是满地的挖瓷碎片,以及那浓浓的酒香之味。   眸子蓦地一凝,心中随即也是重重的一沉,君莫寒急忙走至近前,伸手揽住楚夜离微微颤抖的身体,言语中的怒意溢于言表:“谁让你喝酒的!”   带有浓浓香气的酒水因为酒坛的破碎,溅得满地均是,浓浓的酒香之气,此时却像毒药一般,令人心中紧紧的撞击。君莫寒横抱起楚夜离,只是他此时颤抖的双手彰显着他心中的怒意以及恐惧:“为什么要喝酒,难道你不知道酒会促发你体内的毒性么。”   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楚夜离将头轻轻靠在了君莫寒的肩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轻声道:“我知道——”   “你!”怀中抱着楚夜离痛的发抖的身体,君莫寒来不及多想,急忙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紧紧抱着她,有些手足无措的安抚着怀中的人儿,言语中透着些许惊恐与疼惜的问道:“离儿,你哪里痛?”   “别走……”,楚夜离只觉体内的疼痛越来越甚,神志也逐渐的模糊了起来,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直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没有想到用酒水来激发自己体内的毒性,竟是如此的疼痛。   此时楚夜离的身上已被冷汗浸了湿,微微颤抖的身体彰显着她此时体内无法忍受的剧痛,那本便只有一丝血色的脸庞,瞬间便苍白了起来,双唇也是痛的苍白的透明,君莫寒紧抱着楚夜离,疼惜道:“离儿,别怕,我不走,别怕。”   轻轻的一声闷哼,却是令得君莫寒的心提了起来,他望着楚夜离因无法忍受的剧痛而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紧紧的疼了起来,只是她痛至如此,他却没有丝毫办法为她分担哪怕是一丝的疼痛,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怀中的人儿,痛的死去活来。   剧痛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君莫寒便这样一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人儿,看着她受尽折磨,最终昏倒在自己怀里,心如刀割。   楚夜离深谙毒性,平日里又是从不沾染酒水,此番饮酒,君莫寒心中也是猜出了大概,怕是她不愿自己明日离去,才有意而为之。   望着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人儿,君莫寒想怒却又是怒不起来,她居然为了阻止自己去石家堡,而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甚至连性命也不顾!   轻叹出一口气,君莫寒缓缓垂下眸子,明日,定是出发不了了。诊过了脉,君莫寒心中也是微微一松,楚夜离体内的毒性已是稳定了下来,并没有发生最糟的状况,也幸得她常年种植毒物,才使得她体内有了些许对毒物的抗性,才导致她此番无碍。   窗外的天色渐渐转亮,一声鸟鸣声划过天际,君莫寒侧头望向床上的人儿,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轻叹一口气,他刚欲起身,便见本昏迷不醒的楚夜离,似感应到了什么,轻轻的皱紧了秀眉,手毫无意识的举将起来,似生怕他离开般,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有些疼惜的将玉手握在掌心,感受着她手中传来的冰凉的温度,君莫寒心中一痛,轻声道:“离儿别怕,我不走——”   床上的人儿似是听到了他的话语,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待得楚夜离悠悠转醒,时辰已是过了正午,她见到坐在一旁的君莫寒并未离开,似松了一口气般,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莫寒,你别扔下我,一个人走。”   君莫寒闻言,见她醒来,眸子之中的惊喜之色一闪即逝,随即换来隐隐的怒意,他微皱着好看的眉头,道:“离儿,你为了不让我出发去石家堡,居然激发自己体内的毒性,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楚夜离闻言,轻轻垂下眸子,有些歉意道:“对不起,离儿以后不会了。”   君莫寒似也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不禁放缓了话语,柔声道:“离儿为何不愿意让我去石家堡,难道只是为了那些记忆?”   楚夜离闻言,摇了摇头,道:“莫寒,石轶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这番前去,怕是危险的很,你不要去了,好么。”   被她言语中带着些许哀求的色彩所震动,君莫寒轻叹一口气,淡笑道:“现在不想这样多了,离儿还有哪里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夜离闻言,轻摇了摇头,道:“只是身上有些无力罢了,”言罢,她强撑着精神紧紧的盯着君莫寒的双眸,极为认真的道:“莫寒,若是你一定要去石家堡,那便带我去。”   君莫寒见转移不开话题,心中有些无奈,轻声安慰道:“离儿,我那日不是与你说了,你体内的剧毒未解,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去石家堡那样的地方,更何况你也说了,此行会有一定的危险,你这般的身体前去,让我如何放心。”   楚夜离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淡道:“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忘了我在憬殇阁时如何活下去的。再者说,我这体内的毒,又不是乖乖的呆在无神谷,便不会发作了,莫寒,若是你不带我前去,我在无神谷内毒发了怎么办。”   君莫寒似为楚夜离的固执微微触动,他轻皱着眉头,担忧道:“离儿,无神谷有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楚夜离见他一直不肯松口,有些着急的强撑起身子,却终是因为虚弱的身体而又躺了下,君莫寒见状,连忙搀扶着她,急道:“离儿,你的毒刚刚被压制住,不要勉强起身。”   楚夜离伸手紧抓住着君莫寒的衣角,道:“莫寒,你带我去吧,石轶的毒掌我也是可以解的,你带我去,也许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也说不定,”言罢,她见君莫寒仍是未被触动,有些气道:“你若是不带我去,说不准我哪日便把这全无神谷的酒水全喝了下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君莫寒听闻楚夜离略显撒娇的话语,心中微微触动,他从未见过楚夜离有如此女儿家的一面,楚夜离一直以来,给予人更多的印象,便是温顺与淡雅。心头刚刚念至此处,但听闻她要将全无神谷的酒水全部喝将下去,君莫寒不禁怒意蓦地升起:“你以后都不许沾一滴酒!”   楚夜离闻言,有些委屈的嘟起嘴来,道:“那你要答应带我去石家堡。”   君莫寒见她这般支持,有些无奈,犹豫片刻,才缓缓道:“那离儿要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不可自作主张。”   楚夜离闻言,淡淡笑开,轻声道:“我又不是暮雨,岂会给你闯什么祸,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君莫寒闻言也是淡淡一笑,见楚夜离听到他的承诺,便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累极的睡了过去,他的眉头,才是轻轻的皱起,若说此去的危险,他自是知道,也便是因为如此,他才坚持不让楚夜离前去。   第三章 途中遇   但楚夜离此番举动,不禁令君莫寒担心更甚,生怕她会留在无神谷闹出什么举动来。   还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才放心些——   紧紧攥住双拳,君莫寒在心中暗暗发誓,只是,即使丢掉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马车从青石路上缓缓而过,似生怕车中的人儿颠簸一般,极是平稳。本楚夜离笑着道,想要与他共乘一马,只是君莫寒考虑到楚夜离此时的身体状况甚是虚弱,才是不顾她的反对,为她雇了一辆马车,又找了一个经验老道的车夫代为驾车。车轮碾过青石小路,发出“咯咯”作响之声,楚夜离纤细的手指轻抚着马车之中,铺有的软被,心中微微感动,这个白衣的男子,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是细心的很,这马车之外看似与一般的马车无异,但这车内经过君莫寒的悉心布置,竟是丝毫感觉不到舟车的劳顿。   不知为何,马车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随即便听闻马车之外似有人声,来人似在与君莫寒交谈着什么,只是却被车轮的咯吱声掩盖了去,使得楚夜离坐在车中,听不清车外在说些什么。半响过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外响起,使她的心不禁轻轻颤了颤:“君莫寒,你怎么将她也带了来。”   听闻这抹熟悉的声音,楚夜离心中蓦地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这个男子的声音,淡漠之中掺杂着一抹怜惜,已是深入她的记忆,不能忘记。   洛憬殇为她做的,已经太多太多,多到她这辈子也还不清,但她却不能为这个冷漠的男子,做哪怕是一丝微不足道的事情。   君莫寒听闻洛憬殇所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未答话,便见马车车帘掀开一角,楚夜离略显苍白的脸庞便是露了出来,她笑道:“洛大哥,好久不见了。”   洛憬殇望着楚夜离淡雅的神色,眸子之中一闪而过有些许复杂的神色,随即便又恢复了深不见底,只是那眸中的柔和,仍是未变:“离了就这样丢下我走了,当然很久未见。”   楚夜离闻言,心下歉意更甚,洛憬殇望着楚夜离轻轻皱起的秀眉,以及她眸中略带歉意的色彩,朝她笑道:“离儿倒是不用愧疚,你……”,说着,他望了一眼君莫寒,心头微微沉了一沉,一股莫名的痛意从心头升起,随即被他强压而下,淡淡道:“离儿若是不嫌弃洛憬殇,便将我当做你的兄长吧,这样兄长疼爱妹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离儿的心里便可放开了。”   楚夜离闻言,眸子一红,深深的望着他,对上洛憬殇那深邃的双眸,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洛憬殇那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双眸之中,隐藏在心底的那深深的不为人所知的痛意,她微微垂下头去,眸子黯然,轻声道:“洛大哥,对不起……”   洛憬殇轻轻一笑,道:“我说了,不用与我道歉。”   君莫寒在一旁听闻二人对话,心头也是微微颤动,他又岂会不知洛憬殇对于楚夜离的用情,丝毫不比他少,但对于洛憬殇的这番言语,也是令得他从心底佩服起这个男子来。   拿得起,放得下,是因为他,用情当真至深!   楚夜离似是感到此时的气氛有些沉闷,轻笑着打破寂静:“不过,洛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憬殇骑在马上,与马车并行而走,听闻她此言,淡笑着答道:“自然是与你们同样的目的。”   楚夜离闻言,微微诧异,随即有些疑惑的侧头问道:“洛大哥你也是要去石家堡?”   洛憬殇轻笑出声,此时的男子,已经少了初时的冷漠,而多了一抹让人忍不住靠近的随和:“离儿何必这样奇怪,无神谷现在势力虽大,但怕是也抵不过石家堡,只是,若是能加上我憬殇阁,我们定是能与石轶周旋一番,”说着,他望向君莫寒,眸中认真的道:“离凡前辈曾有恩于我,现今我洛憬殇是特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君莫寒与楚夜离闻言,眸中的惊喜之色一闪即逝,但几人相交至深,自是不会再去客套那些感激的话语,随即三人同行,便一道上了路。   “离儿,我已经放开了——”   轻如鸿毛的声音传入车窗之中,令得楚夜离本刚刚放下车帘的手微微一颤,随即,她微低下头,眸中柔和着,用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浅声道:“谢谢你。”   其实,这个看似冷漠,实则细心的男子,是怕自己心中难受,才这般说的吧——   车外的男子,似听到了她的回应,加快了马蹄声响。   客栈之中,夜深人静,不禁使人心情宁静,楚夜离站在院中,淡淡的表情,望着墨黑般天空中的银月,不知心中在想着些什么。在这宁静之夜,本万籁俱寂,但却不知为何,楚夜离的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沉重。   此番前去石家堡,实属祸凶难料,虽说君莫寒也知其艰险,但却不如楚夜离心中所料之多。她在石家堡居住七年之久,自是深谙石轶的性子,此番石轶举行武林大会,欲要一统武林,实属势在必得,若是君莫寒代表着无神谷站将出来反对于他,定会鼓动了一部分本就保持着中立的门派之心,怕是到时,石轶定然不会罢休。   石轶想要的东西,便是会想尽办法得到,若是遇到了阻碍,他便会,一一剔除。   轻叹一口气,楚夜离回过身去,本欲回房的步子却又顿了住,月色之下,那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树下,树叶的阴影打在脸上,使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色,究竟是何表情,只是他那双眸之中淡淡的担忧之情,令得楚夜离心中微微发暖。   “离儿,怎么又叹气了?”淡漠却略显关心的话语传来,楚夜离淡淡一笑,便是走将过去。   “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杞人忧天之事,心中不免有些彷徨,”微微垂下眸子,楚夜离并未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于他,她知道,这番话说将出来,无论是君莫寒,还是洛憬殇,都不会因此而放弃,只会让他们将自己保护的更好,怕是到时,她连一同与他们前往的机会,都是没有了。   洛憬殇柔和一笑,银色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不禁令楚夜离微微失神,这个妖艳却又冷漠的男子,真的改变了许多,这样的淡笑,从前自他的脸上,很难看到。   “夜深了,回去吧,小心着凉,”洛憬殇闻言,沉默半响,便最终是默不作声,他一直想要去知道楚夜离心中在想些什么,却是越发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深入她的内心。   现在的自己,连将她抱在怀中安慰的资格,都是没有了吧——   楚夜离不知洛憬殇此时心中的挣扎,只是淡淡一笑,似不经意般望向君莫寒紧闭的窗口,眉头轻轻凝起,眸中一片萧然,俏脸微沉,随即,她轻移莲步,便欲离去。   洛憬殇被她眸中那似无意间流露出的诀别之情微微震动,心头一紧,一抹莫名的恐慌之情从心头升起,但再次望向楚夜离的眼眸之时,那抹诀别之情便又是消失殆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微一犹豫,随即如天音一般的话语从洛憬殇口中吐出:“离儿,对于你来说,所谓的幸福,是什么?”   欲要回屋的脚步闻声而顿,楚夜离侧过头去,望向洛憬殇,却见他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唯掺杂着些许的复杂,却是看不清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心中细嚼,楚夜离轻呼出一口气,朝洛憬殇淡笑道,绝美的面庞,映在银色的月光之下,如天人下凡一般,清丽脱俗,干净的气息,不禁令洛憬殇出了神。   有多久,再没有见到她这心中没有一丝杂质的样子了,她,真的放开了——   “能一直在他身边,便是幸福。”   楚夜离柔和着眸子,言道,随即,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能一直在他身边,便是幸福——   洛憬殇淡淡一笑,望着楚夜离的背影,暗暗用心底的声音,祝福着她。   离儿,希望你从此幸福!   青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向前,远处的小屋两三间,一如几年前,只是多了些许富饶的色彩,各武林人士或乘马车,或骑骏马,一同赴往那在武林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堡垒。   天下第一堡,石家堡。   这番热闹的景象,似是几年前也曾有过,只是这次的声势,却是远非几年前可以比较。   白马之上,君莫寒仍是墨发随风飘扬,墨发与白马相配,却是丝毫未有不协调之意,而他俊脸之上的柔和的神色,更是不禁使人微微侧目,与他并排而行的洛憬殇眯着一双桃花双眼,眸子之中隐隐闪着与人的疏离,脸上偶尔露出的戏谑表情更添不羁之情,两个男子一旁,驶着一辆马车,马车虽不显华贵,但那车帘被一只玉手轻轻挑起,露出了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只是那脸庞之上的苍白,却是显得女子有些虚弱,而那柔弱的身子,令人怜惜。   这一行人,马上男子的俊朗,车中女子的淡雅绝美,无一不是引人注目,但所幸三人均是鲜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或鲜少在江湖之上以真面目示人,倒是未有人能将他们认将出来。   第四章 武林大会(一)   宏伟的山庄逐渐映入眼帘,那雕栏玉砌的红砖绿瓦,比几年之前更显宏伟霸道之气,庄内的假山流水,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逝去它原有的意韵,反而更添了一股霸气之味。   石家堡守门之处的弟子,已由四位增加到了十六位,统一的深蓝色着装整齐划一,十六人分两边笔直的站在大门两侧,只是他们的脸上,再没有了几年之前的那股客气与谦虚,多出来的,是一抹盛气凌人之气。   楚夜离撩着车帘,见马车笔直的朝大门走去,微微皱眉,轻声问道:“我们便是这样,从正门走进去么?”   君莫寒闻言,朝她淡笑道:“石轶对此次武林大会如此重视,即使我们再乔装打扮,躲躲藏藏,也是无用,不如正大光明的进去,与他宣战。”   洛憬殇闻言,嘴角勾勒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淡道,只是周身的杀意缓缓而现:“要打,那便要打个痛快,畏畏缩缩的行径我不喜欢,明日就算阻止不了石轶的计划,也要让他掉下一层皮来。”   这次两人,算是想到了一起。   楚夜离闻言,轻声淡笑,却见君莫寒的神色蓦地认真起来,一对眸子更是深邃异常,如沐春风的声音似能暖了人的心一般,传入耳中,只是那话语之中,隐隐有着些许的寒意:“离儿,你以前所受的苦,我会一并帮你讨回来。”   洛憬殇听闻此言,表情也有些狰狞起来,眼眸之中暴现而出的寒意,不禁令本打量着这一行人的众人微微心惊,急忙不着痕迹的将眸光移了开去。   望着两人脸上的表情,楚夜离微低下头,静静的感受着那心头流过的暖意。   欠了他们,太多太多,君莫寒的那份,她还得起,但是洛憬殇,怕是只能等到下一世了——   三人入得石家堡,竟是比想象中顺利了许多,石家堡守门的几个弟子,虽见来人没有请帖,但自君莫寒与洛憬殇报了身份,倒是丝毫没有为难几人,反而客客气气的将三人迎入了堡内,不禁令众武林人士侧目,不知这三人是何来头,竟能得到石家堡这番优待。   君莫寒等人对于此番情况,心中也是诧异万分,只是三人深知这石轶诡计多端,随即心下的警惕之心却是更甚。   君莫寒与洛憬殇二人自进入了石家堡,便已是从马上下了来,而楚夜离却仍是坐在车上,待得几人走了不久,近前已皆是一些供人行走的青石小路,君莫寒才将楚夜离自马车之中抱将下来。   楚夜离见君莫寒如此直接,又望着周围众人隐晦投来的目光,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在他怀中小声道:“莫寒,这里人多,你快放我下来。”   君莫寒望着怀中人儿害羞的摸样,淡淡一笑,道:“他们如何看,不关我们的事情,他们若要看,那便看去好了,我只知道,离儿身体不好,又经长途跋涉,还是抱在怀里放心的多。”   楚夜离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君莫寒脸上难得一见的戏谑表情,才心下了然,怕他说的只是一部分理由,更多的,是君莫寒在向洛憬殇表达着一个意思,他要告诉洛憬殇,他会将她照顾的很好。   不顾别人的眼神,不顾他人的理念,视如生命般,将她护在怀里——   心头一暖,楚夜离微微感动,却在不经意间望到洛憬殇此时有些复杂的神色,心下又微微有些黯然,却是没有注意到,刚刚君莫寒说那些话之时,洛憬殇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剧烈的痛意。   “哈哈哈哈,莫寒贤侄,刚刚听那些弟子们传言,你与憬殇阁的洛阁主来到了我这石家堡,老夫还不敢相信,没有想到,竟是真的,”石轶洪亮略显欣喜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几人的眸光,只闻石轶接着道,欣喜的脸上竟是丝毫不显做作之情:“你们几人这一来,当真令这石家堡蓬荜生辉啊。”   君莫寒一行三人望着石轶满面红光的走来,心头微微一颤,随即,君莫寒与洛憬殇却是淡淡笑开,洛憬殇朝石轶微一拱手,而君莫寒双手抱着楚夜离,也是微微低头,以示尊重,但二人心下警惕之心却是更甚。   石轶笑着走至近前,却是看到了被君莫寒横抱在怀中的楚夜离,显是没有想到她也会跟了来,微微一愣,却是在一瞬之间将脸上的疑惑之情隐了去,连忙朝三人拱手道:“莫寒贤侄,洛阁主,石某有失远迎,你们莫要见怪,我已经让家丁准备了上房,几位风尘仆仆来到敝堡,老夫作为主人家,自应好好招待,几位先回房休息,静候明日的武林大会吧。”   三人闻言,君莫寒与洛憬殇仍是有礼回应,而楚夜离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石轶,表情淡淡的,使人看不出她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而她见君莫寒与洛憬殇均是未多言,索性也便默不做声,几人由一名家丁指引,来到了厢房之内,待得关上房门,洛憬殇才是警惕的一望四周,确定没有了石轶的眼线,眸子才沉了下来。   楚夜离被君莫寒轻轻放在床上,有些诧异的疑惑道:“这石轶,又在演些什么戏,他这般对我们,难道还想我们明日不要出手阻止他不行?”   洛憬殇闻言,嘴角冷冷一笑,只是他望向楚夜离的眸光却是柔和的,君莫寒有些怜惜的顺着楚夜离的墨发,淡笑道:“石轶是老江湖了,怎么会指望对我们好一些,我们便不会阻止于他,他这样做,是希望能够众望所归的坐上武林第一人的宝座。”   楚夜离闻言,眉头轻轻凝起,心头疑惑更甚,却听一直站在一旁的洛憬殇接过话来,道:“我们三人来到谷中,石轶以礼相待,众人自会看在眼里,这样一来,众人心中便会疑惑,是否无神谷与我憬殇阁已经与石家堡达成了协议,这般显是极为有利于石轶明日的行动,而再者言,若是石轶明日召开武林大会,我们公然反对,反而会使众人心中认为,是无神谷与憬殇阁不知好歹,以怨报恩,因此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人也会更少。”   第五章 武林大会(二)   君莫寒淡笑道:“石轶现在与我们翻脸,对他丝毫没有好处,对于他来说,他是占有优势的一方,因此是绝不会先动手的。”   楚夜离闻言,心头微微一沉,这石轶果然心思缜密,一切都计算的天衣无缝,君莫寒望着楚夜离有些担忧的眸子,淡笑道:“离儿也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日我们一切都视情况而定。”   楚夜离闻言,抬起头来朝二人淡淡一笑,心中的思念却是涌入一抹悲伤之感,不知过了明日,他们三人,是否还能如现在一般。   洛憬殇见楚夜离默不做声,淡淡一笑,转身欲走,却是在不经意间望到了她隐藏在淡笑的脸庞之下,那一抹诀别的意味,心头微微一颤,那抹意味太过明显,不是深深的担忧,更多的,似是知晓了结局一般的了然,与悲伤。   君莫寒却是未注意到这抹复杂的意味,他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离儿今日好生休息,不要再劳神了,”言罢,他朝楚夜离淡淡一笑,随即转向洛憬殇欲要与之离开,洛憬殇微凝着好看的眉头再次望向楚夜离,却见方才的那抹诀别之色已经从她脸上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复又是淡淡的笑容——   次日,武林大会!   此处临近悬崖,周山环绕,霸气异常,而这人声鼎沸,却是给这些死物平添了一抹生气。   高高在上的主座之上,石轶身着一身华贵的衣衫正襟危坐,椅头之上两个奢侈的金色狮头似在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各武林人士分宾主落座,石轶扫过众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之中,却是丝毫不缺乏威严之色:“众位武林英雄豪杰,老夫石轶,在此先要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余,来我这石家堡参加武林大会,这场武林大会,对于全武林来说,可算是一则福音,因为从此以后,我们的江湖,也许便不再是一盘散沙了!”   石轶此话言罢,众人神色各异。虽石轶还未说的甚是明白,但众人在参加这武林大会以前,便是早已知道他的目的,石轶此番动作,自是为了将各门派统一为一个联盟,从此一统武林。在这江湖之上,自会有些许趋炎附势之辈,此时见石家堡名声正甚,而石轶又有意招揽,自是点头哈腰的称是,对于他们这些小门派来讲,能够归入石家堡这般的巨大羽翼之下,可谓是荣幸之至。除此之外,另有一些老一辈的门派,自是心中明了石轶此话何意,又怎肯将自己祖辈千秋万载的基业纳入他人麾下,因此便是低头默不作声,对石轶之言罔若未闻,再者,便是一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欲要看清两方形式,方才做出决定。   一老者从众人之中走出,脸上的红霞之光显示了此人的内功也是极为精湛,他伸手朝石轶一拱手,笑道:“千百年来我江湖均是一盘散沙,从未有人统治过,石堡主大仁大义,又是我们众武林人士众望所归之人,到时大家联盟,从此武林大统,对大家都有好处,但这武林盟主一位,自是由石堡主担任,再好不过了。”   石轶闻言,虽知他是拍马之言,眸中却仍是欣喜之意一闪而过,朝那老者回礼笑道:“胡掌门太过客气了,这联盟之事虽是众望所归,但这武林盟主一位,还要靠大家决定,老夫绝不敢独自担当此重任,呵呵。”   石轶一言刚罢,便听众人之中又走出一人,道:“胡掌门此话可便是奇怪了,这武林是否联盟,还是未知之数,怎么又会提及武林盟主一说,”这人声音洪亮,此时话语一出,便是成功的引去了众人的注意,君莫寒几人向此人望去,只见此人一身麻布衣服,不修边幅,但眸中却是露着正直之色。   君莫寒低声对楚夜离解释道:“他是布衣帮的帮主洪凌,江湖传言此人为人正直且嫉恶如仇,石轶欲要统一武林,遇到的第一个阻碍,怕便是他。”   他话音刚落,便闻那胡掌门接过话去,言语中有些怒意道:“洪帮主说的这是哪里话,这武林现在一盘散沙,统一有何不好,到时候大家互助互利,也是避免了许许多多的争斗,难道你就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便弃大家的利益于不顾么。”   那洪凌闻言,火爆的脾气便又是上了来,怒道:“姓胡的,你给老夫说清楚,我如何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不让武林统一,我们各门各派传承已久,怎能被石家堡所吞并,我想在座的与我同样想法的人,必定不少!”   众人闻言,也有些许门派蠢蠢欲动,石轶见状,脸色微沉,暗中朝胡掌门使了个颜色,胡掌门见状暗自点头,朝洪凌冷笑道:“你现在身为一派掌门,呼风唤雨,到时若是加入了联盟,便要听石盟主的指挥,你岂会甘心。”   洪凌闻言大怒,他性子本就直,此刻听这胡掌门如此冤枉于自己,而他又不善与人争辩,当即怒火升起,真气澎湃,道:“你血口喷人,冤枉好人,我是为了各门各派的祖宗基业着想,哪是为了我一己私利,怕是你已经和石轶串通一气,欲要称霸武林吧!”   胡老人闻言,冷笑道:“若不是说中了你的痛处,你何必如此焦急,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洪凌哪里受的了他如此讥讽,当即掌风一转便是朝胡掌门打去,石轶见状,手指一弹,一缕真气从指间喷涌而出,正中洪凌胸前,蓦地,洪凌一口鲜血便是从口中喷将出来,胡掌门见状,连忙上前一掌打在他身上,洪凌伤上加伤,气势立即便是委顿了下来,本一些反对联盟之人见石轶与胡掌门联手做如此卑劣的偷袭行为,均是大怒,喝道:“石堡主,我们是受你邀请来到这堡中,你居然联合外人偷袭,难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第六章 武林大会(三)   石轶闻言,却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道:“众位也是亲眼所见,是这洪凌先动的手,老夫若是袖手旁观,又岂是待客之道。”   石轶此言既罢,周围一片沉寂,又有谁不知,那胡掌门投忠石轶,洪凌反对联盟,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石轶却是利用这洪凌的火爆脾气,声声将众人之口压将下来。   楚夜离眸光从洪凌身上转向君莫寒,微凝着双眉轻声问道:“莫寒,阻止石轶当上武林盟主,当真对你如此的重要?”   她的话语吸引去了君莫寒与洛憬殇二人的注意,君莫寒闻言微微一笑,宠溺道:“待得我解决了这件事情,一切都随你,可好?”   楚夜离闻言,低下头去,她知道君莫寒所指是何,但却是心中莫名的一痛,随即淡笑着抬起头来,刚刚眸中的担忧之情此时已是消失殆尽,纤细的手指夹住两颗药丸,她淡道:“莫寒,洛大哥,你们二人将这两枚药丸服下,一会儿兴许会有用的。”   二人也知石轶修炼毒掌一事,闻言,也便不疑有他,伸手接过药丸服了下去,楚夜离见二人服下药丸,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众人的一声惊呼吸引了三人的注意,楚夜离回过头去,便见那胡掌门竟是一掌打向那洪凌的天灵盖,显是有意要赶尽杀绝,而再观之那石轶,竟只是安稳的坐在主座之上,神色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大有杀鸡儆猴之意,身旁的白衣一闪而过,君莫寒随即掠入场中,掌风一拂,便是将那胡掌门击退了几米之远。   胡掌门有些惊魂不定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刚刚这男子所展现的实力,着实让他心惊,而再观之其面貌,却又是如此年轻,他心头微动,随即才是蓦地反应过来,失声呼道:“无神谷的少谷主!”   无神谷的势力,可远非那布衣帮可比,得罪无神谷的人,他可也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石轶此时眸子终于不再平静,他在座上淡笑道,言语中隐隐透着几分虚伪的慈爱:“莫寒贤侄,你怎么也来掺这遭浑水。”   君莫寒闻言,朝石轶微微拱手施礼,淡笑道:“洪前辈不愿加入联盟,又有何错,”说着,他眸子有些凌厉的望向胡掌门,平静道,但言语中的寒意却是溢于言表:“胡掌门又何必斩尽杀绝。”   胡掌门的眸光被君莫寒凌厉的眼神扫过,不禁有些躲闪,正待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闻石轶言道:“呵呵,莫寒贤侄说的有理,胡掌门是太过于急躁了。”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道:“石堡主欲要联盟武林,自是不会强人所难,愿意联盟的门派自是可以联盟,而不愿联盟的众位,今日来也便当看个热闹吧,何必伤了和气。”   石轶闻言,脸上的淡笑微微僵住,君莫寒此言实是说中了他的痛处,这武林之中欲要保留自己门派名头的人自是不在少数,而君莫寒这般说来,岂不是这场武林大会开的毫无意义,最终还是无法使他达成一统武林目的。   石轶隐下心中的冷意,轻咳一声,淡道:“莫寒贤侄此言差已,现今武林一盘散沙,如今统一,乃是众望所归,我想这江湖之上,人人都会因此受益,又岂会有人不知好歹,不愿联盟。”   石轶言罢,眸光扫向众人,其凌厉的目光使得一些胆小之辈已是低下了头去,不敢与其对视,君莫寒闻言却是躬身一礼,笑道:“石堡主,我无神谷便是希望保持一贯作风,不参与联盟,还望石堡主能够见谅,而与我无神谷同般思想之人,怕也是不在少数。”   石轶闻言,脸上的笑容已是消失殆尽,他眸子定定的望了君莫寒半响,蓦地一笑,道:“莫寒贤侄说的是,不过现在武林中,强者为尊,老夫说要统一武林,而莫寒现在却又劝大家不要归顺,不如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楚夜离闻言,双手紧紧攥拳,心中的紧张油然而生,她最担心的碰撞,终于即将发生。   “若是老夫有幸得胜,那无神谷便是不能再干预这件事,若是莫寒贤侄技高一筹,那此事可以再议,如何。”   众武林人士之中,也有好事之人,听闻此言,便是大声呼喝起来,似有意要看这一场好戏。   君莫寒闻言,脸色微沉,却仍是有礼道:“既然石堡主执意如此,晚辈也便不好推辞,不过无论这场比试谁输谁赢,还望石堡主不要勉强他人。”   石轶闻言,暗中杀意毕现,他脸色有些冷然的走将上前,淡道:“你是晚辈,你先出手吧。”   众武林人士闻言,均是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将场中央围成了一个圆形,君莫寒也不做作,朝石轶微一施礼,便是出招上前,掌风之凌厉,不禁也令石轶微微变色。   没有想到,这几年过去,君莫寒的武功竟是精进到了这番地步,离凡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石轶心念此处,随即便是凝神应战,他心知,若是在这里被一个小辈纠缠的无法胜利,那他这许多年以来处心积虑而营造的名声,怕便是要在此毁于一旦了。   楚夜离心中紧张的看着二人比试,手心中都是渗出了些许的冷汗,虽然表面看起来,君莫寒此时竟是处于上风,但是石轶的本领,怕是也还未完全施展出来,她怕的便是,石轶出其不意,会伤了君莫寒。   二人渐打渐远,竟是已经出了圈子,向悬崖的方向靠近,楚夜离等人也是有些紧张的追将过去,众人见君莫寒与老一辈的石轶对招,不但不显手忙脚乱,反而隐隐占据上风,心中都不免感叹,无神谷的少谷主竟是有这般的本事。   石轶望着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了些许的味道,心中阴寒更深,眸子之底隐隐的闪过一抹寒意,随即掌风一变,所使的招式,竟是与他平日里的武功路数大相径庭。   第七章 武林大会(四)   君莫寒转攻为守,心中诧异着石轶招式的突然转变,却是蓦地脸色一变,他似乎隐隐感觉到,石轶掌心之处隐着一股毒气,这番毒气若是打在身上,怕是不会好受。众人虽不如君莫寒这般明了,但也能察觉到石轶的武功路数似是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而君莫寒反而被他这略显诡异的掌法逼得节节后退。   一直站在楚夜离身边默不作声的洛憬殇蓦地突然轻身而出,君莫寒二人似也感到了一股不弱于他们的气息向他们袭来,当即对掌一击,分将开来,石轶面色有些阴沉的望着一脸淡漠的洛憬殇,话语中的寒意与他方才的平静语气大相径庭:“洛阁主,这说好一对一的比试,难道你也想插上一手不成?”   洛憬殇闻言,只是冷冷一笑,道:“石堡主说笑了,若真是一对一的公平比试,我憬殇阁虽然不同意联盟,却也不是这般不识大体之人,只是石堡主此时用的招式,似乎有些眼熟,而更是有违你这天下第一堡堡主的身份。”   石轶闻言,心中暗暗一惊,但脸上却是神色未变,哈哈大笑道:“洛阁主,你憬殇阁为了反对联盟,此时你见君莫寒便要败在我手下,竟是找出这般理由来。这天下武功本是大同,老夫所施展的,是老夫这数十年来所悟,何来有违正义之说。”   洛憬殇眸子一沉,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石堡主,你这武功要是用多了,可是伤身体的,为了一统江湖,居然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当真令晚辈心服口服。”   石轶闻言,阴着眸子言语中略带怒意的道:“你若是不知真相,最好不要胡乱言语,否则到时伤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不好。”   洛憬殇对石轶威胁的言语置若罔闻,冷笑道:“石堡主,你每次施展过血祭之后,可是要虚弱很长一段时间的,你若是要伤我洛憬殇的性命,最好还是现在,”他望着石轶闻言巨变的脸色,淡道:“晚些时候可便来不及了。”   周围众武林人士闻言,有些莫名,不知这血祭究竟是何,但一些老一辈的武林人士闻言却是脸色巨变,颤声道:“居然是江湖消失百年的血祭邪功,这……这等邪功怎么会又出现了!”   那洪凌捂着胸口,怒道:“石轶,血祭要以他人的心脉之血以及自身的血液为引,才能暴涨自身的实力,你竟然修习这等武功,当真要与整个武林为敌么!”   此言一罢,周围一片哗然,心脉之血被人引去,此人必死。石轶见周围众人反应,心中杀意暴起,眸中溢满寒意的望着洛憬殇二人,阴沉着声音道:“洛阁主说笑了,石轶为武林可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洛阁主单凭一句话便欲要使众人相信于你,是否有些过了。”   “你要证据是么?”淡漠的女子声音划过天际,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望去,便见那面容绝美的女子此时正是眸中带有些许的肃杀之意,缓缓站起身来。   经历过憬殇阁的历练,楚夜离再不是那个温顺的小丫头了。   君莫寒见她起身,不禁微皱眉头,心中隐隐担忧,他并不想让楚夜离卷进这场争斗之中,双唇微张还未来及阻止,他却见楚夜离缓缓走来,最终在他不远之处站定,淡笑道:“众位,血祭的确已经失传于江湖,但这石轶所用之武功,却是以血祭大同小异。”   无视石轶此时已是溢满杀意的眸子,楚夜离淡笑的望着他,道:“石轶,你这血祭不能用寻常的法子融合,若要将他人的心脉之血融入自己体内,是需要用一种剧毒,名为‘噬心散’,这毒不但影响人的心性,还是极为损耗身体,你若是用多了,怕也是最终会落的走火入魔的下场。”   众武林人士望着石轶暴怒的有些扭曲的面庞,均是不敢出一口大气,但心中也是隐隐相信了楚夜离之言,毕竟,石轶此时的反应,已甚是明了。那胡掌门却是此时站出身来,言语中有着些许的讥讽:“小姑娘,我看你的年龄不大,这些江湖上的事情,可不要妄加下结论,若是说的不好,恐怕……呵呵。”   他言语中杀意毕现,却是未令楚夜离变了颜色,洛憬殇闻言心头一动,随即脸上微微变色,似是想起了昨日在楚夜离脸上看到的那抹诀别之色,心头莫名的一惊,低声对君莫寒道:“离儿这是在引火上身,你可发现,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我们身上转移了过去。”   君莫寒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不着痕迹的向楚夜离的方向靠近几步,却听楚夜离接着道:“我并非妄下结论,石轶所修炼的毒掌,以及他这武功所需要的‘噬心散’,均是由我炼制而出,若是众位不信,我可以当下为众位证明。”   石轶闻言,脸上不禁抽搐,楚夜离此番举动显然是要让他身败名裂,若真是如此,他这半生所计划的一统武林,必将付诸东流,心中杀意一动,他冷笑道:“一个小姑娘的话语,众位又岂能相信,你还是乖乖说出你有何目的,为何要破坏我们这武林联盟之事。”   言罢,石轶身形骤然闪动,一直警惕守在楚夜离身边的君莫寒与洛憬殇二人见状,急忙迎上前去,三人便又是战在了一起,只是此番石轶心中杀意已动,而秘密也是被揭穿,便再没有了丝毫的顾忌,他凌厉毫不留情面的狠毒招式不禁令得君莫寒二人暗暗心惊,没有想到这血祭施展出来,竟是如此的厉害,怕即使是无神道人这等武功高强之辈,若是身上沾染了石轶手心中的那毒性,也是要受了不轻的伤的。   石轶丝毫不顾君莫寒二人的阻拦,此时二人联手,在他看来,虽然不能轻易将之击败,但却也伤不了他,他眸中的杀意,直直指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楚夜离。   (洛洛的话:对不起大家,断更了,最近事情太多了,又要准备考试,某女下定决心,以后死也要把文更出来再死--所以大家原谅我吧~)   第八章 路遥(一)   楚夜离见君莫寒二人险处还生,暗暗心惊,却是蓦地见石轶的气势莫名的降了下来,心中才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这番场景,站圈内的几人也是有所感应,君莫寒二人虽不知缘由,但也是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是石轶所使的计谋,只是他二人却不知,石轶此时在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知为何,此时他体内的内力,竟是莫名的逝去了十之有五。   一掌划过,石轶随即后退,最后竟是有些站立不稳的单膝跪地,他捂着胸口阴测测的望着楚夜离,冷笑道:“好一个楚夜离,竟是将毒用在了我的身上!”   石轶当年一心宠楚随心,再者楚夜离修习毒性对于他自己也是大有好处,因此才无视楚夜离平日里木屋之外的那些毒花毒草,而此时他却是一时大意被楚夜离下毒,当真令他有些悔不当初,早知如此,这个女孩,从一生下来,便不应该留她性命。   君莫寒闻言,又岂会还不知石轶这番,竟是楚夜离动的手脚,想起刚刚他与洛憬殇吃的解药,心中蓦地了然,原来她早便知道石轶修习血祭一事,才会有这诸多准备,也才会在无神谷屡次求自己不要参与这件事。   心中黯然,原来自己从未看透过她的心,曾经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只把她的担心,当作了一种任性,却不知道在她的心中,竟是有着这样大的负担。   洛憬殇的一声惊呼惊醒了君莫寒的沉思,不待反应,他便是本能的扑将上前,与石轶奋力的一掌狠狠的对在了一起,石轶此刻本就体内真气虚浮,这一对掌,竟是被他震得退后了十米之远,但那反扑的掌风却仍是打在了楚夜离身上。   虽心知自己坏了石轶的大事,楚夜离早已有必死之心,但事到眼前,也是心中黯然,怕是这生无法再还了他们二人的情了。毫无抵抗能力的被石轶一掌掌风打在胸口,掺杂着浓郁毒性的真气瞬间侵入了身体,楚夜离一口腥甜涌出,随即她的身体倒飞出去,而楚夜离的身后,竟是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一道白影闪过,紧紧的抱住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两道人影一同坠下悬崖,洛憬殇见状,急急奔到崖边,向下看去,却只看到深不见底的迷雾在崖下缭绕,却是不见了二人的身影。周身杀气暴起,他回过头去,眸子凌厉的定在了此时有些气喘吁吁的石轶身上,目光似欲穿透他一般的阴沉,石轶被他盯得有些胆寒,连连后退着,道:“石家堡众弟子,拦住他!”   崖上,一片混乱,崖下,却是宁静了许多。   水潭之上,一个白衣男子猛地露出头来,怀中还紧抱着一个已是昏迷了过去的女子,男子有些焦急的呼唤着,却未得到女子的一声答应。君莫寒有些焦急的拖着她的身体上了岸边,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楚夜离体内,半响过后,待得见她吐出了几口水来,又是有了呼吸,才微微松气,复又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直到半响过后,楚夜离缓缓睁开双眼,半响才凝了眸子,她有些诧异的望着君莫寒满是水渍的脸庞,微微出神,她以为在她昏迷以前,看到的那一抹奋不顾身的白影,以及那一对充满担忧之色的眸子,是自己的错觉,没有想到,他竟是真的跟着自己跳了下来。   君莫寒见怀中的楚夜离悠悠转醒,心中欣喜,连忙有些担忧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水迹,担忧道:“离儿,没事吧。”   楚夜离闻言,有些虚弱的淡淡一笑,以示安慰,随即抬起头来,望向崖顶,只见此处三边环绕,只有一条小路可走,而崖壁之上,先是绿树葱葱,再往上看,便是迷雾缭绕,想若不是这潭水极深,她二人也不会生还。   君莫寒有些担忧的望着楚夜离复又苍白的脸颊,修长有力的手指搭上她有些冰冷的玉碗,随即心中微微一沉,石轶这一掌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对于不会丝毫武功的楚夜离来讲,却仍是伤到了她,更加令他担心的是,楚夜离体内那本沉寂了不少时日的毒素,似因为新的毒气的侵入,又流入到了她的五脏六腑之中,蠢蠢欲动!   楚夜离却是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身体,她有些担忧的望着头顶一眼望不到顶端的悬崖,问道:“莫寒,洛大哥一个人在上面,会不会有事?”   君莫寒压下心中的不安,横抱起她,淡笑道:“石轶已败,其他人不是洛憬殇的对手,他即使阻止不了,但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他,”说着,他便紧抱着楚夜离向小路走去。   楚夜离闻言,微微点头,她也是见识过洛憬殇的武功,确是深不可测,怕是除了石轶,那武林大会之上也无人是他对手,心中微微安定,她仰起头来,有些疑惑的问道:“莫寒,我们还要回石家堡么?”   君莫寒朝怀中的人儿淡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他便是顺着小路一直的走了下去,楚夜离仰起头望着他略显认真的侧脸,又见他半响不再言语,问道:“莫寒,你要带我去哪?”   下颚顶上楚夜离的头顶,君莫寒声音中略带着些许的宠溺,还隐着些许的希望:“离儿,我们去雪山,可好?”   轻轻环住他脖子的双臂蓦地一紧,令君莫寒停住了向前的脚步,楚夜离噙着有些疑惑的眸光望向他,诧异道:“去雪山做什么,那……那是哪里?”   君莫寒紧了紧揽住她的双臂,声音略显低沉,却是隐隐透着不可改变的坚定:“我们临走之前,师父说过,从石家堡一直向北走,有一处雪山,终年积雪,但山顶却甚是神奇,竟是有一处温泉在其中,冷热交替,是治病疗伤的良地,”说着,他又是向前走动了起来:“离儿,你若是累了,便趴在我怀里睡一会,我带你去雪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九章 路遥(二)   楚夜离闻言,心头微微一暖,她深谙毒性,又岂会不知她此时体内的毒素已是不能再拖,君莫寒的性子,她又不是不知,这雪山一事他既然已经放在心上,便是让他放弃,也是绝不可能的,就如同重病之人的家人一般,又怎会放弃那唯一的救治之法。   心头的担子放了开,虚弱之感才是倾袭而至,楚夜离缓缓将头靠在了君莫寒肩头,随即渐渐睡去,而嘴角,却是勾勒起一抹淡淡的安心。   此时两人的心,才如几年前一般,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待得楚夜离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二人竟是在一个山洞之中,淡淡的篝火之光映在山洞壁之上,使得冰冷的山壁泛起一丝温暖。仰起头来,她便对上了君莫寒一对略显笑意的双眸,侧头望了望山洞之外,才发现天色已是大黑,怕此时二人还未走出崖底,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略略带着一丝宠溺:“离儿,你醒了?”   楚夜离闻言,刚欲作答,却是心头蓦地一惊,紧紧盯着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衫,有些慌乱的抬起头来望向君莫寒,却见他脸上竟是少有的微微一红,他似是知道楚夜离要问些什么,有些尴尬的道:“你……你衣衫都湿透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所以我便先将自己的衣衫烤干了,为你……换了……”   楚夜离闻言,才发觉此时君莫寒身上竟是只批了一件内衫,他身上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将而来,不禁令楚夜离脸上发热,她抬起头来,怒道,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语气之中竟是有着些许的嗔怪与撒娇:“谁……谁让你脱我衣服的!”   君莫寒闻言淡淡一笑,道:“离儿早便是我的妻子了,再说,你那时昏迷的时候,我也是……”   “别说了别说了,”楚夜离急急的打断了他,头不禁往他胸口处缩了缩,似是怕他看到自己的窘相,只是她不知,这一向云淡风轻的男子,怎会说出这番油嘴滑舌的话语来,君莫寒望着楚夜离此时羞红的脸颊,却是心情大好,但在看到她那虚弱的苍白双唇之时,心中的担忧之情又是泉涌而出。他温声道:“离儿,好好休息,此去雪山路途遥远,尽量不要劳神。”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笑,便又是靠在了他的肩头睡了过去,一种安心的感觉,似从未有过般,暖了心。   待得再次醒来,胸口似什么堵着一般,憋闷的难受,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却是轻轻的咳了起来,楚夜离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了君莫寒正担忧的望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神色溢满担忧。   微微侧头,楚夜离才发觉,自己却是躺在一辆马车之上,她的上身被君莫寒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从男子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那一袭略带男子气味的气息,不禁令她脸上微微发红,轻轻动了动,却换来揽住身子的手臂的收紧,温和的话语从头顶传来:“别乱动,离儿。”   望着她苍白的甚至有些透明的双唇,君莫寒有些疼惜的轻抚着她的脸颊,楚夜离微微一笑,似安慰般,缓缓抬起没有被禁锢住的一只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他微皱的眉头,淡笑道:“我还是喜欢那般云淡风轻,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君莫寒,皱着眉头,不适合你。”   似是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君莫寒伸手握住了楚夜离的玉手,淡淡一笑,道:“离儿不愿我皱眉,那我以后便不皱眉了。”   似是得到安慰般,楚夜离又是缓缓闭上了双眼,轻靠在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她轻声说,话语中略显些许的虚弱:“君莫寒,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君莫寒闻言,轻轻点头,淡笑道:“离儿想说什么,我都答应。”   得到承诺,轻轻勾起嘴角,楚夜离轻声道,声音犹如空灵之音:“若是我活着,一定会好好陪着莫寒,若是离儿走了,你便忘了我,好么。”   头枕着的胸膛半响没有起伏,几息过后,才听君莫寒似是有意装作轻松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只是隐隐透着些许低沉:“离儿不会死,相信我。”   话语中的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恩,”轻轻的应了一声,嘴角想勾起一抹微笑,却是蓦地头一沉,随即楚夜离便是没有了知觉。   随着时间流逝,马车停了又走,走了又停,随着周围的温度渐渐变冷,路人的衣衫也是逐渐厚了起来,一天十二个时辰,楚夜离几乎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中度过,对于外界之事,她倒是不知,只能隐隐感觉到,君莫寒愈渐苍白的脸色,以及速度已是越来越快的马车。   望着他微微发白的脸色,以及眸中的担忧,楚夜离有些心疼的一笑,想要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却终是没有力气抬了起手来,最终放弃了。   想是他为了自己,耗费了不少内力吧——   为她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披风,君莫寒将楚夜离缓缓抱下马车,轻声在她头顶上道:“离儿,我们快到雪山了,今晚在客栈休息一晚。”   “恩,”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随即楚夜离便趴在他怀中闭目养起神来,君莫寒横抱着她下了已是停在客栈门口的马车,便是进了去,掌柜的见状,连忙笑着迎了上去,道:“客官,用膳还是住店?”   君莫寒闻言,有礼道:“麻烦给我准备一个房间,再送些清淡的饭菜上去,还有一碗清粥。”   掌柜闻言,也不啰嗦,便向小二打了个手势,这小二也是个聪明人,吆喝着便进了厨房去,掌柜亲自领路,带二人上了楼,临到门口,他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睡在君莫寒怀中的楚夜离,问道:“公子,用不用替夫人请个大夫来,夫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淡淡一笑,君莫寒谢道:“不必了,清粥先快些上就好。”   第十章 路遥(三)   掌柜闻言,笑着称是,随即便是退了下去,君莫寒见掌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轻笑道,言语中隐着些许的戏谑,以及淡淡的宠溺:“离儿,他唤你作‘夫人’呢。”   楚夜离在怀中似是听到了他的话语,嘴角微微勾起。   此处临近雪山,风俗自成一家,白日里竟甚是安静,待得天色将黑,才隐隐有着人声。客栈之外,锣声莫名响起,君莫寒撑起窗子向外望去,便见一行人由远及近向客栈方向走来,待得一行人走的进了,才看清,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中间围着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再观之这马上之人,浓眉大目,长得不甚俊俏,却有一股豪放之情洋溢在脸上,此时一股难言的自豪与喜悦,隐隐从周身散发而出。在这马后,有四个壮丁抗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之上竟是倒绑着一只白色的老虎,只是那软软搭下的脑袋以及虎身布满的血迹,彰显着它经历了怎样一番恶斗,只是,这看似凶猛的白虎,似是这大汉打死的。   楚夜离见君莫寒临窗向下看去,淡笑着问:“莫寒,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竟是看的这样好奇?”   君莫寒闻言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外面似是有一名大汉打死了白虎,怕是刚刚从那雪山之上下来。”   楚夜离闻言,有些疑惑问道:“打死了白虎,为何是从雪山下来?”   淡淡一笑,君莫寒走至床边,有些宠溺的伸出手来为她收了收被子,温声道:“这白虎只有雪山才有。”   闻言,楚夜离朝他一笑,道:“这人打死了老虎,看来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楚夜离一言未罢,客栈的门便被敲了响,二人对视一眼,君莫寒便起身去开了门,却见那掌柜一脸讪笑的站在门口,见到他来开门,顿时面露为难之色。   半响过后,掌柜才有些吞吞吐吐的出口言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是这样的……”他顿了一顿,有些歉意的道:“小店地方不大,只有两间上房,这一间里住的是一位官爷,小的得罪不起,这……霍英雄此次打虎归来,为大家伙除了多年来的大害,这众位想要他住进这间上房,不知道公子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掌柜言罢,见君莫寒并不应答,只是表情淡淡的望着他,顿感有些尴尬,接着道:“这位公子,您看,我这也是不敢犯了众怒,您看您能不能将就一下,换到普通的房间去。”   君莫寒闻言又是沉默半响,直到掌柜有些站不住了,他才出口言道:“我妻子身体不好,不适宜移动,我想掌柜还是另想办法吧。”   掌柜闻言,脸色立即苦涩了起来,他歉意道:“这位公子,这打虎英雄也算是咱们这个小镇的英雄了,我若是随随便便给大家伙安排个普通的小房间,也……也不好交差啊。”   温文有礼的一笑,却在笑容之中隐隐透着些许的疏离,君莫寒淡笑道:“那是你的事情,既然作为一间客栈的掌柜,应付这些事情,应该不在话下吧。”   掌柜闻言,暗暗擦了一把冷汗,面前的这白衣男子,表面上极好说话,但却是从骨子里透着一股疏离之意,不知为何,他的话语明明甚是温和,但却是令人不可反抗,似是透着一股不谙世俗、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君莫寒此言刚罢,便听人声渐渐上了楼梯,最终在这间房间之外聚集了起来,他微微皱眉,心下也不禁冷了几分,若是他自己在此,让了这房间倒也没有什么,但此时谁若是犯了楚夜离,怕是君莫寒绝不会让他好看。   那姓霍的英雄仍是被众人围在中间,此时这群人为首的一名大汉朝掌柜喊道:“掌柜的,让你把上房的人轰走,你怎么浪费了这许多时间,霍英雄都站累了。”   君莫寒闻言,脸色微微一冷,那掌柜闻言满脸歉意的道:“众位,这位公子不愿意换去普通的房间,我正在劝说于他。”   那大汉闻言,面露不满之色,似有些鄙夷般的扫了一眼君莫寒,看这人的打扮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雅书生,又哪里争得过他们,那大汉心念于此,道,声音中隐隐透着些许命令的口气:“这位小哥,这位是我们的打虎英雄霍珅,这房间我们想用作庆功,还请你让一让吧。”   君莫寒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却是看向别处,竟是丝毫不将这大汉放在眼里,这大汉见状,心头怒火升起,不禁有些不满道:“诶,你没听见我说话么,我让你让房间!”   那掌柜闻言,亦是感觉这大汉有些过分,连忙出声劝阻道:“刘大,里面那位夫人有病在身,要不……”   大汉闻言,还未待他说完,便怒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赶我们走不成,我们这么多人,普通的小房间也容不下我们吧。”   掌柜面露难色,君莫寒闻言,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打败我,这房间便是你们的——”   那大汉闻言,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他见君莫寒一个文弱书生,又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之中的霍珅还是有着打死老虎的神力,他刚欲上前一步出手,一直站在一旁未有言语的霍珅却是蓦地走出一步,朝君莫寒拱手言道:“这位公子,刘大莽撞,作为他的朋友,我替他赔罪了,不过霍某这些年来也是未逢敌手,既然公子认为有这般本事,不如便与霍某较量一番,若是霍某输了,定然赔罪,但若是霍某赢了,这房间你们也可以继续住下去,毕竟也是我们理亏在先,不过到时候我们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可好?”   那大汉闻言,有些急了,在他心里,君莫寒甚至连一回合都在霍珅手中过不去,又怎能这般将这房间让出去,但霍珅此言既出,他也不好多做阻拦,只得退在一旁有些不甘的沦为旁观。   第十一章 入山   君莫寒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他本认为这打虎英雄也是仗势欺人之辈,但霍珅刚刚那几句话却是甚是对他的胃口,想必此人只是好斗罢了,当即他也便一摆手势,竟是示意霍珅先他出手。   霍珅身上的江湖气甚重,见君莫寒如此,倒也不客气,一上来便出了快手,但几招下来,却是额头之上冒了些许的冷汗,这白衣男子看似未腾出手来出招,但却身法诡异,自己虎虎生威的拳头竟是连他衣角也碰不到,怕是这男子的武功,便是在场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霍珅想法如此,却不代表他人,刘大等人在一旁观看,见君莫寒竟被霍珅打的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又哪里还注意到君莫寒此时脸上的不徐不疾之色,只当霍珅武艺高强,将这书生打得服气,当即都欢呼起来,霍珅闻得他们在一旁打气欢呼,拳头愈发无力起来,他知自己伤不了眼前这白衣男子,虚晃几招,当即便收手退后,有些气馁的道:“不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我霍珅认输了!”   刘大等人闻言,欢呼之声戛然而止,均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霍珅,不知他为何明明占据上风,却是忽言认输。   霍珅见刘大等人神色,暗自心中叹气,有些颓然,却又甚快恢复了过来,朝君莫寒径自一抱拳,言道:“这位公子,霍某甘拜下风,这房间自仍是公子的,若是公子有何地方用得到霍珅,也可直言,霍珅必定尽力而为。”   刘大闻言,有些不甘的上前争辩:“霍老大,你、你为何要认输,这……”,一言未罢,却是看到了霍珅挡在身后的手微微朝他摆动,他平日里确是有些许的自傲,但却极是听这霍珅的话,此下见霍珅如此,显是不想再让他多生事端,只得强咽下一口气,忍着心中的疑惑,又退到了一边。   君莫寒淡漠一笑,他本无意与这霍珅结交,但此时见此人性情豪迈而又丝毫不做作,倒改变了心意,当下朝他一拱手,做了一个让的手势,竟是让他入得房内,霍珅见状倒是一愣,不知这年轻的公子此意何为,但刚刚自己已经说罢凡事尽力而为,倒也不好推辞,便朝众人一摆手,笑道:“大伙儿先回去吧,改日再为霍某庆祝。”   众人闻言,也知今日再无戏可看,方才堵得密不透风的楼梯口也渐渐疏通了起来,霍珅也不多话,见众人逐渐散去,便进了房中,刚刚坐定,便见一女子斜靠在床栏之上,容貌绝美,神色淡然,疑非是世间之人,只是那微微苍白的脸色,才让她有些人的味道。   眸光只是在楚夜离脸上停留了片刻,便自然的离去,楚夜离见这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只是惊艳,并无亵渎,也朝他微微一笑。   君莫寒坐在霍珅对面,随即出口直言道:“霍英雄,晚辈倒却是有一事麻烦你,不知霍英雄可否熟悉那雪山的情形。”   霍珅闻言,神色微微一顿,随即缓过神来,眼中一闪而过些许的敬佩与惧意,那是对自然之力的臣服:“这雪山危险万分,说来也巧,若不是我霍珅倒霉,碰到这白虎,又岂会自找苦吃去打虎玩儿,霍某只去过雪山之底,那里已是寒冷万分,稍稍停顿,身体便会冻了僵,那雪山之处,可谓是九死一生之地。”   君莫寒闻言,微微皱眉,见这霍珅神色,此次他们二人的雪山之行定是不会简单了之,随即接着言道:“那霍英雄可否知道这雪山山顶有何特殊之处?”   霍珅闻言,连连摆手,笑道:“公子,莫要说那雪山山顶了,便是山腰我也没有到过,爬这雪山,可当真是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公子也万万不可冒险。”   君莫寒闻言,倒也不再问,朝他一笑,道:“今日倒是麻烦霍英雄了。”   这霍珅也是审时度势之辈,本楚夜离在房中,他入得房内已是不妥,此时听闻君莫寒此言,便也知道他是何意,当即一拱手,笑道:“我霍某虽不知二位身份,但也知二位绝非池中之物,若真要去那雪山,最好带些酒去,关键时刻,定可救命。”   酒能暖身,若非自己平日好酒,随身携带,怕是他霍珅这次,也回不来这里了。   君莫寒闻言微屈身致谢,送走霍珅,他便回来,朝楚夜离道:“离儿在这睡一会,我马上便回。”   楚夜离闻言,只是朝他淡笑点头,知他是去制备那些雪山之行的必备之品了。   直到了晚间,君莫寒才回来,带来了两个大包与一个小包,他见楚夜离已是睡下,眉宇之间隐隐透着些许的疲惫,知她是这几日连日赶路,有些受不住了,便也不去收拾那些物品,悄声坐在了床头,有些心疼的替她拂去额头上的碎发,轻轻一个吻落在略有些苍白的额头,眉头也随之微微隆起。   离儿不能再拖了——   第二日隐隐天亮,君莫寒便带着楚夜离动了身,待得临近雪山,马车已是不能行走,他打发了不断哈着气暖手的马夫,便抱着楚夜离踏上白雪。这雪山难怪有它出名之处,君莫寒二人身披两套狐裘披风,却仍是能感到寒冷透入体内,楚夜离被他横抱在怀中仍是睡着,只是本能的缩了缩身子,眉头微微皱起。   替她掖紧了披风,君莫寒望向雪山顶出,只见白茫茫一片,不知这雪山有多高,但眸子一闪而过的坚定与征服之色,不禁令人注目。   二人一路走上雪山,一来准备充足,二来君莫寒武艺高强,虽受了不少苦楚,但倒也是有惊无险。这雪山之上并无黑夜,君莫寒二人白日踏雪而行,到得阳光稍弱之时,温度更是寒冷难当,他只得带着楚夜离躲入一些天然形成的避风之壑,休息好后便再继续上路。二人便这样一直向山上走去,累了便歇,醒了便继续上路,不分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候。   第十二章 雪山之顶   这日歇息了不多时候,楚夜离便被身边响声惊动,有些疲惫的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头一紧,只见此时君莫寒白衣胜雪站在雪中,身上却缠了一条银白色的巨蟒,巨蟒头部巨口极张,却被君莫寒以一剑挡住,但巨蟒身体却是渐渐收紧,一人一蟒径自缠斗,谁也没有发现她醒过来。   楚夜离心头一急,却不知如何插手相帮,但来不及多想,已是惊呼出口:“莫要伤他!”   巨蟒似是听懂了人话,竟是微微放松了加在君莫寒身上的力道,但头却是微微侧向了楚夜离,君莫寒见状立时全身警惕,哪知这巨蟒身体庞大,但竟是速度极快,极长的身躯急速的滑向楚夜离,他心头大惊,连忙出剑。   这一人一蟒缠斗之处本就距楚夜离不远,而那巨蟒动作又是极快,不到瞬间便已到楚夜离身前,楚夜离本以为这白蟒自会张开巨口,却哪料它竟只是将头部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微微磨蹭,丝毫没有恶意。   君莫寒一剑已到,楚夜离连忙疾呼住手,却已是来不及,眼见那剑已是刺中巨蟒,只是二人不料这巨蟒体外竟是如此坚硬,饶是君莫寒内力深厚,却也只是微微划开了巨蟒的外皮,并未伤到它。巨蟒身上中剑,眼中竟是闪过人性化的怒意,头扬起,身体也伸直,竟是有几人之高,楚夜离连忙出声唤道:“你别伤他,他是我朋友。”   这巨蟒竟真似听懂人话,杀气聚敛,君莫寒在一旁见这巨蟒颇有灵性,也不似欲要伤害楚夜离,微微放下心来,但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只是皱着眉头开口:“离儿……”   楚夜离朝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慰,随即淡笑着看着那巨蟒,言道:“也许它能带我们找到走向山顶的路呢。”   君莫寒闻言,眸子也是微微一闪,二人在雪山这许多日,本凭君莫寒的脚程,早已应该到了山顶,只是这雪山之上危机重重,又不分方向,二人因此走了不少岔路,这巨蟒虽是畜生,却有灵性,又是常年居住在这雪山之上,定能熟悉这雪山之路。   那巨蟒闻言,竟似听懂了楚夜离的话语,微微点头,似是应允,不得不让二人称奇。   接下数日,二人便在这巨蟒带领之下渐渐向山顶而行,路上虽遇到危险,但这二人一莽倒也是化险为夷。越靠近山顶,温度便越是寒冷,楚夜离已是受不住了,此时三件披风都盖在她的身上,她却仍是寒冷难当,而这日又生变故,不知为何,这巨蟒在快到山顶之时,竟是如何也不肯靠前一步,而巨眸之中还闪着些许的惧意,楚夜离与这巨蟒心意相通,想这山顶定是有着不少危险,便朝这巨蟒笑笑让它先行归去,这巨蟒滑动着身体,眸中露出不舍之情,却终是一望那白茫茫一片的神秘山顶,恋恋不舍的离去。   二人已知山顶之路,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一路前行,不到半日,便到达了那雪山山顶之处。令二人惊奇所在,这雪山山顶竟是极热,复向前行,才发现这山顶正中之处,却是一池水,水温极高,竟是融化了这山顶的万年积雪。   不得不感叹,自然之物,无奇不有,只不过君莫寒现下倒也顾不得这各种玄妙,二人歇息了一夜,便开始了疗程。   本这温泉之水极热,但有君莫寒内力相护,楚夜离泡在水中,倒只是微微皱眉,并未觉得这泉水热的如何无法忍受。她泡在水中不多时,再加之服下君莫寒事先调制好的药水,额头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汗。   雪山之上无昼无夜,二人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是身上的衣衫慢慢陈旧,怕是雪山之下的日子,已经过了月余。   雪山之下虽然少有人家,但仍是有一些故土之人在此长住,这日,几个猎户踏过雪地,却见一男一女从雪山之上而下,虽衣衫有些破旧,却仍是掩不住二人面容之上的脱俗之气,不禁微微怔住,疑是仙人下凡。   这二人正是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这雪山之巅不愧为灵地,经过月余,楚夜离身上的毒性已是全解,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便向回程走,心中也已再无芥蒂。这日路过一水乡小镇,感到这小镇之中的古色正浓,便留下用餐,小镇之上有过半的面积是河水,因此小镇的人们也多以捕鱼为生。二人午膳过后坐了许久,正欲离去,却忽闻河岸之边人声蓦地鼎沸了起来,侧首观之,才见一渔夫打扮的人,左右手各自提着一篓鲜鱼,施展轻功,在水上飘飞而过,脚尖轻点河面,竟未激起一丝水滴。   君莫寒笑意浮上眼眸,淡笑道:“没有想到在这小镇之中,还隐藏着如此高手,这轻功当真施展的极为漂亮。”   楚夜离闻言,有些调皮的一笑,问道:“那个渔夫与你比起来,谁又更利害一些呢?”   君莫寒望着她,知她又在戏弄于他,当即也只是宠溺的摇了摇头,复又望向那渔夫,渐渐,似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半响过后,蓦地真起身来,吓了楚夜离一惊:“是月贞!”   楚夜离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转头望过去,只是她并无内力,眼力不及君莫寒,因此只是看到了那人脸上模糊的轮廓,隐隐有些熟悉。   伸手揽住楚夜离的腰身,君莫寒轻功一起,便是飘下了二层的竹楼,正是落在了那渔夫不远之处,那渔夫闻声望来,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连忙过来,上下打量了楚夜离一番,笑道:“师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离儿,你的伤好了?”   楚夜离闻言,淡笑点头,君莫寒言道:“倒不是知道你在这里,只是凑巧路过,却不想这番有缘。”   古月贞那日带着石菁菁离去,本以为再与二人无相见之日,此番相遇,心中大喜,连忙约了二人到自己屋中小憩。   君莫寒进得小屋,便见石菁菁正坐在屋内,望到他们,先是一愣,显是没有想到会有别人进入家中,随即,竟似不认识他们一般,径直跑到古月贞身边,淡笑道:“月贞,你回来了。”   第十三章 谷外之斗   君莫寒二人见状,皆是诧异,此时石菁菁脸上的笑容,再无其他,只是单纯的见到亲人而露出的喜悦之色。古月贞也知二人心中疑惑,苦苦一笑,道:“我遍访名医,虽然终是将她那毒解了,只是拖得太久,待得菁菁再醒来时,便是这幅样子了,不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什么事情都不懂得了。”   楚夜离闻言,有些沉默的低下头去,君莫寒却是沉默片刻,随即对古月贞言笑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现在这个样子,却不知比原来开心了多少。”   古月贞闻言,似细细咀嚼他这番言语般,半响无声,蓦地恍然大悟,笑的开怀:“师兄说的对,我何必要放弃此时开心的菁菁,而苦恼着去医治好她,让她变得不开心呢。”   石菁菁此时这番样子,乃是楚夜离下毒所害,但古月贞反而感激二人。他心中了然,若非他的关系,以石菁菁原先做的那些事情,君莫寒又岂会轻易放过她,让自己二人在这里过这般平静的日子。   三人许久未见面,古月贞自是不会放君莫寒二人就此离去,二人也只得在这小屋中住了一日,而石菁菁只是有些怕他们,躲在古月贞身后不肯出来,次日临行,二人向古月贞辞行,虽有不舍,但毕竟君莫寒心中还是担心那石轶的动静,便带着楚夜离赶回无神谷去。   二人一路向无神谷前行,便遇到不少门派在互相打斗,君莫寒微微皱眉,不知江湖何时乱成了这个样子,他索性抱起楚夜离将她放在自己马上,策马疾行,不过半日,便见前方大路之上诸多武林人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微皱起眉头,君莫寒勒住缰绳轻声对身前的楚夜离道:“离儿,等我一会儿,”言罢便飞身下马。这些人中似是有一人还未断气,见君莫寒下马,吓得拖着重伤的身体拼命的往反方向爬,君莫寒轻身上前,替他点住了周身的要穴止血,问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不过可否告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抬头,见君莫寒确是没有恶意,才微缓了缓气,叹道:“还能是什么事情,我们帮主不肯拥护那石轶,他便要将我们全帮斩尽杀绝。”   君莫寒闻言,心下一沉,道:“这样的事情有多久了。”   那人闻言,似是在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君莫寒,道:“武林中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山野里出来的野人,石轶已经自立盟主,武林中人大多为了留存性命,都是投奔了他,其余一些不肯归顺的,便被他斩尽杀绝。”   君莫寒闻言紧皱眉头,望向楚夜离,见她也是眉头紧锁,倒也不再管那人,飞身上马,轻一拉缰绳,便策马而去,那人显也是没有想到君莫寒便这样离去,微微愣神,却在不经意间,发觉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瓶疗伤圣药,打开瓶盖,清凉之气扑鼻而来,那人呆愣半响,口中喃喃道:“无神谷……”   路上楚夜离颇为沉默,君莫寒沉吟半响,问道:“离儿,你在担心什么?”   楚夜离闻言,半响未语,只是微摇了摇头。   君莫寒淡淡一笑,道:“师父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楚夜离闻言,略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去,问道:“你怎知我在担心……他。”   将身前的女子搂的更紧,君莫寒轻声道:“我知道,在离儿心里,早已将师父当做是爹爹了。”   楚夜离闻言,微愣半响,随即轻笑开来,绝美乍现。   君莫寒于她身后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是淡淡一笑,只是心中略有些担忧,但随即释然,想师父应当不会因为当年的赌约,便至整个武林于不顾。   二人一前一后,如那年刚入无神谷那般进了谷,只是那时二人还是懵懂,而如今心却靠的那般近。   君莫寒二人还未到得陌园,吴七便是得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来,见二人安然无恙,而楚夜离的脸色也不再那般苍白,欣喜之色不禁溢上脸颊,但想起这一段时间的焦头烂额,眉头不禁又微微蹙起,君莫寒朝他淡淡一笑,道:“吴七叔别急,我们已经知道了。”   吴七闻言,反而急了起来:“莫寒,石轶现在对不肯服从他的门派赶尽杀绝,武林都快被他统一了,你怎么还不紧不慢的,真是急死我了!谷主和石轶昨日出谷而战,到现在也未归来,你快快去帮他们。”   君莫寒闻言心头暗暗一惊,略沉吟,问道:“暮雨呢?”   “她被谷主点了穴道,现在还在陌园里面。”   楚夜离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心头均是暗暗担忧。无神道人这般做,想必是当时情况已是极为危急,未免上官暮雨受伤,他才会出此下策。两对眸子之中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君莫寒眸子一沉,便欲离去,而楚夜离有些着急的一拽他的衣衫,他回过头来,心中明了她是何意思,虽不愿楚夜离涉险,但微一沉吟,还是拦住了她的腰身,轻身而起。   二人从谷南边一路向东,走不多时,便见周围树木碎枝满地,显是被人用高深的内力摧残而落,二人心中担忧暗自加甚,君莫寒更是加快了身法,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四周的树木渐渐稀疏起来,两道人影矗立在树林之中,一动不动,二人上前距两人不远,才看清其中一人正是无神道人离凡,而另一人,不是石轶又是谁。   此时二人正全神贯注,但也是感应到似有人来到,待得君莫寒二人走的近了,树林中的二人均是微微变色,只是无神道人脸上一闪而过些许欣慰,而石轶却是脸色愈发阴沉。君莫寒与楚夜离二人急至无神道人近前,见他嘴角挂着些许血腥,不禁同时有些担忧的惊呼出声,而楚夜离随即看到对面石轶的手掌微微发黑,不禁眸子更沉,言语中溢着些许的冷意:“石堡主为了一统你的江山,当真是下了好大的血本,你练这毒掌虽是厉害,却也极损身体,怕是你到时有命统一,却无福消受。”   楚夜离一番话显是击到了石轶的痛处,石轶闻言,当即大喝一声,君莫寒白影一闪轻身迎上,二人便是斗在了一处,好在石轶与无神道人打斗了许久时候,掌力身法非其全盛时期可比,只是即便如此,却也未显败态。   第十四章 大结局   石轶与君莫寒过招之余,却是眼角时不时望向楚夜离,似是对那日未曾一掌打死于她颇为恼怒,君莫寒见他眸中神色,暗暗心惊,不觉又提起了几分精神。便在这时,无神道人的身子忽的晃了几晃,楚夜离在他一旁心中一急,连忙搀扶住了他,慢慢扶着他在原地坐了下,眸子闪着些许担忧,但无神道人却只是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随即便又转动眸光望向君莫寒与石轶二人。   楚夜离转过头去,才发觉这石轶在此时,竟似孤注一掷一般,毒掌更显威力,君莫寒败式已是初现,二人直打斗了许久时候,君莫寒蓦地向后退去,一手捂住胸口,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楚夜离兀自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却感到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连忙问道:“你怎么样?”   君莫寒闻言并未答话,而是仰头望向石轶,眸中不知在闪着些什么,石轶大笑,只是声音之中也透漏着些许的疲惫:“算是你内力深厚,竟是支撑了这许多时候,难道你以为我这毒掌,不碰便是没事了么。”   无神道人几人闻言,脸上均是微微变色,随即石轶的一对眸子蓦地停在了楚夜离身上,楚夜离见他缓缓向自己走来,生怕他再伤了君莫寒,反而向一旁退去,君莫寒见状大急,却奈何此时身体竟似僵住一般动弹不得,眼见石轶离楚夜离越来越近,却是无神道人忽的上前,险险接住石轶一掌,却终是没有忍耐住胸口的剧痛,“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瘫倒在地,再是没了力气。   “爹!”楚夜离情不自禁的出口,却是让无神道人与君莫寒都是愣了一愣,她险险闪过石轶的一掌,向后退去,石轶见她此时如瓮中之鳖,也便是不再着急,不紧不慢的向前逼近,楚夜离只得慢慢后退,背上却是蓦地一硬,竟是退得靠在了一棵树上,脚上一湿,原来是前些日子下了雨,而这树林之中坑坑洼洼,水渍还没有完全晒干。   心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未来及抓住,楚夜离苍白了脸,退无可退,石轶渐渐逼近,却是一道白影将她搂在了怀中,熟悉的气息此时却是令她心中大骇:“莫寒,你快让开!”   如沐春风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使她的心却莫名的宁静了起来:“没关系的,离儿——”   又是那个念头闪过脑海,想起原先在石家堡的时候,她见到石菁菁曾将茶水不小心洒在了石轶身上,却是惹得石轶大怒,这本就一反石轶极为疼爱石菁菁的常态,而再加之石轶在雨天也是从不外出,犹记得那日在小木屋前,楚随心的话语从她脑海之中一闪即过。   “离儿,若是有一天石轶再去害你,你便要清楚他的弱点,你也和石轶相处了这些日子,应当知道……”   应当知道什么,楚随心却是再没有往下说去,只是自己见她脸色忧愁,欲言又止,便打断了她的话。   思念间,掌风已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楚夜离竟是一推便是推开了君莫寒,一手拉住了石轶的衣衫,死命的拽向自己,石轶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楚夜离会有这般举动,他只始终有心留意着楚夜离的银针,竟是丝毫没有防范的被她拉住,二人随即竟是一起倒在了地上,水坑之中的水被二人弄的飞溅。   意识到此时的狼狈,石轶怒极站起,一掌已至楚夜离近前,眼见在无人能救得了她,楚夜离心中也是一丝悲哀,没有想到,幸福来得那般不易,却要这么快的失去——   耳边似是传来君莫寒在一旁撕心裂肺中带有无尽恐惧的大喊,轻闭上眼见,楚夜离已感到掌风拂过脸颊,惹得她脸上生疼,“噗”的一声,却是脸上蓦地温热,她睁开双眼,却见石轶正一口浊血吐出口中,眼中带着些许的惊慌。   石轶定了定神,看向楚夜离的眼神更加阴狠,方才因为呕血而停在半空的手掌再次落下,却是脸上一阵恐怖的抽搐,眼睛瞪得大大的,随即倒在了一旁。   君莫寒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思虑石轶为何如此毙命,他连忙欺身上前将楚夜离揽住怀中,似是余惊未定,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极紧,半响过后,楚夜离才在他怀中轻声出口:“原来这毒遇水真会溶于人的血液,若非如此,怕是今日我们三人……”   不远处传来轻咳,二人才想起无神道人便在旁边不远,他们这般相拥,哪成体统,不禁都红了脸色,楚夜离从君莫寒怀中抬起头来,见无神道人正在远处望着自己二人,脸上笑盈盈的表情似在看他们的笑话,她连忙有些慌乱的从君莫寒怀中坐起来,无神道人又是一阵轻咳,楚夜离有些着急的道:“你……你怎么样?”   无神道人似又恢复了那般为老不尊,笑呵呵的道:“好女儿,你刚刚可是喊了老头儿我爹的,现下可是想抵赖也不能了,你要是不认账,嘿嘿。”   楚夜离被他的转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听他最后一声“嘿嘿”,又有谁能想到此时无神道人竟是一个受伤的老人,心念于此,她不禁轻笑出声。   人声呼啸而至,上官暮雨火红的影子一现身,便连忙跑至几人近前,见无神道人正倒在地上,她连忙上去搀扶,却见无神道人气囊囊的小声嘀咕:“事情都完了,才跑来,两人都是马后炮。”   众人闻言抬头,便见洛憬殇也在一旁,这“两人”之中自是有他的一份,而显然上官暮雨的穴道也是他解开的,此时他正一双眸子略显担忧的望着楚夜离,随即见众人均看向自己,便微一点头。   上官暮雨见无神道人开起玩笑,也知他并无大碍,当下松出一口气来,楚夜离见到洛憬殇担忧的眸子时不时望向自己,心中莫名的痛了一痛。   他的情,这辈子,如何去还——   “莫寒和……和爹都受了伤,我们先回谷再说吧,”收起心神,楚夜离淡笑。   上官暮雨闻楚夜离此言,却是没有听出楚夜离口中的变化,只是兀自口中唠叨着离儿终于回来了之类的话,随即便一行人缓缓向无神谷内走去。   洛憬殇见众人向前行,便慢慢留在了最后缓步而行,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他凝视着楚夜离望着君莫寒担忧的眼神,嘴角勾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中闪着那一对风华绝代的仙侣,洛憬殇深呼出一口气来。   离儿,若你爱的是他,那便由我默默的守候着你吧——   (完)   番外丶卷   番外之七夕   夏秋之夜繁星闪,茫茫银河南北贯,牛郎织女遥相望,乞巧之时姻缘满。   今日正值七夕之节,洛洛在此先祝众位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无情”人——   与洛洛同为单身,握爪熊抱吧(捂嘴偷笑中~)……   咳咳,言归正传——   =============================电脑前疯狂码字时=========================   璎落雪尽(两眼闪着星光):小洛,不要码字了,今天可是七夕节~   洛水韵兮(突然泪流满面的抬起头):七夕又怎么样,没有人陪我过节(捂脸泪目中……)   璎落雪尽(眨眨眼睛):你看我带来了什么人,嘻嘻~   洛水韵兮(停下打字,挠着脑袋疑惑):谁啊?   璎落雪尽(捂着嘴偷笑中):洛憬殇,你还不快出来~   洛憬殇从门后别别扭扭的走了出来(小殇呐喊中,为嘛是从门后……):哼!   璎落雪尽(笑眯眯):小殇,不要闹脾气啦~   洛憬殇(扭过脸去,别扭着):哼!   洛水韵兮(挑了挑眉毛):小殇怎么了?   璎落雪尽摊手耸肩,表示无解——   洛憬殇(狠狠的瞪着眼):谁让你把我安排这么晚出场的,哼~   洛水韵兮(讪讪笑着,挠头):剧情需要嘛,小殇不要这么小气啦O(∩_∩)O~   洛憬殇(扭过头去):哼!   璎落雪尽(笑眯眯的出来打圆场):不要在这里站着生气了,去咖啡厅聊聊吧~   洛水韵兮与洛憬殇对望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哼~   ============================某处倒霉的咖啡厅==========================   洛憬殇(鄙视的看了一眼手中咖啡杯里黑乎乎的咖啡):这个恶心的东西能喝么……   璎落雪尽(抽抽嘴,努力咽下嘴里的一口咖啡):……   洛水韵兮(撇撇嘴,白目):这个叫咖啡,这都不知道,没见识╭(╯^╰)╮   洛憬殇(忽的站起来,眼冒杀气,瞪眼):你说什么!   璎落雪尽(喝了一口咖啡):咳咳,坐下坐下,注意形象~   洛憬殇(气呼呼的坐下,扭头):哼!   璎落雪尽(忽的笑眯眯的):话说,今天是七夕节哎~   洛水韵兮(眼睛里冒的绿光,疑似花痴):嗯,嗯~~~   洛憬殇(纠结的看着手里的咖啡):这个东西是不是有毒~   璎落雪尽(怒火中烧的头上冒烟):服务员,给他一杯冰白开水!!!   某倒霉的服务员,胸牌上写着“沉睡不醒来”怪异的名字,战战兢兢的送上来一杯冰水,之后在洛憬殇充满杀意的怒瞪中擦着冷汗退了下去——   洛水韵兮(嘴角拼命的抽搐中):咳咳,那个……刚才说到哪了~   璎落雪尽(作恍然大悟状):对了,今天是七夕节,小殇今天你陪小洛过节吧O(∩_∩)O~   洛憬殇(皱着眉头嗅了嗅水杯中的冰水):哼,为什么!   洛水韵兮(阴笑中):小殇,你真的不去么?   洛憬殇(一饮而尽手中的冰水,估计这孩子渴半天了):不去!   璎落雪尽(抬起头看着房顶):小殇这么凶,会把离儿吓跑的~   洛憬殇(狠狠瞪眼):你说什么!   璎落雪尽缩头喝咖啡(装不存在状)——   洛水韵兮(面目狰狞奸笑中):以后你还想出场么O(∩_∩)O~   洛憬殇:……   璎落雪尽(崇拜的眼神):……   洛水韵兮(笑眯眯):如果你今天陪我约会,我就考虑给你多安排些你和小离的故事~   洛憬殇低头,纠结犹豫中……   璎落雪尽(擦了擦不断冒出的冷汗):我还要和我家男主约会,先走啦(迅速闪人,速度之快,咳咳,你们懂的)……   洛憬殇与洛水韵兮嘴角由抽搐升级到了不断抽筋——   洛水韵兮(捂嘴坏笑):去游乐园吧~   洛憬殇(无奈扭过头去):哼!   一股夹杂着威胁的阴谋在空气中弥漫——   ============================充满阴谋的游乐园==========================   洛憬殇一脸抽搐,转身要走——   洛水韵兮(拉住衣角):你要去哪~   洛憬殇(看着游乐园里,咬牙切齿):太丢人了!想我堂堂憬殇阁阁主……   洛水韵兮(眯着眼睛笑):那后面的情节……   洛憬殇(停住脚步磨牙):算你狠……   洛水韵兮(捂嘴奸笑):去玩旋转木马吧~   洛憬殇(好奇宝宝状):木马?   洛水韵兮指向小朋友们的故乡,一脸讪笑——   洛憬殇(黑着脸):……   一场旋转木马的游戏,就在洛憬殇阴天下着暴风雨的脸色,以及周围孩童们“黑社会老大”的哭喊声中结束了——   洛水韵兮(一拉小殇的衣角,对着手指):陪我去摩天轮吧~   洛憬殇(嘴角疯狂的抽搐中):死也不去!   洛水韵兮(笑眯眯):那以后的……   洛憬殇:……   由于某倒霉的操作员,胸牌上挂着“倾邪”另一个怪异的名字,顶着强烈的杀意,泪目的告之二人车厢已满,于是一对可怜的情侣在某凶男刀光剑影的眼神中泪奔下车,于是某洛狂笑中拉着某殇上了车厢,不多时又拉着明显头上多了三条黑线的某殇下车——   洛憬殇(强烈隐忍中):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洛水韵兮(讪笑中):那来点刺激的吧O(∩_∩)O~(这丫真是没有浪漫气息)   =============================鬼屋某处=============================   洛水韵兮(战战兢兢):我们往回走行不行……   洛憬殇(鄙视的看了一眼某洛,直接向前走):哼!   五分钟后,某殇一脸抽筋的看着某女第十三次在耳边尖叫,终于忍耐不住,将面前某扮鬼的倒霉蛋一巴掌PIA飞。于是,鬼屋里静悄悄等待吓人的鬼们瞬间变成了四处逃窜的鬼——   PS:某倒霉的名叫“沉睡不醒来”的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容易么我,在咖啡厅辞了职,来游乐园工作,还是受到这种待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呜呜呜……   =============================夜晚某处=============================   洛憬殇(咬牙切齿):如果你不把我和离儿的剧情多写点,你知道后果的!   洛水韵兮(擦汗):过十二点了,你可以滚蛋了~   洛憬殇:……   ------------------------------------------------------------------   在此,感谢“璎落雪尽”给洛洛的灵感,作品《暮吟烟魂引》,大家有兴趣去串门哦O(∩_∩)O~   感谢群中成员“沉睡不醒来”友情客串,作品《混迹》;“倾邪”友情客串,作品《唯邪》,欢迎大家去践踏╭(╯3╰)╮   番外之教师节   今日正值教师佳节,小洛在此向各位老师鞠躬,老师们辛苦了~   既然是节日,那当然要来个番外了,捂嘴偷笑,前来踊跃客串的各位……亲爱的、勇敢的、可怜的大大们,对不住了,小洛不会手下留情的,哦呵呵呵呵呵~   ============================某间悲催的教室===========================   樱落雪尽(眯着眼睛笑着走进来):同学们早上好!   一阵寒风飘过,万籁俱静……   樱落雪尽(擦冷汗):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新老师,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O(∩_∩)O~   继续冷场……   上官暮雨(踹门而入):大家早上好,我是新来的老师\(^o^)/~   众人齐声(两眼亮晶晶,美女老师耶~):老师好~   樱落雪尽(怒,甩门而去):丫的,没法伺候他们了!   上官暮雨(笑眯眯的,脑后藏着一滴大大的汗滴):今天是教师节,我们来说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   众人齐齐的点头,继续两眼冒光的看着美女(樱落雪尽:555都没有人注意到我离开了)~   上官暮雨(一拍桌子,怒!):丫的,都哑巴么!那个,那个,你叫什么,口水都留下来了!   某位倒霉悲催的同学战战兢兢的举起手来:我叫简单点。   上官暮雨(直接将其无视,继续四周张望,嘴角不禁抽搐):这里怎么有一只猫……   某只猫(用小爪子举起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陌雨悠悠”):喵喵,喵!   上官暮雨(眼角也抽搐了):今天大家来说说对于你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若只初见(撇了撇嘴,站起来):当然是亲情,我的爸爸妈妈就像亲人一样爱我!   上官暮雨(满眼泪目):孩子,合着你是你爸你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梦入青楼(捂嘴偷笑中):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眼睛,能让我们看到很多事。你们知道为什么眼睛要长在两边么?   众人摇头,满眼亮光期待下文中……   梦入青楼(鼻孔朝天):因为它是用来朝前看的。   上官暮雨(嘴角抽筋不止):看来这位同学的逻辑思维超乎了我的理性范围之外……   众人寒,怪不得现在这么多人把眼睛给“做”了~   简单点战战兢兢的举起手来: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上一所好的大学,之后找一个好的工作,才能娶一个漂亮的老婆,生一个儿子,之后儿子才能上一所好的大学,再找一个好的工作,之后……   上官暮雨(顺气,快出内伤了):惊现现代版放羊娃……   陌雨悠悠(爪子伸上来):喵,喵喵~   上官暮雨(笑着眯起眼睛):小家伙,你要说什么?   一团巨雾出现,雾散,猫遁去,美女现——   陌雨悠悠(一拍桌子,怒):新来的,你说谁是家伙?!   上官暮雨(拍着胸脯后退,受惊吓状。这班的学生就没一个正常的……):口误,口误啦,嘿嘿,是猫,猫!   陌雨悠悠(突然温顺下来):这还差不多,喵的。   上官暮雨(连眉毛也在抽搐了):那这位同学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陌雨悠悠(两眼冒亮光,疑似绿光):鱼\(^o^)/~   PS:陌雨悠悠一巴掌拍死洛水韵兮在沙滩上T^T:哪来的绿光,老娘是猫又不是狼!!!   上官暮雨(努力的用双手扒着墙壁,以免自己晕倒):能……能换个么?!   陌雨悠悠(委屈状):那就时间吧,时间如同浓硫酸一样,可以腐蚀一切。   上官暮雨(翻白眼):这位同学,你是班上的化学课代表吧O(∩_∩)O~   陌雨悠悠(笑眯眯的):不是,我是班长,喵!   上官暮雨(悄悄抬首擦汗,怪不得这一班的学生都不正常,赶紧换个话题吧……):算了算了,我们来玩对诗好了,大家都是作者,应该很容易吧O(∩_∩)O~有谁知道,何当共剪西窗烛,下一句是什么?   若只初见(笑眯眯的站起来):夫妻对坐到天明。   上官暮雨(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待得山花烂漫时!   梦入青楼(笑着,不过怎么感觉有点色迷迷的):我便奋力把花采~   上官暮雨(脸部开始抽筋):西塞山前白鹭飞!   简单点(这孩子怎么被吓得直哆嗦--):我这回对的、对的很工整,东村河边黑龟爬……   上官暮雨(呕血三升):同学们,你们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师比不了了。   陌雨悠悠(突然蹦了出来,不知道刚才躲到哪吃鱼去了):这有什么,一代更比一代浪嘛^_^   上官暮雨(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心中暗想,还是师兄对我好啊):我们不玩对诗了,老师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   陌雨悠悠(翻白眼):还不是那些傻子搞得。   若只初见(拍案怒起):你说谁傻子呢,简直胡说,我又不是不傻!   陌雨悠悠(嘴角抽搐,挑眉怒视):吓唬谁呢,你以为我吃饭长大的啊!   众人恶寒,这丫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若只初见(一脸怒色):别以为你是班长我就怕你,小心我唾你一脸狗屎!   众人:这人嘴里都是些什么啊……   梦入青楼(战战兢兢的插入战圈,一手抱头,一手食指放在嘴边):嘘……   二人齐齐怒视,梦入青楼一指旁边,众人便见简单点居然在如此大战中无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口中喃喃梦吟着:我银行卡的密码是……密码是……密码是……   上官暮雨也不禁悄悄的凑到近前来听,可惜这哥们说了半天,也不说密码到底是什么,众人急坏了,却忽然见这个悲催的孩子站了起来,大声喊(左手还举了起来):看我一枪打死你们!   众人闻言,大惊,作鸟兽散状,随即半响无声,回首,见其竟又是趴在桌上打鼾。   上官暮雨(紧握双拳终于隐不住气愤的颤抖):丫的,你们都给我罚站,都给我站到墙上去!   众人恶寒……   “铃——”一声清脆的铃声终于解脱了这堂悲催的授课,阿门!   ------------------------------------------------------------------------   感谢各位大大友情出演   陌雨悠悠是洛洛的好友,被某洛从别的网站拉来,过几天会发新文,坏笑中……   感谢作者大大友情客串:若只初见《网游之一箭倾城》、简单点《末日守护者》,樱落雪尽《暮吟烟魂引》,感兴趣的亲要去捧场哦~   感谢群成员“梦入青楼”童鞋的友情客串,鞠躬撒花~~~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