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名:尤物当道 作者:贡茶 ☆、嫁到杨府   “吉时到,起轿!”   随着喜娘的声音,外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鞭炮声。   轿子被抬起时,尤妩一个坐不稳,一头撞在轿板上,差点滚下轿去,她好容易扶稳了身子,掀起红盖头左瞧右瞧,再放下盖头,使劲掐耳朵,掐完再掐掌心,最后无力地摊倒在座位上。   尤妩是现代白领,相貌普通,没谈过恋爱。亲戚们一再为她介绍对象,不是她嫌人家,就是人家嫌她,没有一次成功。眼看快要成为剩女了,她自己也着急起来。这一晚第N次相亲,对方相貌堂堂,谈吐不俗,尤妩便有些意动,主动留了联系方式。不想才回家,介绍人就打来电话,说对方没看上她,还嫌了几句。尤妩有些小郁闷,临睡之前喝了几杯酒,指天划地,咒骂了几句老天。不想一觉醒来,便被人扶起穿衣打扮化妆,然后塞上花轿。   到了这个时刻,尤妩再迟钝也已明白过来,自己是穿越到古代成为新嫁娘了。   嗯,在现代嫁不掉,一到古代,马上就出嫁了!这是老天的一种补偿吗?尤妩怔怔出神,隔一会又掀起帘头,低头看自己的手,见自己十指纤纤,手掌白嫩滑腻,手背上还有几个酒窝,不由喃喃道:“哦,还是穿越成美女了。”既然是美人,适才醒来时,屋里又有仆妇婢女服侍着,看来家世不差,这样的条件,应该是嫁得如意郎君罢?   大门口挤满了看热闹和喝彩的人,见花轿出来,都又鼓掌又呐喊。更有人议论纷纷说着话。   “猜猜新郎是谁?错,错,不是今科的进士沈喻南,而是观文殿学士杨尚宝大人。”   “倒了!杨大人高龄七十有三了吧?新娘子才十六岁啊,这,这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不好说啊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佞臣当道,忠良倒霉呗!”   锣鼓声虽响,但议论的话语还是传了几句进尤妩的耳中。她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妈呀,不是嫁少年郎,居然是嫁一个七十三岁老翁。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跳下轿子逃跑,会否成功?尤妩寻思着,忘记扶着轿壁,轿子一转弯,她“咚”一声,一头撞在轿壁上,一时头痛欲裂,脑中却涌起原主一些记忆碎片。   原来当下是东宋朝开宝十六年。当今皇帝生母是严太后,且皇帝登位时,多得严氏一族之力相助,因对严氏一族的人,多有恩待。于是严氏一族便横行霸道,   为所欲为。今年佛诞节时,严太后一位远房亲戚,官至从五品驸马都尉,名唤严三世的,在庙里见了尤文道的女儿尤妩一面,回府便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严夫人见状,只得托人上尤府提亲。   问题是,严三世早已娶妻生子,娶的还是世家大族的女儿,断无为了尤家女儿停妻再娶的道理。因此媒婆上门,口吻虽含糊,尤家还是听出来了,严三世想纳尤妩为贵妾。   尤文道为当朝从四品谏议大夫,哪儿有把嫡出女儿奉与人作贵妾的道理?一听媒婆的话,几乎气炸了肺,自然令人把媒婆赶出家门,一应礼品也摔了出去,并痛骂几句严三世痴心妄想。   令尤文道想不到的是,不过数日,他就被御史上折子弹劾,说他结党营私,心怀前朝云云。到得端午节,朝廷就下旨,把尤文道降为七品县令,贬至潮州为官,择日上任。另有口谕,只许他一人上路,不许带同妻儿出京。   尤文道心知是严三世伙同驸马作了手脚,只要自己一上任,女儿尤妩铁定成为严三世的贵妾,因上杨府拜见观文殿学士杨尚宝,想求个主意。   杨尚宝虽官至正三品,但面对严氏一族,也是毫无办法可想。但他和尤文道父亲是好友,更兼同乡,自有情谊在,自不能袖手旁观,因道:“文道啊,为今之计,只能把妩娘许配出去,待她上了花轿,你再走。”   尤文道为难道:“妩娘十岁时,父亲便为她作主,择定了沈家三儿子沈喻南。沈喻南今料已是中了进士,只他母亲新丧,尚在守孝,自是没法迎娶妩娘过门的。”   东宋朝首重孝道,若是孝期迎娶,沈喻南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杨尚宝听得尤文道的话,沉吟半晌道:“除去这个法子,还有另一个法子,那便是让妩娘嫁入我杨家。待沈喻南孝期满了,杨家再写一纸休书出妻,让妩娘改嫁沈喻南。”   东宋朝立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当今开宝皇帝是东宋第三代皇帝,刚过弱冠之年。但杨尚宝却是开国朝臣之一,历经三朝。虽不是一品大员,但他三朝为官,自有根基,又甚得皇帝信任,若是尤妩嫁入杨府,严三世再横,也不敢乱来。   尤文道不由大喜,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   杨尚宝也意识到一个问题,尤妩相貌极美,是天生的尤物,无论是那个孙子娶了她,都不能保证把持得住,且沈喻南也未必能相信尤妩到时还保有清白。   尤文道把杨尚宝几个孙儿在脑中过了一遍,排除几个未上十五岁的,再排除已娶妻的,就剩下三位适龄人选,但这三位,都是少年风流人物,若是娶了尤妩,哪儿肯做柳下惠?   杨尚宝抚须寻思良久,抬眼道:“这样吧,让妩娘嫁给我。”   “咣”一声,尤文道手里的茶杯一滑,跌在地下,摔成碎片。   杨尚宝虽老当益壮,但毕竟已七十有三,这样的高龄纳妾纳婢的,自无人觉得不妥,但要正经再娶继室,且是娶年方十六岁的尤妩,这事儿传出去,便有点悬乎了。   杨尚宝虽年老,向来不拘礼节,眼见尤文道失态,不由“哈哈”大笑道:“我老妻故去已整十年,现今再娶,也不算对不住她。只是要委屈妩娘当个继室了。”   让尤妩嫁与杨尚宝虽然荒唐,但细想下来,确实只有这个法子最妥当了,尤文道前思后想,低声道:“只是怕有损老大人的官声。”   杨尚宝摇摇头,笑道:“就这样办吧!这几天就办喜事,迎妩娘过门。待三年后你回京述职,沈喻南孝期也满了,再为他们另办喜事。”   尤文道也不再多话,只躬身深深行了一个礼。   关于杨尚宝要娶尤妩的原因,杨家人自然知晓,但知晓并不代表他们能接受。首先跳起来的是大房的二儿子杨思明,他怪叫道:“什么?祖父都七十有三了,居然还要娶妻?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想让尤家小姐嫁入杨家门避祸,可以让她嫁给我,也可以嫁给三弟四弟,为什么要嫁给祖父?”   二房的大儿子杨思义听得杨尚宝要娶尤妩为妻,也是瞠目结舌,极为不理解,跟着嚷嚷道:“妩娘不过十六岁,和我同龄,若是跟祖父拜堂成亲,岂不是成了我的祖母?这也是说,我以后见了她,要喊她祖母?”   三房的大儿子杨思慕最为直接,索性跑到书房,跪在杨尚宝跟前道:“祖父,让尤妩嫁给我吧!我定然好好待她,不会让严三世欺上门来。”   杨尚宝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想跟祖父抢女人?”   “孙儿不敢!”杨思慕听得杨尚宝的话,背上出了冷汗,只得垂头丧气的退下。   杨尚宝共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远嫁,并不在京城,五个儿子娶的皆是京城世家大族的小姐。五个儿媳听得杨尚宝要娶尤妩为妻,虽则只是权宜之计,但一想尤妩要在杨家当她们三年的婆婆,   哪儿肯依?少不得各自撺撮自己的相公,让他们去劝说杨尚宝。只是杨尚宝五个儿子却是纯孝,听了杨尚宝的理由,便不再劝说,只默默退下。   且说尤妩听得父亲之言,让她嫁与杨尚宝,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当晚着贴身侍婢蓝月相约沈喻南见面,想解释几句。沈喻南依约,在尤府后花园和尤妩见了一面。不知道沈喻南说了什么,尤妩泪流满面而回,足有两天神思恍惚。   众人只以为她心伤父亲被贬潮州,自己又要嫁与杨尚宝避祸,该劝的便劝了,眼见她还是精神不振,也无可奈何。   到得杨尚宝迎亲当天早上,尤妩一缕香魂早已渺渺归去,取而代之的,是现代的尤妩。   既知晓了原主的遭遇,尤妩便打消了逃婚的念头。只默默体会古代婚礼的隆重和繁琐,心下遗憾,唉,新郎如果是俊俏少年郎就赚了,偏生是一个老头子。   待得进了杨府,拜堂完毕,被送入新房,尤妩才回过神来,滴下眼泪。呜,爸,妈,我没有消失,只是嫁到古代了!   杨尚宝揭起盖头时,便见着一张泪脸,只一怔,便温声道:“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尤妩听得声音,猛地抬起头,对上一张笑成菊花状的老脸,不由微张了嘴,天啊天啊,这古代老头的声音和模样,居然和我家外婆一模一样。没错,不是跟外公一样,而是跟外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开新坑!还是写这样的文开心啊! ☆、艳福不浅   红烛高烧,烛影里玉人带泪,嫣红小唇微启,说不出的勾人心弦,但杨尚宝毕竟高龄,且一向把尤妩当孙女看待,倒不觉什么,只掏了手帕子递给尤妩,温声道:“擦擦泪罢!”   尤妩接过帕子擦泪,那个泪水却是越擦越多,把脸上的喜妆都擦糊了。外婆去世时,她远在外地,不及赶回去见最后一面,这件事成了心头最大的遗憾,没想到穿越一回,居然见到一个相貌和声音如此像外婆的人。   杨尚宝见尤妩无声落泪,只以为她担忧另一件事,便安抚道:“放心罢,严氏一族嚣张不了多久了。你爹爹或能提前回京也未定。”   在古代,政治牵连可大可小,小者被降官职,大者甚至会被连累抄家灭族。尤妩现在担心的,其实是杨尚宝的安危,听得他这样说,便止了泪,低声道:“我进了杨家,会不会连累杨氏一族?”   杨尚宝摇摇头,笑眯眯道:“小孩子不用想太多,这事儿有我呢!”   杨尚宝既然历经三朝不倒,自有政治敏感度和手段,应该有把握才敢让自己进杨府避祸罢!尤妩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碎片,发现原主对政治一无所知,只得作罢。因站起来道:“我服侍老爷安歇罢!”   杨尚宝“哈”一声笑了,摆手道:“我安歇在书房,这儿以后就是你自己一人的卧室,早点儿歇着,别想太多。”   杨尚宝说话时,尤妩留意了一下,发现他真个老当益壮,这把年纪了,门牙居然还在,说话清晰,并没有像一般老人那般含糊。   待杨尚宝走后,蓝月推门进来,一把扶住尤妩道:“小姐没事罢?”   尤妩见了沈喻南一面后,便茶饭不思,病恹恹的,蓝月一直担忧着。及至今早花轿临门,蓝月见尤妩神态不对劲,便一直担心到现在。   尤妩握了蓝月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这才道:“蓝月,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妩娘,而是一个全新的妩娘,言行举止想法,会跟以前不同,你不要惊奇。”   蓝月虽觉得尤妩和前稍有不同,但只以为她遭此大变,性格大变而已,因湿了眼角,只悄悄眨眨眼,待眼角干了,这才道:“小姐长得好看并不是小姐的错,如今嫁进杨府,杨太爷自能护住小姐,小姐不必忧心。”   尤妩点点头,扶着蓝月的手站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卸妆,直到这当下,她才看清了自己这俱身子的相貌,一时惊得瞪大了眼。青丝如云,   翠眉若柳,眼含秋水,鼻子细巧,红唇微微嘟起,就是不言不说,也是美丽动人。   蓝月帮尤妩除下喜冠,一抬头看向镜中,见尤妩瞪着眼,忙安慰道:“小姐病了几日,容色自然不如以前,略养几日便好了。”   好吧,我明白那个什么严三世为什么非要得到原主不可了!确实是红颜祸水啊!尤妩扶额,这样的相貌,若是没有靠山,绝对要招惹很多烂桃花。   蓝月见尤妩不答话,便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欲语又止的。   尤妩见状,便道:“蓝月,你有话便说罢,我受得住。”   蓝月犹豫一下,这才低声道:“小姐,沈公子那天说的话,不过是气话,小姐真不必放在心上。待沈公子孝期满了,自会上尤府正式提亲。”   那沈喻南究竟跟原主说了什么,致使原主生无可恋呢?尤妩使劲回想,脑中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一时摇摇头,小声道:“他说什么了?我忘记了呢!”   “小姐不放在心上最好了。”蓝月喜笑颜开,帮尤妩脱下喜服,扶她到床边,除了鞋子,服侍着躺下,又悄声道:“三年很快就过去的,小姐勿要忧心。”   看这丫头,却是一心一意倾向那个沈喻南的。尤妩打量一下蓝月,见蓝月容貌虽不如自己,却也清秀可人,一下便明白了蓝月的心意。看来这丫头暗恋着沈喻南呢!   但是原主之死肯定和沈喻南脱不开关系。尤妩嘴角起了一丝冷笑,沈喻南,你其实是一个用言语杀人的凶手呢!想来原主不会愿意我嫁给你的。将来见面,我也必然会代原主讨一个公道的。   杨尚宝娶亲,来贺的宾客自然不少,有些知晓尤家和严家瓜葛的,自然暗暗摇头,有些不晓得其中原因的,却是羡慕杨尚宝的艳福。   杨思明和杨思义却暗恨,明明我和尤妩才貌相当,祖父偏不让我娶尤妩,非要他自己娶,也不知道祖父怎么想的?   杨思慕也百味杂陈,尤家女儿人如其名,就是一个尤物,谁不想娶这样的?只要娶了她,三年捂下来,也就捂熟了,哪儿还用写什么休书,让她再去嫁沈喻南?祖父自己娶了她,又不能享受,图什么呢?   三兄弟各有心事,一时凑在一处,却是多喝了几杯,很快醉倒了。   新婚第二日早上,尤妩不用敬茶给长辈,而是等着晚辈敬茶给她。   自打杨尚宝老妻   过世后,掌管杨府家事的,便是大房媳妇郭氏夫人,如今府里突然多了一个年轻的婆母,她不由头痛起来。一大早的,她才梳洗完毕,二房的宋氏夫人、三房的朱氏夫人、并四房马氏夫人及五房罗氏夫人,就先后进了她的院子,只和她讨主意道:“大嫂,我们真个要去敬茶请安么?”   妯娌多年,郭氏哪儿不知道其它四房的心思,不过是度着尤妩是嫁进杨府避祸,不情愿喊尤妩一声婆母,更不情愿敬茶,因想她做个出头鸟。只要大房不去敬茶,她们自然跟随,事后杨尚宝责怪,她们便会把责任推在大房身上。   郭氏夫人育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皆已出嫁,外孙女都已七八岁了,大儿子也娶妻生子了,只有小儿子杨思明尚未娶亲,像她这样做了外婆和祖母的人,居然还要捧茶去喊一个十六岁小姑娘为婆母,自然也不甘心。但东宋朝首重孝道,且尤妩和杨尚宝是正式拜堂成亲的,明面上,尤妩确是她们长辈,若不敬茶喊婆母,便是失孝。郭氏夫人不想做这个罪人,因道:“如何不去?”   杨尚宝是起了一个大早,陪同尤妩到了正厅中,眼见尤妩小手微颤,知道她紧张,便道:“你是长辈,喜欢了就多说几句,不喜欢就不说话,不必惧他们。”   尤妩听得杨尚宝的声音,只觉亲切万分,因应道:“老爷说的是。”   正说着,外头已传来郭氏夫人的声音道:“媳妇们来给公公婆婆请安了!”   杨尚宝看看尤妩,微笑不说话。   尤妩会意过来,开口道:“进来罢!”从今天起,要习惯婆母的身份了。   郭氏等人听得尤妩的声音,都暗地里撇了撇嘴,咦,真当自己是婆母了,听听这声音,多理直气壮!   一行人鱼贯进了厅,郭氏率先端了茶捧与杨尚宝,接着从丫头手里接过搁了茶杯的碟子,捧到尤妩跟前,微微福了福,生硬地道:“请用茶!”婆母两个字,却在嘴边来回盘旋,就是叫不出来。   尤妩看一眼郭氏,见她年约四十七八,相貌端庄,举止自有一股大家之气,要这样的人屈膝喊自己婆母,确实不易。但郭氏这声婆母不喊出来,自己以后在杨府的地位便会很微妙。且三年后,自己究竟会否离开杨府还是一个未和数,这当下明确身份地位非常必须。   郭氏见尤妩不接自己的茶,另一头杨尚宝皱眉看着她,只得咬咬牙,面无表情喊道:“婆母,请用茶!”   >     另外四房人口见郭氏被逼喊出婆母两个字,脸色各各不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   尤妩听得郭氏终于喊出婆母两个字,这才点点头,一时待要从碟中端起茶杯,眼睛一扫,眼见郭氏垂着眼,眼角动了动,便缩回手,改回扶在茶碟中,把茶杯连茶碟一同接了过来,左手轻揭茶盖,尾指在茶杯外轻轻的一抚,感觉到杯面滚烫,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也不说破,只小心的端起茶杯,轻呷一口,迅速放下,这才递了一个荷包给郭氏,温和道:“辛苦了!”   郭氏既然率先敬了茶,余下四房便也跟着敬茶,不再搞小动作。   二房宋氏的大女儿杨思意跟在大人后头进厅,一时扫一眼尤妩,和身边的一位嬷嬷道:“她也配当我们的祖母?仗着几分姿色,就坐上高位了?”   那嬷嬷见杨尚宝在座,怕人听见杨思意的话,便小声道,“小姐,她是和太爷正式拜堂的,可不能怠慢。”   杨思意嘴唇嚅了嚅,隔一会道:“等着瞧罢!想当我们的祖母,总得有些本事才是。”   五房媳妇敬完茶,便轮到孙辈。大房长孙杨思昌和长孙媳上前敬茶毕,便轮到杨思明。杨思明一进厅,便被尤妩的艳色所倾倒,一时深吸一口气,端了茶碟上前,也不待尤妩来接,便自己端起茶杯搁到尤妩手上,食指轻轻划过尤妩掌腹,眼睛落在尤妩脸上,低着嗓音道:“祖母请用茶!”   嘿嘿,祖母,孙儿以后会承欢你膝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二更!大家息怒啊,新文写起来很开心啊,相信你们看起来也会开心的。 ☆、调戏祖母   尤妩感觉到杨思明手指划过她掌腹,指甲在她掌心轻挠了一下,小心肝不由轻颤,好小子,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调戏祖母!   杨思明手指触到尤妩掌腹,一片滑腻温软,只觉心神荡漾,无奈众目睽睽之下,不能露出形迹,只得快速缩回手,看着尤妩呷了茶,递给他一个荷包,这才退下去。   杨思明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一直和他混在一起的杨思义和杨思慕。   杨思义有些愤愤不平,好你个杨思明,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偷摸祖母的小手,岂有此理?   杨思慕也生气,祖母才进门,杨思明你这厮就觊觎上了,还抚指腹,还挠掌心,岂有此理?   尤府和杨府虽是世交,但自尤太爷尤太夫人去世后,尤文道之妻季氏夫人不爱出门,也极少上杨府走动,渐渐的,两家便有些疏远。且季氏夫人因尤妩十岁便和沈喻南定了亲,只拘着她,极少让她出门,各府宴请之类,也不带她出去,因此杨府诸人中,除去杨尚宝见过尤妩之外,余者诸人,先前虽听闻尤妩的艳名,却是没有见过她。   杨府众人这会儿借着敬茶,各各细打量尤妩,见她今天穿了枣红色如意纹通袖袄,梳了一个端庄的牡丹髻,当中插一支丹凤衔珠赤金钗,鬓边缀几点小小翠梅钿,打扮成一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状。问题是,这样老气的装扮搁在尤妩身上,更加映得她肤白如玉,眼含秋水,透出一股异样风情。一时都暗叹气,老太爷这不是娶妻,这是娶一个祸水进门了。   尤妩见得众人的神色,略有些感慨,不要说杨思明挠她的手时遮掩得好,少有人看到,就算他不遮掩,难道杨府众人便会指责他么?不,他们只会怪杨尚宝迎她这个祸水进府,只会反过来安她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   三房的杨思端一向自负美貌,这会见得尤妩,小小芳心被打击得片片粉碎,和四房的杨思晴道:“你说,她是吃什么东西才长成这样的?”   “吃仙药了!”杨思晴随口答了一句,又道:“怪不得严三世神魂颠倒,誓要得到她呢!要我是男人,我也会动心。”   “我也是这样想的。”杨思端吁口气道:“我倒是明白了,季夫人先前不领她出席宴席,这是对的。若她出现了,还有别人什么事?”   郭氏夫人虽无奈喊了尤妩一声婆母,但眼见杨尚宝并没有让儿子们来敬茶,喊尤妩母亲,心中还是稍感安慰的。尤妩是因为什么原因嫁   进杨府的,大家心知肚明,若因此要全家把她供起来,却是太过了。   二房的宋氏夫人并不是原配,而是继室,在妯娌中间,她常有低人一头的感觉。因她娘家和郭氏夫人娘家沾亲带故,当初能嫁进杨府当二房的继室,也多得郭氏夫人之力,因一向以郭氏夫人马首是瞻。郭氏夫人既然没有对尤妩表现出如何,她便也按兵不动,又示意女儿杨思意和儿子杨思义等人老实些,不要做小动作。   待得众人敬完茶,一一退下,杨尚宝也自行去了书房,尤妩便喊住一名老嬷嬷,笑道:“你是谷嬷嬷吧?”   谷嬷嬷本是得了杨尚宝吩咐的,不敢怠慢尤妩,只躬身应道:“正是!”   尤妩点点头,笑道:“谷嬷嬷请坐!我初进府,府里的事儿一应不知,还要请教嬷嬷。”   谷嬷嬷忙道一声不敢,这才斜着身子坐在尤妩下首,笑着把杨府的人事关系一一说与尤妩知道。   待谷嬷嬷退下后,尤妩沉默了好一会。杨府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杨尚宝年老,只待皇帝恩准,便可以荣休,值此之际,却要早着得罪严氏一族的风险,迎自己进门,这件事或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正寻思,却见门口一个名唤石竹的丫头进来禀道:“太夫人,卢太姨娘来了!”   杨尚宝有两个女儿并五个儿子,其中三儿子杨重楼和五儿子杨重山却是庶出,是卢太姨娘所出。   自打杨尚宝老妻故去后,卢太姨娘头上去了一座大山,日子却是自在,且老三杨重楼极为刻苦,早早便考取功名,在诸兄弟中,最快入朝为官,现时虽只是从五品官员,却是前途无量。有这样一个儿子,卢太姨娘自然志得意满,以杨府半个女长辈自居。这会儿却突然又多了一位主母压在她头上,自然要来探虚实。   尤妩听得卢太姨娘来了,便令石竹快请。   卢太姨娘含笑进来和尤妩行礼,落座之后,这才笑道:“我们太爷确是好福气,居然还能娶得太夫人进门。”   尤妩今早被各种人喊婆母祖母太夫人,对这称呼问题,早麻木了,只含笑让卢太姨娘喝茶,并不接她的话。一时又打量卢太姨娘,见她五十岁出头,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眉眼温婉,看着是一个好性子的,便暗松一口气。   卢太姨娘见尤妩不接她的话,便又道:“太夫人若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   尤妩见卢太姨娘殷勤,便道:“你只须好好服侍太爷便是。”   说起这个,卢太姨娘突然落泪,拿出手帕子擦眼泪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太爷早不要我服侍了。如今在太爷跟前服侍的,是谷太姨娘和柳太姨娘。”   尤妩吓一跳,哇,杨尚宝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姨娘为他争风吃醋?这卢姨娘还哭到自己这个主母跟前来了。   见尤妩吃惊,卢太姨娘抽泣几声道:“谷太姨娘本是谷嬷嬷的侄女,仗着年轻美貌,总是霸着太爷,太夫人可要为我们作主。”   倒了,什么跟什么哪?尤妩无语,这怎么作主啊?   待卢太姨娘下去了,蓝月皱眉道:“小姐,这位太姨娘看模样似乎很老实,实则不安好心呢!好好的,就挑拨小姐跟另外几位太姨娘的关系来了。”   尤妩不由笑了,待要说话,见石竹进来问道要不要摆中饭,便点点头,让蓝月去请杨尚宝过来用饭。   杨尚宝倒是知道卢太姨娘来过,却不作置评,尤妩便也不多说。   到得下午,谷嬷嬷来请示,说各房明早要来请安,不知道会不会扰了尤妩的清静。   尤妩知道这是众人试探之语,便笑道:“不须请安了,若有事儿,我再叫人请他们过来。”   谷嬷嬷一听,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尤妩要耍长辈威风,让各房每早来请安,只怕要闹个人仰马翻。   听得尤妩不用她们请安,郭氏夫人也松了口气,和宋氏夫人道:“她倒有自知之明。”   宋氏夫人眼见房里无人,便凑了上前,悄声道:“听闻她本是和沈家儿子定了亲的,如今嫁到杨府,沈家能忍得下?”   郭氏夫人道:“沈家儿子母亲新丧,孝期之内却不能迎娶,她要避祸,自然要和沈家退亲,然后再嫁进咱们杨家。”   宋氏夫人低声道:“我怎么听说,她还没和沈家退亲,只等着严氏一族倒了,就让太爷写一纸休书与她,她到时再嫁沈家儿子?”   “你从哪儿听来的?”郭氏夫人唬一跳,摇头道:“这不可能。任谁都知道沈家一干人最是要面子,纵是到时严氏一族倒了,沈家人哪儿还肯要一个嫁过人的做媳妇?”   宋氏夫人也不说自己是从哪儿听到这个消息的,只皱眉道:“哪她和沈家,究竟退亲了没有?若没有退亲就嫁进杨家,到时论起来,   只怕太爷也没面子。”   郭氏夫人神色也凝重起来,隔一会道:“我晚间跟老爷说说,让他问问太爷,可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把杨家的人全赔进去。”   至晚,杨重亭听得郭氏夫人的话,果然去找杨尚宝问了问,得知尤妩是和沈家退了亲才嫁进杨家的,方才放了心。   到得第三日回门,杨尚宝刚好犯了咳疾,便指派杨思明和杨思义送尤妩回娘家,自己只在家休养。   季氏夫人前头送了尤妩出嫁,后头又送走尤文道,直哭了两天,眼睛全哭肿了,待得尤妩回门,又是搂着哭了一通。   尤妩见季氏夫人只会哭,便知道尤文道因何要在临走之前把自己送上花轿了。尤家现时人丁单薄,兼季氏夫人懦弱,弟弟妹妹年纪小,一旦尤文道不在家,严家随便拿个因由逼上门来,只怕自己就得乖乖上严家为妾。   “娘,别哭了!”尤妩少不得劝了几句。   季氏夫人一听尤妩的话,哭得更厉害了,抽泣道:“是娘对不住你,那日不该让你去上香。若不去上香,自然不会让严三世瞧见,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娘,我不怪你,这是命。”尤妩无奈,只得道:“且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哭也没用。你要哭坏了身子,弟弟妹妹怎么办?”   季氏夫人一听,方才止了哭,泪水却还在往下落,拉了尤妩道:“娘还有一事告诉你,你听了,可别想不开。”   “娘,您说,我受得住。”   季氏夫人擦干泪,低声道:“沈家着人来说,让你把东西还给沈喻南。”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龙凤手镯   “那就还给他!”尤妩马上进房翻找,找出一个匣子,揭开了看,见是一副做工精美的龙凤手镯,便合上匣子,拿出来递给季氏夫人,低声问道:“是这个罢?”   季氏夫人揭开匣子看了看,点点头,眼见尤妩垂头不语,便安慰道:“凭女儿的才貌,将来自然……”她本来想说将来自然能找一个比沈喻南还要好的夫婿,一下想起尤妩十岁和沈喻南订亲,这些年一心系在沈喻南身上,现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刺心之语,便止了话。   季氏夫人心下难过,不由红了眼眶,又怕惹尤妩伤心,只得忍了满腹的话,叫进一个心腹婆子,嘱道:“你且到沈家去一趟,便说那东西当初是沈公子巴巴送上门来的,现在想讨回,便自己来拿。”   待那婆子应了一声,退下去后,季氏夫人这才转头跟尤妩道:“这副龙凤镯子,本是沈喻南自己送来与你的,现下沈家人想拿回去,却不知道沈喻南是否知情。若是沈喻南来了,你……”   尤妩嫁进杨府之前,明面上是和沈家退了亲,实则两家已是约定,待沈喻南孝期满了,自然会重议婚事,因此沈喻南先头送与尤妩作信物的龙凤镯子,尤家自然没有送还。不想尤文道才走了两日,沈家就来讨要镯子了。说是讨要镯子,其实也是要反悔先前的约定,不再认这头婚事了。   季氏夫人怕沈家不认这头婚事之后,尤妩会承受不住打击,因存着希望,希望沈喻南来见尤妩一面后,能打消念头,遵照先前的约定。毕竟尤妩这般的美貌,任是谁家男儿见了,也要砰然心动。季氏夫人所不知道的是,尤妩出嫁前,已是偷偷和沈喻南见过面了,正是见了那一面,才会香消玉殒。   一个古代女子被心爱的人退婚,还要追讨回信物,肯定痛不欲生。尤妩只怕被季氏夫人看出不对来,便一直垂着头,待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穿到此处,不知道爸妈寻不到自己,会何等样伤心,一时控制不住泪意,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在手背上,溅湿了裙边。   季氏夫人见尤妩流泪,不由手忙脚乱找帕子给她擦泪,一边道:“或者,还有挽回的余地呢?”若是沈家不认这头婚事,沈喻南孝期满了另娶。尤妩先头这么样嫁入杨家,成为杨尚宝的继室,岂不是一场笑话?   季氏夫人一想到尤妩的以后,也悲从中来,恨声道:“沈家想反悔,偏不早说,偏要等你嫁进杨府再说。若是早些说,当着你爹爹的面说清楚,你也不必嫁杨太爷,随便择一个年轻子弟嫁了,也好过   现下这样。”   尤妩见季氏夫人一通抱怨,却丝毫没有解决问题的法子,知道指靠不上她,不由暗摇头,一时止了泪,喊了蓝月进来,吩咐道:“着人准备中饭,让弟弟陪杨思明杨思义用饭,饭后跟他们说,让他们先回杨府,明早再来接我回去。”   蓝月一一应了,眼见季氏夫人和尤妩眼睛都红红的,明显六神无主,有些担忧,转向季氏夫人行了一个礼,问道:“夫人,杨家送了礼品过来,咱们总得回礼,可有准备?”   季氏夫人点头道:“早备下了,待会着人抬到杨府便是。”   蓝月见她们母女虽伤心,却没有忘记礼节,这才放下心来,福了福退下去。   沈喻南是天擦黑时,静悄悄到尤家的。不过也是,不管暗地里尤家沈家如何商议都好,毕竟尤妩现下是杨家妇,沈喻南上尤家总要掩人耳目,免得传出流言。   季氏夫人得知沈喻南来了,作了一番心理挣扎,终是狠下心,让心腹婆子领了沈喻南进后花园一处凉亭。   尤妩提着灯笼,捧着匣子到凉亭时,繁星微淡,月亮已是露出半边脸。   沈喻南听得脚步声,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正好见得尤妩款款而来,月光洒在她如云的发髻上,髻上一朵珊瑚绿松石珠花闪着光,映得尤妩俏脸生辉,明丽不可方物,一时握了拳,移开眼睛,语调淡淡道:“你来了?”   借着灯笼的光亮,尤妩细打量了沈喻南一眼,见沈喻南身段挺拨,浓眉下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却是一个极其俊俏的少年郎,不由暗叹一声,怪不得原主深陷其中,原来沈喻南长成这样。   沈喻南等了一会,不见尤妩说话,便自行落座,执了茶壶倒出两杯茶,自己端了一杯,却不喝,只淡淡叹气。   尤妩随手挂好灯笼,坐到沈喻南对面,把匣子放到石桌上,往沈喻南跟前一推,涩声道:“还你!”   沈喻南并不接匣子,只低头喝茶,喝了几口,方才抬头道:“我并不知道他们来讨信物!”   “哦?”尤妩有些惊奇,难道沈喻南要来告诉自己,他愿意守约?   沈喻南看一眼尤妩,很快又移开眼睛,低声道:“你十岁便与我订亲,我怎能负你?何况你那日到庙里上香,本是为我祈福,这才会无意撞见严三世的。说起来都怪我没本事,护不得你。”   一听这话,尤妩那一股为   原主不甘不忿的心情,突然消失了大半,柔声道:“这怎能怪你?要怪,只能怪那个严三世太过嚣张。”   沈喻南吁了一口气道:“妩妹,上回我情急之下,说的话太重了一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尤妩虽想不起对方上回说过什么,还是嗯了一声,嘴里道:“我早忘记了。”   “这便好。”沈喻南凝视尤妩,轻轻推了推匣子,道:“妩妹,这龙凤镯子是我母亲的遗物,也只有你配得到它,你收起来罢!”   “那我们的婚事?”尤妩相信要是原主听到这等话,肯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但自己可不是原主,对方不过轻飘飘几句话,并没有承诺什么,不能高兴得太早。   “妩妹,我心里只有你,你别多想。”沈喻南站了起来,用袖子掩着嘴,痛苦地咳了两声,皱眉道:“我身不由已,不能作主自己的事,实在无奈。”   沈喻南知晓尤妩是一个心软的人,听见自己咳嗽,定然会浑忘一切,只顾关心自己的身体,谁知等了一会,却没听见尤妩关切的声音,不由瞥她一眼,见她安然坐着,神态略茫然,一时又暗叹口气,这等美人,叫自己如何舍得松手?   尤妩见沈喻南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便知道有下文,果然隔了一会,便听沈喻南道:“妩妹,你愿意和我同甘共苦么?”   尤妩略略诧异,这厮究竟卖什么关子呢?嘴里却道:“沈大哥何出此言?”   沈喻南叹口气道:“祖母和父亲商议,说道待我孝期满了,便要为我另定下一头婚事。我自然不肯依,只在祖母跟前分辩。祖母气得病了,我,我却是不孝!”说着停一停,又接着道:“事后,却是婶婶出来圆场,又代我在祖母跟前赔罪,又说了一个两全的法子,祖母便松了口,只是……”   哦,重头戏来了!尤妩心里警惕起来,脸上却不露声色,问道:“什么法子呢?”   沈喻南惭愧地低下头,痛苦道:“婶婶的意思是,待我孝期满了,迎了吕氏女进门之后,再迎你进门。只是,只是太委屈你了,我怎能答应?若是闹得不好,说不定将来却要弃家而走,带了你远去。异时,自要你跟我同甘共苦。”   沈家本是世家大族,数代为官,沈喻南年方十九岁,便高中进士,虽因母亲新丧不能赴任,只在家守孝,但凭着沈家的人脉,待得沈喻南孝期满了,自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这么样才貌双全的   儿郎,将来却要娶一位曾嫁过杨尚宝为继室的女子为正妻,沈家众人思谋来思谋去,便都劝了沈喻南几句。   沈喻南是一个从善而流的人,自然接纳别人的意见,但要他放弃尤妩这样一个尤物,又实在不甘,这才上演了这一出。按他对尤妩的了解,只要尤妩听到这番话,为了他的前途着想,定然会委屈自己,甘愿作妾。   尤妩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沈喻南的意思,一时差点笑了出来,好么,这男人怎么当女人是傻子了呢?   见尤妩垂头不语,沈喻南以为她正在作心理挣扎,不由暗喜,又柔声道:“妩妹,我总会在祖母跟前为你说好话的。”   尤妩终于抬起头,推了推匣子道:“沈大哥,这匣子你先收回去,免得你们沈家时不时来追讨,让我娘伤心。”   沈喻南一怔,伸手按在匣子边上,不让尤妩往他那边推,只伤心道:“妩妹,你却是贪恋富贵,不肯和我同甘共苦么?”   “沈大哥说哪儿话呢?”尤妩轻轻一笑,如春花初绽,容色逼人。   “哪妩妹的意思是?”沈喻南不信尤妩会拒绝自己,心下略略诧异。   尤妩温温柔柔道:“沈大哥,你将来弃家而走,准备走往哪儿呢?我却是希望去江南瞧一瞧的!听说那儿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是一个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争风吃醋   “好,将来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尽了孝,得他们恩准,总有机会带你到江南走一趟。”沈喻南见尤妩并没有一丝愿意为自己牺牲的口吻在内,越法坚定尤妩不是正妻的好人选,只是此等美人儿,又曾是自己未婚妻,就这样放弃,实实不甘,因接着哄道:“你且把信物收起来,待我在祖母和父亲跟前再好生分辩分辩,总要给你一个说法。”   尤妩又差点笑了,这是哄小孩呢?一时之间,心下有些感概,原主若是嫁给这样的渣男,迟早被吃得渣都不剩。因道:“不,你把信物拿走吧。若为了我,让你和家里诸人不和,却是陷你于不义之地,要惹世人唾骂的,我背不起这个罪名。”   “妩妹,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沈喻南哄了半晚,见尤妩刀枪不入,愣是不肯退步,不肯答应作妾,心头一股邪火直蹿上来,只生生压住,低了嗓子道:“杨尚宝已是高龄,护不得你几年的。异日他一伸腿,你怎么办?”   “谢谢沈大哥操心,我的事儿,总还有爹娘作主。”尤妩不想再和沈喻南纠缠,直接拿起匣子,搁在沈喻南手上道:“沈大哥拿好了,异日再有沈家人来讨要信物,我们便少不得要吐他一脸唾沫。”   “妩妹……”沈喻南右手接住匣子,左手覆上匣面,正想握住尤妩的手,不想尤妩的手缩得快,他一下没握到,一时正待说话,凉亭外却突然响起一个男音道:“无耻!”   沈喻南听得声音,不由一惊,转头看向凉亭外,月色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骄傲地站在亭外,不由脱口道:“严三世,你怎会在此?”   “你在此,我怎么就不能在此?”身穿蛋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步入凉亭一侧,对着沈喻南怒目相向。   尤妩因严三世之故,才无奈嫁进杨府,下意识的,便以为严三世是一个恶棍头子的模样,这会一瞧,却见严三世长身玉立,俊眉俏眼的,模样并不亚于沈喻南多少,不由发怔,揉揉眉心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听得尤妩的声音,严三世挑起的眉马上平展了下来,痴痴看向尤妩,老实答道:“翻墙进来的。”   天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状况?尤妩暗汗。   沈喻南放下匣子,跨前一步,挡住严三世的眼光,怒道:“严公子,你私闯民宅,意欲何为?”   严三世不理沈喻南,向左走一步,从沈喻南肩膀看过去,凝视尤妩道:“尤小姐,你上回在庙里掉了一朵珠   花,我拿来还你。”说着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方帕子,层层展开,露出一朵小小珠花,举了过去。   沈喻南心里怒极,侧头看向尤妩道:“你先回前头,这里有我。”   严三世听得沈喻南的话,他不干了,大声道:“你不是和尤小姐退亲了么?尤小姐凭什么听你的话?既然不敢娶她,就该一边去。”   沈喻南气冲头顶,半晚积下的郁气差点爆发,只百般忍下,开口道:“严公子,你待如何?”   严三世看向尤妩道:“尤小姐,我愿休妻再娶,迎你进门当原配,你考虑一下。”   沈喻南忽然一笑道:“严公子莫非忘了,妩妹现下可是杨大人的继室,不是待定闺中的姑娘,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尤妩悄悄移步,移出凉亭外,一时猫腰,纤手拢在嘴边,作吆喝状道:“喂,你们说半天不渴吗?是男人的,就打一架,不要光耍嘴皮子。”   沈喻南和严三世同时一怔,正待说话,猛地里就听得尤妩尖声大叫起来,喊道:“有贼啊,快来人啊!有两个贼翻墙进来了,快报官府!”   尤妩是度着沈喻南爱惜名声,不想在下人面前丢丑,更不想让人知晓他还来纠缠自己这个半婚妻,一听喊声,必然会跑。至于严三世,本来就是翻墙进来的,更不想让人捉个当场。果然,她才一喊,沈喻南和严三世不约而同一跳而起,往围墙边跑去。   季氏夫人不顾世俗眼光,安排尤妩单独见沈喻南一面,为的是沈喻南见了尤妩,能念着旧情,遵守约定,让尤妩有一个念想。不想突然听得园里进贼的消息,心知坏事,忙忙领人赶到园子里,只见尤妩孤仃仃站在凉亭外,并没有贼的踪影,忙问道:“贼呢?”   尤妩见季氏夫人身后跟了几个健壮的婆子,也不好多说,只道:“是两只猫儿跳墙进来,我以为是贼,吓坏了,便乱叫起来了。”   季氏夫人不见沈喻南的影子,心知有异,便挥手让婆子下去了,这才问道:“沈喻南呢?倒底怎么回事?”   尤妩听得季氏夫人的声音,揉揉眼睛,抬头道:“沈喻南想让我当妾,我没答应。”   “什么?”季氏夫人跌坐在石凳上,喃喃道:“你爹爹之前是从四品官员,现今虽降为七品,好歹也还有官职在,怎会让你做别人的妾?沈喻南太过份了。”   “是啊,沈喻南和严三世,其实没   什么分别。”尤妩见季氏夫人愁苦地瞧了过来,怕她担忧,便没有说严三世翻墙进来的事,只悄悄弯□,拣起严三世落下的珠花,攥在手里,低声道:“娘,明儿着人把龙凤镯子送回沈家罢!”   尤妩表现的越平静,季氏夫人越是害怕,小声道:“女儿,你可别想不开,你要有一个好歹,娘也不活了。”   尤妩无奈,安慰道:“娘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还要等着爹爹回来,再为我觅一个佳婿呢!”   听得尤妩的保证,季氏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一下又想及杨尚宝已是高龄,纵要护住尤妩,也护不得几年。若是等不及尤文道回来,尤妩却突然成了寡妇,那可如何是好?   季氏夫人想了想,终是道:“女儿,今儿之事,你且告诉杨太爷,让他拿个主意。你爹爹不在,能帮咱们的,也只有杨太爷了。”   “娘,严氏一族何等嚣张,杨太爷因何肯冒着得罪严氏一族的风险,娶我过门呢?”尤妩小声道:“且杨家的人对杨太爷娶我过门之事,虽略有不满,却也没什么出格的言行,感觉有些奇怪呢!”   季氏夫人闻言,清清嗓子道:“当年杨太爷因一事被人诬告和礼王爷勾结,杨府诸人差点被判流放,是你祖父不顾被杨太爷牵连的危险,极力周旋,终是找出证据,证实杨太爷和礼王爷毫无关系,纯是别人诬告,杨府众人这才避过一劫。此件事杨府小一辈的自然不知道,郭氏夫人等人,却是知之甚详。如今咱们家有难,你爹爹求上门,杨太爷自然要护着你,以全恩义。”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尤妩点点头,心下暗松一口气,杨家诸人既然是知恩图报的人,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十分为难自己。   季氏夫人又安慰尤妩道:“我已写信给你舅舅,待你舅舅接到信,自要上京来照应一二。有你舅舅在,外间有人打点一二,总不会让人欺上头来。”   到得第二日,杨思明和杨思义来接尤妩回杨府,又进内拜见季氏夫人,转达杨尚宝的话道:“祖父说了,尤家若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到杨家报一声,大家亲戚,不必见外。”   季氏夫人忙道了谢,一时看看杨思明,再看看杨思义,见他两个皆生得唇红齿白,不由暗悔,早知道沈家要悔婚,当时就该让尤妩嫁与他们中的一人,而不是嫁与杨太爷。   回到杨府,尤妩便把沈喻南上尤家的事跟杨尚宝说了,杨尚宝听了,并没有动怒   ,只背着手道:“沈家小儿鼠目寸光,你不嫁他也罢!”   尤妩有些不解,便道:“可是我母亲百般忧心,就怕……”   杨尚宝摆摆手,笑道:“放心罢,除去沈家小儿,世间还有大把好男儿。你借着杨府太夫人的名份,赴宴时,可以尽情相看别府的俊俏少年郎,看中谁,便告诉我,我为你安排。”   这能行?尤妩傻了。   杨尚宝见得尤妩的神态,不由笑了,抚须道:“咱们东宋朝未立国之前,民风彪悍,女子最是泼辣。每年三月桃花节,男女出游,女子看中谁家俊俏儿郎,便会折了桃花上前示爱,一时成就多少良缘。我那老妻,当年便是折了桃花站到我跟前,这才有后来之事。”   杨尚宝沉侵在回忆中,隔一会回过神来,笑道:“东宋朝立国,至今不过五十年,却把旧俗全抛开,只学前朝这些规矩礼仪,忘记人伦,实是……”说着看向尤妩,温声道:“你挑夫婿时,别的还罢了,却须记住,要挑一个能护住你,不怕严氏一族的男子。”   正说着,外头有婆子进来禀道:“太爷,太夫人,严家公子来访,想见太爷太夫人一面。”   “哪个严家公子?”尤妩不由惊疑,莫非严三世还敢来杨府闹腾?   婆子脸色有些古怪,偷偷看一眼尤妩,很快又垂下眼,应道:“是严府三公子严三世。”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夫婿人选   严三世在杨府客厅候了良久,茶过几遍,才有婆子来道:“严公子,我家太爷近日犯了咳疾,太夫人却是昨夜着了凉,略有不舒服,都不便见客呢!严公子若有急事,跟我家三公子说也一样的。”   杨思明陪了半天客,心里直犯嘀咕,尤妩都嫁进杨家了,严三世还敢上门来,真是好狗胆,待得婆子出来回话,便顺势道:“严公子有话只管跟我说,我会转告祖父和祖母的。”   严三世见杨尚宝和尤妩不肯出来相见,满腔的说辞便消了大半,待婆子退下去,只剩杨思明在厅里,便道:“请转告尤小姐,只要她回心转意,我便休妻娶她,再设法为她父亲周旋,让她父亲早日官复原职。另,请转告你家祖父,他已七十有三,一旦伸腿,尤家小姐怎么办?若要为尤家小姐好,便赶紧的写了休书,让尤家小姐嫁入严家。此后,严家杨家尤家便是亲戚,为永世之好。”   严三世走后,杨思明进去见杨尚宝,转述了严三世的话。杨尚宝听完道:“严三世居然是一心想得到妩娘,不惜说出休妻的话来。但一来,严家不一定会让他休妻。二来,严三世妻室的娘家也不是等闲人家,不会坐视女儿被休而不闹。三来,严三世今日为了妩娘不惜休妻,焉知他日不会为了别的女人休妩娘。四来,尤文道把妩娘交在我手上,我便不会让妩娘入虎口。”   杨尚宝这里说话,郭氏夫人却紧急召集了几房妯娌,屏退一众婆子丫头,关在屋里密议。   见众人神情凝重,郭氏夫人这才开口道:“严三世今日上门说这番话,却是表明,为了得到太夫人,他不惜使尽手段。但咱们也须知道,太爷为了报恩,不会不顾尤家,更不会让太夫人落入严三世之手。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咱们杨家只怕就要遭灭顶之灾哪!”   三房的朱氏夫人道:“可不是?严三世不过使了小小手段,尤文道一下子就由从四品官被贬成七品县令,若他串通严家其它人,一心针对咱们太爷,只怕太爷也……”   四房的马氏夫人恨恨道:“总之,太爷是迎了一个祸水进门了!”   五房的罗氏夫人悠悠道:“太夫人先头可是和沈家儿子沈喻南订了亲的,沈家都不肯为太夫人出头,咱们太爷倒偏要担下这件事,唉!”   说起沈家,二房的宋氏夫人道:“我倒是听说,沈喻南还在孝期中,不能迎娶太夫人,尤文道无奈何才求上太爷。但沈家也有表示,要先行退亲,待沈喻南孝期满了,再上尤家   提亲。异时太爷写一纸休书与太夫人,再让太夫人嫁与沈喻南。”   朱氏夫人接口道:“等沈喻南三年孝期满了,黄花菜也凉了。”   不说杨尚宝已七十有三,不定能再活三年,就是杨尚宝能多活几年,严三世就会坐等三年吗?且要说待严氏一族倒了就如何如何等语,不过□。只要太后在一日,严氏一族就会活泼一日。况太后不过四十几岁,总是会比杨尚宝活得长的。   众人自是听明白了朱氏夫人的话,各各皱眉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负了尤家恩义,让太夫人落入严三世之手,这可难办!”   郭氏夫人出身世家,又是长子长媳,一向矜持守规矩,不轻易说不该说的话,但想及杨家极可能因尤妩之故,败家破业,早抛开了一向看重的规矩,只看看众人,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为太夫人找一个相貌比沈喻南俊秀,家世能压住严三世的夫婿,及早把太夫人嫁出去,咱们就得救了。”   宋氏夫人一向紧跟郭氏夫人,听得她的话,便补充道:“太夫人这等美貌人儿,寻常人家是享受不起的。自然要寻公侯之家的公子。也只有那等人家,才能压住严三世。且太夫人攀上一头好婚事,于咱们杨家,也有好处。”   朱氏夫人等人张了嘴,好半晌皆承认郭氏夫人说得没错,宋氏夫人说的更没错。   马氏夫人道:“也就是说,咱们须得为太夫人牵针引线,成就好事?”   郭氏夫人道:“没错,且得太夫人和对方两情相悦,这才圆满。”   宋氏夫人点头道:“严三世虎视眈眈,刻不容缓,咱们须得尽快安排,尽早把太夫人嫁掉,方才有一口安乐茶饭吃。”   马氏夫人略有文学,平素爱思考,这会道:“相貌既要压住沈喻南,家世还要压住严三世,这等的子弟,屈指可数哪!且这样条件的,多数早早就定下亲事了,哪会等到十□岁还没定亲?”   朱氏夫人因自己小着夫君五岁,极得夫君疼爱,很看好老少配,这会笑道:“也不定要挑十□岁的,只要未上三十岁,总可以考虑。”   罗氏夫人笑道:“要说未上三十岁的皆可考虑,那位刚从边关打胜仗归来,新封了威远侯的冯晏,今年才二十五岁,方方面面都是合适的人选呢!”   冯晏的祖父是开国功臣,冯家一向甚得皇帝宠信。况这冯晏立有战功,又新封侯爷,纵严氏一族   再嚣张,碰上冯家,确然要避让三分。   众人一寻思,虽觉得冯晏无论哪一方面,都能压过严三世,但冯晏这等家世,又焉肯娶一位嫁过人作继室的女子为正妻呢?   朱氏夫人却道:“新科状元卫正今年二十二岁,和皇后娘家沾亲带故,相貌家世也是不俗,且他妻室三年前临过门时却是病亡了,高门大户的人家听闻此事,总要避忌些许,小户人家的却不敢高攀,倒耽搁了婚事。论起来,他条件不若冯晏,但正因为这样,反多了把握。”   众人眼睛一亮,一时都觉得冯晏是武将,威严过甚,不大容易讨好,倒是卫正俊俏可人,未语先笑,家世不能算太高,却也不低,堪堪压住严三世,且他是皇后亲戚,有所凭依,严氏一族的人也不会去惹他,却是一个好人选。   郭氏夫人沉吟半晌,抬头道:“冯府太夫人下个月生辰,异时冯晏肯定会侍候在侧,卫正肯定也会到贺,甚至沈喻南和严三世,也会出现。咱们让太夫人领咱们去赴宴罢!到时混水摸鱼,趁乱撮合,总之,要让严三世误以为冯晏或卫正对太夫人有意,让他知难而退。”   朱氏夫人却忧虑,道:“若是严三世到时当众对太夫人……”   郭氏夫人道:“那正好让太夫人哭倒在冯太夫人跟前,求冯太夫人作主。”   众人直商议到饭点,这才散了。   第二日,郭氏夫人便领着人到尤妩房里请安,说起冯太夫人寿辰,温声跟尤妩道:“太夫人,冯家虽位高权高,却待杨家不薄,冯太夫人寿辰,还请太夫人领我们一道赴宴!”   尤妩嫁进杨家才几天,属新嫁妇,按理不必赴宴,且她想着自己年纪小,跟在郭氏夫人等人身边,总有些怪怪的,待要开口推托,却想起杨尚宝说过的话,要择个夫婿,总得出去走动,坐在府里的话,夫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时便答应了。   见尤妩应承,郭氏夫人又严肃道:“冯太夫人寿辰上,肯定会有许多诰命夫人到贺,太夫人别的还罢了,这穿着打扮,却要仔细些。”   “哦,这个我不大在行,你帮我挑一下衣裳和首饰,看看到时穿戴什么去赴宴方合适?”尤妩见郭氏夫人虽年近五十,穿着端雅大方,是一个懂得打扮的,便道:“若是这些衣裳不合适,便另做也使得。”   郭氏夫人听闻,便和宋氏夫人检看一遍尤妩的衣裳,摇头道:“太夫人的衣裳都太老气了。”   尤妩略为不好意思,倒是蓝月答道:“这些衣裳却是临急做的,先头在尤府穿过的衣裳,自然不好再带过来穿。”   郭氏夫人点点头,尤妩嫁进杨府当太夫人,自然不好穿得太年轻,衣裳和首饰的式样皆是老人家的款式,但到冯府赴宴,总要穿得华丽些,艳压群芳才好。   朱氏夫人检看尤妩的首饰,也嫌款式不够新,想得一想道:“要另打造首饰,却怕时间太紧,打造不出来,这样吧,我把自己的头面拿过来,到时挑一些借给太夫人佩戴。”   朱氏夫人娘家是做珠宝生意,她的陪嫁中,便有好些珍品,她既然愿意借给尤妩佩戴,倒比现时急匆匆去打造首饰要合算,众人因道:“如此甚好!”   罗氏夫人最近正想做新衣裳,这会转向郭氏夫人道:“大嫂,我明早约人来量衣做衣裳,太夫人也量一量,到时再让绸缎铺的送了新来的料子上杨府,大家挑选一下,各做两套新衣裳,可使得?”   郭氏夫人掌着家事,每季都会为府中各人做新衣,但众人嫌每季新衣不够替换,想再要新衣的,便要自行用私房钱另做,公中不再出钱。这会为了给尤妩做新衣,其它人也想沾光各做两套。相较于几位夫人每人两套新衣和杨府的未来,自然是后者为重。郭氏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道:“既然做新衣,每房的姑娘也各做两套罢!”   上冯府赴宴,可不止为了尤妩的婚事,还有杨府几位适龄的姑娘,也到了该择婿的年纪了,一样得带出去亮相。   说起衣裳和首饰,众夫人特别有共同语言,一时之间,尤妩的房里热闹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艳光照人   待郭氏夫人等人下去后,尤妩托头沉思良久,这才跟蓝月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两日除了严三世之外,还有什么人曾到杨府中?”   蓝月见郭氏夫人等人殷勤,朱氏夫人甚至说道要借首饰给尤妩佩戴,好参加冯太夫人寿辰,也深觉奇怪,闻言道:“那日敬茶时,她们个个一脸不情愿,今日突然这般热情,只怕有问题呢!”   尤妩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郭氏夫人等人让她盛装参加冯太夫人寿辰,定然另有目的。   蓝月去了半晌回来,小声道:“小姐,昨日和今日,除了严公子,并没有其它人来访。我塞给打扫院子的段婆子一个荷包,她倒是告诉我,昨日严公子一走,大夫人就让人召集了各房夫人,关在房里说话,直说到晌午时,各人才散了。今儿她们又不约而同来房里请安。”   “这么说,她们非让我赴宴,其实是跟严三世来杨府一事有关?”尤妩站起来推窗,深吸一口气,抿唇道:“冯太夫人有未婚的孙子没有?”   蓝月怔一怔道:“冯太夫人孙子辈中,如今只剩下长房大孙子,也就是新封了侯爷的冯晏将军,未曾婚娶。”   尤妩一听,退往镜子前,重新审视自己的姿色,忖度那位未曾谋过面的冯侯爷,是否会见了自己一面,就惊为天人,然后不顾自己曾嫁与人作继室的事实,动心思要迎自己进门当正妻。   蓝月听尤妩一问,也醒过神来,低声道:“冯将军今年二十五岁,未娶亲,但听说他脾性古怪,不好相处。”说着犹豫一下,又低低道:“小姐,沈公子那儿……”   尤妩突然转过身子,看着蓝月道:“沈喻南前晚见过我,说道沈府已看中吕氏女,待他孝期满了,沈府便会上吕家提亲。但他不想负我,希望我到时能跟在吕氏女后面嫁进沈家。”   “沈公子想让小姐为妾?”蓝月脸色一下变了,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尤妩轻轻一笑道:“蓝月,待沈喻南孝期满了,你要是想当他的妾,我可以把你送到沈府。”   蓝月一听,“咚”一声跪到尤妩膝前,伏地哭道:“小姐,我错了!”   尤妩拉了蓝月起来,皱眉道:“好啦,去洗把脸再进来侍候。”   蓝月听得尤妩的口吻,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眼泪退下去。一时却又感慨,小姐自打嫁进杨家,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动   不动就哭,说话做事极有主意。一个人遭了大变,果然性情也变了。   到得第二日,朱氏夫人果然拿了头面来给尤妩挑选,又在尤妩头上比比划划,挑出几支镶宝石的簪子在尤妩头上比比划划,感叹道:“太夫人好肤色,佩戴什么颜色的簪子都好看。”   罗氏夫人却是领了人来给尤妩量衣,又赞尤妩的身段,笑道:“凭太夫人这样的容貌,主子娘娘也当得,偏生这样……”   嗯,来了,来试探了!尤妩不动声色,只笑不语。   一会儿,朱氏夫人便支开蓝月等人,只朝罗氏夫人使眼色。   几位妯娌中,数罗氏夫人口齿最伶俐,众人便力荐她来当说客。罗氏夫人见得朱氏夫人的眼色,只溜一眼房外,斟酌言词,这才道:“太夫人想必也知道严三世前儿到杨府的事?”   尤妩点点头,叹口气道:“五嫂有话便说罢,我听着呢!”   罗氏定定神道:“尤家对杨家的恩义,不单太爷记着,我们也记着的。但太爷毕竟年高,就怕不能一直护着太夫人。那个严三世官职虽不高,背后有驸马等人撑腰,不容小觑,我们想来想去,却有一个法子……”说着觑尤妩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动怒,而是安静听着,心下便定了几分,接下去道:“按理来说,太夫人自有未婚夫,将来自然要嫁进沈家。但沈喻南现下在孝期中,不能为太夫人排忧,且三年过后,不知道光景如何,心思可会变动,还肯不肯迎太夫人过门?为今之计,太夫人须得另觅佳婿,方能保得下半世平安。”   尤妩低了头,开口道:“我也不想拖累杨家,但我现下既然和太爷拜了堂成了亲,便是杨家妇,怎能另觅佳婿?一个不好,名声尽毁,更会让人笑话杨家。”   跟破家败业相比,被人取笑几句实在不足挂齿。罗氏心里腹诽,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道:“太夫人请放心,一切有我们呢!只要太夫人答应,另觅佳婿之事,我们总会安排。”   尤妩捧了脸,低声道:“既这样,此事便靠几位家嫂了。只不知道,几位家嫂可有人选?那人选若是压不住严三世的,一样是枉然。”   罗氏沉吟一下道:“冯太夫人寿辰上,自有许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到贺,太夫人辈份高,自然会留在冯太夫人身边,到时却能亲自看看那些公子哥的相貌举止。若有中意的,便……”说着俯到尤妩耳边,悄声道:“太夫人到时特别留意一下新科状元卫正。再   有,就是留意一下威远侯冯晏。”   到得冯太夫人寿辰这一天,郭氏夫人等人早早用了中饭,一齐集中到尤妩院落的正厅中,见尤妩还没出来,便嘱丫头去瞧瞧杨思意等人可打扮好了,因凝眉道:“冯太夫人寿辰,到贺的宾客非富即贵,咱们家的小姐可不能太失礼,这穿着打扮,虽没法压过别人,也别灰头土脸的让人笑话。”   杨思意和杨意端打扮完毕,很快便赶过来了,郭氏夫人等人见她们打扮的大方秀丽,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便点点头。   一时尤妩打扮好了出来,众人一看,都呆愣了一下,好吧,美人怎么装扮都是艳光照人的。   一行人到了冯府大门口,冯府家人认出是杨府的马车,也不敢怠慢,忙忙迎了她们进去。   冯太夫人今年六十六岁,弯眼细长眼,虽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当,依稀还是瞧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貌佳人。   尤妩听郭氏夫人提过,说冯太爷当年跟着太祖打江山,耽搁了婚事,待东宋立国时,冯太爷年已三十岁,却还没娶亲。后来迎娶了小他十几岁的冯太夫人进门,宠爱无比,几乎捧在手心上。冯太爷去世时,冯太夫人伤心过度,几乎也跟了去,亏得府里众人日夜侍候,这才缓过气来。   冯太爷当年宠爱冯太夫人,虽冯太夫人只生育了两个儿子,他也没有纳妾,因此冯家人丁稍为单薄。现时封侯的冯晏,却是大房的嫡子。   冯晏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恰好父亲也在战场阵亡,他自小便养在冯太夫人膝下,与冯太夫人感情极好。因着大房只有这个血脉,冯太夫人难免偏重于冯晏,有些疏忽二房诸人,久之久之,二房的人便有闲话出来,冯晏听了不作一声。待满了十六岁,便偷偷出府投军,在军营当了一名小兵。冯晏用了九年时间,从一名小兵奋斗到当上将军,再打胜仗归来,得封威远侯,其中甘辛,不足为外人道。   冯太夫人见得郭氏夫人一行人进来,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绝色的姑娘,这位姑娘梳了桃心髻,缀几朵珠花,斜插一支赤金缠丝簪子,耳朵上吊着猫眼石坠子,穿了藕荷色葫芦景妆花褙子,通体打扮素雅大方,但这样素雅的装扮在她身上,却是生生多了几分风情出来。一时忖度,这应该是杨尚宝新娶的那位绝色继室了。   尤妩一时见过冯太夫人,献上寿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冯太夫人却是听闻过尤妩的遭遇,有些怜惜,招手道:“妩娘坐我这边罢!”   >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闻言,互视一眼,很好,还没和冯晏相上,先对了冯太夫人的眼。   杨思意和杨思端跟在尤妩身后,眼见众人眼光全落在尤妩身上,完全忽略了她们,不由略有不忿,只不好表现出来,只行了礼,便去坐在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身后。   冯太夫人身边已是坐了几位诰命夫人,见得尤妩一行人进来,自也打量一番,心下了然,窃窃私语道:“杨大人新娶这位夫人,原是尤家的女儿,真真人如其名,是一个尤物。”   “可惜,这样的美人,命道却歹,为了避免作妾,不得不当了杨大人的继室。”   “此话怎说?”有一个回乡两年,最近才回京的诰命夫人不由好奇,多问了几句。自有人告诉她尤妩的遭遇,她听了,不由叹息。   一时宴席开了,众人落座,自有丫头端了桂花水上来给夫人们净手,净手完毕,这才络绎不绝上菜。   尤妩因是杨尚宝继室,辈份较高,却和冯太夫人坐了同席。她本来不安,眼见得古代的宴席,跟现代上酒楼吃饭也是差不多的程序,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偷眼看着冯太夫人的举止,跟着学了一个十足。   席间,冯太夫人喝多了几杯酒,有些不胜酒力,起身道:“我去换衣,大家请便。”   冯太夫人身后两个丫头正要上前扶她,却听她道:“你们好好服侍众位夫人,不必跟着我。”   郭氏夫人听得冯太夫人之话,不由朝尤妩使眼色。尤妩只一怔,便站起来扶住了冯太夫人,笑道:“我陪太夫人去罢!”   和冯太夫人同席的,皆是上了年纪的诰命夫人,纵是要巴结冯太夫人,也拉不下面子充当小丫头的角色去扶她。尤妩却不同,她虽是杨尚宝继室,但年纪小,这会扶了冯太夫子,也没人觉得碍眼。   冯太夫人却是对尤妩莫名有好感,见她来扶自己,也不推拒,笑道:“有这样的美人扶着,我倒觉得年轻了几岁。”   众人不由笑了,一时皆奉承几句。   尤妩见冯太夫人性子直爽,却也生了亲近的心。一路扶了她出去,一边轻声说笑。   待绕过园子一侧,正要拐弯,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喧哗声,一个手持弓箭的男子正瞄准着天上一只飞鸟,眼见冯太夫人和一个美人走近,那男子手一抖,手里的箭失了准头,直朝尤妩射去。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曲线玲珑   众人的惊叫还没发出来,旁边另一个持弓箭的男子早瞄准了射出去的那支箭,弓弦一响,箭如流星,也射出了一支箭。   电光电火间,第二支箭追上第一支箭,狠狠钉在箭尾下面,打偏了第一支箭的准头,两支箭“呼”一声擦着尤妩的发髻飞了过去。   尤妩呆呆站着,很快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就倒,“咚”一声跌在地下,昏了过去。   “妩娘,妩娘……”冯太夫人受惊,酒醒了几分,喊了尤妩两声,又喝道:“是谁射的箭,要是出人命可该如何是好?”   数名男子早围了上来,见得地下躺着的美人曲线玲珑,眉眼如画,一时心跳都加速了几拍,待要移开眼又舍不得,少不得又多看几眼,又道:“状元郎学射箭,一见美人就心慌,一下就射偏了。亏得将军手快,射了另一支箭过来救场。这不是没射着美人吗?美人怎么倒地下了?”   “美人自然是吓昏了。”   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祖母,您没事儿吧?”待冯太夫人说没事,他这才喊道:“来人,勺一点冷水洒这美人脸上,很快会醒的。”   尤妩倒在地下时,背部被几颗小石子硌得生痛,知道自己背上的娇嫩肌肤肯定已青紫了,就是手臂,被地面一擦,肯定也破了皮。这会一听低沉嗓音男喊冯太夫人祖母,马上知道这位是冯晏,再一听他的话,不由暗咒骂,见了美人昏迷,不是该赶紧英雄救美,抱美人回房吗?居然带领人围观,还要泼冷水?   还是冯太夫人先行醒悟过来,尤妩虽是杨尚宝的继室,但毕竟妙龄,这样躺在地下被年轻男子围观,总归不妥,因吩咐冯晏道:“快叫几个婆子来抬了她进厢房。”   手里还拿着弓箭的卫正知晓自己那一箭并没有射中尤妩,惊魂稍定,这才问冯太夫人道:“敢问太夫人,这是谁家的小姐?”   “她是尤家小姐。”冯太夫答了一句,抬眼见是卫正,便埋怨道:“状元郎学射箭,也该找个僻静的地方,这儿人来人往的,猛然一箭射来,可是差点出人命。”   卫正脸上红了红,笑道:“下回定当注意。”说着去看尤妩,再次被尤妩的容色倒倾倒,心下喃喃:好个美貌小姐!   未等婆子来抬尤妩,冯晏却是俯头瞧了瞧尤妩,一时抬头,若无其事道:“不过受惊昏倒,按一按人中就会醒的,若不然,泼一下冷茶也会醒。再要不然,就掴两个巴掌,也会醒的。   ”   尤妩是想着,凭冯家的权势,自己想攀上冯晏,难比登天。但自己若在冯府受伤,总多个机会接触冯太夫人,也有机会接触冯晏,指不定的,就摆脱严三世了。现下装晕,心思却还在转动,不想冯晏提出让人来掴她巴掌,不由气坏了,自己不祸害这样的人,还去祸害谁?   冯晏说着,却是从一个下人手中接过一杯残茶,猛地泼在尤妩脸上,心下冷哼,在我面前装昏,这种把戏看得多,看得腻了。   尤妩脸上一凉,感觉有几滴水溅进鼻孔,一下嗅得一阵茶味,不由打个喷嚏,睁开眼来,入眼处,只见冯太夫人担心地看着她,另一侧围着几个男子,眼睛在她身上溜来溜去,一时不由羞怒,撑着手坐了起来,见冯太夫人伸出手,便助着冯太夫人的手站了起来。   “尤小姐没事我们就走了?”冯晏见尤妩柳眉微蹙,更加楚楚动人,却移开了眼睛,心下鄙夷,这个尤家小姐虽美,使的手段一样不上台盘,须知道我冯晏想娶妻,自然要娶一个光明磊落的,哪儿会娶这样徒有外表的花瓶?祖母说是办寿辰,实是让我相看各家小姐,只今儿看下来,全是庸脂俗粉,这一个美是美,能厚起面皮装昏迷,躺在地下任人看这许久,也不是一个好的。   冯晏这杯冷茶一泼,尤妩更是坚定了心思,长得美貌不是自己的错,但因为长得美貌就要被各种男人欺负,而不敢去欺负男人祸害男人,这就窝囊了。因抬眼看了看冯晏,见他二十四、五岁年纪,身材挺拨,眉如竹叶,眉下一对眼睛炯炯有神,相貌说不上十分俊俏,但随意一站,却是气势十足,生生把别的男子比了下去,一时心跳加快,好,祸害这样的才够味。   冯晏说着,抬步欲走,却见那美人突然抬步,站到他跟前,似乎想说什么,未及开口,身子突然一软,朝他怀里倒了过来。冯宴下意识想要避开,手臂才一动,就发现袖角被美人死死扯住,那美人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昏倒在他怀中了。   尤妩感慨,咳,从前看小说,最看不得书里狠辣女配假昏,然后倒在男主怀里的戏码,没想到自己今日却是用上了。父亲被贬,母亲只知道哭,严三世步步进逼,沈喻南不怀好意,杨尚宝年老护不得自己,自己不想成为玩物,便只得做一回无耻女配了。   稍迟一些时间,便有婆子领冯太夫人的吩咐,到前头去找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说道尤妩在园子里跌了一跤,现下在厢房中休息,冯太夫人已请了大夫为她诊脉,请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过去瞧瞧。   郭氏夫人一听,心知有异,招手让婆子到僻静处,悄悄塞给她一个荷包,问道:“嬷嬷还听说什么了?”   园中发生的事,多数人知道了,郭氏夫人纵是这会不知道,待会自然也会知道,那婆子觉着也没必要瞒郭氏夫人,便道:“你家太夫人和我家太夫人路过园子,恰好卫状元学射箭,一时失了准头,那箭便朝你家太夫人心口直射过去。我家将军眼明手快,也射了一箭,射偏了卫状元那一箭,两支箭都从你家太夫人头上飞了过去。不想你家太夫人受惊过度,跌在地下昏了过去。我家将军拿茶泼你家太夫人,你家太夫人醒了过来,一爬起来,却是站不稳,又跌在我家将军怀里昏了过去。一时我们上前,这才抬了你家太夫人到厢房,……。”   待婆子说完,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对视一眼,各各难掩兴奋,忙忙走到一边商议几句。郭氏夫人道:“我去找太爷,让太爷赶紧下决定。你去厢房看太夫人,让她……”说着耳语几句。   宋氏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赶紧掩了眼里的喜意,出去喊了一个婆子,让那婆子领自己到厢房中看尤妩。   郭氏夫人这里深吸一口气,让人出去找杨尚宝。   杨尚宝正和人说话,听得郭氏夫人有事找他,便走近女眷这边的席面,见得郭氏夫人在廊下候着,便问道:“何事?”   “太爷,不得了呢!”郭氏夫人斟酌一番言词,把尤妩倒在冯晏怀里的事说了。   杨尚宝听得尤妩看中冯晏,装晕倒在他怀里,怔了怔道:“好,妩娘好眼光,冯晏确然是一个不错的。”   郭氏夫人听得杨尚宝这样说,便道:“只是太夫人一厢情愿,怕那冯晏不肯呢!”   杨尚宝一拂袖道:“妩娘又乖巧又美貌,哪儿配不上他了?”   郭氏夫人小心翼翼道:“哪公爹想如何?”   杨尚宝沉吟一会方道:“你放出流言,说道冯晏看中妩娘,故意在园中射箭,实是为了看妩娘一眼。待有人传了流言到我耳边,我便喝酒,装醉写下休书。你拿了休书给妩娘,让妩娘找个荷花池假装要跳下去。你再让人拦住她,找人跟冯晏要说法。我就不信如此一搅,冯晏还能独善其身,不为妩娘出头,不出来解释几句?只要他出头,只要他解释,便越描越黑,不娶妩娘也得娶。”   郭氏夫人目瞪口呆,自己从来不知道   公爹有这等无耻手段呢!   杨尚宝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只怕护不住妩娘,又累了你们而已。冯晏无妻无妾的,纵使冷遇妩娘,也比严三世和沈喻南要好上数倍。况且妩娘这等相貌,除了天家,也只得冯府这等人家,才能护得住了。再者,冯府人事简单,冯太夫人是一个心善的,极好相处,妩娘不会太受委屈的。”   八卦总是传得很快的,更何况此八卦有关男女之事,有关冯晏和艳名远播的尤妩。不过片刻功夫,来冯府赴宴的诸夫人和小姐,便听说冯晏无意间见了尤妩一面,却是和严三世一样,深陷其中不能自拨。今儿为了见尤妩一面,早早埋伏在园子里云云。   待冯晏换套衣裳出来,去前头转了一圈之后,又有新的八卦出来,说道杨尚宝听闻他和尤妩两情相悦,已是写下休书,以成全他和尤妩。冯晕先还当笑话听听,并不当真,待得他的贴身小厮飞奔来报,说杨尚宝确实写了休书,尤妩看了休书,已是哭着跑到园子里,喊着他的名字,想跳下荷花池时,他的脸色不由凝重起来,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祸水东引   “将军,这全是严三世那厮弄出来的好事。”小厮愤慨万分,用粗口骂了严三世两句,这才道:“那尤家小姐是一个可怜人,害怕被严三世弄去作妾,不得不和沈喻南退亲,嫁进杨家避祸。不想严三世还不放过她,今儿借机造谣,硬是让杨大人相信尤小姐和将军有情。杨大人一时酒醉,却写下休书。尤小姐父亲已被贬潮州,这下再被休,失了杨大人的屏障,肯定会落入严三世之手了。”   “严三世胆子这么大?敢在冯府造谣,拉我下水,就为了得到美人?”冯晏有点难以相信,瞪眼道:“从何处听来的谣传?”   小厮见冯晏不相信,不由急了,分辩道:“将军,别的人或者不敢这样大胆,严三世就不同了。那严三世先头在庙里见了尤小姐一眼,回家便茶饭无心,失魂落魄的。还是他母亲看着不妙,这才上尤家提亲。那尤家听说要让尤小姐作妾,自然不肯。就为了这个,严三世送了一万两白银进驸马府,和驸马合伙,硬是给尤老爷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尤老爷贬到潮州当七品县令。尤老爷也硬气,临走之前,把尤小姐送上花轿,让她嫁与杨大人作继室,就是不让严三世得逞。”   “哦!”冯晏赞赏的点点头,“尤老爷是一个有骨气的。”   小厮也表赞同,接着道:“但是那严三世嚣张啊,眼见尤小姐嫁进杨家,他居然找上杨家,问杨大人要尤小姐,还口出威吓之话。杨大人毕竟是三朝元老,自不会受他威吓。严三世却是不肯罢休,放言说,他总会法子让杨大人写下休书,让尤家把女儿送进严家。”   “所以说,严三世今儿就借机造谣,让杨大人写下休书?”冯晏皱眉,“杨大人虽年高,也不是糊涂人,哪儿会问也不问清楚,就这样写下休书呢?此事漏洞太多。”   小厮不由翻白眼道:“杨大人喝醉了嘛!且事实上,杨大人确已写下休书,尤小姐也确已跑到荷花池,站在荷花坛上,想跳下池寻死。”   “大胆严三世!”冯晏先不去想疑点了,此事总和严三世有关,事后得好好收拾这小子才行。   严三世并不知道他已被冯晏惦记上了,只暗暗窃喜,咦,料不到杨尚宝那老头居然酒醉写下休书,这下妩娘没了去处,怎么也得答应进严府吧!只不过,究竟是谁这般大胆,居然乱说,说我为了得到妩娘,造谣妩娘和冯晏有故,这才让杨老头写下休书。过后少不得和冯晏解释一番,若不然,得罪这小子可不是玩的。   尤妩是从郭   氏夫人和宋氏夫人等人那儿得知,想嫁给冯晏的女人太多,偏生冯晏似乎极其讨厌女人,挑三拣四,什么女人到了他跟前,他都能说出缺点。冯太夫人眼见他二十五岁了,妻妾皆无,急得坐立不安,今儿办寿辰,其实也是想挑孙媳,只要冯晏能看上,她便不计女方出身相貌等。   尤妩暗暗忖度,心下怀疑冯晏心态有问题,想着与其祸害别的男人,还不如祸害冯晏呢!但她也没想到杨尚宝动作会这样快,居然散播流言,祸水东引,还写下休书,更让她假装要跳荷花池寻死,逼冯晏出来表态。   站在荷花池边,尤妩心下感慨万端。记得自己以前看书,看到女配为了得到男主,使尽一切手段时,自己一定会恨不得唾女配一脸唾沫,还会第一个跳出来喊打喊杀,让作者大人狠狠虐女配,绝不能姑息等等。可是现在自己这行为……   咳,打住打住,都开始了,便不能退却。总不能坐等破家败业,拖累杨家,再被严三世弄去作妾,那时再挣扎吧?虽说别的男人想欺负自己,自己没法应付,却转而来设计冯晏,这行为有点不正确,但一来,冯晏未婚,无妻无妾,不会祸及其它女人,二来,自己这不是狗急跳墙,无计可施了么?   是做一个被男人逼到墙角只有哭泣,束手待毙的善良无用小女人,还是做一个三观稍稍歪扭,奋起谋划,为自己争取空间的彪悍女呢?尤妩在良心道德与自己的处境中,随意那么挣扎了一下,马上立场坚定,决定做一个彪悍女。   却说冯晏气急败坏赶到园子里,远远的便见得,一群人围在荷花池边,似在劝说什么,一时停住脚步,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样赶来,只怕越描越黑,闹得不好,还真落了人口实。他如此一想,正待转身回去,冷不妨被两个人拦住,那两人气愤万分道:“祖母,不,尤小姐为了将军你,现下要跳荷花池了,将军居然袖手旁观,太过薄情罢?”   冯晏见是杨思明和杨思义,也不分辩,哼一声道:“乱七八糟!”   郭氏夫人在那头远远看着,见得冯晏的身影进了园子,杨思明和杨思义拦住了他,早已高声呼喊道:“将军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围在荷花坛边的人“呼”一声分作两边,冲冯晏道:“将军来劝劝尤小姐罢!”   啊哈,京城N年没什么桃色新闻了,今天赴个无味的寿宴,居然新眼目睹此等事件,回家可有谈资了。众人看着尤妩的妙曼身姿,再一忖度冯晏迟迟不肯娶亲,   突然的,都有些相信流言。你说,将军这等正当年的青壮男子,哪有不肯娶妻不肯纳妾,不爱女娇娥的?原来是爱慕尤家小姐,偏尤家小姐早早订了亲,转个头又惹了严三世,再转个头,偏又嫁了杨尚宝作继室,将军有缘无份哪!如今好了,人家杨尚宝为了成全有情人,当众写下休书。将军这会拦下尤家小姐,表白表白,正好成就佳话。   东宋国立国不过五十年,一些地区还存着旧时风俗,每于桃花节,男女互相表白,民风大胆。京城权贵人家虽学前朝规矩礼仪,男女婚事多数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偶然也有大胆的男女效法旧时风俗,自行恋爱。今日传出冯晏爱慕尤妩的流言,众人非但没有反感,还感到振奋,有好戏看了哦!   冯晏心下郁恼,面上却不显,嘴角甚至起了笑意,径直走向荷花坛边,看着作势要跳池的尤妩道:“你想跳池?”今儿是我祖母生辰,你是来贺寿的,不添喜便罢,居然还要添忧,还要在冯府跳池?岂有此理?   郭氏夫人站在旁边,作势拦下尤妩,不让她跳池,这会见得冯晏走近说话,语气不善,忙一把拉住尤妩,冲冯晏道:“将军怎么这等说话呢?”   冯晏不理郭氏夫人,只看向尤妩,再次问道:“你想跳池?”   尤妩挣开郭氏夫人的手,垂着头想挤几颗眼泪,以达到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抗议,挤了好一会,却没挤出眼泪来,只得用手捂了脸,微微抽动肩膀,作出暗泣的模样。   冯晏一见尤妩的样子,眼里闪过莫名的意味,抬步上了荷花坛,站到尤妩旁边,朝郭氏夫人道:“夫人请下去罢,我来劝她便是。”   郭氏夫人不疑有它,又惊又喜的下了荷花坛。   尤妩却有些疑惑,从指缝里偷看冯晏一眼。   冯晏看看尤妩,突然扬声道:“尤小姐想跳荷花池?我不拦着,你跳吧!”   底下围观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都静了下来。   跳就跳,谁怕谁啊?尤妩会游泳,心中有底气,闻言抹抹泪,作势要跳,却听一个声音喊道:“尤小姐请慢!”   尤妩揉了揉眼,努力把眼睛揉得红红的,这才看向说话的人,见是那个俊俏状元郎卫正,便福了福,等着对方说话。   卫正和冯晏交好,知晓冯晏之前并未见过尤妩,且以冯晏的性情,必然不会怜香惜玉,因情急开口拦阻,这会儿见尤妩看向他   ,倒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卫状元……”尤妩柔柔喊了一句,垂下了头。   轻风拂面,满池荷花香,美人风姿楚楚,卫正突然起了一股侠骨柔肠,开口道:“尤小姐不必寻死,卫正愿意上尤家提亲,迎娶尤小姐进门为妻。”   “啊,没听错吧?”众人皆惊。不是说尤小姐和冯将军有情么?怎么又扯上状元郎了?   尤妩一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抬头怔怔看着卫正。   卫正耳朵根微红,表白道:“尤小姐不畏强权,不甘为妾,我实敬佩。”   尤妩一下动了心,瞧,这状元郎又俊俏,心底又善良,还怜香惜玉,更兼家世可抗住严三世,现下答应嫁与他,问题可是解决了呢!   未等尤妩开口,另一头已是响起一个喘乎乎的声音道:“妩娘本是我未婚妻,只因我尚在孝期中,未能迎娶,方才……”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的沈喻南。   沈喻南听得流言,又知晓杨尚宝写下休书,也怕尤妩落入严三世之手,忙忙赶来,眼见尤妩要跳池,围观者众,便想借众之力打压严三世,保住尤妩。   沈喻南的话未能说完,严三世也已赶到了,不顾形形□的眼光,上前道:“妩娘,我是真心的。我愿为你,休妻再娶,迎你进门当正妻,永世不负。”   哟,四男争一女!众人屏气凝神,等待重头戏码。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暗通款曲   “将军,我……”尤妩低低喊了一句,声音九曲回肠,欲泣非泣,欲诉非诉,暗藏无尽情思。   众人精神大振,看来美人的心思,确实是在冯将军身上哪!   尤妩迅速权衡一下,还是认为冯晏比卫正更强硬一些,也更有力量对抗严家,而且这样冷硬的男人,也不容易受伤害,因此决定还是赖着冯晏,暂不改变目标。   冯晏一听尤妩的语调,眼神微闪,嘴角起了冷笑,却不说话。   卫正这番表白出来,只以为尤妩必然感动,一口应承,没想尤妩不为所动,却柔柔媚媚喊了冯晏这一声,一时不由忖度,尤妩或者是怕他卫家抗不住严家,不想拖累他,这才硬起心肠不理睬。   沈喻南虽则和尤妩退了亲,但今日又当众开口承认尤妩是他未婚妻,一心以为尤妩必会记着旧情,响应他的话,当众指责严三世,让众人评理,不想尤妩理也不理他,不由暗恼,她这是想攀冯晏这个高枝?真是猪油蒙了心,冯晏是何等人,怎会瞧上你?   严三世上回到杨家,便说愿意为了尤妩休妻再娶,还说会相助尤文道回京城,只以为尤妩听得消息,定然屈服。不想等了再等,尤妩一句话也没回复。他因怀疑杨思明没有把他的话带到尤妩跟前。今儿当着众人之面,他再度说出休妻再娶的话,想着尤妩为了尤文道着想,总要考虑他的话。这下见尤妩娇娇喊冯晏,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不由微怔。   严三世是誓要得到尤妩的,一时清清嗓子道:“妩娘,我现下就去写休书,再上尤家提亲。”   冯晏的堂弟冯景堪堪赶到,恰好听得严三世的话,不由大急,严三世为了得到尤妩,敢借冯晏的名头造谣,让杨尚宝酒醉之下写下休书,分明视冯家如无物。现时这场景,众人分明以为四男争一女,冯晏已是身陷其中,这个样子若是让严三世得了尤妩,传出去,岂不是说冯家争不过严家,冯晏不如严三世?   冯景一急之下,便挤上前道:“大哥,祖母前几日搁了话,你……”   冯晏一听,脸色微变,看了尤妩一眼,再看看底下三个争着要娶尤妩的男子,重点看了看严三世,鼻孔里不由哼一声,谣言都说了,这尤家小姐跟我有情,现下我要是不出手,反让严三世得了手,传出去有损英名呢!   冯景见冯晏脸色微动,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不由暗松一口气。   冯景小冯晏三岁,今年二十二岁,却早已   娶妻生子,育有一儿一女。他小时候和冯晏感情不错,至他爹娘埋怨祖母冯太夫人偏心,致使冯晏出走投军,还担心了一阵子。现时冯晏打胜仗归来,冯家更因他之故,水涨船高,冯景自然极力修复二房和冯晏的关系。又眼见得冯晏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还挑三拣四不肯娶妻,少不得暗地里叫了一直跟在冯晏身边的小厮平安问话。   据平安说,冯晏那会投军,极是受了一点苦楚,亏得一位副将极力维护。那位副将有一次受伤,军中来了一个女军医,对他悉心照料,伤好后,副将便对那个女军医与众不同。料不到的是,那个女军医却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她从副将身上得了情报,半夜便逃逸了。事情过后,副将被军法处置,活活打死。冯晏为副将收了尸,足足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到得冯晏升为将军时,他最得力的一位手下,为了救一个女人,命丧战场。此后,冯晏一见年轻女人便拉下脸。   再兼这一回,冯晏打胜仗回京城,皇帝破例封他为威远侯,冯府远亲近戚的夫人们,时不时带女儿到冯府做客,让小姐们在冯晏近前晃来晃去,花招百出引他注意,他烦腻之下,更是瞧不上那些小姐们。   冯景了解冯晏讨厌女人的来龙去脉后,不由叹息,讨厌女人归讨厌女人,冯晏已经一把年纪了,总得娶妻生子,延续后代的啊!因和冯太夫人透话,冯太夫人听得原因,不由也着急,只得放话,只要冯晏喜欢的女人,不论家世相貌,都许他娶进门。虽如此,自打春季折腾到现在,冯晏一个女人也没瞧中过。   冯太夫人见冯晏无心娶妻,只得发狠搁话,说待她寿辰过后,冯晏要是再没瞧中任何女子,她便作主,给冯晏娶了表妹许明珠进门。   冯晏现下一听冯景的话,心下再比较一下许明珠跟尤妩,不由嘀咕,真要娶一个,尤妩总比许明珠好一点。   郭氏夫人在旁边见得卫正表白,心头窃喜,恨不得代尤妩应承下来,待听得尤妩那声将军,知晓尤妩是想赖上冯晏,不由暗急,冯晏可不比卫正那般心软,容易摆布。一个不好,竹篮担水两头空。若如此,杨太爷少不得要推说酒后糊涂,写的休书不作数。这样一来,杨家岂不是不能摆脱尤妩这个祸水?不成,今儿昧了良心说了这些谎话,万不能功亏一篑。因扬声道:“适才有流言,说道将军与我家太夫人有故,这才导致我家太爷写下休书。如今看将军的态度,却是与此事无关的,那倒要问问,究竟是谁造谣的?还敢借用将军的名义造谣害人?此事涉及将军,将军   总要查一下。”她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严三世。   严三世见郭氏夫人看向他,便皱眉道:“造谣之事,却跟我无关。”   郭氏夫人冷笑道:“哪跟谁有关呢?难不成我们自己造谣,把太夫人置于这般处境,好让你顺利得到她?”   围观诸人,倒有好些人知道严三世为了得到尤妩,使法子陷害尤文道,使得尤文道被贬官,更逼得尤妩无奈之下嫁进杨家避祸。若说他为了让杨尚宝写休书,造谣生事,也不是不可能。   冯晏本来半信半疑,这会听得郭氏夫人的话,反倒相信谣言是严三世造的,因暗怒,今日若让严三世得逞,冯家还有面子在?   尤妩从冯晏的脸色中,捕捉到一丝转机,便再接再励,又柔肠百结喊道:“将军,我……”   冯晏脸色一肃,两片竹叶似的眉毛缓缓挑起,用只有尤妩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跳下荷花池,我便娶你!”   尤妩对上冯晏的眸子,在他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只一瞬间就移开眼睛,弯腰屈膝,纵身向荷花池跳下去。   此一跳,便是烈女,便是不畏强权,便留给众人一个可敬可佩的背影,便可以消除严三世纠缠不休留下的污迹,更可以抹去前未婚夫沈喻南,前夫杨尚宝的影响力。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就见尤妩纵身下跳,水花四溅,不由惊喊道:“不好了,尤小姐跳水了!”   冯晏站在荷花坛边,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也跳下池子里,很快托着尤妩的身子飞身跃上荷花坛,未待众人看清楚,他已是抱着尤妩跃过一边,朝厢房方向走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愣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忽听旁边一个夫人娇羞惊呼道:“卫状元,你的衣裳呢?”   卫正抱着手臂,满脸通红道:“冯晏强剥了我衣裳,披在尤小姐身上了。”   “好快的身手,我们都没瞧清楚。”   郭氏夫人喃喃道:“太夫人浑身水淋淋,要是给你们看清楚了,还得了?”   且说冯太夫人不胜酒力,喝了解酒汤,躺了一会儿方好些了,才要出去,就见贴身丫头六彩揭帘进来,福一福道:“太夫人,园子里热闹极了,指不定太夫人很快便能再娶进一房孙媳妇了呢!在此先恭喜太夫人,贺喜太夫人!”   一听孙媳妇几个字,冯太夫人眼睛一亮,酒意全消   ,问道:“怎么回事?”   六彩笑道:“适才有流言说将军和尤小姐有情意,杨大人恰好酒醉,听信谣言,就写了休书,说要成全将军和尤小姐。尤小姐拿了休书,跑到荷花池跳了下去,将军眉头也不皱,跳下池救起尤小姐,随手强剥了卫状元的衣裳盖在尤小姐身上,抱到厢房去了。大夫已帮尤小姐诊了脉,说只泡了一下水,并无大碍,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就行了。现下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围在厢房外,说道她们家太爷虽然写了休书,但尤小姐毕竟曾是她们长辈,现下如此,她们总该为尤小姐出头。因要将军作一个交代。将军当众说,会娶尤小姐进门。”   “啊!”冯太夫人又惊又喜。惊者,尤妩前一刻还是杨家太夫人,和她同辈,这一刻突然就恢复回尤小姐,变身为小辈。喜者,却是冯晏终于愿意娶妻了。   六彩也知道冯太夫人种种忧虑,因道:“将军一直不肯亲近女人。如今难得他肯开口,说要迎娶尤小姐进门,太夫人该高兴才是。”   冯太夫人点头道:“尤小姐虽曾嫁与杨尚宝为继室,但杨尚宝年老,她自然还是女儿身,晏儿愿意娶她,那便娶就是。”   这会儿,杨尚宝听得杨思明禀报,却是半眯着眼睛,老脸笑成菊花状,拍椅背道:“好,冯晏跳下池救起妩娘,两人便有肌肤之亲,在众人跟前造成既定事实,这却是兵不血刃击退严三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二更,求鼓励呢! ☆、再生变化   事情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但别的人还罢了,沈喻南和严三世却是不甘心的。   沈喻南和尤妩订亲六年,一向把尤妩视为囊中之物,从来不曾想过尤妩除了他之外,会爱慕别的男人。今儿尤妩这么一跳池,冯晏这么一救,两人似乎就成了一对有情人,他这个未婚夫成了外人,这当下,不甘不忿之外,还有一股未婚妻被当众抢走的羞恼在内,一时想也不想,抬腿便去找杨尚宝。   杨尚宝虽写下休书,但这张休书未到官府登记,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杨尚宝承认适才是酒后糊涂,收回休书,尤妩便依然是杨尚宝的继室,别的男人休想染指。   严三世却是想着,尤妩在杨尚宝手里,他便有夺到手的可能,若到了冯晏手里,只怕无希望。因也一抬腿,去找当今驸马苏味道。   苏味道听完严三世的话,不由搁了杯沉吟起来。若让冯晏娶了尤妩,以冯家的能耐,尤文道必然很快会回京。到那时,尤文道有冯家撑腰,肯定要跟严家对上。而自己,也无可避免的要站在严家后面,跟冯家对上。总之,冯晏娶尤妩的话,是打严家的脸,是打自己的脸,断断不能让他们成功。   “那个谣言不是你传的,那便极可能是杨家的人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尤妩攀上冯晏,好让你退却。”苏味道抽丝剥茧,分析了一番,摇扇子道:“这个也不难办。让杨尚宝承认酒后糊涂,收回休书便是。宁可让沈喻南娶尤妩,不可让冯晏娶尤妩。”   “让杨尚宝收回休书?”严三世愣了一愣,绞尽脑汁想了一遍,却是无计可施,不由苦笑道:“杨尚宝可不好说话,想让他收回休书,殊不容易。”   苏味道合起扇子,敲在严三世肩膀上道:“你找尤妩谈一谈,答应为她父亲周旋,尽快让她父亲回京,官复原职。条件是,让她继续当杨尚宝的继室,待沈喻南三年孝期满了,自去嫁沈喻南便是。”   “哪我岂不是白忙一场?”严三世舔舔嘴唇,想及自己做这么多事,最终尤妩还要嫁沈喻南,而不是嫁自己,哪儿甘心?   苏味道笑了笑道:“只要尤妩不是嫁冯晏,你便还有法子可想。她要是嫁了冯晏,你却须彻底死心。”   尤妩也没想到自己会这般顺利就赖上了冯晏,因心中生了警惕,喝了姜汤之后便斜坐在榻上,把事情前后想了一遍,还是想不透冯晏因何这么爽快答应娶自己。   冯晏却是因尤妩   适才跳池时姿势潇洒,毫不拖泥水,说跳就跳,自有一股爽利劲儿,心中微微生了一点儿欣赏的意味。这会儿换过衣裳,推开厢房,屏退丫头,这才对坐在榻上的尤妩道:“想嫁我,须得答应三个条件。”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啦!尤妩一听冯晏提条件,心下反定了下来,笑一笑道:“你说!”   尤妩这会换了一套月白色衣裳,头发随便挽了一个纂儿,脸上脂粉不施,看着稚嫩了几分,这么一笑,却如春三月枝头初绽的花骨朵,冯晏虽烦腻女人,也少不得扫了尤妩一眼。   冯晏打量尤妩,尤妩也不客气的打量回去。到了这会,终于承认自己想攀上冯晏另有一个小小心思。相较于沈喻南卫正等人,冯晏年纪略长,不会让她有啃嫩草的感觉。一想自己灵魂都二十六岁了,还要和十几二十岁的少年搞在一起,总有一种违和感。而冯晏已经二十五岁了,年龄正合适,比较能接受。   冯晏对上尤妩的眼光,见她毫不退缩,便作了一个威吓的眼神,这才道:“一,婚后好好服侍我祖母,逗她开颜,做一个贤惠孙媳妇。二,不能腻着我,不能打探我的事,不能在我跟前哭。三,一年之内把管家权从二房手中接过来。”   尤妩马上总结了一下,一,冯太夫人是一个随和的,容易相处,要逗她开颜不难。二,要做一个独立的女子嘛,这个也不难。三,从二房手中接过管家权,这是要宅斗了?嗯,虽然难点,但这不是有一年时间嘛,可以慢慢来的。   冯晏见尤妩沉吟,也不催她,只慢慢喝茶。   尤妩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三个条件。”   “哦?”冯晏不由挑起眉,淡淡看着尤妩。   尤妩不理会冯晏的表情,自顾自道:“一,人前,你须得温柔体贴,做好一个相公的本份,不让人笑话我。二,不能冷暴力,有事就和我沟通,大家商量法子。三,不能纳妾,不能搞通房搞丫头搞外遇。”   冯晏右手本来稳稳端着茶,听得尤妩这三个条件,却微不可察颤了颤,嘴角抽了抽,隔一会道:“什么叫冷暴力?”   “就是有事没事黑着脸,不跟人说话,把家里气氛搞得冷冰冰的,就是冷暴力。”尤妩解释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你平素跟人相处,也是这样黑着脸吗?”   冯晏本来面无表情,一听尤妩的话,一张脸真的黑了起来。   尤妩一见,垂了头弄衣角,低低道:“怪不得你娶不到老婆,女人见了你这样子,全都吓跑了呢!”   “胡说!”冯晏哼了一声,欲待说什么,却止了话。和一个女人斗嘴作什么呢?   尤妩赶紧拉回正题,端正脸色道:“哪我提的三个条件,你可应承?”   冯晏慢吞吞道:“第一条和第三条可以答应,第二条么……,你知道的,我脸黑,要变白比较难。”   尤妩见好就收,赶紧道:“没关系,你慢慢变就行,不用急于一时。”   申时初,冯府搭起戏台,请来的一帮子名角在台上唱得缠绵悱恻,动人心弦。戏虽不错,但今日台下一干人却有些无心戏台,时不时耳语几句,难掩脸上八卦之色。   卫正和几位好友坐在高台一侧,耳听得一位好友问道:“冯晏真个跳下池抱起那位小娘子?他不是最讨厌女人么,这一回也和严三世一样,着迷了?”   “我觉着,皆因冯太夫人催得紧,又威逼说,今儿她寿辰,各府未婚的小姐们几乎都到了,冯晏再谁个也瞧不上,她便作主,娶许明珠进门当孙媳妇。冯晏这是怕许明珠进门,索性便和尤小姐搅在一处罢!”   “许明珠也是美人一个,家世又清白,冯晏为何舍她就尤小姐?尤小姐美是美,惹的是非太多,又曾嫁与杨尚宝为继室,这……”   “许明珠柔弱,动不动便掉泪,偏生冯晏最讨厌哭丧着脸的女子,许是这个,许明珠便不讨冯晏喜欢罢!”   一众人讨论着,许明珠却在冯太夫人跟前哭成泪人。   冯太夫人素知她喜欢冯晏,只是冯晏对她无意,这也没奈何,因只得安慰道:“别哭了,晏儿是一个冷面冷心的,配不上你。今日来冯府为我驾寿的,可不乏少年俊秀人物,个个不比晏儿差,你……。”   许明珠听得冯太夫人如此说,知道事情已经挽不回了,一时掩面哭着奔了出去。   “小姐,小姐!”许明珠的贴身丫头红帕追了出去,好容易追上许明珠,一把拦住道:“小姐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许明珠的眼泪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一下便止了哭,怔怔问道:“哪你的意思是?”   红帕咬咬牙道:“小姐应该找一下卫状元,让他……”说着俯在许明珠耳边说了几句话。   冯,卫,许三   家皆有姻亲关系,论起亲戚关系,许明珠要喊冯晏表哥,一样要喊卫正表哥。许明珠忖度片刻,也认为卫正应该会帮她,便擦干泪,扶了红帕的手,一路往戏台的方向而去。   这当下,沈喻南终于在冯府客房处见到杨尚宝,按着怒火道:“敢问杨大人为何休妩娘?妩娘本是我未婚妻,岳父走前也跟我商量过,先让妩娘在杨府避祸,待我孝期满了,便迎妩娘过门。如今我孝期未满,大人却休了妩娘,这……”   杨尚宝直截了当道:“妩娘跟我说,你祖母看中吕氏女,意图在你孝期满后,上吕家提亲?”   沈喻南一噎,低声道:“我和妩娘订亲已六年,怎会负她?祖母跟前,我定然会据理力争。”   “你要争不过呢?”杨尚宝冷冷看着沈喻南。   沈喻南仰头道:“祖母爱惜我,定然会让步。”   杨尚宝不以为然,“你祖母居然爱惜你,但她可未必会爱惜孙媳妇,到时为难妩娘,妩娘日子一样难过。”   沈喻南见说服不了杨尚宝,隔一会道:“杨大人,冯晏虽不怕严家,或者也能护得住妩娘,但冯晏二十五岁了,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平素只爱和俊俏男人混在一处,大人难道没有疑惑?妩娘嫁与这样的人,才是误了终身。”   杨尚宝一听这个,不由皱了眉,好半晌道:“空穴来风,未必可信。”   杨尚宝的声音才落,另一侧便传来一个声音道:“我可以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红颜祸水   “卫状元!”杨尚宝见是卫正,不由一怔,这卫正和冯晏交好,若冯晏真是好男色,他按理该为冯宴掩饰才是,为何来作证?   卫正缓步进房,看一眼沈喻南道:“冯晏确然不喜女子,但也并不代表他就爱男色。今儿宴会,突起谣传,说道冯晏和尤小姐有故,这才使杨大人写下休书。我来作证的是,冯晏和尤小姐之间,清清白白,并无什么男女之情。还请冯大人收回休书!”   卫正若是作证冯晏爱好男色,杨尚宝反不会相信,他现下只说冯晏不喜女子,却使杨尚宝起了疑窦。   “我愿意嫁冯晏!”尤妩扶着郭氏夫人的手进了房中,当着沈喻南和卫正的面道:“严三世不肯罢休,我是不能再留在杨家的,既然现下冯晏答应娶我,我便嫁!”   郭氏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杨尚宝收回休书,再迎尤妩这个祸水回杨家的。现下既是尤妩自愿嫁冯晏,若婚后发现冯晏真个不喜女人,便怨不得杨家了。   杨尚宝方面,总归希望尤妩能找到一个靠山之外,谋得的,还是一头好婚事,若不然,就怕对不住尤文道所托,因沉吟不语。   沈喻南一听尤妩的话,不由气得发抖,用手指点着她道:“妩娘,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贪图富贵的人!我错看你了!”   卫正见尤妩似是下了决心,只得提醒道:“尤小姐,你想清楚了么?冯晏他……”以冯晏的性格,指不定这尤小姐会独守空房呢!   尤妩朝杨尚宝福了一福,神态坚决。她嫁了冯晏,一来严三世再不敢纠缠,杨家也不用担惊受怕。二来以冯家的权势,自也能很快弄尤文道回京城。三来以冯晏的能力,自能护得她周全,再不用担心沦为玩物。这般一举数得,相较之下,冯晏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是很紧要。   杨尚宝想得一想,也认为尤妩嫁了冯晏,好处大于坏处,因点头道:“妩娘既然真个和冯晏情投意合,老夫休书又已写下,自无拦阻的道理。”   “我不同意!”沈喻南气红了眼睛,低声嚷道:“妩娘是我未婚妻,我不会让她嫁与别人。”   “沈公子,我可是一早和你退了亲。所有信物也已退还了,和你早就一清二楚,哪儿还是你未婚妻?”尤妩一字一句道:“况且,沈公子不是中意吕氏女,打算孝期满了就要上吕家提亲么?”   沈喻南见尤妩不喊他沈大哥,改口喊沈公子,更是生气,看着尤妩道   :“妩娘,相信我,冯晏不是良配。你若嫁他,将来会后悔的。”   尤妩嘲弄地看看沈喻南道:“沈公子多虑了!”   “妩娘,那冯晏二十五岁还不娶妻,自是有问题,你这是何苦?”严三世也进了门,看定尤妩道:“妩娘既然不肯嫁我,我也不再勉强。过些时会上折子为你爹爹求情,让你爹爹早日回京。只望妩娘异日觅得良人,偶然回首,会记得我这个人。”   “啊?”尤妩不由怔住了。一切折腾,无非是害怕严三世来纠缠,现下严三世表明会放手,哪自己还有必要嫁冯晏吗?   郭氏夫人也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道:“严公子此话当真?”   “我就知道你们不肯相信我的话。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一直以为凭我的家世相貌,只要愿意休妻再娶,妩娘必然应承婚事。不想妩娘根本不愿意,为此还打算嫁与冯晏,好让冯家和严家对上。”严三世说着,苦笑一下道:“严家若和冯家对上,便会令太后娘娘和皇上为难,你们懂的……,所以,我放弃了,妩娘回尤家待嫁罢,也不必避在杨家了。”   严家是太后的娘家,而皇帝最近却信任冯家,若严家和冯家对上,确然会两败俱伤。杨尚宝一听,却相信了严三世的话,点头道:“妩娘,既然如此,你和冯晏之事,再好生考虑罢!”   尤妩寻思,自己现下推拒冯晏,却是得罪冯家了。这事儿真是难办,因为难道:“但是冯晏那儿……”   杨尚宝叹口气道:“便说我酒后糊涂,误听谣言,误写休书,现下跟你赔礼,打算收回休书。”   ……   冯太夫人万万想不到,说得好好的,到手的孙媳妇突然又飞了,不由生气道:“杨尚宝怎么出尔反尔?休书是可以随便写,又随便收回的吗?”   六彩忙端上茶道:“太夫人,今儿是你寿辰,且消消气。向来只有女人缠将军的,还没有女人说不要将军的。这当中,怕有别情。”   “你去打听一下。”冯太夫人也起了疑心,想了想道:“会不会是明珠插了一手?”   “太夫人,确实是表小姐找了卫状元,让卫状元跟杨太爷说了什么话,杨太爷才突然收回休书的。”一个丫头揭帘进来,附在冯太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又道:“适才好多人看见将军跳下池救起尤小姐,已说他们是一对,转个头却又生变,只怕别人会笑将军,说将军被尤小姐耍得团团转。”<   br>     冯太夫人冷哼一声,起身道:“杨尚宝呢,我去问问他。”   正说着,已有人来禀道:“太夫人,杨太爷不胜酒力,兼适才误写休书,有些没脸,已是领了一家大小回府了。”   严三世待杨尚宝领了尤妩回去,便去寻苏味道,笑道:“正如驸马爷所料,杨尚宝果然收回休书了。现下他可是结结实实得罪冯晏了。”   “好,杨尚宝得罪冯晏,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苏味道笑道:“尤妩是祸水啊,瞧瞧,杨尚宝为她得罪严家,得罪了沈家,再得罪冯家,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得罪哪家?”   尤妩这会坐在轿内,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心内颇为不安,今儿折腾了一出,居然使得严三世搁下话,说道不会再纠缠,但摆脱了严三世的同时,却得罪了冯晏,只怕冯晏不会甘休呢!   “什么,杨尚宝收回休书,领尤妩回杨家了?”冯晏听得消息,果然生气,把手里的茶杯掼在案上,“杨尚宝怕得罪严家,难道就不怕得罪冯家?尤妩那个女人既敢惹我,便休想嫁与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颈椎痛,正用热毛巾敷着,写的少些。 ☆、冯晏出手   一番折腾,没有把尤妩这个祸水送走,却是又迎回杨家,郭氏夫人郁闷得不行,坐在马车内自语道:“严三世固然是明言不再纠缠太夫人了,但冯晏呢?这次落了他这么大的面子,这不是得罪他了吗?太爷糊涂啊!”   郭氏夫人正感叹,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头有人发出惊叫声,她一怔,掀帘探头一看,只见前面一辆马车的马突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起,狂奔向前,车夫却是控制不住。   “这是太夫人坐的马车。”郭氏夫人大急,喊车夫道:“快去帮忙!”   冯晏手里一颗小石子弹了出去,便见尤妩所坐那辆马车的马儿受惊狂奔,他低低一笑,策马赶了过去。眼见尤妩所坐马车的车帘翻飞,尤妩被震得跌出马车外,他身子一探,手一伸,刚好拉住尤妩手臂,只一提,就把尤妩提坐到自己俊马前边,用手臂圈住,转个头策马就走。   郭氏夫人还没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侍卫拉住了那匹狂马的缰绳,制服了它,另一位侍卫策马过来,大声道:“你家太夫人被马震出马车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现下已被我家将军救下来,护送回冯府医治。”   冯府中,许明珠听得杨尚宝收回休书,领了尤妩等人回去,这才破泣为笑,拉了红帕道:“不知道卫表哥跟那杨大人说了什么,那杨大人居然真的收回休书了。”   红帕见许明珠不再哭,也极为高兴,笑道:“那尤家小姐摆了将军一道,将军肯定生气,再不会理她了。”   正说着,却有丫头寻来,张嘴道:“表小姐,杨大人一家回去时,路上惊马,那尤小姐跌下马车,被将军救了回来,安置在厢房,正叫大夫诊脉呢!大夫说,尤小姐腰部受了暗伤,一个月内不能出房,更不能随便移动,要不然,就会残废。太夫人放了话,让尤小姐在冯府养伤,待伤好了再回杨家。”   “什么?”许明珠微张了小嘴,气愤道:“她自姓尤,嫁的又是杨大人,和冯府无亲无故的,凭什么留她在冯府养伤?”   红帕一听,也深感不对,问那丫头道:“杨大人一行人告辞回去也好一会儿了,将军怎么知晓尤家小姐会坠马,还特意跑去相救?”   那丫头道:“这个也不知道。只知道将军有事儿出去,半路上就救了尤小姐回来。”   “就是救了,也该送回杨家呀,怎么带回来冯家了?”   “许是看尤小姐伤重,怕耽搁了看   大夫,瞅着冯府比杨府路程近,附近又有医馆,就带回来冯府了罢!”   那丫头解释了几句方才走了,这里许明珠脸色越来越白,眼泪串串滴落。   却说冯太夫人听说冯晏突然出府,没多久就救了尤妩回来,忙赶过去瞧,待见尤妩脸色如常,并无受伤的迹象,偏那个大夫口口声声说尤妩不能移动时,只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冯晏这是要强行扣下尤妩了。要怪,也只能怪杨尚宝,你说,你休书都写了,干么还要收回去?孙儿好容易瞧中一个女子想成亲,你偏不让他如愿。要我说,扣的好,扣的妙,等生米煮成熟饭,尤妩肚子大起来时,看你写不写休书?   另一头,杨尚宝和郭氏夫人瞧过尤妩之后,也明白冯晏这是强来了,一时之间不由愕然,卫正说他不喜欢女色,那这行为?   郭氏夫人眼见又有机会把祸水送出杨家,心眼马上又活动起来,和杨尚宝道:“太爷,就让太夫人在冯府养伤罢!”   杨尚宝便问尤妩道:“妩娘,你想留在冯府养伤还是回杨府?若想回杨府,我少不得想法子接你回去。”   尤妩适才掉下马车时,已是吓了一跳,再一寻思冯晏的行为,也怕自己这会走掉,真会让杨家得罪冯家。现下才摆脱严三家,若又得罪了冯家,不管是尤家也好,杨家也好,都寸步难行。因道:“大夫既然说我不宜移动,我便留在冯府养伤罢!”搞得不好,冯晏真能让我半身不遂呢!可不能冒这个险。   杨尚宝寻思得一会,便道:“既这样,你便在冯家养伤罢!”冯晏若真是不喜女色,尤妩在冯府养伤也没什么。冯晏若是一个喜欢女色的,尤妩在冯府养伤更佳。   郭氏夫人怕杨尚宝又改变主意,索性道:“太爷,太夫人既然受伤,单独留她在冯府,总不大方便。便由儿媳留下来服侍太夫人罢!”   “如此甚好!”杨尚宝一听便点头,有郭氏夫人在,总是放心许多。   宋氏夫人见郭氏夫人愿意留下来服侍尤妩,她忖度了一下,冯晏交结了许多少年子弟,趁此机会,也帮女儿杨思意留意一番,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像那个卫状元,若能让他成为杨家女婿,比什么都强。再像那个许明珠,虽然爱哭一点,论家世相貌,也是不俗,若能嫁进杨家,其实也不错。   宋氏夫人既有心思,便也开口道:“儿媳也愿意留下服侍太夫人,和大嫂作个伴。”   多一个人   ,便多一份力,可以早点把尤妩推到冯晏怀里,早点成事,郭氏夫人听得宋氏也愿意留下,自然高兴。   杨尚宝一听,抚须道:“难得你们有孝心!既这样,你们就留在这儿服侍妩娘,待她伤好后,再一道接了你们回去。”   郭氏夫人:接我们回去就成了,太夫人就不要接了,让她成为冯家人吧,求求你了太爷!   宋氏夫人:冯家留太夫人住下,自然会住一辈子,若让太爷您接走,他们岂不是白费一番功夫?所以哪,到时只接走我和大嫂就行了。   当下计议已定,杨尚宝便先行回府,留下郭氏夫人宋氏夫人和蓝月在冯府服侍尤妩。   严三世和沈喻南是在杨尚宝告辞回府时,便也告辞回去的,待回了府,便听得冯晏救了尤妩回冯府,留尤妩在冯府养伤,一时不由愕然。   严三世怒道:“好个冯晏,使的好手段。”我苦求死求,都求不到美人,你这样就强扣了美人在冯府,岂有此理?不成,我得把妩娘救出冯府,要养伤,顶好在严府养。   沈喻南更怒,万万想不到这个冯晏比严三世更为无耻霸道。居然强留妩娘在冯府!妩娘可是我未婚妻,就是受伤了,也该由我照顾她。我得想法救她出来才是。   却说许明珠听闻冯晏救了尤妩回来,心下也了然,至晚辗转反侧睡不着,只坐起来发怔。   红帕听得动静,便进房道:“小姐,须得想个法子才是,万不能让尤小姐得逞。想那尤小姐和严公子沈公子纠缠不清,又是杨大人继室,哪儿是良配?将军一时迷惑而已。”   许明珠让红帕坐到床边,低声问道:“红帕,你有法子没有?”   红帕哪儿敢乱出主意?只是摇摇头。   许明珠想了一下,低声道:“那严三世不是很想得到尤妩吗?我便助他一臂之力,让他顺利得到尤妩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商议婚事   现时掌管冯府内宅家事的,是冯晏的婶婶陈氏夫人,她一听冯晏强留下尤妩在冯府,不由嗤笑,跟心腹马婆子道:“倒看不出冯晏会被美色所迷。”   冯晏是长房嫡孙,如果他娶了亲,妻室又能干的话,二房说不定就得把掌管家事的权力移交到冯晏妻室手上,陈氏夫人想一想都会心口疼。凭什么啊?大房两夫妻死得早,冯晏十六岁又投军,这冯府诸事,哪件不是二房在操持?若到了最后,却是让大房坐享其成,这口气如何顺得下?   马婆子知晓陈氏夫人的心事,笑道:“先头却是听说,尤家小姐空有美貌,性子却像她母亲,是一个绵软的。这样的美人进府,只有供着的份,哪儿会理事?”   这话陈氏夫人爱听,一时笑了笑,点头道:“也是,冯晏既然喜欢这个尤小姐,那便成全他们罢!”   尤妩在冯府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起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拿钗子在脸上左比右比,寻思着若是划一道破了相,不知道能不能摆脱现时这种被各种男人觊觎的处境?   蓝月见了尤妩的动作,不由大惊,猛地上去夺下钗子,带了哭音道:“小姐,您可不能想不开啊!”   尤妩不由笑了,抚了抚蓝月的肩膀,低声道:“我怎会想不开呢?如果我破了相,严三世等人居然不会再有心思,但我爹爹,可能就回不来了。”   蓝月猛点头道:“小姐知道就好!”   尤妩现下是后悔不该让杨尚宝收回休书。她是要嫁一个可以护得住她的人,可不是要寻一个有情人。还得想法子让冯晏息怒,愿意再谈婚事,尽早嫁进冯家为是。   季氏夫人却是听闻尤妩受了伤,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待进了房里,见尤妩好端端的,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抱着尤妩哭道:“我足担心了一晚,深怕你有一个好歹,幸好无事。”   尤妩见季氏夫人神色憔悴,顶着两个黑眼眶,不由内疚,论起来,自己枉为穿越女了。不能为爹娘解忧也罢了,还累得他们如此。   季氏夫人见尤妩并没有受伤,又问了昨日的事,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悄拉住尤妩道:“杨太爷年老,也护不得你许久。冯将军虽已二十五岁了,但身边无妻无妾,你要进了门,就是长房嫡长媳,再要生下一儿半女,脚跟儿就稳当了。可比等着嫁沈喻南要强许多。照我说,杨太爷真不该收回休书。”   正说着,郭氏夫人揭帘进来,和季   氏夫人见过,把手中持的一封书信递在尤妩手内道:“这是太爷让思明拿来的。”   尤妩展了书信一看,不由诧异,居然是昨儿写的那封休书。   郭氏夫人道:“太爷说,昨儿那种形势,纵是冯晏肯和太夫人定亲,事后追思,誓必要说是太爷和太夫人设局,一旦争论,太夫人便落了下风。如今是冯晏强留太夫人在冯府中,他总得给太夫人一个说法。现下便持了这封休书去见冯太夫人,让她作主。”   尤妩一下微张了嘴,啊呀,杨太爷太高明了,为了给她谋一个好婚事,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季氏夫人见是休书,也讶异不已,一时抹干了泪,一把拉住尤妩道:“既如此,现下就去见冯太夫人。娘也好帮你说几句。要是不给说法,娘就一头撞死在他们冯家。”   尤妩吓一跳,赶紧小声安抚几句,悄悄道:“娘,你虚张声势就可以了,可不能真的撞死啊!”   季氏夫人仰头道:“这个自然,你弟弟妹妹还在家等我回去呢,怎能真的撞死?”   一行人护送着尤妩到冯太夫人处,不远处一个家丁看见了,忙去禀报冯晏,说道:“将军,那个摔伤了腰,半残废的尤太夫人忍痛出房了。”   冯晏正擦枪,听见家丁的话,把手里的枪一甩,甩到兵器架上,淡淡道:“哦,她不怕真残废啊?”   家丁正要再说,一抬头见得那边两个俏丽身影过来了,忙止了话,退到一边。   冯晏顺着家丁的视线一看,见是许明珠带着一个婢女过来,眉尖不由一蹙。   许明珠款款走近,从红帕手里接过篮子,揭开了取出糕点放在案上,柔声道:“表哥,我听得你早上没吃什么,特意做了糕点给你送过来了。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冯晏拿起筷子,快速挟了两块糕点吃了,这才放下筷子道:“好了,你回去吧!”   许明珠悄悄移近冯晏两步,呵气如兰,娇俏万分道:“表哥再吃两块嘛!”   冯晏嗅得许明珠身上一股脂粉香,眉尖又是一蹙,突然一个转身,大踏步走了。   “表哥……”许明珠一愣,眼泪不由滴落下来,哽咽道:“我有那么惹人嫌么?”   红帕收拾好糕点,叹了口气,俯在许明珠耳边道:“小姐,府里的人都传说将军不喜女子,我瞧着,似乎也……”   许明珠是不大相信这种传闻的,只低声道:“表哥小时候明明很喜欢我的。”   且说冯晏回了房,重新洗漱一遍,换了衣裳,正要出去,就见冯太夫人身边的丫头六彩进来了,禀道:“将军,季夫人在太夫人跟前哭闹,说因将军强留下尤小姐,外间流言纷纷,要将军给一个说法呢!”   冯晏冷笑道:“要什么说法?”   六彩偷看冯晏一眼,低声道:“太夫人让将军过去,亲给尤小姐一个交代。”   冯晏隔着袖子挠了挠手臂,眼神一闪,道:“你跟太夫人说,一切由她作主,我没意见。”   冯太夫人待六彩回来,转述了冯晏的话,不由惊奇。更惊奇的要数季氏夫人等人了,冯晏这么好说话?该不会有后着吧?   正说着,丫头在外传道:“二夫人来了!”   陈氏夫人一进房,和众人见过,便道:“阿晏这是喜欢尤小姐,才会作出此等举动了,先头他见了女子都是绕道而行的。”   冯太夫人见二媳妇陈氏夫人也赞成冯晏跟尤妩这头婚事,倒是暗松了一口气。陈氏操持家事多年,若能跟尤妩和睦,自是幸事。   郭氏夫人深怕夜长梦多,已是笑道:“太夫人,冯将军年纪也不小了,我看……”   冯太夫人一样怕冯晏变卦,转而对季氏夫人道:“夫人,严三世说的话,不定能作数,就怕他还纠缠不清。夫人要是没意见,我就请媒婆上尤家提亲,下个月迎妩娘过门,你看这样可好?”   答应得太快,会不会轻浮些?季氏夫人作出犹豫的表情,只看着尤妩。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急坏了,这么好的事,可是快些答应啊!   季氏夫人嚅一下嘴唇道:“这件事,我总得跟妩娘的爹爹商量一下,只他不在京城,却是……”   冯太夫人忙叫过六彩,吩咐道:“你过去跟将军说,妩娘希望出嫁时,是她爹爹亲自送嫁呢!”   季氏夫人这一下喜出望外,有冯家一句话,尤文道回京就有望了。   眼见冯太夫人是铁了心要给冯晏娶亲,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也定下心来,这才真个商议起婚礼诸事。   尤妩假装羞涩,先行告辞出房,她才出了房门,就见一个丫头凑过来,小声道:“尤小姐,我们小姐想见你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贪图美色   尤妩在宴席间,是见过许明珠的,见对方是许明珠身边的丫头,心下有数,嘴里道:“我腰痛,这会已是撑不住了,还得回房歇息一会。待歇息完再和表小姐相见罢!”歇息完咱娘已是和太夫人商议完了,正好回家,才不和什么表妹见面呢!   红帕见尤妩婉拒和许明珠见面,不由暗暗着急,太夫人已在商议婚事了,若待她们商议完,下了定,小姐就更加束手无策了。因道:“既这样,我禀过小姐,让小姐到尤小姐房里相见可好?”   这么急切要相见,究竟搞什么鬼呢?尤妩眨眨眼,半个身子靠在蓝月身上,懒懒道:“好吧!”   红帕见尤妩答应和许明珠相见,眼睛里闪过喜意,福了福便下去了。   尤妩待红帕走远了,站直了身子跟蓝月道:“你去找冯将军身边的小厮平安,就说许明珠上我房里闹腾,要死要活的,还请将军派人来劝走她。”   蓝月因见这处离尤妩住的院落地方并不远,且现下大白天的,倒也不怕尤妩出事,便应了一声,就近找了一个婆子,让婆子领着去找平安。   尤妩见天还早,便慢慢走回所住的院落去。待进了院落,却见两个守门的婆子和两个丫头踪影皆无,一时不由起了警惕,慢慢转身,悄无声息又出了院落,沿原路往冯太夫人院落方向走。才走了一半,就见着冯晏从另一侧走近,身后跟着蓝月,她这才松了口气。   冯晏见尤妩好端端站着,不由皱眉,问道:“不是说明珠在胡闹么?”   此时朝阳初升,冯晏这么一站,尤妩不由暗吞口水,哟,这货帅死了!嘴里却道:“是在胡闹啊!将军随我到房里一瞧便晓得了。”   这么快便想着法儿勾引我?冯晏疑惑地看一眼尤妩,大白天的,邀请我到房里去,这是?   尤妩一瞧冯宴的神态,马上皱起好看的俏鼻子,冷哼道:“喂,你别想歪了,确实是你表妹在捣鬼,且悄悄到房里一瞧便知。”   冯晏这才释了疑心,转头朝尤妩所住的院落走去。   一行三人到了院落门前,尤妩停下脚步,拉住蓝月,冲冯晏道:“将军进去瞧罢!”   冯晏也不多话,一个闪身进了院落,隔得一会,便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尖叫并一声惨呼。   尖叫的,是许明珠,惨呼的,是严三世。   蓝月至这会,脸色不由变得苍白,紧紧   握住尤妩的手,颤声道:“小姐,他们这是?”   尤妩点点头道:“许明珠让严三世藏在我房里,她随后来捉奸,只是她进去时,我并不在房里,房里只有严三世一人,偏生房里阴暗,严三世只以为她是我,自然要扑住,这个时候,冯将军进去了,……哈哈!”   蓝月打个寒颤,苍白的脸色转为古怪,喃喃道:“小姐,您笑得好阴险!”   “好了,这一遭,严三世和许明珠都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此后应该都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咱们准备回家罢!今日的事,不要向人提起。”尤妩又阴笑一声,扶了蓝月的手往前走。   蓝月再次打个寒颤,心下嘀咕:小姐受过刺激之后,性情果然大变,跟以前完全不同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进了冯府后,能把冯将军治得死死的,那更好了。   季氏夫人和冯太夫人之间,一个急于嫁女,一个急于娶孙媳,旁边郭氏夫人等人又推波助澜,很快便商谈出结果,待尤文道回京,马上就办婚事。至于聘礼和嫁妆等,双方倒不是特别在意。   这一回,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不再是尤妩的孙媳,而是化身为保媒的人,两人皆暗松一口气,杨家终于摆脱尤妩这个祸水了。   待出了冯府,尤妩再三力邀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上尤府坐一坐。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心头松快,倒也爽快应下了,一行人很快到了尤家。   待落了座,尤妩接过丫头手中的茶,亲捧给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笑道:“夫人请喝茶,喝了这一杯,便扬眉吐气了!”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皆笑了,接过茶喝了,果然感觉扬眉吐气。你想啊,婆母突然又降为小辈,亲手斟茶给你喝,能不扬眉吐气吗?   尤妩若一直是侄女辈,并没有嫁进杨家一遭,这会儿捧茶与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两人,她两人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感叹,但尤妩既然曾是她们的婆母,这会以小一辈的态度捧上茶来,她们先前敬茶与尤妩那份屈憋,突然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份难以描述的舒爽感觉。   尤妩待她们接过茶喝了,便笑道:“两位夫人,我父亲现时不在京中,弟妹又小,母亲一力难以操持家中诸事,若是冯家来提亲,还望两位夫人过来帮忙操持一二。”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肯来尤家,就是表明态度,并不会因为杨尚宝写了休书,帮尤   妩觅了好婚事,就不再理会了,尤文道不在京城,尤家一些事儿,杨家少不得还要帮忙操持。待尤文道回了京城,尤妩正式嫁进冯家,杨家才算是功成身退。这会一听尤妩的话,郭氏夫人便道:“杨家和尤家是世交,就算咱们不是婆媳了,情份还在,自然要过来帮忙。”   郭氏夫人这话一出,连季氏夫人也笑了,一时站起来朝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行个礼道:“多谢两位夫人了!”   郭氏夫人忙扶起季氏夫人,笑道:“不必多礼!”   宋氏夫人倒想起一事,沉吟道:“虽则冯太夫人说定了明儿着人来求亲,但现下不可不防严三世。”   季氏夫人也心焦这件事,一时道:“我也怕严三世不肯罢休呢!”   蓝月在一边直眨眼,那严三世只怕早被冯将军打成猪头饼,卧床不起且不敢声张了,这会应该不会来捣乱的。只是这话,她自然不会说,只拿眼看尤妩。   尤妩却怕严三世贼心不死,隔一会道:“娘,你让人上冯家说一声,让冯将军派几位冯府的家将过来护卫一下,以防闲杂人等来骚扰。   季氏夫人点点头,正待吩咐人去冯府,却见婆子进来道:“夫人,冯将军领了十位家将来了,正在府外求见。”   季氏夫人一听大喜,忙道:“快请!”   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听说冯晏来了,相视一笑,站起来告辞。   季氏夫人送了她们出去,直送出二门外。一转头见冯晏领着人进来了,便迎了进去。   冯晏令一同来的十位家将候在外头,自己跟季氏夫人进了厅室,拱手道:“夫人,来的人是冯府护院,这阵子便让他们在尤府巡守,待尤老爷回京,再让他们回冯府。”   季氏夫人忙道谢,一时见冯晏拿眼看了看尤妩,犹豫了一下,终是站起来道:“将军略坐一坐,我去一下就来。”   待季氏夫人下去了,冯晏便道:“今日严三世和明珠的事,......”   尤妩接口道:“放心,我不会声张。”   冯晏点点头,隔一会似是解释,艰难道:“我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   尤妩:“我也不是贪图你的美色!”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红唇麻痒   九月底,尤文道果然回了京城,官复原职。十月初八日,尤妩出嫁,婚礼极尽铺张。花轿过处,众人议论纷纷:   “哇,不得了,尤小姐上回嫁杨大人当继室,这回嫁冯将军当正室呢!”   “不是还有一位未婚夫沈喻南么?”   “早退婚了。听说尤小姐怕被严三世弄去作妾,不得已嫁进杨家当太夫人时,沈家便正式退了亲,追讨回信物,不打算遵守婚约。”   “哪严三世呢?不是誓要得到尤小姐不可么?”   “咳,严三世虽然横,但一对上冯将军,可横不起来。况且严三世上回赴宴时,好像喝醉酒掉进茅厕,回府后便生了病,现下还没好利索。他那位原配妻子翁梅娘,原是翁家嫡出小姐,且翁家原也是世家大族,眼见严三世为了尤小姐,再三放言要休妻,这一回却是怒了,上严家交涉。翁梅娘也有志气,已自行求去,搬回了娘家。严三世这会又后悔,着人去求翁梅娘回府,闹腾得很,哪儿顾得上尤小姐出嫁之事?”   尤妩坐在花轿内,听得外面众人一些碎语,嘴角不由起了笑意,严三世却是被冯晏修理了几次,这才不敢到尤家爬墙,上回还摔伤了,估计也死心了。至于沈喻南,既在孝期内,又已和自己退了亲,自然没法子和冯晏争娶自己了。料来这一回的婚事,应该会顺顺利利的。   花轿到冯府时,喜娘上来扶尤妩下轿,照例是一系列繁琐的拜堂礼节,待拜完堂,喜娘等人把尤妩送进新房,她这才松了口气。   待得喜娘的声音响了起来,尤妩还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已被揭开了。   “哇,新娘子真是国色天香,确实美貌!”   “怪道冯将军着迷了,哈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   新房里站着数位女眷,眼见喜服下的尤妩艳光照人,不由都“啧啧”称赞。   待观礼的女眷下去后,喜娘这才斟上酒来递在尤妩和冯晏手中,略福了福便也退了下去。   尤妩端着酒杯不动,用眼角去觑冯晏,不料冯晏也正用眼角觑她,两人眼线一触,都忙忙移开了。尤妩隔一会又忍不住再觑一下,见冯晏同样觑了过来,不由笑了。这一笑,气氛便松快了许多。   尤妩见得冯晏一身喜服,俊眉星眼的,且脸上薄薄一层红晕,看着比平时更加俊美   ,忍不住道:“喂,你今天真漂亮!”   冯晏一愣,脸上的红云盛开如三月桃花,低着嗓子道:“喝酒!”说着举杯,脚步便停住了,并不上前。   尤妩也不以为意,自行站了起来,步近冯晏,却见冯晏悄悄后退半步,连耳朵根也红了起来,不由奇怪,停了脚步,直接问道:“喂,你真的怕女人么?”   “胡说!”冯晏动动嘴唇,突然迎向尤妩,把手穿过她的手臂,拿酒杯碰碰尤妩的酒杯,示意尤妩喝。   已是秋天,有凉风从窗缝吹进来,有些微的凉意。但是冯晏手臂却又热又烫,呼吸略略急促,偏眉尖紧蹙,表情古怪。   尤妩且不喝酒,仰脸问冯晏道:“你喝了许多酒吗?”   冯晏摇摇头,声音有不易察觉的轻颤,只道:“喝得不多,阿景帮我挡下了。”   尤妩轻轻动了动臂弯,在冯晏臂弯挨擦了一下,见他手臂紧绷了起来,变得僵硬,便慢慢抽出手,看着冯晏道:“你真的不喜欢女子?”   红烛高烧,有暗香涌动,跟前美人眼波流转,呵气如兰,只要是男人,都会动心。冯晏看着尤妩,神色认真,半晌把酒杯放到案台上,挽起了袖子,朝尤妩伸过手臂,低声道:“你看!”   尤妩朝冯晏手臂上一看,差点惊呼出声,问道:“怎会这样?”   冯晏缩回手臂,放下袖子,垂眼道:“每回有女子近身,嗅得脂粉味,便觉全身奇痒难当,过后一看,必然红红肿肿一片。”   尤妩愕然,原来这才是冯晏不喜女子的原因啊!   冯晏见尤妩沉默,便又道:“上回祖母寿辰,和你靠得极近,却无不适。不想今儿又……”   尤妩打断冯晏的话,问道:“可有看过大夫?”   冯晏点点头,低声道:“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   “咳,你这是香粉过敏症。”尤妩扶额。   “怎么说?”冯晏眼睛一亮,急急道:“你知道病症?”   “若是香粉过敏症,只要不接触香料便是了,却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尤妩也放下酒杯,举袖子嗅了嗅道:“这件喜服,却是薰了香的,我脸上也涂了香粉,唇上抹了香脂,甚至身上,也是洗过香汤的,怪不得你会过敏。”   冯晏见尤妩并没有因为他手臂上的红肿大惊小怪,反是找出   原因,一下松了口气,一时觉得连脖子也痒了起来,却忍着不去挠,又举起了酒杯。   尤妩也端起酒杯,把手穿过冯晏手臂,轻轻挨了上去,和冯晏一碰杯,喝尽杯中的酒,且不忙松手,却踮起脚尖,撮起嘴,对准冯晏的嘴唇碰了碰。   冯晏只觉唇上一温,既而一热,再接下来,便是辣辣的,又痒又痛。   尤妩早已退后两步,亲眼看着冯晏的嘴唇神奇般的高高肿起,肿成花苞状,一时乐得不行,捂嘴笑道:“哈哈,你成猪八戒了。”   美人掩嘴娇笑,身子轻颤间,胸前暗波涌动,冯晏有些微的失神,只是唇上的痒痛提醒他,不能轻举妄动,一时苦笑,含糊道:“你欺负我!”   尤妩秋波一转,娇笑道:“不欺负你欺负谁?”   冯晏手指按压着嘴唇,动了动身子,忍着麻痒道:“你再欺负一下试试?”刚才都没感觉着什么,嘴唇就肿了,亏了。   尤妩见在人前一向板着脸的冯晏这会脸上暗红,嘴唇高高肿起,低哑着声音说话,模样特别可爱,却也起了玩心,凑了上前,轻轻拉下冯晏的手,用手指点他的嘴唇,娇娇问道:“初吻?”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一亲芳泽   冯晏肿起的嘴唇麻麻痒痒,被尤妩手指一抚,那份麻痒似乎直达心底,一时想也不想,张开红肿的嘴唇,紧紧含住了尤妩的食指。   尤妩食指陷在冯晏厚唇间,用力拨了拨,居然拨不出来,一时俏脸生霞,余下的手指索性屈向下,托在冯晏下巴尖上,轻轻抚擦,眼睛却凝视冯晏,见冯晏眼神迷离,手掌握成拳,却不敢搂住她,只吹出的气息湿热湿热。   一阵阵脂粉香味袭进鼻端,冯晏全身麻痒,连大腿根都开始发紧,却不舍得松开尤妩的手指,这是他的新婚夜,新婚夜啊,居然只能吮手指,连抱一抱新娘子也不能。   尤妩倒是想试试冯晏的过敏症究竟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因仰起脸,朝冯晏口鼻间吹气,莲步半移,缓缓靠近,想偎依上去。   冯晏猛地吐出尤妩的手指,后退半步,用袖子半遮了脸,肿着嘴唇,含糊不清道:“我去沐浴!”说着转身就走。   尤妩眼尖,早见冯晏额角现出一块块红色来,转他一转身,这才看见,他脖子上早已红肿一片,连耳朵似乎也厚了一轮,不由发怔,好厉害的香粉过敏症啊!   眼见冯晏落荒而逃,尤妩却是失笑,隔一会便扬声喊了蓝月进来,吩咐道:“叫丫头提水进来,我要沐浴。今儿身上实在太香了,薰得人难受。”   蓝月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两个丫头一声,转身进来,帮尤妩解下喜冠,脱了外衣,又另递了一对鞋子给她换上,一时欲言又止的。   尤妩看一眼蓝月,笑道:“有话便说罢!”   蓝月见尤妩神色如常,并无伤心之态,这才壮起胆子道:“将军就这样走了?”   尤妩抿嘴一笑道:“他去沐浴。”   蓝月沉默了,这儿是新房,新郎就是要沐浴,也该在新房,由新娘子侍候着沐浴,哪有跑别的地方去沐浴的道理?   尤妩见蓝月忧虑,待要告诉她实情,突然想起来,蓝月是自己贴身丫头,也是通房丫头的人选,自己若想一个人霸住冯晏,最好不要给别的女人任何机会,包括蓝月。一时便止了话,笑道:“这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别苦着脸。”   蓝月一听,忙强展了笑颜,给尤妩捏起背来。   一时丫头提进水来,蓝月扶尤妩进了屏风后,帮她找出替换的衣裳,搭在屏风上,眼看着尤妩自己解了衣带,除了衣裳,跨进浴桶中,便帮尤妩把长发高高挽   起来,在头顶挽了一个圆心髻,这才低头去帮尤妩揉脖子。   尤妩到现在还是不习惯有人侍候自己沐浴,因吩咐蓝月道:“你下去罢,我自己洗就行了。”   蓝月也想出去打听一下,看看冯晏今晚究竟安歇在哪个地方,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尤妩泡在水里,半闭着眼想心事,一时胡乱洗了洗,正要站起擦身子,却突然听得有脚步声朝屏风后走来,只以为是蓝月,也不以为意,待听得来人停在屏风后没有进来,不由一惊,问道:“谁?”   冯晏扶着屏风,嗓音微哑道:“是我!”   尤妩心头一慌,适才穿着衣裳自然放胆调戏人家,现在光着可没胆量,一时道:“你等会,我穿好衣裳就出来。”   “我帮你穿吧!”冯晏突然就绕过屏风,站到浴桶前。   “嗷!”尤妩这回真的慌了,抱着胸坐在浴桶不敢动,低声道:“水里下了香露的,你别过来。”   冯晏见尤妩如受惊的小白兔,这才满意了,退后半步道:“真不要我帮你穿?”说着话,眼睛巡在尤妩柳眉上,秋波上,小巧的鼻子上,红润的嘴唇上,下巴上,一点点移向脖子,再移向锁骨……。   不能动,看看总可以吧?冯晏眼睛朝尤妩锁骨下瞧去,却见尤妩双手抱胸,挡住了一片春光,不由遗憾,从没看过呢,以为成亲了能看看,谁知还是没得看。   尤妩匆忙间瞥一眼冯晏,见他换了衣裳,嘴唇似乎消了肿,脸上暗红一片,更添俊美,不由问道:“你身上不痒了?”   “泡了一个药浴,好多了!”冯晏说着,早已感觉身上又痒了起来,心知纵使尤妩沐浴了,这新房中诸多东西是熏了香的,他也不敢久待,因停一停道:“妩娘,你不能让我睡书房吧?”   什么意思?尤妩只顾遮着身子,一听冯晏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红着脸道:“我可没这样说!”   “哪你该把所有熏香的东西换下去!”冯晏说完话,感觉脸上麻痒起来,顾不得再多说,一个转身又走了。   “呃!”尤妩不由失笑,隔一会没有听见冯晏的声音,确定他出了房,赶紧站起来抹干身子,穿了衣裳,这才喊道:“蓝月!”   蓝月应声而进,扶尤妩坐到床边,拿巾子帮尤妩抹干双脚,低声道:“小姐该留住将军才是,怎能……,这是新婚第一天,将军总   得留在房中,若不然,小姐明儿见了人,却……”   尤妩笑道:“将军怕熏香的味道,你叫两个丫头进来,换了床上的被子和枕头。”   冯晏全身麻痒,其实心底更是发痒,好容易娶亲了,还是千娇百媚的新娘子,却碰也不能碰,难受啊!   小厮平安见冯晏又回来了,瞧了瞧冯晏的脸和脖子,马上又去吩咐婆子提水过来,待热水到了,他便关了房门,把一包药材洒到水里泡着,待一桶水发出药味,这才转向书案上的冯晏道:“将军,可以泡了!”   冯晏“嗯”了一声,站起来脱了衣裳泡进浴涌中,舒服的叹了口气,见平安递过一个药包,便拿了敷在脸上,把头枕在浴桶边,待脸上的麻痒劲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平安在旁边道:“将军,太夫人可是让六彩来问了,就怕将军没有待在新房中呢!”   冯晏拿下药包,眼睛亮亮的,答道:“今晚自然要待在新房。你让婆子备着热水,指不定我还要跑回来多泡几次。”   冯晏泡完澡,又喝了一杯冷茶,身上的红肿虽没完全退下去,但脸部和嘴唇却是恢复了正常,不再肿得老高,这才吁口气,整整衣裳,又跑往新房。   到了新房中,见新房开着窗子透气,薰过香的床单和枕头也换了,空气中不再飘着甜腻的香味,新娘子素颜坐在床边,不由暗暗雀跃,这下,能一亲芳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18催情物事   红烛高烧,美人秋波流转,十分勾魂。冯晏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尤妩。   冯晏是认为,一旦有女子近身,自己便会全身发痒发肿之事,却是不宜被外人知晓,以免让敌人握住他的弱点。就是冯太夫人,也不敢告诉。只是外间皆传闻他喜男子,不喜女子,为着件事,冯太夫人心急难眠,数次在他跟前落泪,他也想向冯太夫人证实,他其实是喜欢女子的。   尤妩仰脸看着冯晏,见他脸上依然一片暗红,眼睛亮得可怕,不由微微心慌,略低了头,视线只定在冯晏靴子尖上。   新房虽收拾过一番,但房里的香味还未散尽,冯晏觉得耳朵麻痒了起来,好在不严重,还可以忍着,一时走近床边,坐到尤妩身边,低声道:“难为你了!”说着,抵在床沿的大手一寸一寸移近尤妩的小手,想去触摸一下。   尤妩眼角瞥见了,有些想笑,只抿着嘴,静观其变。   冯晏手掌终于移近尤妩小手,尾指勾住了尤妩的尾指,轻轻圈住,接着惊喜,太好了,这么亲密接触之下,尾指没有红肿,没有红肿呢!   尤妩眼看着自己的尾指被圈住,接着整个手掌被吊起,搁到一个壮实的肩膀上,不得不抬头,这一抬头,正好对上冯晏的眼睛,那眼睛幽黑幽黑的,带着些微的得意,似乎在炫耀,看,我勾到美人了,她一时不由莞尔。   冯晏半弯过身子,让尤妩的手掌搁在自己肩膀上,鼻端早嗅得一阵极淡的幽香,心下一惊,待要缩手,又不舍得,隔了一会,却发现身上并没有再度麻痒起来,又有些奇怪了,因再次嗅了嗅,嗅得这幽香和平时嗅得的脂粉香不同,闻之神魂半荡,忍不住问道:“你涂的什么香?这回嗅着倒没什么不妥。”   “女儿香。”尤妩垂了眼,忍着笑答道。   “哦,名字挺特别的。”冯晏小小声,很诚恳道:“妩娘,你以后就专门用这种香料,别的香料不要再用了,好吗?”   “好。”尤妩也小小声回答,诚恳道:“为了你,我愿意只用这种香料。”   两人说着话,气息相闻,脸颊都泛起桃花。冯晏试探着伸过手环在尤妩腰身上,触手处,柔软滑腻,一时心猿意马,手臂猛的一紧,已是抱住尤妩放到自己膝盖上,紧紧搂住,平生第一次贪恋的深吸了一口幽香。   尤妩嗓子干干的,身子火烫,小心肝“砰砰”乱跳,极是紧张。   冯晏捧住尤妩的脸,缓缓俯下头,忽然停住了,呢喃道:“妩娘!”   尤妩听着他的声音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却见他两边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肿高,不由心惊,低嚷道:“我已换了床单等物,怎么还会这样?”   冯晏指指燃烧的红烛,有气无力道:“喜烛有香气,窗缝的风一吹,香气飘散,更是厉害。”   “放下我,快走!”尤妩见冯晏瞬间肿成猪头饼,不禁惊慌,挣扎着推冯晏道:“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冯晏温香软玉在怀,无奈全身麻痒,脸颊肿起,不由沮丧,只得把尤妩放回床边,嘱道:“我这病症,不能让外人知道。若是知道了,以后遇上仇敌,人家只要洒一下香粉,我便危险了。”   尤妩点头道:“我知道,你快走吧!”   冯晏这一次退出新房外,再没有回转。   本地风俗,新房中的喜烛,是要燃足一晚的。尤妩心中有数,自行收拾一番便安歇下了。   那一头,六彩得知冯晏安歇在书房,并没有安歇在新房,早已急白了脸,匆匆去跟冯太夫人禀告。   到得第二日一早,六彩早早便来候在新房外,见得尤妩出来,只一脸愧疚,低眉垂眼道:“少夫人,太夫人让我来迎您过去厅中敬茶。”   尤妩点点头,问道:“将军呢?”   六彩不忍看尤妩的表情,低声道:“将军在书房,太夫人已着人去请他了。”   冯太夫人一晚睡不好,只思想要如何安抚尤妩的情绪,新郎新婚夜不安歇在新房中,传出去,新娘子颜面何存?   眼见尤妩扶着蓝月的手进来了,冯太夫人不待她请安,已先嘘寒问暖,柔声道:“妩娘可习惯?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管告诉我。”   尤妩忙答了,又请安,一时见得陈氏夫人并几位女眷进来,待冯太夫人一一介绍,又忙着上前请安。   一时冯晏进来了,嗅得房中女眷身上皆有脂粉香味,并不敢靠近,只略一行礼,便自行坐到一边去。   尤妩今儿毕竟是新婚第二日,自然不能素颜,脸上薄施了脂粉,因见冯晏坐往一边,知道他嗅不得香粉味,自然也不靠近,只坐到冯太夫人身边。   冯太夫人见冯晏似乎冷淡尤妩,心下暗暗叫苦,对尤妩更加亲热。待丫头端上茶来,尤妩跪下敬茶时,不由热泪盈眶,恨不得多搁两个荷包给尤妩,一时又暗瞪冯晏,臭小子,还不来扶你媳妇起身?   六彩见冯晏不为所动,只得上前扶起尤妩,跟冯太夫人一起暗瞪冯晏,将军啊,众目睽睽之下,你怎能这样冷淡新娘子呢?   众女眷皆是心思玲珑之人,只一瞥,便判定冯晏和尤妩新婚之夜不和谐,致使这会气氛古怪。   待得敬完茶,几位女眷告辞了,冯太夫人便叫住了冯晏道:“阿晏,带妩娘在府里走一走,让她熟悉一下。”   冯晏停住了脚步,看一眼尤妩道:“先回房吧!”   冯太夫人一听这话,不由一喜,道:“妩娘累坏了吧?先回房歇歇也好。”   尤妩俏脸一红,太夫人,大白天的,咱可不兴想歪了。   冯太夫人见尤妩红脸,感觉有戏,不由沉吟起来。   尤妩回了房,便让丫头打了水进来洗脸,洗完才坐到案边。一时看一眼坐在案台另一边的冯晏,见他脸上和耳朵皆已消肿,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只脖子似乎还有一些红印,便问道:“你可好些了?”   冯晏点点头道:“好多了。”   正说着,蓝月端了两杯茶进来,摆到案上,施礼道:“这是太夫人那边的六彩姐姐送过来的参茶。”说着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关了房门。   冯晏不疑有它,端起茶喝了半杯,点头道:“味道不错。”   尤妩嫌那茶有些烫,吹了吹又放下了,正待说话,一抬头就见冯晏脸色赤红,不由吓一跳,这又是怎么啦?   冯晏猛地站起来,沙着嗓子道:“茶有问题,你不要喝。”说着跨步推门,眨眼就走个没影。   稍迟些,冯太夫人就得知,冯晏喝了参茶,气愤之下摔门而去,到书房中泡冷水了。她不由跌坐在椅子上,有些无力,喝了那杯参茶,面对的,又是尤妩那样的美人,冯晏居然摔门走了?   至晚,平安却是请了一位大夫进府,领着大夫进了书房门。   过了一会儿,书房中便传出大夫的声音,“将军喝的参茶中,想来是加了催情的物事,若是别人也罢了,将军却是喝不得这些东西的。这等东西喝下去,催动体内热血,偏生将军全身红肿未消,这么一催动,身上麻痒更甚。没有十天半个月,这身上红肿是消不下去的。对了,红肿未消期间,切忌行房……” ☆、情深款款   冯晏一向不近女色,待到年二十五岁才娶妻,娶的还是近来闹了许多新闻的绝色美人尤妩,对于他俩的婚事,各府都高度关注着。至尤妩新婚第二日敬茶时,被冯晏冷落等情景,便传了出去。以至第二天傍晚,便有人打听出来,说道冯晏新婚之夜也不在新房中安歇,而是安歇在书房。   沈喻南听到传闻时,又喜又忧,和父亲沈学道:“父亲,只因我尚在孝期内,不能迎娶妩娘,才致妩娘先是嫁与杨尚宝,如今又嫁与冯晏,只他们皆不是良配,却……”   沈学官职不高,却常能见到皇帝,对于尤文道被贬职,很快又调回京城之事,其中详情,知晓的比别人多些。表面上看,尤文道是被严三世和驸马苏味道摆了一道,实则上,是严太后弄权,随意升贬朝中官员。再至冯晏出手,尤文道很快被调回京城,这却是皇帝不满太后插手朝中之事,借冯晏之手让尤文道回京,以此警告严家和苏家。   尤文道能够这么快回京,明眼人便看出来了,这一次朝争,皇帝占了上风,太后一党气焰已是渐消。想来不用隔很久,皇帝必要重用尤文道了。   沈学也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让沈喻南去尤家追讨回信物的。如今尤妩嫁了冯晏,尤家和冯家成了姻亲,如虎添翼,且又有杨尚宝这个三朝元老支持,沈家只怕讨不了好处。   沈喻南见沈学不语,又斟酌言词道:“听闻那冯将军是一个好男色的,新婚之夜并没有安歇在新房。尤大人若知道了,必不甘妩娘就这样毁了一生。”   沈学一听,便沉吟起来。尤文道宁肯被贬官,也不愿让女儿进严府为妾,若冯晏是一个喜男色的,他必也不愿让尤妩在冯府守活寡。在尤妩嫁了两次之后,若是沈家愿意再次接受尤妩,尤文道一定会感激涕零,如此的话,沈家尤家杨家联手,也未必就怕了严家,到时朝中将是另一番局面。   “喻南,你小心查探,若冯晏真是好男色的,自然有迹可寻。再要妩娘尚对你有心的话,事儿便好办。”沈学踱步良久,终于道:“尤文道这次回京,皇上已亲自召见了两次,料来过了年,他便会升官了。若还能做亲家,于你将来的前途,也大有益处。”   沈喻南得了这句话,知道沈学是支持他了,遂笑道:“父亲放心,妩娘对孩儿一片痴心,想来未有改变。况当时嫁冯晏,不过被形势所逼,且冯晏又冷落于她,想来她只暗中落泪而已。待孩儿寻机会见她一见,安抚一番。”   沈学   道:“她现下毕竟是冯晏妻室,你可不能轻举妄动。”   沈喻南点头道:“孩儿自有安排。定不会给沈家惹祸。”冯晏不是喜欢男色么?只要安排一番,让妩娘当场捉到冯晏和情夫在一起,到时妩娘伤心,冯晏也不得不和妩娘和离。不过,冯晏的情夫到底是谁呢?   尤妩第三日回门时,季氏夫人见她和冯晏一人骑马,一人坐轿,一前一后进门,确实没有新婚夫妇那种甜蜜,再一想及那流言,也打心底忧虑起来,候着尤文道和冯晏说话,她便拉了尤妩回房,悄悄问道:“妩娘,冯晏待你可好?”   尤妩一听季氏夫人的话,便知道她听到流言了,因俯耳道:“娘,好着呢,你别听外面的人乱传。将军只是不习惯在人前和我亲密而已。”   季氏夫人本来还狐疑,一瞧尤妩满脸□,眼底眉端全是喜气,不似作假,那颗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因道:“外间嚼舌头的人太多了。”   尤妩笑道:“娘,她们是看不得我嫁的好,故意抵毁。”   季氏夫人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先前把你许配给沈喻南,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如今你嫁了冯晏,羡慕的人更多,都道沈喻南不能跟冯晏相比,妩娘真是好福气的。”   季氏夫人虽懦弱,总是一片慈母心肠,听得尤妩说道冯晏待她不错,一时就喜上眉梢,松口气道:“那会把你许了冯晏,其实是逼于形势,娘其实心中内疚。你爹爹回京城后,说道虽没让严三世得逞,但把你许给冯晏,换他回京的机会,总有些卖女求荣的味道,因嗟叹了几晚。如今冯晏既然待你不错,我们总能放心了。”   尤妩不知不觉就搂在季氏夫人腰上,这家人没有因女儿貌美,便生出攀龙附凤的念头,反因女儿貌美遭了这许多委屈,至现下还一心为女儿着想,实在有情有义。她一时道:“娘,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放心罢!”   季氏夫人见尤妩撒娇,不由抚她的头,略略感概道:“冯家大房只得冯晏一个儿子,想来冯太夫人是抱孙心切的。待你怀上了,生下儿子来,那时我们方才真正放心呢!”说着略略停顿,终又开口道:“闺房有闺房之乐,冯晏性子太冷,你倒得设设法子,有时燃燃香,红袖添香,也使得的。”   尤妩一听,想着冯晏一嗅香味,便迅速肿成猪头饼的样子,不由“噗”的笑了,摇着季氏夫人的手臂道:“娘放心,凭你女儿这花容月貌,还怕冯晏不动心?”   季氏夫人一想也是,不由也笑了,却还是俯在尤妩耳边,教导一些新妇之道。   正说着,却有婆子进来道:“夫人,沈老爷和沈公子来了,老爷前头已留了客。”   沈家和尤妩一向交好,且沈喻南和尤妩定亲六年,两家关系亲密,这一回因严三世介入,尤妩不得已和沈喻南退了亲,纵中间有许多曲折之处,沈家和尤家总不至反目成仇。且自尤文道回京,沈家多有示好之处。现下沈学带同沈喻南上尤家拜候,尤文道自然不会怠慢。   只尤妩一听沈喻南来了,却不由自主微微撇嘴。未婚妻成了别人的妻室,沈喻南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呢?   既是前头留客,季氏夫人少不得又出去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菜。   尤妩便出去和弟弟妹妹说话,一时喊弟弟尤言道:“去瞧瞧你姐夫在干什么?”   尤言今年十二岁,正是崇拜英雄的时候,听得冯晏来了,本就兴奋,只得多时不见姐姐,却也思念,因陪在房中说了一会儿话,这下听得让他去看冯晏在作什么,早一溜烟去了。   好一会儿,尤言才回来,一进房便道:“姐夫和沈大哥在园中赏菊,沈大哥作了一首菊花诗,那诗才写好,一阵风吹来,把诗稿吹走了,沈大哥去追,一脚滑倒,跌在地下,脸肿了。姐夫很仁义地掏了帕子借给沈大哥擦脸呢!”   “呃!”尤妩马上脑补出一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冯晏使绊子让沈喻南跌倒在地的情景。   尤言瞧瞧房中无人,这才悄悄贴到尤妩耳边道:“姐姐,我在旁边瞧得清楚,是姐夫手掌一扬,沈大哥手中的诗稿才飞走的。待沈大哥去追诗稿,姐夫又踢了一块小石子过去,沈大哥踩了小石子,就滑倒了……”   我就知道。尤妩嘴角起了笑,冯晏哪儿是好人?沈喻南今日敢上尤家,是来讨苦头吃咩?   沈喻南这会拿冯晏的手帕子捂住脸,待丫头拿了药膏来涂脸,说道药膏灵验,涂了便不会生疤痕,这才吁口气。一时把手帕子扔在桌子上,一想又叫小丫头道:“把手帕子送还冯将军。”堂堂大将军,堂堂男儿,身上藏一条绣花帕子,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去了一会儿,拎着手帕子回来了,小声道:“沈公子,冯将军说这条手帕子就送给您了。”   “什么?”沈喻南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便是,啊,难道因为我长得太俊秀,冯晏看上我了?要不,   怎会送手帕子?对了对了,他一见女人就远远避开,适才我跌倒了,他却靠得极近,“情深款款”看了我一眼。惊悚了!   沈喻南心头暗惊,也不等沈学了,先行告辞回家,只回去时,神使鬼差的,却没有扔掉那条手帕子,而是拎了回去。   冯晏听得沈喻南告辞,这才哼哼,跟平安道:“亏他走得快,若不然,待会定要让他泡个冷水澡。”   平安喃喃道:“将军,您适才送他的手帕子,可是我的。”   “一条破帕子,值什么?回头我赏你十条。”   平安快要哭了,搓手道:“将军,那是梅花姐姐亲手绣了送我的。”   冯晏拍拍平安的肩膀,“回头叫梅花再绣几条送你。”   “只怕她知道了这件事,再不肯理我了。”平安沮丧道。   “哪不要让她知道,就说手帕子收藏得妥妥的,不舍得拿出来用。让她再绣一条普通一些的,平时拿着用用。”   平安很纠结,他不想骗梅花,可是看样子不骗不行了。   冯晏也纠结了,梅花都知道要绣帕子讨平安欢心,妩娘为什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我成亲三天了,一条帕子也没收到过,问题十分的严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艳妆丽人   至晚回了冯府,冯晏冒着脸上红肿的危险,随尤妩进了房。   尤妩今儿回娘家,也是作了盛装打扮的,眼见冯晏跟进来,忙让人打水,先行洗漱一番,到屏风后换了外衣,方才出来坐到案台边,笑道:“怎么,不怕我身上的香味了?”   冯晏见丫头们不在跟前,并无其它香味,这才松口气道:“你涂的脂粉香味极淡,不靠得太近,还可忍受的。”   尤妩见冯晏似乎有话要说,便静静等着。   冯晏候了片刻,见尤妩一点儿不献媚讨好,不由微微嘀咕,因道:“今儿在尤府见到沈喻南,他跌倒了,我借了一条手帕子给他擦脸。”他在手帕子几个字上重重咬了音。   “嗯!”尤妩眼角觑一下冯晏,这是要警告我还是怎么的?话说,吃飞醋不是这样吃的!   见尤妩作茫然状,冯晏再次暗示,“那手帕子绣了梅花,着实清雅。”   尤妩恍然大悟道:“沈喻南拿走你的手帕子,你想讨回来?”   冯晏竹叶眉拧了拧,哼哼道:“手帕子是梅花绣的。”   尤妩吓一跳,“你喜欢梅花?”   “胡说什么?梅花是平安的心上人。”冯晏有些生气了,低嚷道:“那帕子,是梅花绣给平安的。”   尤妩暗汗,点头作明白状道:“好的,我会安排人去拿回手帕子归还平安。”   冯晏无语,好一会才道:“你不会绣帕子?”   尤妩承继了原主的记忆,帕子倒是会绣的,一听冯晏这话,这才真正明白过来,“你想要我绣的帕子?”   冯晏俊脸瞬间浮上一抹红,很快又消褪了下去,小声道:“还要一个荷包。”   尤妩忽然就笑了,趴在案上肩膀直抖动,这人真是,想要手帕子直说嘛,拐弯抹角的,太可爱了!   冯晏略略不好意思,无话找话道:“对了,那天的参茶,你没有喝吧?”   “我倒掉了。”尤妩笑道:“那杯参茶究竟是怎么回事?”   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勾人心的。冯晏心里痒痒,亏得记住大夫的话,这才没有妄动,一时有些失神,答道:“参茶搁了催情药,我折腾了一夜没睡。”   尤妩看着眼前大好一个俊男坐着,且又是自己的相公,也有些心痒痒,脱口就问道:“你折腾   谁了?居然折腾了一夜。”话一出口,她的脸马上红了,咳,这不是现代,这么乱耍贫嘴,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呢?   冯晏一怔,马上回过神来,俊脸透出暗红,看定尤妩不说话,搁在案上的手掌拱起,五只手指作螃蟹样,慢慢爬行到尤妩小手旁边,手指挤进尤妩指缝,夹住了尤妩的手掌,缓缓吊起,抚到自己脸上。   尤妩前世虽相过亲,却没有正式谈过恋爱,这会手指抚上冯晏的俊脸,触手火烫,再被冯晏凝神看着,小心肝不禁“砰砰”乱跳,俏脸早开出两朵桃花,一时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冯晏看呆了眼,只是记着大夫的话,怕自己一妄动,会功亏一篑,因生生忍着,拿下了尤妩的小手握着,轻轻揉了揉,只觉柔若无骨,一时百爪挠心,又是难受又是销魂。   尤妩感觉到冯晏的异状,俏脸更红,无话找话道:“喂,你娶我过门,真的不是贪美色?”   冯晏揉着掌中的小手,神魂半荡,一时便说了真话,“其实,是贪美色的。”   尤妩一听,不由瞪圆了双眼,便要抽回小手,却被冯晏紧紧握住,只是抽不回,便哼了一声。   冯晏赶紧解释道:“我是怕娶了不美的妻室,她不敢素颜,硬要涂脂抹粉,若那样的话,我便永远不能近着她了。只有你这样的美人才敢素颜,素颜也这样美!”   嗷,这是甜言蜜语了吧?尤妩心里甜滋滋的,只是还有些不甘心,问道:“许明珠也是美人,你让她素颜,她一定肯的。为何你不娶她?”   说起许明珠,冯晏眉头一皱,道:“她太爱哭,我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性子的。对着你,我开心!”   谁说武将不会说话的?尤妩心里乐开了花,决定给点福利,一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冯晏的胸口,按了按,挺结实的,便用力戳了戳,飞快摸了一把,这才缩回手来。   冯晏在作天人交战,是不管不顾,先亲热了再说,还是要照大夫说的那样,先忍着?   尤妩见冯晏脸红耳赤的,却按兵不动,眼角不由觑了他一下。   美人秋波流转,叫人心跳加快,冯晏口干舌燥,不由拉起尤妩的小手去抚自己的嘴唇。   尤妩手掌抚上冯晏的唇,掌心瞬间便一片柔软湿润,掌背被冯晏的鼻息拂过,只觉又热又烫的,一颗心不由乱跳。   冯晏嘴唇在尤妩掌腹一触,心里   沸腾着,正要不管不顾,耳朵突然麻痒起来,身子便僵了僵,慢慢松开尤妩的手,站起来俯□,贴到她耳边道:“大夫让我忍几天,我,我走啦!”说着一个闪身,打开房门就出去了。   尤妩只觉耳边一热,正待说话,已不见了冯晏的身影,愕然一下,不由趴到案上笑个不停。   却说冯太夫人提心吊胆了半天,就怕尤妩回娘家向季氏夫人哭诉被冯晏冷待之事,好容易尤妩和冯晏回来了,便问了丫头,听得尤文道和季氏夫人待冯晏极是热情,这才松口气。因见尤妩和冯晏回房,心下窃喜,却又不放心,只让六彩去打探一番。   六彩到尤妩房外时,恰好见冯晏推开门匆匆出来,不由疑惑,眼见房外一个人也没有,便从门缝外张了张眼,这一张眼不由吓呆了,不好了,少夫人趴在案上哭得肩膀直抖动呢,定然是将军冷待了她。   冯太夫人听得六彩的禀报,脸色不由阴沉起来。至晚,听得冯晏果然又是安歇在书房,不由扶头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接下来两天,尤妩却是躲在房中做针线,先给冯晏绣了一方手帕子,想了想,且不忙做荷包,却让蓝月喊来六彩,问了冯太夫人鞋子的尺码,打算给冯太夫人做一对鞋子。   冯太夫人一听尤妩打算给她做鞋,自然高兴,一时又叹息,这样美貌聪慧的孙媳妇,孙儿为何就不动心呢?   六彩献计道:“太夫人何不喊平安来问问?这些年一直是平安服侍将军,将军的心意,平安想必知道一些。”   冯太夫人一听倒也是,便令人喊了平安过来,先是重重拍了拍案台,眼见平安果然腿软跪下,这才哼道:“平安,阿晏成亲多少天了?”   平安莫名其妙,却还是答道:“禀太夫人,五天了。”   “这五天中,阿晏都安歇在哪儿?”   “书房。”   “好个奴才,主子新婚,你不劝他去新房,居然任由他安歇在书房。”   您老要打横来讲,我有什么办法?平安心内哀叫一声,叩头不说话。   冯太夫人震吓一番,这才道:“你可知道,阿晏因何不去新房?”   平安听得冯太夫人这样问,便遵照冯晏先前的吩咐,把曾跟冯景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叩头道:“太夫人,皆因连着两位副将为女人而死,将军心内有刺,见着女人便想起副将,这   才……”   “你说,他并不是因为喜好男色,这才……”冯太夫人一时失言,忙忙止了话,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好男风,其它都好办。   待平安下去了,冯太夫人搓着手转了两个圈,忽然道:“六彩,你说,上回下的催情药怎么没效果呢?”   六彩虽已配了管事,也育有一儿一女,但乍一听这种话,还是红了脸,好一歇才蚊子声音答道:“将军不同常人,或者下的太少了。”   没错,上回怕伤了他身子,只挑了一丁点下去,肯定没效果的。冯太夫人定定神,吩咐六彩道:“你去请阿晏和妩娘,让他们晚间过来这边用晚饭。”今晚定要玉成好事,然后等着抱曾孙!   尤妩听得让她晚间过去冯太夫人处一起用饭,不疑有它,收拾一番就过去了。   冯太夫人见她来了,拉了坐在身边,一时蹙眉道:“妩娘,你可是新婚,怎能素着脸呢?六彩,扶妩娘进去,用我的脂粉给她上妆。”唉,晏儿不理她,她心内有气,这才故意素颜的罢?这样不吉利啊!   尤妩待要说话,早被六彩搀了起来,半扶半劝拖进房中,悄声道:“少夫人,太夫人一心向着您的,您就上上妆吧!”   倒地不起,上吧上吧!尤妩无奈,只得坐到镜前,任由六彩给她化了一个艳妆。   一时冯晏来了,和冯太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一错眼,就见六彩扶着一个艳妆丽人从房中出来,不由瞪大眼,好家伙,明知道我嗅不得香粉味,居然弄这样艳的妆,香粉的味道这么远就飘来了。   冯太夫人见冯晏看着尤妩,一副惊艳的模样,不由老怀大慰,看来还是得我老人家出手啊!   安排座位时,尤妩沾着冯太夫人坐,就是不肯和冯晏坐一处,冯太夫人微叹,妩娘心有芥蒂,这不难理解。算啦,待会他们喝了酒,自然就……。这会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一章。 ☆、同床共枕   罗帐低垂,美人侧卧,曲线玲珑。冯晏却不敢细看,只低头坐在床沿,低声道:“委屈你了!”   尤妩声音含了笑意,小声问道:“大夫怎么说?”   冯晏喟然长叹,应道:“每晚泡药澡,服七贴药,七天内不得吃酒肉,一个月内不得行房。”   尤妩听着听着,不由伏枕大笑。   冯晏听得银玲似的笑声,悄悄瞥一眼,又硬生生移开视线,小声问道:“你还好吧?”   尤妩身上虽燥热,倒不觉十分难耐,答道:“我只喝了小半口,灌了几杯冷茶,却是觉得好些了。”说着抬头瞧一下冯晏,忍不住又笑了,这人喝了一大口,泡了半晚的药澡,现下全身药味,接着还有得折腾呢!   冯晏按了按脸,见脸上不再火烫,这才吁口气道:“好在只喝了一口,要是一杯下去,想都不敢想那情景。”   两人适才一感觉到不对,便起身告辞,一个忙着回房,一个忙着回书房。   尤妩灌了几杯冷茶,又泡了一个澡,躺到床上时方才好些。   冯晏泡了药水澡,让大夫诊治过后,却也怕尤妩有什么不妥,忙忙来瞧她。这会见她躺在床上,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   说着话,冯晏见尤妩翻个身,仰面躺着,一床薄被掩不住风流身段,不由揉揉鼻子,赶紧又移开视线,沉吟道:“妩娘,我还是安歇在这儿,若不然,祖母肯定还有手段。”   尤妩脸一热,“嗯”了一声,心下却偷笑,大夫说一个月不能行房,你就忍着吧!一时又道:“祖母一心为你,你为何不肯告诉她,你嗅不得香粉之事?”   冯晏默一下道:“若是告诉了,祖母定然会亲上加亲,让明珠嫁过来。偏我最不喜欢明珠爱哭。现下告诉也不是不行,就怕节外生枝,又多事了。”   尤妩听得冯晏的语气,马上品出味来,她虽是尤文道的女儿,奈何先前与沈喻南定过亲,又嫁过杨尚宝,论起来,并不是冯太夫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孙媳妇人选。若是冯太夫人这会得知冯晏只是嗅不得香粉而已,或者另有想法也未定。   且说冯太夫人眼见冯晏和尤妩喝了酒,一个跑回新房,一个跑回书房,不由大为沮丧,怎么这样呢?待得听见平安去请大夫,说道冯晏全身燥热难当,想让大夫诊治,一时又愕然。等大夫走了,她又听说冯晏跑到新房去见尤妩,不禁喜上眉头,呀,肯定是大夫告诉   那傻小子,这燥热难当,不须服药,只须到新房会会美人便成了。   冯太夫人等呀等,等得六彩来告诉,说道冯晏遣了蓝月等人出房,已吹熄了烛火,安歇在新房,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冯晏这会躺在尤妩身边,鼻端嗅得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一时又感觉到身上燥热了起来,只是闭着眼,僵着身子作入睡状,心头却如万马奔腾。   尤妩本来不觉如何,待冯晏躺到身边,身子略僵,唇干舌燥的,一下明白了过来,那小半口酒的威力还在呢!   冯晏僵得一会儿,听得动静,不由睁开眼来,借着窗外透进的一点微光,见尤妩坐了起来,不由微低了嗓音问道:“怎么,睡不着么?”   “渴了,要下去喝茶。”尤妩掀开被子,挪动了一下,从冯晏脚尾处爬出去,想下地穿鞋子。   冯晏缩回脚,一下坐起,翻身下地,手一伸,已是搂住尤妩,打横抱起她,低低道:“我抱你去喝茶!”   尤妩吓一跳,条件反射伸出手搂住冯晏脖子,一时忍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却听得冯晏心跳得“咚咚”响,再一听,原来自己一颗小心肝也在砰砰乱跳。   冯晏搂着尤妩蹲下,从床边找到鞋子给她套在足上,手指抚上尤妩的足踝,触手滑腻,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一时几乎把持不住,只深吸一口气,这才站了起来。   尤妩俏脸火烫,心下也嘀咕那小半口催情酒的厉害,若不是想着大夫嘱咐冯晏不能那个,几乎就想推倒他呢!   冯晏平时走路大步流星,这会儿,从床边到案台边的几步远,却走了好一会还没走完。他一寸一寸挪动着,严肃道:“妩娘,你看着瘦,其实有些重,我抱不大动。”   “呃,那你放下我,我自己走。”尤妩把脸贴在冯晏胸口,含糊道。   “不,月黑风高的,夜路不好走,还是我抱着安全。”冯晏手臂紧了紧,感觉到尤妩腰身绵软,说话时,有似兰非兰的幽香袭进鼻端,只觉全身发烫,心跳如狂,嘴里道:“就快到了,别急!”   “好难受!”尤妩感觉到冯晏手臂一紧,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适才那股燥热更甚,不由骂道:“你家祖母太狠了,我只喝了小半口就成这样了,要是一杯下去,只怕得当场出丑。”   冯晏见尤妩发脾气,便两步一跨,把她放到案台边的椅子上,提了茶壶,倒出茶来凑   在尤妩嘴边,低声道:“我代祖母赔个礼如何?”   “哼!”尤妩自己接过茶,猛灌了下去,那股燥热方才消了一些,这才道:“不敢当呢!”   冯晏听着尤妩的声音似娇似嗔,还拖了尾音,心里痒丝丝的,遂低声道:“敢当的,敢当的,祖母确实过份了。”   “噗!”尤妩不由笑了,伸手去戳冯晏的额头,“小心祖母听到,要怪你偏帮媳妇的。”   冯晏被一戳,骨头几乎酥了半边,一伸手捉住尤妩的手指头,轻轻捏了捏,只是不舍得松开,不知不觉就拿了尤妩的手指含进嘴里吮了吮。   手指尖处痒丝丝,麻酥酥的感觉传来,尤妩心跳加剧,一时挣了挣,却是挣不脱,不由红涨了脸,低声道:“放开,我要……”呃,喝太多茶水了,要解手啊!   那催情药确实霸道,妩娘虽只喝了小半口,料着是禁不住的!大夫虽说一个月不能行房,以防红肿麻痒更甚,可是妩娘这样,不解决也不行。冯晏一听尤妩的话,心里的念头一闪,马上道:“你想要,就要吧!”说着松了尤妩的手指。   尤妩闻言怔了怔,接着再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揉着胸口道:“我要笑死了!”   冯晏见尤妩笑成这样,不由喃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尤妩笑完道:“我要解手!”   冯晏马上知道自己适才会错了意,一时也略略尴尬,赔笑道:“我抱你过去!”说着不待尤妩回话,一伸手已是抱起尤妩,三两步就到了屏风后,把尤妩放到马桶旁边,便退了出去。   尤妩蹲到马桶上,心下尴尬,不由喊了一声道:“将军!”   “嗯!”冯晏在屏风外应了一声,问道:“怎么啦?”   “你捂上耳朵行不行?”尤妩道。   “行!”冯晏应了,却没有捂住耳朵,待尤妩又喊了一声,却假装听不见,一时听得尤妩在屏风后的细微声响,俊脸不由暗红,待声音止了,便道:“妩娘,以后喊我阿晏罢!”   尤妩随口应了,忙着系上腰带,才要走回床边,一时眼前人影一闪,身子腾空,又被冯晏打横抱了起来。   冯晏这回动作极快,几步就把尤妩抱到床边坐着,蹲下帮她脱了鞋子,待她缩脚上床,朝里躺着,也赶紧上床躺着,一边道:“天不早了,快睡吧!”   尤妩一躺上床,却又全身燥热,只得揭了被子,扯松了领口,闭着眼数绵羊,却是越数越精神,一颗头不由在枕头上辗来辗去,一时又觉得脖子酸,便抬手在脖子后揉搓。   冯晏仰面躺着,听得动静,微微侧头,已是伸手过去帮尤妩揉脖子,低声道:“我帮你!”他说着,嗅得尤妩颈后一股幽香,不由自主便挪近了身子。   冯晏热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尤妩身子微颤,再被冯晏大手一揉,更是难受,忙伸手去拨开他的手,嘀咕道:“你不要越帮越忙!”   冯晏不舍得缩手,只避开尤妩的手,去揉尤妩的肩膀。   尤妩肩膀被这么一揉,不由发出呻吟声,学武的人知道关节在何处,不轻不重揉起来果然舒服呢!   冯晏听得尤妩的呻吟声,不由口干舌燥,心猿意马,只极力按下心思,另一只手却是控制不住,伸过去按在尤妩腰上,轻轻揉了起来。   这样子下去很危险呢!尤妩向里挪了挪,翻过身来,伸手拨开冯晏两只手,低语道:“不用揉了,睡吧!”   “那边的肩膀还没揉揉。”冯晏伸手过去,想去按住尤妩右肩,尤妩觉着不妙,便抬头捉住冯晏的大手,用力按住。不想冯晏伸过去的手却是迟疑的,软绵无力,被尤妩用力一按,手掌一下落在尤妩领口处,顺着尤妩的手势,滑进了她胸口,握住了一团绵软。   冯晏只觉全身的热血全涌了上来,鼻腔一热,有热热粘粘的东西直喷了出来,滴落在床单上。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够香艳吧? ☆、互换帕子   “嗷!”尤妩脑袋“轰”的一声响,身子瞬间僵硬,张嘴就咬在冯晏手腕上。   冯晏手腕吃痛,张开的五只手指一收拢,却是拈住了一颗硬硬尖尖的小红豆,一时间,鼻血再次喷溅而出。   豆腐呢,豆腐呢,让我一头撞上去吧!尤妩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按着冯晏的手,按进自己胸口的。一时松开嘴,又松开手,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冯晏缓缓缩回手,轻轻抚了抚,发现牙印不深,低喃道:“谢谢妩娘口下留情。”   尤妩浑身火烫,又羞又窘,早已翻身向里,贴墙面壁,假装刚才一点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冯晏见尤妩一动不动,便慰问道:“牙痛了吧?我手腕太硬,你这样咬下来,肯定硌牙了。”   尤妩一下又想笑,只拼命忍着,一时肩膀直抖动。   冯晏慌了,小小声道:“别哭,最多我让你摸回来。”   “你说的!”尤妩一个翻身,壮起天大的胆子,一下跨上冯晏的身子,骑到他腰上,狠狠掀开衣裳,胡乱摸了两把,见冯晏僵着,也深怕惹了他,又忙忙翻身下去,继续贴墙面壁,哼哼道:“好了,两不相欠,睡吧!”   这样,怎么睡得着呢?冯晏连续作了好几个深呼吸,好容易把体内的燥动压下去,这才扯起袖角擦干鼻血。一时见尤妩没有动静,便拈了被角过去给她盖上,自己往外挪了挪,念叨着从前在某处听来的佛经:“□,空即是色……”   尤妩折腾了一晚,第二日早上却是睡迟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悄悄撩帐子探半个头出去瞧了瞧,见冯晏坐在案前看书,听得她的动静,便含笑看过来,一时满脸通红,又缩回头去。   冯晏见尤妩一探头,俏脸盛开两朵桃花,慌慌缩回头去,不禁想起昨晚手掌触到那团绵软,一时忍不住透过帐子去瞧帐中人。   “阿晏,你先出去吧,我起来梳洗。”尤妩一抬眼,就见冯晏在帐外看过来,忙扯被子围住身子。   冯晏见尤妩害羞,心头大好,笑吟吟推门出去。   稍迟些,那条粘了冯晏鼻血的床单被送到冯太夫人跟前,冯太夫人验看完毕,自去给祖宗上香祈告,祈告完笑吟吟出来,吩咐厨房给冯晏和尤妩煲补汤,又嘱一众人小心侍候,再让六彩去告诉尤妩,道是每月初一十五两天过来请安,别的日子只管服侍冯晏,不用跑来   跑去。   待听得尤妩和冯晏在侧厅中一道用早饭,冯太夫人更是喜上眉梢,想得一想,又让六彩去瞧瞧。   六彩去了一会回来道:“太夫人,卫状元和沈公子来访,将军在前头见他们呢!”   卫正和冯府沾亲带故,常来冯府走动,这会过来不奇怪,沈喻南却来作什么?冯太夫人一怔,问道:“可知道他们此来为了何事?”   六彩道:“我隐约听得严家几个字,余者就不知道了。”   “难道严三世还不肯死心?”冯太夫人不由起了怒意,“这严三世不过五品小官儿,若不是仗着驸马和公主撑腰,怎敢如此?”   冯晏听卫正说道这几日朝中局势变化万端,且有御史上折子弹劾杨尚宝尤文道结党营私,意有所图,不由也皱了眉。所谓的结党营私,莫非是指他?他现下掌着京城兵马,难免招忌。   卫正提醒道:“那位上折子的御史,其夫人是严三世的堂姐。”   沈喻南深恨严三世,一想因为严三世之故,致使他失去尤妩这个未婚妻,遭人笑柄,一时就牙痒痒。因道:“本朝向来文武不和,极少有联姻。这回冯将军娶了妩娘,落在一些人眼中,却是武将勾结文臣,一旦有人推波助澜,散播谣言,纵是皇上想按捺下,只怕也要费功夫。”   卫正点点头道:“严三世固然是另有心思,但若没有驸马爷撑腰,焉敢这般大胆?”至于驸马,自然是太后在给他撑腰。后面这一句,卫正便没有直接说出来。   冯晏听完,淡淡道:“严家既然追着不放,给他一个回马枪便是。”   待卫正和沈喻南告辞,冯晏这才回到书房,一时把一方手帕子递给平安道:“沈喻南还了帕子,拿去!”   平安大喜,马上接过帕子,正要往怀里放,一时又不放心,怕帕子弄脏了,便展开瞧了瞧,一瞧不由道:“这不是梅花绣的那方帕子,看,这儿绣的是桃花,不是梅花。”   冯晏不耐烦细看,夺回道:“想必是拿错了。下回换回来就是。”   冯太夫人听得卫正和沈喻南告辞走了,便让六彩去给冯晏传话,说道天气极好,何不带尤妩出府逛逛,买买胭脂水粉之类?   六彩倒是明白冯太夫人的心思,外间一直有流言,说道冯晏喜男风,现下冯晏已和尤妩圆房,再带了尤妩出去逛逛,他喜好男风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一听出去逛逛几个字,尤妩双眼却是放光,牢牢看着冯晏。   冯晏一听胭脂水粉几个字,却是打个寒噤,一抬眼见得尤妩的眼神,心头又一软,因点点头道:“既这样,便去逛逛罢!”   “走走,换衣裳去!”尤妩一兴奋,就伸手去拉冯晏,却听冯晏轻咳一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侧厅中站着两个丫头,一时不好意思,只得缩回手,规规矩矩站起来往房里走。   两人很快换了衣裳出门。   女人逛街,多数是奔着首饰铺子,胭脂铺子,再至绸缎铺子去的。尤妩一出门,却是奔着各种小食摊去了。糖公鸡,冰糖葫芦,串串肉,一摊接一摊试了过去。   冯晏见尤妩兴奋,一边吃一边和摊主闲聊,眼见摊主诚惶诚恐,看也不敢看尤妩,便也由得她去。一时见尤妩嘴角沾了一点东西,便要抬袖去帮她擦,还及擦上去,见得尤妩轻轻侧头一笑,如春花初绽,又缩了手,忙去怀里摸帕子,一摸便摸了那方沈喻南给的帕子出来,看了看又要塞回去,却听尤妩惊讶道:“咦,这不是我的帕子吗?”   冯晏举着帕子的手僵在当地。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醋海翻波   尤妩没有留意到冯晏的异样,伸手去扯他手里的帕子,扯了两扯却没扯动,一时秋波流传,斜睨冯晏一眼,抿嘴一笑,脸颊凑过去了一些,等着冯晏帮她擦嘴角。   冯晏手一缩,已是把帕子收进怀中,一抬手,手指翻向里,捏了袖角在尤妩嘴角随便一擦,闷闷道:“好啦!”   尤妩有些不明所以,笑道:“有帕子怎么不用?”   冯晏低哼道:“那帕子有一股屎味,似乎被人擦过屁股,不能用了。”   尤妩愕然,眨巴眼睛道:“怎么回事?既有异味,你还收在怀里作什么?”   冯晏仰头,作望天状道:“毕竟是你的帕子,总得问问是谁拿它来乱用的,要是这会丢弃了,就没了证物。”   尤妩更是摸不着头脑的,才要再问,见冯晏大踏步往前走了,只得止了话跟上。   冯晏埋头走了数十步,没有听见尤妩的声音,忙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见尤妩在后小碎步跑着追他,纤腰一握,款款如弱柳扶风,似乎随时会摔倒,不由心头一软,倒退几步,待尤妩追上,便指指不远处一间酒楼道:“去那里歇歇脚,吃吃东西罢!”   尤妩观察了冯晏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不再多想,点点头,随冯晏上了酒楼。   冯晏是这间酒楼的常客,掌柜见他带了一位绝色美人上来,马上猜测出美人的身份,早已亲迎出来,把他们迎上三楼雅座,嘴里连着一堆吉祥话,极尽讨好。   尤妩有些好奇的四处瞧了瞧,见三楼雅座用屏风隔开,屏风古色古香,上面绘着清明上河图,便上去细看。   正看着,就听见一个声音喊道:“妩娘!”   尤妩听得是杨思明的声音,抬头一看,笑道:“怎么是你?”   杨思明早已上去跟冯晏打招呼,一边笑道:“祖父今日休沐,我陪着他老人家出来逛逛。”   听得杨尚宝在隔壁,尤妩惊喜,笑道:“呀,太爷也在这儿?”   冯晏见尤妩亲昵的和杨思明说话,几乎忘记了还有他存在,不禁憋气,脸上却还是如常,站起来道:“妩娘,杨太爷既然在这儿,咱们该过去见见!”   杨尚宝见杨思明领着冯晏和尤妩过来,不由笑着让他们坐下,又看一眼尤妩,见尤妩眉眼生春,脸泛桃花,倒是放下心来,看尤妩的模样,关于冯晏冷落她的谣言,自然不足   信。   尤妩在杨府时,是把杨尚宝当了爷爷看待的,再加上杨尚宝相貌像足了她前世的外婆,更是添了亲切,这段时间没见,不知不觉便有些挂念,这会见了杨尚宝,少不得先问几句他身体如何,吃睡如何等语。   待菜上来了,尤妩又忙着布菜,把绵软好嚼的菜式搁到杨尚宝跟前,又喊小二上牛肉羹,笑向杨尚宝道:“太爷牙不大好,别的不好多吃,牛肉羹却得喝一碗。”   杨思明感慨道:“有妩娘在,祖父吃的也多一些。”   冯晏挟了一筷子青菜,味同嚼腊,眼睛斜睨了尤妩一下,见她毫无所觉,不由愤慨,好么,一颗心全扑在前夫身上了,居然理也不理我,岂有此理?   杨尚宝却察觉到冯晏的异样,再见他只吃青菜和豆腐,便道:“冯将军为何不吃肉?”   尤妩赶紧代答道:“他昨儿喝多了酒,伤了胃,大夫说道须要养胃,这几日不能沾酒和肉。”   杨尚宝一听便笑道:“我素日不舒服,大夫也是这句话,说道胃和则睡卧安,须得素食养胃才行。”   “正是呢!太爷可得听大夫的话。”尤妩说着,又嘱杨思明道:“现下秋天了,夜里渐冷,你回了府,记得嘱婆子每晚端热水让太爷泡脚。脚一暖,身子也暖和,这样便睡得好些。”   听得尤妩吩咐,杨思明自然应下。   杨尚宝不由慈爱的看一眼尤妩,笑道:“妩娘身子弱,平素也该多保养。”   冯晏见尤妩和杨尚宝相谈甚欢,情状亲密,简直无视了他这个夫婿,因低头扒一口白饭,第一次发现,这间酒楼的白饭又粗又糙,难以下咽。   杨尚宝却是有话要对冯晏说的,一时敲敲桌面道:“冯将军,御史上了折子弹劾我和尤大人勾结武将,居心不良,这个武将,说的当然是你。此事看着是弹劾我们,其实是严氏一族要从你手中夺得军权。但皇上的态度至关重要,你好好想想。”   随着皇帝权威日盛,此消彼长,严太后的威势便敛了许多,严氏一族在朝中一手遮天的局势,也渐渐被打破。一旦严太后失势,严氏一族的下场也可想而知。当此之时,严氏一族只有夺得军权,才能继续在朝中鼎立。   冯晏十六岁投军,打拼到今日,靠的不仅仅是武勇,一听杨尚宝的话,自也明白其中关键,严氏一族和驸马苏味道把持京城多处重要职位,但自打他领   着兵马回京,皇帝不单封了他为侯,还令他镇守京城,职位驾凌在苏味道之上。这是皇帝要借他之手打压严氏一族和苏味道,只是严氏一族和他们背后的严太后,却不会坐以待毙。   冯晏沉默一下道:“杨大人,我虽有战功,未至封侯的功劳,偏皇上封了我为侯。”   冯晏这句话无头无尾,杨尚宝却听出了意思,一时点点头。严氏一族中,以严太后的亲弟弟观西侯严怀贞为首,皇帝封冯晏为侯,自然是要让他跟严怀贞对抗。至于御史上折子一事,不过冰山一角,大可置之不理。   待吃完饭,尤妩想着出来一趟,总得买点东西回府孝敬冯太夫人,便跟杨尚宝道别,拉了冯晏道:“祖母平素喜欢吃什么东西?咱们买点回去孝敬她罢!”   冯晏道:“祖母喜欢甜食。”   尤妩一听,便让酒楼打包了两份糕点,一时提在手里,笑道:“咱们出来这些时候,也该回去了。”   待冯晏和尤妩走后,杨思明却有些忧虑,悄声道:“祖父,冯晏能斗得过严家吗?”   杨尚宝淡淡道:“这要看皇上能不能斗得过太后。”说完若有所思,隔一会又道:“严怀贞居然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驸马苏味道同样不简单。且看着罢!”   却说尤妩回冯府后,先去见过冯太夫人,献上糕点,逗得冯太夫人眉开眼笑,心下更是喜爱尤妩。   冯晏却是回了书房,掏出怀里的手帕子掷到案上,再想一想,又拿起手帕子,展开细看,见上面的刺绣针脚绵密,分明是用了心绣的,心下更不是滋味。   至晚回房,冯晏坐到案前,清清冷冷开口道:“我的手帕子呢?”   阴阳怪气的,不知道是怎么啦?尤妩见冯晏板着脸,心下诧异,却还是拿出绣架,把正在绣的手帕子收尾,咬断线,取出来展开在灯下看了看,见绣的竹叶青翠欲滴,自感满意,这才递到冯晏跟前。   冯晏接过手帕子,在灯下挑剔地看来看去,心下再三把竹叶跟桃花作比较,虽喜欢竹叶一些,总还是觉得桃花绣的太娇艳,忍不住便道:“就绣个竹叶,一朵花也没有?”   尤妩见他鸡蛋里挑骨头,一翻白眼,一把夺过手帕子道:“不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冯晏一想起尤妩居然绣了手帕子赠给沈喻南,心下那股醋意便不住翻腾。再一见连竹叶的帕子也要保不住了,哪   儿甘心?一伸手又从尤妩手中夺了回去,嘴里哼哼道:“一朵花也没有。”   尤妩抚额,憋着气问道:“你究竟想怎样?难道你要让我在竹子上绣上一朵花,而不是竹叶?”   “哪你又给沈喻南绣桃花?”冯晏脱口而出,话一说完,马上清咳一声,眼睛却斜睨尤妩,喂,你该给个说法吧?   尤妩恍然大悟道:“你今儿怀里藏着的帕子,是从沈喻南那儿得来的?”   冯晏不说话,只愤慨,沈喻南,沈喻南,瞧你喊得多顺溜!   尤妩有些头痛,原主和沈喻南定亲六年,又痴恋沈喻南,给沈喻南绣几方帕子有什么稀奇?   “阿晏,沈喻南这是拿帕子来破坏我们的感情啦!”尤妩料着这种事情越解释肯定越糟糕,把心一横,一个挪步,跨坐上冯晏的膝盖,双手捧起冯晏的脸,半眯起眼睛,缓缓凑过去。   冯晏满腔的醋意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知不觉嘟起嘴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   补齐一章。 ☆、勾勾缠缠   软玉温香抱满怀,气息相闻,阵阵幽香,冯晏俊脸暗红,鼻息烫热,虽没喝酒,已是半醉。   尤妩捧着冯晏的脸,正要凑近他的额角,却见他微微仰高了脸,不由低头一瞧,这一瞧差点喷了,一个大男人嘟起嘴,那情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她不由研究了一下,一时承认,她家阿晏嘟嘴虽然滑稽,但唇部线条很性感,极为诱人。   冯晏嘴巴一嘟,只以为美人芳唇定然会落在上面,不想隔一会还是没动静,只感觉到美人在轻颤,一时张开眼,对上一张憋着笑,憋得浑身发颤的俏脸,一愣之下,俊脸赤红,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舍得推开尤妩,哼道:“笑什么?”   尤妩这回“格格”笑出了声音,抚着胸口道:“我不行了!”因笑着,双手已是撑在冯晏腿上站了起来,退出冯晏的膝盖,跑回床边坐着。   冯晏绷着大腿不敢动,待尤妩跑掉,他也赶紧站了起来,背过身子作了几个深呼吸,按□体的燥动,复又坐回椅子道:“妩娘,你戏弄我?”   “不敢!”尤妩回眸一笑。很好,这人终于忘记手帕子的事了。   冯晏并没有忘记手帕子,嘴里又念叨道:“手帕子……”来啊,再来爬膝盖,堵嘴唇吧!   尤妩才松口气,一听冯晏又提手帕子,一颗心又吊了起来,似笑非笑,斜睨冯晏道:“你想怎么样?”   见尤妩秋水眼斜睨着人,风情万种,冯晏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转口道:“手帕子绣的竹叶很像真的,特别好看。”   我会告诉你,那是拿了两片真的竹叶来描样,照着它的纹理一针一线绣的么?尤妩回眸一笑道:“你喜欢就好!”   冯晏赶紧点头,看着尤妩道:“你知道,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方手帕子,以前没有收过别的女人手帕子。”   尤妩暗笑,嘴里道:“你知道,这是我绣的第一方竹叶手帕子,以前没有绣过竹叶手帕子。”   冯晏不甘心,又道:“我以前没有近过女人,以后也只近你一人。”   尤妩差点笑出来,忙道:“我嫁了你,就只近你一人,心里再没别人。”   冯晏一听,这才垂了眼,半晌道:“以后只许对我好!”   尤妩轻笑,保证道:“以后只对你一人好!”   冯晏一见尤妩轻笑,心里又痒丝丝起来,一时甩了鞋子,自语道   :“咦,入秋了,感觉双足冰冷冰冷的。”你怕杨尚宝脚冷,一直嘱杨思明让人每晚备热水给杨尚宝泡脚,现下你家相公也脚冷,总该关心一下吧?   “我瞧瞧!”尤妩刚刚保证过对他好,现下是行动的时候了,便跑过去,双手扶在案上,甩了自己的鞋子,用足尖去点冯晏的脚背,一时感觉不出什么,便整只脚掌都覆到冯晏脚背上,隔着袜子,还是能感觉到冯晏脚掌热乎乎的,哪儿有半丝冰冷?因用脚尖戳了冯晏脚背两下,捅了捅道:“你双足不是冰冷,而是皮痒欠打。”   烛光微微,美人扶案,玉足半抬,情景动人。冯晏心头剧跳,不待尤妩缩回脚掌,另一只脚掌已是勾上尤妩的足踝,勾得紧紧的不肯放,被尤妩覆着的那只脚掌却滑行着绕至尤妩脚背上,用足趾扯住尤妩的袜子,一点一点往下褪。   尤妩也有异样的感觉,脸颊荡起霞红,拿眼去觑冯晏,正好冯晏抬眼看过来,两人视线胶了胶,各自心跳加快,很快移开视线,转瞬又去觑对方,视线再次交缠在一处,渐有缠绵的味道出来,丝丝缕缕地荡开。   冯晏终于褪下了尤妩的袜子,一低头见尤妩足踝玲珑,脚掌纤巧,十只脚趾圆圆润润的,指甲盖粉红粉红,忍不住便用脚底去抚尤妩的足心,又用足趾轻轻挠了挠。   足心一股酥麻微痒,尤妩不由嘤宁一声,脚掌卷曲,想要踏到地下,不想冯晏一伸足,五只脚趾屈曲,含住她的脚趾,紧紧扣着,夹着她的脚掌缓缓抬高。   尤妩双手扶案,一只脚掌撑在地下,另一只脚掌被冯晏吊起,裙裾微扬,有幽香暗转。   “妩娘!”冯晏声音暗哑,喊了尤妩一声。   “嗯!”虽只是脚掌相对,尤妩却觉春心荡漾,秋波一转,对上冯晏的视线,脚掌轻轻动了动,在冯晏足心上轻揉,微辗。   冯晏只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脚掌寸寸抚摸自己的足底,一股燥热酥麻便从足底渐渐漫向小腿,漫向大腿根,停在某处,一时间又是销魂又是难受,再次喊道:“妩娘!”   尤妩听着他这声音比适才更为暗哑,便停了动作,盈盈看着他,低低回喊道:“晏郎!”   声音柔媚如耳语,带着一股暗示。   冯晏深吸一口气,这一回再压不下心头的燥动,猛的一扯尤妩的左足,见尤妩单足撑不住,惊叫一声,这才松开她的左足,手一伸,捞住尤妩,只一抱,就把她抱到怀里。   一俯头,堵住了尤妩的嘴唇。   冯晏一回过神,就觉嘴唇被一团火烫火烫的柔软堵得实实的,那火烫从唇边慢慢延至脸颊,再漫到耳后,从耳后“轰”一声奔袭到全身,不由自主的,却战栗了一下,一时紧紧搂住了冯晏结实的腰部,喉内“嗯”了一声。   冯晏嘴唇一触之下,只觉尤妩香唇柔嫩,又香又软,不由自主已是吮了一口,一瞬间大腿绷得紧紧的,手一抄,已是把尤妩圈在手臂上,用力搂住,唇在尤妩香唇上辗转吸吮,神魂颠倒。   冯晏初尝香唇滋味,一颗心荡在半空,唇舌并进犹感不足,只紧搂尤妩,大手悄悄在她腰部移动,渐渐向上,停在一团柔软处轻轻揉了揉,只听怀里的人呻吟出声,这下再也无法控制,抱起怀里的人站了起来,三两步冲到床边,把怀中人搁在床边,用足趾胡乱扯了她的绣花鞋,一时两人滚上床去。   烛光虽弱了弱,却还是映得床前罗帐无风自动,拂起又落下,落下又拂起。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哈哈!祝大家假期愉快啊! ☆、玲珑心肝   冯晏口干舌燥,血脉沸腾,心口如有一团火在烧,皮肤灼热难耐,只原地转了几圈,又脱了外衣,“呼”一声跳进浴桶中泡着,一边用头轻叩桶沿,长长叹息。大夫说道一个月不能行房,果然是不能的,衣裳还没褪尽,全身便发起痒,头脸红肿,不得已只得撤回书房泡药澡。   冯晏一边泡药澡,一边回思和尤妩亲密时的情景,一时又心痒痒的,隔得一会,便从桶里跳出来,披了外衣去翻出一本书来,在灯下翻阅,一边看一边点头,从前不解其中含意的,这下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女人是这样的!   却说尤妩待冯晏落荒而逃,却躺在床上不动,脸蛋儿红扑扑的想心事,想及冯晏的窘样,一时又偷偷笑了起来。   过得几日,因传出严太后身子抱恙的消息,各府诰命夫人却是领着小姐到庙里上香,为太后祈福,更有一些递牌子进宫探视。   冯太夫人眼见各府女眷积极,便也不敢落后,只准备了一番,待要领着家里几位女眷上庙里为严太后祈福。   尤妩倒是从冯晏嘴里得知,严太后并不是真的病了,而是因为皇帝发落了一位严氏大臣,太后这是抗议呢!   待择得吉日,冯太夫人便领着二媳妇陈氏夫人和孙媳妇尤妩上龙象寺祈福。   一行人到得龙象寺,一时主持亲迎了出来,见得冯太夫子下轿,略略为难道:“老夫人,这几日来寺里的人一拨一拨的,听闻老夫人要过来,倒是想净寺,只是别的人还罢了,来的多是各府诰命夫人,却是不好拒于寺外的,还请老夫人见谅!”   冯太夫人扫一眼寺内,隐约听得女客的声音,便道:“既这样,便安排一间静室,我们先抄抄经,待人少些,略清净再出来礼佛罢!”   主持见冯太夫人好说话,大大松口气,自领了冯太夫人等人进寺,带到静室,又泡了好茶端上,让小和尚在门外听使唤,这才退下。   隔得一会,却有小和尚在外禀报道:“有一位严氏女眷想进来拜见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方便?”   冯太夫人一听,便问道:“是哪位严氏女眷?”   小和尚答道:“是严三郎的妻室翁氏。”   尤妩听得是严三世的妻子翁梅娘,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若有所思。   冯太夫人一听是翁梅娘,神色微动,很快恢复正常,点头道:“既是她,却是认得的,倒没相干,请   进来罢!”   一忽儿,小和尚便领了翁梅娘进来。翁梅娘一见冯太夫人,便笑道:“见过老夫人,上回老夫人寿辰,本该亲上府贺寿的,那会抱恙,便没有亲去,至将军娶亲,又刚巧青儿不舒服,再次缺席,这厢告个罪了。”说着福了福。   冯家和严家暗地里如何较劲都好,明面上却是有来有往的,且这翁梅娘行事向来有章度,并不像严氏其她女眷那般惹人嫌,在各府中,人缘是颇佳的。这当下冯太夫人见翁梅娘谦恭,便笑道:“说的哪里话?我自知你的难处,哪儿会怪你?且你着人送过来的寿礼,却是亲手绣的福寿护腕套,瞧着就知道是用了心思的,用着却是好,正和人夸你手巧呢!”   尤妩见翁梅娘说话温文有礼,且相貌虽不及自己,但五官秀丽,自有动人之处,想及这样的人却再三再四被严三世嫌弃,不由暗暗为她叹息一声。   翁梅娘一眼就看到尤妩了,待见过了冯太夫人,便转向尤妩,笑道:“冯少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尤妩以己度人,想着严三世为了得到自己,还曾扬言要休妻,想来这翁梅娘应该是恨透了自己才是,这会找自己说话,是要干吗?一时待要摇头,回心一想,自己现是冯晏的妻子,且冯太夫人等人在庙里,翁梅娘纵是恨自己,也不会乱来才是,因抬眼看冯太夫人,见冯太夫人点点头,便随在翁梅娘身后,出了静室,到另一侧的抄经房说话。   待小和尚上了茶退下去,翁梅娘看定尤妩道:“果然是一位绝色美人。”   尤妩看一眼翁梅娘,一时道:“夫人也美貌。”   翁梅娘垂眼,端起茶杯呷茶,半晌道:“你虽嫁与冯将军,但严三世既然一心要得到你,自不会轻易罢休。”   尤妩见翁梅娘端茶杯,便一直警惕着,一心以为翁梅娘会泼她一脸茶水,解恨而去,不想她却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由怔怔问道:“夫人因何告诉我这些?”   翁梅娘轻轻一笑道:“我准备和严三世和离,自不希望他得偿所愿。”   尤妩心下“咯当”一声,听翁梅娘这口吻,似乎严三世并不惧冯晏,且还有后着。嘴里却道:“我已身为冯家妇,阿晏自会护着我。”   翁梅娘淡淡一笑,轻声道:“太后娘娘这回抱恙,进宫探视的人络绎不绝。皇上为着太后娘娘的病,吃不好,睡不好。”   翁梅娘这两句话听似普通,含义   却极多。尤妩的脸色刷的白了白,太后毕竟是皇帝的生母,她这么一病,皇帝为了表孝心,或者再不会动严家的人,至少在太后活着时,不会把严家连根拨起。这样一来,冯晏也好,杨尚宝也好,自己父亲也好,恐怕会被严家打压。到时严三世想得到自己,有的是法子。   翁梅娘见了尤妩的神色,知晓她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时道:“你不单美貌,还有一副玲珑心肝,严三世其实颇有眼光。”   尤妩笑了一下,抬眼道:“夫人告诉我这些,应该另有目的罢?”   翁梅娘放下茶杯,轻轻抚掌,笑道:“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   对方既然不是来为难自己的,那便是来合作的。尤妩暗松一口气。只听翁梅娘道:“自嫁与严三世,我没有过上一天快活的日子。至有了孩子,便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不作他想。但严三世不顾翁氏一族的脸面,不顾我爹娘的脸面,更不顾我的脸面,三番四次扬言要休掉我,这么一口气,我再吞不下了。”翁梅娘说着,垂下眼半晌,方又抬眼道:“只有严家彻底倒台,严三世没了凭依,我才有法子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   要严家彻底倒台,便得严太后倒台,要严太后倒台,哪儿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妩沉默一下道:“夫人有什么妙策?”   翁梅娘道:“妙策倒是没有,但严家有什么对策,我总会设法子让人告诉你。”   两人正说着,却有小丫头在外扬声道:“夫人,金城公主来了!”   这金城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姐姐,驸马正是和严家有密切关系的苏味道。一听是她来了,翁梅娘脸色变了变,急急问道:“她到了何处?我们快走吧!”   小丫头白着脸进了抄经室,摇手道:“来不及啦!公主突然来到,一听得冯家的人和夫人在这儿,已让人来传了去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啦!今天调整状态,更得少些。 ☆、绝色佳人   金城公主是严太后的大女儿,深得严太后喜爱,这回因严太后“病”了,也大为心忧,更一心想调解严太后和皇帝的矛盾,一时和驸马苏味道商议,苏味道只认为一切矛盾其实源于尤妩身上。   若不是尤妩,尤家杨家冯家不会连成一体打压严家,太后也不会“病倒”。   金城公主一听便冷笑道:“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收拾掉便是了。”因今日听得冯太夫人领着尤妩等人来礼佛,便顾不上让人通知寺里净寺,只忙忙赶来。   翁梅娘是知道金城公主极有手段和心机的,这当下听得她要召见自己和尤妩,眉头不由打结,当着小丫头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半藏半露,悄声对尤妩道:“公主是金枝玉叶,深得太后和皇上喜爱,不喜欢别人违逆于她。”   尤妩点点头,待小丫头扶了翁梅娘出门槛,她抬右手运了运手力,“叭”一声扇在自己左脸颊上。   翁梅娘听得声响,回头一瞧,只一愕然,马上抿嘴一笑,很快敛了笑意,快步向前。   跟在翁梅娘身边的小丫头眼见尤妩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心下生气,嘀咕道:“她这跟夫人见面,脸上顶个巴掌印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打了她,真阴险!”   这样的美人,又恰好撞在刀口上,若没有一点点机智,只怕很快会香消玉殒。翁梅娘朝小丫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这当下,金城公主正和冯太夫人说严太后的病情,忧虑万分道:“御医诊治来诊治去,皆说母后的病源于那会生育皇上时落下的病根儿,现天气稍稍变化,便会头痛,全身酸痛,腿肚子抽筋,饮食无心,睡卧不安。”   冯太夫人跟着忧虑一番,方道:“臣妇等人听得太后娘娘身子抱恙,日夜不安,忙忙择了吉日便来为太后娘娘祈福,只祈求太后娘娘早点好起来呢!”   她正说着,见两位小宫女领了翁梅娘和尤妩进来,尤妩白嫩的脸上豁然一个鲜红的掌印,一下止了话,脸上现出怒色来。   金城公主也一怔,翁梅娘啊翁梅娘,你就是恨她,也不该打脸,应该打那些不能见人的地方才是啊!若是她哭诉,却是不便护着你了。   尤妩眼见上首坐了一位年纪二十五六,穿着打扮雍容华贵,艳光照人的少妇,便知道她是金城公主,一时款款上去拜见,行礼毕便退到冯太夫人身边。冯太夫人瞥一眼翁梅娘,忍着气扬声道:“妩娘,你脸上这掌印   是怎么回事?若是谁欺负你了,可不能忍着,不说我,就是公主在这儿,也能为你作主的。”   尤妩微微苦笑,垂头道:“适才有苍蝇粘到脸上,却是要打苍蝇,自己挥掌打了一下,不想打重了,脸颊倒有些痛。”   金城公主见尤妩没有借机告状,心下稍稍满意,招手道:“妩娘过来我瞧瞧!我府上却有极好的药,敷到脸上,包保你掌印很快就消了,且比先更白更嫩。”   尤妩忙道谢,待要说什么,却听金城公主问道:“你的生辰可是八月初八?”   尤妩听得金城公主问及这个,心下略略诧异,却知道对方如此问,自然是打听过的,自己也瞒不得,因答道:“正是。”   “如此正好呢!”金城公主显得极高兴,笑吟吟道:“因着母后生病,正找八月初八日出生的女子为母后抄经,公主府人数虽不算少,愣只找到七人,妩娘既然是八月初八日所生,便跟我进公主府住数日,帮着抄经罢!”说着转向冯太夫人道:“向太夫人借妩娘几天,太夫人不会不舍得罢?”   冯太夫人忙站起道:“能得公主青眼,是妩娘的福气,只是妩娘平日多是学刺绣,读书却少,写的字只怕见不得人。若公主充可,不若老身帮公主另挑一位初八日出生的女子送进公主府可好?”   金城公主脸一板,皮笑肉不笑道:“是去抄经,不是写字。老夫人难道不想我母后快点好起来?”   尤妩暗叹一口气,看来金城公主有备而来,若是自己不进公主府,只怕今日便会被扣上不想严太后的病好起来的帽子。   稍晚些,冯晏便得到消息,知晓尤妩被金城公主带进公主府,一时大急道:“这么一来,太后娘娘的病一日未有好转,妩娘就一日要留在公主府了?”   冯太夫人叹口气道:“皇上年轻,所能倚重的,不过几个年轻臣子,你正是其中之一。如今金城公主强带了妩娘进公主府,你想要妩娘安好,只怕要称病几日了。”   冯晏脸色阴沉得可怕,踱了几步道:“我若连妩娘都护不住,何以护家,何以护国?”   “你可别乱来!”冯太夫人吓一跳,抚着心口道:“太后娘娘正病着,你一个轻举妄动,便落了口实,到时非但救不回妩娘,只怕还得搭上冯家。”   “祖母放心,孙儿不是那等鲁莽之辈。”冯晏忙安抚冯太夫人,坐到椅子上道:“太后娘娘的病肯不肯   好起来,其实全看皇上的态度。”   “他们是亲母子,若过后生了嫌隙,却是要怪别人的,你可得小心。”冯太夫人道。   冯晏点头,站起来道:“我这便递牌子进宫求见皇上。”   冯晏进宫时,皇帝宋吉却是易装出宫,轻骑快马进了公主府。   金城公主把宋吉迎进去,一时眉稍眼角全是笑,皇帝赏脸赴宴,这便证实,她们姐弟感情如常,也证实,皇帝还是看重苏味道,看重严氏一族的。   宋吉好容易出来一趟,只想松快一下,因吩咐金城公主道:“朕今儿是易装出来,你只和人介绍,说朕是宋三郎便是,可别让人知道朕身份,拘束着不敢说话,白白坏了兴致。”说着又兴致勃勃问道:“宴席都有谁?”   金城公主笑道:“是几位最近出风头的才子,诗作皆佳的,还有几位,却是才貌双全的清倌儿,唱曲儿最是好听。”   宋吉一听,正中下怀,点头道:“宫中闷死人,正要出来品评品评诗作,听听曲儿。”   金城公主捂嘴笑道:“正是知道皇上闷坏了,这才请皇上出来逛逛,解解闷呢!”   “皇姐有心了!”宋吉也知道因自己和宋太后闹不和,金城公主夹在中间难受,因道:“皇姐有空多些进宫陪母后,有皇姐在侧,母后的病也好得快些。”   金城公主忙应了,一时就要着人抬步辇过来,却见宋吉挥手道:“罢了,慢慢儿走进去罢,正好松松筋骨。”   姐弟两人说着话进去,路过抄经房,金城公主停住脚步,笑道:“为着母后的病,我却是请了高僧祈福,高僧只说让八位八月初八日出生的妙龄女子抄足一百卷经书,供在佛前诵念,到时再带进宫供在佛房,自能保母后平安。为此,倒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才凑足八位妙龄女子的。说也奇怪,这八位妙龄女子皆是绝色,坐到抄经房,端端正正抄经时,却又宝相庄严,让人不敢逼视的。”   听得金城公主如此形容,宋吉便起了兴趣,笑道:“既是为母后抄经,倒要瞧瞧那经书。”   是想瞧抄经的人吧?金城公主暗笑,嘴里却道:“她们斋戒沐浴,一心一意抄经,倒不好相扰。皇上想瞧瞧经书,便在窗边悄悄看一眼罢!”   有意思!宋吉笑看金城公主一眼,跟着她来到窗边,悄悄捅了窗户纸往里一瞧,这一瞧倒有些移不开脚步。八位抄经女果然如   金城公主所说,皆是绝色美人。其中一位绛霞色衫子,近着窗边的,生得一双秋水眼,执笔抬腕,微微抬头时,姿色却是压下了其她七位女子,叫人看呆了眼。   宋吉虽心痒痒,但他见多了美人,倒有控制力,一时便移开眼,退开两步,往厅堂方向走。   金城公主也不失望,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这八位抄经女,不单人美,声音更是甜润,诵经时声音尤其好听。”   宋吉微微一笑道:“正要听听经去去浊气,待会儿挑两位到房里诵诵经罢!”   金城公主会意,脸上却一派正经,问道:“不知道皇上看中哪两位?”   宋吉漫不经心道:“就坐在窗边,穿着绛红色衫子那位,还有靠壁坐着,穿月白衫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一章。 ☆、活色生香   许是抄经房绛红色衫子的姑娘太过美艳,再见到几位唱曲的清倌儿,宋吉便觉着她们虽清秀,却寡淡得多,勾不起他的兴趣,连带的,对几位才子的诗作,也深觉太过平淡,一时略略失望。   众人听金城公主介绍宋吉,说道他是某位亲王的亲戚,便不放在心上,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且有金城公主在座,别的皇亲国戚再如何尊贵,也不能跟金城公主这位现任皇帝的亲姐姐相比,因并不如何巴结,再见宋吉对他们作的诗,一声夸赞也欠奉,更是嘀咕。   宋吉记挂着适才抄经房的美人,只喝了几杯酒,听了几首曲,便说道自己倦了,要略作休息。   金城公主会意,亲领着宋吉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笑道:“皇上可要传人来侍候?”   宋吉把玩着案上的玉器,头也不抬道:“让人来诵诵经,听完经也该回去了。”   金城公主忙出去吩咐,让人去抄经房领两位姑娘过来诵经。   很快的,两位姑娘便领来了,一位穿着绛红色衫子,另一位穿着月白色衫子。宋吉一瞧,穿着绛红色衫子的姑娘并不是他在窗外瞧到那一位,只一怔,就不耐烦的挥袖袍道:“都下去!”一边对金城公主道:“这红色衫子的姑娘,并不是适才坐在窗边那一位。”   金城公主略作愕然,很快就道:“抄经房内穿绛红色衫子的,除了这位姑娘,另一位却是冯晏新娶的夫人尤妩。因今儿到龙象寺中上香,听闻尤妩也是八月初八日出生,便跟冯太夫人借人,把她借进府抄经。”   宋吉极是失望,拿眼看金城公主一下,似笑非笑道:“皇姐请朕出来赴宴,又特意让朕去瞧抄经的姑娘,待勾起朕的心思,却又来告诉朕,那是冯晏的妻室?”   金城公主和宋吉姐弟感情深厚,听着他这话虽有责怪的意思,却也不怵,只笑道:“皇上真瞧上尤妩了,那也是她的福气。那冯晏虽是将军,却是一个好男色的,尤妩还是女儿身。”   外间一直盛传冯晏好男风,金城公主将信将疑,及至今日领尤妩进公主府,吩咐有经验的嬷嬷出来一瞧,那嬷嬷一口断定,尤妩还是黄花闺女,金城公主这才信了传言。本来么,娶了尤妩这样的尤物,居然碰也不碰她,不是有暗疾,就是喜男风了。   宋吉低头呷茶,淡淡道:“皇姐,你这是想离间朕和冯晏的君臣关系么?”   金城公主不语,半晌道:“我这   样做,有什么好处?母后又不能护我一世,能护我一世的,是皇上您。我不过想讨皇上高兴罢了!”   宋吉一听,倒是忆起一些事,半晌道:“尤妩相貌确然很像樱樱,看到她,朕也吓一跳的。”   樱樱是宋吉一位远房表妹,自小父母双亡,被严太后接进宫抚养,和宋吉自小玩到大,后来诸皇子争位,樱樱却是为了护着宋吉而死的。这些年来,宋吉每每想起樱樱,便有些心痛。金城公主知晓他的心病,之前一直寻找相貌像樱樱的女子献进宫。这一回寻来的八位抄经女,相貌或多或少都有些像樱樱,其中最像的,却是尤妩。   见宋吉神色柔和下来,金城公主便道:“尤妩不单相貌像樱樱,连声音也像的。只她是冯晏的妻室,却……”   宋吉摆摆手,搁下茶杯道:“宣尤妩过来,让她坐在门槛外,把从前樱樱最喜欢的诗集拿与她,让她诵一遍。”   尤妩被领到一处院落门外时,心下疑惑,回心一想,金城公主让自己进府,不过想让冯晏着着急而已,估计不会把自己怎么的,因定下心来,随来人进了院子。待坐到院落正房门槛外,又有人递来一本诗集,让她念一遍时,却又诧异起来,不过么,念诗集而已,也没啥难度,她悄悄张望一下房内,见房内十二扇屏风皆展开了,把屏风后的人遮得严严实实,便不再张望,翻开诗集念了起来。   尤妩低柔的声音响起时,宋吉神情渐渐恍惚起来,隔一会忽然脱口喊道:“樱樱!”   尤妩念着念着,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个名字,不由疑惑,一时停了下来,却见金城公主从屏风后绕出来,走到门槛边,低声道:“若是喊你樱樱,你便应一声罢!”   且说冯晏递牌子进宫,候了一个多时辰见不着皇帝,只得出宫,一时也不回府,而是直奔公主府,远远的,就见公主府大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上了马车,跟在马车后护送的四个侍卫,明显是顶尖高手,不由暗吃惊,马车内坐的是谁家府里的人,居然能请动四位顶尖高手护送?他还没吃惊完,就见离马车十步距离内,更有数名便衣状似行人悠闲的走着,其中一个便衣,他却是认得的。这一下,他却是猜出来了,怪道他进宫见不着皇帝,原来皇帝到公主府来了。   冯晏才止步,皇帝的马车已走远了,他正怔怔的,就见公主府侧门又抬出一顶小轿,四位轿夫稳稳抬着轿子向前走,经过他身边时,却是停了停,轿内一人掀帘子瞅了他一眼,忽然   喊道:“阿晏!”   冯晏听得是尤妩的声音,一时跃下马,喊道:“妩娘!”   尤妩回到冯府,见过冯太夫人,冯太夫人问得金城公主让她抄经,抄完就送回来,一时大大松口气道:“菩萨保佑,公主没有为难你就好。”   待回了房,冯晏遣开众人,拉了尤妩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公主居然肯放你回来。我还以为她要折腾几日方罢休呢!”   尤妩也摸不着头脑,如实道:“进了公主府,斋戒沐浴后,却是在抄经房抄经,到得晚上,却有人来领我去一处清幽的院落,就在正房外、近门槛处摆了一张椅子,让我坐在椅子上念诗集,每念完一首诗,里面便有人喊一声‘樱樱’,叹息一声。待我念完诗集,又有人领了我下去,只一会,公主就放话,让人送我回府。”   冯晏细细问了当时的情景,再一听金城公主也在那处院落,一时便明白了,听尤妩念诗集的,定然是皇帝了。只是这事儿听起来怎么很不对劲呢! ☆、28一汪春水   冯晏脸色沉了下去,一时抬眼,对上尤妩水汪汪的双眼,脊背一麻,胸口沸腾的怒气略消,轻轻叹了口气。   尤妩见冯晏乍阴乍晴,隔得一会,俊脸又起了暗红,灯下看着,俊俏异常,不由多看几眼,眼见冯晏垂下头去,很快又用眼角觑她,嘴角不同起了笑意,在公主府受的闲气,倒也消失了一些。   美人唇角含笑,眉梢眼角如流淌着一汪春水,媚色无双,冯晏只一瞥,就看呆了眼,不知不觉站了起来,挪近了尤妩,站在她跟前,喃喃喊道:“妩娘!”右手早伸了出去,牵起尤妩的袖角,轻轻扯了扯,想把尤妩扯向自己怀里。   冯晏低低哑哑的声音响起,鼻息拂在额角,尤妩心尖一颤,有涟漪泛起,却没有顺着冯晏拉扯的力道站起,反轻轻往回扯,一边轻笑。   冯晏见尤妩含唇娇笑,心里痒丝丝的,再也忍不住了,用力一扯,把尤妩扯离椅子,手臂顺势一转,已是搂住她腰身,带到自己怀里,左手却捉住了她的右手掌,拉到自己脸颊上,让她摸自己的脸。   尤妩轻轻抚冯晏的脸,调皮地往他唇边吹了口气。   冯晏正待说话,忽然拉住尤妩的手凑到鼻端嗅了嗅,脸色变了变,很快松开尤妩的手,退后两步,定定看着尤妩,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尤妩有些疑惑,举起自己的手掌嗅了嗅,只嗅得一点儿果香味,并没有香粉味,一时不解,回视冯晏道:“怎么啦?”   “是佛果香。此香难得,唯有皇上能用。”冯晏看着尤妩,声调平平,无波无折。   尤妩一怔,一字一字道:“抄经书时,用的纸便有这种香的味道,抄得一个时辰,不单手掌上沾了这种味道,连袖口也有果香味。回来时,却是换了衣裳,又洗漱过,不想手掌上还有余香。”   冯晏暗地里松口气,定定看着尤妩,见她确然一无所知的样子,因点点头道:“金城公主阴险多计,以后须得小心了!”   尤妩听冯晏询问,想及当时情景,能叫金城公主站着侍候的,除去太后,就只有皇帝了。一时脱口道:“莫不成那听我诵诗的,是皇上?”   冯晏点点头,眉头微皱,半晌道:“你得了诰命夫人的诰封,至今未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待祖母要进宫探望太后娘娘,你随她一道进宫,到时向皇后娘娘请安,想法子说及今日上公主府,又在公主安排下诵诗之事。”   两人说着话,一时有丫头进来见过他们两人,说道冯太夫人请他们过去一道用宵夜。   因有前两次之事,冯晏和尤妩心有余悸,却又不能不过去,一时到了冯太夫人处,冯晏遣开丫头,直接道:“孙儿有一事要禀知祖母。”   冯太夫人一听冯晏的话,眼睛马上去瞄尤妩腹部,一下又醒悟过来,他们成亲还没一个月,就是有孕,也瞧不出来的。因笑道:“阿晏有事儿便说罢!”   冯晏斟酌言词,把自己一嗅到香粉,全身便会发肿发痒的情景说了。未了道:“祖母上两次下了药在酒水中,孙儿一喝,却是全身发痒,因未能和妩娘……。如今外面流言纷纷,金城公主更是不怀好意,只怕祖母在其中又生误会。”   冯太夫人一听变了脸色,把手中的筷子一摔,气道:“我是你的谁?我可是你的祖母,养大你的祖母啊!你不能嗅香粉,居然瞒着我,不肯对我明言。这是为何?”   冯晏低头道:“我是怕祖母忧心。”   “你是提防着我吧?”冯太夫人伤心了,喃喃道:“你是我孙儿,我难道会害你不成?”   冯晏不语,只跪下叩了一个头。尤妩见他跪下,忙也跟着跪下叩头。   冯太夫人见冯晏叩头,一时又心疼,弯身去拉他,气恼道:“还不快起来?大半夜的,地下又没有铺锦垫,要是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冯晏顺势站起来,道:“祖母不恼孙儿就好了。”说着又轻声道:“孙儿嗅不得香粉之事,就是二叔他们,也是不能告诉的。怕只怕知道的人一多,泄露了出去,将来两军对敌,敌方一挥香粉,孙儿便打不得仗了。”   待冯晏和尤妩告辞下去,冯太夫人看着桌上的饭菜原封未动,不由苦笑,一时扬声叫进一个丫头,让丫头另去厨下让厨娘做几味菜送到尤妩房里。   冯晏和尤妩回了房没多久,便见丫头送了饭菜进来摆在案上,又轻手轻脚退下去,因一看,全是斋菜,不由嘀咕道:“怎么又吃斋?”   “今儿上了龙象寺祈福,得吃三天斋呢!”尤妩见冯晏不满,不由解释了一句。   冯晏叫苦道:“我都吃了七天斋了,还吃呀?”   尤妩暗笑,挟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冯晏碗里道:“多吃几天斋保险些。”   冯晏低嚷:“我要吃肉!”   尤妩脸一红,又勺了一调匙豆腐羹到冯晏碗里,低声道:“等你好了再吃。”   冯晏注意到尤妩红了脸,不由奇怪,觑了她一眼,只寻思,咦,我说要吃肉,她为什么脸红呢?莫非这话另有含义?因又嚷道:“妩娘,我要吃肉!”说着眼睛描一眼尤妩。   尤妩横冯晏一眼,眉眼如染了□,又娇又艳,引的冯晏又凑近一些,声调略低,耳语般道:“我要吃肉!”   尤妩发窘,别开头道:“今儿只能吃斋。”   却说季氏夫人听闻尤妩被强请到公主府,直担忧了一晚,待听得尤妩已回了冯府,这才松口气,至第二日,却顾不上避忌,忙忙就上了冯家见尤妩。   因是秋季,冯府满园秋菊盛开,尤妩便领着季氏夫人赏菊,一边安慰道:“娘,金城公主并没有为难我,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季氏夫人左右瞧瞧,见没有外人在,一时抱住尤妩,抹泪道:“我苦命的女儿啊!”   尤妩摸不着头脑,小声道:“娘,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季氏夫人松开尤妩,拿帕子擦泪,哽咽道:“金城公主的夫婿苏驸马,和那严三世是一道的,娘就怕他们又有手段出来。”   尤妩低声道:“阿晏会护着我的,娘只管放心。”   季氏夫人止了泪道:“金城公主岂是好招惹的?纵是将军,见了公主也得低头的。”   正说着,却有丫头来禀道:“少夫人,许府的表小姐过来了。”   尤妩心下“咯当”一响,许明珠这时候过来,是来添乱的吧? ☆、29画中美人   季氏夫人听得又有外客到来,怕尤妩不去接待,会落个新妇傲慢的名声,因准备告辞,只小声道:“适才见了太夫人,她倒是和气,也赞了你几声,极是给面子的。只你是新妇,纵她说道不必每早去请安,你度着她起来了,也该去立立规矩的。待产下娃儿,有了凭依,那会她再放话,让你不必去请安,倒可以不必天天去。”   尤妩点点头道:“娘说得是。”   “好了,我先回了,你代我向太夫人说一声便是。”季氏夫人又再细嘱几句,这才去了。   尤妩送走季氏夫人,便问蓝月道:“许小姐什么时辰到的,带了什么人过来?”   蓝月答了,又小声道:“听闻太夫人极喜欢许小姐,这会她来了,太夫人自然高兴。”   许明珠打小便喜欢冯晏,更兼冯晏投军后,她常过来冯府,在冯太夫人膝下承欢,讨冯太夫人欢心。在冯太夫人眼里,她便是最佳孙媳妇人选。没想到冯晏不爱近女人,一见着许明珠更是转身就走,冯太夫人心急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只要冯晏看中的,不管身份地位,只管帮他迎进门当妻室便是。待听得冯晏不爱近女人,实则是嗅不得香粉,冯太夫人整一晚却是睡不好,早知道如此,怎么也不能迎尤妩进门。看这尤妩,到处招惹男人,如今倒好,连金城公主这个女人也招惹上了。至一大早,听得许明珠来了,不由精神一振,忙让人请她进来。   许明珠见了冯太夫人,先嘘寒问暖一番,熟门熟路,亲自泡了茶端与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见许明珠似是瘦了一圈,更显得楚楚可怜,不由暗叹息,一时挥手让丫头下去了,温声道:“明珠,你一大早过来,自然不是特意过来泡茶的,有话便说罢!”   许明珠红了眼眶,垂了头道:“太夫人,我倒是想常常过来侍候你,只怕人误会,不敢过来罢了!”   冯太夫人点点头,拍拍许明珠的手背,表示自己懂她的孝心。   许明珠见冯太夫人待她如旧,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明珠这么一大早急吼吼赶过来,却是为着表嫂昨儿到公主府一事。”   “此话怎说?”冯太夫人听得许明珠语气郑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家是皇商,每年都要孝敬一些东西给苏味道和严氏一族的人,一来一往的,许明珠的兄长自和苏味道有些交往,于公主府一些秘闻,却也比别人知道得多一些。   “昨儿个,公主府的管事找到我哥哥,让我哥哥设法弄些佛香果,因这佛香果是海外之物,京城虽大,却没处买去,确然只有冯府珍藏了一点儿。我哥哥一听是公主想要,也不敢推托,只亲把佛香果送到公主府。”许明珠斟酌语气,俯在冯太夫人耳边道:“我哥哥进公主府后,却被拘着不能出府,似乎是公主府迎进一位贵人,不许人乱走动。太夫人且想想,要金城公主如此小心翼翼相迎的贵人,还能是谁?”   “你是说,昨儿晚上,皇上也到了公主府上?”冯太夫人胸口起伏,不欲多想,却又压不下那股狐疑,偏要这么巧,金城公主强请了尤妩到公主府,那头皇上就现身公主府了?   许明珠点点头,压着声音道:“据我哥哥说,皇上和金城公主姐弟感情极佳,皇上一年间也有一两回到公主府上,金城公主每回都会献上美女数位。有一回为了弄一位美女进公主府,我哥哥还出了力。还有,那些美人皆长得极相像的。”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绢制小像,展开摊在冯太夫人跟前。   冯太夫人一瞧,画中的美人,和尤妩倒有七八分相似,因惊疑道:“这是?”   “据哥哥说,皇上早年间有一位青梅竹马,名唤樱樱,后来樱樱姑娘死了,皇上便叫人绘了许多小像,这是其中一幅。”许明珠收起画像,细心藏进怀里,这才道:“这些年,金城公主一直在搜罗和樱樱姑娘相貌相似的女子进宫。”   冯太夫人听到这儿,脸色早变了,扶着椅背的手微微发颤。   许明珠待要再说,听得外间有脚步声,夹着尤妩的说话声,便闭了嘴,只拿眼看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深吸一口气,看定许明珠道:“今日之事,只别向外宣扬。”   许明珠点点头道:“我省得。”   一时丫头揭起帘子,尤妩进来向冯太夫人请安,又和许明珠相见,笑着说了几句话。   许明珠看着尤妩的笑脸,想及上回自己想设计她和严三世,结果反被她设计的情景,一时恨得牙痒痒,脸上却全是笑意,说了几句便装作惊奇,拿手在鼻端处轻扇道:“表嫂用的什么香料?嗅着若有若无,却是神清气爽呢!”   尤妩一听许明珠的话,不由自主就举起手掌往鼻端处一嗅,嗅得佛果香的味儿还在,嘴里便道:“想来是早起到园子里逛,身上沾了花香罢!”   “不对不对,不像花香,却像是果香。”许明珠挪近尤妩坐着,笑道:“表嫂也知道,我家是皇商,专管各种香料的,别的还罢了,对于香料,我却有心得。”说着执起尤妩的手,扯了放在鼻边一嗅,肯定道:“是佛果香的味儿咧!”   尤妩心下诧异许明珠的举止,嘴里却解释道:“昨儿在公主府抄经,那经书上便有这种香味,想来是抄经时沾上的。”   许明珠捂嘴笑道:“表嫂也真是的,此香虽名为佛果香,可和经书没有关系。”   想干什么呢?尤妩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看向许明珠道:“妹妹话里有话,我却是听不明白。”   许明珠缓缓道:“佛果香味儿清幽,但一经沾身,三五日香味不散,只它有一个缺点,不能沾纸。纸面上一旦沾上佛果香,过得几日,纸质变黄,抄的字儿也会渐渐褪色。”   “妹妹是认为我在说谎了?”尤妩笑了笑道:“妹妹一大早过来,似乎专门是来嗅我手掌有无香味,然后再来反驳一遍我的话的。只不知道,妹妹此举何意?”   “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知道。”许明珠的笑脸再装不下去了,语气极是尖厉。   “太夫人,少夫人,宫里来人了!”一位管事娘子匆匆来到门外,扬声禀了一句。   冯太夫人一听,顾不得许多,忙领了尤妩出去。内侍见冯太夫人和尤妩出迎,待她们跪下,便念了严太后的口谕,大意是说严太后今早看了金城公主送进宫的佛经,得知其中一部是尤妩所抄,盛赞抄的字儿极工整,一时有了精神,便令人来宣冯太夫人和尤妩进宫说话。   昨儿金城公主强请了她进公主府,今早太后又来宣她进宫,这事儿也太巧了。尤妩心下嘀咕,再一想有冯太夫人陪着进宫,心下又稍安。   冯太夫人对内侍道:“请容老身的孙媳略作收拾再进宫。”   内侍得了冯府的红包,听得冯太夫人要收拾一番,自然无异议,只笑道:“太夫人和少夫人动作快些便是。”   尤妩心下隐隐约约有不好的感觉,只是现下要装病也来不及了,待要假装摔一跤,又好像太着迹,一时回房更衣,只暗思:宫里的人只怕不怀好意。   因冯晏起个早去巡营,这会房中无人,尤妩叫进蓝月服侍自己换衣,一边道:“待将军回来了,你便告知他,说道太后娘娘宣了太夫人和我进宫说话。请他到宫门外等我们。”   冯太夫人领着尤妩进宫没多久,冯晏便回府了,他才到书房门不远处,就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等他,脆生生喊道:“表哥!”   冯晏一看是许明珠,想着自己现下娶了亲,想必许明珠也死心了,便点点头,应了一句道:“听说你身子抱恙,可好些了?”   许明珠听得冯晏关心之语,差点滚下泪来,想及冯太夫人之语,忙忙忍住了,扬起笑脸道:“早好了。”说着上前几步,跟在冯晏身边向前走,一边道:“我一大早过来,恰好宫里有旨意,宣了太夫人和表嫂进宫。本来也要回府的,想着多时未见表哥,便想见一见再走呢!”   冯晏在府门口下马时,便有管事告知了冯太夫人尤妩进宫之事,倒不意外,只点点头。一时没有嗅到浓郁的香粉味,有些意外,侧过头看了许明珠一眼,见她脂粉不施,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楚楚动人,便道:“你身子弱,外面风大,还是赶紧进去罢!”   许明珠按按眼睛,忍了泪意,匆匆跟上冯晏的脚步。   丫头们素知冯晏不喜她们近前,并没有跟进书房去侍候。冯晏才要叫平安进来,眼见许明珠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不由诧异地看着她。   许明珠红了脸,从怀里掏出绢纱画,摊开道:“表哥请看!”   “你怎么藏了妩娘的画像?”冯晏看了画像一眼,抬头道:“画的也不是十分相像,最多只有七八分。”   “这并不是表嫂的画像。”许明珠把跟冯太夫人所说的话,重说了一遍,眼看着冯晏渐渐变了脸色,心下不由大快。 ☆、30连环计谋   已是深秋,冷风渐至,金城公主站在御花园的赏菊台,却没觉得有寒意,只浅浅笑道:“一大早就进宫,可不是为了赏菊来的,说句大胆的,御花园的菊花还不如公主府的菊花精神呢!”   旁边一位宫妃模样的美人闻言,笑而不语,只把泡好的菊花茶端到金城公主手中。   金城公主呷了一口茶,入口甘甘滑滑,茶入咽喉,始有菊花的清香透出来,一瞬间满腔茶香,因满意的点点头,朝宫妃道:“冰娘泡茶的功夫越法好了。”   严冰娘垂眸一笑道:“不过熟手尔。”   金城公主笑道:“待你做了皇后,我再要喝你泡的茶,只怕没这么便当了。”   严冰娘捂嘴笑了,道:“公主说哪儿话呢?叫皇后娘娘听了,只怕要……”   金城公主看严冰娘一眼道:“难道你不想当皇后?”   “想有什么用?”严冰娘是严太后的侄女,金城公主的表妹,深得严太后和金城公主信任,在金城公主跟前,心里的话倒也不须藏得太紧,因笑道:“皇上不喜严氏一族的人,连带的,也少到我的宫殿中,莫说皇后了,就是贵妃,我也不敢肖想。”   “从今天开始,你可以想一想了。”金城公主笑吟吟道。   严冰娘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金城公主,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略有些呆怔。   金城公主又呷了一口茶,方才道:“皇上想打压严氏一族的人,母后却想护着,只母后也明白,纵她想护,其实也护不得许久。”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严冰娘也知道,一旦严氏一族倒台,她这个严氏女在宫内的地位,定然也一落千尺。   金城公主道:“母后的意思是,她在皇上跟前退一步,待皇上内疚之际,设法让你当上皇后,以你之能,保住严氏一族一点根基总能够的。至于枝节,皇上想砍便由得他砍好了,好过连根基也不剩下。”   “但皇后她……”严冰娘有些忧虑。   金城公主笑了,半晌道:“皇后娘家势力可也不小呢!皇上一旦动手打压下严家,回过头看着皇后娘家独大,焉能放心?到那时,你这个育有两位皇子,娘家势力又弱了下去的淑妃,可不正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严冰娘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敛掉光芒,俯身朝金城公主福了福,低声道:“公主对冰娘之恩,冰娘定然不忘。”   金城公主扶起严冰娘,苏味道身为驸马,虽略有权势,终究不能任朝中要职,想为儿子们谋前途,少不得要助严冰娘当皇后了。   两人说得一阵子话,金城公主度着冯太夫人和尤妩也进宫了,方俯在严冰娘耳边说了几句话。   严冰娘一听,点头道:“这个容易。”   金城公主笑道:“借着皇后娘娘之手弄死尤妩,皇上就算当场不发作,这根刺总会埋在心底。且尤妩一死,冯晏与皇上之间,便也不复从前那样,这般境况下,母后体谅皇上处境,反自行退让一步,皇上自然便……”   这会儿,冯太夫人和尤妩已是进了宫,候在太后宫殿的一处小静室中。一时自有宫女端上茶来,冯太夫人忙接了,看着宫女退下了,见尤妩揭了茶杯盖嗅茶香,便止住道:“也不知道要等候多长时间,你先别喝茶。”   尤妩会意,这是怕万一喝了茶内急,那头太后又召见的话,却是不好办,因把茶杯搁到身前的案几上,端正身子坐着。   一会儿,便有宫女出来,笑着向冯太夫人福了福道:“太后娘娘宣太夫人晋见。”   冯太夫人见只宣她进去,有些意外,一时看看尤妩,嘱道:“好生候着罢!”   尤妩点点头,待冯太夫人随宫女进了寝室,便好奇地打量起静室的摆设来。隔没多久,有小宫女上来收拾茶杯,手一碰,却碰翻了尤妩案前的茶杯,眼见茶水溅出,溅湿了尤妩的绣花鞋,宫女吓了一跳,道:“这处却备有替换的鞋子,还请夫人换下,奴婢用烫斗给夫人烫一烫溅湿的鞋子罢!”   尤妩摆手道:“不用了,湿的也不是十分厉害,隔一会便也干了。”   宫女为难地看着尤妩道:“若被主子知道奴婢溅湿了夫人的鞋子,必要重罚的,还请夫人……”   尤妩笑道:“我到时只说是我自己溅湿的便是。”   宫女更为难了,垂头道:“主子知道了,一样会说侍候不好,一样要罚。”说着又保证道:“烫一下很快干的,还请夫人成全。”   尤妩以前看电视和宫斗小说,总看到宫女因一点点小事被罚或被处死,现下看着这小宫女口吻可怜,一时心软,便道:“好吧!”   宫女眸子有了喜意,指了指另一间侧室,低声道:“这处便是更衣室,夫人换了鞋子,待奴婢烫干了再换上便是。”   隔一会儿,宫女从更衣室出来,把手里的绣花鞋给尤妩换上,接着取出烫斗,灌了滚水,摸了摸烫斗底,便开始给尤妩烫鞋子。   尤妩先还提防着,眼见小宫女温顺,有问有答,防备的心理便去了几分,只暗笑自己想得太多了。   小宫女很快烫好鞋子,给尤妩换上了,一眼看到尤妩袖子边也湿了一点儿,便恳求道:“夫人把衣裳脱下让奴婢烫一下好么?”说着又补充道:“很快的,一下子就好。”   尤妩见袖边被茶水洇湿了,有一块明显的茶渍,想着烫干了或许茶渍不会太明显,便点点头道:“既这样,你找一件衣裳来给我换罢!”   小宫女问道:“夫人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   尤妩甩了甩袖子,看了看小宫女雀跃的表情,总感觉不对劲,一时道:“算了,不烫了。”   “这怎么行呢?”小宫女放下烫斗,忽然扑上去扯住尤妩袖子,硬要给她脱衣裳。   尤妩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高喊道:“太夫人!”   随着尤妩的声音,出现两个嬷嬷,一个上前反剪尤妩的双手,另一个拿帕子堵住了尤妩的嘴。   尤妩心下突突乱跳,至此已知道遭了暗算,心下急速转动,一时也不再挣扎,只去看小宫女和两位嬷嬷的脸,记住了她们脸部的特征。   小宫女见尤妩似乎吓呆了,一时很麻利的脱了她的鞋子,又再麻利的脱了她的外衣,把她推倒在椅子上,小声问两位嬷嬷道:“行了么?”   看来她们是早有预谋的,这会须得自救才行。尤妩嘴巴被堵,鼻息略粗,只狠狠吸一口气,猛的用力撞向身前的嬷嬷,把她撞向一边,一矮身,便从另一位嬷嬷腋下钻过去,不管不顾就跑,一下跳过门槛,也不分辨方向,只朝前跑去。   “快拦住她!”两位嬷嬷极是吃惊,这小娘们赤着足,只穿了中衣,居然敢乱跑?   尤妩一边跑一边抠出嘴里的帕子,很快拐过几处小静室,甩开两位嬷嬷,又一个拐弯,想也不想就拐进一间光线略暗的房间中,拉开大衣柜的柜门藏了进去,大气也不敢透。   两位嬷嬷追了过来,不见尤妩的人影,一时怕惊动别人,只低声商量道:“我往这边去瞧,你去瞧那边。”   尤妩听得脚步声在暗室门外经过,并没有进房,这才暗松一口气。   隔了良久,尤妩竖起耳朵听动静,听得外间没有声音,这才轻轻推开衣柜门,朝缝隙处看出去,眼见得暗室四处是衣柜,心下猜测这处是更衣室。一时腿麻了,只伸手揉着,揉得一会便翻了翻衣柜底,找出一对鞋子穿上,又翻出一套灰蒙蒙的内侍衣裳穿上,一时扯了头髻,把头发随便挽起,拿了一顶内侍所戴的帽子套在头上,把帽子往下拉低,压住了眉毛,因缩着背,拱着腰去镜前照了照,豁然是一个俊俏小太监,只扯了扯嘴角苦笑一下。   待她收拾停当,门外忽然跑进一个小太监来,一见她便嚷道:“你是新来的小李子罢?太后娘娘宣你呢,快随我过去。”   尤妩想着冯太夫人在严太后处说话,也急于和冯太夫人碰面,眼见小太监误会,也不戳破,只垂头缩背跟在小太监身后出去。   小太监一边走一边道:“李子哥哥,太后娘娘心情不好,你梳头时可得小心。”   “嗯!”尤妩嗯了一声,敢情这李子哥哥是一个梳头太监啊?   两人一路前行,却是路过适才尤妩等候的静室。尤妩忍不住探头一看,见静室外候了几位宫女,还有两位持着拂尘的内侍,一时捏了嗓子道:“咦,这处的人怎么这般多?”   小太监不敢停留,急急走过,看着离静室稍远,这才道:“外间站着的,是侍候皇后娘娘的人,想来是皇后娘娘在里面的。”   尤妩把事情一串联,心下渐渐腾起怒火。昨晚抄经,今儿进宫,看来这事儿跟金城公主有关了。那小宫女和两位嬷嬷,定是被金城公主买通的。小宫女脱了我的鞋子和外衣,莫非要造成一副我想勾引皇上的场景。然后等皇后进去,撞在皇后手里,皇后便会拿下我?只是不对啊,皇后怎么也要问一问才会拿下的。   尤妩所不知道的是,这几年一直有相貌像樱樱的宫女试图勾引宋吉,这些宫女凡是撞在皇后手里,皇后通常问也不问,就让人拖下去的。 ☆、31十分狗血   常皇后得了消息,说道有一位相貌极像樱樱的宫女埋伏在小静室中,只等着勾引皇上,她一听,怒火中烧,领了人就闯进严太后的宫殿,只往小静室中搜索。谁知搜索了好一会,并没有传说中的美貌宫女,一时疲倦的坐到椅子上,伸手接了贴心宫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心口的火气才略消了下去。   常皇后上回怀孕三个月,却被一位相貌像樱樱的宫女冲撞了,以致小产。这阵子,凡有相貌像樱樱的宫女撞在她手里,无一幸免。今儿一听有新宫女试图勾引皇帝,常皇后哪儿顾得分辩真假?只气冲冲就来了。这会儿平静下来,却觉得事态不平常,因低语道:“严冰娘这是想引我得罪太后娘娘么?”   宫女见常皇后平静了一些,便进言道:“皇后娘娘,这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宫殿,在此处搜人,若被太后娘娘知晓了,定然不快。”   常皇后站起来道:“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宫女松了一口气,扶了常皇后道:“皇后娘娘小心脚下。”   常皇后沧桑一笑道:“现下又没有喜,还怕摔跤不成?”若不是皇上一见相貌像樱樱的女子便挪不动脚,公主殿下又哪儿会一再搜寻女子献进宫,宫内又哪儿会乱成这样?本宫又哪儿会小产?   却说尤妩含胸缩背,微拱着腰,努力作出谦卑的模样,心下却惴惴不安,只悄悄张望四周。   “李子哥哥,你长得真漂亮!”小太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尤妩,羡慕地道:“像李子哥哥这样的,都很快会升为总管呢!”   啊?尤妩不由震惊,天啊,原来真有一位太监模样跟我相似,以致这小太监认错了人。因含糊道:“我不过新来的,哪儿有资格成为总管呢?”   “有的,有的。”小太监一心想巴结李子哥哥,看看四周无人,低声道:“但凡相貌长得像李子哥哥这样的,给太后娘娘梳过头之后,都会当上总管。”   尤妩愕然,问道:“太后娘娘处有多少位总管了?”   “也不多,只有两位。要找像李子哥哥这样相貌的人,其实也不易。”小太监溜一眼尤妩,脱口道:“李子哥哥比宫里几位皇妃还要像……,太后娘娘一定喜欢。”   尤妩脑际有电光一闪,不期然想起昨晚在公主府诵诗,皇帝在内室一边听一边喊樱樱的事,因小声道:“太后娘娘瞧中我,是不是因为我相貌像樱樱姑娘?”   宫里但凡相貌像樱樱姑娘的,不管是太监也好,宫女也好,总会受到太后娘娘和皇上青眼,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小太监一听尤妩的话,吞吞吐吐道:“李子哥哥相貌虽像她,但可别在太后娘娘跟前提什么姑娘才好。”   尤妩停了脚步,把手心里一直握着的一支赤金钗塞在小太监手里,低声道:“你跟我说说樱樱姑娘的事,日后我升了总管,一定提扯你一把。”   小太监掂掂金钗,见份量十足,心下乐开了花,笑道:“李子哥哥记得提扯我就成。”   从小太监的嘴里,尤妩得知,樱樱父母双亡后,被严太后接进宫抚养,极是宠爱,有些时候,金城公主这位亲女还得靠后。樱樱更和宋吉两小无猜,宫里明眼人都认为,樱樱和宋吉定然是一对。只是也奇怪,严太后虽然宠爱樱樱,却不大喜欢别的人把樱樱和宋吉认作一对儿。后来樱樱死了,宋吉和严太后皆伤心无比。及后,宋吉登上皇位,宫里便出现几位相貌像樱樱的宠妃。而严太后处,也有相貌像樱樱的内侍出现。又有传闻,说道在严太后处侍候的内侍,其实相貌更像樱樱的父亲陈元芳。   小太监虽然语焉不详,但尤妩脑补能力超强,很快就组合出极接近真相的几件事:第一,樱樱是严太后的私生女。第二,严太后和樱樱父亲陈元芳之间,肯定有梳头这幕美好回忆。因此相貌像陈元芳的梳头太监,便得宠了。第三,樱樱之死,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尤妩跟在小太监身后进了严太后的寝室,一时偷溜一眼寝室四周,见几位宫女执巾端盆站在一边,一位中年贵妇坐在梳妆台旁边,其中并无冯太夫人的踪影,不由大急,又不敢多看,只跟着小太监对着中年贵妇行礼。   中年贵妇正是严太后,她挥挥手道:“起来吧!”说着朝一位女官模样的宫女道:“通天丸呢?”   宫女为难,低声道:“太后娘娘,真人吩咐了,这通天丸不能多吃。”   严太后瞪一眼宫女,宫女再不敢多说,捧了一个锦盒上前,揭开了,用帕子包了手,小心翼翼掂出一颗尾指大的黑色药丸来,递到严太后跟前。   严太后接过,一口吞下,喝了半杯水,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隔一会睁开眼睛时,眼睛里却有了水雾,脸颊微微赤红,看着极是娇艳。   尤妩垂手立在一边,偷眼看了看,很快便明白了,严太后这是服食丹丸呢!看来她死期不远了。   严太后服了丹丸,心情好转,朝尤妩道:“小李子过来给哀家梳头!”   尤妩拼命缩背,把胸部藏了起来,挪步上前,拿过一把梳子帮严太后梳头,腿肚子却在发颤,现在怎么办呢?   严太后只觉身子渐渐燥热起来,半侧了身子,指指肩膀,示意尤妩捏肩膀。   镇定镇定!尤妩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尖那丝轻颤,伸手在严太后肩膀处揉捏起来。呜,什么状况哪?事情越来越诡异了么?   几位宫女虽觉得尤妩有些古怪,但她在帮严太后揉肩膀,严太后又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她们便不敢多看,只垂头看地下,一个一个成了雕像,恨不得真成了雕像。   “吃了通天丸之后,闭上眼睛却能见着樱樱了。”严太后喃喃低语,忽然伸手握住了尤妩的小手,捏了捏道:“元芳,你怎么看?” ☆、32滚滚床单   适才听小太监讲故事,好像是听到樱樱的父亲名叫陈元芳来着,严太后这是认错人了吧?尤妩身子僵了僵,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明显不够用,只看向垂头立着的几位宫女,结结巴巴道:“你们怎么看?”   几位宫女本来作着雕像状,一听尤妩询问,似是被吓着了,一齐福了福,低声向严太后禀道:“奴婢告退!”   严太后一只手拉着尤妩,另一只手挥一挥,示意宫女下去。   尤妩本来害怕宫女瞧出她是假货,巴不得宫女退下,这会见宫女全退下了,寝室只剩下严太后和她,却又害怕起来,看这太后服食了药丸,有些不对劲的样子,自己的清白可不能毁在她身上哟!   严太后拉着尤妩,一时喊“元芳”,一时喊“樱樱”,又哭又笑嘀咕道:“樱樱,母后对不住你啊,非是母后心狠要对你下手,实是逼不得已啊!你一死,吉儿的心肠便变了,不再儿女情长,且他以为二皇子弄死了你,自然要除掉二皇子,连带的,也除掉了二皇子的党羽,如此也就坐上皇位了。”   原来樱樱是严太后弄死的!尤妩脸色刷的白了,欲待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敢,心下只寻思:糟了糟了,听了如此秘密,只怕活不长啊!   “母后!”寝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喊声。   尤妩转头一看,便见门口站着三人,说话的人穿了龙袍,看模样应该是皇帝,站在皇帝身边的女子头戴凤冠,料着是皇后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不是冯晏是谁?   “阿晏!”尤妩又惊又喜,顾不上向皇帝皇后请安,只先喊了冯晏一句。   冯晏眼睛扫向寝室内,眼见着一个太监身段风流,颇有些眼熟,正疑惑,对方喊了他一声,他一听,居然是尤妩,心口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严太后听得声音,抬眼一瞧,见皇帝和皇后并冯晏进殿请安,只得松开尤妩的手,喃喃道:“怎么都来了?”   不能再听这老太婆扯下去了,皇家的秘密听太多实在不妥。尤妩向皇帝和皇后请了安,待冯晏走近来,脚步一个趄趑,软软倒在冯晏怀里,眼一闭,已是晕了过去。   冯晏一探尤妩的鼻息,知晓她是装晕,嘴里却向皇帝和皇后告罪道:“妩娘受了惊吓,臣还得送她回府医治,且先告退。”   宋吉也不欲冯晏听太多宫内之事,挥手道:“去吧!”   尤妩这半天受了惊吓,又累又倦的,伏在冯晏怀里,却是睡了过去。待她醒过来时,已在马车内,冯晏的声音响起道:“祖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太夫人压着声音道:“且回府再说。”   尤妩往冯晏怀里钻了钻,又睡着了。   回到府里时,天已昏黑了。冯太夫人令人守在门口,和冯晏尤妩说了一阵子话,又道:“妩娘虽受了委屈,幸好没有出事。今日之事,还是忘了罢!”   冯晏淡淡道:“这要看皇上如何做了。若是皇上也忘记了,我们便不能忘。若是皇上没有忘,我们自然会忘记。”   待回了房,尤妩洗漱完,披散着头发就钻到冯晏怀里,把头伏在他怀里道:“差点回不来了!”   冯晏紧紧搂了她,把下巴搁在她头上,低声道:“有我呢,不会回不来的。”   尤妩沉默片刻道:“你会不会跟别人一样,认为我是红颜祸水?”   当初嫁冯晏,本就是杨尚宝设局的,尤妩一直怀疑冯晏其实知情,只是为了不娶许明珠,又为了安抚冯太夫人,这才半推半就娶了自己的。但这会儿,自己身涉皇室秘密,还和严太后和金城公主有了牵扯,一旦不好,就会连累冯家,轻者丢官,重者破家灭族。冯晏不知道后悔了没有?   冯晏听得尤妩如此说,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俯下头道:“只有护不住妻子的人,才会认为妻子是红颜祸水。”   尤妩心头一暖,缓缓抬头,嘴唇轻轻亲在冯晏下巴上,呢喃道:“阿晏,你要护我一辈子!”说着话,却见冯晏脖子一片红肿,不禁吓一跳道:“我可是洗干净了,怎么还这样?”   冯晏苦笑道:“适才在宫里抱你上马车,你身上脂料味略重,那会脖子便开始痒了。”   尤妩今日受了这等惊吓,心底没有安全感,却是不欲冯晏离开,因撒娇道:“不许走,今晚就睡在这儿。”   冯晏忙安抚道:“我不走!”   尤妩一听,伸出食指轻抚他的唇线,描画一遍,这才主动献上香唇。   冯晏热烈回应,一时却觉全身都痒了起来,想推开尤妩又舍不得,只搂着她轻轻挨擦,瞬间,全身不光痒痛,且极是难耐。只低声道:“我去泡个药澡!”   尤妩不管不顾地搂紧冯晏,扬声吩咐门外的蓝月去备水,又让她去书房跟平安拿一包药材。吩咐完毕,便拿手戳戳冯晏的胸口道:“今儿晚上,我侍候你泡澡。”   冯晏的脸扭了扭,又是享受又是难受,闷声道:“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啦?大夫不是说过了,不能乱来么?尤妩闷笑,想到待会儿能明目张胆吃美男豆腐,把美男看光光,不由大是兴奋,得意之下又扭了扭身子,却听得冯晏闷哼一声,忙问道:“怎么啦?”   冯晏不答,抱着尤妩坐在自己膝上,想一想又分开她的双腿,让她骑坐在自己身上,一时又合起她双腿,让她侧边坐着,摆弄个不停。   尤妩双腿被分开合扰几次,又被有意无意的揉捏着,俏脸早泛起桃花红,眼含秋水,水雾雾地看着冯晏,轻喊道:“阿晏!”   “嗯!”冯晏把尤妩搁倒在床上,伏身上去,拿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卷了卷,把自己和尤妩一起卷进被子里,抱着尤妩,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喊道:“妩娘,妩娘!”   尤妩心跳加快,肌肤如火烫,脸颊潮红,嘴里道:“阿晏,大夫警告过的,你别这样。”   冯晏粗声道:“咱们不干别的,就滚滚床单。” ☆、33打草惊蛇   一番拉扯中,两人衣带渐松,肌肤相贴,都不禁情动。尤妩究竟还保持着一份清醒,只躲闪冯晏的嘴唇,低喃道:“床单都快滚烂了,你可是放开我!”   尤妩所不知道的是,她这一声低喃,柔媚暗哑,犹如催情符,冯晏一听,更是搂紧了她,哪儿肯放?   “阿晏!”尤妩又娇娇喊了一声道:“放开哪!”   冯晏心醉神迷,眼见尤妩星眸半张,嘴唇嫣红微肿,更添娇艳,虽是躲闪着他,瞧着却是半推半就,一时吮在尤妩耳尖,吹气般低语道:“床单结实着,不容易烂的。”   尤妩伸手紧了紧领口,一时冯晏贴了上来,领口又再次松了开来,忙又去紧衣带,百般忙乱。   冯晏只是不放,尤妩只觉他灼热的呼吸拂在耳边,一时心跳加快,欲待推开他,伸手按到他手臂上,却是不由自主捏了一把,再捏一把。   冯晏只觉一个娇软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扭动,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手臂处又摸又捏的,一时受到鼓励,轻吻尤妩脸颊,一下又移到她唇边,唇舌并进,顶开尤妩的贝齿,吮住她的小香舌,一边吮一边搂着尤妩滚动,情难自禁。   尤妩只觉一股酥麻从舌尖处直漫向心底,浑忘了一切,只回应着,和冯晏唇舌交缠,难解难分。   颠鸾倒凤中,冯晏听得怀中人呻吟出声,只觉全身如火烫,差点无法自控。   “别,别……”尤妩身子轻颤,左手抱着冯晏的头,右手去扯他耳朵,偏生左手抱得紧,右手却扯得轻,拉扯中,惊觉冯晏双腿绷得紧紧的,一股火烫抵在她大腿处,这一下再不敢乱动了。   不得了啦!要出事啦!尤妩只觉小心肝跳得厉害,伸手去推冯晏,不想冯晏顺势一闪,手一托,却是把她挪了挪,伸手探进她衣内,手掌罩住娇嫩之处,掌心轻轻打圈。   “唔!”尤妩全身轻颤,贝齿紧咬,这才没有发出呻吟声,只去推冯晏的手,却发现冯晏顺着她推开的力度抚向下,一下就滑行到腰际,一时吓一跳,慌忙松开手,这一松,冯晏的手又移向上,重新罩在娇嫩之处揉捏起来。尤妩半张开眼睛,只往冯晏脸上一看,发现他的脸早已经又红又肿,又再次去推他的手,待发现冯晏又顺着她小手的力道向下滑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冯晏犹自低低问她道:“你确定要我往下?”   要命啊!尤妩只得提示道:“你肿了!”   冯晏气息一粗,俊脸一片潮红,低哑一笑,用安抚的口吻道:“妩娘,男子这个时候都会肿的。你别怕。”   尤妩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疑惑道:“都会肿?”   美人床上隐语,教人听了更是血脉沸腾,冯晏只觉连心尖尖处都痒了起来,又怕吓着尤妩,只克制着,含糊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尤妩听得冯晏那种拐了弯的语调,终是明白了过来,忙攥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再滑行下去,低嚷道:“是你的脸肿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你全身都会肿起来。”   冯晏看着尤妩红唇一张一合,媚眼如丝,说话间,有幽香暗溢,只是口干舌燥,欲待俯下唇,一时手臂一痛,却是被尤妩掐了一把,不由停了动作,这才听清楚尤妩说的话,一时果然觉得头脸发痒发肿,抬手抚一下脸,这才明白尤妩指的是他的脸肿了,因闷哼一声,松开了尤妩。   尤妩吁出一口气,忙着系紧衣带,又偷看冯晏一眼,见他看过来,赶紧垂下头,嘴角却起了笑意。   一时蓝月在外敲门,问是否要提水过来,冯晏忙又拿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扬声道:“把水提进来!”   蓝月领着两个婆子提了水进房,头也不敢抬,很快又退了下去。   尤妩眼见冯晏连耳朵也开始红肿了,有些担心,催道:“快去泡泡。”   冯晏突然一伸手臂,把尤妩把横抱起,低声道:“一起泡!”   尤妩冷不妨两脚腾空,惊叫一声,又捂住嘴,嗔道:“放下我!”   “不放!”冯晏只一跃,就到了屏风后,一时放下尤妩,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半松开的领口上道:“你不是说要服侍我沐浴么?”   尤妩被冯晏一拉,差点站不稳,一时扶住冯晏的手臂站稳身子,这才去帮他解衣带,红着脸帮他脱下外衣,顺便看了看他结实的胸膛,待要摸一把,又怕“打草惊蛇”,便忍住了。   冯晏见尤妩娇羞,一时又蠢蠢欲动,只是头脸处越加痒痛,只得一扯腰带,闪电般褪了裤子,整个人跃起,跳进浴桶中,喊尤妩道:“妩娘帮我搓背。”说着见尤妩不上前,便又保证道:“我会遵大夫所说的话,总要满一个月才……”   尤妩一听,这才上前帮他搓背,一时见得冯晏背部有刀伤,便用指腹抚了抚,大是怜惜,问道:“是怎么受伤的?”   “这一处,却是旧伤了。”冯晏道:“当时初投军,对敌时没经验,被砍了一刀,幸好伤得不重。”   尤妩见刀疤颇深,怔怔道:“伤成这样,还不算重啊?”   冯晏一个转身面对着尤妩,笑道:“真不算深,给你看看伤得深的一个地方。”说着用巾子围在腰下,站了起来,抬腿搁在浴桶上,指着大腿处一条伤疤道:“这处才厉害,差点砍掉我的腿。”   尤妩看着冯晏大腿处的伤疤,伸出手摸了摸,触手处凹凸不平,想及冯晏十六岁便投军,其中自有许多凶险,心下怜惜,又抚了一下,轻声道:“不痛了罢?”   冯晏失笑,拉着尤妩的手继续往伤疤处摸去。   尤妩的手被越拉越深入,早探入了巾子内,一时慌了,只用力夺回自己的手,恰好冯晏的手突然松开,她这一夺手,手指勾在巾子边上,只一揭,就揭了冯晏围在腰下的巾子。   糟了,真的“打草惊蛇”了,尤妩粉颊桃红,下意识便把巾子一展,欲待给冯晏围上,只一抬眼,脑袋却“轰”的一声,心内喃喃:天哦! ☆、34花粉之症   冯晏腿一缩,已是坐回浴桶内,把头抵在桶沿,用手轻泼了水在脸上肿痛处,假装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口气轻松道:“妩娘帮我捏捏肩膀!”   再待下去,谁知道又会出什么状况呢?尤妩只觉自己连耳朵尖都火烫火烫的,只把巾子往桶沿上一搁,低声道:“我倦了,先去躺一躺。”   眼看着尤妩落荒而逃,冯晏把脸埋到水里,鼻端处飞出一串水泡,一时嗅得一股药材味,这才仰起脸,感觉着没有那么痒痛了,只寻思,鸡鸣寺明心师傅少年时是名医,善治各种皮肤顽症,前几日便听说他从海外游历归来,看来还得上鸡鸣寺,让明心师傅诊治诊治。若不然,只怕跟妩娘的圆房之日,将遥遥无期。   待冯晏泡完药澡,穿好衣裳,让人进来收拾了浴桶等物事,躺到床上时,却见尤妩缩在被子内,紧紧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冯晏轻轻揭开被子,挤到尤妩身边,推她道:“若是真个睡着了,睫毛不会眨动得这么快的。”   囧,人家这不是尴尬才装睡的么?尤妩悄悄缩了缩身子,继续装睡。   冯晏有些拿不准尤妩究竟懂多少了,好半晌试探道:“你嫁过来时,岳母没有给压箱底的东西?”   尤妩一怔,这才想起出嫁当天,季氏夫人给了几册东西,让她放在箱底,交代说,到时和冯晏喝完交怀酒,便拿出来两人共看。当时想着那极可能是春宫图,过后事儿多,也忘记拿出来瞧了。现下冯晏问这话是?尤妩暗汗,小声道:“你是说那几卷画吗?我还没看呢!”   妩娘究竟小了些,这些事儿不明白也是有的。冯晏斟酌言词,想和尤妩解释一番,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隔一会道:“咱们看看那些画吧,看完你就不会害怕了。”   天啊,半夜三更和你共看那些画,害怕倒不用害怕,问题是,后果会很严重吧?尤妩咽咽口水,赶紧表明自己实在很困了,不睡不行了。   还是害怕啊!冯晏无奈摇头,轻轻搂住尤妩腰身,低语道:“那睡吧!”   闹腾了一天,尤妩其实也累了,一时轻轻“嗯”了一声,往冯晏怀里缩了缩,寻了一个好姿势,隔一会便睡着了。   两日后,宫中传出消息,说道严太后的病更重了,常皇后亲在严太后跟前侍病,不得空儿管理宫闱之事,只把宫内诸事交托给严淑妃严冰娘管理。与此同时,几位在朝中任要职的严氏官员,皆上了折子告老还乡。又过了两日,便听说皇帝准了严氏官员告老还乡的折子。   眼见着严氏一族的气焰渐消,朝中官员皆暗暗拍手称庆。杨尚宝却警惕着,悄和冯晏道:“太后娘娘虽不再管事,严氏一族的人也略略收敛些,但可不要忘了,严淑妃年轻,又育有皇子,一旦她掌权当上皇后,便是第二个太后娘娘。”   冯晏也同意杨尚宝的话,只是宫闱之事,他们却是无能为力的,因道:“这事只看皇上如何想了。”   杨尚宝想了想,好容易严太后称病,不再插手朝中之事,料来皇帝不会容许严淑妃把手伸得太长才是。只是严淑妃当权,只怕严氏一族终有一天会死灰复燃。   那一头,严三世却是得意洋洋,严冰娘是他的堂姐啊!之前严太后当权,论起来,他只能算严太后的远房亲戚,并不是最亲近的,虽有职位,却不受重用。现下严冰娘当权,他这个堂弟总有得到重用的一天。到那时,不要说杨尚宝和尤文道了,就是冯晏,也得看他脸色行事。还有那尤妩,想把她弄到手,有的是法子。   翁梅娘眼瞅着严三世得意忘形,却是警惕起来。待打听得冯晏要带尤妩往鸡鸣寺上香,想得一想,便让人也备办一番,待要上鸡鸣寺,借着上香之机,和尤妩见上一见。   这一日一大早,冯晏携尤妩到鸡鸣寺,待僧众领了尤妩去礼佛,他便去见明心师傅。   明心师傅听得冯晏一嗅香粉全身便会痒痛红肿,便为他把了脉,问道:“将军这个症状,是打小便如此,还是因着什么事引起才如此的?”   冯晏答道:“却是从十六岁开始,方才有了这个症状的。那时投军,第一次上战场,却是埋伏在一处桃花林中,桃花开得正好,片片胭脂色。当时一队敌兵进桃花林,厮杀中,我被一个敌兵砍在背上,一时反手一刀砍死了他,他身上的血喷了出来,溅了我一头一脸,桃花花瓣片片飘落,沾在我脸上头上,血腥味夹杂着花粉味,至今难忘。从那天开始,一嗅得香粉味,头脸便会红肿,以至全身都痒痛起来。”   明心师傅慢慢道:“将军这个症状,却比从小就嗅不得香粉味的要容易治。”   “这么说,师傅却有法子可治?”冯晏不由惊喜。   明心师傅笑道:“其实要断根却颇难。但只要注意饮食,不要吃生冷之物,腥膻之物,再服几贴药,料着症状会减轻些。”说着开了一个单子,列出忌口之物,又开了药方递与冯晏,方又道:“将军这个症状,固然是体质与常人不同之故,更因为桃花林第一次杀敌有了心魔。只要多多调养,使得血中去了那丝燥热,多些平和之意,以后再嗅得香粉味,最多头脸略麻痒,倒不至于会又红又肿那般严重。”   冯晏接过单子,问道:“却要调养多长时间?”   明心师傅答道:“少则半年,多则三年。”   冯晏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小声问道:“期间能行房吗?”   明心师傅不由笑了,道:“将军现时血脉过于燥热,一旦行房,最易引发症状。还得先戒口半月至一月。”   冯晏一听又得少吃肉多吃斋,不由眉头打结,微微叹气。   却说尤妩上完香,不见冯晏出来,便信步进去寻找,不想鸡鸣寺极大,转了两个圈,却是进了寺中后山,眼见后山枫叶红似火,灿若春花,她便停了脚步细看。正看着,身后突然有人喊道:“妩娘!” ☆、35尤物当道   尤妩转头一看,见是严三世,便不作声,领了蓝月转身就走。   严三世见四周无人,正是良机,不由张开手去拦尤妩,嘴里道:“妩娘,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何不明白呢?”   蓝月见严三世拦住尤妩,只急得跳脚,嚷道:“严公子还请自重,我家将军就在附近,要是他瞧见你这样,可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别拿冯晏吓唬人了。”严三世晒笑道:“冯晏要是紧张妩娘,如何放心妩娘自己出来逛?没准冯晏这会正和俏和尚……”他说着,却止了话,只痴看尤妩,眼睛里几乎溅出火苗来。   尤妩深吸一口气,停了脚步道:“严公子,我如今已是人妇,你还这般纠缠有何意思呢?”   严三世贪恋地看着尤妩,答道:“妩娘,冯晏是一个好男色的,你跟着他有什么幸福可言?”   “胡说!”尤妩待要解释冯晏并不好男色,一时醒觉,自己不能跟严三世在这处纠缠下去,因一指脚下道:“有蛇啊!”   “啊,有蛇?”严三世唬一跳,迅速退后几步。   尤妩赶紧拉着蓝月就跑,才跑了几步,就听严三世声音带着惊惶,嚷道:“妩娘,快停下。”   尤妩理也不理,又一脚踏向前,正好踏在一段木头上,木头另一边有一物移动了一下,突然拱成弯形,发出“嘶”的一声。尤妩定眼一看,不由尖叫一声,一条伏在木头上的蛇迅捷仰高头,在她小腿上一咬,飞快游走了。   蓝月看见蛇时,嗓子便好像卡住了,抖着手说不出话来,待见那蛇咬在尤妩小腿上,她惊吓之下,身子一软,却已晕倒在地下。   尤妩只觉小腿一麻,那蛇便不见了,一时呆站着,喃喃道:“这蛇是有毒的吗?”   严三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尤妩,情急之下拨下尤妩头上的钗子,蹲□子,撕开尤妩的裤腿,用钗子戳尤妩被蛇所咬的地方,不管不顾割开她的皮肉,用手按压着,挤出几滴黑血,一时弃了钗子,伸手抱起尤妩,飞奔向前,一边跑一边道:“寺中的明心师傅会医术,找到他的话,你便有救了。”   尤妩的小腿已没了知觉,心知那是一条极毒的蛇,性命交关之下,倒也顾不上什么名节,更顾不上平素对严三世的厌恶,只伏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却说翁梅娘上了鸡鸣寺,待上了香,听得尤妩进了寺后游玩,便也带着丫头进了后山,未至枫叶林,便见严三世抱着一个女子奔驰而过,似乎没有看到她。   翁梅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来,只怔怔看着严三世跑远的身影。   翁梅娘身边的丫头也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好半晌,翁梅娘才问丫头道:“瞧清楚他抱的是谁没有?”   一个丫头眼尖,却是瞧出严三世怀里的,是尤妩,因蠕蠕嘴唇道:“是冯府少夫人尤氏。”   翁梅娘突然狂笑起来,边笑边道:“可叹我还想着帮她,不想她早已躺进我夫君的怀中了。严三世,尤妩,你们总有后悔的一天。”   冯晏从明心师傅房中出来,眼见不远处有人疾奔而来,不由看了看,却是严三世抱了一个女子边跑边大呼小叫道:“明心师傅救命啊!”   “佛门净地,乱叫什么?”冯晏停了脚步,颇不以为然。   严三世根本没有听到冯晏的话,直奔到冯晏跟前,和他擦身而过,只跃过门槛,大声喊着明心师傅的名号求救命。   冯晏鼻孔里哼一声,正欲抬步就走,突然感觉到不对,严三世怀里抱着的女子,怎么那么熟悉呢?女子身上穿的衣裳,和妩娘今儿出门所穿的,似乎一模一样。   冯晏脸色一变,转身进了明心师傅的静室,眼见着严三世把女子搁在榻上,正请明心师傅诊治,他忙探头去瞧女子的面容,这一瞧吓一跳,早上前拨开严三世,喊尤妩道:“妩娘,你怎么啦?”   尤妩意识有些迷糊,隐隐听得冯晏的说话声,却是松口气,放心的晕了过去。   尤妩醒过来时,天已过午,只见蓝月又惊又喜上前道:“少夫人,您醒来了?”   尤妩感觉到嘴里发苦,知晓是被灌了药,因示意蓝月扶自己坐起来,又动了动小腿,这才吁口气,能动就好。   蓝月把枕头垫在尤妩腰上,看着尤妩脸色不再苍白,一时后怕,却是掉下泪来,哭道:“吓死我了!”   尤妩忙安慰道:“这不是没事吗?哭什么?”   蓝月哭得更凶了,道:“明心师傅说,那蛇毒着呢,若是再迟到一时半会,没准就……”   尤妩见劝不住蓝月,只张眼四看,问道:“将军呢?”   蓝月擦了泪道:“在外面呢!”   尤妩舔舔嘴唇道:“严三世抱着我一路跑来,可有别人瞧见了?”   蓝月喃喃道:“我当时昏了过去,却不知道。”   听得房里响动,冯晏和严三世一起跑了进来。严三世正欲上前,却被冯晏拨开,他不禁怒道:“冯将军,若没有我,妩娘只怕就要死在后山中了。现下她醒了,我瞧瞧她又怎么啦?”   “妩娘是你叫的吗?”冯晏大怒,狠瞪严三世一眼,一回头脸色又缓和下来,伸手去摸尤妩额角,见退了烧,这才吁口气道“明心师傅说了,退了烧便无碍了。”   严三世不顾冯晏的脸色,在尤妩跟前邀功道:“妩娘,那蛇是极毒的,若不是我及时抱你找到明心师傅,后果堪忧。”   再怎么样,确实是他救了自己。尤妩点点头道:“严公子,谢谢你了!对了,你送我过来明心师傅这处,一路上有别人瞧见吗?”   严三世摇摇头道:“我只顾着奔跑,没顾上去看是否有人瞧见。”   冯晏在旁边道:“你家娘子瞧见了!”   严三世吓一跳,抬头道:“她也来了?”   冯晏哼一哼:“走了!”   尤妩听得这话,便知道冯晏已着人去打听过了,纵有人看见严三世抱了自己一路奔跑,他也定然作了处理,料着不会传出流言的。   尤妩想着,偷看冯晏一眼,见冯晏脸色不善,便不再询问。   一时蓝月端进药来,严三世一伸手便接过了,坐到床边便要准备喂药。冯晏冷着脸,伸左手叉在严三世腋下,把他叉得站起来,右手一伸,已从他手里拿走药碗,自己坐到床边喂尤妩喝药。   蓝月见冯晏勺了药,吹也不吹一下,直接就要喂尤妩,忙道:“将军,小心烫着少夫人。”   冯晏这才冷着脸吹了吹,估计不烫了才喂给尤妩。   尤妩垂着眼不敢多话,只默默喝药。   待尤妩喝完药,严三世不知从何处端了一个小碟子过来,碟子上放着两颗蜜饯,他用筷子挟起一颗就要塞到尤妩嘴里,冷不妨的,筷子和碟子都被冯晏夺走了,待要抢回来,又自知抢不过,只得眼睁睁看着冯晏挟了蜜饯去喂尤妩。   气氛极度诡异中,还是蓝月朝严三世道:“严公子,天也不早了,就不敢劳烦你了。”   严三世又看尤妩一眼,见尤妩专心喝药,并不理他,这才转身走了。   至晚回了府,冯晏看着尤妩服了药躺下,他便也躺到床边,倒不像昨晚那般挨近了,而是一动不动。   尤妩缩着身子想心事,一时想着,虽说严三世是因为要救自己,这才抱着自己一路狂奔的,可是冯晏身为自己的夫君,眼看着自己被严三世抱了一路,心里不痛快总是会有的。因拿手指捅捅冯晏,见他没反应,又再捅一捅,还是没反应,只得放弃了,一时长吁短叹,见冯晏只是不理,也没了撤,只得闭上眼养神。   冯晏见尤妩不再拿手指捅自己,又有点失望,你再捅一下,没准我就理你了呢!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也太没耐心了。   尤妩因睡不着,却是口渴,便爬了起来想下床,不想冯晏听得响动,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她,她一时心慌,自动解释道:“我下去喝水。”   冯晏“哼”一声,坐了起来,斜睨尤妩一眼,跳下床去,很快便端了一杯水过来。   尤妩也不接,就着冯晏手里喝了半口,又嫌烫,嘀咕了一声。   冯晏眼见尤妩睫毛轻颤,娇怯怯的,突然又心软,端着水吹了吹,凑到尤妩嘴边,看着她喝完了,便问道:“还要不要?”   尤妩摇摇头,移近床边,伸足想下地,却听冯晏问道:“又怎么啦?”   尤妩白了冯晏一眼,哼哼道:“人有三急。”   冯晏绷了半天的脸再也绷不住了,只得放下杯子,认命的抱起尤妩,低声道:“你小腿上的蛇毒还没去净,不能乱动,想下地就应该叫我一声。”   “你黑着脸,我不敢麻烦你。”尤妩伏在冯晏怀里,一时偷偷笑了。   冯晏玉人在怀,憋了半天的气也消了,待抱了尤妩到屏风后,左手去解尤妩的腰带,右手便要去褪她衬裤。   尤妩吓一跳,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我可不是小孩儿,需要别人把尿。   两人拉扯一番,冯晏终于放下尤妩,退出屏风后等着。   尤妩方便毕,两人再次上床时,终于挨在一处。尤妩吞吞吐吐道:“阿晏,今日之事情非得已,你不会一直记着吧?”   冯晏沉默一下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尤妩诧异了,问道:“哪你生气什么?”   冯晏别开脸,隔一会道:“严三世端了碗想喂你喝药时,你没有别开头,还一副等着喝的样子。”   “啊?”尤妩突然就喷笑了,肩膀直抖,若不是小腿扎着纱布,几乎就要打起滚来了。   “笑什么呢?”冯晏微恼,伸手捂住尤妩樱唇道:“不许笑。”   尤妩又“咯咯”笑了几声,这才移开冯晏的手掌,在冯晏耳边吹口气,耳语道:“人家当时小腿麻着,脑子迷迷糊糊的,脖子也僵僵的,却是转不动呢!”   “哪他拿了蜜饯进去,你又一副想吃的样子?”冯晏哼哼道:“他拿的东西,纵是灵丹妙药,你也要婉拒才是。须知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您老金科玉言,教训的是。”尤妩见冯晏还要抱怨,只一抬头,就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入V第一更,稍后还有两更,大家要鼓励一下哦! ☆、36尤物当道   第二日,季氏夫人听得尤妩被蛇咬了,忙忙上门探视,待见尤妩虽无大碍,但脂粉不施,素白着脸,似乎不得意,心内又暗急,一时细问端详,待见尤妩不想多说的样子,不由低声道:“妩娘,你跟我说实话,当时是不是严三世抱你去求明心师傅的?”   尤妩一怔,昨儿之事,已是嘱了蓝月不要说出去,就是寺中几个小和尚也叮嘱过了,究竟是谁说出去的?难道是翁梅娘?上回她在龙象寺说话,倒像是肺腑之言,如今瞧来,却又未必。看来得防着她一些。   季氏夫人叹气道:“不过昨儿才发生的事,今早就传开了,可见是有心人传的。若是空穴来风,少不得细查,把那嚼舌根的拿下,拨了他的舌头才能解恨。”   尤妩见瞒不过去了,只得把昨儿的事细说了一遍。   季氏夫人听得瞪大眼,好半晌不能作声。隔一会才悻悻道:“外间流言纷纷,现在又添了这个,将军听到了,只怕不喜。”   尤妩也无奈,自己一路走到现在,好像一直是被严三世逼着上路的。因见季氏夫人忧心,便安慰几句,又道:“过几日便是爹爹生辰,我到时和阿晏恩恩爱爱出现,那些人联想到之前严三世逼婚之事,昨儿的事没准也是谣传,过些时候自然不再讨论了。”   季氏夫人叹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说着看尤妩一眼,试探着问道:“将军他……”   “娘,您放心,阿晏知道当时情非得已,倒没怪我,也不会记在心上。”   听得尤妩这样说,季氏夫人心头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过得几日,尤妩身上的蛇毒去尽了,便和冯晏商议给尤文道贺寿之事,冯晏是新女婿,自然认为要献上一份大礼。   尤妩也想借此向人展示,冯晏并不像外间传言那样,不喜自己,只爱男色云云,因一听冯晏要送大礼,自然高兴。   到了尤文道寿辰这一天,尤妩起个大早装扮,想着冯晏服了明心师傅的药,这阵子嗅到香粉味,反应不像之前那样严重,便往脸上薄施脂粉,打扮得容光焕发,这才到冯太夫人处请安,说了一声才准备出门。   尤妩自打嫁过来后,常作素颜打扮,衣裳颜色也挑素淡的,这当下忽然艳妆,更添美艳,冯太夫人一见,心下暗叹,怪道严三世一直放不下,这等相貌,等闲人哪儿消受得了?只盼阿晏不要折在她手上才好。   冯晏见到尤妩时,眼中闪过惊艳的神色,略略失神,只一会又回过神来,领了尤妩出府门,看着她坐上马车,这才策马跟上。   一行人到了尤府,早有人迎了他们进去。冯晏先行去拜见尤文道,尤妩便去见季氏夫人。季氏夫人处早坐了数位夫人和小姐,眼见尤妩来了,也惊艳了一把,少不得拉过说话,又笑道:“我们皆道,妩娘生得好,一定要嫁个好人家,这不,就嫁了将军,当了将军夫人,真是福气。”   季氏夫人自然笑着代为谦虚几句,眼见下了帖子的夫人们差不多到齐了,便亲引她们出房,往正厅落座。   尤妩见季氏夫人忙乱,自也帮着招呼女眷们,一时悄问季氏夫人道:“娘,人到齐了没有?”   季氏夫人小声道:“只差杨府的人便齐了。”   正说着,却有丫头报进来道:“杨府夫人和小姐到!”   季氏夫人忙亲迎出去,迎进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并杨思意。   杨思意却是精心打扮过的,自认为艳压群芳,一进门见着尤妩,又有些泄气,有尤妩在,打扮得再精心也会被压下去的。   尤妩之前在杨府,和郭氏夫人宋氏夫人相处和睦,且上次能顺利引冯晏提亲,多得郭氏夫人宋氏夫人之力,因见她们来了,忙上前问安,又引她们落了座,笑着说了几句话。   郭氏夫人少不得打趣尤妩道:“看来将军却是怜惜你,瞧瞧你这小脸色,比先更是勾人。”   一位说话大胆的夫人压了声音道:“漂亮女儿损夫婿,女儿滋润了,只怕夫婿就要消瘦了,可得嘱将军多些休息。”   她的话音一落,数位夫人便笑了起来。旁边一位小姐不解其意,问道:“笑什么呢?”   小姐的话才问完,夫人们又笑了,一时不好十分失态,少不得假装正经,各各端茶去喝。   尤妩被打趣得俏脸霞红,心下却满意这结果,料来众人再不会信那些谣言了。   眼见女眷人数到齐了,季氏夫人便令人去看看男客到齐没有,要是到齐了,便要开席。   她这里才吩咐完,便有管家娘子报进来道:“夫人,严府公子携夫人到!”   季氏夫人一听严三世和翁梅娘居然来贺寿,惊得差点绊一跤,还是尤妩扶了她一把,低声道:“娘别慌,有爹爹和阿晏在,严三世不敢如何的。”季氏夫人这才镇定下来。   待管家娘子引了翁梅娘进来之后,又有丫头报进来,说道许府贾氏夫人和许明珠到贺。听得许明珠来了,尤妩倒不意外,只和季氏夫人对视一眼。   眼见人齐了,季氏夫人便宣布开席。席间,女眷们不外交流最新流行的衣服首饰,又说及京城中各种小八卦,转而又讨论儿女婚事。   用毕饭,季氏夫人又招呼众女眷去听戏,有位夫人却笑道:“听闻尤府园子打理的精致,倒想逛逛呢!妩娘领领路!”   众人会意,这等宴席,其实也是相看大会,只要到了园子中,众夫人趁着赏花之机,便也能相看未来女婿了。   宋氏夫人领着杨思意过来贺寿,其实目的也是为杨思意物色夫婿,一听那位夫人的话,也附和道:“刚吃了饭,确想散散食,逛园子正合适。”   季氏夫人见众人意见一致想逛园子,便令人在园子里赏花台摆上茶果,有逛得累的,正好上赏花台喝茶吃果子。   尤妩领着人进了园子,见得众人四散去逛,便自行上了赏花台,端了一杯茶慢慢呷着,一边吩咐蓝月道:“去看看将军在干什么?”严三世也来了,总得防着些。   蓝月一听尤妩的话,自然应了,笑着去寻冯晏。   蓝月才一走,翁梅娘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上了赏花台,看着尤妩如花娇颜,不由抿抿嘴,坐到尤妩身边道:“妩娘好雅兴,居然自己一人在此赏花。”   尤妩见翁梅娘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因在尤府内,自也觉得没什么可提防的,因道:“夫人有话便说罢!”   翁梅娘见四周无人,这才道:“妩娘,现下严淑妃掌权,严三世是严淑妃的堂弟,气焰比先还要嚣张,你可得小心些。”   尤妩听得翁梅娘语辞恳切,便道:“谢夫人相告。有阿晏护着我,料着无事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有丫头来收拾茶杯,另换上温茶递与尤妩与翁梅娘。尤妩适才吃了咸梅,这会口渴,正要喝茶,却见翁梅娘指指不远处开得正好的一朵花道:“这红花却衬我今儿的衣裳,妩娘可否撷下给我簪在发上。”   尤妩一笑,放下茶杯,站起身下了赏花台,很快撷了花回来,帮翁梅娘簪在发上,赞道:“夫人肤色好,簪了这花果然更精神。”   翁梅娘摸摸发边,叹道:“我已人老珠黄了,不比妩娘人比花娇,人见人爱。”   这话有些酸味了。尤妩不接话,端起茶正要喝,一时又放下了,指指走过来的两个人道:“她们才是人比花娇。”   翁梅娘顺着尤妩的手指看过来,见是许明珠和杨思意,笑了笑道:“确实是两朵娇花。”   许明珠见得尤妩和翁梅娘坐在赏花台上,便朝杨思意道:“你瞧!”   杨思意诧异道:“她们两人居然能坐到一起去?”   许明珠晒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世间许多女子还共侍一夫呢,她们共坐一个赏花台有什么稀奇?”   杨思意也知晓许明珠爱慕冯晏之事,只是现下冯晏已娶了尤妩,且尤妩又曾是杨府太夫人,她便不好作评价,只轻轻笑了一下。   许明珠却是知晓杨思意接近自己,无非是想打探卫正的事儿,这会说话,不见杨思意接口,便打定主意,绝不主动告诉杨思意有关卫正的事情,急死她才好。   尤妩见许明珠和杨思意遥遥点头,并不上赏花台,只往另一边的锦鲤池去赏鲤,一时笑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翁梅娘笑着看尤妩喝茶,也缓缓举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似是大为快意。   尤妩喝着茶,眼角却觑翁梅娘,见她笑得古怪,便道:“夫人似乎颇为开心呢!”   翁梅娘笑吟吟道:“想着你待会儿便会出丑,我怎能不开心?”   “哦?”尤妩脸色微变,放下茶杯道:“难道夫人在我茶中下了药?”   翁梅娘也不否认,歪着头看尤妩道:“趁你去撷花,我便洒了百步蚀心散在你茶中了。放心,这药不会死人的,只会让你像做梦一般,脱了衣裳乱跳乱叫一番罢了!”   “夫人今儿过来,是专门给我下药的?”尤妩轻轻叹息一声。   翁梅娘摸向发间,取下适才尤妩帮她簪在发间的花,掷在地下,恨恨道:“你前几日在鸡鸣寺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尤妩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几日的流言,是你传出去的。”   “难道我传错了?”翁梅娘站了起来,缓缓退后几步,数道:“一,二……”   尤妩默然看着她,待她数到三十,这才道:“其实,适才你让我去撷花,我便起了疑心,待许明珠她们走过,用手指了指她们,借机引开你的注意力,却是迅速换了茶杯。”   翁梅娘轻数到五十,一听尤妩的话,尖叫一声,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下了赏花台,直奔锦鲤池而去。到了池边,想也不想,猛地跳了下去。   许明珠正和杨思意在锦鲤池边说话,突然听得脚步声,紧接着就见一个人影跳进池中,不由尖叫起来道:“有人落水了,快救命啊!”   尤妩听得吵嚷声,以手抚额,喃喃道:“看来这种什么百步蚀心散,只须跳到水里便能散了药性的。”   尤妩在这里低喃,那头已有尤府的下人跳下池捞起翁梅娘,一边令人去告知严三世。   严三世今日却是喝了不少酒,因在不远处听得吵嚷声,早已飞步过来,走到赏花亭下,见尤妩俏生生在上面坐着,人比花娇,比往日更是美艳,早停了脚步,只一跃就上了赏花台,走近尤妩,又怕太过唐突,吓了尤妩,只定一定神,随手端起石桌边半杯茶喝下,笑吟吟道:“那日相救之恩,妩娘何时报答?”   尤妩眼睁睁看着严三世喝下那半杯被翁梅娘下了药的茶,一时站了起来,学翁梅娘的样子,连滚带爬往赏花台下跑。   严三世只一怔,就追了下去,边追边低嚷道:“妩娘,你跑什么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这可冤枉啊!”   那一头,沈喻南也听到吵嚷声,循声跑过来,恰好见着严三世追着尤妩跑,尤妩跑得气喘乎乎,跌跌绊绊,花容失色,一时就冲上前去拦严三世,怒道:“严三世,你干什么?”   尤妩不敢停下脚步,只奋力跑着,和沈喻南擦身而过,一边默数:“一,二,三……”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别忘了鼓励一下啊! ☆、37尤物当道   “沈喻南,你滚开!”严三世心口突突乱跳,浑身燥热,只一扯,就扯开上衣,伸手去推沈喻南。   若不是严三世,自己怎会错失尤妩?沈喻南想着尤文道先前寿辰,他上尤府贺寿,都是以准女婿的身份过来的,今日来了,身份已是不同,再见着尤妩,心口却有疼痛的感觉,这当下见严三世追着尤妩,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哪儿会让开?   尤妩跑着跑着,双脚突然腾空,被人抱了起来,不由尖叫一声,用手捶打来人的胸口,却听冯晏的声音道:“妩娘别怕,是我!”   尤妩仰脸一看,见抱着自己的是冯晏,憋在心口一口气一下松了下来,喘息道:“你怎么才来?”   “被人缠住说了几句话。”冯晏放下尤妩,抬眼看向前,只见严三世和沈喻南厮打在一起,想着今儿是尤文道寿辰,这儿又是尤府,严三世犹敢这样嚣张,一股怒火在胸口沸腾,拳头早已握起。   尤妩见着冯晏,一下便定下神来,待见冯晏握紧了拳头,怕他上去一拳砸死严三世,便道:“严三世若在尤府有个好歹,严淑妃定然要怪罪尤家,就怕爹爹会担上干系。”   冯晏自然知道严三世有所凭依才敢这样,只是尤妩已与自己成了亲,严三世还一再纠缠,自己若不给严三世一点教训,这口气如何吞得下?   尤妩咬着唇,一直被动挨打,总不是法子。但想教训严三世,却不能在尤府内教训。因俯在冯晏耳边道:“金城公主过几天举办点茶大会,各府都接到帖子,我本想装病不去的。既然这样,阿晏到时陪我去赴会。到时严三世若在公主府出个差错,自有公主教训他,不劳咱们出手。”   冯晏拳头渐松,点了点头,待听尤妩简略说了翁梅娘下药之事,脸色又铁青起来,一时见众人围拢过去劝阻正撕打中的严三世和沈喻南,便招手叫过愣在不远处的平安,待他走近,只嘱了几句话。   平安会意,一时就凑到下人堆里,嘀咕了一些话。   尤文道寿辰过后,京城里又有了新一轮的八卦,这一回的八卦,内容极是惊悚。   说道严三世其实好男风,在很早的时候便看上沈喻南,因决意拆散沈喻南和尤妩的姻缘,一时之间,便着人上尤府求亲,逼得尤妩和沈喻南退亲,转而嫁与杨尚宝。眼见沈喻南对尤妩犹自不死心,严三世又再次设局,让杨尚宝写下休书,逼尤妩嫁与冯晏。纵是这样,严三世依然得不到沈喻南的欢心。这一回尤文道寿辰,严三世酒醉之机,当着翁梅娘之面,口吐真言,在翁梅娘受不住这种打击,愤而跳池时,严三世却扯住沈喻南,要强行上马。当时围观者众,皆亲眼看着他们两人撕破了衣裳,纠缠着滚作一处。   这么一个八卦,比市坊间的三流言情小说还要曲折,还要狗血,信息量也更大,众人虽不大尽信,依然讨论的极热烈。更有人下了赌注,赌严三世倾心的,究竟是尤妩,还是沈喻南。赌注开盘后,多数人却是押严三世倾心沈喻南。   沈喻南两日不出门,待听到八卦时,气得砸掉几个杯子,咬牙切齿道:“究竟是谁这样编排我的?”   “是谁编排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如何打破这个谣言。”沈学负着手进了沈喻南的书房,皱眉道:“若是皇上听到这种传闻,又信了这种话,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父亲!”沈喻南见是沈学,忙站起来请安,一想及这种无聊八卦却能影响到前途和婚事,不由忧心忡忡,跌坐在椅子上道:“如今可是怎么办?”   沈学叹口气道:“谣言止于智者,但世间多是愚夫愚妇,哪儿来的智者?如今只能以毒攻毒罢了!”   沈喻南眼睛一亮,不再作声,不是传闻冯晏好男色,逼于冯太夫人之命娶了妩娘,至今未圆房么?既然这样,便安排他和严三世在一处好了。到那时,众人自然知晓我和妩娘皆是受害者。再让父亲在御前哭诉几句,没准皇上怜悯,会成全我和妩娘呢!   金城公主听得传闻,虽不大相信,但一想严三世那腻歪的模样,却又犯了嘀咕,再一想严三世每回来公主府,和苏味道关在书房半天,出来时,常脸带潮红,一时又生了疑心,不由觑苏味道,这厮一向不和府中婢女胡调,莫非另有爱好?   苏味道被金城公主瞅得浑身发毛,躲闪着她的眼神,调笑道:“怎么,看了这些年还没看够?”   金城公主收回视线,不经意道:“你觉着,外间那些流方有多少成是真的?”   “听着全是乱编的。不过,那尤妩确实是祸水。”苏味道摇头道:“严三世,沈喻南,冯晏,都栽在她手上了。”   “樱樱也是祸水,母后,皇上,从前的二皇兄,也栽在她手上了。她虽死了,皇上何尝能放下她?”金城公主微微喟叹道:“上回明知道尤妩是冯晏之妻,因见尤妩相貌声音像樱樱,皇上还是忍不住让尤妩在房外诵了一回诗,伤感了一回。”   苏味道听得金城公主话中有话,便笑道:“皇上想要一个女人,哪儿须自己费心思?自然有知情识趣的帮着办事。”   金城公主见苏味道明白自己的意思,便道:“皇上若得到相貌像樱樱的女子,或能解了对母后的怨气,母子和好。”   苏味道察颜观色,赶紧献计道:“既然这样,后天的点茶会,便请皇上赏个脸出来赴会,也好玉成好事。”   尤妩不知道自己又入了他人的算计中,只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想及冯晏编的这个流言,比前世看的**小说还要精彩曲折,就忍不住捧腹。   蓝月见尤妩笑成这样,却在摇头,小声道:“这么荒唐的事,也有人信啊?”   尤妩笑完道:“严三世行事荒唐,因此这么荒唐的事就有人信。”   蓝月还是有些惘然,沈公子一片痴情,丢了未婚妻不说,如今更被拖入流言中,说不定还会影响前途呢!   尤妩不知道蓝月的心思,犹自道:“这回算沈喻南倒霉,谁叫他那个时候突然就冲出来呢?”   正说着,却有丫头在房门外探头,蓝月眼尖,问道:“小紫,有什么事吗?”   小紫见蓝月出来,便俯耳说了几句话,说完一溜烟跑了。   蓝月忙进去跟尤妩道:“少夫人,表小姐过来了,打扮得极素净,脂粉不施的。这会听得将军在园子里舞剑,提了食盒过去了。”   尤妩听得许明珠又来了,不由厌烦,哼哼道:“每回她来了,倒好像她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一般,真气人。”   蓝月道:“少夫人快去瞧瞧罢!总要让表小姐知晓,这府里的女主人是谁。”   尤妩起身换衣,随便挽了一个髻,领着蓝月就往园子里去了。待到了荷花池边,就见许明珠仰高头和冯晏说着话,说着说着滴下泪来,也不擦泪,只含泪看着冯晏。   “阿晏。”尤妩喊了冯晏一声,几步上前,站到冯晏身前,朝许明珠道:“表小姐怎么哭了,莫非阿晏欺负你了?若没有欺负,表小姐哭成这样,却容易让人多想呢!”   许明珠恨恨,也不回答尤妩的话,一个倒退,扶着栏杆就往池下跳。   天啊,最近狗血事件真多!尤妩伸手去扯许明珠,却是没扯住,一时伸手在栏杆上一撑,也跳下了荷花池。   “妩娘!”冯晏吓一跳,回头问蓝月道:“妩娘难道会水?”   蓝月吓坏了,哭着说:“小姐不会水的,将军快救命!”   冯晏本以为尤妩跳下去是要救许明珠,一听尤妩不会水,脸色早变了,二话不说,“嗖”一声就跳下池去,顾不上许明珠,只先去捞尤妩。   稍迟些,冯府诸人便听说,许明珠和尤妩同时落水,冯晏先行救起尤妩,许明珠却是几个婆子捞起的,因在水底喝了几口水,救上来时,被几个婆子轮着按压肚子,又对着嘴吹气,折腾得差点去了半条人命。   冯太夫人在客房中看着许明珠喝了姜水,确认她无事,这才吁口气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妩娘推你下水的?”   许明珠搁下碗,垂头道:“太夫人别问了。反正,表哥是护着表嫂的。”   冯太夫人更生气了,训道:“你就是太善良了,都这样还瞒着。你倒是说出来,我也好为你作主。”   许明珠低声道:“我只怕表哥会因此更讨厌我。”   这会儿,冯晏却是责备尤妩道:“明明不会水,学着人跳下水干什么?”   她和许明珠先后落水,冯晏只救起她,已足以说明,冯晏一心在她身上,对许明珠确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的。尤妩有些惭愧自己疑惑冯晏,只低头不作声。   冯晏摸摸尤妩的头发道:“我会跟祖母明说,今生只娶你一人,再不作他想。料着祖母下回不会让人接明珠过来了。”   尤妩喜笑颜开,伸手搂住冯晏脖子,瞅瞅周围无人,便双腿一盘,盘上冯晏的腰部,整个人猴在冯晏身上,摇晃着道:“阿晏,你真好!”   尤妩刚换了衣裳,头发松松挽起,这会秋波盈盈,一笑如春花初绽,又娇又俏,分外诱人。冯晏伸出手臂托在她臀部,右手搂住她的腰,微微俯下头去,却是含住了她的嘴唇,低低道:“以后,你会觉得我更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38尤物当道   38、尤物当道   初冬时节,冷风侵骨,但公主府内的暖云阁却是布置一新,暖香盈鼻。临窗摆了数株名贵花草,不知道作了什么手脚,却是开得正盛,花香杂在暖香中,嗅自别有一番滋味。   金城公主的点茶会,来的皆是公侯权贵家的夫人和小姐。尤妩到达时,就见着许明珠并杨思意等人皆在座,稍后又见翁梅娘款款步入,心下叹息,看,大家又“欢聚”一堂了。   眼见人到齐了,自有丫头摆上茶桌,分茶用的器具等物,又请众位善分茶的夫人和小姐上去分茶。   众人既然来了,身有技艺的,巴不得找机会展示,待金城公主邀请,自然半推半就应了。   尤妩对分茶一技,却是不懂,只实说道:“我并不懂这个,还是在旁边作个评判好了。”   金城公主也不勉强,复又请人上去。待十二张茶桌边皆站了人,这才喊开始。   尤妩看她们分茶,却有许多环节,最后注茶汤在茶碗里,看着茶汤幻化成图像,以茶汤泡沫散开最慢者为胜,一时瞧得津津有味。   待众人点茶完毕,分出胜负,金城公主自有赏赐。   却有一位夫人见尤妩含笑端坐着,便道:“听闻冯少夫人才貌双全,既不肯分茶让我们瞧个稀罕,何不弹个琴,画张画让我们欣赏一番?”   尤妩吓一跳,嘴里笑道:“我才艺不精,却是不敢献丑。”   “难道少夫人既不懂弹琴,也不会作画?却不知道,冯少夫人会什么技艺?”那位夫人似笑非笑又问一句。   尤妩见那位夫人不肯甘休,众人又等她回答,便抿嘴一笑道:“我讲个故事罢!”   众人一听,互推一下笑道:“冯少夫人要学那说书人啊?只是,说的故事不好,我们可不依。”   许明珠听得尤妩要讲故事,突然一笑道:“表嫂莫要像戏台上演的戏那般,一开腔便是才子佳人便好。这一些却是听腻了。”   金城公主打圆场道:“便让妩娘说完,你们再评价未迟。”   尤妩垂眸一笑,喝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待众人静下来,便讲了一个《梁祝》。   一个故事能够传诵千古,自然有其理由。尤妩讲到梁山伯和祝英台身死化为蝴蝶时,众人齐齐叹息,更有几位夫人和小姐掉了泪。   金城公主听着故事凄美动人,自也上心,问尤妩道:“这却是从哪儿看来的故事?自来未有听闻,却是新奇。”   尤妩笑道:“是在家中所藏的书中看到的故事,可惜上回晒书时,一场雨下来,来不及收书,那书却被淋湿,字体全糊了。若不然,倒可以令人拿来与公主一观。”   金城公主有些婉惜,一时道:“既这样,还请妩娘到书房,再讲一遍《梁祝》这个故事,让人抄录下来好了。到时让人编成戏曲唱一唱,定然不同凡响。”   尤妩道:“且待我回府,自行抄录了,到时再让人送呈公主府,岂不是便宜?”   金城公主笑骂道:“你还怕书房里有人吃了你不成?不过因为母后病中无聊,正思让人编个新戏演与她解闷,哪儿等得及你回府抄录?只是这个故事虽颇为曲折离奇,却嫌悲伤些,只要把结局改动一番,让梁山伯假死,试出祝英台真情,两人喜结连理便成了。”   尤妩:改成大团圆结局,《梁祝》还是《梁祝》吗?   眼见金城公主招人来领尤妩去书房,翁梅娘微微冷笑,借着要解手跟了出去。   许明珠见翁梅娘跟了出去,她嘴角噙了笑,只一会儿,也借机跟了出去。   尤妩跟一位红衣丫头走了一段路,眼见回廊曲曲折折,不由生了疑惑,问道:“这是去书房么?”   红衣丫头笑道:“公主府书房,自然有内书房和外书房之分,这却是去内书房。少夫人放心,待会讲故事,自然是隔着帘子讲,不会让人冒犯您的。且有我们侍候着,谁个敢乱看?”   尤妩正要再问,却见一个青衣丫头跑来道:“少夫人,将军喝醉了,正找您呢!”   “他在哪儿?”尤妩一听冯晏喝醉了,眉尖不由蹙起。   青衣丫头道:“将军歇在听雪阁内,只他一径嚷着要见您,管事便让奴婢来找少夫人过去。”   红衣丫头听得如此说,虽有些为难,还是福一福道:“将军既然喝醉了,少夫人自然要去照料。奴婢自会禀上公主殿下,待少夫人得了空闲,再讲故事未迟。”   尤妩点点头,一时随青衣丫头往听雪阁走。她才走了一半路,就见假山后转出一个人来,喊道:“妩娘,我可等到你了。”   尤妩一瞧,却是阴魂不散的严三世。   严三世走近尤妩,鼻端嗅得一股**蚀骨的幽香,似乎是从尤妩袖底透出来的香味,一时有些痴了,忘了想说何话,只呆看尤妩。   另一头,许明珠追上了翁梅娘,出声喊道:“严夫人!”   翁梅娘回头一瞧,见是许明珠,便停下脚步,审视一般地看着许明珠,冷声道:“许小姐有何见教?”   许明珠先不答翁梅娘的话,只道:“打小起,我便知道,长大了会嫁表哥。虽没定亲,两家大人闲聚,略喝几杯,便以亲家相呼,我也不觉有何不对。待表哥投军,我已稍稍懂事,绣的第一个荷包,便是准备给他的。至表哥回来,虽冷淡些,因知他性情,也不放在心上。不想,不想……”说着眼里早滴下泪来。   翁梅娘沉默一下道:“许小姐想如何?”   许明珠擦了泪,恨恨道:“自然是要尤妩身败名裂。”   翁梅娘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许明珠看翁梅娘一眼道:“夫人莫非想让严公子和尤妩幽会,再现场捉个正着?”   翁梅娘摇摇头道:“不是。”   若是捉着严三世和尤妩,众人只会以为严三世纠缠尤妩而已,哪儿能使尤妩身败名裂呢?   许明珠听得翁梅娘这样说,眼睛一亮道:“夫人另有计策?我愿助夫人一臂之力。”   翁梅娘常过来公主府,地方倒是熟悉,只是单她一个,却怕待会行事有个疏漏,听得许明珠愿充当助手,自然不会拒绝,一时俯在许明珠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要让尤妩跟苏驸马并严三世幽会?许明珠虽有许多想法,也料不到翁梅娘如此狠辣。若两男一女幽会,纵尤妩有一千张嘴,也是说不清的。且金城公主就算不舍得处理苏味道,难道会不舍得处理严三世和尤妩?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再更一章! ☆、39尤物当道   冷风灌耳,尤妩停下脚步,伸手抚抚耳朵,竖起披风领子,看着严三世道:“你想作什么呢?”说着快步向前,直接跑进听雪阁中。   听雪阁内醉酒躺着的,并不是冯晏,而是苏味道。他被响声吵醒,一时撑起头,掀被下地,推门而出,喊道:“小三儿,进来喝一杯!哦哦,冯少夫人也来了,正好,一起喝一杯。”   青衣婢衣听得苏味道说话,先是退后几步,垂头站着,见尤妩不留意她,又再退几步,悄悄张望一下,一个转身就跑了。   翁梅娘正和许明珠商议,远远见得一个青衣婢女过来了,便止了话,待青衣婢女走近了,这才问道:“如何了?”   青衣婢女看一眼许明珠,见翁梅娘似乎不介意许明珠听到她们的说话,便道:“成了!他们三人皆已在听雪阁中了。”   听雪阁中,尤妩眼角一瞥,不见了青衣婢女,心知不妙,因道:“严公子,你三番四次纠缠,就不怕我家阿晏怒将起来,一拳打死你么?”   严三世见尤妩没有转身就跑,有些意外,一时收起嘻皮笑脸,正式道:“妩娘,却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用嫁与冯晏。”   尤妩一怔道:“阿晏有什么不好?”   严三世揉揉鼻子道:“他十六岁投军,听闻在军中便有相好的男人。回京后,还和那男人有来往,你不知道罢了!”   “真的假的?”尤妩小心肝颤了颤,脱口问道。   “那男人叫尹纵才,文武全才,是冯晏的谋士。冯晏一步一步成为将军,其中多得尹纵才之力。”严三世看着尤妩道:“你要不信,着人打听一下便是。”   尤妩抿抿唇,心下暗道:别上他的当,别上他的当!   严三世见尤妩樱唇轻抿,袖管微动,五只春葱似的手指伸出拢拢头发,虽是无意之举,却分外撩人,一时呼吸慢了几拍,好容易定下神来,继续道:“太后娘娘虽病了,但现下皇上宠爱淑妃娘娘,让她掌着宫事。明眼人皆看得出,我们严氏一族,可不会轻易就倒了。严氏不倒,冯晏在京城必然立不住脚,迟早会被贬。你想保住你父亲,趁早离开冯晏为是。”   这是警告威胁了?尤妩低了头,看着脚尖道:“宫里不是还有皇后娘娘么?怎么就轮到淑妃娘娘为大了?”   苏味道倚在门边,饶有兴味的听着他们说话,这时插嘴道:“皇后娘娘再大,能大过太后娘娘么?”   严三世见动摇了尤妩的心意,却是暗喜,心想为了抱得美人归,不该说的话也得吐露一些了,因道:“有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撑着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怎么斗得过?料来皇上很快会废后,改立淑妃娘娘为皇后的。且淑妃娘娘育有两位皇子,一旦立为太子,则严氏的人又……”说到后面,声音却是低了下去,终是止了话。   “又如何?”听雪阁外一颗树下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随着声音走出一个身着紫色衣袍,年约二十五六的俊男子。   冯晏却跟在男子身后。   严三世听得声音,浑身一颤,再看清来人,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去,抖着身子道:“参见,参见皇上!”   苏味道一怔,酒醒了一大半,也跟着跪了下去,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尤妩上回进宫,是见过宋吉的,这会忙也跪下请安,口称见过皇上。   宋吉摆手道:“起来吧!”待严三世苏味道和尤妩站了起来,他便看着严三世道:“把适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皇上,我,我……”严三世结巴了。   宋吉仰高头,抬头接住一片不知道从哪儿卷来的枯叶,淡淡道:“怎么不说了?”   严三世吓出一身冷汗,只得机械的重述了一遍适才对尤妩说过的话。   宋吉听得满脸怒容,冷笑道:“原来有母后和皇姐撑着,淑妃就为大了!严家就为大了!”   尤妩上回进宫,被严太后拉住说了一番话,当时宋吉听了一个大概,心下大疑,过后百般调查,方才知道,严太后未进宫时,和表哥陈无芳两情相悦。陈樱樱,本是严太后和陈元芳在宫外偷情所生的私生女。   樱樱也不是早前的二皇子所毒杀,而是严太后为了诬陷二皇子,亲手毒杀的。樱樱一死,宋吉为了替她报仇,用尽法子给二皇子设圈套,最终斗倒了二皇子,得封太子,坐上皇位宝座。   得知真相后,宋吉消沉了几日,虽有怨怼,再一想严太后为了让他坐上宝座,不惜毒杀亲女,致使生了心病,一时又感慨万端。再见严太后的“病”又重了,指名要常皇后服侍,他知晓严太后的心思,便让严淑妃掌了宫事,以此安抚严太后。现下听得严三世这番话,却又醒觉,让严淑妃掌权,则严淑妃将会是第二个严太后,自己的皇子将来登位后,一样会受制于严家。   暖云阁中,待婢女收拾了茶桌下去,很快的,又有说唱的艺人坐到窗边,弹唱起新曲子。金城公主有些心不在焉,张眼往门外看了看,见得一个红衣丫头探头,便借着更衣,出了暖云阁,来到内室。   红衣丫头随在金城公主身后进了内室,低声禀了几句。   金城公主听得尤妩果然随青衣丫头往听雪阁去,便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不多会儿,却有一个侍卫匆匆进来,见过金城公主,低低说了几句话。   金城公主一听,脸色全变了,顾不得许多,吩咐侍卫道:“快备软轿,到听雪阁去。”   听雪阁中,宋吉端坐在榻上,看也不看跪在地下的严三世,只向侍立着的冯晏道:“令夫人受惊了,回去好好的安抚一番罢!”说着看一眼垂头立着的尤妩,眼中闪过眷恋,瞬间又在心底暗叹息一声,樱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待出了暖云阁,尤妩这才发现自己背部全是冷汗,拿眼看了冯晏一下,犹有余悸。为了诱严三世说出不该说的话,让皇帝亲耳听到,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冯晏看着四周无人,便捏捏尤妩的手,安抚道:“好了,料着严三世再不能来纠缠你了。”   尤妩却是想起严三世说的话,追问冯晏道:“尹纵才是谁?”   冯晏斜睨尤妩一眼道:“你信严三儿的话?”   有前辈言道,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座靠背山,谁知道冯晏在军中九年,有没有和尹纵才发展出什么情份来呢?   尤妩眼睛瞄在冯晏臀部上,使劲YY,脑中全是**情节,嘴里道:“听说你们现在还暗中在来往?”仰天长啸,没想到情敌居然还有男人哪!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嗯,终于解决严三世了。 ☆、40尤物当道   冯晏和尤妩退出听雪阁时,有那么一瞬间,翁梅娘几乎也想开口告退,小鼎香炉中燃的“情香”,绝不是普通物事,效果也绝对不一般,再待下去,会如何,她不敢想像?只死死咬住唇,半屏了呼吸,才没有开口。这会儿开口,自当于不打自招,宁愿待会出丑,也不能让人知道香炉中的香,是她布置下的。   翁梅娘交给婢女的“情香”,约小指长度,开始三分之二,却是普通香料,只燃到最后三分之一时,才是“情香”。这当下,小鼎香炉香已烬,有淡淡幽香散开,嗅自令人**蚀骨。   苏味道待在听雪阁时间略久,首先觉得不对劲,正待说话,就见帘子一揭,进来一个俊秀的男子。进来的男子却是尹纵才,他用力扯掉帘子,胡乱撕下两块碎布塞在鼻孔处,一个箭步又冲向窗边,蛮横地打开窗子,待冷风灌进阁内,便嚷道:“皇上,是‘情香’的味儿,这会万不能走动,一走动发作的更快。”   “解药!”宋吉知道“情香”是媚香中的极品,一旦嗅了,除了与女人欢好和放血泄气,再无其它选择,因此他这话,是让尹纵才赶紧给他找一个女人。   尹纵才眼睛扫向阁内三个女人,视线停在许明珠身上,见许明珠脸颊潮红,双眼迷离,便指指她道:“皇上,不用外头找了,这个既然也嗅了香,急需欢好,正好作皇上的解药。”   许明珠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待要开口告退,一张嘴,却发现口干舌燥,只瞪着宋吉的嘴唇,不由自主爬了过去。   苏味道这会已是难耐,待要撕开自己衣裳,却百般忍着,候得尹纵才话一说完,也知晓再不解决,便会出丑,一时上前抱起金城公主,飞一般出了阁,自去寻地方解决。   翁梅娘急喘着,看向严三世,心下恨恨,这当下除了和他,又能如何?   而沈喻南和卫正,已是连滚带爬出了听雪阁,一个在外拦住一位红衣婢女,一个拦住了一位青衣婢女。   梅林中,尤妩用手抵在冯晏胸口,问道:“尹纵才是你的人么?”   冯晏鼻息拂在尤妩脸上,低声道:“尹纵才是皇上的人。”   “啊,原来是皇上好这一口。”尤妩话一出口,马上捂住了嘴,天哟,讨论皇家八卦,一个不好,就会身首分家哪!   冯晏喘着气道:“是皇上派到军中的人。”   尤妩马上明白过来了,尹纵才是皇帝的心腹,不是自己以为的男宠。   “妩娘,听雪阁内的媚香很霸道,怕是……”冯晏看看梅林,想要搁倒尤妩,只极力忍着。   尤妩见冯晏说着话,鼻子滴下血来,知晓他难耐,且自己这会也心绪难宁,浑身火烫,心尖如有一百只小猫在挠,一时也生出不管不顾的念头了,先做了再说。   梅林深处,梅花含苞待发,暗香盈盈。冯晏覆在尤妩身上,扯开她的衣带,伸手进去。有风拂过,摇落梅花花瓣,片片梅花随风起舞,待风一息,又片片飘落,沾在冯晏脸上头上。   冯晏只觉鼻子一热,鼻血滴在手背上,血腥气中杂着梅花的清香,眼前不由自主闪过第一次杀人时的情景,头脸却是微微痒痛起来。   尤妩闭了眼,睫毛轻颤,嘴里发出“呜”的一声,身子瑟缩了一下,一时却发现冯晏停了动作,不由睁开眼,就见冯晏红赤着脸,抬手抹着鼻血,鼻血却怎么也抹不净,触目惊心。   “阿晏!”尤妩俏脸一热,却是冯晏的鼻血滴在她脸上,一时抬袖子轻抹,怔怔看冯晏,突然道:“若不行,便不要勉强。”   纵有香粉过敏症,但身为将军,身居高位,想要女人哪儿会没有办法?之所以一直不要,是因为他确实如传言所说的那样,不喜女色罢?   尤妩非常清楚自己这副容貌对男人的诱惑人,此情此景,冯晏能够停下,已经能说明一切问题了。   冯晏没有留意尤妩说的话,只拨下尤妩头上的钗子,用钗尖在手腕上一割,割出一个切口,看着手腕上有血滴落,一时胸口的燥热消了许多,吁出一口气,只拿起尤妩的手,同样在手腕处戳了下去。   “嗷!”尤妩痛得哇哇大叫,叫过之后,奇异地觉得舒服了许多,适才那股不管不顾的感觉消失了。   冯晏看着尤妩手腕滴下血,迅速撕开她的裙角,撕出一条布条缚在她手腕上,一时又再撕下一条缚在自己手腕上,这才紧了紧尤妩的衣带,打横抱起她,寻路出公主府。   尤妩躺在冯晏怀里,心里悲凉,这样俊的男子嗬,居然不喜女色。自己以后,就要在冯府混吃等死了么?   待到了冯府,进了房,尤妩被安置在床上,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这才道:“阿晏,你既然这样,便不必勉强自己过来新房。以后自安歇在你的书房罢!”   沈喻南跟我说,妩娘不过为了避严三世逼婚,这才嫁我的,未必对我有情意,今日严三世之事才解决,她便……。之前那种种的亲密,居然是作假么?冯晏脸色沉了下去,问道:“你真要我安歇在书房?”   “当然,你非要安歇在新房也可以。”尤妩想及冯太夫人,一时摇摇头,冯晏若然一直安歇在书房,冯太夫人定在不依,到时又得出事,与其这样,冯晏确实还是偶然安歇在新房比较稳妥。   冯晏见尤妩语气敷衍,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出房了。   被人揭破了真相,恼羞成怒了?尤妩愕然。   这一晚,尤妩辗转反侧不能成眠,蓝月听得动静进来瞧她,见她神情沮丧,免不了问端的。   夜半时分,心情异常,正想找人倾诉。尤妩深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蓝月,未了道:“将军喜欢的,可能是名唤尹纵才的家伙。”   蓝月听得心惊胆战,喃喃道:“居然这样!”   “蓝月,陪我睡罢!”尤妩拉了蓝月上床,让她躺在身侧,身畔有人,感觉却是安全了许多。尤妩有一搭没一搭和蓝月说话,话语渐弱渐小声,良久不再响起。   蓝月用手撑起头,瞧了瞧尤妩,见她睡着了,这才愁眉苦脸的给她掖被角,喃喃道:“我就说了,沈公子才是一个好的,唉!”   到了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说道严太后的病迟迟未有起色,因发愿吃斋三个月,又嫌宫中太过吵闹,却是搬出宫,迁到凤坡庵中养病,随行尽孝的有金城公主严淑妃等人。   又过得几日,有御史上折子弹劾严三世诸人欺男霸女,罪名昭昭,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皇帝大怒,发落了严氏子弟,更把严三世贬至潮州,令其带同家眷同往,永世不得回京。   冯太夫人得知常皇后再掌中宫事,宫中又派人抬了许明珠进宫,封为贵人,倒是高兴了很久。 ☆、41尤物当道   严氏一族终于倒了,纠缠多时的严三世也终于被贬出京外,尤妩只觉心头从未有过的轻爽,连走路也轻了几分,一时倒把冯晏不进房里的事搁到一边去。   这一天季氏夫人上门,悄悄说了一番话,尤妩一听,一颗心彻底放了回去。   季氏夫人也松口气,接着道:“你上回一说,我悄悄儿告诉了你爹爹,他自是查了再查。冯晏从军九年,并不近女色,但也不近男色,与那尹纵才,也是清清白白的。”   季氏夫人说着,却又担心起来,军中之人,多是热血汉,冯晏九年时间不近女人,莫非他?   尤妩见了季氏夫人的神色,怕她多想,便转移了话题。   冯晏睡了几晚书房,却是纠结无比,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我独守空房?   至这天,冯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叉腰,一时抱胸,一时托腮,甚至侧过身子,努力看着自己的背影,然后疑惑不解:我哪个地方不如沈喻南了?妩娘怎么这么不长眼,居然让我来睡书房!   平安捧着衣物推门而进,弱弱喊道:“将军!”将军这些天心神不定,好好一个英明神武的男子汉,平白添了一个爱照镜子的毛病,实在令人忧心啊!   冯晏见平安进来,转过身子,扭头看自己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肩宽腿长,一副好身材,因问平安道:“平安,若你是女人,会喜欢我还是喜欢沈喻南?”   因冯晏不喜丫头服侍,平安日常做的事儿,便是端茶倒水之类的,还常时要到厨下催水等,早被人取笑像个丫头,这会一听冯晏的话,便很不满,嚷道:“将军,我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是说假如,假如。”冯晏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期待地看着平安。   “要是我,当然选将军。但别人的话,可拿不准。”平安想着丫头们一见冯晏便噤若寒蝉的模样,再一想沈喻南温润如玉,见人三分笑,丫头们每见之,偷送秋波的情景,又觉着若是女人,没准就喜欢沈喻南,不喜欢将军呢!   冯晏一拳砸在案上,喃喃道:“人都进门了,岂能容她有异心?”   冯晏其实有些底气,自打成亲以后,虽没有真正成事,但前些晚上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其中亲密,心动情动之际,岂能作假?或许妩娘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思罢!   待晚饭后,冯晏散步,散着散着却是散到了尤妩房外,待见两个丫头要请安,便示意不要出声,又挥手让她们下去。   待丫头走远了,冯晏欲待进房,突听尤妩悠悠叹气,便停了脚步,神使鬼差的俯到窗边,捅了一个孔往里看。只见尤妩伸懒腰,接着站起来用手叉腰,作水蛇状轻轻扭动,一边扭一边发出奇怪的哼声。   冯晏瞧了一下,心头突突乱跳,这个时候待要进去又不好意思,待见冯晏扭完坐到案前,他呆站一下,终是挪到门口,揭帘子进去,没话找话道:“在干什么呢?”   尤妩看看冯晏,只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冯晏继续没话找话。   “嗓子不舒服,不想说话。”尤妩随便找个借口应了一句。   “书房搁有润喉的蜜水儿,我去拿过来给你喝。”冯晏待要扬声叫蓝月去书房拿蜜水,想得一想,又自己站了起来,揭帘出去。   到了书房,冯晏动手翻箱倒柜,一边问平安道:“平安,上回得的角杯放在哪儿了?”   平安见状,忙去帮忙,只一会就寻出一只暖玉雕成的角杯递在冯晏手上道:“在这儿呢!”   冯晏举起角杯对着烛光照,一边疑惑道:“这是上回往南方去,一个异族人送的,说是若和家中妻室有不和睦之处,只要使用此杯,很快便和睦了。只是瞧着,这杯除了形状古怪,也没什么稀奇之处啊!”   平安也探头看角杯,见角杯底小口大,也摇摇头道:“哪有把杯子雕成这样的?杯口宽大,杯沿还要雕上两个玉球,这个也罢了,偏底部不过拇指大,却又是椭圆形,并不是平的,放也放不稳。”   冯晏令平安把杯子拿去洗净,一时寻思,当时那异族人说,若和家中夫人不和睦,只管往这杯中倒半盏儿蜜水儿递与夫人,两人共饮了,夫人定然**,很快会喜上眉梢。因那异族人当时有求于自己,一定不敢诓语,那么这个角杯,或者真有神奇之处呢!退一步说,就是没有神奇之处,待会亲倒了蜜水递与妩娘喝,她总不会给个冷脸罢?   尤妩等了片刻,便见冯晏拿了一瓶子蜜水并一个形状古怪的杯子进来,少不得觑杯子几眼,一时脸颊潮红,暗暗嘀咕,是谁这样恶趣味,把杯子做成这样?   冯晏见尤妩注意自己手中的杯子,不由一喜,一时左手举着杯子,右手往杯子倒蜜水,正要说什么,却见蜜水倒进杯子里去时,却从杯底渗了出来,滴在地下,只微微一怔,就把杯子斜了斜,举到尤妩嘴边,见尤妩张嘴欲说话,他便把杯底塞进尤妩嘴里,低声道:“你吸一吸!”   吸,吸一吸?尤妩正要吐出杯子,杯底渗出的蜜水却滴进喉咙内,一时喉咙微甘,一张俏脸早作了桃花色,水汪汪双眼斜睨冯晏,那一股媚意,难描难画。   “妩娘!”冯晏先还不觉得如何,待见得尤妩媚态,再一看杯子的形状,只觉“轰”的一声,俊脸也潮红起来,怔怔道:“这瓶蜜水是宫中所赐,你觉着味道如何?”   坑爹啊!尤妩左手从嘴里拿出杯子,和冯晏作着拉据战,右手握拳捶打冯晏,尖叫道:“你就会欺负我!”   冯晏忙把杯子一甩,甩在案台上,一时搂住尤妩道:“我见你不理我,心里急啊!”   “是你不理我好不好?”尤妩在冯晏怀里挣扎道:“你还来惹我作什么?”   冯晏一把按住尤妩,压了上去,两人扭作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 ☆、42尤物当道   滚动中,冯晏大手早已伸出,抚在尤妩背上,悄悄移至胸前,从领口进去,握住了一片温软。待感觉尤妩全身一颤,欲待推开他的手,便道:“别动,别动!”说着忍不住揉了揉,揉得尤妩低低呻吟出声,他只觉心猿意马,有些难耐。   百忙中,尤妩不忘伸手去戳冯晏脸颊,见没有肿起来,遂松口气道:“傍晚过去太夫人处,可是涂了脂粉的,虽则洗掉了,只怕还有味道在。”   冯晏含糊道:“明心师傅的药却甚有效果,现下嗅得些许香粉,只鼻子痒痒,头脸并没有肿起来。”   说着话,冯晏又俯下头去,尤妩伸手挡住他的嘴巴,用嘴呶一下床边案台上搁着的角杯,问道:“哪儿弄来的东西?你可别跟人学坏了啊!”   冯晏潮红了脸,低声道:“一个异族人送的,说道夫妻不和睦时可用之,……”说着声音越法低下去,俯在尤妩耳边说了几句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尤妩只觉耳根处发烫,娇嗔了一句。   冯晏堵住尤妩嘴唇,需索无度。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纱帐摇摇晃晃,光影斑驳。突然间,床上有人探出手,伸手在近着床边的案台上摸了一只横放的角杯,随手一抛,正好罩在蜡烛上,蜡烛被一罩,瞬间熄灭,房内一片黑暗。   冯晏大手罩在一片温软上,另一只手去解尤妩的衣带,哄道:“烛火熄了,没人看见的。”   冯晏湿热的呼吸拂在颈间,尤妩只觉颈上有细小的粒子一颗一颗凸出来,一时浑身绷紧,又拼命安慰自己,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总有这么一天,总要痛这么一回,迟痛不如早痛,就,就由他去吧!   冯晏见尤妩不再拦着不让解衣带,便伸手扯开了,一时轻揉慢抚,缓缓移动,又喊着尤妩的名字,俯下头去叼住尤妩胸口一片红豆,舌头轻舔,打着旋儿,待听得尤妩发出娇喘声,嘴唇又一路移向上,堵住了尤妩的嘴唇,身子轻轻伏上去,胸脯在尤妩两片温软上挨擦,另一只手褪下尤物的衬裤,探向桃源深处,打磨捻弄着。   尤妩一紧张,双腿一紧,却是夹住了冯晏的手指,一时惊觉,又忙松开腿,不想那手指并不撤回,反是又向深处探了探,引得深处一片洇湿。   尤妩全身酥麻,一阵轻颤,只搂紧冯晏,娇滴滴喊道:“阿晏!”   冯晏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挺身而上。   “啊,痛死了!”尤妩尖叫一声,紧紧掐在冯晏手臂上,呜咽着求饶,“不要了,不要了行不行?”   “就好了,就好了,很快的。”冯晏哄着,却控制不住上下飞腾,一时又抱了尤妩翻身坐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膝上,只拿被子一裹,把她裹在怀里,俯头去亲她,一边道:“你动一动,动一动很快就好了。”   哄谁呢?尤妩坐着不动,适才那股痛疼渐渐轻了一些,待要推开冯晏,身子一动,冯晏禁受不住,却搂紧了她,大动起来。   “呜,你还说很快就好,这都好久了,还没好。”带着哭音的柔媚女声。   “宝贝,真的快好了,别哭!”得意而又略沙哑的男声。   尤妩被折腾得浑身发软,连连求饶,冯晏这才放过了她。   **过后,冯晏把尤妩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吁口气,低哑道:“妩娘,其实我很早就认得你了。”   “哦?”尤妩诧异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一天,是我欲出府投军的前两天,因上爹娘墓地祭拜,回来时遇雨,顺路进了龙象寺避雨。半道上却有一顶马车惊了马,马夫狂叫着,车帘被风掀起时,见里面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似是吓呆了,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我那时转身就从平安手里抢过两方蒲团,叠在一起奋力往前扔,正好小女孩一滚出来,落在蒲团上,倒是没有受伤。”   尤妩怔怔道:“你出门因何要带着蒲团呢?”   “那天路过一处山庄,把一个乡民带的香蚀全买了,那乡民便把剩下的两方蒲团相赠,平安见蒲团编得结实,嘀咕说天冷路湿,待会在墓前跪拜时,可以垫一下,因此便拿了。不想救了小女孩一命。”冯晏说着,轻抚尤妩的俏脸,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看着道:“小女孩虽才十岁光景,已是小美人一个。”   尤妩终于在脑海里搜索出往事,不由惊奇道:“原来救了我的,却是你。”   冯晏点点头道:“可不是?那时一道上了龙象寺,我还戏说,救命之恩如何相报?你羞红小脸没答,你身边那个弟弟奶声奶声代答了,说是让姐姐长大了嫁我报答。”   “我记得了,你当时笑嘻嘻说道要等我长大。”尤妩吓一跳,冯晏少年时瘦弱得要命,哪儿像现在这般健壮?   冯晏见尤妩记起来了,便又哼哼道:“可是没过多久,你就和沈喻南订了亲,根本没有等我回来。”   尤妩不由失笑,冯晏当时不过一句戏言,且也没有留下姓名,爹娘和自己如何会放在心上?   冯晏又道:“上回祖母寿辰,你进了园子,被卫正所射的箭吓倒在地,我上前一瞧,便认出了你。”   “怪道总觉得眼熟呢!”尤妩慵懒,浑身无力,困意上来,低低道:“我爹爹在外为官六年,那会才调回京城中,却是没有见过你,不知道你是冯家儿郎,后来也寻问过,想上门道谢,只没想到是冯家儿郎罢了!”   冯晏哼哼道:“你就一点儿也没有想起我来吗?”   “有,有,这不是嫁过来报恩了吗?”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冯晏一扯尤妩,又欲有所行动,尤妩低声嚷道:“刚刚报过了啊!”   “刚刚是补偿新婚夜那次的,现在这次就是报恩的。”冯晏手臂一伸,把尤妩圈在手臂内,细意温柔问道:“你想在上面报,还是下面报?我建议你在下面好了,不用太出力,只扭扭小腰便行。”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43尤物当道   43、尤物当道   一夜缠绵,尤妩筋酥骨软,次早差点爬不起来,因是新妇,究竟不敢赖在床上,勉力撑着起来,梳洗完毕便过冯太夫人处请安。   冯晏昨晚和尤妩成事,早有人密报给冯太夫人知道,她不由打心底里笑出来,待见尤妩过来请安,容色娇艳,眉眼含春,更是欢喜,一时忍不住瞄尤妩的肚子,仿佛那儿已有了一位小宝宝。   尤妩被冯太夫人瞧得心里毛毛的,面上却不显,只殷勤侍候。   冯太夫人这回却不让尤妩侍候了,只让她坐下,嘱道:“天冷了,你不须每早过来请安,只好好服侍阿晏,让我早日抱上曾孙,便是孝心了。”   尤妩微红了脸,应了一声。一时有丫头摆上早膳,冯太夫人也不留尤妩,只催道:“快些回房去罢!怕且阿晏等着你一起用早膳呢!”   尤妩这才告辞出房,扶着蓝月的手慢慢走回去。   蓝月见她双足发软的样子,又不好多问,虽如此,还是代尤妩高兴,只要到时生下娃儿,也就立住足了,再不忧有人来欺负。   冯晏昨晚奋战,早起却是神清气爽,待见尤妩回房,挥手让蓝月退下,一把抱住道:“这么早就起来了,真贤惠!”   尤妩双足一软,摊在冯晏身上,任由冯晏抱了她去坐在床边,这才埋怨道:“都是你,适才差点就软倒在太夫人房门外了。”   “我瞧瞧!”冯晏闻言去揉尤妩的大腿,一时呼吸又粗起来,吓得尤妩嚷道:“不要乱来!”   冯晏见尤妩慌张,这才放开她,扬声让蓝月进来摆早膳。   蓝月领了丫头进来摆早膳,又忙忙退下,根本不敢多看。   冯晏昨晚初尝□,意犹未尽,这会只顾看尤妩,哪儿顾得上吃早饭?还是尤妩娇嗔着推了推他,他这才醒过神来。   “别只顾看我,你倒是吃吃东西!”尤妩想起昨晚的情景,免不了脸上又是一红,突然想起今早过去冯太夫人处可是涂了胭脂的,回来也不及洗掉,怎么冯晏还好好的,并没有红肿?不禁去看冯晏,问道:“你脸上不痒?”   “痒,痒,全身都痒,心里更痒。”冯晏随口答了一句,这才想起尤妩的意思,不禁伸手去摸脸,喃喃道:“奇怪,真的不痒了,莫不成是天气冷了,不容易发作?”   尤妩却是惊喜,笑道:“香粉过敏,固然有季节原因,但也不能不说,明心师傅的药也起了作用,你赶明儿倒是再上鸡鸣寺让他瞧瞧,纵不能断了根,压制住也好。”   冯晏心下高兴,悄声道:“既然这样,你以后便照样打扮罢,不须素颜了。”   两人说着话,一时用完早膳,冯晏自去上朝,尤妩却是听闻郭氏夫人来了,便到冯太夫人处相见。   原来杨思意终是藏不住心事,叫母亲宋氏夫人看了出来,因寻问一番,杨思意见瞒不住,只得把自己爱慕卫正的事说了。宋氏夫人只得告诉了郭氏夫人,让郭氏夫人代她上冯府,请冯太夫人出面上卫府试探一番。   严氏一族倒台后,文臣中,却数杨尚宝和尤文道得圣心,相应的,杨家少年一辈的婚事,也被人瞩目。卫正虽是状元郎,才貌双全,家世也不俗,但先前毕竟亡了一位未婚妻,杨思意配他,也算相当。冯太夫人思考一番,认为这是一门登对的婚事,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尤妩却是知道,上回在公主府时,卫正和沈喻南因中了翁梅娘所下的媚香,一人扑倒了一个丫头。过后,公主府自然把那两个丫头各送上卫府和沈府。沈喻南孝期未满,虽不得已接受了丫头,却是另外安排了住处,并不敢纳进房内。卫正年岁也不小了,却是正式纳了丫头进房,抬举当了姨娘。尤妩寻思着,因悄拉郭氏夫人,含糊说及卫正纳了姨娘之事。   郭氏夫人却是知晓这件事的,小声道:“稍为出头些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不过一个姨娘,思意也不会放在心上。”   尤妩听得杨思意并不介意卫正已纳有姨娘,便不再作声。   冯太夫人一听姨娘等语,却若有所思。   且说冯晏上完早朝后,正待回府,却有宫中之人来请,言道皇帝有事召他相见。   冯晏匆匆到得御书房,宋吉见他来了,甩给他一份折子道:“昨儿晚上呈上来的。”   冯晏见宋吉脸色不对,不敢多问,展开折子看了看,这一看脸色也变了。   宋吉背着手踱步道:“严怀贞好大的狗胆。”   严怀贞是严太后亲弟弟,手握兵权,镇守京城多年,位高权重,宋吉先时却是无力撼动他,这才任由严氏一族在京中横行。直至冯晏回京,接手部分兵权,分薄了严怀贞的权力,宋吉才稍稍透过气来,一步一步对严氏一族下手。   这次严太后病退,严氏一族在朝中为官的纷纷告老还乡,宋吉趁机让人逼严怀贞交出手底还握着的兵权,严怀贞称病,未曾交出兵权。虽如此,众人看着他,却是认为他大势已去。不想昨天傍晚,严怀贞却让人递上了折子,提出两个条件:其一,他身边数千亲兵会随同他一起退隐,请宋吉赏赐二十车金银,让这些亲兵安度晚年。其二,请宋吉赐死尤妩。   严怀贞掌兵多年,兵将多有他心腹之人,若真不肯退,定然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宋吉于此时刻,却不欲朝中再生风波,只是赏赐一事尚能答应严怀贞,赐死尤妩一事,却怕寒了冯晏及尤文道的心,少不得要试探冯晏的态度。   冯晏昨晚和尤妩成就好事,今朝胸口尚有余香,突然见得此等折子,不由怒火沸腾,未及开口,却听宋吉轻声道:“红颜祸水哪!”   如一盆冷水淋在头顶,冯晏浑身一颤,艰难开口道:“皇上,妩娘无辜,且臣和她夫妻恩爱,却不忍……”   宋吉打断冯晏的话道:“尤氏虽美貌,但世间自还有绝色,朕答应爱卿,一定为爱卿再寻一位世间绝色女子为妻。” ☆、44尤物当道      在严怀贞看来,严氏一族之所以会倒台,跟尤妩有莫大的关系。因尤妩之故,冯家杨家尤妩结党对付严家,又引严三世说出不该说的话,致使有后来之事。尤妩不死,难以平严氏一族的怨气。   跟随在严怀贞身边的副将却颇为忧虑,眼看着严怀贞着人递了折子,便道:“侯爷,太后娘娘已病退,皇上大权在握,一旦动怒,只怕我们难以善终。”   严怀贞摇摇头道:“不须忧心。皇上的性格儿我知道,若非我们严氏一族出力,他焉能登位?现下不过求一点赏赐,杀一个女人,便能让我心甘情愿退隐,也让太后娘娘安心,他何乐而不为?”   副将一想也是,皇帝能顺利坐上皇位,确然是因为严氏一族大力扶助之故,且严太后还在世,严怀贞不过提两个小小要求,皇帝没可能还会拒绝。   皇帝确实不想拒绝,相较于严怀贞从前的功劳,他现下提出的要求,实在不能算过份。   且说冯晏出了皇宫,先不回府,只到尹家找尹纵才,把事情说了,阴沉沉道:“唯有杀了严怀贞,妩娘才能活命。”严怀贞既死,他上的折子自然不须兑现。   尹纵才听完冯晏的话,叹息道:“严怀贞老奸臣滑,且身在军营,周围遍布亲兵,想杀他岂是容易之事?闹不好打草惊蛇,逼反了他,才是大祸。”   冯晏道:“正是如此,才要设法子诱他出军营,伏而杀之。”   尹纵才沉默一会道:“万一被太后娘娘知道,我们杀了她的亲弟弟,她把我们灭族怎么办?”   冯晏搁下手里的茶杯,缓缓抬头看着尹纵才,突然站起身,一提尹纵才的领口,吼道:“我上门来找你,可不是来听大道理的,反正,你得给我想个法子,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啧啧,有这样求人的么?”尹纵才也不慌,只往回扯自己的领口,按住冯晏的手道:“你要是捏死了我,谁来给你想法子?”   “早说你小子一肚子坏水,肯定有法子,果然!”冯晏这才吁口气,嘴里却还埋怨尹纵才几句。   尹纵才见冯晏松开他,一时抚抚领口,假装咳嗽,一边咳一边道:“喉咙有点不对劲。”   冯晏翻个白眼,只得倒了茶递上,看着尹纵才喝了,方问道:“好些没有?”   尹纵才见好就收,笑嘻嘻道:“好了!”   冯晏这才把背靠回椅子上,双手横放椅子的扶手,看定尹纵才道:“这回救了妩娘,我定当让妩娘帮你留意,也给你说个美艳的老婆。”   “可不许糊弄我!”尹纵才眼睛一亮,现下已打完仗,严氏一族也倒了,皇上要重用文臣稳定人心,武将地位肯定渐渐不如前,若能由尤妩介绍一个文臣之女为妻,可比娶武将之女为妻要强得多。且京城中人谁不知道尤氏一族专出尤物呢?若能娶个尤氏女,将来生下尤物儿子尤物女儿,想想都要偷笑。   冯晏见尹纵才意动,又保证道:“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尹纵才满意地点点头,俯耳说道:“太后娘娘不是在凤坡庵中养病么?且着人冒充太后娘娘的笔迹,给严怀贞送个信,待严怀贞到得凤坡庵外,咱们便下手。杀完之后,再伪造成他失足落山,瞒天过海便是。”   “好!”冯晏不由拍拍尹纵才的肩膀,展眉道:“我马上着人送信与严怀贞。”   尹纵才眼见天已过午,两人还有许多细节要商议,便道:“还得布置妥当,处理了严怀贞你再回府,省得夜长梦多。”   冯晏点头,自出去嘱平安,让他回府告知尤妩一声,言道自己今晚会稍晚回去,让尤妩早些安歇,不必等他。   平安应了,自策马回去。   冯晏所不知道的是,他一出宫,常皇后早令人召了尤妩进宫了。   尤妩眼见不年不节的,常皇后突然召见,也心存疑惑,待进了宫,见了常皇后,请安完毕,便笑问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臣妾进宫,所为何事?”   常皇后打量尤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可惜,轻声道:“冯少夫人还记得上回进宫时,太后娘娘认错人之事么?”   尤妩点点头,只不好多问,便等着常皇后解释。   常皇后看着宫女献茶上来,又退下了,方道:“太后娘娘现在凤坡庵中养病,病中却是思念樱樱姑娘,这几日更甚,太医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能觅得相貌像樱樱姑娘的人到凤坡庵中,于病榻前安抚几句,让她好生养病,没准这病能稍有起色也未定,因此……”   尤妩默一默道:“皇后娘娘想让臣妾冒充樱樱姑娘,往凤坡庵安抚太后娘娘?”   常皇后点点头道:“正是此意!本已择了今早往凤坡庵探望太后娘娘,因有事便耽搁了。这会正好领冯少夫人一道前往。待探望完毕,再着人送冯少夫人回府罢!”   常皇后说着,暗暗叹息一声,严怀贞既然想要你死,冯晏又不舍得,偏皇上为难,本宫为皇上分忧,唯有把你领到凤坡庵,交与太后娘娘了。至于太后娘娘是想留你一命,还是会把你送到严怀贞手上,便看你的运气罢了!   凤坡庵却是御造,平素只接待宫中之人和皇亲国戚,此回既然是严太后来养病,庵里便不再接待外客,只专心侍候严太后等人。常皇后领尤妩到庵中时,庵主早已忙忙迎了出来,领着她们进庵。   待庵主领了常皇后一行人进去,良久没有出来时,候在静室中的尤妩终是觉出不对来,一时心神不定,吩咐蓝月道:“蓝月,你往外间瞧瞧,若见着人,便问一下庵中情形及太后娘娘近况。”   蓝月应了,自袖了几个装有金豆子的荷包出了静室。   蓝月一走,尤妩突然心跳加快,想也不想便藏到窗边的帘布后,半屏了呼吸贴墙站着。她一藏好,就听得门一响,有脚步声进了静室,一个声音道:“跑了?”另一个声音道:“追!”   脚步声远去时,尤妩继续贴在墙边不敢动,双手却颤抖了,有人要弄死自己?   ☆、45尤物当道   尤妩深吸一口气,心里寻思:能在凤坡庵中随意走动,追杀人的,除了皇家侍卫,别无他人。.能使动皇家侍卫的,除了严太后和常皇后外,又有何人?   既是严太后和常皇后要杀自己,自己今日只怕是九死一生了。尤妩咬着唇,胸口起伏着,却不敢弄出声响,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隔得一会,终是听得又有脚步声进门,蓝月的声音带了惊慌,喊道:“少夫人,少夫人!”   尤妩才要应声,张张嘴又闭上了,却听常皇后冷冷的声音响起道:“来人,把这丫头拿下!”   蓝月带着哭音道:“皇后娘娘,奴婢犯了什么罪?”   “冲撞了本宫,便是大罪。”常皇后眼睛在静室内扫过,一桌一椅,清清楚楚,却是不可能藏人,因挥挥手,让两个侍卫押了蓝月下去,只自语道:“尤氏,休怪本宫心狠,只能怪你长得太像樱樱了。纵是太后娘娘不想杀你,本宫其实也容不得你活着。”   尤妩双腿僵着,一颗心却“咚咚”乱跳,一时听得窗外有山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掩盖了自己的声音,这才稍为镇定。   常皇后感叹完,才要转身出去,就见门外人影一闪,不等人通报,冯晏已是走了进来,躬身道:“见过皇后娘娘!”   是阿晏!尤妩张了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不忙出声,只听着冯晏说话。   常皇后看着冯晏闯进来,几个侍卫没有她的话,只立在门边,并没有动手,眉毛慢慢挑起,沉声道:“大胆!”   冯晏又再行了一礼,这才立起身道:“听得皇后娘娘召了妩娘进宫,又带同到凤坡庵见太后娘娘,臣忧妩娘不懂规矩,这才连忙赶来。//还请皇后娘娘让臣和妩娘一见。”   常皇后冷笑一声,挥手让立在门边的侍卫退后,一时道:“冯将军,皇上的话,你也敢不从?”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冯晏语气平静。   常皇后慢慢坐到椅子上,看定冯晏道:“若不是严怀贞一直没有作声,你以为严氏一族会这么轻易倒台?现下严怀贞不过要求皇上赏赐二十车金银,杀死一个小小臣女,皇上焉能不答应?若为了一个女子,逼反了严怀贞,致京城大乱,死伤无数,你忍心吗?”   “若因为不杀一个女子,严怀贞便能作反,则说明,他一早有反心,只欠一个借口而已。”冯晏对上常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严怀贞活着,严淑妃便有机会,皇后娘娘便有隐患。可叹皇后娘娘不忧自己的前途,不忧皇子的前途,却为着小小心思想致妩娘死地,离间臣和皇上,实在不智。”   常皇后闻言一惊,回心一想,尤妩已是冯晏之妻,纵使相貌像樱樱,其实也威胁不到自己,严怀贞则不同,有他在,已育有两位皇子的严淑妃确实还有机会。若是尤妩与严怀贞之间要死一个,无疑的,只有严怀贞死了,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尤妩在帘后听得常皇后的话,一下明白过来,原来是严怀贞要致自己于死地,而皇帝不想再起风波,却想答应严怀贞的要求,一时心惊胆颤。待听得冯晏的话,却又差点鼓掌,说得好!   常皇后沉默一下,终是道:“将军觉着,本宫该如何?”   冯晏直接答道:“臣为皇后娘娘除严怀贞,请皇后娘娘保妩娘一命。”   常皇后轻笑出声道:“冯晏,你实话实说,若是尤氏貌陋,你也肯为她如此吗?”   尤妩在帘后一怔,这种时候,常皇后居然关心这个?不过,自己也实在想听听冯晏的说法。   冯晏听得常皇后的问题,也是一愣,正正脸色道:“妩娘既然是冯晏的妻室,不管她貌美貌陋,冯晏都会尽一切办法护她周全。”   常皇后神色一黯,自己贵为皇后,皇上何曾护过自己?不过靠自己在苦苦挣扎罢了!   “阿晏!”尤妩眼里有了水雾,一时轻轻喊了一声。   “妩娘!”冯晏听得声音,一个箭步冲向窗边,掀开厚重的垂地窗帘,见得尤妩贴在窗边站着,一把抱住,长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了!”   尤妩昨晚一晚劳累,今早又早起,这会受此惊吓,待见到冯晏,精神一松,一下就软倒在他怀里。   “妩娘,妩娘!”冯晏一惊,只伸手去摸尤妩,问道:“哪儿受伤了?”   “没事,就是吓着了!”尤妩搂在冯晏腰上,低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冯晏看看窗帘,再看看尤妩,俯耳夸道:“妩娘真聪明!”   常皇后见得尤妩居然是藏在帘后,也极为惊异,这会道:“冯将军,这处是凤坡庵,庵中之人皆听命于太后娘娘,不宜耽搁,还是快把尤氏送走吧!”   尤妩挣开冯晏的手,朝常皇后福下去道:“天也不早了,愿随皇后娘娘进宫,待阿晏杀了严怀贞,我再回府。”   “果然慧心!”常皇后止不住赞了一句。   冯晏也知道,严怀贞一时未死,尤妩便一时有危险,若是皇帝或是严太后召见,她是万万不敢不去的。只有待在常皇后身边,有常皇后护着,才是最安全的。   冯晏看一眼尤妩道:“皇后娘娘放心,臣会设法让严怀贞失足而死,断不会牵连到皇后娘娘身上。”   常皇后也保证道:“有本宫在,尤氏不会有事的,冯将军也请放心!”   尤妩忙站到常皇后身边去,呼,站队了站队了!站对了,性命无忧!   稍迟些,常皇后的凤驾便回宫了,随行的一顶小轿,紧紧跟在后面,众护卫得了嘱咐,无不小心护着。   皇宫中,宋吉听得常皇后召尤妩进宫,再让尤妩随行到凤坡庵,终有点遗憾,尤氏此等美人,今日就要香消玉殒了么?   “皇上,皇后娘娘凤驾回宫了!”一位内侍进来禀报,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宋吉一听,站起来道:“摆驾昭阳宫!” ☆、46尤物当道   常皇后才领尤妩回宫,便听得宋吉来了,一时忙让心腹宫女领尤妩下去,又嘱道:“找一套公公穿的衣裳让她换上,没有吩咐不要出来。.   宋吉进了昭阳宫,遣开近身的人,直接道:“听闻皇后召了尤氏进宫,陪同到凤坡庵见母后,却不送尤氏回府,只让她随行进宫,不知道皇后此举何意?”   宋吉寻思:莫不成知道朕其实不大舍得美人香消玉殒,只领着到凤坡庵中转一圈,又偷偷领进宫来藏着,只等着献与朕?是了是了,宫中自有相貌像樱樱的宫女,料来皇后是让某个宫女顶替尤氏,另一头却谋划着让尤氏进宫,讨朕欢心。啊呀,皇后实在太贤惠了!   常皇后暗暗叫苦,原来这回到凤坡庵中,随行的人千挑万选,还是有皇帝的眼线在其中,现下想瞒也瞒不了。因道:“皇上想妥妥当当令严怀贞交回兵权,尤氏自然不得不死,偏生冯晏不舍得,为免皇上与冯晏君臣失和,这个丑人,只能让臣妾来做了。臣妾本来想将尤氏交与太后娘娘处置,过后一想,又觉着不妥,便又领回宫来,想好好劝说尤氏一番,让她明白,她不死,则家国有难,冯氏家族和尤氏家族也难保周全。料来她听了,为顾全大局,会心甘情愿自尽罢!”   宋吉一听,略略失望,回心一想,又觉得常皇后的法子其实也颇佳,便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皇后了!”   因说着话,宋吉便决定在昭阳宫中用膳。   常皇后见宋吉不再提尤妩之事,也略略松口气,只使眼色与心腹宫女。//   心腹宫女知机,忙忙下去,让人另安排了尤妩的住处,确保不会碰着宋吉。   尤妩换了内侍的衣裳,拆了发髻,静静坐在侧室中,只回思今日的事,一时又心惊,若是冯晏一个失手,可如何是好?   待得天渐渐暗下来,有人送了饭菜过来,尤妩想着一个不好,吃饱了方有力气逃跑,一时便默默用了饭。   星星升起来时,尤妩也无睡意,只倚在窗边看星,一边摸了摸脸,若不是这张脸,或者没有这么多事罢!她正感叹,只听门“吱呀”一响,常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进来,掩了门,小声道:“冯少夫人,刚有人来禀,严侯爷夜半到凤坡庵探望太后娘娘,不慎滑了脚,跌在山崖下,却是晕迷不醒。”   这一会,宋吉听得消息,连夜派太医出宫往凤坡庵去诊治严怀贞,又派人去安抚严太后。   常皇后心知太医是领了宋吉的密令,定然会令严怀贞再也醒不过来的,因悄悄吁一口气。严怀贞一死,严太后再无凭依,严淑妃翻身无望,自己这个皇后之位,算是暂时安稳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传来严怀贞的死讯,常皇后知道大局已定,忙令人送了尤妩回冯府。   冯太夫人眼见常皇后召了尤妩进宫,至晚不回,足足担心了一晚,待见得尤妩回来,这才松口气,待得丫头们下去了,只问端的。   尤妩见瞒不住,便一五一十说了。   冯太夫人一听,脸色刷的白了,扶着椅背的手微微发抖,颤声道:“阿晏一晚未归,现下还不见踪影,该不是……”   “祖母,妩娘!”冯太夫人的话才说完,就听见冯晏的声音响起来道:“昨晚和纵才喝酒,却是喝醉了,只歇在尹家。”   冯太夫人见冯晏平安无事回来,脸色才回归正常。   尤妩却暗暗嘀咕:安歇在尹家?不会和尹纵才同榻而眠吧?   说到尹纵才,尹纵才便来了,一进门见过冯太夫人,便冲着尤妩道:“嫂子准备帮我说下哪一个姑娘?若能够,我却想先瞧瞧那姑娘的相貌品格。”   哪儿跟哪儿?尤妩愕然,才要说话,便见冯晏陪笑道:“妩娘,纵才这不是单身吗?咱们便帮他说一头亲事呗!”   冯晏说着,以眼瞪尹纵才,兄弟,昨晚才提头,八字还没一撇,你要不要这么早上门来问?   尹纵才回瞪冯晏,兄弟,你晚晚搂着老婆睡觉,不懂没老婆的人那个心焦。早问早有计较,嫂子也好早点下手帮着挑一个好姑娘。   尤妩:阿喂,两位,你们眉来眼去的,当我是死人哪?这世道,不单要防着女人,还要防着男人,苦啊!   冯太夫人倒是好奇,问尹纵才道:“纵才啊,你想定亲,总要说个条件吧?想要什么家世的姑娘,有何要求等,总要说说,若不然,叫人如何帮你?”   尹纵才支吾一下,终是道:“我要求也不高,就比照着嫂子这样的家世人品就行。”   这样的要求还不高?冯太夫人看看尤妩,劝尹纵才道:“娶妻求淑女,模样倒在其次。这样吧,我娘家许府那边,还有几位未婚姑娘,改日叫过来与你瞧瞧,你瞧中哪一位,便上门提亲,如何?”   尹纵才忙谢过冯太夫人,一时不死心,又朝尤妩道:“嫂子能不能也介绍几位?我到时一气儿瞧了,好作个定夺。”   尤妩暗翻白眼,扳手指头数族中的姑娘,一时道:“尹军师,你看,我那些族中堂妹,未定亲的皆是十二、三岁的,十四岁上头的,早就被定完了。年纪不合适啊!”   尹纵才一听,忙忙道:“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十二、三岁也可以介绍给我啊!”   尤妩:……   冯晏也翻了白眼,一把拉过尹纵才往一边,悄声道:“老尹,你今年贵庚?”   尹纵才叉腰道:“我比你小,只有二十三岁而已。你跟嫂子差着九岁,我也比照着这个年龄差距,就娶个小九岁左右的姑娘,这样算下来,那姑娘十二、三岁,不是正好吗?”   冯晏伸手敲尹纵才的头,低声道:“这怎么能比?”   “怎么不能?”尹纵才不满,哼哼道:“就许你娶尤氏女,不许我娶?”   “你为何一定要娶尤氏女呢?”冯晏不解。   尹纵才“咳”一声道:“你没见凡是娶了尤氏女的,生下的娃儿都聪明伶俐,人见人爱吗?为了后代着想,我必须娶尤氏女!”   冯晏:…… ☆、47尤物当道   严怀贞既死,严氏一族彻底倒了台,太后一党也渐渐消失于朝野间,渐渐露了头角的,却是依附皇后的常氏一族。常皇后却多了一个心眼,虽暗中提拨常氏一族,同时又压制着,不使他们步严氏一族的后路,同时的,又笼络着皇帝的心腹臣子,比如尤文道、杨尚宝、冯晏等人。   冯晏既得帝后欢心,尤妩这个将军夫人,便也水涨船高,连日上冯府拜望她的夫人和小姐们,络绎不绝。就是尤氏一族的夫人们,也带着女儿频频上门。尤妩想及尹纵才的话,便试探着和两位族中的夫人说了,笑道:“尹军师人品相貌自不消说,只是一条,他年岁偏大,为此却作了难。”   族中的李氏夫人一听,却道:“男人年纪大点才会疼人。可惜我大女儿已许配了人,二女儿尤婷才十三岁,只怕尹军师会嫌她年纪小,若不然,倒可以相看一番。”   另一位胡氏夫人道:“我家只剩下小女儿尤妍未曾许人,不过也只得十二岁,就算尹军师瞧得上,也得等几年才能成亲呢!”   尤妩一听,这两位夫人居然千肯万肯,不由愕然。待送走族中的夫人,尤妩便把两位夫人的话跟冯太夫人说了,冯太夫人一听,笑道:“既这样,便办个赏梅会,把两位尤小姐并许府三位小姐请了来,让尹军师相一相,他相中谁了,便是谁。”   尤妩一时点点头,另想起一事,悄声问道:“杨府的人托太夫人问及卫状元的婚事,不知道卫家是何说法?”   冯太夫人道:“正为这个作难呢!卫家的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拖着。.度着要卫正自己点头方行。”   尤妩一听,想了想道:“既这样,赏梅会时,便给卫状元和思意下帖子。成不成的,全看他们自己了。”   冯太夫人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尹纵才听得尤氏族中有两位夫人愿意领了女儿与他相看,不由喜出望外,少不得先谢过冯晏。冯晏最近却颇有些忧心,只和尹纵才道:“皇上设立兵部,分离掌兵权和调兵权,又把严怀贞手中的兵权散作四份,分封四位将军,瞧着形势,武将只怕渐渐难以出头,现时重用的,多是文臣,咱们还罢了,就怕下一代没了出头之日。”   尹纵才乐了,笑道:“阿宴,你还没生出儿子,就开始忧心下一代了?够高瞻远瞩的。”   冯晏摇摇头道:“现下常氏一族渐渐抬头,咱们这些只会武的,只怕……”   尹纵才一想也是,本朝武将多难以善终,反是文官长长远远的,一时道:“既这样,咱们便多读几本书,将来儿子出生了,就把他们培养成文武双全的人物,使他们战时可当武官,和平时可当文官。”   两人说笑一下,各自分开。   冯晏回府,却真个令平安去坊间买了许多诗书回来搁在书房。   至晚,冯晏在书房瞧了一会儿诗书,眼皮直打架,待灌了几杯茶,稍稍精神些,便问平安道:“平安啊,你说说,那些读书人寒窗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平安想一想道:“将军,他们能熬过来,皆因他们读书时,身边有红袖添香。”   冯晏一时拍案道:“对啊,他们读书时,身边不是有美妾,就是有娇婢,磨墨啦,添香啦,时不时晃动着,他们想打瞌睡都难。”   平安一听,问道:“将军想添人?”   冯晏瞪眼,“当然要添,还用问?”   平安小心翼翼道:“不知道将军中意哪一个丫头?”   冯晏一怔,这才知道平安会错了意,一时道:“混说什么?书房要添人,当然是添少夫人。出去跟丫头说,让人请了少夫人过来书房。”   尤妩见冯晏没有回房,一问,说是在书房用功读诗书,一时笑了,冯晏读诗书,哄谁呢?她正笑着,却见蓝月一脸古怪进来道:“少夫人,将军让人来请您过去书房陪读呢!”   “啊,来真的?”尤妩乐了,一时收拾一番,先去厨下让人备了宵夜,顺道提过去书房。   冯晏左等右等,终于等来尤妩,一时抛下诗书,拉了尤妩进门,掩了门,嚷嚷道:“怎么才来?以后读书还得靠你提神呢!”   尤妩还没答话,手里提着的食盒已被冯晏接过,搁到案台上,转瞬又被冯晏搂着坐到他膝盖上,一时眨眼,陪读,是这样陪的?   “那些诗书看多了,其实闷死人。”冯晏说着,俯头看着尤妩,见她双唇微动,似是忍着笑,胸口起伏着,媚意横生,一时浑忘了诗书,缓缓俯下头去。   “且慢!”尤妩伸手遮在冯晏唇上,提醒道:“你让我过来,不是为了这个吧?”   冯晏如梦方醒,仰了头道:“对对,让你过来,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不是为了这个。”   尤妩“噗”地笑了,挣扎着下地,揭了食盒,端出一碗热汤来,用手摸摸碗底,觉着太烫,便左手轻挽右手袖口,右手拿调匙轻轻搅动热汤,一边道:“这可是熬了半天的汤,赶紧的喝了是正经。”一时想及这汤却是冯太夫人交代了又交代,说一定要让冯晏喝的,心下又嘀咕:该不是壮阳汤吧?想着又羞红了脸,搁了调匙道:“好了,可以喝了!”   “素手调羹汤,含羞待君尝。”冯晏呆呆看着尤妩,忽然捡起抛下的书,翻开其中一页念了一句,忽地“哈哈”笑起来道:“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意境了!原来这样啊!”   “这些文人写的诗词啊,多数跟女人有关的。”尤妩忙凑过去看冯晏手里的书,未及看清,已被冯晏抱起抛了抛,笑着亲在脸上,一时娇嗔着喊道:“快放我下来!”   一时冯晏抱着尤妩坐到椅子上,脱了尤妩的鞋子,捏着她的足踝道:“还有一首,后面一句是‘腕伸郎膝上,教郎恣意怜。’也极有意境。”   “你读的什么诗书啊?”尤妩惊叫一声道:“读这些岂能进益?”   “哪要读什么才能进益呢?”冯晏一把堵住尤妩的唇,含糊道:“就是这些,我也参悟了好久才明白。”   尤妩笑着推冯晏,一时推不动,只得由他去。   一时书房里欢声笑语的,哪儿有读书的气氛?   只是自这晚后,冯晏每晚总要抽时间看一会儿诗书,尤妩也知情识趣,一矣冯晏看诗书,便到书房中“红袖添香”,时不时让冯晏领悟到各种意境。 ☆、48尤物当道      冯晏晚晚温香软玉满抱怀,尹纵才却急坏了,几次三番让冯晏问尤妩,赏梅会几时办起来?   尤妩本想等梅花盛开时才办,经不住尹纵才再三催问,只得提前日期,一时写了帖子让人发出去,又和蓝月合计到时来的准确人数,务必招待周到,宾主尽欢。   到得赏梅会这一天,尹纵才早早便来了,只缠着冯晏问道:“嫂子真给我介绍尤家姑娘了?一定会来吧?”   冯晏抚额道:“纵才啊,你不要这样焦急好不好?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急也急不来。你这个样子,小心把人吓跑了。”   尹纵才闻言,这才安静了一些,只搓手道:“打仗咱们就行,讨姑娘欢心,却不在行,这能不急吗?”   冯晏只得安慰道:“放心放心,像咱们这样的人材,漂亮姑娘定然倾心。瞧瞧妩娘,这不是对我死心塌地吗?”   “也是,你木头似的,嫂子一样如珠似宝,我活泼可爱,比你强多了,相信美人儿会倾心的。”尹纵才说着,见冯晏作势要打,忙跳开了。   说着话,却有丫头来请他们到梅花林的赏花亭坐着。冯晏怕嗅到花香,只让丫头领着尹纵才过去。尤妩见丫头领了尹纵才过来,便笑道:“说是赏梅,其实天太冷了,怕姑娘们经不住,只在外走一下就算了。待人来了,军师且在亭内往外瞧瞧,瞧中谁便告诉我。”   尹纵才有些紧张,问道:“能否近些瞧瞧呢?这赏花亭离梅林总有一段距离,就怕瞧不真切。”   尤妩无奈道:“既这样,待姑娘们来了,赏完梅进暖阁内坐着取暖,军师便也进来坐坐罢!”   尹纵才又眼巴巴看尤妩,小声道:“我要看中了,嫂子可要帮我!”   尤妩只得点头,一时道:“放心吧!”   说着话,有丫头过来说夫人们来了,尤妩忙示意尹纵才开避开。   一会儿,李氏夫人和胡氏夫人便带着尤婷和尤妍来了。   尤婷今年十三岁,人如其名,亭亭玉立,眉眼虽稚嫩,却已是一个让人一瞧就移不开视线的美人儿。尤妍比尤婷少一岁,今年十二岁,个头略矮些,犹如含苞待放的梅花骨朵儿,抿嘴笑时,却有几分像尤妩。   梅林中多了这两位小美人儿,立马添色不少。待得许府三位姑娘并杨思意到时,众人反不大在意。   一时赏完梅进了暖阁,分宾主落座,尤妩自然引了话题说笑。众人年岁相差不是很大,本也是见过面的,只一会就说笑起来。   待得气氛渐渐热烈,便有丫头进来道:“少夫人,尹军师和卫状元听闻冯府梅花开了,也来赏梅,这会听得少夫人在暖阁内,想讨杯热茶喝,又怕冲撞了姑娘们……”   “说的什么话?思意等人又不是外人。”尤妩见尹纵才寻的借口极为拙劣,忙丫头再说下去会露出破绽,忙道:“请他们进来罢!”   李氏夫人和胡氏夫人见得尹纵才进来,皆悄悄打量,又舀他和卫正比较,见各有千秋,一时极是满意,尹军师年纪虽大些,瞧着却是俊俏,不比卫状元差的,这样的做女婿倒也有面子。   卫正进得暖阁内,一时见得杨思意在座,便有些明白,待要想法子告辞,一眼见得座中还有两位眼生的小美人儿,不知为何,却多瞧了一眼,神使鬼差的,就落了座。   杨思意见得卫正进来,便有些心神不属,偷偷舀眼瞧他,却见他只瞧着尤妍,不由暗地里撇嘴,装什么呢?难不成还瞧上这个小孩子了?   尤妍年纪最小,天真浪漫,不疑有他,见卫正看过来,便轻轻一笑。   卫正一眼撞进尤妍的笑容里,却有些心跳加快,一时骂自己,禽兽啊,对着这样的小孩子,怎么就心跳了呢?   尹纵才视线却停在尤婷身上,眼见尤婷没有留意他,只顾偷眼看卫正,不由大急,频频以眼向尤妩示意:嫂子哟,给想个法子啊!别让卫正抢了全部风头哪!   尤妩怕尹纵才动作太多引人猜疑,只得道:“这暖阁后还有几株红梅,最是艳丽,大家不防跟我赏一赏。”说着起身出去。   众人本是赏梅来的,见得主人起身,自然随着出去。   尹纵才忙整整衣裳,跟着众人出去,一时悄拉卫正,俯耳道:“我瞧中那位黄色衫的小姑娘,你可别跟我抢!”   “你,你……”卫正瞪眼,天啊,老牛想吃嫩草?瞧那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尹纵才怎么好意思?   尹纵才见了卫正的眼神,哼一哼道:“见了这样的,莫非你还瞧得上许府的姑娘?”   卫正看看前头的尤婷和尤妍,再看看许府几位姑娘并杨思意,一时沉默无语。尤家姑娘年纪虽小,已是这等风礀,若是再大两岁,不知是何模样?   尹纵才一时拍拍卫正的肩膀道:“那位着了红色衫子的尤家姑娘也不错,看着清新脱俗的,你要是瞧上了,就趁早下手。过得一年半载的,准没你的份了。”   “我才不像你这样无耻!”卫正舀开尹纵才的手,有些气愤道:“你看黄色衫子的姑娘就专心看着好了,还要再看红色衫子的姑娘?”   他们这里赏梅,自有丫头不时把情况报与冯太夫人知道。没一会儿,便有丫头来报,说道尤婷仰头看梅花时,尹纵才一跃上了梅树,折了梅花递与尤婷,尤婷红着脸接了。冯太夫人一听,知道尹纵才这是瞧中尤婷了,尤婷肯接了梅花,自是不讨厌尹纵才,一时道:“既是两个都看对了眼,这事儿便好办。”   令冯太夫人想不到的是,赏梅会过后,不单尹纵才上门要求保媒,卫正也上门了。   听得卫正的话,冯太夫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什么?看中尤妍了?尤妍才十二岁啊!   杨思意听得消息,屈憋得几天吃不下饭。宋氏夫人无法,只得上冯府找尤妩。尤妩也为难,卫正瞧上尤妩,就是瞧不上杨思意,她能有什么法子?   宋氏夫人道:“思意和卫状元年貌相当,尤妍年纪还小呢!”   宋氏夫人的意思是让尤妩去劝胡氏夫人,让胡氏夫人不要答应卫正,这样一来,卫正或者会回心转意,回头求娶杨思意。   尤妩苦笑道:“夫人,卫状元要是对思意有一份意思,也不会拖到现在。纵是胡夫人婉拒了他,只怕他也不会上杨府求亲呢!”闹不好,还会结怨。   宋氏夫人听得这话,只得作罢   待尤妩去送宋氏夫人,冯太夫人便跟六彩嘀咕道:“你说说,这尤家姑娘得有多招惹人啊?小小年纪就这样了,要是长大了,一样是祸……”她后面那句话,硬生生忍下了。   六彩正要说话,一抬头见得一个小丫头在外探头探脑,便揭了帘子出去,悄问道:“你不在那边侍候将军和少夫人,跑这儿干什么?”   小丫头跑得气喘乎乎,小脸红红的,眨巴眼睛道:“六彩姐姐,少夫人在房里呕吐呢!蓝月姐姐本要过来禀太夫人,少夫人不让,说许是吃错了东西,没大碍。蓝月姐姐没法子,就朝我使个眼色,我就忙忙跑来了。”   六彩吓一跳,再回心一想,拉了小丫头问道:“少夫人近几天胃口可有变化?”   小丫头咧嘴一笑道:“好像没有。”   六彩沉吟了一下,忙进去告诉冯太夫人。   冯太夫人一听,哪儿顾得许多,忙忙让人去请大夫,又亲往尤妩房里问话。   稍迟些,大夫的诊断结果便出来,说道尤妩是有喜了,非是吃错东西,让冯府诸人好生照顾。      ☆、49尤物当道   天还没暗下来,尤妩的房里便掌起灯,房外也挂了灯笼,几个小丫头窃窃私语道:“太夫人吩咐了,打今日起,夜里都要早些掌灯,以防少夫人摸黑走路滑倒。再有,要添多六个值夜的婆子,随喊随到。”   小丫头说话时,冯晏手里端了一碗热汤,轻哄尤妩道:“再喝一口吧!”   天啊,放过我吧!尤妩心里呐喊,嘴里无奈道:“我真的饱了,再喝下去会吐的。”   “正因为你适才吐了,这才要再喝喝汤,若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饿着了?”冯晏不放弃,举着碗再三相劝。   尤妩不情不愿就着冯晏的手里喝了一口汤,见冯晏又要再舀汤,一下别过脸,再也不理他了。   冯晏见状,只得搁下碗,小心翼翼过去搂住尤妩肩膀,摸摸她的头发道:“很辛苦吗?”   “你们如果放松些,不要紧盯着我,我就不辛苦。”尤妩娇嗔地推开冯晏的手,哼哼道:“这才怀上呢,还有漫漫十个月,你要天天如此,我就受不了啦!”   冯晏见尤妩秋波流转,含娇带嗔,嘴唇一张一合的,犹如□的花骨朵,一下用手指抚着她的唇,描着她的唇线,嘿嘿笑道:“我一想再过十个月,就能抱上儿子,心里就乐开了花。”   尤妩被冯晏一逗弄,张嘴含住他的手指,轻轻咬了咬,含糊道:“万一不是儿子,而是女儿呢?”   “女儿更好,贴心。”冯晏想抽回手指,又不舍得,一时嗅得尤妩身上幽香,又有些心猿意马,小声道:“话说,要等多久才能,才能……”   尤妩装糊涂,吐出冯晏的手指,侧头娇笑道:“什么?”   冯晏左右看看,见丫头们没有进来,一下亲在尤妩唇上,喘着气道:“不能那样,亲亲总可以吧?”   尤妩用手顶着冯晏胸口,不让他太靠近,一时又推开他,双手捧在胸口道:“好痛!”   “哪儿痛?”冯晏慌了,忙坐直了身子。   尤妩挪了挪屁股,扯了扯衣裳,终是觉得难受,霞红了脸道:“胸口肿痛肿痛的。”   冯晏一下明白过来,悄声道:“我帮你摸摸!”   尤妩欲待推拒,又想起昨晚胸口肿痛时,冯晏伸手过来抚了抚,好像减轻了许多,因半推半就道:“不许!”   冯晏听得尤妩的语气,坏坏一笑,把她抱到膝上,一时搓搓手,把手掌搓热了,捂到尤妩胸口抚了抚,慢慢又伸进领口里,停在胸口凸起处,见凸起的地方硬硬实实的,少不得轻轻揉弄着,悄声问道:“好些了么?”   尤妩搂住冯晏脖子,一时果然觉得胸口肿痛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因轻轻“嗯”了一声。   冯晏揉着揉着,从领口处看进尤妩胸口,一时脸热心跳,眼睛只扫抚在尤妩白嫩的颈项及隐隐隐约约的□上,只觉全身燥热,忍不住吮在尤妩耳朵尖上。   “嗷!”尤妩感觉到冯晏身体的变化,惊叫一声,反手去推,低声道:“我,我想吐!”   冯晏一听,马上停了动作,待见尤妩并没有呕吐出来,知道是哄他的,却再不敢乱来,只抱了尤妩放到床上,拿枕头塞在她背上,问道:“可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嘴里淡淡的,想吃点咸梅。”尤妩吞了吞口水。   “我吩咐人去弄。”冯晏说着,已是出了房门。   尤妩吁口气,一时嘴角绽开一个笑,那笑渐渐荡到脸上,再到眼角,温暖如春。隔一会垂了头,轻抚一下腹部,又笑了起来。   蓝月见得冯晏出去了,忙忙进来服侍,笑道:“少夫人有了喜,再无须担心……”   蓝月一直担心尤妩再不怀上,冯太夫人要帮冯晏纳妾,最近更是担忧的不行。现下见尤妩怀上了,她大大松口气。   尤妩一笑道:“赶明儿可得着人回尤府报讯,得到讯儿,我娘才能吃个安稳饭。”   蓝月忙点头应了,一时见得冯晏端了一碟子咸梅进来,知道冯晏和尤妩在一起时,不喜她们在旁边,只福了福便退下去了。   冯太夫人却是不放心,令人来请冯晏到房里说话,一再嘱咐他,不得惊扰了尤妩,头三个月坐胎须要谨慎等语。   冯晏听明白了冯太夫人的话,笑道:“祖母不须担忧,孙儿都理会得的。”   冯太夫人想了一下道:“若不然,你搬到书房中安歇,我亲照看妩娘,如何?”   冯晏眼角一跳,笑道:“这如何使得?若是祖母去照看,只怕妩娘不能安心,反倒不妥。”   冯太夫人一想也是,又道:“妩娘娇弱,且又是第一胎,要注意的事儿极多,服侍的媳妇和丫头年轻,只怕有不周到之处。这早早晚晚,还得我过去照看。”   冯晏听得这样说,只得应承,笑道:“有劳祖母了!”   冯太夫人欢喜过头,一夜睡不安稳,第二日起来,便领着丫头上庙里求平安签,平安包,又求了符水。回来时拿柳枝醮了符水洒在尤妩房里,说是去邪,接着把平安包放在尤妩枕头底下,四处拜了拜,念叨神佛要保佑尤妩等语。   尤妩知道,因有了孩子,冯太夫人才真正接纳了她,真正把她当成家里人,一时也感慨。   还没过午,季氏夫人便听闻了尤妩有喜的消息,一时领着人来探望,又嘱了许多要注意的事。   母女正说着,却有郭氏夫人也来探望。   尤妩因卫正看中了尤妍,婉拒了杨思意,只怕杨府的人怪在自己头上,眼见郭氏夫人来了,少不得趁机解释几句。   郭氏夫人道:“这个怪不得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怪思意死心眼罢了!”   季氏夫人叹道:“尤妍不过十二岁,卫状元怎么就……”   郭氏夫人苦笑一声道:“尤家女儿全是美人,怪不得卫状元的。”   郭氏夫人的态度,代表的便是杨府的态度,尤妩一时松了口气。   季氏夫人见尤妩神色有异,却以为她担心孩子之事,只道:“女人生孩子,犹如瓜熟蒂落,不须太忧心。这头三个月要好好保重,不能有闪失。待过了三个月,却得多些走动走动,以防气血滞了。”   尤妩一一应了。   转眼过了年,渐渐春暖,尤妩的肚子也开始隆了起来,大夫进府请诊,交代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又笑道:“少夫人气色极好,只是饮食却要节制,不能大吃大喝,以防到时胎儿过大,不利生产。还有一条,平时多些走动,到园子里看花看草看鲤鱼,不能一味坐着不动。”   尤妩应了,笑着看一眼冯晏,看吧,大夫都让我多走动,你却紧盯着不放,怕这怕那,这怎么行?   冯晏听得大夫这样说,却拉住细问。大夫自然一一解答。   待送走大夫,自有几位府里的夫人来探望尤妩,笑着说起尹纵才的趣事,“那尹军师实在逗趣,过年前才定的亲,现下就催着要娶亲,尤婷这才十四岁,本来不肯答应的,尹军师不知道说了什么,尤家却又略松口了,只说待今年秋再过门,只是一条,还得等尤婷及笄才能圆房。”说着捂嘴笑了。   另一位夫人道:“不单尹军师催着要娶亲,就是卫状元,也上门催了呢!尤妍才十三岁啊!”   尤妩见她们乱猜测,只得低声道:“去年底太后娘娘不是病了,群医束手无策么?现下开春,虽略好些,听说病情反反复复的。”   几位夫人一听,一下明白了过来。严太后重病,若是熬不过今年,到时国孝期间,京城诸人不能婚娶,尹纵才和卫正的婚事就要耽搁了。现下之计,确实是先娶进门才是良策。   说起这个,其中一位夫人道:“若这样,京城里有待嫁女的,只怕要着急了。”   待几位夫人告辞了,尹纵才和卫正果然来访,让冯太夫人这个保媒的上尤家去说情,希望尽早迎新人进门。   冯太夫人笑骂道:“尤家小姑娘还小呢!你们就急成这样了?再有,这么短的时间,哪儿来得及准备嫁妆?”   尹纵才笑道:“我是娶妻,又不是娶嫁妆。嫁妆从简就好了。”   卫正也道:“非是我心急,实在是……”   冯太夫人听了,只得点头应承,亲上尤家去说项。   因日子仓促,尤家想着女儿还小,却是不肯将就嫁了,只说无论如何得等到八月。尹纵才和卫正见对方总是把日期提前了两个月,一时自也感满意。   不单尹纵才和卫正为婚事奔波,杨府也为杨思明和杨思意的婚事奔走。杨思明是男子,就是拖个两年也没什么,杨思意却不同,再拖下去就成了老姑娘,因此宋氏夫人急得不行。   尤妩先前在杨府得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照顾,感念在心,听得她们为杨思明和杨思意的婚事苦恼,少不得也帮着打探适婚的姑娘和少年郎。   冯晏见尤妩为这个伤神,挥手道:“他们有父母操心呢!你只好好养胎便是。”   尤妩一想也是,只得搁开手。   冯晏说着话,却是蹲下去听尤妩肚子里的动静,一时惊喜道:“他在动!”   尤妩感觉到下腹荡开一圈涟漪,不由也又惊又喜道:“真的动了!他这是在伸手打呵欠吧?”   “他在打拳!”冯晏瞧瞧房里无人,一时就掀起尤妩衣裳,伸手去抚她小腹。   尤妩缩了缩身子道:“丫头们都在房门外,叫她们看见可不好。”   冯晏理直气壮道:“我摸摸咱们的孩子,碍着她们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啦! ☆、50尤物当道   因大夫嘱道要多走动走动,尤妩这阵子一吃完早饭就往园子里散步,看花观鱼的,倒也逍遥。   这一日正往池里撒鱼粮,一抬头见得蓝月怔怔出神,便喊了一声道:“想什么呢?怎么这几天老走神,该不会思嫁了吧?”   蓝月笑啐尤妩一口,眼见这处只有她们主仆两人,便扶了尤妩到亭子里坐下,叹口气道:“少夫人不为自己着想,总也得为肚子里的小公子着想啊!”   “这话怎么说?”尤妩诧异了一下。   蓝月恨铁不成钢地看尤妩一眼,这才道:“少夫人当时嫁到冯府,因一时仓促,嫁妆并不算丰厚,陪嫁的人也少,如今在身边侍候的,更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但凡有人想使坏,便一点儿招架之力也无。”   尤妩听出了味道,问道:“可是二房的人作出什么事了?”   蓝月见尤妩明白了,一时吁口气道:“先头将军在外,冯府诸事便是二房在掌管,一应商铺收入和地租,也是二房掌着。至将军娶了少夫人进门,按理来说,就算不把管家之权交与大房,也该公开一些账目,可是二房一点动静也没有。因少夫人有喜了,饮食方面不能马虎,厨房就生出怨言来,暗地里抱怨,说少夫人是一个甩手掌柜,进门这些时,一点事不管,要汤要水的却勤,累得她们半夜三更不能睡。我打听了一下,那些发出怨言的,可全是二房的人。”   尤妩度着,二房这是想分家呢!只是冯太夫人在世,他们不好明说而已。至晚,尤妩便跟冯晏商议,笑道:“你当初让我答应你三个条件,其中一个,却是想从二房手中夺回管家权。只是我想着,咱们吃穿不缺,若为了家产闹得兄弟不和,总归不妥。且咱们这一房,只有你一个男子,一旦战事或是其它,须得你离家的,我和太夫人少不得要他们照应着,如今瞧着,他们待你,也算顾了兄弟情,这分家一事,就如了他们的愿罢!”   冯晏有些意外,看着尤妩道:“二房掌家多年,账目也不清楚,且他们人多,这当下分家,大房誓必吃亏……”   尤妩回思以前看过的宅斗文种种,为了家产,鸡犬不宁,孩子不保等等,一时打个寒噤,应道:“咱们够吃够穿就行了。这些年既然是他们苦心经营着,他们想多分点,就由得他们罢!”   冯晏沉默片刻道:“好!”   冯太夫人也隐隐觉出了二房的意思,心下知晓,一旦尤妩生产,至娃儿出生,府中少不得要添奶娘,更要添人手,到时大房种种花销,肯定比现下多一倍不止。且冯晏虽说是将军,正经赏赐和俸禄,其实不算高。二房的人精打细算的,自然巴不得现下分家。现下冯晏和尤妩愿意如二房的愿分家,她也不想两房为家产闹不和,自然点头答应,只心下想着,自己那份私房,到时少不得要留给冯晏了。   初夏时分,冯府大房和二房平静分了家。二房的人事先做了账目,暗吞了一些财产,到得分家时,更是仗着人多,硬是多分了一成,合家自然心满意足。   季氏夫人见得冯府分家,大房居然分少了一成,少不得跳脚,说尤妩道:“历来分家,只有大房占大份的,哪儿有二房占大份的?这是欺负你们呢!”   尤妩笑道:“娘,许多的府里,正是因为家产之事,闹得兄弟不和,反目成仇,互不照应,很快败落下来的。且大房只有阿晏一个男子,又不需再分给兄弟,得到的,也不算少了,真不必再跟二房的人较劲。”   季氏夫人听得尤妩这般说,虽不甘心,但这是冯府的事,总不好再多说。因说起尹纵才到尤家下聘礼之事,笑道:“尤婷才十四岁,纵是迎进门,也得等明年才能圆房,亏他一副心急的样子。”   尤妩悄悄道:“自打去年严怀贞死了,太后娘娘的病加重,皇上孝心,接了回宫调养,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至现下还没起色,就怕……。”   季氏夫人道:“正是为此,尤家才答应尹军师秋天迎娶尤婷。”   母女说着,又商议起请奶娘诸事。尤妩吞吞吐吐道:“娘,我自己喂养可好?”   季氏夫人一怔道:“又不是小户人家请不起奶娘,何至于要自己喂养?”   尤妩俯耳道:“自己喂养,孩子才跟我亲。”   季氏夫人也听过一些武将家眷喜欢自己喂养孩子的,说道自己喂养的少病少灾,想一想道:“若是太夫人不拦着,便由得你罢!”   尤妩道:“太夫人自然不肯的。所以还得娘帮忙着,到时让奶娘拉个肚子之类的,我也就顺理成章自己喂养了。”   季氏夫人本无甚主意,听得尤妩这样说,居然也不反对,只点点头答应了。   到得八月时,尹纵才迎娶尤婷,同一日,卫正迎娶了尤妍,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尤妩因临产不能去观礼,只令人送了贺礼过去。至晚,冯晏回府,笑道:“两位新郎可怜啊,只能看着,不能动手。”   尤妩斜睨他一眼道:“你当初不是一样只能看着?”   冯晏一听,笑了,一时上去摸了摸尤妩的肚子,轻轻敲了敲道:“宝宝,在干什么呢?”   “奇怪,以往敲了敲,一定会回敲出来,今儿怎么这般安静?”冯晏把头伏到尤妩肚子上,低声喊道:“宝宝,宝宝!”   尤妩捧着肚子正想说话,突然喊了一声,接着道:“痛!”   “该不是要生了吧?”冯晏吓一跳,扬声让蓝月去叫人。   八月桂花飘香时,尤妩产下一子,命名冯桂,小名花花。   因尤妩生产时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且冯桂出生时瘦小,叫声像猫叫,冯太夫人害怕养不活,便上庙里请和尚卜了一卦,又请赐名,和尚便赐了花花的小名,又建议暂时当成女娃儿养,待三周岁才换回男装,冯太夫人自然从善而流。   待冯桂百日宴时,众人来贺,眼见他作女娃娃装扮,粉嫩嫩的一团,都忍不住逗弄一把。尹纵才携了新夫人来贺,一时假装不相信冯桂是男娃儿,只要掀襁褓瞅瞅,一边道:“这么俊的娃儿怎么可能是男娃,肯定是女娃了,长大给我家作儿媳妇好不好?”   回应尹纵才的,是一泡童子尿。   尤婷还没和尹纵才圆房,这会听得尹纵才说什么让冯桂作儿媳妇的话,不由羞红了脸,再一瞧他一掀冯桂的襁褓,一股水柱喷在他脸上,再也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   众人也哄然大笑。 ☆、51尤物当道   虽是在暖阁内,冯太夫人犹怕冯桂着了凉,一见尹纵才去解他的襁褓,早已清“咳”一声,朝婆子使眼色。婆子忙抱了冯桂去把尿,又包的严实,这才抱回来让大家逗弄。   尤妩一转头见得婆子把冯桂包得像个粽子,便接过摸摸冯桂的颈项,见湿湿沾沾的,知道是热着了,忙解了小披风,松了松领口,又拿干毛巾给他擦了擦,看着他一脸舒爽的小模样,这才笑了,向婆子道:“小娃儿怕热,不用穿这么多的,且也包得太紧了,他手脚都伸展不开,难受着呢!”   婆子不以为然,只看向冯太夫人。冯太夫人见尤妩给冯桂解了小披风,早不满意了,这会道:“他一个小娃儿,自是怕寒的,一旦受了凉可不得了,快些穿上披风罢!”   尤妩摸摸冯桂的手心,见热乎乎的,便笑道:“太夫人放心,小花花暖着呢!”说着抱了冯桂去和尤婷说话。   冯太夫人百般怕冯桂冷着,一见尤妩不肯给冯桂穿上小披风,一下便生了气,低嚷道:“究竟是不是她生的娃儿啊?哪有当娘的让娃儿受冻的?娃儿着了寒可不得了。”   一位婆子在旁边道:“太夫人说的是。少夫人这是第一胎,怕是没经验。”   冯太夫人咬牙道:“不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娃儿毁在她手里。”   待宾客散时,便有两位嬷嬷到了尤妩房内,其中一位陪笑道:“太夫人怕少夫人又要管家又要服侍将军,不得空儿带小公子,只让我们来抱了小公子过去。”   尤妩一怔,带笑道:“两位嬷嬷不知道么?因请的奶娘拉肚子,后来又请不到好的奶娘,却是我亲在喂养小花花,可离不得我身边。”   一位嬷嬷道:“太夫人已着人请了奶娘,少夫人只管放心。”   尤妩不再答两位嬷嬷的话,只扬声道:“阿晏!”   冯晏早在里间听得说话声,这会揭帘出来,挑眉道:“我们的儿子,还是我们自己养着妥当。祖母一把年纪了,要是因为帮我们养娃儿有个闪失,可是我们不孝。你们下去吧!”   冯太夫人听得两个婆子学舌,一时拍案道:“岂有此理?阿宴一向听我的话,这回居然为了妩娘反驳于我。”   婆子火上浇油道:“将军自来孝顺,自打娶了少夫人,心里眼里却只有少夫人一人了。”   这两个婆子原是冯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时不时便有人孝敬东西,谁知自打冯府分家,尤妩管家,东西账目清清楚楚的,她们一时皆捞不着油水,暗地里早生了怨言,一时仗着在冯太夫人跟前有脸色,居然打起小报告来。   冯太夫人心下默默,想当初,许明珠多么的乖巧柔顺,若是得她为孙媳妇,何至今日连曾孙也不得亲近。   冯晏待两位婆子走了,却是搂了尤妩道:“祖母也是一片好心,并不是想来抢咱们的孩子,你别放在心上!”   尤妩最近因着冯桂的养育问题,跟冯太夫人碰撞过几次,现下见冯太夫人强势,居然想直接抱了冯桂过去养,一时郁闷,只是面对冯晏,她又不想说冯太夫人的不是,因把头伏在冯晏胸口,拱来拱去道:“今儿抱了小花花一天,手臂酸,你帮我揉揉!”   这当下,六彩却匆匆到了大门外,拎着手里的玉佩喝问门房道:“这玉佩从哪儿来的?”   门房指指府门口站着的一位女子道:“是她的,她想见将军!”   六彩看了看站着的那个女子,见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柳眉眯长眼,虽风尘仆仆,细看却有几分颜色,因上前温和问道:“敢问这位大姐,这玉佩是从哪处得来的?”   “小女子姓王,名芳。”王芳不答六彩的话,先通报了姓名,又拉过身后一个七、八岁小男孩,指了指道:“姑娘请看!”   六彩莫名其妙,打量了小男孩一眼,突然如遭雷击,“啊”的一声道:“这是,这是?”   王芳点点头道:“姑娘也看出来了吧?这眉,这眼,这鼻这嘴,可和将军一分不差。将军想要不认,也是不成的。”   六彩有些接受不能,一时又怕府门口人多眼乱,传出什么闲话来,因领了王芳母子进府,安排到厢房中,令人给他们端上吃食,一时只细看小男孩,越看越心惊,心下直嘀咕,待他们吃完了,方对王芳道:“好了,你且详细说说经过,我们也好领你见太夫人。”   据王芳说,那年她十六岁,在桃花林边救了一位姓冯的少年战士,战士在她家养伤,有一晚那战士发了烧,她上去灌药,后来那战士喊着娘,紧紧抱住了她。……过得几日,战士便不告而别了,只留下一方刻有冯字的玉佩。战士走后一个多月,她便发现自己了有孕,只得匆匆嫁给当地一个老头,后来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取名石头。老头死后,她领着石头到了京城给人打短工维生。三个月前,尹纵才和卫正迎亲,热闹非凡,她也领了石头挤在路口看,却有旁边一个人扯她道:“大姐,你儿子和冯将军好像。”她抬头看向新郎旁边的冯晏,这才发现,当年那个少年战士,如今却豁然是当朝将军了。   王芳说得声情并茂,六彩听得目瞪口呆。   王芳说着,微低了头,擦泪道:“石头跟着我,是没有前途的,为了他的将来着想,我只能把他送到将军府。”   稍迟些,六彩便进去见冯太夫人,递上玉佩,说了一通话。   再过了一会儿,便有丫头持了玉佩往尤妩的房间而去。   冯晏正和尤妩说话,见得蓝月在外说道冯太夫人处有丫头来了,便坐正了身子。   一个俏丽的丫头揭帘而进,莺声沥沥道:“将军,少夫人,外间有一个女人携了一个八岁娃儿上门来,只说要见将军。守门的本来不理,那女人却拿出了这个。”说着递上一方玉佩。   冯晏接过玉佩瞧了瞧,却是他少年时一直佩在身边的一方玉佩,不由摸头道:“这方玉佩一早丢失了,怎么又出现了?莫不成是那女人拣到的?”   丫头看一眼尤妩,小小声道:“那女人说道玉佩是将军赠予她的。”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冯晏皱眉,起身道:“那女人在何处?我去瞧瞧!”   “出现稀奇事了?”尤妩也跟着站了起来,笑道:“我也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狗血出现了,哈哈,大家别担心,很快会解决的。 ☆、52尤物当道   一眼见到石头的模样,不光尤妩,就是冯晏,也吓了一跳。   王芳见得冯晏进来,惊喜交集地站了起来,拉着石头就跪下了,哽咽道:“见过将军!”   冯晏看看石头,再看看王芳,神色不动,开口问道:“是你拣到我的玉佩了?”   王芳忙又叩头,抹泪道:“相隔九年,怪道将军认不出我了!”说着悄悄抬头,对上冯晏的眼睛,马上又垂下头去,红着脸道:“九年前,将军在我家养过伤,那晚将军高烧,神智迷糊,是我上前灌药。隔了几天,将军留下这方玉佩便走了。那晚过后,我却有了喜。……”   哦,好狗血老套的故事啊!尤妩打量王芳,见她口齿伶俐,说起往事极为顺溜,那丝惊愕反是消失了,这通说辞倒好像是背了许多遍似的。既然是背,当然其中有假了。一时略略松口气。   冯晏一凛,记起自己确实曾在一家猎房家养过伤,那家也确有一个姑娘服侍过自己,但自己高烧迷糊之下……。冯晏寻思着,不由自主看了尤妩一眼。   王芳眼角却是瞥见了他的动作,一时拉着石头朝尤妩叩头,颤声道:“求少夫人收留石头,石头很乖的,会好好地听少夫人的话。是不是,石头?”后面那句话,却是对石头说的。   尤妩看看冯晏,再看看石头,笑了笑朝石头招手道:“过来!”   石头忙看向王芳,见王芳点头,便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尤妩跟前。   尤妩伸出手掌,托在石头下巴上,仔细看了看,回眸笑向冯晏道:“跟你长得很像!”   冯晏见尤妩没有恼怒,暗松一口气,点头道:“瞧出来了!”   尤妩松了手,让人搬了一张小凳子过来,让石头坐下,问道:“多少岁了?”   “八岁,是春天出生的。”王芳跪在另一边抢着回答。   尤妩笑道:“我问孩子呢,又没问你。”   石头忙低着声再答一遍。   尤妩见蓝月端了糖果过来,便抓了一把放在石头手上,温声道:“吃吧!”   “谢谢少夫人!”石头咽了一下口水,又去看王芳,见王芳点头,忙双掌一合,握住了糖果,手指暗暗摸着,默数有多少颗。   尤妩见石头心眼全在糖果上,便笑道:“石头这么壮,肯定是属虎的吧?”   石头一时觉得这位少夫人又美丽又温柔,脱口就道:“我们村里属虎的,可没我这样壮。”   “哪石头是老虎王了?”尤妩紧接着笑道:“这么多生肖中,我还就最喜欢老虎。”   未等石头应话,王芳已是抢着答道:“少夫人,石头是属兔的。”   石头一听王芳的话,想起大人的叮嘱,忙也道:“少夫人,我是属兔的。”   尤妩抿嘴一笑,站了起来朝冯晏道:“小花花也该醒了,我去瞧瞧他!”说着不再看王芳母子,径直去了。   蓝月恨恨瞪一眼王芳和石头,忙跟了上去。   回到房里,见冯桂还在睡觉,尤妩便令蓝月倒了茶,慢慢呷着,略略出神。   蓝月欲言又止的,终于忍不住了,夺下尤妩手里的茶杯掼在桌上,低嚷道:“外头的人都上门来了,少夫人还有心思喝茶?”   尤妩伸中指“嘘”了一声道:“小心吵醒小花花。”说着见蓝月气得脸都红了,这才笑道:“你难道没瞧出问题来?”   “什么?”蓝月一怔。   尤妩举了自己的手指晃了晃道:“那王芳皮肤虽黑些,十指却尖尖的,看着不像惯于劳作的。石头相貌虽像阿晏,手指却又粗又短,张手接糖果时,手指腹全是茧。哪儿有母亲舍得让孩子干活,自己却养得十指纤纤的?且你瞧那石头,和王芳哪儿有丝毫的母子相?”   蓝月又惊又喜道:“这么说,石头不是王芳的儿子了?不对不对,他相貌这么像将军,就算不是王芳的儿子,哪……”   至晚,冯晏也回房了,眼见尤妩不理他,忙挥手让蓝月退下,低声道:“妩娘,人有相似。”   尤妩一听,那丝隐隐约约的猜疑一下消散了,心头大定,一时坐到冯晏膝上,嫣然一笑道:“我信你!”   “妩娘!”冯晏一把搂住尤妩,叹道:“你信我就行。瞧着石头那模样,我也几乎要疑心他是我的孩子了。”   尤妩把头埋在冯晏胸口,问道:“怎么安置她们?”   冯晏低声道:“祖母听闻,出来见得石头,却是认定石头是冯府曾长孙,已着人安排了厢房。”   尤妩“嗯”了一声道:“接下来,就该叫你给王芳一个名份,再让石头认祖归宗了。”   冯晏摸摸尤妩的发丝道:“我已令人去查王芳母子的事。大概半个月时间便能查清楚了。”   尤妩挺了挺腰身,趴到冯晏肩膀上,耳语道:“咱们吵一架吧!吵了架,我正好带着小花花回娘家一趟。如此一来,王芳母子得意忘形,更容易露出马脚。”   “妩娘冰雪聪明!”冯晏亲在尤妩嘴唇上,含糊道:“待会儿再吵,吵完我就去睡书房。”   冯太夫人一见石头,不待王芳细说,已是相信了石头便是冯晏的儿子,一时拉着进房,疼爱地道:“在外吃了许多苦吧?”   “太祖母!”石头在王芳一再示意下,低声喊了一句。   “好,好!”冯太夫人大喜,正待再说,就见得丫头来禀报,说是冯晏和尤妩吵了架,冯晏一气之下到书房安歇了。   王芳一听,嘴角露出笑意,很快又敛了笑意,低声道:“都是因为我们,将军才和少夫人吵起来的。”   “不光你的事。”冯太夫人正不满尤妩,闻言道:“谁家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偏她特殊?你且安心住下,石头这样大了,总要归祖认宗。就是你,在外熬了这些年,既来了,冯府自不会少你一份吃穿。”   “谢谢太夫人!”王芳一听,忙跪下了。   石头见得王芳跪下了,忙也跟着跪下,叩头道:“谢谢太祖母收留我们!”   “快起来快起来!”冯太夫人心疼石头,忙让他起来,又拉着问长问短的。   看看天也不早了,冯太夫人方令人来领王芳和石头下去梳洗安歇。   六彩见得他们母子下去了,便问冯太夫人道:“太夫人,此事……”   冯太夫人道:“石头跟阿晏一个模样,哪儿有假?王芳虽粗鄙些,胜在质朴,且她是石头生母,总要叫阿晏给她一个名份。”说着又压低声音道:“不过一晚,那王芳就能怀上,便知道她是一个好生养的。若能再生几个,冯府才热闹。妩娘那小腰身,我倒不敢太过指望。” ☆、53尤物当道   “少夫人,少夫人,那个无耻的王,王……,她跑到书房门外,想进去服侍将军!”   一个在书房外打杂的嬷嬷匆匆来见尤妩,一张老脸全红了。天啊,这叫什么事啊?那女人都二十六岁了,人老珠黄的,皮黑手糙不说,一笑还露出几只大黄牙,这样的女人,她怎么就敢肖想将军?怎么就敢进书房去服侍将军呢?   一听嬷嬷的话,尤妩也微张了嘴。呀,若是进来一个年轻貌美的,没准大家就提防着了,像王芳这样的,倒没人会想到她敢去勾引冯晏。   蓝月也目瞪口呆,这才进府呢,将军还没承认她呢,就敢这样了?   “她进去了没有?”尤妩抚抚心口,发现跳得很厉害,咳,是因为兴奋的。至于兴奋个什么劲,她也闹不清。   嬷嬷愤愤道:“平安以为是少夫人,就开了门,她一把推开平安,进去了!”   “啊!”尤妩站了起来道:“走,咱们瞧瞧去!”   走,捉奸去!嬷嬷在心里补充一句,突然也兴奋起来。哼哼,放着少夫人这样的尤物,将军还会瞧中那老女人?得,且去瞧瞧那女人是怎么出丑的。   蓝月待要跟去,又怕冯桂没人照看,只嘱尤妩道:“少夫人,将军是什么人?那女人是什么人?少夫人可别动气才是。”   尤妩笑道:“我就是去瞧瞧热闹的,可没打算动气。”   冯晏这会正泡在浴桶中,拿巾子盖在眼睛上,一边撩水泼在脖子上,忽然听得吵闹声,平安的声音道:“喂喂,你别跑进去,将军在沐浴呢!”   冯晏扯下巾子,正好看见王芳揭帘而进,平安在后要拉不敢拉的。   对上冯晏冷冷的眼神,王芳一凛,不敢看冯晏赤着的胸膛,喃喃道:“太夫人让我来服侍将军!”   “滚!”冯晏嘴里蹦出一个字,又拿巾子盖住了眼睛。   “快走吧!”平安尴尬死了,大姐,你照照镜子好么?多少娇俏的丫头要服侍将军都不能够,你这样的,怎么就好意思说要服侍将军呢!   王芳见平安要来拉她,忽然就大哭道:“我给你生了儿子,且把儿子养到这么大,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有了年轻貌美的妻室,就忘记那一晚上对我许的诺言了么?”   有这事?冯晏脑里糊糊的,又扯下毛巾,看着王芳道:“你且说说,我许了什么诺言?”   “你说,待你打胜仗回京城,就着人接我到京城,给我一个名份。”王芳微黑的脸颊在烛光下变得暗红暗红的,咬着唇道:“我大着肚子嫁人,可没让那老头碰过我,我是清白的。”   好狗血啊!尤妩领着那位嬷嬷伏在窗边,悄悄捅了一个洞看进去,听得王芳越说越激动,泪水涟涟的,不由感叹,若不是自己相信冯晏的为人,单是这么一幕,就足以让自己对冯晏生出极大的误会了。   嬷嬷却感叹,咦,莫不成将军真和这老女人有过一腿。将军亏了啊,被糟蹋了啊!   窗内,冯晏已冷冷瞥向平安。平安一见了冯晏杀人的眼神,再也顾不得避忌了,连拉带扯的,硬把王芳拖了出去。   尤妩瞧完了好戏,低着头,猫着腰,悄悄和嬷嬷道:“一点不刺激,一点不香艳!”   冯晏耳朵尖,早听到窗边的动静,尤妩那两句评价也送入耳中,一时挑挑眉,嘴角绽了笑,眼见得平安关了门进来,一时熄了怒火,倒忘记要责备平安。   第二日一早,冯太夫人便听闻尤妩和冯晏闹了不和,打算回娘家小住,不由摔了梳子,气道:“眼里还有长辈没有?想回娘家就回呀?不用跟我说一声?”   她话才说完,就见一个丫头进来道:“太夫人,不好了,少夫人在教训王姨娘呢!”   众人见得石头和冯晏模样相似,且冯太夫人明显疼爱石头,不过一晚功夫,一众人便先喊了王芳为王姨娘。   听得尤妩教训王芳,冯太夫人有些不快,皱眉道:“大早上的,这是让人看笑话吧?”   丫头又道:“王姨娘和大公子要来给太夫人请安,才出了厢房没多远,就碰上了少夫人,不知为何,王姨娘和大公子就在冷风里跪下了,蓝月上去就扇了王姨娘一巴掌……”   这当下,尤妩给怀里的冯桂紧了紧小帽子,见冯桂听得吵闹声,眼睛四处溜,极是兴奋,不由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你就喜欢瞧热闹是吧?”   蓝月呆站着,见得王芳脸上五个红指印,又是生气又是闹不清状况,犹自结巴着解释道:“少夫人,我上去扶她,是她拉着我的手扇上去的,不是我自己要扇她。”   尤妩这才抬起头看一眼跪在地下的王芳和石头,笑道:“蓝月啊,反正你是分辩不清的,依我说,你就真的上去扇她两巴掌,把打她这个事儿作实好了!”   “少夫人!”蓝月喊了一声,对上尤妩的眼睛,见尤妩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一时疑惑,眼见尤妩点点头,这下确认尤妩是说真的,一股热血突然涌了上来,上前两步,伸手“啪啪”就抡了王芳两巴掌,然后迅速退到尤妩旁边。   “啊!”王芳尖叫一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蓝月和尤妩。   “娘!”石头也尖叫一声,站了起来就要冲过去打蓝月,却被王芳死死扯住了。   “痛快不?”尤妩笑着问蓝月。   蓝月老实点头道:“很痛快,心口那股憋着的气消了。原来大冬天打人,能打出一身汗来。”   “你这是紧张激动。”尤妩看着蓝月脸上泛起红霞,笑道:“走吧,太夫人也快过来了!”   旁边几个丫头皆呆呆的,哇,少夫人好彪悍啊!昨晚听说王芳勾引将军不成,还疑惑少夫人怎么没出手,原来是要等早上才出手啊!   待冯太夫人领人赶到时,尤妩早已抱了冯桂,领了蓝月回娘家了。   季氏夫人听得尤妩来了,忙迎了出来,一时疑惑道:“你要回来,怎么不使人先告诉一声?昨儿见了,也没听你提起。”   “娘,说来话长!”尤妩把冯桂交给蓝月,挽了季氏夫人进房,把昨儿宾客散后,王芳领石头上门的事说了。   “真有这样的事?”季氏夫人气得拍案道:“还没查清楚,怎么就能让她们母子进府呢?”   尤妩道:“皆因石头和阿晏长得太相似,不须王芳多说,太夫人便认定,石头是阿晏的种。家下一众人见得太夫人疼爱石头,自然赶紧的巴结着。”   季氏夫人心下知道,冯太夫人是认为尤妩之前跟沈喻南退过亲,又嫁过杨尚宝,不大配得起冯晏。如今思起,又有些怀疑尤妩当时嫁冯晏,另有目的。因心中有刺,免不了看尤妩不顺眼。如今冯晏突然蹦出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冯太夫人不单是认曾孙心切,更是想借此打压尤妩。   令尤妩想不到的是,到得午后,便有冯氏族中的夫人来相劝,言道:“妩娘,将军今年都二十六岁了,膝下只有小花花一个娃儿,这总是单薄些。如今小花花多了石头这个兄长,也多一个人疼着,冯府又热闹些,何必闹得不欢?且那王姨娘年纪大了,看着又粗鄙,哪儿入得将军的眼?冯府不过多一个吃闲饭的人而已。你这样跑回娘家,可是寒了将军和太夫人的心。依我说,还是赶紧回冯府罢!”说着又故作贴心,小小声道:“凭妩娘这样的美貌,将军自然疼着。但是男人嘛,总不喜欢太任性的女人。且妩娘这样一走,岂不是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   待冯氏族中的夫人走了,很快的,郭氏夫人也来了。   别的夫人还罢了,郭氏夫人却是一个有想法有智慧的。尤妩存在心底的话没有和季氏夫人说,却拉了郭氏夫人进房,细细说了。   郭氏夫人一听,沉吟道:“王芳领着儿子昨儿傍晚到的冯府,今儿早上,我们便听到将军有外室的消息,这传的也太快了。分明是有心人为之。若石头不是将军的儿子,那么,王芳背后必定还有人。”   尤妩点头道:“我正是这样想。”   郭氏夫人沉思片刻道:“因尹军师和卫状元皆娶了尤氏女,尤氏和冯府连络有亲,如今朝中多有人忌惮你爹爹和冯将军。若是王芳真是别人指使的,只怕真是为了破坏你和将军的夫妻关系来的。”   尤妩一时又疑惑,道:“若王芳所说的事儿是假的,一查便知。到那时,事情便真相了,哪儿破坏得了我们?”   郭氏夫人一听也疑惑起来,看了尤妩一眼。   尤妩知晓郭氏夫人的意思,笑道:“阿晏说人有相似,我信他,所以石头绝不可能是阿晏的儿子。”   听得尤妩这样说,郭氏夫人便道:“若这样,那便是王芳另有所恃。或者她另有图谋。”   尤妩脸色突然变了,道:“太夫人对王芳毫无提防,若是王芳在饮食中下手,不单太夫人,就是阿晏,也只怕……”   郭氏夫人也想起另有人一直恨尤妩和冯晏入骨,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找到一个像阿晏的小孩,借此让王芳带着小孩进冯府谋害冯晏等人。   尤妩颤声道:“是金城公主!”   严氏一族倒后,严太后病倒,只怕金城公主把这些账全算在尤妩和冯晏身上了。   郭氏夫人脸色也变了变,一把站起来道:“你把小花花留在娘家,让你娘照看着。你自己赶紧回冯府。”   若王芳是金城公主所派,什么事做不出?尤妩顾不得许多,匆匆出房,交代了季氏夫人几句,忙忙领了蓝月回转冯府。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54尤物当道   “太祖母,这是我熬的粥,您尝尝!”石头端了一碗粥递到冯太夫人跟前,带着期待被大人夸奖的口吻道:“下了冰糖的,可甜了!”   王芳已在旁边解释道:“石头跟着我没有过上好日子,我出去打短工时,就是他在家里煮饭洗衣扫地。今儿早上,他就闹着要熬粥给太夫人吃,想让太夫人试试他的手艺。”   冯太夫人早接过了粥,红了眼眶道:“好孩子,有孝心。只是男孩子家家的,须要读书习武求上进,这些厨房的活儿,以后不许沾。”   石头低声应了,又端了一碗粥递到冯晏跟前,红着脸道:“石头还小,不会赚钱,身上也没东西孝敬,只会熬粥。”   看着那张和自己神似的小脸蛋,冯晏神情微动,接过了碗,舀了一调匙粥吃了,点点头道:“很甜!”   冯太夫人见冯晏喝了粥,老脸不由浮出喜色,肯喝石头熬的粥,自然是准备承认石头了,一时也舀了粥喝了一口,夸道:“这粥又绵又软,不错。”   冯太夫人的话音才落,冯晏脸色便古怪起来,看定石头问道:“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就放了冰糖。”石头本来坐到冯太夫人身边,一听冯晏问话,忙又站了起来,颇有些不安。   冯太夫人见冯晏板着脸,忙安抚石头道:“坐下坐下,不用怕!”   王芳见冯晏神色不对,不由慌张起来,问道:“将军,有什么不对吗?米和冰糖都是府里的人准备好的。”   冯太夫人正要插嘴,突然捂了腹部,喊了一声,看向冯晏道:“这是怎么回事?”   “粥里下了毒。”冯晏一个箭步到了冯太夫人跟前,伸手在她背上一拍,只听冯太夫人“哇”的一声叫,弯了腰就呕吐出来,把适才吃下的东西全呕了一个干净。   几位嬷嬷虽闹不清状况,还是赶紧上去收拾了一番。   冯晏拿过一个杯子,捏捏自己的喉咙,把肚子里的东西也呕了出来。这才吩咐呆站着的丫头道:“快请大夫进府!”说着又扬声朝外道:“来人,把王芳和石头押下去!”   “冤枉,我们是冤枉的!”王芳见两个嬷嬷上来拉她,一下跪在地下哭道:“给我们十个胆,也不敢毒害太夫人和将军的。且害了太夫人和将军,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冯太夫人漱了口,犹自感到腹痛,一时苍白着脸道:“若不是你们,哪是谁要害我们?”   王芳“砰砰”叩头道:“我和石头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就想着要讨太夫人和将军的欢心。因身无长物,石头便准备熬粥给太夫人和将军喝,到了厨下一说,厨下的人也不拦着,要什么给什么。待她们给了米和冰糖,我就看着石头生火熬粥,熬好了粥,听说将军也在太夫人这处,就让小丫头帮忙端了粥过来。”说着又叩头,“我们在厨房熬粥时,厨娘她们也在旁边看着,若是做了手脚,断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石头吓坏了,也跪在地下叩头,可怜兮兮看向冯太夫人道:“太祖母,石头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冯太夫人听得王芳的话,再一看石头可怜巴巴的神情,却有些相信他们,一时犹豫着看向冯晏道:“阿晏,还是把厨房的人都叫来问问罢!再有,用来熬粥的米和冰糖,肯定还有剩下,也得查查。”   王芳一听冯太夫人的话,知道有转机,叩头道:“那会我们熬粥,水缸里只有一点水了,用了之后,厨房的人就刷洗了水缸,又注满了水。若是米和冰糖没有毒,指不定就是那水有问题。”   “你倒门儿清!”冯晏看一眼王芳,普通女人的话,这会只有慌乱的份,哪儿能够分折得这么清楚呢?   很快的,厨房里的人便全来了,一听王芳的话,都愤怒了,一个厨娘道:“王姨娘,你这样说,是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们下毒陷害你的?”   王芳道:“我可没这样说,万事有将军和太夫人作主呢!”   石头见得厨娘来了,便站起来一一指认道:“米是她给我的,冰糖是她给我的,水是这个姐姐帮着舀的。”   厨房的人一听石头这样说,齐齐道:“太夫人,将军,我们在府里服侍这些年,从不敢生二心。如今来了王姨娘和大公子,正是欢喜的事,又如何敢做出什么陷害的事来?”   王芳脱口道:“你们自然不敢,焉知道管着你们的人会不会看我们不顺眼?”   冯太夫人一下想起尤妩,是呀,若说王芳和石头进府,最不高兴的,便是尤妩了。且分府后,厨房里的人事,便是尤妩一手安排的。她要弄走王芳和石头的话,确实……。   说着话,大夫便到了,一时诊断,只说冯晏处理得及时,虽说粥里有剧毒,却是没有大碍的,只须开个药服下清理肠胃,三天内饮食清淡些,料来也无事。   众人一听冯晏和冯太夫人无大碍,各各松口气。   待送走大夫,平安那儿已是查清了厨房的米和冰糖等物,证实并无问题,一时进来禀报了一声。   冯晏听完平安的话,“嗯”了一声道:“事情既然还没查清,王芳和石头便还有嫌疑,且把他们押下,待事情查清了再放出来。”   “太祖母!”石头不由喊了一声。   冯太夫人待要为石头求情,一见冯晏冷冷的眼神,想得一想,又闭了嘴。   待尤妩回到冯府时,早有丫头上来告诉刚发生的事,尤妩听得一头冷汗,一进匆匆进去看望冯太夫人,见冯太夫人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冯太夫人见尤妩回了府,却不见冯桂,便问道:“小花花呢?”   尤妩道:“我娘帮忙照应着,待明儿再着人接回来。”   这里事情才发生,尤妩便把娃儿留在娘家,自己赶了回来,行径实在诡异。冯太夫人心生疑惑,再一想王芳的话,更是不快,只是没有证据,不能出口指责,一时背转了脸道:“你且出去罢!”   尤妩见冯太夫人语气隐隐不快,心知她疑惑,不由苦笑着告辞。   六彩送了出去,一边低声把王芳说过的话详叙了。   尤妩站定了身子,问六彩道:“六彩,你也觉得是我做的手脚?”   六彩笑着摇摇头,小声道:“太夫人一见着石头,便认定他是将军的儿子,所以才信了王芳的话。我却是旁观者清。若是别的人碰着今日的事,且有将军在场,早慌了,哪儿能说出一二三来?偏那王芳虽哭着,却口齿伶俐,不指名道姓,只句句指向少夫人。这样的女人,哪儿是简单的?”   尤妩点点头道:“她想为自己辨白,殊不知这样反是露了马脚。”   “可不是。”六彩又笑道:“我也是当娘的人了,如何不明白当娘的心理?若是我,当时这样的事,定然先行把石头撇清,免得小孩子被牵连。她却只想着为自己分辨。为这,我倒是生了怀疑。”   尤妩不由拍拍六彩的手,笑道:“太夫人得你在身边服侍,是太夫人的福气。”   六彩一听,少不得谦虚几句,一时目送尤妩走了,这才进房服侍冯太夫人。   冯晏听得尤妩回府,早着人请了她过去说话。   一见冯晏,尤妩便问道:“倒底是怎么回事?那王芳真的这样大胆,明目张胆的,就下毒了?”   冯晏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她就想要下毒,也得有那个手段?”   “哪……”尤妩看着冯晏,嘴角渐渐绽了笑意,上去捶打冯晏道:“难道是你干的好事?”   冯晏“哈哈”一笑道:“去调查他们身份的,还得十天之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放任他们沾在祖母身边,迟早出事。还不如早点出事,也好押下他们,省得你我不在府中时,提心吊胆。”   原来冯晏听得石头要熬粥,便令平安作了一点手脚,在粥中下了能令人腹痛的药,至于大夫,却是一早安排好的。   尤妩听完,斜睨冯晏道:“可是太夫人怀疑是我作的手脚,不待见我呢!”   冯晏搂住尤妩道:“待事情明了,祖母定然有愧的,你这会受点委屈,将来就安然受祖母的厚待好了。”   尤妩戳冯晏的胸口道:“太夫人其实就想儿孙满堂,巴不得你三妻四妾,生下一串娃儿来。”   冯晏低声道:“咱们一年生一个,生下一串娃儿来,祖母也就不捣乱了。”   “啐,你想得美!”尤妩不由白冯晏一眼。   说着话,冯晏问道:“你不是回娘家吗?怎么就赶回来了?”   尤妩说了郭氏夫人的猜测,道:“王芳才领了石头上冯府,外头便流言纷纷,传得也太快了。只怕另有人在背后指使王芳的。想来想去,现下只有金城公主痛恨咱们,且她也有这个手段。若是她要对付我们,听得王芳被押下,只怕另有恶招,还得小心。”   冯晏点点头,竹叶般的俊眉缓缓扬起,开口道:“太后重病,她又失了圣心,自然迁怒我们。但我冯晏千军万马走过,岂是容易中招的?”说着俯在尤妩耳边说了自己的计策。   “阿晏,你真帅!”尤妩崇拜地看着冯晏。   “我一直都很帅,莫非你现在才发现?”冯晏十分得意。   尤妩嫣然一笑,踮了脚尖,主动吻上冯晏的唇。夫君如此聪慧,怎能不好好奖赏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55尤物当道   冷月挂树梢,窗外有风拂树叶,传来“沙沙”声响。王芳嘶哑着嗓子道:“将军,将军救命啊!石头可是您的儿子啊!”   “别喊了,再喊也没人来救你们的。”一位黑衣侍卫奸笑一声道:“少夫人说了,虽然没有证据,但她可不相信石头是将军的儿子。”   “石头和将军这么像,不是将军的儿子能是谁的儿子?”王芳搂着石头,身子颤抖着,嘴里却道:“若教将军知道你们杀了他的儿子,肯定不放过你们!”   另一个黑衣侍卫扬扬手里的碗道:“待会灌你们喝下药,自会布置一番。到时就说你们毒害将军和太夫人不成,畏罪自杀便成了。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我不要死,不要死,我娘还在等我回去呢!”石头突然哭了,在王芳怀里挣扎着探出头来,冲两名侍卫道:“我向将军认错行不行?”   侍卫一怔道:“你娘在等你回去?”说着看看王芳。   王芳眼见不说实话,似乎难逃一死,把心一横,松开石头,低声道:“是金城公主派我们来的,你们杀了我们,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且石头虽不是将军的亲生儿子,却是他的族侄,石头一旦死了,他的爹爹肯定要来冯府闹,你们也不会好过。”   “果然是金城公主!”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门一响,冯晏和刑部的白大人走了进来。   “将军!”王芳脸色更为苍白,心思急转,待要说什么,对上冯晏冷冷的眼神,心知瞒不下去了,只得一五一十的说出真相。   原来十年前,冯氏族中的冯暄结识了一个青楼红阿姑,没多久,那位红阿姑便珠胎暗结,她知道冯暄定然不肯认这个孩子,又不舍得流掉孩子,一时自行赎身,生下石头,做针线养家活儿。年初,这红阿姑在坊间摆摊卖线,石头去帮忙,刚巧叫公主府的人看见了,就把他们带到了公主府。没多久,金城公主又找到王芳,让王芳和石头母子相称。看着他们渐渐熟悉了,便让王芳领了石头来冯府。目的正是要让冯晏和尤妩不和。   王芳说着,偷眼看一下冯晏,见他一点表情也没有,只得继续道:“公主叮嘱,只须让太夫人不喜少夫人,将军两难之下,自然会疏远少夫人。”说着声音渐下去,停一下道:“还说,到时设法下药在太夫人饮食中,再嫁祸少夫人,将军自然休妻。那时候冯尤两府成仇,便可功成身退。”   刑部的白大人越听越心惊,一一的记录之后,让王芳和石头画了押,这才看向冯晏道:“将军,此事……”   冯晏朝白大人一拱手道:“事涉金城公主,我也知晓大人为难。倒不敢要求大人开堂,只是我明日进宫向皇上禀明,希望大人为我作证!”   纵金城公主失势,总归是皇亲国戚,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动的?白大人一听松口气,点头道:“皇上英明,自然会还将军一个公道。”   说着话,门外一响,却是冯太夫人扶着六彩的手过来了。冯太夫人本来想偷偷放了王芳和石头的,不想一来,听得房内有说话声,便停了脚步,倒是把王芳的供词听了一个大概,一时气得脸色发白,进门道:“阿晏,他们居心如此恶毒,可不能轻饶。”   冯晏使眼色让六彩扶冯太夫人回去,一边道:“祖母放心,阿晏会好好处理的。”   六彩一时相劝,好容易扶了冯太夫人出去,又悄声道:“太夫人,将军英明着呢,您不须忧心的。”   冯太夫人沉默一下道:“六彩,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越来越糊涂了?”   六彩安慰几句,笑道:“太夫人精着呢!只是抱曾孙心切,这才着了道。”   第二日,冯晏便和白大人进宫见了宋吉。宋吉接过白大人呈上来的供纸,看完之后脸色变了变,半晌道:“阿晏,母后病着,皇姐日夜守在床边,这事且搁下,将来总会还你一个公道。”   冯晏叹口气道:“希望公主不要再生事便好!”   宋吉道:“且把供纸与她一看,她自然收敛。”   冯晏听得宋吉如此说,也没奈何,只得告退。   另一头,金城公主见事情败露,只得放出石头的母亲。   冯暄知晓了经过,却来接石头,石头不肯跟他回去,只愿和母亲在一起生活。冯暄舍不得石头,只得把红阿姑并石头一道接回府。至于王芳,却是深怕金城公主怨恨她招供之事,连夜出城,不知道逃往那一方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冯太夫人待尤妩便有些不同,不再处处挑剔。尤妩眼见冯太夫人受了教训,不再心心念念要帮冯晏纳妾,也松了口气。   转眼过了年,待得春暖,尤妩抱冯桂回娘家时,季氏夫人悄拉尤妩道:“小花花也六个月了,你怎么还没动静?”   “娘,你不要每次见面就提这个话题好不好?”尤妩嗔道:“这才半年,你们就一个两个就着急起来了!”   说着话,却有丫头来报,说道郭氏夫人来了,季氏夫人忙止了话,笑着出去迎了郭氏夫人进来。   郭氏夫人看看丫头们围着冯桂取笑,不注意这边,便对季氏夫人和尤妩道:“沈喻南今年除了孝,着人上杨府求亲,求娶思意,这事……”   季氏夫人一下脱口道:“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倒也相配哪!”   尤妩笑道:“夫人这是怕我介意呢?虽说我从前和沈喻南定过亲,但我已成亲生子,哪儿会介意?且思意年纪也不小了,再要寻一个年纪合适的也不容易。这事只看思意自己的意思了。”   郭氏夫人听得尤妩如此说,笑道:“思意却是愿意,只是想着从前的事,就怕不好见你。”   尤妩笑了,这事只怕不是杨思意害怕自己介意,只怕是沈喻南害怕自己介意罢了!她也不捅破,只悄道:“去年时,宫中便传出几次消息,道是太后娘娘的病没有起色。今年又传了几次。思意若愿意,却不宜再拖。”   郭氏夫人见尤妩真个不介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赞起冯桂聪明伶俐。   没多久,尤妩便听说沈家正式上杨家求亲,沈喻南和杨思意定了亲,择在八月成亲。   到得八月,冯桂正好满一周岁。这一天是抓周的好日子,各府夫人和小姐皆来观礼,只笑道:“小花花扮作女娃养,可别沾上女娃气,搞不好抓个针线胭脂盒的。”   尤妩笑道:“就是小时候抓了那样的,大了未必就会做那样。我可听说白大人小时候抓个斧头的,他长大了可没去砍柴。”   众夫人一听,悄悄道:“天哟,他是没砍柴,他举着刑部的大刀砍人哪!”   尤妩吓一跳,要不要这样灵?因道:“杨府老太爷,小时候抓的是一盒印泥,可没抓官印,这官却越做越大。”   众夫人又应道:“大人们拿官印盖章时,可不是要醮一下印泥么?杨老太爷这是掌握了官印要用的东西,官印自然也是他在用了。”   好吧,你们有理!尤妩还是不服气,再次道:“我家阿晏,小时候抓的,是一支钓杆,这怎么说?”   “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钓来一个将军当当,还钓了你这个美人进门。”   尤妩无语,隔一会道:“既这样,我只能盼望小花花不要抓胭脂盒和针线盒了?”   众夫人“轰“地笑了道:“自然是这样!”   一会儿,尹纵才携了尤婷进来,两人今年初圆了房,现下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一出现,众人少不得打趣问道:“婷娘可有喜了?看着圆润可人,想来是有了。”   尹纵才笑嘻嘻道:“你们怎么知道她有了?这才刚诊出来的。”   “啊,真有了啊?快,扶着坐下,小心别冲撞了。”夫人们说着,又埋怨,“既有了,就该在府中休息,跑来跑去作什么?”   尤婷羞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小花花抓周,自然要来观礼的。”   说着话,卫正也携了尤妍进来,尤妍已是十四岁了,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偏生卫正还不能摘,他们一出现,也成众人打趣的对象。   一时间,嬷嬷抱了冯桂过来,把他抱到抓周台上,退后半步看着,笑眯眯道:“将门无犬子,小公子定然会抓把长枪的。”   蓝月在旁边紧张地喊:“要抓官印啊!”   六彩也呐喊道:“抓兵书!”   冯桂穿着大红的小袄,粉嫩嫩如一个女娃,听得众人又喊又指的,似懂非懂的到处看了看,双手一伸,便搂住了许多物事,眼见搂不过来,又松开了,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把看中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臂弯里放,可惜臂弯太小,只放了一个官印,一只线球并一本书,再放东西就滚走了。   众人见得冯桂的动作,都乐不可支,待见他抓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插到线球和官印中间,不由鼓掌大笑道:“居然知道要插着才不会滚走,好机灵的娃儿!”   冯晏在旁边得意坏了,瞟一眼尹纵才,又再瞟一眼卫正,啊哈,瞧瞧我家小花花,人儿小小便有谋略,长大了定然文武全才,把你们这些什么军师什么状元全压下。   尤妩见他们三个男人斗眼风,不由乐了,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忙上去抱冯桂,一边帮他把抓到的东西拿下抓周台,一边哄着他和另外几个小娃儿坐一处去玩。   季氏夫人却拉尤妩问道:“沈府和杨府结亲,你可准备了贺礼?”   尤妩笑道:“娘,杨家待咱们不须细说,沈喻南从前虽有错处,我也早不怪他了。他们两家结亲,贺礼自然早备下了。”   季氏夫人一听,笑道:“阿晏待你这样,你若还记着以前,不要说他,就是我,也不饶你。”   母女正说悄悄话,听得一阵鼓掌声,转头看去,却是冯桂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一时站不稳,却扶在另一位小娃儿肩膀上,小脸儿表情丰富,作出一副我不是走不稳,只是累了歇歇的表情,引得众人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56尤物当道   沈喻南和杨思意成亲时,尤妩跟冯晏商议了一下,便抱了冯桂一道去相贺。因严太后病得厉害,朝中大臣们无论是寿宴也好,婚庆也好,皆不敢大办,且沈喻南脱了母孝没多久便成亲,也不想太过铺张,因此这场婚事请的宾客并不多,极为低调。待得尤妩抱了冯桂出现,小娃儿笑着露出门牙,“呀呀”叫着时,众宾客倒有一大半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逗弄一回冯桂,见他眉眼像冯晏,鼻子和嘴唇却有些像尤妩,极为俊美,都感叹道:“这个小样子,长大得缠上多少姑娘啊?还笑成这样?你倒是学你老爹冷个脸罢,再笑下去,我就忍不住想下手抢去当小女婿啦!”   尹纵才一听,挤了过来,拦住话头道:“都不许抢,他已内定为我家小女婿了。”   “你家媳妇肚子还没出来,你就来抢女婿?”白大人踱步过来,笑哈哈道:“我家孙女下月就一周岁,配小花花正好。”   “白大人,你不厚道啊!你孙女若配了小花花,将军岂不是要矮你一辈?要我是将军,才不答应,宁愿答应尹军师的。”一位大人也跟着踱过来,逗趣了几句。   “都不要抢,小花花是准备和我家亲上加亲的,等我女儿出来了,我们两家就定亲。”卫正也凑过来道:“我和阿晏是表亲,妍娘和表嫂是堂亲,小花花这朵花,只能落在我家。”   尹纵才瞪眼道:“卫状元,你还没圆房呢,就敢抢女婿了?”   尤妍在不远处早红了脸,又不好过来拉卫正,只暗暗扭衣角跺脚,决意今晚不让卫正亲近。   众人听得尹纵才和卫正争女婿,都乐了,笑道:“只怕你们到时要后悔呢!你们没看到将军二十五岁才娶亲么?若是小花花也一样拖到二十五岁,你们女儿能等到二十多岁?”   尹纵才笑道:“瞧瞧我这模样,再瞧瞧我家娘子那模样,出来的女儿绝对要迷死人。到时小花花焉能守得住?肯定早早就来我家提亲的。。”   卫正也笑道:“阿晏是为了等表嫂,这才弄到二十五岁才娶亲。小花花肯定不会拖那么久。”   冯晏见众人争得厉害,突然插嘴道:“喂,你们问过我没有?想当小花花岳丈,只看你们每年孝敬的心意了。”   尤妩笑着抱起冯桂,拿了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拜了拜道:“爹爹,你不能把我卖了啊!”   众人皆笑了,笑完道:“小花花也一周岁了,怎么还不会说话?你们该多逗逗他说话的。”   冯晏护短,解释道:“他还小,不会说话很正常。我就是到一岁多才会说话的。”   卫正摇摇头,上去对冯桂道:“小花花,喊一声岳父听听。跟着我的嘴型,岳父,岳,父。”   “不!”冯桂突然蹦出一个字,很兴奋的继续说:“不,不,不……”   “啊,会说了?”冯晏又惊又喜,一把抱起冯桂,教导道:“来,喊爹爹,爹……”   “不!”冯桂继续嚷着不,转头去找尤妩。   尤妩笑着上来接过冯桂,给他擦了嘴,又喂着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点东西,这才教导道:“宝贝,喊一声娘!”   “娘!”冯桂看着尤妩,脸色郑重的喊了一声。   尤妩呆了一呆,很快反应过来,脆脆应了一声“哎!”   待得回府,冯太夫人听闻冯桂会说话了,喜得无可无不可,只一径逗他说话。冯晏却是听闻严太后已是不能进食,知道不过是这几天的事儿,因嘱尤妩道:“再有宴席等事,能推便推了。”   尤妩应了一声,一时正要起身去瞧冯桂,听得管家娘子在外敲门,便道:“进来罢!”   管家娘子匆匆进来,低声道:“将军,宫中传出消息,说是太后娘娘怕不大好了。”   冯晏一把站起,忙忙穿戴整齐,肃然道:“不要惊动太夫人,我去打听一下情形。”   尤妩忙吩咐了下去,让府中各人不得饮酒设席,禁哗笑,另外让人不时出去探听消息。   到得第二日早上,宫中传出噩耗,严太后于凌晨时分病亡。   各府诸人闻得消息,虽作戚容,却是知道,严太后时代是彻底过去了,就是金城公主和苏味道,没了严太后作依仗,也兴不起风浪了。   国孝整一年,京中尽素装。到得第二年深秋,国孝一除,京城各处方才重新披红挂绿。   冯桂两岁半时,尤妩因肚子不舒服,怀疑是在席间吃错了东西,便让蓝月泡了浓茶端上来,一时要喝,又犯了恶心,冯太夫人转头见了,喜道:“妩娘该不是又有了罢?快请大夫进来诊一诊!”   尤妩一听冯太夫人的话,这才想起自己月信推迟了,一时也惊喜,又怕事情不作准,众人会空欢喜一场,少不得道:“或许是吃错了东西罢!”   冯太夫人看一眼尤妩,微微笑道:“就是吃错东西,也得请脉开药。”   冯晏在书房听得尤妩不舒服请了大夫来诊脉,忙忙过来瞧,正好听见大夫道:“恭喜太夫人,恭喜少夫人,这是喜脉!”   啊,又要做爹爹了!冯晏喜得差点想打个筋斗。   至晚,冯太夫人却是嘱了,不许冯晏和冯桂去扰尤妩,只让嬷嬷领冯桂另安歇在厢房。冯桂听得不让他和尤妩一起睡,先是不肯,待听得尤妩肚子里有了一位小宝宝,待来年宝宝便能出来和他玩,这会要是扰了,小宝宝出来便不和他玩了等话,这才不情不愿和嬷嬷进了厢房去睡。   冯桂三岁多时,尤妩给他添了一位妹妹,取名冯椒。冯椒满月时,各府夫人来贺,见得冯椒的小模样,都啧啧称赞道:“这才满月,眉眼俱开,已是这般精灵得人意儿。若是大了,定然比妩娘还要引人。我说,冯府还是早些加固门槛罢,免得将来被求亲的人踏破了。”   说着话,尹纵才抱着两岁多的儿子尹策进来,身后跟着尤婷。尹纵才一见冯椒,左看右看,叹道:“这个模样,岂不是堪配我家策儿吗?”   冯桂一听,冲过来道:“想抢我家妹妹,休想!”   尹策正是最爱学舌说话的时候,听得冯桂这样说,就吐舌头道:“就要抢!”   “想抢,须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冯桂挥挥拳头,瞪圆眼威胁尹策,引得大人一阵大笑。   一时卫正也抱了六个月大的儿子卫之望进来,笑道:“说到相配,我家之望六个月,小椒椒一个月,年貌相当,正是绝配。”   正闹着,吉时到了,冯晏引众人入席,尤妩自领着冯桂,抱着冯椒向大家行了一下礼,笑着喊开席。   至晚回房,冯晏搂住了尤妩,轻嗅她头上的花香,笑道:“明心师傅是一个了得的,服了他开的药,这两年再嗅得香粉味和花香,倒无事人一样了。”   尤妩把头倚在冯晏胸前,笑道:“这样一来,岂不是方便你亲近那些花儿粉儿?”   冯晏知道尤妩意有所指,亲亲她额角道:“我有你一个就够了,什么花儿粉儿的?”   尤妩抿嘴一笑,转而道:“小花花三岁多了,也该正经习字读书了,再不能这样逗花玩狗的混日子。”   冯晏笑道:“明心师傅却是引荐了一位学子,过几日就请他来教导小花花。”   尤妩笑道:“你真要让小花花习文,不习武了?”   冯晏“哈哈”笑道:“白天习文,晚上习武,我要培养一个文武全才的儿子。” ☆、57尤物当道   八月桂花飘香时,尤妩摘桂花做香包,描挂花图样做鞋,蒸桂花糕,再准备给冯桂过四周岁生辰,忙得一团乱。   冯桂今年却另有想法,闹着要到郊外踏秋看枫叶,庆祝四周岁生辰。   尤妩和冯晏一商量,皆想着鸡鸣寺的寺后风景极佳,且地方幽静安全,倒是适合小娃儿秋游,便下帖子请了尹纵才并卫正两家,请他们带了小娃儿一道到鸡鸣寺游玩。   连着两天是休沐日,尹纵才和卫正本来就有意携妻儿出外游玩,见得冯晏的帖子,自然回帖应承。   冯桂听得要带他到鸡鸣寺游玩,自是欢喜,提前便把老师布置下的字贴描完了,又耍弄一回拳脚,算是把生辰那一天要学的东西先行完成了。   冯太夫人听得冯晏和尤妩要带两个小娃儿去鸡鸣寺玩,并没有阻止,只嘱道多带几个丫头婆子过去,凡事细心小意些,看着小娃儿,莫要让他们有个闪失。   六彩笑道:“太夫人无须多虑,别的还罢了,小公子和小姐却是少夫人的心头肉,无论到哪儿,少夫人视线都不敢离开他们一会。”   冯太夫人点点头道:“她也算难得了!”   六彩抿唇一笑,尤妩在冯家这些年,至今才得了冯太夫人这声夸奖,更是难得呢!   冯太夫人却是眼看着尤妩这些年相夫教子,和冯晏夫妻恩爱,合府和睦,欢欢喜喜的,再反观别的府中,因妻妾争宠,嫡庶争产,婆媳不和诸多事端,夜半深思,却有些庆幸,一时绝了为冯晏纳妾的心思,待尤妩却是越来越温和。   到得冯桂生辰这一天,他早早就起来向冯太夫人叩头请安,讨了一个红包,一份生辰礼物,又去给冯晏和尤妩叩头,照样讨了红包和生辰礼物,接着吃了寿面寿包,就等着出门玩。   尹策知晓要去玩,也早早起来闹着大人,让他们快做准备。就是卫之望,虽才一周岁,对大人的话半懂半不懂的,一听“玩”这个字,也是兴奋的扶着椅子颤着一对小胖腿,滴着口水说:“玩,玩。”   到得晨时,冯晏便领着尤妩母子三人到了鸡鸣寺,很快的,尹纵才和卫正也到了,三家人先上了香,捐了香油钱,这才让小和尚领着到寺后,搭了一个帐蓬,铺了毡子,大家席地而坐。   这时也有闻鸡鸣寺之名来上香的香客,听得寺后枫叶红似火,有心来观赏,远远的,见得枫叶下搭了一个帐蓬,两个小娃儿追追打打的,另有几个少妇抱着小娃儿含笑说话,旁边几个俊雅的朗君陪伴着,不由喃喃道:“这是从何处觅来的神仙人物?男的俊,女的俏不说,那小娃儿,居然比画上的娃儿还好看。”   领着香客来赏枫叶的小和尚本来怕香客扰了冯晏一行人,眼见他们只远远看着,并不敢上前,自是笑道:“你是外地人,倒不知道他们的名头。”说着简介了冯晏等人几句。   香客只瞧了冯晏等人一眼,就不敢再乱看了,只悄声道:“见过这样的人物,我回家也好吹吹牛,这一回啊,不枉上寺里一回。”   香客身边那位女眷一向自负美貌,这会瞧得尤妩等人,不由呆在当地,暗暗道:京城果然不凡,这三位夫人如此绝色,哪儿是我能比的?人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果然!   另一株枫树下,却有一个落了单的青年香客,一抬眼见得尤妩,借着树干遮掩,呆呆站着看尤妩,半天挪不动脚步。   尤妩感觉到有人朝她这边看,抬眼一瞧,见是一对青年夫妇,男的文质彬彬,女的娇俏,便不放在心上,自拿了一片枫叶去逗冯椒。   明心师傅听得冯晏带了冯桂来鸡鸣寺玩,却不去见他,也不生气,自行捧了香茶和斋饼寻过来,一见着冯晏等人便笑道:“山不转水转,你不来我来。”   众人见得明心师傅来了,自然笑着上前相见。明心师傅笑道:“我却是为了小花花而来的,小花花若不入我佛门,凭他这个相貌,可是要生桃花煞的。”   冯晏笑道:“又来唬人!上回见着小花花,就觊觎上了,嚷着要收他为弟子,今儿他生辰,我倒不想带他见你,省得又提这个,谁知不去见您,您倒又上赶着来了。”   明心师傅笑道:“我唬你作什么?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在我名下,我都没答应,用得着觊觎你家小花花?”   尤妩听得桃花煞几个字,心中却是一颤,自己正是因为一副相貌,引了许多祸事出来,若不是运道好,现下还不知道如何呢!因问道:“大师,小花花真有桃花煞?”   明心师傅点头道:“凡事不可太过,就是相貌也然,太过美貌俊俏,便易招惹祸事。少夫人早年经历曲折,皆因美貌所惹。若不是将军命格重,压得稳稳的,如今也不得如此。”   冯晏笑道:“纵如此,小花花也断不可能拜入大师门下当佛门弟子的。”   明心师傅一瞪眼道:“谁说要小花花当佛门弟子了?这佛门除了剃度为僧的,可还有许多挂名的俗家弟子。”   “啊,俗家弟子啊,这个使得。”冯晏不由笑道:“大师也不早说。”   “是你不给我机会说。”明心师傅笑眯眯道:“拜在我门下当俗家弟子,每月初一十五吃斋,一年中来寺中陪我住一个月,我的医术和分辨草药之法,也会传与他,他至二十五岁才许娶亲,这样便绝了桃花煞。”   一听得明心师傅这样说,冯晏又疑惑了,笑道:“你这是看中我家小花花资质佳,想拐去传你衣钵,这才说什么桃花煞罢?”   明心师傅斜睨冯晏一眼道:“爱信不信!”说着看一眼尤妩道:“少夫人踏入二十岁,却是事事顺遂了。只是一条,还要防着一些烂桃花乱搭讪。”   尤妩一怔,摸了摸脸,这都嫁人生子,且有冯晏护着,还有烂桃花?   冯晏却笑了,瞥一眼尤妩道:“有我在,谁敢来搭讪?”   尤婷和尤妍听得明心师傅说得有模有样,也上前福了福道:“大师也帮我瞧一瞧,此后可顺遂?”   明心师傅也不推拒,笑着帮尤婷尤妍看相,遂一点评。   尤妩眼见冯桂和尹策捉迷藏,怕他们有个闪失,忙着人跟着他们,一时不放心,把冯椒交在蓝月手中,自己走了几步去跟着,喊道:“不许乱跑,也不许往草丛内藏,小心草丛内有蛇。”   她说着话,这才瞧见有一位香客站在一株枫树下痴痴看过来,一时突然疾跑,冲到她跟前,喃喃道:“夫人,我们家乡有处庙,里面供了九天玄女像,夫人跟那玄女一模一样,我,我……”   “阿晏!”尤妩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喊了一声。   冯晏在不远处瞧见了,早就跨步过来,一时拦在尤妩跟前,只一抓,就把那个香客抓了起来,狠狠摔了出去。   明心师傅小跑着过来,咂嘴道:“如何?一个错跟,这烂桃花不是上来搭讪了?”   “我信了!”尤妩笑着扯冯晏,朝明心师傅福一福道:“待择了吉日,便让小花花来拜师。”   明心师傅满意的点点头,捻须道:“不光小花花要拜师,小椒椒也要拜师。且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儿拜师罢!”   “小椒椒也要?”尤妩这下犹豫了,小声道:“小椒椒是女娃儿,这不大方便罢?”   明心师傅笑眯眯道:“小椒椒的相貌一点不亚于少夫人,不须等着长大,只怕不日就有事儿缠上身,还是拜了师为好。”   尤妩被他这样一说,略为不安,转头看冯晏道:“阿晏,你怎么说?”   冯晏思忖了一下道:“既这样,就让小花花和小椒椒拜师罢!”   尤妩和冯晏所不知道的是,冯桂和冯椒拜了明心师傅为师,果然免了后来许多祸事。   待拜了师后,一行人才回府,冯太夫人一听冯桂和冯椒当了佛门俗家弟子,一个要二十五岁才许娶亲,一个要十八岁才许嫁人,不由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还等着抱曾曾孙呢,这下没指望了!”   冯太夫人的话才说完,就听得丫头来禀,说是常氏族中的一位夫人来访。冯太夫人不由诧异,冯府和常府极少来往,这位夫人所来何事?   常氏夫人却是常皇后的堂姐,待进得冯府见了冯太夫人,便连声恭喜,笑道:“太夫人,大喜啊!”   “这话怎么说?”冯太夫人摸不着头脑。   常氏夫人一时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冯太夫人吓了一跳,待常氏夫人告辞走了,她这才回神,忙忙叫进冯晏和尤妩,把事情说了。   原来太子这阵子多梦,因上庙里求签,签文意思说,只须找个八字相合的结亲,便能去了梦魇,常皇后便在诸大臣之女中寻八字相合的,却是认定冯椒八字和太子八字极为相合,只怕不日礼部就会着人上门来提亲了。   冯晏一听,冷笑道:“皇后娘娘这是怕太子地位不稳,想绑着我一道上船呢!”   尤妩却抚心口道:“幸好小椒椒今儿已是拜了明心师傅为师,拜师书上也写明了,须得十八岁才能议亲嫁人,这倒是一个挡了皇后娘娘心思的好借口。”   冯太夫人一听,转嗔为喜,拍大腿道:“这趟拜明心师傅为师,拜得好!皇后娘娘不单育有皇子,还育有公主呢!这下纵是想打小花花主意,招小花花当驸马,也一样有借口回绝了,且不会得罪了她。”   过得几日,常皇后果然使人来试探,当听得冯桂和冯椒都拜在明心师傅门下当弟子,不能早早议亲和成亲,一时倒是松了口气。冯椒不能议亲定亲,便不须害怕冯晏会倒向别的皇子,待得十八年之后,太子早就掌握了朝局,站稳了地位,那时何用再借此拉拢冯晏?   皇帝听得冯桂和冯椒皆不能早婚之事,只一笑置之,过后却又赏赐了一些新奇之物给冯桂和冯椒玩耍,冯晏和尤妩见了,知晓这是皇帝安抚他们呢,一时也定下心来。   待得中秋,合家团圆赏月,冯太夫人喝了几杯酒,微醉之下夸尤妩道:“妩娘,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亏得你了!我以往若有错处,只别放在心上。此后,府里之事,我却不会插手,只安心养老了。”   尤妩一听,忙道:“我年轻,有事儿还得太夫人提点呢!”   一时冯桂却跑了过来,攀上椅子坐到尤妩膝上,冯椒本来被嬷嬷抱着,眼见冯桂坐到尤妩膝上,她却不依了,只“呀呀”叫着,示意嬷嬷也抱她坐到尤妩膝上。   冯太夫人正说着,一眨眼就见得冯桂和冯椒一左一右坐到尤妩膝上,不由笑道:“小心累坏了你们娘亲!”   冯桂一听,忙跳下地,举着小拳头给尤妩捶腿,问道:“舒服吗?”   “舒服!”尤妩笑道:“帮你太祖母也捶捶!”   她话才说完,就听得冯晏道:“我帮祖母捶捶!”   冯太夫人见得冯晏过来帮她捶背,一时心满意足,看尤妩又顺眼了几分。   这一晚,待冯太夫人和冯桂冯椒睡下之后,冯晏另让人在园子设了小案几,和尤妩对酌,他月下看美人,越看越迷醉,最后把美人扛在肩膀上回房了。   月亮渐渐下移,映在窗边,窗内有缠绵情语传出来,叫人脸热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说,结局了!   谢谢一直收看订阅的亲们,爱你们!   说实话,这个文写时不在状态内,自己也极不满意,接下来会全文修改,修完之后,大家还有兴趣的,可以再看一下。   修完这个文之后,或者开新文,或者填《宫斗》那个文,大家收藏一下专栏,收藏专栏之后,若小茶开新文或填老坑,便会第一时间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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