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锦负天下   作者:紫云渺渺   第一章 远行   晨、显两国联盟结束了前朝晟国近十年的动乱纷争,以汉水为界,晟国居北,显国在南,当今天下开始了南北分区而治的格局。   叶家在晟国是皇亲国戚,叶紫云的父王孝亲王叶禀是晟国君主的亲弟弟,母亲是晟国右相的妹妹涂氏,王爷未纳妾,夫妻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叶紫云有两个哥哥二十岁的廉王叶析澈和十七岁顺王叶析昱。叶紫云在家中排行最小,封号紫云郡主。叶紫云出生在桃花盛开的春天,从小就生得明眸皓齿,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模样,特别是一双清澈的眼晴,纯净悠远。只是王妃生她的时候未足月,加上当年冬天的一场风寒,更是雪上加霜,落下个体寒的毛病,一到冬天更是身体冰凉,这么多年来一直体弱多病,看遍了晨国上下不少大夫、吃了不少补品药膳都无济于事,让全家人忧心不已。   叶紫云大哥叶析澈十四岁就入仕,入职威武营,十七岁时,在升任大都督不久后的春夏之交和威武将军的长女蒋秀玉成了亲,次年冬天生下了王府的长孙叶泽俊,一个粉雕玉啄的小男孩。叶紫云在家最小,因为身体的原因,虽然琴棋书画一样没落下,但女孩家必须的女红却做得少,所以全家人就她有时间陪泽儿玩,泽儿也喜欢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姑,天天吵着要叶紫云陪她玩,连她病中也不放过,这让王妃左右为难,很是头疼,一边是身体不好全家一直宠着的小女儿,一边是家里的小可爱宝贝疙瘩,最后只好累着自己,两边受累了。   晨国的冬天很寒冷,显国冬天却很温暖,叶紫云在晨国度过了十四个寒冷的冬天之后,叶紫云十五岁那年的初秋,王妃终于决定在大儿子叶析澈的护送下,陪同叶紫云南下显国的都城宁城,寻找显国有名的神医无涯子,请他为叶紫云医治这么些年折磨她的体寒。   晨国的秋天已经有点冷了,早上一起床,贴身丫环春露和夏雾帮叶紫云梳洗完毕,叶紫云转过屏风,看着厅里摆着的早饭,就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她们,春露是个稳重的,叹了口气说道:“郡主,奴婢知道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可您看看您的身体,不吃点东西,等会赶起路来可怎么是好,别让王妃担心,你难受起来怎么办,奴婢们看着心疼啊。”叶紫云只有认命的端起碗来,勉强吃了半碗小米粥,一个水晶虾饺,看样子实在咽不下了,春露也就叫人来收拾了,拿了件披风给叶紫云系上,就随着她来到了前厅。   隔着老远就看丫环小厮在管家徐福的指挥下将形形色色的行装搬上门口停着的几辆马车上。前厅,大哥叶析澈坐在椅子上喝茶,大嫂抱着叶泽俊陪在旁边。一看到跟叶紫云进来,两岁不到的泽儿就从他母亲身上溜下来,扭着胖胖的身子边跑还边叫“姑姑抱,姑姑抱”,扑到叶紫云怀里就不下来了,廉王妃怕叶紫云身体不好累着她,想把泽儿拉下来,泽儿撅着个嘴就是不干。叶紫云给了大嫂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碍的,也就由他了。   看到叶禀和涂氏坐在主位上,叶紫云抱着泽儿走到父王母亲身边请安,叶禀慈祥的问道:“云儿今天身体还好么,过会要赶路了,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早说,别忍着,要不到时候到了路上更难受。”   “劳父王挂心了,没有的,云儿今天很好。”叶紫云柔柔的回道。涂氏拉着泽儿的手,问她早上吃饭的事,又问她衣服穿得够不够,怕她冻着了。   叶禀看她们母女说话。别过头扫了一眼大厅,眼神就冷下来了,冲着庭院就喊道:“都这个时辰了,叶析昱上哪去了,管家,去把他给我找来,太不像话了,母亲和妹妹都要出门了,还不见人影。”   “我这不是来了么。”徐福还未转过身,就听到懒懒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不是顺王叶析昱么;叶禀挥了挥手,让徐福先下去,掉头一看小儿子成天一副嘻皮笑脸、没点正形的样子就火大,指着他就骂道:“你昨儿个又跑哪鬼混去了,这个时辰才起来,你就不能学学你大哥,好好谋份差事,也给我长长脸不行啊?”   叶析昱满不在乎的说:“不是有哥了吗,他一个有出息就行了,再说了,我们叶家还用得着光宗耀祖吗,我那么用功干嘛呀?”   叶禀气得想上去揍他,涂氏赶紧拉着他,劝道:“王爷,算了,昱儿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大罪,就是贪玩了一点,他不愿谋差事就由着他吧,只要他高兴就好。”转过头对叶昱说:“你也省点心,我和你妹妹这趟去显国恐怕要待上几个月,你哥也要送我们,你父王年纪大,你也老大不小了,大嫂虽然比你大,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家,她还要带泽儿,不能什么事都靠她来张罗,你也帮帮你大嫂,在家别尽惹你父王生气,听到没?”叶析昱还是比较尊敬母亲的,一句“知道了”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叶紫云脆生生说道:“父王,就应该找个嫂子管着他,不然他无法无天得没边了!”   叶析昱瞪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这也是你管的事,一边去!”   “我看云儿说得没错,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成亲了,你还在这一天到晚的给我闲晃,不务正业的,看着就心烦,等你母亲从显国回来就给张罗张罗,是应该找个人管管你了。”叶禀一副恨不得马上执行的架势,吓得叶析昱赶紧抱着涂氏的手臂,一边恶心的撒娇的说:“先别操心这个了,等您和妹妹从显国回来再说吧,再说吧!”   正说着远远的就看见徐福打廊下过来,走到叶禀边上道:“王爷,行李已经打点好了。”叶禀“嗯”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涂氏说:“既然打点好了,就走吧,早点出门,也好快点赶到宿处。”涂氏点了点头站起来,想从叶紫云手中接过泽儿,泽儿摇了摇头表示不干,涂氏看向她,见她没说什么,也就没再说话了,跟在叶禀身后就出了前厅。   一行人走到王府门口,就看到一溜的停着几辆马车,边上还站着几十个护卫。叶禀看了看那些护卫,侧过身对叶析澈说:“现在虽然太平,但这一去也是山高水长,这些护卫够不够,不够的话父王再给你一些,你一路上务必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和妹妹,等她们都安顿好了你就回来,不要耽误太长时间,毕竟军务为重。”   “父王放心,这些护卫身手都不错,足够了。等平安把母亲和妹妹送到,把神医请到了,儿子立即回程,不会耽误太久。”   小泽俊趴在叶紫云的怀里不肯下来,双手紧紧扯着叶紫云的衣袖小声嘟啷着:“姑姑,为什么不带泽儿一起去,为什么呀,泽儿已经长大了,会很乖很听话,不吵姑姑睡觉,不缠着祖母要抱抱,带我一起去嘛,好不好嘛?”拍拍他的背,叶紫云轻轻说道:“这样啊......那泽儿如果跟姑姑和祖母一起去的话,早上就不能跟娘亲香香,晚上不能跟娘亲一起睡觉觉了,这样泽儿还要跟姑姑一起去吗?”泽俊眨着水旺旺的大眼睛,在叶紫云怀里扭来扭去,思想斗争了半天才斯斯艾艾的说道:“那泽儿就在家里陪娘亲,一起等姑姑和祖母回来过年吧。”   看着他无比纠结的样子,叶析澈好笑的摸摸他圆乎乎的小脑瓜,低下头,柔声跟他说:“泽儿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要乖哦,父王要去送姑姑和祖母,这几天不在家,你要听祖父和母亲还有二叔的话,不要惹祖父和母亲生气哦。”   小家伙挺了挺小胸脯,大声地说道:“父王放心,泽儿一定会乖的。”然后又弱弱的说道:“如果我听话,父王可不可以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呀?”   叶析澈哈哈一笑:“只要泽儿听话,父王回来肯定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廉王妃从叶紫云手中接过泽俊,温柔的说:“小妹一路上别累着了,到了显国好好听神医的话,乖乖吃药,把身体养好了就回来,别去太久哦,要不然我们的泽儿那么长时间不见姑姑,会很想姑姑的,是不是啊,泽儿?”   “是的,是的,泽儿会很想很想姑姑的,姑姑一定要快点回来哟。”小家伙一副可爱样,非常认真地说道。   这时叶析昱也蹭了过来,拉着叶紫云的手小声地说:“云儿,你在显国好好养身体,等二哥有空了就去看你,不过这事咱保密,先不要告诉父王哈。”   叶紫云拍了他的手一下,瞪着他:“你要是敢偷偷跑去我马上就告诉父王,让他现在就关着你,看你还跑不跑了。”   第二章 旅途   叶析昱晃着她的手讨好道:“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呀,你可千万别说,现在千万别说啊,你二哥我像是那样的人吗?我会不跟父王说一声就偷偷跑掉吗?到时候我一定跟父王说清楚了再去看你去。”眼瞅着王爷夫妇过来了,俩人赶紧闭了嘴。   涂氏过来指指叶紫云身后的马车:“云儿,这风挺凉的,吹久了对你身体没好处,要赶路,别着凉了,赶紧上车吧。”叶紫云看了王府的大门一眼,又冲父王福了福,叶禀看着她指了指马车,说了声“上车吧,”就站在那里看着叶紫云上了马车,秋霜和冬雪也赶紧一起上去伺候。放下车帘,叶紫云的眼睛就红了,秋霜赶紧道:“我的好郡主哎,奴婢知道您舍不得王爷,咱们就去几个月,等您把身体养好了,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赶上回府过年呢,多好的事,别伤心了啊,哭坏了身子王妃又要心疼了。”   看着母亲带着张麽麽和李麽麽也上了车,叶禀才跨上他的“逐风”,一抖缰绳,向前走去,大家浩浩荡荡的就正式出发了。   叶紫云从小就一直待在王府里,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虽然刚开始离家时还有些离愁别绪,但过了不久就开始高兴起来了。她扒开马车上的小帘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这个对她来说无比新奇的世界。   离开王府所在的寂静大街,就来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大街上。叶紫云从小被关在家中,又顶着个紫云郡主头衔,像那种到大街上闲逛的机会根本没有,今天虽然是坐在马车上,但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听着小贩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让她兴奋不已。秋霜看她一高兴精神也好像好了很多,长舒了一口气,笑吟吟的问她:“郡主,看到什么东西那么高兴啊?也让奴婢开开眼呗。”叶紫云头也不回的拉住秋霜,指着一个扎满冰糖葫芦草把子满眼惊奇的问:“秋霜,那是个什么,一串一串的红果子,还没有叶,我怎么没见过呀?”   秋霜一看差点没笑岔了气:“我的好郡主,那不是冰糖葫芦么。去年秋天廉王哄泽俊世子的时候给他买了几串,不是也给您捎了几串嘛,当时您就咬了一口,都没往下咽,说不好吃,还问怎么还有酸味,吃了胃不舒服,奴婢也就没敢再让您吃了。”   叶紫云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嘀咕了一句:“原来是那个东西啊,看着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又指着挂满面具的架子问:   “那这个是干什么,看样子肯定不是吃的。”   “哦,确实不是吃的,那是小孩戴着玩的,面具。”   “咦,这一个个的小人儿好漂亮呀,是什么呀,那小姑娘怎么给吃了,这么漂亮,多可惜呀。”   “郡主啊,那是糖人,是糖稀做的,是可以吃的,还有一种是面捏的,叫面人,和这个差不多,是不能吃的,一般是拿着玩儿的。”   “哦……”叶紫云若有所思的神情很可爱,秋霜和冬雪也就不吭声,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思索。突然她一掀车帘子,冲着高头大马上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叶析澈喊了一声:“大哥,你过来一下好么?”   叶析澈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冲他丰神俊朗的一笑:“小妹,有事么?”   “嗯,有事,你过来一下嘛。”   叶析澈勒住缰绳,掉过头来,用难得的柔和神情问:“鬼灵精怪的,你又有什么事啊?”   叶紫云吱吱唔唔的:“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能小小的停一下吗,我想买点东西,就一会,不会耽误行程的,我保证。”   “你想买什么?跟她们说,叫丫环去买就好了,她们买好了拿给你就是了,你一个郡主不好在大马路上抛头露面的。再说了,我们也走不是很快,停下来没必要。”想了想又道:“一个女孩子也不太放心,我叫全子跟着去,行了吧。”   虽然不能亲自去,有点小小的失望,但觉得大哥这个主意也还不错,刚吩咐完秋霜自己想要些什么,就看到全子颠颠儿的跑过来,探着头问:“郡主万福,廉王遣奴才到这来,说是有位姐姐要去买东西,要我跟着去,不知是哪位姐姐去呀?”   叶紫云以前一直总觉得全子平时看秋霜的眼神有些不对,就有些恶意的指了指秋霜:“她去。”果然,秋霜立马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全子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襟,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叶紫云一副了然的表情,催她下了马车,又嚷道:“赶紧去,别少买了我要的东西。”   秋霜跑下车,万般无奈的说:“郡主啊,我的记性您还信不过啊,您放心,保证让您满意啦。”   叶紫云挥了挥手,就看到秋霜有点不好意思的朝一边指了指,雀跃的带着全子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冬雪年龄小些,没她们几个胆子大,看着叶紫云兴致缺缺的摸着手指玩,想着终归没能自己去选,也猜不透秋霜会她带回来此什么,怯生生的开口道:“郡主要去的显国的宁城可是都城,也是很繁华,好玩的东西也挺多的,咱们是隐瞒身份去了那里的,等郡主身体稍好些了,郡主跟王妃讨个示下,奴婢们也可以陪着郡主出去走走,好好玩玩呢。”   叶紫云一听两眼放光,抓着冬雪的胳膊就不放手:“真的?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去过?”   冬雪被她抓得痛了也不能说,只得忍着:“显国的都城宁城可一点不比我晨国的都城差哦,到时候要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没有,你说是吧郡主?”   听冬雪这么一说,叶紫云倒还真是有点期待这次远行了,想着到时候一定出去好好逛逛,见见这外面的世界。正低头琢磨着呢,就听见秋霜的声音:“郡主,我们回来了。”叶紫云抬头一看,全子和秋霜正跟在马车旁边呢,俩人双手不空,身上还挂着,全子上前来放下手里拿的、身上挂着的东西,冲叶紫云一揖道:“郡主,东西买回来了,奴才这就回廉王那边回话去了。”叶紫云点了点,全子有些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盯着放在马车上的那些小玩意,叶紫云兴奋的问:“冬雪,快,拿过来我看看,都是些什么?”冬雪瞅着秋霜还没上来呢:“郡主,您也太心急了吧,您看秋霜手上还有呢,要不叫她上来一起看呗。”叶紫云这才发现秋霜还在跟着马车走呢,赶紧招手让她上车。   秋霜将两个手上举着的小人递给冬雪上了车,从冬雪手上拿过立在小棍上的两个小娃娃递给她:“郡主,您看,这就是那个用面捏的小福娃儿,看看好玩不?”叶紫云接过来一看,惟妙惟肖两个小娃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男孩顶着个锅盖头,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小辫上还有朵小花,胖胖的小身子,脸上笑嘻嘻的,都是红的花上衣,绿的裤子,两只小手上胖胖的手指头都看得清清楚楚,脚上还有双红色的小鞋子,想着这么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买了两个,问道:“秋霜,就买了这两个?”没听见回话,抬头一看,一张放大的面具正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自己呢,叶紫云没防备,“呀”的一声就叫起来了,抚着胸口在那喘气,秋霜赶紧取下面具,吓着脸都白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吓着郡主了。”叶紫云摆摆手,“不碍的,只是猛不丁一看吓着了,没事了。”接过来拿在手上,看了一眼,果然是民间的东西,做工不是那么的精细,反正是个小玩意,还过得去。秋霜一看她真没什么事,也放心了,将摆着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给她看,什么纸扎的风筝啊,草编的蚱蜢、蝈蝈,还有用丝线编的小兔子、小鸽子,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居然还有几个演皮影戏的皮影,一看,好嘛,全是成套成套的,还能提溜着演呢,看得叶紫云是目不暇接。最后,秋霜从冬雪手上接过两个糖人,一个是个大大的“福”,另一个是个苹果的图案递给她:“郡主,吃了这个吧,好寓意哦。不过毕竟不是府里厨子做的,不太放心,您就少吃一点吧,其实还有好多好吃的呢,担心您吃不惯,不敢给您买,”叶紫云瞟了她一眼,“你以为庙里进香求平安符啊,还弄个这。再说买多了我也吃不了,听冬雪说宁城神医住的地方也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出去好好大吃一顿罢了。”举着个“苹果”看了半天,咂咂嘴:“这么漂亮,不舍得吃呢,想来这个东西又不能久放的,可惜了。”边摇头边细细的咬起来,甜滋滋,一咬脆脆的,还有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难不成加了花蜜?   第三章 住店   叶析澈打前头过来,到马车跟前微微低头问:“云儿,你买了些什么好东西啊,给大哥也开开眼界呗。”   叶紫云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真跟个小孩似的,这么些平常的小玩意也有兴趣,呐呐道:“大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些小玩意,你一个大都督肯定不会稀罕这些个,不过我这还有个糖人,你要不要吃,好吃着呢。”冬雪递给她,她伸着手就要递给他。   叶析澈看看她手里的糖人,摇摇头:“小妹呀,你这是哄小孩的吃食呢,给泽儿吃还差不多,我一把年纪了还吃这个小玩意,你存心寒碜我是吧?”   “哪有,我是真心的好不好,不要算了,好心当驴肝肺。不过要不要给母亲呢?”   “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母亲没兴趣。对了,你身体不好,外面的这些东西别吃太多,知道吗?”又盯着秋霜和冬雪道:“你们两个看着郡主一点,她小孩子任性,别尽着她的性子来,到时候不舒服了受罪的不只她一个,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两个丫头连连称是。   小半天时间,就到了都城的南门,远远就能看到的高高矗立着的城墙,还有排着长长的队伍接受检查的人群,叶紫云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真的要离开都城了,要离开自己出生以来一直没有离开的地方了,不禁有点小小的伤感。   为了安全,叶析澈早已隐去了马车上孝亲王府的标徽,但是能在京城守城门的都是些圆滑世故之辈,一看那护在马车两侧的护卫就是些练家子。虽说京城里不管品阶大小,官员出行都会有人护卫,但就是最小的官的在他们这些个九品守城将看来都是需要仰望的主,一个也开罪不起。远远的就迎上前去,对着端坐马上的叶析澈谄媚的一揖:“爷,您受累,能看看手令么?”   叶析澈也没开腔,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质令牌扔到守城将手上,那人接过令牌一看,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是威武营大都督虎头令牌,他心里清楚得很,能拿着这个令牌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当今孝亲王爷长子廉王叶析澈,一边对后面的小吏大叫:“快放行”,一边低头举起双手万分虔诚地托着令牌送到叶析澈面前,叶析澈也没说话,拿过令牌重新揣进怀里,一磕马肚子,悠悠然一行出了城。   小吏看着大队人马走过,靠过来看着满脸肃穆的守城将问:“大人,那是些什么人,很大的官?”   守城将白了他一眼:“别打听,有些人你打听不起。”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摸摸鼻子靠着墙根发呆去了。   离开城门,沿着官道,一行人朝着南方进发。现在已是秋天,树上的绿叶已经开始落下,一派萧条的景象,倒是那一簇簇金黄的野菊花开得很是热闹,叶紫云懒懒的看着外面,早没了刚才大街上的兴奋。看了会觉得无趣,干脆放下车帘,拿了本书,倚在马车上的小几看了起来。秋霜、冬雪也不扰她,静静的待在边上伺候着。   就在叶紫云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停下了,缓过神,奇怪的盯着车帘子看,就听到有人敲马车的车厢,不等她吩咐,秋霜已经掀起布帘子,一看是王妃身边的张麽麽,垂手立在边上,问道:“张麽麽,这队伍怎么停下了,可是前面出了什么事?”张麽麽垂着眉眼对叶紫云说:“回郡主的话,前面没什么事,是王妃差我过来跟您说一声,今儿个头一天出门,怕累着您,不走太远了,现在就歇下了”。   叶紫云“哦”了声,放下手中的书,等着秋霜下了车,就着她的手就跳下车。扫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个小镇子,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她们一行人正停在一家叫“悦来客栈”的门前,从出发就没有见到的春露和夏雾站在客栈门口,看到叶紫云下了车,赶紧迎了上来:“郡主,今天咱们就歇在这,因着咱们女眷多,要了个单独的院子,就图个方便、安静,房间都收拾好了,你赶紧进去歇着吧。”叶紫云奇怪的看了看她们俩,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嘴上倒没说什么,心里却嘀咕开了,现在怎么着也只是刚到申时吧,好像统共都没走几个时辰,这么早就不走了,照这个速度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到得了宁城?   来到客栈门口,王妃和廉王叶析澈早就等在那里了。等到叶紫云走近了,王妃拉起她的手问到:“云儿,第一次赶路累坏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一定要告诉娘。”   叶紫云摇摇头,“娘,我好好的,坐车上一步都未走哪能累,您别总替我担心,您也要当心当心您自己的身体,赶了这么远的路,您赶紧上去休息吧。哥,你骑了一天的马也累了,一起进去吧。”搀着王妃的手进了客栈。   掌柜殷勤的迎上来:“夫人,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小的这就带你过去。”看王妃轻轻的颔首,掌柜亲自领着一行人进了那个独立的小院。站在小院门口,躬身道:“夫人,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饭菜一会就好,你先歇着,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小院里有颗看上去很有年头的银杏树,因为刚到秋天的缘故,还是一片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景象,树下还摆着一张石桌和四个镂空的石凳。   和母亲分开,春露领着叶紫云穿过长廊,打开雕着富贵花开的两扇门,叶紫云抬脚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抬眼一看,墙角的花几上放着一盆盛开的九节兰,圣洁而高贵的绽着它的美丽。刚坐下,春露开口道:“郡主,都走了大半天了,给您预备了水,您先去洗漱一下,等会王妃该打发人来接您过去跟王妃和廉王一起用膳了。”叶紫云泡了个舒服的香花浴,换了身素净的衣裙,梳妆妥当,领着春露、夏雾去了王妃的屋子。   一进门,王妃和廉王叶析澈正在喝茶,示意她先坐下,叶析澈对身边的全子说道:“去把林管事叫进来,我有事要吩咐。”全子应了,出去寻林管事过来。等林管事到,才开口说:“小妹,如今我们要去显国,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心点总是好的,以后我们的称呼要改一改。林管事,你吩咐下去,让你底下的人以后称呼王妃为夫人,我是公子,郡主要称呼小姐,别捅了篓子,知道吗?”林管事赶紧回道:“小人这就交待下去,一定不会误了公子的事。还有就是,前厅饭菜已经备下了,请夫人、公子和小姐用膳吧。”   王妃起身拉着叶紫云,叶紫云看着母亲精神尚好,边走边说:“母亲,我看现在天色还早,这也是个镇子,吃完饭我能出去走走么?”   王妃叹了口气:“云儿,你不累么?不是母亲不答应你,只是这个镇子太小,也没什么好东西,吃了饭就去歇着吧,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出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出去,乖,听话,等你去了显国找神医医好了病,母亲让人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好不好?”   “好吧。”叶紫云只好做罢。   吃完饭看着天色尚早,陪大哥在院子里的树下喝了会茶才回房间,找了本书正准备看,秋霜过来劝道:“小姐,刚才林管事交待我们现在开始要叫你小姐了,小姐,您今天下午已经在车上看了小半天书了,这会刚吃完饭您又看,别看了,眼睛会受不了的,要不您去榻上躺会,还是奴婢陪您去院子里走走?”   “算了,我刚跟大哥在院子里喝完茶,不走了,那我去躺会。”   不知是因为真的头次出门累着了,这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等叶紫云觉得有点口渴了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屋里都点上灯了,躺在床上愣了会神,扬声道:“秋霜,给我倒杯水来。”门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冬雪走进来,倒了杯水递给叶紫云:“小姐,您醒啦,秋霜姐这会子不在,给您准备明天的糕点去了。”   叶紫云接过水喝完问:“现在什么时辰了,我这一觉睡了多久了?”   “现在是酉时,您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没睡多久的。小姐起来,也别接着睡了,这会子天还早,要不您去寻夫人说会子话,转两圈再回来睡觉。”   叶紫云收拾了下就去找母亲,走到门前,张麽麽正垂手立在边上,看到她来了,福了福:“小姐,夫人刚都在跟老奴们念叨您呢,您马上就来找夫人了,还真是母女连心呢。”抬手掀起帘子,冲着里面说道:“夫人,小姐来了。”   “哦,云儿来了,进来吧。”王妃笑吟吟的看着气色不错的叶紫云说道:“我正要打发人去你那,看看你歇得怎么样了,现在看来气色不错,下午睡得可好?”   “云儿睡得很好,母亲睡得可好?”   “我睡得挺好的,也是刚刚才起来。”   拉着叶紫云的手坐下来,指指桌上的糕点道:“要不要吃点,现在饿不饿?”   “母亲,刚吃完饭没多久啦,吃完饭我都没动好不好,我哪有那么容易就饿了。”   “好啦好啦,不吃就不吃。”   第四章 谈婚   王妃摸摸叶紫云的手,慈爱的说:“云儿,你春天就已经及笄了,按照皇族的规矩,其实你父王和我早就打算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要不是你一直身体不好,这亲事估计早就订下来了,这趟去显国把病医好了回来后,就叫你父王去宫里请皇上给你下旨选个文武双全的额附怎么样?”   叶紫云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大感不好意思,羞涩地说道:“母亲说什么呢,云儿才不要嫁人呢,云儿要一辈子都陪着父王和母亲。”   “真是个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女儿家一辈子不嫁人的,民间不是有句俗话说嘛,‘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母亲哪能留你一辈子哦,就怕到时候我们的云儿嫁了中意的额附,都忘了母亲了哦。”   “哪有的事,母亲你存心的是不是,就知道取笑我,我现在还小,我才不想成亲呢,再说了二哥都还没有成亲呢,哪里会轮到我呀是不是?”   “你也不小了,皇族的子女大多成亲都早。不过你二哥的亲事确实要着急了,可你二哥这人太不靠谱,自己又不定性,你父王和我都不知道跟着他生了多少气,要是他及得上你大哥哪怕是一点点,你父王跟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啊。哎……”   “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等这趟我们回去就给二哥订亲的么?”   “也是。说起来,你大哥当初娶你大嫂就是你父王和我为他做的主,因为你大嫂的父亲掌管着显国一半的兵权,皇上为了稳固朝中的势力,只能想出联姻的法子来,当时整个皇族只有你大哥是最合适的人选。其实那时候我也知道你大哥有意中人了,只是那个女子出身寒门,那样的出身做正室你父王肯定不会同意,当初你父王就是想着他是家中的长子,婚姻大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如果没有你大哥在前面给你们带个好头,怕你们以后有样学样,何况以你大嫂家的门楣哪里会嫁给人做侧室的,可与蒋家的联姻又势在必行。你大哥当初也找你父王吵过、闹过,最后你父王让步,只同意让你大哥在娶你大嫂之后,两个月之内再迎那个女子进门做侧室。说来那个女子虽出身寒门却还有些傲气,却是坚决不肯做妾,你大哥也不能同意心爱的女子嫁进来做小,为了皇家的利益你大哥又必须娶你大嫂,最后他们两人只能忍痛分了手,那个女子最后也远走他乡,不知所踪。你大哥和你大嫂成亲半年一直未曾圆房,两人之间没有一点夫妻情份,你父王和我都十分后悔当初为了利益硬是逼你大哥成亲,很担心你大哥从此一蹶不振,所幸的是你大嫂虽是武将之后,却也是个贤德的女子,要不是她的坚持和细心,他们夫妻二人现在哪会有这么好的结果。至于你二哥,我就不知道他倒底有没有这么好命,能遇上一个像你大嫂一样好的女子了。”   “母亲,你也太别担心了,二哥就是性子洒脱了一点,他也没干什么伤风败俗的坏事不是,其实二哥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超码他自己过得开心,就比什么都强;说真的,二哥这个性子如果要给我找二嫂的话,应该要找个厉害点的、能管着他的人,真要是找个像大嫂那样温柔的性子肯定不行,什么事都顺着二哥,根本收不了他的心;我看也就是大嫂那样贤慧的女子才能受得了大哥,其实大哥也不是不好,就是太严肃了,年纪轻轻的成天板着张脸,搞得像个老学究似的,他不累我都替他累得慌。”   “可别这样说你大哥,你大哥是家里的长子,从小跟在你父王身边耳濡目染的,性子是严谨了些;再说了他是大哥总要做个表率,他要是也像你二哥一样成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那就真的是一个成器的都没有,你父王该哭了。像我们这样的皇亲贵胄,想找门当户对的肯定不是太可能的,不是说显国没有公主、郡主来和亲,但你二哥这样的人确实不太适合做显国的附马、额附;当然了,不管给你二哥找个什么样的女子,最重要的还得要你二哥自己喜欢才行。”   “父王和母亲真好,经过大哥的事以后,也不会像别人的父母那样,还会为了家族和自己的利益,让子女娶或者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二哥的亲事也不用急,可能是二哥还没有遇到对的人,说不定等这趟回去,二哥都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好了,等你医好了身体回来,昱儿和你的亲事都要考虑,你也别再说什么一辈不嫁的傻话了。”   陪着母亲聊了一阵,想着天色也不早了,叶紫云起身告辞回房歇下,一夜无话。   辰时刚到叶紫云就醒了,唤人来进来准备洗漱,发现进来的不是平常早上伺候她的春露和夏雾,而是秋霜和冬雪,看着给自己梳头的秋霜不禁有些纳闷的问道:“秋霜,春露和夏雾一大早的又上哪去了,平时早上不都是她们俩伺候的吗?”   秋霜手一顿,“小姐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好吗?”   叶紫云对着铜镜白了她一眼,拿腔捏调地说:“鬼丫头,平时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居然还敢在这挑小姐我的理。”   知道自家小姐也没认真,秋霜调笑道:“小姐,是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正了正神色才跟叶紫云解释:“公子吩咐这一路上小姐投宿的事情由春露和夏雾负责打点,她们每天都会跟另外几个负责帮夫人和公子打点的人一起,在我们的前面出发,所以以后早上就由奴婢和冬雪伺候小姐了。”看来这一路为了让大家能尽量舒适一些,安排得还真是面面俱到。   洗漱完毕,去前厅吃完早点,一行人就打点行装出发了。   万里晴空,秋高气爽,今天天气不错。叶紫云惬意的靠在小几上,想起昨晚上母亲跟自己提起的关于自己的亲事,她很郁闷啊!虽然父王和母亲不会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嫁了,可就算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自己毕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哪好意思说出口,更何况要想找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谈何容易啊!心事重重的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可能是新口味的还不错,觉得这一路上有秋霜给自己准备小点心还真是件不错的事,想着昨天全子在时秋霜的表情,故意逗她:“秋霜,你这手艺是日渐看涨,小姐我的嘴都让你给养刁了,你以后要是嫁了人,我要上哪去寻这么好的糕点吃?”   秋霜让她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嗔到:“小姐,您就别取笑奴婢的了,奴婢可不想嫁人,要一辈伺候小姐的。”   “是么?我就怕到时候啊某些人等急了找我要人呀,你说我是给呢还不给呢?”想来“一辈子不嫁人”这话还真是没什么人会信,叶紫云一边咬着糕点一边无比感慨。被这么一打岔,便觉得心情舒畅多了。看到秋霜被自己调侃得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好笑表情,她那个开心啊!   午时刚过,全子过来传话,就在前面不远有个小店,廉王打算就在那里打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起程。   叶紫云收拾一下就下了马车,一看哪是什么小店呀,根本就是一茶棚子好不好,几张老旧但擦得很干净的桌子,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看样子也是赶路累了在这打尖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的。母亲和大哥已经坐下了,看到她过来,叶析澈抬手招呼了一声:“小妹,过来坐会,这山村野外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先喝点茶水,我记得你的丫环秋霜是个做点心的好手,拿点来让大哥也尝尝。”   “瞧你说的,就这点小玩意还值得大哥你这么惦记。”转头对身边的秋霜吩咐道:“去车上把准备的点心拿过来,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就让母亲和大哥也尝尝你的手艺,免得日后有人过门了让大哥说我藏私啊!”   当着大家的面秋霜也不敢跟她争辩什么,只能跺跺脚,咬着牙转身去拿点心。叶析澈一头雾水地看着秋霜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问叶紫云:“怎么回事,小妹,莫名其妙的谁要过门?”   “大哥别操心了,到时候有人来求你就知道了。”   “小东西,就你鬼心眼多。”叶析澈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点心很快就拿来了,叶紫云拿了一块递给王妃:“母亲,尝尝看,可还可口?”王妃接过去咬了一口,笑眯眯地说:“秋霜这丫头手艺不错呀,这点心甜而不腻,吃着正好,看来以后谁娶了她还真是有福了。”秋霜在一旁又弄了个大红脸。   吃完点心,看着一旁优雅的喝着茶的母亲,叶紫云提议道:“母亲,吃完点心我陪你去这附近林子里走走,坐了一上午马车,腰都酸了,转一下再赶路吧?”   王妃怕她马车坐久了会累,刚好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也就没有反对。   第五章 初见   对于这种女人家的饭后活动叶析澈是不会有兴趣的,叶紫云干脆连象征性的问询都没有,上前挽住母亲的手臂向茶棚附近的一片小竹林走去。   这是一片天然的竹林,比手臂还粗的楠竹毫无章法的肆意生长,不知积攒了多少个岁月的落叶层层叠叠的铺在脚下,踩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音。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像母亲的手在温柔的抚摸,抬起头,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竹叶,斑驳的光线杂乱地洒在身上,透着丝丝温度。竹林不大,没多大工夫就走完了。穿过竹林是一片草丛,草丛中间有个小水塘,可能是前两天刚下过雨的原因,水有点混浊,再看过去就是一大片树林了。   看着没什么好看的,叶紫云就打算跟母亲转身回去了,转身的瞬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仔细一看那光好像是从水塘对面的草丛里发出来的,她好奇的指着草丛对跟在旁边的秋霜说:“秋霜,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闪光,也许我们捡到宝贝也说不定哦。”王妃好笑的拍拍她的手:“云儿,你什么变得这么财迷了?”   秋霜踮着脚跑到草丛边,拨开草丛一看,就“妈呀”一声尖叫起来了。叶紫云听到叫声,赶紧问:“秋霜,怎么了?”   “小…小…小姐,这儿躺着个人,浑身是血。”秋霜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妃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指着旁边的跟来的侍卫说道:“你们俩个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俩人干脆的应了声“是”就跃了过去。走到草丛里瞄了一眼,弯下去探了探鼻息,直起身来一人回来跟王妃禀报:“夫人,是个年轻的公子,看样子应该是受了重伤,失血过多昏迷了。”   王妃沉吟了片刻,说:“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云儿,我们过去,看看这人还有没有得救?”   叶紫云走过去一看,是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丰神俊朗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一把出鞘的剑,叶紫云想着刚才看到的光应该是剑身反射的太阳光了,虽然她不懂剑,但一看旁边的刀鞘就知道这是一把名贵的剑。穿着一身满是血污的锦袍躺在那里,身上几个伤口还在流着血,脸色苍白,紧抿着双唇,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叶紫云想,这男人真是,睫毛怎么比我一女孩子的还要长,真是个妖孽。   那侍卫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脉博,很微弱,恭身对王妃说:“这人受伤很重,而且流血过多,救起来会很麻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你们先把他抬到我们刚才休息的茶棚那里去吧,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侍卫费了老大的劲才从那个人的手里把剑拿下来,归入剑鞘收好,一个人上前把他背起来往回走。叶析澈远远的就看见侍卫小心翼翼的背着个人,赶紧迎上前去,一看母亲和小妹还好好的跟在后面,长舒了口气,扬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就出事了,谁受伤了?”   叶紫云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说:“大哥,不是我们的人,是我在那边的水塘边发现的一个人,他受了重伤,赶紧给他请个大夫看看,伤得不轻,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活呢?”   叶析澈招来全子,吩咐他:“去问一问茶摊老板,这附近有没有大夫,麻烦他请个过来给这个人看看。”   全子应声去找人,侍卫背着人不知往哪放,人家受了重伤又不敢随便扔在哪,只好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叶析澈,叶析澈也一下怔住了:是啊,放哪啊,马车倒是有几辆,可下人们的太小了,这个人受了重伤肯定躺不了,地方够的而且他能躺的就是母亲和小妹两人的马车,可这个人是年轻男子,放谁车上都不合适,可这穷乡僻壤的,一下子又要上哪再弄辆马车来给他?   叶紫云看大哥一个人怔怔的立在一边,一脸纠结的样子,试探地说:“大哥,要不就把他放我车上吧,我的马车要比母亲的大些。”   王妃立即反对:“不行,你一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同车呢,还是放我车上吧。”   “母亲是有身份的人,这个人来历不明,放在母亲车上不合适。还是放我车上更稳妥一些,有秋霜和冬雪在不会有事的。”   叶析澈觉得叶紫云说得也有道理,毕竟母亲是王妃,虽然放在小妹车上也不太合适,好在她的马车够大,还有两个小丫环在,应该问题不大。于是指着叶紫云的马车对侍卫说:“把他先放在小姐的马车上吧。”   全子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公子,茶摊老板说这附近没有什么大夫,要找大夫得到镇上去,镇子离这还有好几十里路呢。”看叶析澈没说话,复又道:“公子,我看这人也就是受了刀伤,流血过多,上好的刀伤药我们身上还是有的,不如先给他清理一下,先把血给止住了,等到了镇子上再找大夫给他看看开些药如何?”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叶析澈说:“行吧,目前也只能这样了,那你带个人过去,给他把伤口清理一下,换身衣服,我看那个人原来的穿着应该是个贵公子,把我的衣服拿一套给他换上吧。”   全子在叶析澈的行李中拿了身干净的衣服,招来个侍卫问他要了刀伤药,两个一起去叶紫云的车上给那个人清洗、包扎伤口,末了换上干净的衣服,抖开锦被给他盖好,收拾妥当了才下车通知大伙启程。   这种换药的事肯定不用叶紫云动手,再说了那人是个男子,“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倒了杯茶坐着慢慢喝,等到全子来说可以了她才走回车上。秋霜扶着叶紫云上马车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换了一身紫色锦袍,看来应该是大哥的衣服了。那个人静静的躺在小几的一侧,呼吸也是若有若无的,根本没有醒转的迹象,他这个样子还真有点玄,看来得赶紧赶路了,尽快到镇上给他找大夫,不然这一番心血可能就白费了。   因为给那个受重伤的人清理伤口耽误了些时间,又担心赶路太快会再次颠开他的伤口,所以赶到镇子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   叶析澈一跃下马就对着焦急在客栈门口等着的春露吩咐:“叫掌柜的去请个大夫来,这里有人受伤了。”春露转身冲进去找掌柜。   掌柜很快就迎了出来,恭身对叶析澈道:“公子,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只是伤者是否单独再要一间房?”   “那就再要一间吧。”看上去这个镇子很小,不可能有单独的院落来供他们这一行人来入住了,只能是住在客栈楼上的客房中了。   一行人还未安顿好,店里的小二就领着大夫进了客栈。叶紫云也闻讯赶了过来,进了门叶紫云轻轻的坐在大哥边上,一个四十岁左右清瘦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床前,正在给他把脉,大夫边摇头边叹息:“受伤太重,失血过多,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老夫开张方子,照上面抓药煎给他喝。”说罢就走到桌前写了两张方子,一张交给了旁边的下人,拿着另一张说:“他今晚可能还会发高烧,所以请照顾他的人小心仔细一些,我这里另开了一张方子,如果烧得太厉害的话就把这服药给他煎了喝下,另外再拿冷帕子给他降降温。如果明天早上烧还没有退的话,就请再去大夫过来看看。再有就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确实不适宜挪动,如果各位不急着赶路的话最好等他的伤情稳定一些再启程。”   叶析澈端着茶杯说:“那就有劳先生了,全子,送送大夫。”全子应声提了大夫的药箱,送出了门。   听了大夫的话,叶紫云不禁有些担心地说:“大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带过来,这人不会今晚就捱不过去死掉了吧。”   叶析澈安慰道:“不会的,看他的身体底子还不错,是个习武之人,应该问题不大,今晚我叫两个人好好的盯着,出不了什么事,别担心了。都累了一天了,吃了饭就赶紧歇着吧。”抬头对立在旁边的春露说:“先带小姐下去洗漱,一会去陪夫人用膳。”   春露应道:“是。”搀起叶紫云的手:“小姐,走吧。”一起回了房。   梳头的时候,叶紫云从铜镜里看着春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指在一边同样心不在焉的夏雾:“说吧,想问什么,本小姐一一为你们解答。”   夏雾一脸的雀跃,抢在春露前面就开了口:“小姐,那个人是谁呀,我听秋霜说是您发现他的,您是在哪救的呀,这人怎么伤成那个样?”   叶紫云抚额:“你个鬼丫头,问题真多啊,我一到你们两个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没时间去打听,是不是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兴奋   夏雾一听马上点头说:“那小姐就告诉我们吧。”   这人怎么伤的叶紫云还真说不清楚,无奈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显然夏雾是误解叶紫云的意思了,以为她不想说,心有不甘又不想示弱,梗着脖子说:“好吧,小姐不想说就不说吧,等会我再找别人去问问就是了。”   叶紫云一听就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本来还想再逗逗她的,想想还是算了,于是干脆地说:“其实小姐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们中午在一个小茶棚歇息,吃完点心我陪母亲到竹林里去走走,结果就在水塘边发现了他,当时他浑身是血躺在那,已经昏迷不醒了,根本没有可能开口告诉我们他是谁。如果放任他不管,肯定会死在那的,所以母亲决定救他,就这样就把他带到这来了。”   “啊,那连是谁都不知道就把人救回来了,看他被伤成这样,不会是个坏人吧?”夏雾无比担心的说道。   “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坏人吧。”叶紫云想他仪表堂堂,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呀。   “小姐,坏人又不会在脸上写字,您哪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夏雾真是觉得自家小姐有够笨的,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了。   “那现在救都救回来了,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把人家给扔出去吧。再说了,有大哥在,就算他是坏人,你看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叶紫云满不在乎的说。“不过刚才大夫说那个人暂时不宜移动,看来最起码明天我们不用赶路了。我刚才看了下这个镇子,好像太小了一点,夏雾,你待会让秋霜去跟掌柜的打听一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明天反正不用赶路,我去跟母亲商量一下,我们几个出去走走。”   看来自家小姐还真是时时刻刻琢磨着出去玩,也罢,反正明天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走走出没什么,夏雾叫来个小丫环,让她去寻秋霜,把小姐的意思告诉她,自己和春露则伺候小姐去王妃那里用晚膳。   等到了王妃房里,饭菜都已经摆好了,王妃和叶析澈都在等着呢,叶紫云忙上前告罪,“母亲、大哥恕罪,云儿来晚了。”   王妃一脸的担心:“云儿是不是累着了,早知道不要你来陪我用膳了,让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里了。”   叶紫云柔柔一笑说:“母亲不碍的,是云儿不好,跟夏雾她们说话就忘了时间了。”   王妃指指凳子让她坐下说:“那先吃饭吧,吃完了先去歇着,我刚听你大哥说,那个人受伤太重不能随便搬动,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也不合适,但你的事也不能耽误太久,那我们明天就先准备停一天,看情况再说吧。”   叶紫云看母亲已经说到这事上来了,就赶紧说:“母亲,反正明天也不走了,那我明天陪您去这附近走走。”   王妃还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穿她:“鬼灵精怪的,你大哥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已经找人给你打听好了。这个镇子不大,镇上也没什么好逛的,倒是离这不远的山上有观音庙,香火还不错,这个时节山上的风景也还不错,你就去那逛逛吧。明天让你大哥多派几个人跟着,不许不答应,不然免谈。至于我都一把年纪了,爬不动山了,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叶紫云一听,高兴得不行,连声道:“多谢母亲,多谢大哥,母亲真好,大哥真疼我,大哥要不要一起去?”叶析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王妃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嗔道:“疯丫头,快吃饭吧。”   吃完饭,叶析澈先行离开。反正回房去也没什么事,叶紫云就留下来陪母亲喝茶闲聊。聊了会想起那个受伤的人,问母亲:“母亲,今晚谁照顾他,我刚听大夫说好像今晚他挺难捱的。”   王妃一听,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跟她说呢,放下端在手上的茶杯说:“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大哥说那位公子今晚需要几个细心的人去照顾,我本想着遣我身边的徐麽麽过去的,可一想她毕竟年岁大了,怕到时候顾不过来,你身边的春露是个稳重踏实的,另外我再差个小丫环过去给她打下手,让她过去服侍一晚,就是不知道没有春露伺候你你会不会不习惯?”   叶紫云觉得自己少一两个丫环伺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春露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于是说:“没事,秋霜和冬雪一样的,明天也不用赶路,春露也不用提前走去打点,就让她过去,明天上午我让秋霜她们陪我出去就好了。”   转头对身旁的春露吩咐道:“那你就不用随我过去了,直接去那边吧,明天早上我让夏雾去换你。”   春露福了福,轻声的应道:“是,那奴婢这就过去了,让夏雾陪你回房歇息,奴婢告退。”躬身就退了了去。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王妃说道:“云儿,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出去玩么。”   叶紫云站起来说:“母亲,那您歇着,云儿也回房歇息去了,明天一早再来陪母亲用膳。”   出了母亲的房间,叶紫云特意转到那个人的屋里看了看,春露和一个小丫头正在无声的忙碌着,那个人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看样子今晚是不会醒过来了。长叹了一口气,叶紫云掩上了门,回房歇下了。   叶紫云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出去玩过,兴奋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醒来一问,才知道辰时已过,大叫:“秋霜,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秋霜听到动静迈了进来,一听道是在埋怨她,“小姐,昨天晚上一直听您睡得不安稳,早上才刚睡踏实,我哪舍得叫醒您。再说现在也不晚,耽误不了您出去玩的。”一边利落的帮她收拾,一边吩咐外面的小丫头摆早点,“小姐,您睡着的时候夫人遣人过来传过话了,说您起晚了就不必过去陪夫人用膳了,等醒了在这边吃了再过去找夫人就行了。”   叶紫云用完早点去给母亲请安,边往门外走边吩咐秋霜,“你不必跟我过去了,去准备一下,到客栈门口去等我,我给母亲请完安直接就去找你。”秋霜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急匆匆往夫人房里走去的小姐叹了口气,转身收拾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王妃正在和张麽麽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叶紫云朝王妃福了福,调皮的吐吐舌头:“母亲,云儿今天起晚了,没能过来陪您用早点,您不会怪我吧?”   王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说:“早上看你没过来有点担心,让张麽麽过去看了一下,回来说是你还睡着呢,是不是昨天太累了,平时你都没起这么晚的?”   叶紫云有点不好意思了:“不是,昨天母亲答应云儿今天出去玩,有点太高兴了,大半夜都没睡着,到天快亮才睡着的。”   “你这丫头啊,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身体不好,知道你闷太久了,那今天出去好好玩吧,但也要注意别累着了,要不然没下次了知道吗?”   “是,云儿会注意的,那我先走了。”   “去吧。”王妃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对旁边的张麽麽说:“去公子那看看,云儿第一次单独出门,让他给小姐多派几个人跟着,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张麽麽应了声是就出门找廉王去了。   到了客栈门口就看到秋霜和冬雪两个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边上还有十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侍卫垂手立在旁边,不由感叹她这个大哥也太过小心了,不就爬个山么,后面跟着这么长一串人还要怎样玩呀,指着他们其中一个人问道:“公子叫你们都跟着?太多了吧,去两三个就可以了。”   中间一个看似领头模样的一拱手,说:“小姐,是公子吩咐的,您就别让小的们为难了。”   叶紫云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大哥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改过,跟着就跟着吧,当他们不存在不就行了,于是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个远远的跟着就行了。”   也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叶紫云挥挥手示意他散开些跟在后面,又问旁边的秋霜:“秋霜,怎么走你打听清楚了吧,要不要跟掌柜的说一声,帮我们找个人带下路。”   秋霜很干脆的回道:“小姐,不用,奴婢昨天已经打听清楚了,出门朝东走,不过一里地,就能看到往山上去的路口了。小姐,山上有个观音庙,听掌柜的说求姻缘很灵验的,奴婢准备了一些香烛,您也去拜拜,求观音菩萨给您安排个好额附。”   叶紫云一听大囧,抬手就敲她的脑袋:“死丫头,敢取笑本小姐,找打是吧?”看冬雪在旁边憋着笑,故意问:“冬雪笑什么,我不是要夏雾跟我一起去的吗?怎么是你?她人呢?”   冬雪赶紧止了脸上的笑意,说:“好小姐,我不笑了,您就带我去吧,春露姐姐昨天照顾那个受伤的公子一晚上太累了,早上夫人就让夏雾姐姐去换她了。”   第七章 解签   看她求饶,叶紫云心情大好:“饶了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在秋霜的指引下脚步轻快的出发了。   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带着两个俊俏的丫环,在这个小镇上本身就显得很招摇,更何况后面还跟着十个面色冷峻的青年男子,怎么看怎么显眼,看着路上的行人和两旁商家的频频探顾,秋霜看自家小姐一副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想早知道这么引人注目,就该给小姐戴个帷帽遮一下,可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叶紫云可没心情管这些,秋霜也只能跺跺脚,咬着牙跟上去,时不时的瞪大眼将那些好事之人好奇的眼光给瞪回去。   在大家的一路注目下,没到一炷香时间,她们几个就到了山脚下的路口。抬头望去,山上已是一片秋天景象,漫山遍野的枫叶已经红了,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叶紫云拾级而上,缓步走在上山的石阶上,慢慢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山腰处有个亭子,走上前一看,还题着“半山亭”三个字,叶紫云微微一笑,“妙啊,这名字还真是直接,太合适了。呵呵……走了这么会,我也有些累了,那我们就在这半山之中的半山亭里休息片刻再走吧。”   秋霜找了个位置给她先坐下,指了指冬雪手上的提篮,问她:“小姐要喝水吗?我备了些小点心,小姐要不要吃点?”   叶紫云摇摇头,说:“算了,我还不饿,现在不想吃。我看等我们走到庙里的时候应该快到午膳时间了吧,待会我倒是想尝尝庙里的素菜,就是不知道这里的素菜做得怎么样?”   秋霜听她这么说,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那小姐就在庙里吃了午饭再回去。”伸手招来一个远远缀在后面的侍卫,让他先行一步去打点。   亭子里的视线极好,叶紫云站起来踱到亭子外围,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抬起手用帕子挡在额头前面,眯起眼睛,层层叠叠的山峦峰障无穷无尽,山风轻轻拂过,带走了身上的一点暑气,舒服已极。   休息够了,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了。越往山上走温度越低,山脚的树叶还带着绿叶,过了半山腰又是另一片风景,大片大片红的枫叶铺陈开来,耀红人的眼睛。观音庙并不大,大门口有一颗很大的桂花树,正值秋季,桂花开得正欢,浓郁的桂花香混合着殿里的檀香飘散在大殿内外的每个角落。   真如叶紫云说的,走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午初,离午膳时间午正只差了半个时辰。   走进庄严肃穆的正殿,一个小和尚迎了上来,一声唱喏:“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请。”叶紫云也立刻回了一声佛号,随着小和尚的引领进了大殿。正殿里供奉着一手持净瓶、一手持柳枝的杨柳观音法像,两边的偏殿里分别供着千手观音和送子观音的法像,每个法像面前都有三三两两的虔诚的信众在参拜。正殿的后面有一进院子,应该是禅房和斋堂。秋霜拉着叶紫云一一参拜观音,在每个观音面前,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都虔诚的祈愿那个人能早日好起来,逐一奉上香烛、添了香油钱,差不多到了寺里的午膳时间,一直跟在旁边小和尚上前来,又是一声唱诺:“南无阿弥陀佛,施主,素斋已备好,请随我来。”   叶紫云恭恭敬敬的随着小和尚走到一间禅房前,小和尚转身对她说:“施主请。”然后就离开了。   禅房不大,陈设也再简单不过了,正中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靠墙放着一张不大的榻,榻上放着一张小几,靠墙角放着一个面盆架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小桌上面摆着几个盘子,叶紫云踱过去一看,菜式很简单,一盘豆芽油豆腐,一盘手撒包菜,一盘黄花菜炒木耳,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一盘素鸡,一盘素什锦,一小碗白粥,还有一盘素菜包子。秋霜一副大惊小怪表情说:“这也太素了,这样叫小姐怎么吃啊?”叶紫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不能那样讲的,我又不是在酒楼吃饭,来庙里就是来吃素的,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净了手,盘腿坐在小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木耳吃了一口,不同于以往在府里吃的加了肉类的木耳,很爽口,虽然鲜黄花焯过水,但还残留淡淡的清香和一丝甜味,更是给这道菜增加了一丝别样的风味。   在庙里就没那么多的讲究,叶紫云拉着秋霜和冬雪一起吃,反正女孩子吃得也不多,刚好吃完这些,也算得上是没有浪费食物。菜很素,但不缺少风味,一顿饭下来主仆三人吃得很舒心。   撤了碗筷,小和尚上了一壶茶,立在一边对叶紫云说:“住持已用完午膳,现正在坐禅,施主可去寻住持讲法。”秋霜倒了一杯递给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在口中瞬间弥散开来,低头一看原来是莲心茶,怪不得这么苦呢,叶紫云干脆放下杯子不喝了,径直去找住持讲法去了。   住持大师正在打坐,叶紫云就坐在旁边椅子上静静的等着,细细的打量起来。住持上了年纪,慈眉善目的,看上很祥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僧衣,手捻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一个小和尚奉上一盏茶,轻声说了句:“施主稍候,请用茶”,方才退下。揭开盖子一看,又是莲心茶,叶紫云不由得有些尴尬的赶紧放下。   正在叶紫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住持大师打完坐,看了眼叶紫云放在边上动也未动的茶,微微一笑:“让施主久等了,这茶不合施主的口味?”   叶紫云解释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太苦了,喝不下去。”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当你高兴时,你要想,这高兴不是永恒的。当你痛苦时你要想这痛苦也不是永恒的。”住持大师若有所指的说道:“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你只要不当它是一杯苦茶,自然它就不会苦了。”   叶紫云依言端起茶来,心中尽量忽视刚才的感觉,放缓心情,喝了一口,觉得还真是没有刚开始那样强烈的苦涩感了,于是说:“多谢大师指点,实不相瞒,小女子从小长于闺阁之中,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参禅悟道实在所知甚少,大师乃修行至深之人,可否指教一下,何为禅?”   “南无阿弥陀佛,指教不敢当。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意思就是说并不一定非要到寺里才是参禅悟道,一切顺其自然,只要心中有佛,一样可以参禅悟道的。”   “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指教,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师可否答应?”   “施主请讲。”   “小女子轻易不出门,这次因缘际会来到贵寺,想求上一签,不知是否可以请主持帮我解惑。”   “这有何难,小事一桩,施主请。”   一行人来到正殿,一个小和尚将签筒递给叶紫云。接过签筒,十分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对着观音法像拜了拜,叶紫云开始“咣咣咣”地摇签筒。捡起掉在地上的签,叶紫云递给站在一旁的住持,住持接过去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是一支姻缘签,签上说,‘鸳鸯惊散各东西;无限凄凉数落红;二十四番花信退;相将重戏碧波中。’”   叶紫云问:“不知此签何解?”   住持指着手中的签对她说:“鸳鸯就象征姻缘,落红是晚霞。意思就是说你们两人就像鸳鸯各分东西一样,彼此还有隔阂,或者姻缘路上还是会遇到波折,让你很凄凉。经过多番磨难之后,一对鸳鸯终究会重新相聚在碧水中,意思就是你们的姻缘会经历很多考验,但是结果是可喜的。所以不要放弃,继续努力,真正的姻缘还是要经过坎坷的。所以从签来看,小姐的姻缘需要的是小姐的坚持。”   叶紫云沉默着,秋霜在旁边说话了:“大师,我家小姐身体不好本身就够难的了,怎么姻缘还会遇到磨难啊?”   住持劝解她们:“施主也不必太过担心,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吗,‘好事多磨,’看施主也是一生大富大贵之人,平常心对待就好。”   叶紫云淡淡一笑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次还要多谢住持大师不吝赐教,小女子受益匪浅。”想着母亲临出来时交待要早点回去,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于是跟主持说:“家母临出门时曾吩咐小女子要尽早回去,所以在此多谢大师的盛情款待,叨扰多时了,小女子告辞了。”   住持大师说:“既然令堂有吩咐,那老衲也不久留施主,各位好走。”送一行人出了观音庙。   第八章 苏醒   出了观音庙的大门,秋日正午的阳光还算温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叶紫云却并不走下山的石阶,而是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从山林中行人踩出来的小径下山,茂密的枫叶遮住了午后的阳光,站在树下,偶尔有风吹下的枫叶无声的坠落。看着叶紫云一脸惬意的站在枫树下,一身素色罗裙,白皙的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注视着这一片连绵不绝的枫树林,秋霜忽然觉得小姐真的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绝色的容颜,荣耀的出身,生来大富大贵之命,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只是想到刚才住持大师的话有些黯然,从小饱受病痛折磨,想不到姻缘还不能一帆风顺,真是替小姐难受,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护好小姐,让她少受点痛苦。   叶紫云可不知道秋霜此时百转千回的心思,这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在吸引她的目光,看到有许多漂亮的蘑菇,让她兴奋不已,兴高采烈的吩咐秋霜和冬雪帮忙采了好多,嚷嚷着要带回去做菜,随行的一个小侍卫看到了过来告诉她们这种色彩鲜艳的蘑菇有毒,叶紫云搓着手上的泥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漂亮的蘑菇会有毒呢?这个是怎么看是有毒还是没有毒的呢?”   有些羞涩的小侍卫红着脸呐呐地说:“小姐,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家里老人曾说过,越是漂亮的蘑菇毒性越大,能吃的蘑菇反而长得不太好看。”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祸水,自家这位小姐就是个绝色红颜,虽然他觉得自家这位小姐温柔可人,不可能是祸水,但这句话他还是不敢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想着这么漂亮的东西只能看却不能吃,叶紫云觉得还真是可惜,只好叹着气把刚才采来的蘑菇又全数倒了出来。   虽然下山远比上山要容易得多,但一路上走走停停、玩玩闹闹的还是用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山脚下,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正了。   叶紫云想着出去走了一趟,还是先回房梳洗一番再去见母亲,就吩咐秋冬雪:“你去王妃那里说一声,就说我们回来了,我回房洗漱一下就过去。”秋霜看冬雪去了王妃那里,对叶紫云说:“小姐,奴婢去给您准备水去,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想是乏得厉害,您泡一会子,会舒服很多。”叶紫云一听还真是觉得累得慌,就应了她出去找小二准备水来。   泡了一会儿果然觉得神轻气爽,叶紫云心情大好的去找母亲。王妃看着一脸红润的叶紫云,笑着问她:“云儿今天玩得可开心?”   叶紫云一脸兴奋的说:“多谢母亲愿意让女儿今天出去玩,女儿玩得很开心。母亲,你可知道观音庙里的素菜很有一番风味,母亲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尝一尝。”   “小馋猫,就惦记着人家的素菜。”用手摸了摸她因为兴奋而有些红的小脸,又问:“有没有求支签?”   一提到签,叶紫云就有恹恹的:“求了。”   “说什么?”   叶紫云只好将住持大师的话再重复一遍,王妃听了疼惜的说:“没事没事,住持大师不也说了只要你自己不放手就一定会圆满的吗,我的云儿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额附的。”   看着母亲一脸的疼惜,叶紫云拉着母亲的手坚定地说:“有父王和母亲在,云儿肯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的!”   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叶紫云转而问道:“母亲,大哥呢,上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人?”   “哎,救回来的那个人一直未醒,你大哥有些担心,一吃过午饭去看过那个人了,想来这会子应该在房里休息吧。”   “那我们明天会启程吗?”   “听你大哥的意思,如果今晚之前醒来的话,明天我们就继续赶路,最多路上慢一些,你也别担心,我们也不急着这一天两天的,就当赶路累了休息了一下。”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都救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您歇着吧,我过去看看,晚饭再过来陪您?”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今天你也玩了大半天了,跑来跑去也累得慌,我自己在房里用就好了,等会就别再过来了,今天就早点歇了吧,注意自己的身子要紧。”   叶紫云辞了母亲,来到那个人的房间里的时候,春露已经在房里伺候了。看到她进来,春露指着床前的绣凳说:“小姐您来了,您坐,奴婢给你倒杯水来。”   叶紫云摇摇头说:“算了,照顾他也挺辛苦的,你也别忙了,我只是来看看的,怎么样,昨晚还好吧?”   春露叹了口气,满眼的怜悯:“上半夜倒还好,只是从下半夜的时候开始发高烧,还不停的说胡话,浑身烫得吓人,冰帕子一直就都没断过,按着大夫的另一张方子煎了药给他服下才稍好一些,到早上烧终于退了,只是还是一直昏睡未醒。”   “大夫昨天也说,他晚上本来就会发烧的,只要到早上烧能退就证明没事了。可怜的,是什么人把他伤成这样,哎……”   春露没说话,叶紫云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前,忧郁的看着他,因为他全身伤口上药的缘故,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那个人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在枕头上铺散开来,映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薄薄的嘴唇诱惑的抿着,欣长的身材,虽然瘦但看上去并不显得单薄。叶紫云征征地想,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嘴唇诱惑呢?不禁微微有些脸红,幸好春露是站在她背后,看不到她的异样。那人的一只手无意识的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也许是身上伤口的痛楚,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微微张着,叶紫云抓住那只手,轻轻地放回被子里,温暖又带点粗砺的感觉,可能是习武的原因,手掌有些微微的茧子。心里突然涌出微微的伤痛,这么美好的一个人,他倒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被伤成这样,生死未卜的躺在这里?跟他相处也有这么久了,却还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今天他能不能醒过来?   叶紫云站起来,无奈地对着身边的春露说:“如果他醒了就遣个人到我房里说一声,我先回房休息了。”转身回了房。   坐在窗前,叶紫云拿着本书,半天也没看完一页,干脆放下书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的很久,刚眯了会就听到外面冬雪压抑着声音在和谁争辩着什么,叶紫云被吵醒了,索性坐起来不睡了,扬声问外面:“冬雪,什么事,你跟谁在外面?”   外面的说话声顿住了,冬雪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冬雪在床前站住看着她说:“小姐,是春晓,说是春露姐让她来给您说一声,那个受伤的人刚才醒了。”   叶紫云懊恼的拍拍脑袋说:“哦,他醒了,我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怎么不早点叫我?快收拾一下,我过去看一看。”   冬雪小声嘀咕:“我看小姐刚睡着,没敢让她进来打扰您。”转身到镜子前给叶紫云妆扮。   叶紫云等不及冬雪那精雕细琢给她梳妆,随便拿起个簪子将头发一束,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一路小跑,到了门口,稍稍站住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叶紫云迈了进去,叶析澈一脸问号的看着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急急的走进来,叶紫云一怔,突然觉得这样心烦意乱的跑过来确实有些不妥,只得呐呐的说:“听说他醒了,我过来看看,情况怎样了?”   叶析澈没说话,努努嘴示意她自己过去看。   叶紫云这才回头注意到那个人此时已经睁开了眼,一双深遂的眸子探究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叶紫云,春露正在床前给他喂药,看到他探究的眼神,说:“这是我家小姐,就是她在草丛中发现你把你救回来的。”   他挣了一下似乎想起身,由于过于虚弱还是有些挫败的躺下了,叶紫云示意他不要动,他开口说话,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下李锦,在此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   叶紫云看着他说:“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你受伤太重,还是好好歇着吧,我也是看着你这么长时间没醒过所以有些担心,过来看看。”   李锦绽开苍白的笑容,说:“多谢小姐关心,在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叶紫云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李公子,是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看到锦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叶紫云赶紧说道:“如果不方便说的话,李公子就别说,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李锦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为难的,在下这次本来是去晨国的都城巡视商铺的,谁知半路遇到了仇家派来的人追杀,随从为了保护我都死了,所幸的是仇家派来的人也全部身死,在下才得以支撑到水塘边,最后还因体力不支倒在了那里,多亏小姐的大恩大德,否则在下就要曝尸荒野了。”   叶紫云嫣然一笑着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第九章 相邀   叶析澈听得也差不多了,开口说:“我是护送家母和小妹去显国的宁城,寻找神医无崖子为小妹医治病症,不知道李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公子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将我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知会家人前来接应。”顿了顿李锦继续说:“不过实不相瞒,在下的财物都在打斗中失落了,现在我是身无长物,如果公子方便的话可否带上我一起去宁城,不会白白麻烦大家的,我在宁城有座别院,正好家父生前与神医无崖子有些交情,到时候我帮你们直接将神医请过来为小姐医治。”   叶析澈本来就没把他放在这的打算,只是觉得需要知道人家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就不好了。之前就听人说过这个神医脾气古怪,有个什么“三不医”的规矩,一不医为官者,二不医为富者,三不医皇族,本还想着要请到这个神医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既然他和神医无崖子熟识,这下可省了好些事,既然是故人,到时候肯定会好说话的多。于是兴奋的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李公子孑然一身,如果把公子一个人留在这里确实有违人之常情,先前只所以没有冒然相邀,实则是怕公子另有打算,既然李公子不嫌弃,我们自然很高兴与公子同行。只是到了宁城以后,就要麻烦李公子了,到时候请神医医治我小妹的事就烦请公子多多帮忙了。”   “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承蒙小姐搭救,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略尽微薄之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只望公子不要推辞。”   “李公子请说。”   “不知公子与令妹一行在宁城是否已安排住处?”   “这倒没有,因为离到宁城的还有些路程,所以还未曾安排,这个李公子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会先暂住客栈,再寻一处院落,只要主人家方便,或租或买都可以。”   “如果公子和令妹不嫌弃的话,是否可以随我一起去别院,让我也一尽地主之宜,顺便报答一下各位的救命之恩。”   “这样会不会不方便,会不会给李公子添麻烦?”   李锦就怕他们不答应,赶紧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公子与令妹是我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哪会有麻烦一说,就请公子不要推辞了。”   叶析澈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转身看向一边的叶紫云:“云儿,你认为呢,毕竟是你要在那里住几个月的,你觉得是否可行?”   叶紫云觉得人家也一片好意,但好似这样冒冒然的住进人家家里又好像不太好,但看着李锦殷切的目光,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思量了一番最后犹豫的点了点头说:“既然李公子和神医那么熟悉,又是真心相邀,想来住在别院也方便请神医过来,我想母亲也应该会同意的,那我们就叨扰公子了。”   李锦暗暗松了口气,兴奋的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公子一行就住到我的别院去。”想了想又说:“今天因为我的伤势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我看我现在也好了许多了,我们不如明天就出发吧,也好早点到早些为令妹医治。”   叶析澈有些担心的问:“李公子的伤不要紧么,如果实在不行也不能硬撑,我们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路程?歇歇再走也是可以的。”   李锦边连连摆手说:“不碍的不碍的,你们看我现在刚刚才清醒没多久,不是也很精神吗,其实在路上边走也是一样可以养伤的。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就启程。还有就是公子能不能别再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听着多生疏,在下今年二十,不知公子今年多大?”   叶析澈非常歉意的说道:“李兄说得是,是我疏忽了,在下叶析澈,小妹叶紫云,小弟我今年十九。”   “那我虚长叶贤弟一岁,这兄长就当仁不让了。只是令妹我可否也同你一样唤她云儿?”   叶析澈看叶紫云微微点了点头,于是说“李兄随意就好。”   李锦显得很高兴的说:“那云儿就叫我李大哥吧。”   叶紫云“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了。   想着也聊了这么久了,李锦刚刚清醒,虽然精神看上去还好,但毕竟受伤严重,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更何况明天还要赶路。叶析澈向叶紫云示意告辞,对李锦说:“李兄,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向家母禀明,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反正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再说聊了这么长时间,李锦确实有些累了,也就没有再挽留兄妹二人,微笑着目送走在叶析澈后面的叶紫云款款而行出了门,这才收回有些留恋的目光,缓缓的躺下。   两个人一起往母亲的房间去,叶析澈微微侧身,问落后他半步的叶紫云:“怎么样,云儿,今天玩得可还高兴?”   一提这个叶紫云就一脸兴奋:“这都要多谢大哥啦,云儿很开心呢。而且庙里的素菜也不错哟,有机会大哥和母亲也去尝尝,保证你满意。对了,大哥,那个观音庙的半山腰处有个亭子是专供行人休憩用的,它有个非常特别的名字,你猜猜是什么?”   叶析澈当然知道那个“半山亭”了,她们一行一回来,侍卫就已经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全部回禀给他了,只是看着一脸兴奋的叶紫云,不想扫她的兴,摸着下巴,对她眨眨眼睛,假装沉思了一下,然后一脸好奇地问:“我猜不出来,你说说吧,叫什么?”   叶紫云哈哈大笑,揶揄他:“哦?还有我们聪明博学的大哥不知道的事情啊!哈哈,它叫‘半山亭’,半山之中的半山亭,你说别致不别致?”   叶析澈也一脸的愉快:“还真是直接啊,半山腰的亭子就叫‘半山亭’,那如果是山顶上有亭子又会叫什么呢?”   叶紫云扁扁嘴:“说不定会叫‘山顶亭’。”   叶析澈摸摸她的头,宠溺地说:“不就出去玩了一趟嘛,瞧把你高兴的,等以后回了家,一有时间大哥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叶紫云惊讶地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连声问他:“真的,你说真的,大哥,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到时候不许反悔啊,不许找借口不带我出去。”她一只手指着跟在身后的秋霜和冬雪说:“那那那,她们俩个是我的人证,你要是敢反悔,哼……哼……哼,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叶析澈拍拍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说:“大哥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反悔。”   叶紫云笑意盎然扯着大哥袖子一路冲进母亲房中,王妃正在用膳,看着兄妹二人一起笑语晏晏的走进来,王妃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问:“云儿,你是不是今天出去玩得太高兴了,又去缠你大哥去了?”   叶紫云一听这话不干了,放开扯着大哥袖子的手,跑过来拉着母亲的手就开始撒娇:“哪有,母亲就会冤枉人。”娇俏的对叶析澈一笑,说:“大哥,你说是不是,我根本就没有去缠你。”   叶析澈抻了抻被她扯得皱巴巴的袖子,对着她暖暖的一笑,回头对王妃说:“母亲,云儿没有缠着我。是李锦李兄,哦,就是那个救回来的人醒了,云儿和我一起过去看了看。”   王妃听他这么一说,示意他们兄妹坐下,问:“哦,刚听下人们说是醒了,我一妇道人家的,也不好过去,情况怎么样?”   叶析澈坐下来后说道:“儿子正是为此事而来。”接着就详细的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连着李锦请他们一行人去他别院入住的事也说了,最后说:“既然他自己觉得明天启程不碍事,那我们就明天走吧,最多不要那么急着赶路就是了。”   王妃想了想对叶析澈说:“行吧,这事你安排吧,我住哪都无所谓,既然对云儿的病情有帮助,那就住进他的别院吧。”稍微顿了顿,又问:“那明天那位李公子还坐你小妹的马车?昨天是他没醒,现在人都醒了,再这样不合适吧?可现在都这么晚了,一时半会的要上哪再去弄辆马车来?”   叶紫云立刻说:“没事的,就坐我车上,我正闲着无聊呢,正好有个人陪我聊聊天。”   叶析澈一听叶紫云愿意,也就随她去了,帮腔道:“无碍的,我看那位李兄也是知书识礼之人,不会有什么逾越之举,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的讲究。”   王妃也就不多说了,问叶紫云:“听你们俩的意思,你们去李公子那里也有会子了,你们俩兄妹吃了饭没有?”   叶紫云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就急着去看李大哥了,母亲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还没吃晚饭呢。”又问叶析澈:“大哥,你吃了没?”   叶析澈尴尬地看着叶紫云没说话。王妃看着叶析澈这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你小妹年龄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吃饭这种事还要我操心,哎……”   叶析澈赶紧跟母亲陪罪:“是儿子不对,让母亲操心了,下次一定注意。”   第十章 同行   王妃心疼兄妹俩,也不跟他们计较:“那你们等会,我让人去给你们准备饭菜,吃了饭赶紧去歇着,云儿累了一天了,回来也不歇着,还到处乱跑。”兄妹俩赶紧连声称是,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   等他兄妹二人走后,小丫环端来药喂他服下,吃了点东西,李锦就让她们都退下了,自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那个一脸轻浅笑容的女子,勾起嘴角,想着到了宁城就能和她朝夕相对,没由来就觉得心情愉悦,翻来覆去直到亥时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等到李锦醒来,伺侍他的丫环喂他喝完药,吃了点小米粥,就由人把他抬上了马车。躺在车厢里,李锦上下打量着,车厢挺宽敞,垫着松软的褥子,正中间有个小几子,几子底下的格子应该是放书或是吃食一类的东西的,小几上摆着茶具和点心。小几一侧堆叠着几铺颜色鲜亮的锦被和几个垫子,李锦则躺在小几的另一侧,正对着车帘,紫色的车帘阻隔了他视线。扯了扯身上盖着的锦被,正准备闭眼接着补眠,就看一只手撩开了车帘子,一个女子借着这只手就上了车,来人背着光,他没看清是谁,只闻到一股淡淡的磬香,一愣神工夫来人已经坐定,李锦一看是云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明白过来了,他们是临时决定今天启程的,所以没有来得及另外准备马车给他,只好让他和云儿挤一起了,想着毕竟男女有别,云儿和自己在一个车厢里会不会不高兴,或者说会不会觉得不方便呢?李锦突然觉得点局促不安了。   看着李锦一脸的不自在,叶紫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他淡淡一笑,善解人意的问他:“不好意思,李大哥,让你一路上都要陪着我这么个无趣的人,你会不会嫌烦啊?”   李锦一听就知道云儿是在安慰他,能一路陪着她,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最好能一辈子都陪着她呢,哪里会嫌烦。李锦突然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自己从来都不是那种肤浅的人,怎么才见了云儿一面就有了这种念头,真是不应该,正在暗暗自责呢,就听叶紫云幽幽的说:“果然李大哥一路上陪我这么个无趣的人觉得委屈了。”   李锦一听云儿说话的口气,觉得有必要赶紧解释一下:“哪有的事,云儿多心了,能和云儿一起赶路,李大哥开心都来不及,哪里会委屈,我只是担心要你陪我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会不会觉得无聊?”   叶紫云松了口气说:“云儿哪会觉得陪李大哥无聊啊,云儿自小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府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出门,哪里像李大哥自由自在的在外面游历,云儿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要说游乐方面的事李锦可就手到擒来:“哦,云儿是想听外面的故事啊,好啊,那我一路上就给你讲讲我这些年在外面游历的事情,给你解解闷好不好?”   叶紫云一听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抓住李锦的手晃起来:“真的,李大哥说真的,你肯给我讲?”   李锦觉得叶紫云的手太凉,一反手抓在手中,下意思的就想给她暖暖。一触到李锦干燥而又温暖的手,叶紫云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得厉害,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抽出手来。李锦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赶紧陪礼:“云儿,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叶紫云稳了稳神说:“我自小体寒,寻医问药这么多年都未见好转,一到秋冬季节就浑身冰凉。”   李锦听她一说才注意到,虽然才到秋季,可她身上早就穿得厚厚实实的了,不禁怜惜道:“是不是早上冷穿得少了,还是起得早了,天气太冷了你不适应?”   叶紫云看着自己浑身上下厚重的衣着,无奈的笑了笑说:“就这还穿得少啊,你看看你哪个有我穿得多。不碍的,我这体寒症就这样,穿多少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李锦宽慰她:“没关系,这次去宁城就去找无崖子,让他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让你以后都能暖暖的过冬天。”   叶析澈过来打招呼,看到他们二人聊得正欢,不禁微微一征,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对李锦说:“李兄,昨天小弟已经同家母商量过了,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赶路,这一路上慢慢走就可以了。”   李锦感激的说:“多谢伯母一番好意,按理说我本应亲自去向伯母致谢的,可我现在这样实在不便,等我伤好了一定当面跟伯母道谢。”   叶析澈客气地说:“李兄说哪里话,母亲本也想过来亲自看看你,只是想你有伤在身多有不便,就没有过来打扰了。”   李锦连连摆手:“岂敢岂敢,哪能劳伯母她老人家大驾来看我,真是罪过。”   叶析澈轻松地笑笑说:“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李兄一路上有什么需要就让云儿来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一定一定。”李锦客气道。   驶离客栈,转入官道,一行人缓缓向前行。   从李锦断断的讲述中,叶紫云慢慢了解了他的身世。出身于富贵家族,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孤身一人。遍及天下的“运通钱庄”就是产业之一,还有不计其数的李记布庄、粮行,从十二岁时从管家杨叔手中接下不过十处商铺,一直经营至今,李锦仿佛就是经商的奇才,发展至今大大小小商铺共计一百多处。借每年巡视铺面之机,也游历天下,从南国之秋到北国风光,李锦差不多将晨国和显国的大小山川名胜走了个遍,也拜访了不少的有识之士,结识了不少的江湖豪侠。这些年来李锦一直行走于各个商铺之间,没有亲人在世,也就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都是停留于各个别院之中,说到这些,李锦一脸落莫对叶紫云说:“云儿,我其实很嫉妒你,你上有高堂健在,还有一个疼你大哥,我却什么都没有。”   “李大哥说的什么话,你现在不是有我们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叶紫云觉得二哥的脾性肯定会和李大哥合得来,于是说:“其实我们是三兄妹,我还有个二哥,打小就调皮,性子跳脱,今年都十七了,父母也管不住他,还成天在外面瞎玩,父亲母亲要给他说亲事他也不肯。不过他一天到晚好玩的事多了,你要是见到他一定和他合得来,就是他没有李大哥你这么好本事,他除了玩什么也不会,哪像你小小年纪就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   李锦听了凄凉的一笑,“说哪里话,你二哥是命好,有父母和大哥在上面撑着,他也不用操什么心,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没他命好,我如果不努力的话,跟着父辈一起闯荡天下的那么多人很有可能无家可归了,做为李家唯一的继承人,我必须要对他们那些人的后半辈子负责。”   叶紫云提起人家的伤心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想缓和一下有些悲伤的气氛,于是劝他:“李大哥,其实你也不用伤心,你现在有这样的成就,我想你的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很开心的,也会为有这样出色的儿子而感到自豪,人不能总是迷失在过去的那些痛苦中不能自拔,你要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昨天我去观音庙上香,主持大师就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佛曰:忘记并不等于从未存在,一切自在来源于选择,而不是刻意。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越觉得拥有的更多。李大哥,你认为呢?”   李锦看她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的说这些禅语来宽慰他,不禁有些好笑:“是,云儿说得对,是李大哥太执着了,总是想不开,以后不会了,有云儿在我身边,我哪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是吧?”   听他这样说,叶紫云大窘道:“不跟你说了,李大哥太坏了,取笑我。”   李锦看她这样,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可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一下子疼得他吡牙裂嘴的,叶紫云一看他狼狈的样子,觉得解气,想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人家伤得这么严重,自己还在这幸灾乐祸的,实在是不应该,于是赶紧问道:“李大哥,怎么样了,还好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取笑我,报应吧真是,哪里痛了,我看看,不会是把伤口又扯开了?”   起身蹭到他身边,也没多想就掀开锦被想看看是不是哪的伤口扯开了,李锦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伸出手来挡住她想伸过来的手连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看你痛的那个样子,还说没事,你拿手挡着我怎么看啊,快点拿开。”看李锦死命揪着衣服不松手,叶紫云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李锦才反应过来,尴尬的举着手跪在他身边。叶紫云不禁暗暗有些懊恼,自小父母就跟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自已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的失态,一定是这几天赶路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的,一定是的。   第十一章 走婚   叶紫云正一边自我开解着,就觉得马车猛的一晃,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一个不稳就扑倒在李锦的怀里。叶紫云彻底愣住了,趴在李锦身上半天没动静。李锦只觉得一个柔软的身体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扑向自己,虽然叶紫云压在自己身上碰到了身上伤口,让他再次疼得冷汗之流,但他很享受这个软香在怀的感觉,所以忍着痛,任由她呆呆地趴在自己怀里没出声。   外面赶车的小厮惊慌地声音传来:“小姐,刚才马惊着了,您没事吧?”   冬雪惊讶地看着趴在李锦身上半天没动静的叶紫云,头都没回地说:“小姐没事,你们怎么驾的车,也不小心一点。”   外面小厮一连迭声地说:“刚才是旁边的林子里有个野物,突然窜到马跟前惊着马了,不会有下次的,不会的,小的一定会当心的。”   听到这一问一答,叶紫云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从李锦怀里坐起来,红着脸无措地问李锦:“李大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碰到了,看你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充实的感觉一下子空了,李锦微微有些失落,看到叶紫云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稳稳心神指着自己的腹部说:“确实有些痛,可能是刚才碰到伤口了。”   听他这样说,叶紫云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说:“你别动,我看看。”说着就解开他外面的锦袍,看到里面白色的中衣里隐隐有些血迹渗出,揭开衣服,果然腹部那里的绷带已经渗出很多血迹来了,想着肯定是刚才自己一下子压下去又把伤口撞开了,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李大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别动,我给你重新上药。”   李锦看她哭心都快碎了,用手擦擦她的眼泪,说:“别哭了,好云儿,不关你的事,李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吗,前两天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事,今天这点算什么,没事,快别哭了,李大哥堂堂一个男子汉,这点痛没事的。”   叶紫云止住眼泪,吃力的把他扶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解那些绷带,可又不得法,急得满头大汗也没解开,一旁的秋霜和冬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赶紧说:“小姐,您歇会,您哪会这个,还是让奴婢来吧。”叶紫云一听也有理,自己笨手笨脚的根本就不会,到时候又把李大哥弄伤了就不好,退到一边,攥着自己的衣襟坐在一边,看着秋霜和冬雪上去,熟练的解开缠在李锦身上的绷带,拿来伤药重新上好,换了干净的绷带再重新缠好。不一会工夫,秋霜和冬雪就帮李锦重新换了药,包扎好了让他再次躺下。   李锦看着呆坐在一旁还在自责的叶紫云,有心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开口问她:“云儿,你的这两个丫头很厉害哟,这么快就帮我换好了药,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地方的女人也很厉害?”   果然叶紫云被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问李锦:“哦,什么地方的女人,她们有多厉害?”   李锦指指他的旁边的位置说:“我现在大声说话有些吃力,你坐近一些,我讲给你听。”   冬雪把小几挪了挪,拿了个垫子放在李锦的头边,叶紫云挪过去靠着垫子,正好坐在李锦身边。   李锦微笑回忆:“我十七岁的时候去过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年去南方,途经滇族的一个部落,他们住在美丽的泸沽湖畔,那个部落叫摩梭。摩梭人是以女性为尊的,他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辈子也不会成亲一起居住,他们都是实行‘走婚’。女性为一家之主,主持一家事务。在白天,男女很少单独相处,只会在集会上以舞蹈、歌唱的方式向意中人表达心意。男子若是对女子倾心的话,在白天约好女子后,会在半夜的时候到女子的‘花楼’,呃,‘花楼’就是摩梭成年女性的闺房,独立于祖母屋即‘家屋’外,男子一般会骑马前往,但不能从正门进入花楼,而要爬窗,再把帽子之类的物品挂在门外,表示两人正在相会,叫其他人不要打扰。然后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必须离开,这时可由正门离开。若于天亮或女方家长辈起床后才离开,会被视为无礼。这样的风俗是不是跟我们这里完全不同?”   叶紫云瞪眼睛看着他,惊讶地说:“还有这种地方,真的是很别具一格哦。可是这样的话如果男人负心不要她了怎么办?那女人岂不是很吃亏?”   讲了这么久,李锦有些累了,嗓子有些哑,勉强地笑笑说:“怎么可能,不是说了那里是以女性为尊的嘛,家里都是女人当家作主的,你可以和我们这里调个个对比一下,就好似我们这里一个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后却不会把她娶回来,你说吃亏的是哪个?”   叶紫云这下才想明白,“是哦,我还是按我们这里的习惯想的,真的,那这样的话吃亏的还真是男人了,那这个地方还真是很特别哦,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风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刚开始听说的时候也觉得确实不太正常,可人家祖祖辈辈的传统一直都这样的,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李锦嗓子有些不太舒服了,咳了咳,觉得干得很,想喝杯水润润,碰碰旁边的叶紫云说:“云儿,李大哥给你讲了这么久了,你瞧我这嗓子都有些哑了,是不是该给我倒杯水了?”   叶紫云一听还真是,说话声音都不太对了,也怪自己,遇到好玩的事就拉着他讲个不停,人家还在病中,哪经得起这样长时间的劳累,倒了杯水端给他,李锦接过去一口气喝完,长舒一口气,满足地咂咂嘴,别有深意地说:“云儿这里的茶真好喝,告诉我是什么茶,回头我也去弄点来喝喝。”   叶紫云哪里会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以为真的是她这里的茶好喝,还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也就是日铸雪芽,没什么特别的吧?你跑遍大江南北不会连这个都没喝过吧?”   李锦想着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存心想再逗逗她:“喝肯定是喝过,只是没有你这里的好喝,要不等到了别院,把你的分我点,我也泡着喝喝。”   叶紫云一想就一点茶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看在人家还这么卖力给自己讲故事的份上,给他点茶叶也不为过,就爽快地答应了,说好了到别院后李锦去找她要。   真是有些倦了,李锦拍拍额头说:“云儿,大哥实在是有些累了,等会睡一会起来再给你讲好不好?”   叶紫云这才想起来,好似他们从上车到这会一直就没有让李锦休息过,而且好似李锦还一直在给叶紫云讲故事,叶紫云懊恼地敲敲自己的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李大哥,我一高兴就忘了你现在还在病中呢,你赶紧休息,多睡会,我不急着听故事的,真的,一天听一点才能劳逸结合嘛是不是?”   折腾这么一阵子,李锦实在是累了,也不跟她多废话,闭上眼睛休息,不大会就睡着了。看着李锦睡着了,冬雪劝她:“小姐,李公子睡着了,您也休息一会吧,等会中午打尖的时候我再叫您。”叶紫云想想也是,反正现在也没人陪她聊天了,这也大半个上午了,一停下来还真觉得有些累了,那就睡会吧。   叶紫云绝对是被饿醒的,睁开眼觉得应该早就过了午时了,问冬雪:“怎么吃午饭的时候没叫我?”   冬雪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是饿了,赶紧说:“小姐,不是奴婢不叫醒您,实在是因为我们赶路走得太慢了,没有遇到打尖的地方,大伙都是在车上用了些点心,夫人说等晚上投宿的时候再好好给您准备饭,这里有点心,您先用些吧。”   叶紫云看向一边还在沉睡的李锦,问冬雪:“李公子吃过没?”   冬雪回道:“李公子中间醒过一次了,服了药,只吃了块点心就睡下了,说是胃口不好,吃不下。”   叶紫云自小吃东西就挑剔,就着冬雪准备的茶水吃了两三块点心就放下了,看着李锦还睡着,无聊的拿着本书翻来翻去的。等了半晌,觉得李锦睡得也太久了,问旁边的冬雪:“李公子睡多久了?”   冬雪心想,李公子身子有伤,睡久一些也是正常,于是说:“小姐别担心,李公子上午跟你聊了这么久,应该是累了,多睡会没事的。”   听冬雪这么说,叶紫云也觉得有道理,看李锦一只手露在锦被外面,就过去想帮他放进被子里,抓起他的手才感觉到李锦的手烫得厉害,一惊之下连忙伸手在他额头上摸摸,居然烫得吓人,仔细一看他隐在阴影里的脸通红,暗自责怪自己也太不小心,他本来就受了伤,上午又强撑着陪自己聊了大半个上午,加上自己那一撞,引得伤口开裂,这会终于撑不下去了,又发起烧来了。惊慌地大声叫冬雪:“冬雪,李公子又发烧了,快去找大哥过来,看要怎么办?”   第十二章 照料   冬雪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心想,上午都还好好的,一下怎么又发起烧了,心里想着人却一刻也不耽误,立刻下车去找叶析澈过来。   叶析澈听了冬雪的禀报立刻过来,一上车就看见叶紫云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手足无措的跪在李锦身边,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往边上挪挪,看了看李锦的情况,安慰叶紫云:“云儿,只是发烧了,应该无碍的。只是好好的,怎么又发起烧来了,看来我们还是急了点,应该再歇一天再赶路的。”   叶紫云小声的抽泣起来,哽咽的对他说:“大哥,不是的,李大哥这样都是我害的,要不是上午我强拉着他陪我聊天,也就不会那样的累着他了,他就不会发烧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叶析澈一听愕然,想了想也是,云儿自小养在深闺,难得出门一次,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从小就在外面游历的人,肯定好奇得不行,抓着那个人不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也就释然了。看她哭得越发的厉害了,于是劝她道:“好了,云儿别哭了,没事,不怪你,是大哥大意了,应该再等等再走了。前天晚上他发高烧大夫开的药还有,我叫人赶紧去煎些来给他服下,等到了晚上住店再去找个大夫过来给他瞧瞧,前天晚上那么严重都过来,今天也一定会没事的,你也别担心了。”吩咐立在车边的冬雪:“你去弄些凉水来,先给他用帕子敷敷。”   跳下车转过身对叶紫云说:“既然这样,我们今天就早点宿下,也别赶路了。”   叶紫云点点头,看着冬雪端来水,就跟着她一起忙活起来了。她以前根本没有伺候过人,只有别人伺侍她的份,现在干起来还真是手忙脚乱的。手一伸进盆里,刺骨的凉意激得她一哆嗦,咬咬牙拧了个帕子,敷在李锦的前额,冬雪看她认真的样子,反正还有秋霜在,也就放弃了要帮她的打算,自已下车就寻煎药的人去了。   车队还在继续前行,等药煎好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冬雪怕小姐等急了,等药好了一刻也不敢耽误,把药碗放在食盒里就赶紧给叶紫云提过来了。   冬雪提着食盒上了车,秋霜接过来打开端出药,叶紫云拿下李锦额上的锦帕,轻轻的把他扶起来半躺着,才接过冬雪手中的勺舀了一勺药,试试不烫了才喂了他一口。李锦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下意识的一皱眉,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在耳边跟他说:“来,把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李锦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就像母亲小时候在他耳边的呢喃,一把抓住伸过来的手,捂在胸前,喃喃的说:“母亲,锦儿好辛苦,锦儿好想你,别离开锦儿,别离开锦儿……”叶紫云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不由得从心底的怜惜他,想着他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当初还要一个人撑着偌大的家业,就算是再聪明早慧,毕竟是个孩子,这一路走来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试着挣了挣被他抓住的手,却越发的抓得紧了,干脆放弃了,就由他抓着一只手。冬雪看她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喂药了,只好从叶紫云被抓着的那只手上拿过勺子,继续喂他喝药,也许是抓着叶紫云的一只手让他有了一些安心,慢慢安静下来的李锦乖乖的喝完了药,又沉沉睡去。   叶紫云想把帕子给他再敷上,可李锦死死抓着她的手就是不放,叶紫云一只手实在是拧不干帕子,只好撑着身子示意一边的秋霜拧了递给他,往复几次后,半撑着身子的叶紫云真累着头晕眼花,想着这伺候人的事还真是不容易。抽空摸摸李锦的额头,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看来情况不是太严重,这冷敷和药还是有效的,秋霜只能在一边无奈地看着叶紫云长舒一口气后无力的瘫坐在一边,秋霜是想帮忙来着,但叶紫云不让,执意自己亲自来。   冬雪送药碗回来,一上车就看见自家小姐别扭着身子坐在李公子身边,秋霜在一边一脸奈何不了她的表情,拿眼神问她怎么回事,秋霜摊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小姐不让我插手。横了她一眼,冬雪想着小姐这样别扭的坐难受,赶紧过去把中间的小几搬开,想扶叶紫云靠着休息一下,看着李公子抓着小姐的右手,示意小姐换只手给他,可李公子人虽然睡着了,却抓得很紧,根本没办法挣脱开来,叶紫云叹了口气,无奈地对冬雪说:“算了,你给我在李公子边上铺个褥子,我躺会吧。”   冬雪一想自家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这样睡在一个男子身边,这要传出去了名声还要不要了,撅着嘴说:“不行,小姐这样不合规矩,传出去可不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他拉着不放,难不成硬挣开啊,好不容易睡安稳了,吵醒了不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这事你不说秋霜不说,我自己更不会说了,有谁会知道,算了,别啰嗦了,赶紧的吧。”   冬雪知道拗不过她,想想也真是,秋霜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我不说小姐不说有谁会知道,于是给她铺了褥子,扶她躺下,怕她着凉,又在她身上搭了床薄被,依然给李锦额上敷了个帕子,让秋霜就待在小姐边上,好给李公子换帕子,自己就退车帘子边,专心听着外面,打算一有什么动静就赶紧把小姐叫起来。   李锦觉得有些口喝,半梦半醒中低吟了声“水”,就觉得旁边有个人动了一下,问他:“哦,你要喝水啊,秋霜,倒杯水过来,李公子要喝水。”秋霜递了杯水过来,李锦迷迷糊糊地喝完水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锦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只手,凉凉的,软软的,感觉就像是女孩子的,扭头看见叶紫云躺在自己身侧睡着了,娇俏的容颜多了一份宁静,像一朵静静绽放的兰花,高贵而优雅,也许是梦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微微的翘起。娇艳的红唇近在咫尺的,看得李锦有些口干舌燥,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李锦有些心虚的微微侧过头,他不敢一直对着她沉睡的娇颜,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   李锦握着叶紫云的手,静静的享受这份难得的午后温馨时光,心中感叹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份平静了,想着自己一出生就成了亡国的皇子,在那些忠心护主的侍卫拼死保护下,杨叔抱着自己逃出皇宫,将自己精心抚养长大,也将复国的责任交给了自己,这么多年压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有多长时间自己没有像这样好好的停下来歇一歇了?他还要感谢这次让他受重伤的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将他伤得这么重,他哪有机会遇到美丽善良的云儿。云儿似乎有一种力量,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能让他从心底的真正开心起来,这种感觉真好,他很想让这种感觉一直延续下去。在他受伤的那个小镇上其实他很容易就能联络上自己的属下,只是他不愿意,他想和云儿待在一起,所以他没有留在那儿养伤,而是迫不及待的邀请她们一行去自己的别院,他怕自己稍一迟疑云儿她们就会推辞,到时候他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他突然很害怕这种感觉,如果再也见不到她,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他很痛苦,一直在内心挣扎。好在云儿她们答应了,更让他高兴的事一路上居然还能陪在她身边,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一上午陪着她兴奋的聊天。他甚至想起了云儿上午不小心跌进自己怀里时,温香软玉在怀,本来是想调侃一下云儿的,可一看到她那无措的样子,云儿本是正经人家的闺阁小姐,不能跟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相提并论的,才打消了调笑她的念头。   可谁知道自己身体不争气,居然又发高烧,看样子肯定是云儿照顾自己累着了,自已睡梦中又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又不好吵醒自己,所以只好躺在自己身边睡着了。看着她躺在自己身边一起同眠,李锦觉得太幸福了,想着如果天长地久下去,自己这一辈子也无怨无求了,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责任,亡国之恨啊,李锦一脸的沮丧。拍拍额头,李锦收拾心情,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想着最起码和云儿在一起的日子要开开心心的过下去,于是开心的看着叶紫云的睡颜,静静享受这美好时光。   一“室”的宁静被车外的说话声给打破了,“小姐,公子让小的来告诉您,前面是个小镇子,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歇下了。”   第十三章 交易   叶紫云迷迷糊糊中听见秋霜应了声“知道了”,闭着眼睛酝了会神,一睁开眼就看见李锦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暖暖的笑意,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叶紫云这才想起来自己貌似在他身边睡着了,不禁大感不好意思。李锦看她一脸的羞意,弯弯嘴角,问她:“云儿醒了,睡得可好?”   坐起身来叶紫云嗡声嗡气的说:“嗯,还好。”赶紧抽出还被他握着的手,探寻的问他:“你早就醒了?这会子好些了么,都是我不好,缠着你讲了一上午,害得你又发起高烧来。”   李锦看着自己还微张着手,有些萧索的说:“我也是刚醒的,现在好多了,什么事也没有,是我本来就没好利索,这哪能怪你。”   想着他中午也没吃什么,现在大概也饿了,叶紫云问他:“刚刚大哥派人来传话说要歇下了,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先去准备。”   李锦微微一笑:“我一个大男人,好养活的很,没有那么多讲究,随便吃什么都可以。”   叶紫云听他说自己好养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吩咐冬雪:“那你去找林管事交待一下,李大哥刚醒,准备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给他。”收拾了一下,就有人过来把李锦背下马车,叶紫云跟着一起下了车,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番,看着人进了客房,才转身回房去洗漱。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了一身粉色的罗裳,百褶裙上银丝线锈的兰花若隐若现,头发简单的用丝线束着直直的垂在脑后。刚收拾妥当,王妃就差人来叫叶紫云过去用膳。   叶紫云到的时候饭菜刚刚摆好,母亲和大哥都在等她,看到她来了,王妃知道她今天中午就没吃什么,这会子肯定饿得不轻,拉着她的手说:“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赶紧坐下来吃饭,知道中午让你吃那些点心肯定没吃好,快吃吧。”   叶紫云也顾不得推辞了,这一天给她饿的,中午就吃了两块点心,又没有什么别的合味口的吃食填补,加上李锦的病折腾了半天,现在确实是又累又饿,对着母亲和大哥笑笑,不客气地捡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王妃看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好笑的嗔到:“你个丫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到了。”吃到一半对身边的张麽麽说:“这里你不用伺候了,你去看看李公子那里怎样了,药和饭菜都有没有送过去?”张麽麽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叶紫云一副饿急了样子,其实又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王妃有些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吃得太急了撑到了,一下子又没有胃口了是吧?”   叶紫云满意的咂咂嘴,一副“酒足饭饱”的满足样子对王妃说:“哪有的事,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女儿一向如此。”   这时张麽麽进来回话:“夫人,李公子那里已经喝了药,饭菜也准备好端过去了,老奴过去的时候李公子正在用饭呢。”   叶紫云听了站起来对王妃说:“母亲,你和大哥慢用,我去李大哥那里瞧瞧去。”王妃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她就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王妃奇怪的看着离去的叶紫云,问正在埋头专心致志吃饭的儿子:“澈儿,你小妹怎么回事,她似乎很喜欢跟李公在一处。”   叶析澈愣了愣,放下筷子抬头对王妃说:“母亲没事的,小妹只是被闷在府里时间太久了,对像李兄这样从小在外闯荡的人充满好奇心是很正常的。她今天一上午都缠着人家李兄,人家硬是拖着病体陪她聊了一上午,最后到下午实在是体力不支了,累得再次发高烧,刚刚请了大夫过来瞧了,烧退得差不多,幸好无大碍,要不然她这祸可就闯大了。我估计她这会过去又是去缠着人家陪她聊天去了。”   王妃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了,放下筷子说:“天下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从小开开心心的,只是云儿的身体不允许她去外面游玩,好在云儿从小就孝顺,纵使吃了那么多的苦也从未埋怨过我和你父亲。”   “小妹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她哪里会不明白父亲和您的一片苦心。”   “只是这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一些,人家李公子再怎么说明明身体还虚弱得很,她怎么可以不让人家好好休息,缠着人家讲了一上午,你这个做大哥也别太宠着她了,有些事该提点她的还是要说的,太纵得无法无天了到时候谁受得了她这个性子。”   “母亲教训得是,是儿子疏忽了。”   “算了,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你,宠她的人我也有份,是我大意了,以后有时间我来说她吧。”指指他的碗说:“你忙了一天了,中午应该也没有吃好,没吃完呢,吃饭吧,云儿的事以后再说,也急不来。”   来到李锦房间时,照顾他的小丫环玲儿正在喂他喝粥。叶紫云凑上前去看了一眼,是大骨粥,从玲儿手里把碗接过来,对她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玲儿稍稍迟疑了一下说:“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小姐您有什么事唤一声就好了。”叶紫云摆摆手示意知道了。   看着玲儿退出门外,叶紫云端着碗一脸谄媚的问李锦:“李大哥,药喝了没?”   李锦看着一脸奇怪表情的叶紫云,想着这个小丫头不会是觉得内疚了吧?略带狐疑地说:“喝过了,怎么,还想听我讲趣事?”   叶紫云干笑一声说:“哪有的事,李大哥今天累成这个样子,云儿还要听就太不近人情了。云儿是想问,李大哥好点没?还有没有哪里痛的?今天上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太好奇了嘛。”   李锦一副了然的表情,一挑眉毛,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刚刚大夫来看过了,也重新开了一些药,没什么事了,交待今天好好休息就行了。”   “那我喂你赶紧吃完东西,好让你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我们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李锦也不拆穿她,听凭她喂自已吃东西。吃得差不多了,李锦示意她可以了,叶紫云还不死心的想要他继续吃,李锦叫道:“有你这么个喂法么,你当养猪啊!”   叶紫云听他说养猪就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说:“不吃就吃嘛,做什么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养猪啊,我还不是为你好,想你早点把身体养好,到时候到了显国好带我去玩啊。”   李锦一听计上心来,敲敲她的脑袋坏笑:“我说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想我到时候陪你出去玩啊,既然这样,那咱们做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叶紫云有一种掉进陷井的感觉。   “我们赶路的这段时间内在马车上由你来照顾我,先声明啊,不许跟你母亲和大哥说,只是暗地里的,等到了别院我身体完全康复了,你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陪你出去玩,想去哪玩、玩什么、玩多久随你挑好不好?不过,我可是很难伺候的哦。”   叶紫云在心里哀嚎一声,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个好玩的人,居然脸皮这么厚,真想过去扯扯看这人是不戴着面具,叶紫云咬牙切齿的在那琢磨,“忍”字头上一把刀,我忍,且先顺着你再说,要不是我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用得着求你,哼……   李锦看着叶紫云不断变化的脸色,推推她问:“丫头,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不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你要是实在做不到我也不勉强,反正这一路上也有人照顾我,我到是有些怕你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到时候又弄得我旧伤复发,惨的人可是我。”   叶紫云嘿嘿一笑说:“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小姐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只在想跟谁请教怎样照顾病人呢?我们可先说好啊,你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如果你故意刁难,就要算你不守规矩,我是会撂挑子不干的,这样的话是你先不遵守规矩的,所以你要负责陪我玩的这一点还是要作数的。”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锦拉过叶紫云的手兴奋的说:“来来来,击掌为盟。”   叶紫云干脆地和他一击掌,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今天就早点休息,从明天开始你一路上由我来照顾你。”也不等他同意,起身唤来玲儿:“公子已经吃饱了,把这些收拾一下,早些服侍公子歇下,明天还要赶路呢。”   李锦看她猴急的样子嘿嘿笑个停,叶紫云白了他一眼,看他一点也不收敛,就懒得再管他了,心里想着到了宁城可以好好出去散散心,心情大好的回房休息去了。   叶紫云果然兴致很高,第二天一大早就在马车上等着了,弄得一直习惯了自家小姐晚起这个传统习惯的冬雪非常的不适应,独自琢磨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想明白。更让她费解的是看到李公子被人抬上马车时,小姐那个兴奋的样子,不禁让冬雪有些浮想翩翩,难道……自家小姐喜欢李公子,冬雪大惊,不可能吧,这才几天,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刚刚认识几天的人呢?可要说自家小姐对这位李公子没有一感觉的话,为什么小姐看到李公子时会两眼放光呢,小姐这个态度确实让人有些起疑。   第十四章 伺候   看着一脸纠结站在马车边上半天不上来的冬雪,叶紫云不耐烦的问:“冬雪,你干嘛,还等着你上来伺候呢,怎么,舍不得这这里啊?要不把你留这算了?”   冬雪如梦初醒,连声说:“哦,没干嘛呢,这就上来了。小姐这说的什么话,这个地方我又不熟,有什么好舍不得了。”   李锦今天精神好多了,半躺在车厢里老神在在的看着叶紫云一本正经的训斥冬雪,心想这丫头真有意思,明明昨天就说好她来照料他的,现在还在这理所应当的训别人,都不知道这表面功夫跟谁学的。存心想激她一下,干咳一声说:“我口渴,想喝水。”   正在往上爬的冬雪连忙答道:“公子稍等,奴婢马上给您倒来。”   李锦摇摇头,朝叶紫云努努嘴说:“不用了,我要你家小姐倒给我。”   冬雪愣在了那里。叶紫云那个气啊,心里叫嚣着,不就是倒杯水吗,谁倒不是倒,非得较这个真,他纯粹就是故意的,根本就是故意的!想着自己和他的交易,咬牙切齿的对冬雪说:“你歇着,小事一桩,我来就好。”乖乖倒了杯水递过去。   李锦也不拿手接,看着她说:“昨晚睡觉手放在被子外面凉着了,痛,现在抬不起来,还是你喂我吧!”   冬雪一听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看着胸脯剧烈起伏、脸都青了的小姐,知道自家小姐这气生大了,上前一把攥住自家小姐抖个不停的手,连声劝慰道:“小姐别动,我来我来。”冬雪实在有些气这位李公子,明明知道自家小姐身体不好,还要这样故意的气她,略带怒气地说:“李公子,虽说你是客人,可不管您身份多么尊贵,我们家这位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您怎么能让我家小姐给你端茶递水呢?”   哪知叶紫云居然慢条斯理的推开冬雪,用一种带着磨牙的声音看着李锦说:“没事的,冬雪,这是我自愿的。李大哥,来,请喝水。”   李锦那个笑忍得那个痛苦啊,结果一口水下去就呛在喉咙里,只咳得个山摇地动、眼泪横流才停下来,可能是剧烈的咳嗽牵动了伤口,李锦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变得惨白,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叶紫云端子杯子一脸气定神闲的看着李锦咳完了,终于无力的仰躺在那里不动了,才缓缓的放下杯子,幽幽的吐出两个字:“报应!”   李锦真是咳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白了她一眼,也不跟她计较了,安静的躺在那不动了。   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车厢,冬雪长舒了一口气,眨着眼睛想:我这是受的什么罪哟,早知道今天就让秋霜来伺候了,我宁愿去下人们坐的马上去挤一挤了。今天自家小姐跟这位李公子还真是不一般的不对头啊,昨天两个人还是和风细雨的,只不过过了一个晚上,两个人一见面就掐上了,更让人费解的是,自家小姐平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平时在府里捧得上天了,简直就是予取予求嘛,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心甘情愿”的支使过,怎么到了李公子面前就成了锯嘴的葫芦,看来昨晚一定是发生什么她冬雪不知道的事情,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想着怎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看着李锦躺在那半天没动弹,叶紫云又有些暗暗担心了,咬着嘴唇在那纠结到底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一会气他故意为难自己,一地又想他咳成这样会不会不妥,最后同情心占了上风,决定还是看看为好。拿一个手指戳戳他,没反应,再轻轻推一下,还是没动,叶紫云吓得不知所措,不会是我把他给气死了吧?一下子扑到李锦身上,哭得乱七八糟:“李大哥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气你的,你不要怪我呀,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死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你不守信用啊你,你做了鬼千万不要来找我呀,我会多给你烧点香烛的,呜呜呜……”   李锦本来还想再装一会,可她趴在自己身上压着自己的伤口了,念念有词却是东一句西句毫无章法的胡说八道,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开口:“咳咳……咳咳……本来没事,再这么被你压下去就变成有事了。”   他突然出声把叶紫云吓得“噌”的一声就弹了起来,接着“咚”的一声撞在了车厢壁上,疼得她“哎哟”一声惨叫,捂着头在那不吭声了。李锦也被吓到了,硬撑着支起身子伸出手来想拉她过来看看:“云儿,还好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过来,我看看有没有怎样?”   冬雪赶紧过来扶捂着脑袋、眼冒金星的叶紫云坐下,拉下她捂着头的手,拨开头发看了会,长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有点红肿而已,要是真撞出个好歹来,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人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李锦忧心的看着叶紫云:“云儿,对不起,李大哥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你……你真的不要紧吧?”   叶紫云横了他一眼,心中那个感慨啊,看来这人还真是不能起坏心思啊,应验了吧,这报应还真是来得快呀!算了,他是个有伤在身的人,不跟他计较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这次就放过他了,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说:“应该是没事,要是有事,冬雪这丫头还能这样镇静的坐在这里,早就大呼小叫起来了,是吧,冬雪?”   冬雪知道小姐的意思,是不想李公子担心,既然本身也没什么大碍,也不用搞得风声鹤戾了,于是微笑着说:“李公子放心,小姐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红肿,想是过会消肿了就没事了。”   李锦听他这么说也放心了,长吁了一口气重新躺下,嘴里嘟囔着:“真是的,本来我想再忍会的,可谁让你在那里哭得乱七八槽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你自己想想说的些什么,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讲话了。”   叶紫云嚷嚷道:“有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么,是你自己在那先装死骗人,我还不是怕你有个好歹,你叫我要怎么交待。”经过这么一闹倒是想起来他刚才咳嗽的时候好像扯到伤口了,刚才在气他一直没问,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想想还是觉得于心不安,于是开口问他:“李大哥,刚才你好似扯到伤口了,我给你看看,要不要重新上点药什么的?”   李锦想着反正她也不是没看过他,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早就逾越了,再说刚才咳嗽时太大力了,还真是扯到伤口了,这会还痛着呢,要不是自己是个大男人,还真的想哼哼两声呢,也没反对,顺着她的意思就掀开锦被,让她给自己看看。   叶紫云在冬雪的帮助下解开李锦外面的长袍,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白色的中衣上又渗出了血迹,她的那个自责啊,人家一个病人,还跟人斤斤计较,实在是不像自己的作风啊,如果他养伤期间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地抻开伤口,这要到哪一天才能复原?想着自己平时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怎么在他面前这两天就这样失礼啊!一边叹息一边笨手笨脚地拆绷带,冬雪拿来金疮药想帮李锦上药,叶紫云示意自己来,细细的帮他把所有抻开的伤口上都上了药,再换了干净的绷带轻轻缠上,扶李锦再重新躺好。等一切忙完,叶紫云累得满头大汗,浑身腰酸胳膊疼的,冬雪给她擦了擦额的汗说:“小姐也是的,哪干过这伺候人的活,我说我一个人来吧您还不许,累着了吧,我给您在李公子边上铺个褥子,您也躺会。”   叶紫云这会也懒得去想冬雪为什么要把褥子给她铺在李锦旁边,挪开一点等冬雪铺好就扑上去趴那不动了。李锦抬手把沾在她额头上的一绺头发拿开,轻声的问她:“云儿累了?”   叶紫云也不理会他的小动作,懒懒的回了他一个“嗯”字就再也不想开口了。   李锦看她像只慵懒的小猫趴在那里,拍拍她的背温柔的说:“累了就睡会,有事我再叫你。”招手示意冬雪给她拿床被子盖上后,也闭上眼睛假寐。   终于消停了,冬雪挪到车帘子边上静静的坐在那里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俩人能安静的躺下来,暗自庆幸今天这关算是过了,长吁一口气,轻轻掀开车帘子一角眯起眼睛,今天的天气真好,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铺陈下来围绕着马车,照得车厢里暖洋洋的,一阵阵困意袭来,终于支持不住,冬雪也倚着车厢壁打起了瞌睡。   叶紫云醒来的时候发现李锦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冬雪倚着车厢壁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呢。揉揉眉坐起来,倚着小几喝了杯水,一回头发现李锦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呢,莞尔一笑轻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李锦看着她微微绽放的笑意,心情愉悦的说:“没有,这一天到晚的就是睡觉,哪有那么多的觉好睡的,我其实早就醒了,看你刚才累得够戗,所以就躺着没动。怎么样,睡了一觉,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第十五章 采薇   叶紫云发现他们俩闹过这一通后居然不掐了,可以和平共处了,感觉挺不错的,欢快的应了声“好多了”,自己动手把被子卷起来垫在身后靠着,问旁边的李锦:“李大哥,你要不要也起来靠着,躺太久了会腰痛。”   她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觉得腰有些酸,叶紫云也懒得麻烦冬雪,于是两人手忙脚乱的一通忙活,终于是让李锦半靠着车厢壁坐了起来。   李锦看着跟自已肩并肩一起靠着的叶紫云温柔地说:“李大哥想想,今天要给我们的云儿讲哪些趣事?”   叶紫云听了赶紧阻止他:“不要了,李大哥,今天不讲了,你还病着呢,昨天缠着你讲了半天,结果害得你下午发高烧,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讲给我听吧,你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李锦提议:“要不就讲一小会?”   叶紫云这次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不要再听了,坚决不同意他再讲下去了,她被昨天吓怕了。   李锦见她这样也不坚持,两个靠着发了会呆,叶紫云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喊还在睡觉的冬雪:“冬雪,给我拿本书来。”   冬雪被她一叫惊着了,脑袋“哐当”一声就撞到了车厢壁上,揉着脑袋冬雪晕晕乎乎的问:“小姐,您要什么?”   叶紫云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给我拿本书来。”   冬雪挪过去从小几底下拿出一本书拿递给她。叶紫云接过一看是昨天看的那本《诗经》,举着书百无聊奈问李锦:“李大哥,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李锦一挑眉毛,高兴的说:“好啊,那你打算给我念哪篇?”   叶紫云打开书,来回翻了翻指着一篇诗问他:“《小雅》里的《采薇》行不行?”   李锦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叶紫云一本正经的清清嗓子,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叶紫云的声音停下来很久,李锦都一言不发,一脸的凝重。就在叶紫云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李锦用一种悲凉的语气说:“这些长期远离故里,戎马倥偬一生,最终虽能解甲归田,然昔日的征戍劳苦却只换来今日的‘载渴载饥’,怎不令人黯然伤神。”顿了顿说:“云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想要侵占你的故土,你会怎样?”   叶紫云觉得现在天下刚太平没几年,也没有什么外族入侵,哪里有什么人又来谋朝篡位,觉得他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不屑地说:“哪有什么人放着现在得来不易的太平日子不过,跑来侵占我的故土,你少瞎操心了啊。”   看着叶紫云一脸的不在意,李锦不死心的问:“我都说了是假设,如果有这么一天你会怎么办?”   歪着头想了会,叶紫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瞧你认真的那个样,搞不好人家还以是你要谋朝篡位呢?能怎么样,我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打仗都是你们男人的事,跟我关系不大吧?”   李锦笑着说:“我问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现在的晨国和显国是从前朝晟国手中夺来的江山,这也还没过去多少年,前朝肯定还会有那么些不甘愿的人会想着夺回江山,所以动乱是应该还会有,我知道肯定不会让你们女子去打仗,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那些为了夺回自己江山的晟国人?”   叶紫云想了想说:“我听我父亲说,前朝灭亡的时候,晟国的皇族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抢这江山也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人才能来抢吧?这人都没了,谁来抢?再说了,现在百姓刚刚才过几天太平日子,他们又要为了那把龙椅抢来抢去的,最终受苦的还不是那些平民百姓,何必呢?”   冬雪在一旁吓得直哆嗦,这两个人还真是个祖宗啊,这话也是随便能拿出来说的,且不说小姐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这个李公子也还没有熟到那个程度吧,怎么这两人在一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话要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真真是不想要命了吧。冬雪弱弱的提醒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会出事的。”   叶紫云满不在乎的吡她:“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不说,我不说,李大哥自然也不会说,有谁会知道?”   冬雪想,好嘛,倒还是我的不是了,气呼呼的说:“那当我没说行了吧。”   叶紫云看冬雪被气得不轻,有意调侃一下她:“你个丫头片子,居然还给小姐我摆起脸子来了,胆挺肥的啊你?”   冬雪在心里那个哀嚎哟,心想我地个娘哎,小姐跟这李公子搁一起才几天时间,说话就这么地不着调,以前那个端庄娴静的小姐完全不见了,听说最后还要住到李公子的别院去,都不知道会把小姐变得个什么样子?冬雪在暗自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跟夫人说一下呢?可小姐是主子,自己只是个小丫环,这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个为难呀,冬雪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下去。   李锦知道这些话确实不适宜拿出来谈论,于是以叶紫云说:“她也是一片好意,这话确实不能随便乱说。”   日子在冬雪的担惊受怕、李锦和叶紫云的和睦共处下一天天过去了,李锦身上的伤也一天一天的愈合。   越往南走气候越温暖,也许昨天还是满眼的秋意,今天就开始能看到满眼的绿色了,路两旁不时还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叶紫云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两国的差异还真是不小哎。   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叶紫云她们一行终于接近了显国的都城宁城,李锦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赖在叶紫云的马车上不下去,叶析澈也不好明着说什么,明里暗里的暗示过几次,可人家就是不接你这茬,更不可能硬生生把人家从车上拉下来吧,怎么说李锦还算客人,想着这个李锦好像还算规矩,至少小妹和他在一起相处得还是挺开心的,想想最后还是做罢了。既然大哥都不说什么,叶紫云更不会腆着脸赶人家去骑马,更何况和李锦待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闷的时候有人陪着耍耍嘴皮子,虽然也有被气到的时候,总体来说这次旅途还是愉快的。   一路上都是阳光普照,偏偏赶在一个倾盆大雨的午后,叶紫云一行到达了李锦位于宁城近郊的“行云山庄”。   正门外站着一溜举着油布伞出来迎接的人,一个清瘦的中年书生模样的人立在最前面,候着马车停下来,李锦一掀车帘子,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杨叔,我回来了。”   杨叔透过自家公子掀起的车帘看过去,他边上还坐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外面。杨叔一脸高深莫测的对着李锦打哈哈,朝前面躬了躬身子说:“您前头打发人来传话,说是要带朋友一起过来小住,今儿一大早就着人收拾好了院子,一直等着您朋友的大驾呢。”转过身去朝后面立着的下人招手:“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伺候着,把客人候进厅里去。”   一溜的人四下散开领着各人往别院去,李锦跳下来,转身伸出手去让叶紫云搭着自己的手跳下马车。   雨下得很大,叶紫云站在雨中看向远处,一片雾茫茫的根本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树林和农田,别院占地很广,高高的围墙一直往后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一样。   李锦看着雾气迷茫的大雨提醒她:“看着点脚下,这雨下得还真不是时候,早不下晚不下的偏偏到这个时候下。”指指旁边举伞小丫环:“举好了,别淋着小姐。”   杨叔在一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瞪着眼睛一脸怪物似的看着自家这位爷思忖,好似在大伙的印象中,自家这位爷对女子就没这么细致体贴过吧?就连平时的近身伺候都是不用丫环的,一向都是由小厮来打理,愁得他老人家一直担心自家公子是不是有“断袖”的倾向,暗自为夏候家的香火担心,现在看来公子是开窍了,杨叔在暗地里给老天爷做揖,菩萨保佑,这好事要近了,谢天谢地,看来老爷夫人在天显灵了,这夏候家是有盼头了。   第十六章 别院   看着别院正门上挂着“行云别院”四个苍劲的大字,叶紫云愣住了。李锦看着愣在一边的叶紫云,笑嘻嘻的凑过来感慨道:“是不是很巧,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叶紫云白了他一眼,另有所指地说:“是挺巧的哈。”   李锦立刻举起一只手来发誓:“天地良心,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别院从建起来那天起用的就是这个名,都用了十几年了,不信你问杨叔。”赶紧拉来一旁的杨叔做证。   杨叔恭恭敬敬的给叶紫云见了一礼,无比赤诚的说:“爷没骗您,确实是打从有了这个宅子起就用着,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爷当年自己取的呢。”   叶紫云也懒得跟他磨牙,提着裙子跑到自己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顺着下人的指引一起进了大厅,不再理他。   李锦摸摸鼻子,无比幽怨地瞥了杨叔一眼,杨叔一愣,想:我怎么了,我没有说错什么啊,不是回得好好的吗?人家就是不愿搭理你,这也要怪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等到一行人都落座,下人上过茶水,李锦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问杨叔:“杨叔,我上午已经差人来传过话,收拾几个院子出来,你是管家,安排得怎么样了?”   杨叔恭敬的说:“回爷的话,已经收拾好,就请这位夫人屈就梅苑,这位公子就请到听涛庭歇息,至于这位小姐就请您移驾临雪阁,还有各位侍卫兄弟就请到竹舍安置吧,不知老奴这样安排公子觉得是否妥当?”   李锦一听,心想这杨叔还真是只老狐狸,叶紫云她们刚来不知道,其实她住的临雪阁离他平时住的听风楼很近,根本就是紧邻着的两个院落,想来刚开始杨叔肯定不是这样安排的,一定是见了自己对叶紫云的态度临时换的地方,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挺感激他的,这样安排还真是正合他心意。微微一笑,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王妃一揖:“伯母,这一路上大家旅途劳顿,对于您的相救大恩,客气话我就不多说,既然到了这里就请伯母成全我的一片心意,让我一尽地主之谊,给我机会让我好好款待大家,您和叶贤弟还有云儿先下去洗漱一下,等会我再给您接风,您看可好?”   王妃抿嘴一笑:“这孩子,你都跟云儿相处这么久了,这会子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就照你说的,那我们就先下去准备一下。”   等她们一行都离开,李锦招招手问杨叔:“杨叔,这段时候我受了伤,也没跟你们联络,一来是不想你们担心,二来也是怕还有人会跟着我,趁我受伤之机对我出手,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也有利于隐藏行踪。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大家一切都还好吧?”   杨叔示意他安心,轻声说:“爷放心,最近没什么事,大家一切都好,只是爷您的伤……”   “我的伤已无大碍,都好得差不多了。至于这次跟我一同去的十个人,这次为了保护我一个也没能回来,你过两天亲自去一趟,多给他们的家人一些银两,告诉他们的家人,我不会忘记他们舍身护主的大义,让他们的家人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就绝不会亏待了他们的家人。”   “爷放心,老奴明天就去办。”   “这件先等等,还有件事要你先去办。接风宴过后你拿上我的拜贴,亲自去一趟神医范先生的府上,请他先把手上的事整理一下,就这一两天到别院来小住一段时间,就说我这里有个很重要的朋友,从小落下体寒的病症,需要请他来帮忙看一下。”   “爷说的是那位小姐?”   李锦不置可否,站起来回听风楼去了。   接风宴设在翠香园,杨叔差了人过来请她们,随着下人的指引,叶紫云挽着王妃的手边走边四下里打量,典型的南方格局,不同于北方园林的大气磅礴,南方园林更多了一份温婉细腻,小桥流水,假山楼台,廊檐下摆着各式盆景、花卉,花园里的花儿迎风招展、摇曳生姿。都知道公子今天来了很重要的客人,往来穿梭的下人看着她们一行缓缓走过,恭敬的立一旁等候。   李锦站在垂花门前迎她们,看到款款而来的叶家一行,忙急走两步,迎上前去对王妃一揖,“伯母,已经备好晚膳,请伯母、叶贤弟和云儿入席。”在前面领大家进到厅里,一一到桌前坐好。   叶紫云不屑地撇撇嘴,心想: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礼了,怎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见他有这么斯文?   看到大家都落座,李锦挥挥手,旁边的丫环立刻上来为大家斟满酒,李锦端起酒杯说道:“今天在下略备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不到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举举酒杯,又说:“这杯酒,敬各位伸出援助之手对在下的救命之恩,我先干为敬!也敬大家能给我机会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款待各位。”说完一仰脖子,将酒喝干。   看着他手中的空杯子,叶紫云有些为难了,她根本不会喝酒,谁知道会不会醉?   叶析澈连连摇手:“区区小事,李兄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更何况我们现在就住在府上,以后少不了有许多要麻烦李兄的地方。只是家母和小妹不胜酒力,这一杯酒就免了吧?”叶析澈端起杯子也一饮而尽。   李锦笑笑:“是在下疏忽了,来人,给夫人和小姐换上果子酒。”   换了杯子,重新倒上,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淡淡的李子味,可能是加了花蜜的关系,还带着丝丝的甜味,还蛮爽口的,叶紫云想。   王妃淡淡的尝了尝,放下杯子说:“云儿少喝点,虽然是果子酒,也会醉人的。”   叶紫云撒娇:“反正今天又不用赶路了,醉了也没关系。”   王妃哪会依她:“那也不行,你的身子不要了。”   看着母女俩你来我往的,李锦赶紧打圆场:“云儿,来尝尝我们南方的菜和你们北方的菜有什么不同?来尝尝这道荷叶鸡。”示意在她旁边伺候的挟了一筷子给她。   跟北方菜大气相比,南方菜就多了一些南方人的柔和,入口一阵荷叶的清香裹着嫩滑的鸡肉,入口即化。叶紫云满意的冲李锦点点头:“嗯,鲜嫩的鸡肉中带着淡淡的荷叶香,还真不错,还有什么好介绍?”   “那尝尝这道松鼠桂鱼。”看着叶紫云一脸的享受,应该是还不错,说:“每个都尝尝,南方菜味道清淡一点,咱们赶路这么久,吃点清淡的换换口味也不错。”   王妃立即附合道:“每个人都为你的身子着想,就你自己不当回事,也是人家李公子性子好,看看你这性子,不知道还有哪个能受得了你这样的。”这话怎么听怎么觉着有点丈母娘夸女婿的味道,王妃扫了一眼,见众人神色如常,长吁一口气,本想开口解释一下,又怕越描越黑,干脆不再说话。   李锦听王妃这么说,想着王妃对他印象还不错,觉得挺开心的,忍着满心的笑意正正脸色说:“云儿的事夫人不用太过忧心,本来为示诚意,我应该亲自上门去请神医无崖子范先生的,只是伤未完全复原,多有不便,范先生乃家父故友,想来也会原谅晚辈的不周之处。等会让管家代我去请范先生,请他这两天就到别院来小住几日,也好安心的为云儿诊治。”   叶析澈听了高兴地说:“那此事就有劳李兄了。”   此行的唯一任务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大家都一脸的轻松,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虽有王妃在一旁劝阻,叶紫云还是贪杯喝了不少果子酒,吃完饭就撑不住了,被人送回临雪阁赶快休息去了,王妃气她任性,又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回去,只好也随着她一起离开。   李锦和叶析澈也有些微微的醉意,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翠香园,拾步上了花园里的“望月亭”,等丫环们上了茶水点心退下后,两人静静地坐着醒酒。显国的秋天明显要比晨国的秋天暖和得多,夕阳西斜,亭子周围一字排开的菊花傲然绽放,花园里的花也开得姹些嫣红,微微的凉风裹挟着浓郁的桂花香味扑面而来,桂花随着微风轻轻飘扬,细碎的落在亭子四周。叶析澈站起来,伸出手来接住几朵飘落的桂花,带着微微的笑意、满眼宠溺:“云儿喜欢兰花,却最是喜欢桂花这样馥郁的香味,她说人固然要像兰花一样高贵雅致,但人生却要活得浓墨重彩,轰轰烈烈的活一场,才不枉来这人世走一回。”   李锦挑挑眉,“哦?”   叶析澈转过身来说:“看不出来吧,不要看云儿平时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其实她也很希望自己的人生过得璀璨耀眼呢。”   想着她这一路上任性跳脱的性子,李锦怎么都不觉得她是个冷清的人,无法想像云儿一副冰冷表情会是什么样子,李锦摸摸鼻子,含含糊糊的说:“这样啊,想不到云儿还会有这样脱俗的想法。”   第十七章 醉酒   “她有些时候是顽皮了些,我们兄妹三人,她是唯一的女孩,家里排行最小,自小得到的宠爱最多,只要是无伤大雅,父亲母亲还有我们这两个当哥哥的都会顺着她。我看她这一段时间和你相处得还好,想来肯定也是你顺着她的性子来,她肯定也让你吃了不少的苦头、受了不少罪,希望李兄大人不讲小人过,小弟在这里代云儿向你陪不是了。”李锦说完深深一揖。   李锦赶紧起身托住他的手说:“贤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倒是不觉得她顽皮,只是天性纯然而已,再说了愚兄可不像贤弟性子这样严谨,这一路上幸得她的陪伴,才不至于了无生趣,我们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你就不要再在这里跟我这么客气了。”   晕晕乎乎的被人一路搀着回了临雪阁,上了楼上的卧房,叶紫云把自己扔在了那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上,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粉色纱帐,粉色锦被,地上铺着大肆绽放的牡丹图案地毯,紫檀圆桌四周放着四只同是紫檀木的绣凳,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的青花瓷器,看釉色应该价值不凡,粉色的垂帘模糊了叶紫云的视线,依稀只见架子前面摆着一张不大的书案,文房四宝看上去都是新置的,青翠欲滴的珠帘,粉色的窗帷,透过半开的窗子还能看到外面的飞檐上挂着一个风铃,微风吹过叮当乱想;想来这临雪阁平时是没有住人的,只是满眼的女子装饰不知是为谁准备的?   看她躺着半晌没说话,以为她难受,随她一起进来的王妃坐在床边,用手摸摸因为喝酒而涌上红晕的脸,开始数落她:“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说你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尝到滋味了,难受了吧!”   一听母亲数落自己,叶紫云头就痛,捂着脑袋皱着眉头在那撒娇:“母亲,你讨厌云儿了是不是,云儿现在好难受,你还要责怪云儿,你不是烦云儿了,是不是,是不是嘛?”   王妃一看她皱着眉头满脸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疼惜起来:“好了,好了,别闹了,实在难受的话我叫人煮醒酒汤给你好不好?”   想到醒酒汤那个怪怪的味道,叶紫云嫌恶的说:“我才不要喝那个东西,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深怕母亲又要没完没了的唠叨,叶紫云讨好地说:“母亲这段时间也累着了,您也早点回房歇着吧。”   王妃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你真没事?要不要我去找你哥让他过来看看,或者去找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一看自己母亲一副想将自己醉酒的事弄得满院皆知的架势,叶紫云马上歪歪扭扭的撑起身来嚷道:“母亲,我真没什么事,不就是点果子酒嘛,有什么关系,我真的睡一觉就好了,您先回房休息去吧,要是您实在不放心您今晚留下来陪我一起睡?”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想跟娘一起睡啊,算了,你既然没事,那我就不吵你了,你先休息吧,我走了。”   看着母亲离开,叶紫云长舒一口气,又把自己重重的跌进舒适的锦被中。   一直久未露面的春露和夏雾端着水进来,走到床边轻声的问:“小姐,夫人临走前吩咐我们给您擦擦脸再睡,说这样会好受一些。”   叶紫云懒懒地应了声,两人上前把叶紫云从被子上挪开,抽出被她压在身下的被子,用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又拿来水扶她起来漱了口,给她换了身干净的中衣才重新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两人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叶紫云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站在她床前轻声在跟人交谈,一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坐了会就起身走开了。叶紫云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接着睡她的觉。   看着小妹醉酒回房,叶析澈原本是打算自己歇息之前一个人过来看看她情况怎样了,哪知李锦非要一起跟过来,还说什么自己怎么也是主人,哪有丢下醉酒的客人自己径直去休息的道理,最后只好两人一起过来。哪知叶紫云早就收拾好睡下了,叶析澈想着原只是来看看的,既然她睡着了就说明情况还好,也就没有再叫醒她的道理了。   李锦随着叶析澈来到床前,一眼就看见叶紫云染上红晕的脸在粉色锦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娇嫩,可能因为醉酒的关系睡得不太踏实,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嘴唇看上去红艳异常,可能是为了让她睡觉更舒服一些,领口的那颗扣子并未扣起来,翻身使得领口大开,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起伏有致的娇躯裹在锦被下,一只细腻白皙的脚顽皮地露在锦被外面。李锦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艰难地咽咽口水,忙移开目光转过头去,大步走了出去,深吸一口气站在外面的走廊上吹风。   叶析澈看李锦一声不响的就出去了,以为是他醉酒了难受,帮叶紫云把伸在外面的脚放塞进被子,也跟着走了出来,对正在吹着凉风的李锦说:“这显国的秋天虽然要比我们晨国的秋天暖和得多,可再怎么说也是深秋的晚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凉意的,李兄既然难受,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去吧。”   招手叫来立在远处的两个丫环,示意她们扶李锦回去休息,李锦看着两个走过来的小丫环摆摆手说:“算了,我还没醉到那个程度,自己走回去还是可以的。”   叶析澈以为他是客气,不想使唤调给叶紫云的下人,拿问询的眼光看着他,哪里知道他平时根本就不让丫环近身,都是小厮贴身伺候的。李锦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怎么说这也是在我自己家里,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放心啦,我先走了。”冲他摇摇手,转身晃下楼去了。叶析澈转身在外间的书案前坐了一会,看叶紫云睡得还踏实,吩咐了丫环几句,也回屋歇息去了。   喉咙痛、头痛,好像哪里都痛是叶紫云醒来时候的第一感觉,她闭着眼睛晕晕乎乎地叫:“春露,我要喝水。”   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然后再回到床前,把她扶起来,喂她喝完一杯水,轻声问:“还要不要?”   “行了。”叶紫云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呀,这人不是春露啊,是个男的,还不是大哥,猛的睁开眼,看向自己身后的人,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李锦正笑吟吟的扶着她的腰,一只手还拿着她刚刚喝完水的杯子。“你……你……你,大早上的,怎么跑到我房里来了?”叶紫云“呼”的一下扯过被子拉到肩上,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质问。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和你一起睡过觉,你还怕我看啊?”李锦故意说的暖昧至极。   “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在马车上好不好,再说我也没有和你一起睡过觉好不好。”这话真是越说越说不清了,现在才发现这人实在是太无赖了,叶紫云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拿手捂着额头趴在锦被上惨叫:“哎哟,我的头好痛啊!”   李锦被她的叫声吓到了,忙把杯子扔到一边,拉开她的手说:“我看看,是不是昨晚喝醉了,现在头痛得厉害吗?你真以为我大清早的闲得慌跑过来逗你啊,昨天晚上我和你大哥来看你的时候你睡着了,也没能问问你究竟怎么样了,想着今天早上来看看你,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叶紫云心想你大清早的拿我开涮,不就是闲得慌么。昨天已经被母亲数落了一顿,今天要是再为这个去请大夫过来,怕是这耳根子一时半会是不得清静了,摇摇头说:“算了吧,不就喝了点果子酒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再躺会就好了。”说完就准备又倒下去。   李锦扯住她说:“先别睡,我吩咐厨房给你炖了点鲜鱼汤,你先喝点再睡,不然空着肚子睡觉更难受。”   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而且看在人家一大清早就叫人准备鱼汤份上,叶紫云点点头同意了。李锦扬声叫外面的人:“把汤拿过来吧。”一个小丫环端着个瓷盅过来了,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呢,盛了一小碗端过来。李锦接过来,舀了一勺试试热度刚刚好,才递到叶紫云嘴边。   叶紫云示意他把碗给自己,要自己端着喝,李锦摇摇头说:“这还有点烫,还是我端着吧。”说着又把汤匙送到她嘴边。知道这个人执拗,叶紫云只好认命的张嘴,让他一勺一勺的喂自己把这碗汤喝完。这一碗喝完叶紫云就不肯再喝了,看着空的碗,李锦想着她平时的胃口本来就不太好,能喝一碗也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强求她了,扶她躺下,叫人把东西收拾走了,坐在床边看她蜷在被窝里睡着了,李锦才离开。   第十八章 病情   王妃来看叶紫云的时候,李锦刚走没多大会。春露看王妃过来了,正在那踌躇着要不要去叫醒刚刚睡下的小姐,王妃看她在那左右为难,摆手示意她不必了,想着让她多睡会也成,这段时间也够累的了。   在外间坐下,上了茶水候在一边,王妃招手让春露过来仔细的问她叶紫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情况:“小姐昨晚睡得可好,今天早上起来有没有说头疼?早膳用了没?”   “回夫人的话,小姐昨天晚上睡得还行,中间一直未醒,只是今天早上李公子过来看她的时候,小姐倒是嚷嚷着头疼,本来李公子是要去给小姐请大夫的,可小姐偏偏不让,却说是一点点头痛哪里用得着请大夫,李公子拗不过小姐,只好作罢,随后小姐喝了一碗李公子准备的鱼汤才睡下,别的倒是没吃什么,说是没胃口吃不下了。”春露可不敢说是李公子亲自喂小姐喝的汤,要是让王妃知道了还不拆了她们这几个贴身丫环的骨头。   王妃蹙着眉头问:“李公子找小姐有什么事吗,这么早就过来了?”   “昨天晚上夫人您走后大公子和李公子一起来过,当时小姐已经睡着了,李公子说是昨天小姐喝醉了有些担心,不知道昨晚情况怎样,今天早就过来看看,顺便给小姐煮了些鱼汤一起送过来。”   王妃听了闷着头没说话,坐着等了半个时辰,见叶紫云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就想看看她就回自己院子去,坐在床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觉得好烫,王妃一惊,赶紧把叶紫云翻过身来,一看满脸通红,连呼吸都重了好多,大怒,冲春露吼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小姐都发烧了你们知不知道。”   叶紫云的这四个贴身丫环很少见到王妃如此疾言厉色的,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那,王妃一看她们瑟缩的样子更来气:“我平时都白教你们了,瞧瞧你们都什么样子,一点小事都做不来,顺天小姐要真遇到个什么事还能指望你们哪个?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公子和李公子过来。”   秋霜和冬雪立即分头去找人。夏雾端来一盆凉水,拧了个帕子递给正忐忑不安站在床边的春露,春露慌忙接过去给叶紫云敷在额头上。还未到半盏茶工夫,李锦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一看王妃坐在床边,刹住脚步立刻跟王妃说:“刚刚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发起高烧来了。实在是在下疏忽了,害得云儿受罪,我已经吩咐杨叔去请神医范先生了,想来很快就会到了,还请伯母放宽心。”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也是这个意思,让神医早点过来帮云儿瞧瞧,我们也好早一天放心。”   正说着,叶析澈也冲了进来,还未站稳就一迭连声地问道:“母亲,云儿怎么样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大早的好端端就发起烧来了呢?”   王妃看他额头隐隐有汗渗出,想来也是走得急了,示意他先坐下,说:“别着急,急也没用,现在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李公子已经派人去请神医了,想是一会就到了,等会神医看了就清楚了。”   大家都焦灼地等在叶紫云的卧房里,近一个时辰后杨叔终于领着一个精神矍铄五十岁开外的老头,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进了临雪阁,可能是被杨叔催得跑急了,额头的发际已被汗水浸湿了,下巴上那一撇小胡子直到进了内室都还在一抖一抖的。”   想来这个老头应该就是神医无崖子范先生了,王妃和廉王叶析澈赶紧迎上去,叶析澈恭敬的一揖,抬起头客气地说:“一大早的就把神医请来,实在是过意不过。”   喘平了气,神医翻翻白眼问:“这么急着把我找来就是为了给我做揖的,到底是谁病了?”   叶析澈也不计较他的无理,朝床上一指:“是舍妹病了。”   神医也不多话,走上前去坐在床前,一边的小药童拿出药枕,把叶紫云的手放上去,范先生搭上三根手指诊脉,一边诊脉一边摇头叹息,看到叶紫云额头上的帕子指着说:“把那个给我拿下来,是哪个蠢货给她弄上去的,还嫌她死得不够快啊!”   春露一听赶紧上前去把帕子揭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是……奴……婢……是按着以前的法子,以前小姐发高烧也是这样的。”   看她一脸的惊恐,神医也懒得跟她解释,收回手,走到外间的书桌上,磨了墨,拿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就写了一张方子,递给李锦,“药抓回来用温水煎,一天三服。”   李锦也看不懂,把方子给杨管家让他派人去抓药。转过身来问:“她究竟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倒了。”   神医拿手指头戳着他的头咆哮:“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问我?”   看着所有人都以一副“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的表情看着他,李锦那个冤枉啊,大叫:“天地良心,我什么也没干呀,怕她饿着了,一大早就炖了鱼汤给她,昨天吃饭的时候怕她喝了酒不适,还给她换成果子酒。”   “那那那,还说不是你,她的身体现在可以说是至阴至寒,已经伤及五脏六腑,别说果子酒了,凡是沾个“酒”字的东西都吃不得。还有,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昨天喝得不少吧?”   王妃一听,这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诊了诊脉就什么都知道了,想来这次来显国是来对了,看来云儿的病是有救了。压抑住心中的激动,王妃上前问他:“早就听说神医精通医术,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一行慕名而来,还请神医不辞辛劳为小女医治,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都是铭记于心。”   神医一看王妃举止端庄有礼,想来非富则贵,虽然自己有“三不医”,可谁让李锦这臭小子喜欢人家闺女呢,这夏侯家可就这一根独苗了,好不容易让他看上一个,怎么说为了老友的嘱托,他也只能勉为其难了。请王妃一众人坐下说:“这个女娃娃身体虚寒积重已久,想来应该是从小落下的病根,这些年调理不当更是加速了病情的发展,虽然不至于现在就要了她的命,但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的话,不出两年,必定危旦夕。”看着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神医摇摇手示意她稍安勿燥,继续说:“幸好你们来得还算及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想要治愈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这需要多长时候就视情况来定了。关于她高烧不退的事,是因为昨天喝了酒,寒热交替就这样了,一般来说普通人冷的时候可以喝点酒驱寒,但以她现在的体质,说好听点就是虚不受补,所以以后千万记住了,她任何酒都不能再碰。”   王妃听了神医的话伤心不已,想来如果早点带云儿来找神医的话,也用不着让她受这么多年的罪了。偷偷擦擦眼角的眼泪,抬头说:“只要神医能治好她,多久我们都等得起的。”   神医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别总是神医神医的叫我,我听着就酸,我姓范,如果高兴的话,叫我声范老头就行。”   王妃连忙摆手:“哪能对神医如此无状,既然如此我们就称呼您一声范先生吧。”   范先生这个称呼虽然还是有些酸,但想着让她们叫他范老头确实不太可能,也只好勉勉强强接受了,也就不执著。然后开口嘱咐一干人等:“她的方子我会根据她的情况定期的做改动,虽然药方很重要,但是她的平常饮食也需要特别注意一下,凡是属于凉性的食物一律不能让她接触到。按理说显国是南方,平常饮食中应属甘温之味的鸡、鸭、鱼类比较合适,但女娃子的身子确实太过阴寒,我看还是给她准备一些补温热食,以后隔顿煮牛肉、羊肉或狗肉给她,先试个几天,如果有效果话,就先把这些用在平常饮食中。”顿了顿接着说:“先暂时就这些吧,反正这小子是打算把我困在这了,也不急着一时半会的,如果还有什么等我想起来再说。”示意李锦跟他出去有话要和他说,起身走到廊下,看着一溜洞开的窗户,头也不回地说:“她身子寒凉,还是少开几扇的好,别贪凉,离她远的地方开两扇透气,其余的都关上。”听着一阵辟里啪啦的关窗声,才转身下了楼。   坐在为范先生小住准备的兰居,李锦一本正经的问:“先生单独将我叫到这来是不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范先生极为严肃的说:“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位你看得上眼的姑娘,只是为了你们李家,有件事我必须和你提前讲清楚。这位姑娘的身体很不容乐观,多年的顽疾已伤根本,想要完全康复,没个三年五载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更重要的是她还有另一个更致命的情况。”   第十九章 隐瞒   “她还能有什么致命的情况?再说了真正喜欢一个人别说三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等得起。”李锦摸着鼻子心想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是第一次她不小心跌进我怀里?还是和她两个人讨论《采薇》的时候,或者说根本就是她第一次闯进我的视线我就认定她了?这么多人都看出来我喜欢云儿了?也懒得去想范先生是什么时候看出来,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范先先及时制止了他。   范先生接过他的话说道:“你等她多少年也许不是问题,重要的而是这位姑娘的阴寒体质影响了生育,她很有可能会终生不孕。你们夏侯家能容忍这样的女子进门吗?”   如遭五雷轰顶,李锦怔在那里半晌没有吭声,心里千转百回,不禁深深的怜惜起云儿来,他实在不敢想像,如果刚才范先生就把这个事说出来的话,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气力,不觉一阵阵地浑身无力,李锦有些哀伤地说:“范先生,这话就到我这为止了,请您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至于云儿的身体我们想办法来调理,不是还有希望吗,只要有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就算最终也无法治愈我也认了,天要亡我夏候一族我也无话可说,就我和云儿两个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我也满足了。”   范先生叹了口气说:“照理说你父母临终托孤于我,我应该替他们看着你,可我知道你是个自小就有主意的孩子,决定的事别人轻易很难改变,既然你认定她了我也无话可说,可人家是个什么意思你弄清楚了没有,别到时候‘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可就白忙活一场了。我看那姑娘的样子也应该及笄了,不知道有没有定亲?”   李锦十分肯定地说:“这事我曾跟云儿的贴身丫环打听过,因为她的身体原因,她父母还未曾给她订亲,不过听说好像等这次医好了病回去就准备给她寻门亲事了。”   范先生一摊手说:“就是啊,人家总是要订亲的,虽然这养病也要些时日,也不是我自夸,肯定不用一辈子这样养着,总有明朗的一天,说不定到时候人家父母先给她在家把亲事定好了,只等她回去了就成亲,你这又没跟人家说清楚,她也不知道你的心意,那你到时候就是想说都来不及了。”   李锦有些为难地说:“我也想跟云儿明说,可她一直把我当成自家大哥一样看待,我是怕这猛不丁地一说出来会吓着她,到时候不好收场。我还是想让她慢慢地转变过来,循序渐进好一点,要不您老帮我想个办法?”   范先生瞪了他一眼说:“你找我喝酒还差不多,要一个一辈子没找娘子的人给你出这主意,我看你是急昏头了吧你。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能让小姑娘的父母在她病好之前给她定亲。”   李锦苦恼地皱着眉头,心想这我也知道啊,可我也不至于就这样唐突地冲到云儿父母面前跟他们说,云儿是我的,我喜欢她,请不要把她许配给别人。   关键是不能在云儿病好之前定亲,想到这一点,李锦突然计上心来,跟范先说:“要不然您去跟云儿母亲和大哥说,云儿的身子在完全康复之前不宜成亲,既然不能告诉她父母云儿可能不孕的事,那就说成亲后如果怀孕不仅伤及胎儿更有可能会要了云儿的命。对,就这样说,万一云儿的父母给她找了门亲事,如果云儿一直未孕,她的婆家指不定会怎样对她,到时候我就是再想怎样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一定要让她的父母在这几年之内不能让她成亲,就算云儿现在对我没意思,我就不相信几年我还得不到她的心,对,你就这样去跟她们说。”   范先生那个窘啊,心道老夫一辈子的声誉就要让你这个臭小子给毁了,行医几十年,居然让我撒这种弥天大谎,简直是太无耻了。可看他对那个小姑娘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想着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子,虽然说那个小姑娘不一定能给他传承子嗣,但至少他愿意娶亲了,如果实在不行以后再给他纳妾,生了孩子过继给正房一样。再说了自己这样也并不算说谎,实际上我还是把情况往好了说呢。一想也不觉得什么了,可又觉得自己拿这几十年的声誉不当数有些吃亏,想着不捞点好处实在是有些心理不平衡,一摊手:“要我这样说也行,说吧,给点什么好处?”   李锦反问:“您想要什么好处,只要这世间有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范先生咂咂嘴说:“那倒没有这么金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那么点爱好,我只要你别院酒窖里的那几坛‘女儿红’。”   都未迟疑,李锦冲口就出:“只要您尽力医治云儿,别说那几坛‘女儿红’了,到时候我把整个酒窖里的酒全送给您,全给您搬家里去行不行?”   范先生一听眼睛贼亮,兴奋的直搓手,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得很,“行云别院”的酒窖里的好酒可不止那几坛“女儿红”,李锦这小子从小自持就不贪杯,可有个收藏天下好酒的癖好,他这个别院的好酒多不胜数,讨好地说:“这可你是说的,我可没逼你。不过这小女娃要想完全治好还要很长时间呢,那先拿点利钱行吧?”   李锦看他一副“有酒万事足”的样子就想笑,对外面的小厮挥挥手说:“到酒窖去给先生拿坛‘女儿红’来,再到厨房去给先生准备点下酒菜。”   范先生一听赶紧说:“下酒菜就不用麻烦了,有酒就好。”   看着范先生一副猴急的样子,李锦叮嘱道:“您老可别一来我这就喝醉了,您可还有重要的事没给我办呢。好了,我也不扰您喝酒了,我还有事,您慢慢喝。”   “知道啦,一准给你办好,慢走不送啊!”   李锦挑着嘴角出了兰居,叫来个小厮去找管家杨叔,自己径直回了听风楼。   杨叔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门李锦就问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从范先生的药铺到别院用不着半个时辰啊,还有范先生来的时候怎么一副气咻咻的样子,你惹他了?”   “爷您是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范先生根本就没在药铺,一问说是昨天晚上跟个好友喝了大半夜,还在家没起呢。小人拎了个药童就赶紧去家里叫人,敲了半天门范先生就是不应声啊,想着小姐病得厉害小人就急了,踹开门就把范先生从被子里挖出来扛到马车上了,都到了别院门口还未醒呢,我就叫人到冰窖里拿点冰掺到凉水里给他敷脸把他给弄醒,可能是水太凉了,范先生被激着了所以生气了。”   李锦听了哈哈大笑,毫无形象地拍着面前的书案说:“我说呢,原来是这样。杨叔,真有你的,这种事也就你干得出来,就先生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我看以后你得避着点范先生走了。”   杨叔无奈地叹气:“我也是没法子,那位小姐病成这样,我哪还有心思等范先生自己醒来,只能那样了。”   李锦笑完了,正色道:“刚才范先生吩咐的事你都记下了,那就照着先生说的去做吧,吃食上尤其要注意点。我和她一路走过来,也能看得出,云儿是个大家闺秀,嘴挑得很,你们做什么吃食之前最好是先去请教一下她的那四个贴身丫环,特别是那个叫秋霜的丫头,做得一手好点心深得云儿的喜欢,她应该对云儿的偏好很清楚,不妨多问问她,别到时候在吃食上惹云儿不高兴。”   杨叔看着无可救药的自家公子,事无巨细的嘱咐这些鸡毛蒜皮的零碎小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拉长着一张老脸应了声“老奴知道了”,就在李锦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出了听风楼。   叶紫云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人才稍微清醒,热度尚未退下,病痛的折磨让她看上去显得憔悴异常,春露扶着她喝完药就躺下继续昏睡,一点东西也吃不下。李锦守了她一下午,在一旁看得满心的自责,怨自己不该让她喝酒。叶析澈劝他不要把责任揽在一个人身上,说起来他这个做兄长的责任更大,没有照顾好小妹。   一干人等都不放心叶紫云的情况,全都守在临雪阁,最后实在是等得太心焦了,李锦硬是去兰居把赖在酒桌上不下来的范先生拖到了临雪阁。看她高烧不减,范先生也无可奈何,摊着手对王妃说:“小姑娘底子太薄,我也不敢下猛药,她这热也只能等她慢慢退,既然人能醒过来,又喝了药,就说明是有效的。我也别无他方,能做的也只有等了。”想着和李锦的交易,范先生示意大家都去外室,他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相告   范先生实在觉得现在说确实有些不时宜,可现在小姑娘正昏迷不醒,这个时候说她自己也不会知道,相信她的母兄也不会告诉她,这样她自己也会少一些烦扰,几经挣扎还是决定豁出去了,等大家都坐好了,才干咳一声说:“有件事我上午没说,回去后几经思量还是觉得要跟你们当长辈和大哥的说清楚,你们最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听他这么一说,李锦就明白了范先生要说什么,但是他觉得现在说实在是有点雪上加霜之嫌,似乎不那么合适,想要出声阻止,看见先生以一副“我自己打算”的表情盯着他,想想以先生的人生阅历应该清楚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反正这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趁现在就说也不无不可,也就由他了。   王妃听范先生这么一说,不由得一阵紧张,就怕云儿还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磨了,好在云儿现在睡着了,反正也不会知道,挥退身边所有伺候的下人,忧心忡忡地对范先生说:“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管怎样,云儿都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范先生也知道这个事情对一个女人打击很大,但是又必须说,谁知道后面会因这件事惹出多大的麻烦来,遂严肃的说:“我估摸着她应该也已经及笄了,十五岁的女孩儿,应该会考虑给她寻亲事了。但小姑娘体寒积年,严重影响了自身的康健,甚至影响到了她的生育,她不怀孕还好,但万一怀孕的话,不仅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更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王妃和叶析澈的脸一瞬间都青了,一动不动的愣在了那里,好半天叶析澈首先回过神来,想到范先生说的“短时间内”,于是问:“先生所说的短时间是指多长的时间?”   范先生放慢说话速度,似乎是在斟酌,缓缓的说:“她的身体调理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依我的方法的话,最短三年时间。”   王妃这才回过神来,无限凄凉的说:“我苦命的云儿,都是娘亲害了你呀,当年没有好好的照顾你,才把你害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娘不好,呜……”   叶析澈一听母亲哭赶紧劝道:“母亲不要自责了,当年真的不能怪您,您自己都病得起不来床了,哪还会有精力照顾小妹,快别哭了,小心把小妹吵醒了。”   王妃也担心叶紫云醒了知道这些,赶紧止了哭声,拿锦帕擦干眼泪,酸楚地说:“也就是说云儿最早也要等到十八岁才能谈婚论嫁,可在当世,哪有女子都十八岁了才寻亲事的。”   范先生可不这么觉得,瞟着一边有口难言的李锦,意有所指的劝王妃:“我看小姑娘也是位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美人,夫人完全不用担心,虽说十八岁说亲事确实有点晚,但这三年的时间可是不短,兴许小姑娘就能遇到一个既真心实意喜欢她,又愿意等她几年的青年才俊呢。”   王妃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云儿的病才是最关键的,只要她身体好了,别的我也不担心了,如果老天爷让她能遇上一个她中意的人,哪怕对方要求十里、百里红妆又怎样,我一样替她周全;如果得不到上天的眷顾,我养她一辈子就疼她一辈子又何妨。”   李锦在心里叫嚣:云儿可比那十里、百里红妆可宝贝多了,只要把她许给他,他就拥有了无价之宝,哪还会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他抑制住想要把这些话脱口而出的冲动,装着毫不在意用平淡的口吻说:“伯母真是太过自谦了,像云儿这么好的女子,平常人求都求不来,哪里会有人嫌弃的道理。”   王妃以为李锦在安慰她,感激地说:“也就是你拿云儿当自己亲妹子看待,当然觉得她什么都好,其实哪有人会真的不在乎这个事,毕竟传承子嗣可是大事。”   李锦不好把话说得太露骨,只好讪讪地不再开口。   范先生也觉得王妃太过悲观了,开口劝她:“其实夫人也不必多虑,我只是说她三年内不能怀孕,三年以后如果无意外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您呢也不必太过着急,毕竟她这病已经这么多年了,想一下子根除是不可能的,慢慢静养吧。”   想着云儿的病急是急不了的,也只能慢慢来了,因为范先生嘱咐她现在需要绝对的静养,这么多人守着她反而不能让她好好的休息,而且看情况今天是无法完全清醒了,于是大家在神医的建议下各自回房,吃了一顿味同嚼蜡的晚膳,都在无限的担心中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睡。   叶紫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树林,一个只留给她背影的男人拉着她的手,在漆黑的树林里跑了一夜,无数次她累得再也不想动的时候,那个男人都会用他那只温暖的大手拖着她继续前行,跑向看不清前路的远方,在终于见到了一丝亮光的时候,叶紫云一激动,猛地睁开眼,醒了。那温暖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似乎还能感觉到梦中那人握着她手的余温还在指尖萦绕,叶紫云眯起眼举着梦中被那人牵着的右手,反反复复的看,似乎要从手上看出那个人在梦中无次想看却怎么也看不到的容颜。   秋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一脸探究的躺在床上,举着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走上前秋霜小声的问:“小姐,您终于醒了,怎么了,看什么呢?”说着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去给公子回个话,就说小姐醒了。”   有人在门外兴奋的应了声“是”,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急急的远去,想来自己这一病又是忙乱了一大群人。放下手,叶紫云看着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秋霜,虚弱的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呃,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还早,小姐要不吃点东西再睡会?您都连着睡了十几个时辰了,大家都担心得不行。”   想不到都睡了这么久了,叶紫云摇摇头说:“不睡了,我说怎么头晕晕的,原来我睡了这么久了,扶我起来坐会。”   秋霜扶着叶紫云坐起来,在她腰后垫了床被子让她靠着,转身倒了杯水给她,“您高烧了一夜,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吃的应该马上就会送过来了。”   正说着,玲儿端着托盘进来了,问正在服侍叶紫云喝水的秋霜:“姐姐,小姐的早点来了,是不是现在吃?”   “你摆好了就下去吧,顺便让人去跟夫人和大公子说一声,就说小姐已经醒了。”   摆好的饭菜放在一张小几上,秋霜连着几子一起端过来放在叶紫云的床上。准备的是很清淡的鸡丝粥,叶紫云胃口并不好,皱着眉头没吃几口就想不吃了。为了让她能多吃一点,秋霜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劝她:“小姐,您就多吃一点,您是不知道,您这一病,把院里这些人都吓得够戗,夫人和大公子昨晚要不是神医劝着,估计都得在您这坐一夜。还有那个李公子,今天早上卯时就过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一直在您床边守着,劝都劝不走,你醒前才刚走。”   叶紫云抚着自己的右手,原来梦中的那个人是他,内心深处突然有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入驻了她小小的心灵,带着一丝丝的柔情温暖她冰冷的心房。   李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紫云抚着她睡梦中那只被自己一直握着的右手,温和的笑意瞬间晕染开来。看着他的笑,叶紫云也犹如春风拂面,心情一瞬也轻松起来。   看着秋霜收拾完,李锦对她说:“秋霜,杨叔找你有点事,应该是跟你请教云儿饮食方面的事,杨叔担心在这里来找你说会影响云儿休息,所以在楼下的厅里等你。”   秋霜福了福:“那就请公子暂时帮奴婢陪陪小姐,奴婢很快就回来。”   李锦巴不得她永远不回来,他就可以单独和云儿在一起,熟练的坐在叶紫云床前的凳子上痛快的挥挥手说:“你也不用急着回来,详细的跟她们说清楚,毕竟你家小姐现在的饮食上面范先生也交代过了要谨慎,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我在这陪着,你就放心的去吧。”   秋霜也没多想,盯着小丫环收拾完,下楼去找杨管家。   给叶紫云掖了掖被子,李锦问她:“睡了一夜,好些没?”   叶紫云的嗓子还是有些嘶哑,只能轻声地说:“好多了,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又吓着你们了。”   “说的什么话,你也是不愿的,再说了也是我们做大哥的没有照顾好你,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你再受这种苦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病倒,只是苦了父亲母亲和哥哥们,现在害得你也跟着担心,云儿真是过意不过。”   第二十一章 习惯   “李大哥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好不容易现在有云儿了,以后我可是要把你当我身边的人好好疼爱你。”   “身边的人?不是亲人么?”叶紫云有些诧异地问。   “是啊,你叫我李大哥,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肯定是我身边的人啊。”李锦觉得这个解释真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一个小厮候在楼下回廊,看到秋霜过来,急急迎上前去,边走边说:“姑娘来了,杨管家正在厅里候着您呢。”引着秋霜进到厅里,杨管家立刻从位子上站起来说:“秋霜姑娘来了,小姐可有好些?”   就算自家小姐是贵客,毕竟杨管家是长者,秋霜客气地说道:“劳您挂记,小姐已经醒了,喝了点粥,这会子李公子正在陪着说话呢。眼看着马上要准备小姐的午饭了,就遣我过来跟你们说说小姐的饮食习惯。”   杨管家搓着手兴奋地说:“那就好那就好,醒了就好,小姐这病可把我们爷给急坏了,想着救命恩人一来就生病,实在是照顾得不周到,很是过意不去。爷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按你的吩咐做,不能再出什么差子了,既然你来了就好,请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就直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   秋霜立即阻止道:“您老这样我可实在是担当不起。”   杨管家谦虚地说:“绝对当得起,叶小姐出身大家,她身边的姑娘个个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更何况叶小姐还是我们爷的救命恩人,现在在我们这里那就是一等一重要的贵客,怎样都不为过。”指着边上立着五个人跟她介绍:“这是爷从伙房里挑出来的两个厨娘和三个帮工,从今天开始专门给小姐准备饮食,我今天把她们叫来就是想让秋霜姑娘来指点指点她们。爷吩咐过按着范先生的建议来给小姐做吃的,我们就是提前来问问小姐有些什么方面的讲究,还有忌讳,以后少不得要麻烦秋霜姑娘,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杨管家说哪里话,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小姐的身体。既然这样那我就来说说小姐饮食当中的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示意大家都坐下,秋霜开口道:“既然范先生吩咐食材要有牛肉、羊肉和狗肉,那我们就照着来。小姐不吃狗肉,羊肉也要吃经过腌制风干的,小姐吃这类的食物喜欢带点辣味,所以不管你们想怎样做,记得加点花椒、姜和食茱萸。绿叶菜小姐都喜欢,只要叶不要梗,但有两种绿叶菜小姐不吃,一种是韭菜,一种是椿树芽,万一不小心碰了这两种,千万要将手洗干净再来拿小姐的食材,刀也要分开,小姐不能闻一丝这个味,小姐吃青菜就比较清淡,别放太多调料。还有小姐不吃酸,所有的菜里都不能放醋;小姐喜欢吃甜食,但菜里绝对不能放糖,要单独做甜汤给她。小姐喜欢喝汤,纯食材的汤最好,实在是要加辅料也就是加一两种,别太杂。其实也挺简单的,归纳起来就一句话,每道菜里主料不能超过两种,调味的材料算上油和盐总共不能超过五种。你们可以先回想一下,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就可以问我。”   听着一长串的小姐喜欢这个小姐不喜欢那个,杨管家直咂舌,心想这位小姐还真是挑得很啊,喜欢吃的东西不多,习惯也怪,要求还不低,幸亏出身在富贵家庭,要不然光这吃食这一项都难养得起。想来自家那位爷倒是甘愿得很,回来这两天就没看他问过什么正经事,一天到晚的尽围着这位小姐转了,为了个吃就弄出这么大个动静来,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个什么夭蛾子来,可谁让咱这位爷就是稀罕呢。认命的摇摇头说:“趁着姑娘在这里,你们把不清楚的都问清楚了,爷是怎么交待你们已经清楚了,不用我再重复,你们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只要能安排好小姐的一日三餐,需要什么直管开口,都会有人给你们准备。府里人的都知道小姐昨天病了一天,滴水未进,爷很担心,你们有没有这个荣幸继续留下来伺候小姐,今天这顿午饭是关键,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可能是被架势给吓着了,一时几个人都不敢说话。过了会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厨娘开口说:“杨管家,姑娘刚才说了小姐不吃鲜羊肉,这腌制的一时半会是弄不出来的,范先生又吩咐只能做这几样,还要各种搭配着来,今天中午的菜就用牛肉,其它的菜我们就按着姑娘的要求多准备一些样式,到时候吃之前请姑娘来看看,把不合适的就撤了。至于血燕、人参、阿胶之类的补品我们会一日三次的不重样的轮着做给小组吃,您看这样可不可以?”   杨管家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秋霜,等着她拿主意。秋霜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在人家家里,又不熟悉他们的习惯,先试一试再说吧,总不至于做出来那么多一个都不合适吧,点点头说:“这个法子可以,就怕太麻烦大家了。”   杨管家非常认真地说:“姑娘太客气了,现在小姐的身子可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只要能帮助小姐快点好起来,再怎样都使得,怎么会有麻烦一说。”   虽然这是李公子的态度,但秋霜还是很感谢杨管家的支持,对他一福说:“您客气了,今天就先暂时说这些,以后有什么要改的我会来告诉您。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秋霜回到楼上的时候,夫人和公子早就过来了,正坐着和李公子一起陪小姐闲话呢。秋霜也不进去打扰他们,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边拿着花绷子锈花,听着屋里的动静。几个小丫环围上来,小声的问她都锈些什么,秋霜拿出大丫环的架势教训她们:“别光顾着闲聊,注意听着点里面的动静,别到时主子们要什么半天没个动静,听到没?”   玲儿平时跟她接触最多,知道秋霜也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主,应她:“知道了,姐姐,我们会注意的”   都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凑在一起也就是聊些衣服手饰之类的女儿家的东西,秋霜懒得跟着掺合,坐一边静静的锈花,时不时的透过门缝看两眼。   叶紫云总算醒了,想离开或者能离开的估计没有,所以午饭肯定是摆在这里了,卧房的外间临时搬来一张桌子吃饭。丫环婆子提着食盒鱼贯而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的杯碗盘盏,看得人眼晕,叶紫云更晕,不满的嚷嚷:“都怪你们,连吃个饭都不让我安生。”   王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嗔她:“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大家还不都是关心你,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说了不能喝偏不听,现在病了一场,弄得所以人都替你担心,你还好意思说这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旧事重提,叶紫云赶紧投降,聪明乖巧的捡起筷子准备吃饭。这顿饭明显是为了照顾叶紫云的情绪准备的,在菜刚上来的时候秋霜毫不犹豫地挑走了那些自家小姐不喜欢的菜式,这么多年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习惯了,反正在王府里也是这样,一家人都迁就她。   报菜名的丫环早就站在边上了,等几位主子都落了座,指着一盘菜朗声说道:“这是富贵花开,请各位品尝。”   叶紫云撇了一眼,不就是牛肉上放两朵香菇么,弄那么多花名堂干嘛,“富贵花开”么,装菜的盘倒挺富贵的,正宗的汝窑青瓷,那两朵“花”也开得挺好的。秋霜夹了一片牛肉放在她碗里,在众人充满期待的注视下,叶紫云只好掂起来放进嘴里,可能是病了口里没什么味道,勉勉强强口感还行,带着差强人意的笑咽了下去。   看着她吞了下去,边上报菜名的丫环长舒一口气,指着边上的菜继续:“彩云飞凤”,就是云腿炒鸽片,“碧玉锈球”,也就是冬瓜鱼肉丸,“金鸡报晓”,一只整鸡。名字不错,叶紫云一一品过,味道也还马马虎虎。看着她还算平静的表情,边上候着的下人松了口气,看来爷那里是能交待了。   被一屋子的人围观,叶紫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终于她开口了:“你们都这副表情看着我,还叫我怎么吃饭?”   李锦首先反应过来,冲着一干下人挥手:“这里不用人伺候,都下去吧。”也不看她一眼,拿起碗筷低头专心吃饭。   叶析澈想解释一下大家的好意,叶紫云马上打断他:“哥,‘食不言,寝不语’啊!”只好硬生生的压下话头,懒得理她。无奈的摇摇头,王妃微笑着戳戳她的头,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劝她多吃些。   吃完饭,等下人收拾完,撤了吃饭的桌子,上了茶,李锦手一挥,下人就都退到了门外,大家继续坐在外间喝茶闲聊,叶紫云则由秋霜扶着回里面的卧室躺下。   第二十二章 辞行   放下杯子,叶析澈对李锦说:“这次是多亏李兄的帮助,小妹的病情才能这么快稳定下来。”   李锦叹了一口气说:“贤弟还是跟我生疏啊,你总是跟我这么客气,相较于你们的救命之恩,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呢?”   叶析澈笑笑说:“其实今天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的,我本人是在公中任职,家父在出门之前曾叮嘱过我,一旦安排好家母和小妹就要尽快返回。今得李兄慷慨相助,小妹的事已然解决,我想将家母与小妹托付李兄代为照顾,而我就在这一两天准备启程,不知李兄觉得是否方便?”   李锦心想能把云儿单独留在这里最好,可人家母亲没说要走的话,是要留下来陪她的,他也不能开口轰人不是,反正只要云儿能留在自己的别院里就什么都好说了,于是爽快地说:“关于云儿的事我们当初可是早就说好了的,云儿会一直在我这里养病直到痊愈,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既然你有公职在身不便久留,我也不勉强,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伯母和云儿的。”   叶析澈站起来深深一揖说:“那一切就拜托李兄了。既然这样,等下我就叫人打点行李,明天一早就启程。至于云儿在这里养好了病,回程的事就要麻烦李兄托人捎信给我,我到时候派人来接。”   李锦也站起来回礼:“贤弟放心,一切就交给我了。”   听到大哥说要回去,叶紫云也不睡了,支着身子听着他们把事情都谈妥了,叶紫云扬声叫叶析澈:“大哥,你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就陪我说说话吧”。   不妨碍人家一家人的温情时光,李锦起身告辞:“那贤弟就去陪云儿,我先回去,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听风楼找我。”   想着确实还有些事需要跟母亲和云儿再商量一下,叶析澈也不留他,客气地送走李锦,跟王妃一起进了里间。等王妃在叶紫云床前的锈凳坐下后,秋霜也就退了出去。叶析澈隔着桌子坐下,才开口说:“母亲,有些事我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王妃说:“是关于留些什么人的事吗?”   叶析澈点点头说:“是的,母亲。来的时候本来是打算在这边单独置宅子的,所以带了这么多的人,可现在既然住在别人的宅子里再用这么多人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妃问他:“那你打算带哪些人走?”   叶析澈看着叶紫云问她:“先让云儿说,看她想留下哪些人?”   叶紫云满不在乎的说:“我不要什么人,你把春夏秋冬四个留给我就足够了。”   王妃同意她说的:“也差不多,想来这四个人在这里除了伺候云儿,李公子也不会让她们做些什么别的事,虽然云儿身体不好需要的人手多一些,但四个也足够了。至于我,用不了那么多,留下张麽麽和李麽麽就行了,其余的你就都带回去吧。”   叶析澈觉得好像留的人太少了,不太同意:“是不是太少了点,母亲身边还是多留几个吧,人太少了怕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事支使不开。”   王妃摆摆手说:“用不上,留太多在这里对主人家也是负担,不好。”   叶析澈想着也在理,也就没有再反对,想到还有林管事和那些侍卫,又问:“那林管事呢,还有那些侍卫要留几个?”   王妃想了想说:“林管事肯定不用留在这,这又不是我们的宅子,留在这也没用,还不如干脆跟你一起回去。至于那些侍卫,留下十个左右就可以了吧?哦,对了,你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侍卫?”   叶析澈低头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五十个左右,只留十个会不会太少了,还是留下二十个吧,毕竟这是在显国,万一有什么事连个接应的都找不到。”   “你留下这么多的人,全放在这别院里不好吧,毕竟这是人家的地方,普通的下人倒也无妨,这些可全都是会武功的,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人太多要怎样安置他们还是个大问题。”   为了安全起见,叶紫云觉得这一点上不能马虎,人太少了肯定是不行的,她在一边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以?”   叶析澈看着她说:“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叶紫云撑着额头说:“其实也挺简单的,你明天走的时候明里把侍卫都带走,但暗里留下二十个来,叫林管家今天就赶紧出去寻个离这里最近的住处安置他们,我想李公子的这个别院里平时也应该有人在暗处守着吧,人家根本不会让我们的人在这里守卫,所以平时也不用他们天天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们派人去找他们就行。”   叶析澈一边思索一边说:“第一天来我就发现了,这个别院在暗处守着人不少,我们的人确实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跟主人产生一些不必要误会。你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怕时间上太紧了来不及。”   叶紫云在一边急了:“怕什么,来不及大不了明天你把人全带走,留几个把这事处理完了再走,反正他们都是骑马的,想追上你们也应该很容易吧。”   叶析澈摸摸下巴,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征询王妃的意见:“母亲,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妃赞赏地看着叶紫云说:“云儿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   看大家都同意了,叶析澈招来外面的玲儿跟她说:“除了春夏秋冬还有夫人身边的张麽麽和李麽麽外,告诉其余的人全部下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启程回府。”   玲儿脆生生的应了声“是”,出去寻人去了。   叶析澈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看着云儿说:“小丫头,大哥明天就要走了,你晚起习惯了,就不用大早上的起来送我了,不过你在这里要乖乖听话,不能再有上次的事了,好好的吃药,争取早点把身体养好了,我派人来接你和母亲回去过年好不好?”   想着大哥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叶紫云有些不开心,可怜兮兮的说:“我不想大哥走,我想大哥在这陪着我。”   叶析澈摸摸她的小脸蛋,心疼地说:“好了,别不开心了,不是还有母亲在这陪着你吗,要不,等我回去了,让你二哥来陪你好不好?反正他也没什么事,让他出来走走见识见识一下也好。”   叶紫云惊讶地瞪着眼睛,一把抓住叶析澈的手,兴奋地说:“真的,真的让二哥来陪我?大哥你知不知道,临走的时候二哥就悄悄跟我说他要过来找我,想不到你这次居然跟二哥想到一块去了,真好。”   王妃在一边好笑:“你二哥也真是,一刻也不安生,成天的想着往外跑。”   想着商量的事也说得差不多了,叶析澈抚着叶紫云的头发说:“云儿,大哥明天就要走,有些还要交待下去,就不陪你了,好不好?”   叶紫云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你就那么不愿陪我,哼,走吧走吧,都走吧,母亲也走,谁都不要陪我,我要一个人待着。”   叶析澈上前揽住她,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地哄着:“好了好了,乖云儿,大哥不走,就在这里再陪你一会好不好。”   还是跟小时候的感觉一样,大哥也会经常这样抱着她,趴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安息香,深深留恋这种安心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顾忌的抱她了,她很怀念大哥的怀抱,想这样静静的拥着他,纯粹的只是把这当成兄长关心而温暖的怀抱,可在世俗的眼里这是不允许的,所以叶紫云只能抑制住自己贪恋的目光。喟叹一声,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大哥的怀抱再温暖也不能再留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叶紫云从大哥的怀里挣脱出来,说:“好了,是云儿任性了,大哥有事就赶紧去办吧,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叶析澈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问她:“真没事了,真好了,真不要母亲在这陪你么?”   叶紫云晃着脑袋说:“不用了,都这个点了,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下,母亲也回去睡一下吧?”   王妃点点头说:“好吧,既然累了就歇着吧,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会再过来。”   叶紫云“嗯”了声,等母亲和大哥一前一后的出去后她才躺下。放手吧,大哥终究不会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不能再缠着他了,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听风楼,李锦拿着一本书倚在窗边的书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百无聊赖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中的书。叶析澈打远处朝这边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剑。李锦努努嘴,示意一边立着的小厮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自己也放下书,呷了口茶等着。   没一会就听到叶析澈在回廊前跟小厮在说话:“你家公子在么,我有事找他。”   小厮回他:“公子在的,您请进。”   第二十三章 试探   脚步声渐近,小厮打开门帘,叶析澈迈进来,将手中的剑放在李锦面前的书桌上朗声说:“李兄,这是你的剑,现在给你。当时他们把你的剑给我的时候,我想着你反正也受伤了用不上,就让手底下的人收着,谁想着一放就忘了,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才拿给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锦一直以为这把剑当时遗失了,曾经还暗暗心痛了好久,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把剑是父亲当初留给自己的,算是一个念想,如今捧着失而复得的这把剑,李锦心情激动的地说:“多谢贤弟,贤弟这是说哪里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我一直以为这把剑丢了,想不到是贤弟帮我收起来了。”   叶析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一时大意了,当时就应该跟你说一声的,免得你担心了。”   李锦哈哈一笑说:“不碍事的,一路上你需要安排的事太多,想不起来这点小事也正常,反正现在也拿回来了,没什么关系了。”看着叶析澈还站着,拉他坐下说:“别站着呀,坐下说。想来明天你就要启程回去了,愚兄想晚上设宴为贤弟饯行,万望贤弟不要推辞。”   叶析澈连忙客气道:“李兄太客气了,云儿身体刚刚好一些,这饯行宴就算了吧,我怕她到时候又弄出个什么事情来。”   李锦笑着说:“贤弟不用担心,这次的饯行宴就设在我这听风楼,就你、我还有范先生三人,我们来个一醉方休,至于伯母和云儿我就不请她们参加了。”   叶析澈不好拂了他的好意,于是只好答应。两人约好晚膳时间再聚,叶析澈就回了听涛庭。   李锦招了个小厮进来,让他把剑放好,然后吩咐他:“你去找杨管家,让他吩咐下去,好好准备一下,今晚上就在听风楼摆一桌,给叶公子饯行,另外去酒窖里取几坛上好的‘女儿红’备着,晚膳的时候去把叶公子和范先生请来听风楼就行了。”   小厮应声出去了,李锦坐着想晚上不能陪云儿用餐了,看来得提前去跟她说一声,想想又觉得这样好像太明显了,云儿好像并不在乎自己陪不陪她吃饭吧,无比纠结,最终还是决定豁出去算了,怕什么,自己本来就是喜欢云儿,别人都知道了更好。想通了,一路哼着小曲去了临雪阁。   秋霜正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打瞌睡了,听着脚步声睁开眼一看是李公子,心里就纳闷了,这个时候小姐都睡下了,李公子来做什么?   李锦看她满脸的问号说:“我找你家小姐有点事,她睡着了?”   秋霜愣征征的点点头说:“是的,小姐睡了会子了,想是快醒了,要不您先回去,等醒了我要人去叫您?”   李锦摆摆手说:“不用麻烦了,我进去等会。”也不等秋霜回应就抬脚迈了进去。   李锦直接到书柜上抽了本书,就进了叶紫云的卧室,坐在床前执着书看了起来。秋霜看着李锦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的动作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好似这是小姐的闺房吧,他一个成年男子好像不应该就这样直喇喇的闯进去吧?可现在已经进去了再把人给撵出来是不是有点矫情了,秋霜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了。   因为大哥要走一事扰着,这一觉睡得还真是不太好,醒来头晕沉沉的,眯着眼叶紫云看到有个男子坐在床前,以为是大哥,撅着嘴撒娇:“大哥,我头晕,你抱我起来。”   李锦一怔,知道她还没完全清醒肯定是认错人了,本想出声提醒她,可叶紫云闭着眼睛娇憨地伸出双手要李锦抱她起来,李锦鬼使神差的放下手中的书,半屈着身体将她柔软的身体圈在怀里抱了起来。   叶紫云趴在他怀里得意的偷笑,深吸一口气,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可这不是大哥身上熟悉的安息香,猛地睁开眼一看李锦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叶紫云“呼”地一下就挣脱出去,指着李锦说:“怎……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李锦看着自己一下了空了的怀抱,摊摊双手重新坐好说:“不就是我么,你以为是谁呀?”   叶紫云呐呐地说:“明明是大哥的好不好,怎么换成你了?”   李锦笑笑说:“你忘了,我也是你的大哥呀,我是你的李大哥呀,不记得了?”   叶紫云懒得跟他磨牙,问他:“你趁我睡觉的时候进来,有什么事吗?”   李锦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有正事的,说:“哦,是这样的,明天你大哥不是要走了吗,我今晚在听风楼备下酒宴为他饯行,所以我和你大哥都不能来陪你吃晚饭了,就只有伯母过来跟你一起吃了。”   叶紫云立即不乐意了,大声嚷嚷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他是我亲大哥好不好,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李锦就怕她使小性子,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劝她说:“不是我不让你去,你想想啊,你身体刚刚好一些,不能出去吹风,你大哥和我也是担心你,你要是再闹出上次那一出来,你不是要了范先生的老命了?”   叶紫云当然不同意了:“不让我吹风,那你摆在我这不就行了,你们又不是没在我这里吃过。”   李锦耐心地跟她解释:“我们几个男人喝酒,摆在你这像什么话,会吵着你休息的。”   叶紫云捶着锦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是不依,李锦那个无奈啊,真是有苦说不出,正苦恼着怎么跟她说道理呢,就听到王妃说话了:“李公子,你别惯着她,这丫头,全让我们给惯坏了,什么都依着她,我说了,今晚你别想去,就我在这里跟你吃饭。李公子,你别理她,你有事就去忙吧。”   李锦心想王妃来得真是时候,刚刚好给他解了围,心里那个感激啊,真怕王妃再晚来一会自己就坚持不住,云儿在那软磨硬泡的使小性子真怕自己一心软就答应她了。长舒一口气,赶紧起身让王妃坐,自己则识趣的告辞。   叶紫云满脸的不高兴,王妃摸摸她的脸说:“云儿别任性了,他们男人在一起喝酒,你又不能喝,跟着瞎掺合什么,还不如就在安安生生的吃顿饭,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陪我吃饭?”   叶紫云一听母亲把话说岔了,赶紧解释:“哪有的事,我只是想着大哥这一走,说不定好几个月都不能见到他,只是想陪他一起吃顿饭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跟大哥亲。”   王妃淡淡地一笑说:“我知道你们兄妹从小感情就好,不就一顿饭嘛,又不是以后没机会再见面,自家大哥,什么时候不能一起吃饭,我们就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   看母亲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紫云也不好再说什么。叫秋霜进来伺候她洗漱,就和母亲一起坐在桌旁闲聊。王妃想着刚进来时看到李锦对着云儿一副宠溺的表情,肯定不是结拜兄妹应该有的感情,又想起昨天才发现原来云儿住的临雪阁和李锦住的听风楼才一墙之隔,难怪每次有事都是李锦最早到云儿这儿,王妃有意试探叶紫云:“云儿,你觉得李公子为人怎样?”   叶紫云放下杯子撇撇嘴,不屑地说:“他呀,一天到晚不干正事,整天就往我这儿跑,烦!不过二哥要是来了话肯定和他能玩到一起去,两人绝对的臭味相投。”   王妃好笑的责怪她:“你这孩子,有这样说自己哥哥的,你真是让人宠得没边了。那你觉得李公子人好不好呢?”   叶紫云抚着额头想了想说:“他人品倒是不坏,反正大哥就要走了,正好我就拿他当大哥使唤,你说好不好,母亲?”   想来李公子的人品家世也确实不错,只是云儿现在的身体范先生也说了,不能急于成亲,像李公子这样的家世,要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没有,谁知道他现在对云儿是不是图一时新鲜,真的要他等个三年,想来是不太可能的。听云儿的语气似乎只是拿他当大哥看待,并未对他动情,那这就好办,只要云儿还没有动心思,及时阻止,一切都还来得及。云儿这是不能明说的,就怕本来没事,到时候一提醒反而让云儿反应过来了就坏事了。想到这王妃也拿定了主意,看来要找时间和李公子认真谈一谈了。   叶紫云看母亲低头好大一会不说话,奇怪地问她:“母亲,您想什么呢?”   王妃醒过神来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只是你在人家的别院里别像在家里那样娇纵,李大哥毕竟不是亲哥哥,怎么也隔一层,真拿人家当自己大哥使唤,这也得要人家愿意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自家大哥一样的好/性子啊。”   叶紫云也懒得计较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心里琢磨着当初李锦可是跟她有交易的,她叶紫云的任务早完成了,如今他一大男人想反悔可是不成,对,有时间找他谈谈关于他需要完成的任务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饯行   华灯初上,听风楼里来来往往的小厮打碎了一室宁静,李锦热情的将叶析澈和范先生迎进外室,主宾就坐,李锦端起酒杯,对李锦说:“仓促之间,准备不周,还望贤弟能见谅。”   叶析澈也端起酒杯调侃他:“李兄请范先生和我来不是为了说客气话的吧?”   李锦哈哈一笑:“哪里哪里。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来来来,在这里先预祝贤弟一路顺风。”   范先生一进门就被那几坛“女儿红”勾了魂了,这会子哪还有心思听他们俩在这酸文假醋的瞎客套,盯着杯子里的酒咽了咽了口水说:“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不就来喝酒的么,来,干了再说。”一仰脖子酒全数入口。   李锦和叶析澈看着范先生这副“好酒如命”的模样,爽朗的一笑,一起说:“先生说的对,来来来,干了。”   叶析澈端起壶给范先生和自己斟满,端起杯子来敬他:“先生,在下明天就启程回去,小妹的病届时就要全仰仗先生您了,我在这里就借花献佛敬您一杯,一切就全拜托先生您了,在下在这里先干为敬了!”   范先生也不跟他客套,和他一起喝干了酒,咂咂嘴说:“你也不用拜托我,反正我要是一天不医好你家那个小姑娘,这位李爷就一天不会放我离开。”心想,反正我也不白医,有好处拿的,就是为了那些酒,想不尽力都不可能啊。   听他这么一说,李锦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道:“哪有先生说得那么严重,云儿可是对我有大恩,更何况我当初可是答应过伯母和贤弟的,不医好她我于心不安啦。”   范先生白了他一眼,心里腹诽:少跟我这装,你小子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喜欢人家,刚好人家母兄都在这,跟人家直接提亲不就好了,干嘛搞得这么复杂,范先生纠结的直揪胡子。   叶析澈看范先生在那里一个劲的扯自己的胡子,一脸的痛苦表情,以为他在烦恼李锦的话,劝慰他说:“先生也不必太过执着,李兄也是为了当初对我们承诺,所以想让先生您尽力为云儿医治,才会有如此一说;退一万步讲,如果云儿此生真的无法痊愈,也只能说她命该如此,怪不得先生的。”   范先生就知道他想岔了,赶紧解释:“叶公子尽管放心,令妹的病痊愈希望还是很大的,只要调理得当,总能好起来。”   叶析澈松了一口气,既然范先生这么说看来把握还是很大的,心情轻松了很多,“范先生的医术那是鼎鼎有名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过来找先生了,既然先生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一切就有劳先生了。”   范先生苦恼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是在担心李锦对叶紫云的态度,看在老友的面子上,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帮他一把,于是有意把的话题往叶紫云身上引,说:“我看小姑娘也已经及笄了,不知道她的婚事你们作为父母兄长的是怎么打算了?”   叶析澈确实有些头疼这些事,说:“当初我们出门的时候,父母也曾商量过此事,本是打算这次将云儿的身体治得差不多了,回去就给她订亲,可先生说她的身体底子薄,至少三年内受不得怀孕生育之累,母亲也在为此事烦恼呢,这些事又不能跟云儿说,怕影响她的心情,会耽误治疗。母亲目前最担心的就是在这三年之内,如果云儿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要是对方心甘情愿等她个三年两载的倒也罢,可如果对方不能等呢,又怕云儿爱得太深不舍得放手,到时候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这事又不能明着跟云儿说,云儿这么大了,又不可能再象小时候一样把她关在家里,限制她跟所有人接触的机会,云儿又是个跳脱的性子,现在她只要身体好一点就想着出去玩,这一出去机会就更多,目前母亲很担心,所以想的是尽量减少她外出的机会,等她安然渡过这三年调理时间立刻给她安排亲事。”   范先生也没办法了,这事还真不好说,看了李锦一眼,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了。   李锦也觉得这是个问题,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想这么个破点子了,直接跟云儿说了得了,也好过现在这样抓心挠肝的吊着难受。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招认自己撒谎是行不通的,看来只能见招拆招了,很义气地对叶析澈说:“贤弟放心,不是还有我呢,怎么说也不能让云儿白叫我一声大哥,至少她在我这里这段时间我负责看好她,伯母说要限制她外出的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个必要,她想出去玩就让她出去,毕竟她心情好对身体有好处,只要在她出去的时候有人陪着就行,最好是能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愚兄我虽然算不上绝世高手,对付个三四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我也没什么事,就让愚兄陪她一起去出去玩好了,我就不相信还哪个不怕死的敢上来挑事。”   叶析澈一听李锦愿意帮忙,自然万分的愿意,十分感激地说:“李兄,这样一来真的是不知道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了,如今连云儿的亲事都要你来操心,想想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就如你说的,就看在云儿也叫你一声大哥的面子上,你帮她把把关也使得。”   以后总算是可以明正言顺的带着云儿出门了,李锦那个高兴劲,咧着嘴笑道:“贤弟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好云儿的。”   范先生举着杯子,递了个眼色给他,一副你终于得逞了的神色,对叶析澈说:“叶公子尽管放心吧,现在她的病情有我看着,而起居方面有这位爷看着,算是面面俱到了,你可以放心啦。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啊!”   解决了一桩大事,叶析澈也放松了心情,和俩人一起放心的豪饮起来,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畅快,直喝到月已西斜,才在下人的搀扶下各自歪歪斜斜回去安歇。   李锦被小厮叫醒的时候头疼欲裂,捂着头在床上滚了几遍才磨磨蹭蹭起来,知道肯定是昨晚酒喝多了,宿醉得厉害,一边立着的小厮双文和双武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边帮他更衣一边问他:“爷,头疼得厉害吗?要不我去给您煮碗醒酒汤来?”   李锦瞪了他们一眼:“现在都什么时辰了,酒早醒了,还喝个什么醒酒汤,去,弄点凉的水来,给我洗洗脸就得。”   双文立马不同意了,不悦地说:“爷,现在这时节都秋天了,冷水太凉,不行,对您的身子不好。”   李锦眼睛瞪得溜圆:“你当爷我是娇娇滴滴的大姑娘啊,就这么点冷水还用不得了,少废话,赶快去,别耽误了爷我的正事。”   双文不情不愿的端着装好热水的盆出去换冷水去了,双武继续帮他收拾,把他的头发梳好,挑了一个墨玉冠,插上一根白玉簪就算好了,李锦对着铜镜照了照,扯扯衣襟,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候双文也换来了冷水,李锦拿盐漱完口,走过去把手放水里,冰凉的水刺激得李锦一下子睡意全无,咬着牙掬了捧水浇脸上,真冷,这下全醒了,抖抖索索的强撑着洗完脸,回到桌子边喝了杯热茶暖一下,问双文:“李公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他昨晚也喝了不少,这个时辰他起得来么?”   双文立在旁边嗡声嗡气地说:“听他身边的人说李公子早起来了,应该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这会子应该在旁边的临雪阁吧?好像是说那位爷酒量不错,这点子酒根本不算什么,一夜睡了起来照样生龙活虎的。”   李锦瞪了他一眼说:“那你的意思是说爷我的酒量见不得人啰?”   双文马上摇头:“奴才可没有这样说,奴才的意思只是说爷的酒量稍稍差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那一丁点是多少?”   “就是一点点而已。”马上又讨好地说:“其实叶公子又没跟你实实在在的比过,爷您要是尽了全力,谁强过谁还不一定呢,您说对吧?”   “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干,就会耍嘴皮子。”   双文不敢接话了,和双武站在旁边一起在想,不知道这几天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的究竟是谁,杨管家这两天都头疼死了,天天盼着爷赶紧去铺子里看看呢,那里可是积压了好些个事呢,可这位爷到好,回来了天天窝在家里,哪也不去,尽往临雪阁跑了。   双文一边想着一边提醒李锦:“这会子时间也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去临雪阁看看?”   叶析澈走李锦肯定要送的,听说他在叶紫云的临雪阁,那更是不能不去了,斜了双文一眼,意思就是:你说呢?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听风楼,直接就去了叶紫云那儿。   第二十五章 离开   这个时节的早晨总是有雾,天灰蒙蒙的,回廊上的灯笼还未撤去,随着风“吱吱”的摇着,青石的地面上也有些湿漉漉的,尽量避着那些杂乱的湿脚印,李锦迈进了临雪阁。   王妃和叶析澈此时都在临雪阁内,李锦进去的时候三人正在说话,仔细听来无外乎就是些要叶紫云乖乖吃药之类的嘱咐,李锦跟王妃见了礼,打着哈哈冲叶析澈说;“云儿吃药的事以后都由我来监督,你放心,绝对不会让她少喝一口。”   叶紫云不满地冲她嘟嚷道:“我吃药干什么要你监督,再说了,你都没事的么,就天天看着我吃药?”   李锦笑道:“什么事都比不上这件事重要,对吧,贤弟?”   王妃也知道他是好意,冲叶紫云说:“人家李公子是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叶紫云撅着嘴不说话了,李锦可舍不得她生气,连忙说:“伯母别责怪云儿,说老实话我也不喜欢喝那苦得要命的中药,谁要天天看着我喝我也受不了,更何况云儿喝了这么多年,有些不高兴总归是有的。”   叶紫云这下有说头了,指着李锦说:“看吧看吧,母亲,不只是我一个人觉得药难喝吧,李大哥也说难喝吧,哼,总是说我的不是。”   王妃真是觉得头疼,这丫头都给宠成什么样了,点着她的脑袋说:“你真是给宠坏了,太不懂事了,真要事事都依着你那还得了。”也懒得跟她多说了,转过来问叶析澈:“听你身边的下人说你们俩昨晚喝多了,现在没事了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再等一天再走也不迟。”   叶紫云插嘴道:“那那那,大哥明明知道今天要赶路,还喝那么多酒,母亲,你为什么不说他,还有他……”拿手一指李锦继续说:“他明知道大哥今天要走,还要劝他喝那么多久,他们俩个还不是不懂事,就只会说我。”   叶析澈好笑地看着叶紫云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们,无奈的摇摇头说:“母亲还不知道儿子的酒量,没事的。”   王妃提高音量说:“这能一样,你大哥他行事自有分寸,自己能把握尺度,不会误事,你能吗?”   叶紫云被说得哑口无言了,愤恨地死劲绞着手中的绢帕。   李锦不想叶紫云继续被教训,于是说:“既然都交待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去用早膳吧。”   王妃微笑着颔首,率先走了出去。   落后一步,等王妃和叶析澈走过,并排站在叶紫云身边,冲她示好地笑笑,扯着她的袖子一起下楼。回廊上有些湿滑,李锦小声的提醒叶紫云小心脚下,一只手隐晦地放在叶紫云身后虚扶着她慢慢走到前厅。   早膳还是备在翠香园,因为叶紫云一家是北方人,所以早点做得偏面食一点,做了三种样式的饼,葱油饼、鸡蛋饼和蔬菜饼,早点必备的粥是鸡丝粥,晶莹剔透的水晶饺,小巧可爱的小汤包,还搭配了各式小菜,花样齐全的摆了一桌子。考虑到叶紫云比较喜欢吃甜食,又兼顾滋补,早上还炖了燕窝粥。   这次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大伙悄没声息地吃完早膳,一起到前厅为叶析澈送行。   从翠香园出来叶紫云就一直扯着叶析澈的袖子不放,到前厅喝茶的工夫她也蹭到他旁边坐下,撅着嘴满脸的不乐意。叶析澈有些心酸,说实话他打小就疼爱这个小妹,一直以来都是陪在她身边,对她呵护有加,虽然慢慢长大以后避免了和她有过多太过亲密的接触,但她从未离过自己能力掌握的范围之内,这次要将她放在这里,从心里来说很是舍不得,拍拍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说:“乖了,大哥都要走了,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   叶紫云带着哭腔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大哥,这次大哥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了,我怎么会不难过?”   叶析澈被她指责说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有些无奈了:“你这小丫头,我哪里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再说了不是还有母亲陪着吗?大哥也想在这里陪着你,可大哥还有好多事要做啊,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等你回去了就好好陪你出去玩,你可是有证人的,我不敢失信的哦。乖了,别难过了。”   王妃也怕了她了,开口指责她:“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今天这又是怎么了,你大哥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他有事要做的,你别一天到晚的尽缠着他,你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的回去?”转头对叶析澈说:“澈儿,你别理她,她就这样,一会就好了。准备好了就早些启程,别耽误了时辰。”   叶析澈拉着叶紫云一起站起来,轻声细语地哄她:“好了好了,大哥要走了,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嘛,很快云儿又可以见到大哥了,是不是?”叶紫云被他哄小孩子的腔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不说话。   李锦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俩人之间的神色暗想,这云儿还真是很依恋他的大哥,可能是云儿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宠着,所以不太懂这些人情事故,毕竟是自己的大哥,这样好像也太过亲昵了一些。心中想着微微有些醋意,看云儿那样应该喜欢沉稳性格的,有些不太肯定云儿是否会真的喜欢上像他这样的洒脱性格的人,虽然云儿可能不会明白,但他还是有心想在叶母和叶析澈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些隐晦地说:“贤弟放心好了,云儿只是从小跟在你身边,现在一时不习惯而已,等时间久了就好了,我会代替你小心照顾她的,绝对不会比你少半分,有我陪着她的日子,她也会开心快乐的。”   叶析澈毕竟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李锦是话里有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心想,其实李锦也不错,家世样貌样样不差,如果云儿能嫁给他也挺好的,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对云儿有那么点意思,只可惜现在马上要走了来不及问他了,早知道的话应该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这个意思,看来只能等以后跟母亲在信里说说了,让母亲注意一下。想到这,叶析澈有些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既然李兄有这份心,就请李兄好好待她,我可就将一切托付给李兄了。”   李锦知道他是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听他的语气他是没有反对的意思,遂高兴地说:“多谢贤弟成全。”   林管事早就准备好了,早站在别院门口了,这次回程没有王妃和叶紫云同行,为了尽快到达,一行人就都弃车骑马。等李锦出来,林管事把“逐日”牵到他旁边。接过缰绳,叶析澈叹着气看着叶紫云拉着自己袖子的手,轻轻扯扯自己的衣袖,叶紫云才不情愿的松开。   叶析澈冲母亲恭敬的一躬身说:“母亲,儿子这就走了,您要保重身体,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有些事您就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王妃扶着他的手说:“母亲知道,你一路上要小心,别赶路太急,累了就休息,家里有你父亲在,不急着这一天两天的时候,知道吗?”   叶析澈恭敬的回话:“儿子记住了,您保重。”   把叶紫云揽过来抱在怀里,抚抚她的后背,然后轻轻松开她,宠爱地说了声:“要乖哦,大哥走了。”转身跨上马,冲着李锦一揖:“李兄,一切就有劳了,告辞!”抖着缰绳一声“驾”就向前疾驰而去。   李锦冲他背影一挥手豪迈地说:“贤弟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一行人纷纷跨上马,疾驰离开。   看着大哥越走越远的背影,叶紫云满脸的愤恨:“哼,气死我了,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王妃停住回转的脚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无奈地摇着头说:“你这丫头就是说不通是吧?我也懒得理你,我回去躺会,你也回房休息去。”   转身冲李锦一笑说:“李公子,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以后这日子还长着呢,你也不用天天的这样把我们当客人招呼,大家都不自在,随便一些就好。”   李锦巴不得王妃不要一天到晚的跟自己这样客客气气的,就想跟她们走得近一些,既然王妃都发话了,他哪有不应承的,立刻说:“好的,以后我就拿伯母当自己母亲看待,您放心,不会再这么拘谨了,也请您以后别把我当外人看,拿我当自家人就好。”   王妃笑笑说:“那好,我们就都当自家人看待。那既然这样,我先回梅苑,你自便。”转身领着张麽麽回了梅苑。   李锦看着王妃走远,对一旁还低着头没缓过神来的叶紫云说:“云儿,我跟你去临雪阁,我有事要找你。”   叶紫云抬头盯着他看,一脸问号的说:“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李锦笑嘻嘻地说:“你这话说的,我哪次找你没好事了,你可不要忘了,我跟你是有交易的,你要做的部分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剩下我的那部分了,你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叶紫云一听以为是带她出去玩,高兴地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欠着我呢,走吧,今天你打算带我去哪玩呀?”   第二十六章 闺阁   李锦摇摇头说:“今天不是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先解决才可以,别站在这里说,走走走,先去你的临雪阁再说。”   叶紫云一边走一边琢磨,好像除了这件事外,没别的事了吧。看着她低着头在那瞎琢磨,李锦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提醒她小心脚下。   跟着叶紫云进了楼上外间,李锦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她不说话,叶紫云隔着书案坐在他对面,冷冷的盯着他说:“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我们还有什么别的事,说吧,什么事?”   李锦微笑着说:“小丫头,你记性可真不怎么样啊,答应我的事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叶紫云有些不耐烦了,横了他一眼说:“有话直接说,别考验我的耐心,最后再问一次,你倒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还不愿意听呢。”   这脾气,一点就爆,李锦好笑的看着她,斯文地开口道:“在来时的马车上你可答应过我要分我点茶叶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你不会忘得这么干净吧?”   叶紫云带着不屑的语气说:“堂堂一个‘运通钱庄’的东家--李大公子,居然对小女子这一点点茶叶念念不忘,说出去也怕人笑掉大牙。”   李锦才不管她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满不在乎地说:“此话差矣,君子要言而有信,我这是在帮你维护你的好名誉呢,怎么能说会让别人笑掉大牙呢?难不成你想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叶紫云看他一脸的嘻皮笑脸,恨得牙痒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呢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小人不小人的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懒得看见你这种人。”吩咐外面的秋霜:“去,把我们带来的茶叶‘日铸雪芽’给李公子匀一些过来,让他带回去也尝尝。”   李锦阻止正准备去拿茶叶的秋霜:“其实现在都在别院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大家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就别分那么清楚了。”   叶紫云听他什么你的我的说了一大通,错着牙说:“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搞清楚了,你的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李锦有意曲解她的意思,“对对对,云儿说得对,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叶紫云怒了,提高音量问他:“你究竟想要怎样?”   看着自己激怒的叶紫云一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囧样,李锦有些小得意地说:“其实很简单,你让她们泡一壶来,我直接在这里喝就是了,不用拿来拿去的这么麻烦了,顺便我还能陪你聊聊天解个闷不是?”   叶紫云彻底不想理他了,想着这人太讨厌了,直截了当地说就在这里喝不就完了,非要绕这么大个圈子,气得人邪火只往上窜啊!想着快点给他弄点喝了赶紧打发他走人,催促秋霜赶紧上茶,自己则从书案上随手抽了本书低头看了起来,打算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李锦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茶”,等秋霜上了茶,示意她退下后,端起来呷了一口,开口对坐在对面专心看书的叶紫云说:“云儿,别看了,你看茶都泡来了,我一个人喝多没意思,陪我聊聊。”   叶紫云想着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就那个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劲头,想来当他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只得放下书,抬头幽幽地说:“你想我陪你聊些什么呢?”   李锦一时也找不到话题,“随便聊聊呗。”   叶紫云白了他一眼:“是你要找聊的,当然你说我听了,说吧。”   李锦努力的想话题,转着头把屋子看了一圈问她:“怎么样,这里住得还舒心吧?”   提到这个叶紫云想到一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没有兄弟姐妹的,而且听你家下人的语气你也没有未过门的媳妇,可看我现在住的这临雪阁,花红柳绿的摆明就是女子闺阁的装饰,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吗?”   这个临雪阁本来就不是他的主意,是杨叔在他十五岁那年新建的,就是为了给他以后未过门的媳妇特意准备的,两人未成亲之前以备不时之需,临雪阁和听风楼之所以挨得这么近就是为了方便以后,两人如果成了亲,直接将中间的围墙拆掉,将听风楼布置成新房,临雪阁则改成书房。可自从这临雪阁建起来之后,李锦一个相中的女子都没有,杨叔那个急呀,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于是心生一计,天天在李锦面前安排人收拾临雪阁,嘱咐这个吩咐那个,弄得动静大得很,无非就是暗示他是时候娶妻生子了。可李锦倒好,一天到晚漫不经心,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下,随你杨叔怎么折腾,就一个字“装”。   最先“装”不下去的是杨叔。他实在是等不起了,眼看着公子都二十了,寻常人家的少爷公子这个年纪儿子都抱上了,自家的这位爷还一个人乐颠颠的满世界乱转,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那个急哟,到处找媒婆托人相亲,安排各种匪夷所思的“偶遇”、“英雄救美”的戏码,直闹得各个别院鸡飞狗跳,他家这位爷照样形单只影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杨叔严重怀疑这位爷是不是个传说中的“断袖”?最初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吓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整个夏候皇族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如果他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的话……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后来/经过长时间的仔细观察,杨叔发现这位爷虽然不上青楼找什么头牌、相好,但也没有见他去找过什么小倌、伶人,虽然从未有女子上门来拜访过,但也没有见他往家里领什么男人回来,证明自家这位爷在那方面还是正常的,只是他这总是没有心仪的女子确实有些伤脑筋。所以对于这次叶紫云不偏不倚的撞上来,虽然纯属“意外事件”,但也着实让杨叔有些兴奋异常,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家这位爷好像对这位小姐特别上心,看来是动了心了,干脆直接就把叶紫云安排到了这间给爷未来娘子准备的院子里来,就是要告诉李锦一定要把这位小姐娶进门来,为夏候家族延续香火。   杨叔的真正意图李锦一眼就看穿了,但真实的原因他根本就不能说出来,李锦嗯嗯啊啊的答不上来,琢磨了半天想了一个很是蹩脚的理由:“这临雪阁一听就像女子的闺房,当然布置成这样了。”   叶紫云看着他,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看着他不说话。叶紫云从心底里认为这临雪阁大概就是李锦什么青梅竹马的闺房,看样子李锦是不想继续解释了,她也就不再追问,免得到时候说不定又问出个什么伤心过往来就不好了。   李锦要是知道她现在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他一定会后悔死,与其让她这样误会,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真实原因更好。   李锦嘿嘿一笑转移话题说:“你平时都不出门,那你一天到晚的做什么打发时间呢?”   叶紫云说:“我能做什么,琴棋书画呗。”   “那你岂不是很闷?要不哪天找个时间来听听你弹弹琴,陪你下盘棋什么的?”   “琴和棋水平一般,我倒是更喜欢弹琵琶。”   “那要不你现在就弹来听听?”   “我出门是来看病的,哪带什么琵琶了。”   “这样啊,我这也没有这个,那今天就算了,等哪天我陪你去寻个好的来,再来听你弹。”   “那就用不着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精神,提不起那个劲来,还是不弹算了。”   “你不想也没关系,那我以后天天来你这只是陪你喝茶、聊天解闷也可以。”   “你都回来几天了也没看到你做事,你不是有很多生意要管的么,你都不用去铺子里看看的,你这样天天不管不顾的就不怕出事?”   “哪里会有什么事,那些人都是父辈时就一起打拼的,放心得很。再说了,我前段时间受伤了还没完全复原呢,总得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出门吧。我也就在家歇几天,过几天就要开始去铺子里看看了。对了,过几天我出门带上你好不好,你顺便出去走走,你总是这样天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出去稍微走动走动应该没坏处。”   “我倒是想出去,可这得问范先生了,只有他允许了我才能出去,不然偷着出去被发现了可就是有一次没二次,那就惨了。”   “这还不简单,我等会在你这吃完午饭后就去找范先生,问他以你现在的情况适不适宜出门?”   “啊,你连午饭也要我这里吃啊!难道你院里没有准备午饭?”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一个人回听风楼吃饭多无趣,还不如在这里陪你吃饭呢,难道你一个人吃饭不闷吗?”   叶紫云认命了,心想反正这是人家的地界,人家想在哪吃饭是人家的自由,而且好似跟他一起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就不在乎再多这一顿饭了。点点头说:“确实有些闷,那你和我一起吃饭吧。”   李锦一招手,立在门外的双武跃了进来,问李锦:“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锦摸着下巴说:“你去跟杨叔说一声,以后我不在听风楼用饭了,让他把我的饭以后都摆到这里来。”   双武应了“是”就下去了。   第二十七章 同意   叶紫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顺了半天才缓过来,冲着李锦直嚷嚷:“我有没有听错,我说的是今天中午陪你吃饭,没说以后都要你来这里吃好不好?你天天跑我这来捣乱,存心不让我好好吃饭是吧?”   李锦满不在乎的打哈哈:“云儿此言差矣,我哪有捣乱,我就是来陪你,让你好好吃饭的好不好,这一顿、两顿的可能会不习惯,但如果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吃饭,久了不就习惯了,我保证到最后你不跟我一起吃饭还会不习惯呢。你也别光顾着生气,细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叶紫云听着他的这通谬论,气得直翻白眼,可又能怎样呢,这个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赶他又赶不走,更何况这根本就是人家的家,往哪赶?当初又是自己答应住进来的,如果这个时候跟母亲去说要搬出去,指不定母亲会生出个什么想法来呢,那就只能忍着了。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一起吃饭,以前在家里也是一大家子的人在一起吃的,虽说他不是家人,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也算半个家人了,他这人人品不坏,在长辈面前谦恭有礼,不知怎么的就是在她面前有些赖皮,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以前都是一大家子的人一起多热闹,在这别院里本来是各个院都单独准备了膳食,但母亲怕她一个吃会不习惯,也时常会过来陪她吃饭,可是就两个人也挺冷清的,似乎多他一个也不错,最起码这个人还挺能说的,不担心一顿饭吃得寂静无声的。   叶紫云笑了笑说:“那好吧,一起就一起吧,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你想在哪吃都可以,不就吃饭么,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吗?”   李锦很满意自己达到了目地,端着茶在那裂着嘴笑,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模样,叶紫云也懒得跟他再多费口舌,干脆不理他,重新拿起书来看。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李锦也抄起一本书,就着一室的静谧,慢慢看起来。   午正时分,王妃过来的时候叶紫云在低头专心的看书,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察觉,李锦毕竟是习武之人,听觉肯定敏于常人,一直看着王妃进来,起身给她行礼:“伯母,您来了,快请座。”   王妃柔和地一笑:“我说云儿怎么一上午都没打发人来找我陪她聊天呢,原来你在她这呀。”   叶紫云抬头对母亲说:“今天要送大哥起得有些早了,想着您可能有点累,就没让人过去打扰您,有李大哥在这陪我说话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杨叔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丫环婆子过来摆饭,李锦看着杨叔指挥人抬桌子,对着杨叔说:“杨叔,寻个合适的位置,以后这张桌子就摆这了,不用再撤了,省得麻烦。”   王妃拿询问的眼神看着叶紫云,想知道是怎么一问事,叶紫云起身站到母亲身边,按按她的手,示意一会再解释给她听。   等摆好放妥当,李锦请母女二人坐下,挨着母亲坐定,叶紫云定睛一看,菜式挺丰富的,而且好像还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做的,不禁有些奇怪地问李锦:“李大哥,怎么做的这些菜全是我喜欢的样式,也没见你们来问过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妃说:“李大哥体恤你身子不好,肯定不会事事来问你了,你身边不是还有人的么,肯定是问她们了。”   李锦点头说:“伯母说得是,我让杨叔找的秋霜姑娘问的,以后每次新添什么菜式之前都会问问她你的喜好,要是你饭吃不好的话,身体无法很快复原的,这可是范先生一再交代过的事情,我们哪里能马虎。”   王妃接着他的话头说:“你看李大哥多疼你,什么都按着你的要求来,以后要听话,别一天到晚的缠着李大哥,他又不像你一天到晚的没事做,他有正事要忙的,你天天拉着他陪你聊天,是要耽误他的生意的。”   李锦哪想王妃一下就绕到这上面来了,想着可能是刚才看到自己在这里陪了云儿一午,以为又是云儿硬拉着他来的,所以不想云儿再缠着他。可他却不这样想,赶紧解释:“伯母,其实不是云儿硬拉着我陪她说话,前段时间受了伤,目前的身体也没有完全复原,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现在也还不能随便到处走动,我也是在外游历惯了的人,一个人待着觉得闷,所以过来找云儿说话的。”   王妃“哦”了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云儿胡闹耽误了你的正事。”   李锦觉得应该趁热打铁,将以后出门想把云儿带在身边的事情先说一说,“伯母,正好有个事情要跟您商量一下。”   王妃说:“别客气,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李锦说:“是这样的,我过段时间身体完全恢复了,就要进城巡视铺面,我想去问问范先生,如果云儿的身体允许,我想顺便带她出去走走,毕竟她好不容易来宁城一趟,总要出去看看,您认为呢?”   王妃瞥了叶紫云一眼,心想这大概又是她的主意,自己不好说,只得借着李锦的嘴说出来而已,想着自己肯定会碍着李锦的面子,不会直接拒绝,这样就有转寰的余地了。既然他们已经想到了要询问范先生的意见,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于是说:“也是,只要范先生说她可以,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天天关在家里也是闷得慌,如果能出去走走也好。以前我也担心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出去不太方便,如果你愿意带着她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锦高兴地说:“那行,既然您同意了,吃完午饭我就去兰居找范先生,问问他的意见。”   王妃客气地说:“那就麻烦李公子了。”   李锦说:“您还跟我客气,早上就说了,都住一个屋檐下了,就不要那么拘谨了,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以后有什么事可是不会跟伯母您客气的哦。”   王妃笑着说:“这孩子,就是脾气随和,跟云儿他二哥一样脾性。”   李锦立马顺竿上:“那我就暂时替您的二公子来孝顺您。”一番“甜言蜜语”下来,王妃被哄得喜笑颜开。   叶紫云眯着眼在一旁看着李锦,心想这人嘴还真是甜,三言两语就把母亲哄哄得开开心心的,跟二哥真还是一个德行。   陪着母女俩吃完,李锦就告辞离开去找范先生,王妃留下来跟叶紫云说话。   等着下人收拾利落,叶紫云搀着母亲进了内室,上了茶,示意人都下去后,叶紫云问母亲:“母亲,昨天一直没机会问,那些侍卫安顿好了没有?”   “本来这事也用不着你操心,既然你问了,告诉你也无妨,也怕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也好知道去哪找他们。”王妃接着说:“今天早上来你这的路上你大哥就已经跟我说了,昨天下午他跟林管事说了之后,林管事就马上出去寻院子去了,可能是时间太仓促,加上又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的没找到合适的,所以他们今天早上离开后,林管事留下来继续处理这件事。上午张麽麽已经得到信了,他们已经安置好了,在别院往西两里地的一个小院,主人家做生意赚了些钱,要举家搬迁到城里去住,林管事就干脆把小院整个的买了过来。现在他们人已经住进去了,林管事临走前也已经和张麽麽约好了,那些侍卫就守在院子里,有什么事张麽麽会去找他们。”   “两里地会不会远了点?”叶紫云有些担心,如果真有什么急的事情话,会不会来不及?   “你大哥留下的全是身手数一数二的,以他们的武功,两里地很快就能赶到,放心。对了,让你一打岔我都差点忘了问了,我看李公子那架势是准备以后都在你这里用膳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大哥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想跟我一起吃,起先我也是不同意,最后一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起吃就一起吃呗,以前我们在家的时候吃饭不也是一大家子的,李大哥也不是外人,您不是也说拿他当自家人吗,再说了这里还是人家的别院,在哪吃饭不是他的自由,也就就随他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先这么着吧,只是你以后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再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别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就不好了,知道吗?”   “云儿知道了,一定会注意的。”   王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拉着叶紫云问长问短的,叶紫云只好一一回答。   李锦来到兰居的时候,范先生正在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自饮自酌,好不快活。看着他进来,范先生举举杯子,问:“来找我喝两杯?”   李锦夺下他的酒杯,放一边说:“我又不像你这么贪杯,来找你有正事。”   范先生抢过杯子,紧紧攥在手里说:“我喝酒又不耽误你说正事,好好的抢我杯子干嘛,一天到晚把我困在这里,小老儿我又没别的事可做,喝点小酒还不行啊?”   第二十八章 玉容   李锦也拿他没办法了,抚着额头无奈地给他解释:“我没有要把您困在这里的意思,只是云儿这几天病情有些反复,得要你在这里看着我才能放心,等云儿情况稳定下来了,我亲自送你回去还不行啊?再说了也没让你老不喝啊,只是要您听我说完正事再喝也不迟啊。”   “我请不动你这尊大神,你亲自送我就不必了,给我几坛好酒我自己走着都能回去。对了,有什么事?说吧。”   “看样子我的身体过几天就能完全复原,我也该去铺面上看看了,我想到时候出门的时候顺便带云儿出去走走,就是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可不可以?所以特地过来找您问问情况。”   “这样啊,那她母亲能这么轻易地答应,让你带她出去?”   “这个您就放心好啦,我早有准备。我刚从云儿那里过来,已经问过伯母了,她说只要您说可以她没什么不同意。”   “看不出来,你小子动作挺快的啊,真是孺子可教也。其实她这病啊,常年闷在家里也没什么好处,心情郁结的话对身体反而不利,偶尔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她一高兴心情好了,自然身体也就恢复得快了。但是要记住一点就是时间别太久,如果她觉得疲惫了就必须要立刻停下来,不能勉强。”范先生小心的叮嘱他。   “这我知道,我肯定会看着她的,不会让她玩得太累了。”李锦信誓旦旦地保证。“就这些,没别的了?”   “注意好这些,别的就没什么了。”   “那我先走了,您老慢慢喝。”   “臭小子,叫你陪我喝两杯也不肯,一天到晚就想着你的小美人,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喝酒。”   听他这么说,反正事实也是如此,李锦也不解释,踱着步子回了听风楼。   以后的几天李锦果然一日三餐都在叶紫云的临雪阁来用,顺带着说话喝茶吃点心的时间也算上,差不多就是除了叶紫云午睡、晚上睡觉的时间外,其它时间整天都在叶紫云这里度过。刚开始一两天叶紫云还有些不太自在,慢慢的倒是习惯了,本来从小到大都是大哥陪在自己身边的,可现在大哥回去了,好像李大哥陪在自己身也不错哦,更何况他比自家那位老学究似的大哥可是风趣多了,时常逗得她开怀大笑,心情很是愉快,就连范先生过来给自己把脉也说这几天恢复得很不错,再等个几天就可出门去走走了。叶紫云听了也是雀跃不已,想不到李锦来陪他吃饭说话还有这效果,看来以后一直由他来陪自己吃饭了也不错哦。   在范先生确认李锦已经完全康复,而叶紫云的身体状况也不错可以出门后,李锦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进城去铺面看看,顺便带着叶紫云出去逛逛,买些女儿家用的物品。   叶紫云带着春露曲步款款出现在李锦面前时,他不由得眼前一亮,精致如瓷器一般莹白的肌肤,衬着一身鹅黄色的套纱锦裙,看上去分外娇嫩,小缎袄贴身的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腰间的流苏上坠着一串串碧绿的珠子,随她的走动撞击出清脆的声音,云髻上也插着根碧绿玉簪子,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有些柔弱。   李锦收起手里的折扇,迎着她走上去,有些担心的问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不我们今天不去了,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这一天,等哪天你身体好些了再去。”   叶紫云一听说不去了,赶紧说:“哪有的事,我一向都这样的,早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就听春露的话涂点胭脂了。”   她身后拿着帷帽的春露也开腔了:“我就说您这脸色不太好,用胭脂遮一下会好些吧,可您就是不爱用这些,看吧,现在李公子都说您脸色不好了。”   李锦捏着手中的折扇说:“我只是怕她身子不舒服,人家都说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云儿可是个小美人,不用胭脂、水粉照样漂亮。”   叶紫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拿过春露手上的帷帽戴在头上,遮住满脸的羞意,越过李锦头也不回地出门上了马车。   “行云别院”位于宁城的近郊,离城里得并不远,马车悠然进了城,直奔位于宁城商贾聚集的宁荣街上的“运通钱庄”总号。马车一停在门口,从铺子里急匆匆奔出来一个四十多岁削瘦的中年男子,立在马车边上等李锦他们下来。坐前面驾车的双武和春露先跳下车,掀开车帘,李锦也不用人扶,一跃下了车。看他下来,立在门口的男子正准备要开口问安,就看见李锦又转过身去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正纳闷着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不用了,让春露来扶我。”   李锦把头伸进车厢里,冲里面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是想我抱你下来呢还是你扶着我手下来,你自己选。”   叶紫云隔着帷纱瞪着他,李锦反正也看不见,无所谓的继续伸着一只手,咬着牙叶紫云躬着身子伸出手来放在李锦手心里,李锦轻轻一拉,叶紫云毫无防备地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羞得叶紫云满脸通红,幸亏有帷纱遮着,不然她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李锦坏笑着搂着她的腰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春露立刻上前扶住已经羞得无地自由的自家小姐。   中年男子上前冲李锦一揖:“爷,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们给您准备一下。”   李锦挥挥手说:“不用准备,我今天待不了多久,只是过来看一下。”指一指站在一边的叶紫云说:“这位是叶小姐。”朝叶紫云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说:“云儿,这位是‘运通钱庄’总号的大掌柜高掌柜。”   高掌柜立刻上前对着叶紫云也是的一揖:“小姐万福。”   叶紫云知道是李锦刚才那一抱让人误会了,可现在又不能解释什么,只好顺着高掌柜的话说:“高掌柜有礼了。”   李锦拉着叶紫云的手进了总号,四五尺高的大柜台,将整个前厅隔成两截,厅里的前半部分左右两边各放着几张梨花木的茶案和高背椅,上面坐着几个商人模样人,每个人边上都立着一个帐房样式的年青人,正在跑前跑后的忙碌着;柜台后面的大木架子上放着成捆成捆的册子,几个中年人正在翻查这些书册,看到李锦进来,都放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爷”,才继续埋头做事。   柜台的右边留着一条宽敞的过道,李锦一路拉着叶紫云的手从过道走到了后面的院子里,随着高掌柜进了后院正中的屋子,春露上前帮她脱了帷帽,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听到后面清脆的女声一路雀跃地传过来:“锦哥哥,你回来了,容儿好想你哦。”   叶紫云一回头,就看见一道粉红色的身影冲到了面前,立刻挣开李锦的手,闪到一边坐下来淡淡地看着李锦。   李锦微微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扑面而来的那道颜色,看着叶紫云不说话。   粉红色终于站定了,原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肌肤赛雪,脸上有着健康的红润,娇俏地冲着李锦说:“锦哥哥,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容儿,是不是都把容儿给忘了。”   高掌柜看着一旁神情淡然的叶紫云,喝止她:“玉容,爷今天有事,别胡闹。”   李锦走到叶紫云身旁椅子坐下,冲她解释:“玉容是高掌柜的女儿,从小就比较熟,我回来了所以她有些高兴。”   叶紫云心想,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她是谁用不着跟我解释吧,轻轻地“哦”了声就不再开腔。   玉容顺着李锦的视线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子,美到极致的脸孔,长如扇翼的睫毛稍稍低垂,微微遮住一双晶莹的眸子,脸上有些病态的白,体态纤瘦,一双纤长的玉手交叠放在腿上,标准的娇滴滴大家千金架势。看着李锦一脸歉意的陪着她小心的说话,玉容有些恨恨地瞪了叶紫云一眼,然后对一边的李锦说:“锦哥哥,你中午要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李锦头也不抬地说:“不用了,我等会要出去逛逛,不在这里吃午饭。”   玉容一听高兴地说:“你要买什么,我陪你一起去买。”   李锦摇摇手说:“我不买什么,是云儿要去逛逛,买些女儿家的东西,我陪她出去走走。”   玉容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他的锦哥哥可是从来不陪她去买女儿家的小东西,这个女子也不知是从哪来的,锦哥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哼!我一定要跟去看个究竟。于是说:“既然是云儿姑娘要买东西,我也是个女孩儿家呀,我可以去帮她选啊,再说了这一带你哪有我熟悉呀,我可是知道不少好地方哟,就带我一起去嘛。”   李锦正想推辞,叶紫云开口了:“就带玉容姑娘一起去吧,反正我也人生地不熟的,你又是个男人,怎么知道哪里好哪里不好的,玉容姑娘一起去正好帮我们介绍介绍。”   李锦实在是不想玉容插在他跟云儿中间,可又不好逆了云儿的意思,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第二十九章 布坊   李锦原本进来就是为了让云儿歇歇,熟悉一下环境就走的,这一通话说下来也有段时间了,吩咐一边立着的高掌柜:“高先生,你派人带着这位春露姑娘去‘福荣楼’订个雅间,准备一下午饭,至于要吃些什么,就让这位春露姑娘做主。”转身吩咐春露:“我吃的你不用管,随便什么都可以,我知道你家小姐口味特殊,你去主要是去挑些你家小姐吃的菜。”   叶紫云横了他一眼,心说:什么叫我的口味特殊,不就是说我嘴挑难伺候吗,你又不没说过,还寻摸这么个词来说,真是!扭过头不再看他。   春露看一边的玉容来者不善,不想把自家小姐单独留在这,有些犹豫。李锦看出了春露的意思,对她说:“你放心吧,你家小姐吃的东西很重要,只有你去才能放心,她在我身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别人把她给欺负了去。”   叶紫云也觉得春露有些过于紧张了,拿过她手里的帷帽把她推了一把,让她跟着高掌柜的人去了酒楼。   叶紫云看着手中的帷帽,长及腰的青纱有些遮住她的视线,逛街的时候她不想再戴了,准备放在一边。李锦看出她的意图,摇着头拿过来细心地给她戴好,他是有些自私地想法,不想满大街的男人盯着她的云儿看,她的云儿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只能自己留着一个人慢慢欣赏,所以必须要把这个戴上。当然叶紫云并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是范先生出门时交代了她不能吹风不能晒,只能乖乖地戴好。   李锦又想去拉她的手,叶紫云马上把手挪开,自己率先出了屋子,李锦只好跟在后面,玉容也不甘示弱,立刻跟在了李锦的后面,双武只好走在最后了。   一行人出了“运通钱庄”的大门,李锦急走两步到叶紫云的左侧,把她护在自己的身边,免得路中间的行人和马车冲撞了她。玉容也想跟李锦并肩走,可是三个走一起似乎太碍眼了,而且有些挡路的嫌疑,试了几次,最终只得放弃。跟在李锦身后,玉容几次想将叶紫云挤开,都被李锦巧妙的避开了,气得玉容牙痒痒,气呼呼地跟在后面。看得一旁的双武想笑不敢笑的,心中不停的腹诽:你想跟这位姑娘争呀,哎,差远了,你是没看见爷在别院里的那副德行,简直就跟个稀世珍宝似的,一天到晚的看着都嫌不够,跟对你这态度,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底下,真想劝劝这位姑奶奶,消停些吧,别到时候把爷给惹火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锦停下来,叶紫云也只好站住,看他侧着头冷冷地问玉容:“云儿要做几身衣裳,既然你对这一带熟悉,那你知道哪里的料子好?”   玉容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悻悻地说:“云裳坊的料子不错,成衣师傅也不错。”   李锦好似听人说过就城里最好的布庄是“红绣庄”,有些疑惑地说:“不是‘红绣庄’的衣服最好的么?”   玉容以为他怀疑她的用心,有些不高兴的嚷嚷:“‘红绣庄’是给达官贵人的做成衣的,一般都是些花团锦簇的大富大贵的绣花图案,‘云裳坊’虽然没有‘红绣庄’那么有名,但那里的绣娘擅长都是些清新雅致的图案,你认为这位姑娘适合穿哪种?”   李锦“哦”了声又继续问:“那首饰店总归是‘祥瑞银楼’最好吧?”   玉容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说:“那是肯定的啊,人家是百年老店了。”   李锦又问玉容:“那是‘云裳坊’离‘福荣楼’近,还是银楼离那近?”   玉容说:“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先去看料子,再去买首饰,最后去吃饭,走吧。”   李锦眼疾手快拉住叶紫云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拽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挣了几次都未成功,最终叶紫云只好放弃了,任由他牵着了。   两人手牵手进了“云裳坊”的大门,一个小后生颠颠地跑过来,冲着李锦一揖:“爷,夫人,想挑衣服料子,里面请,我们这有刚到的上好的料子,包您满意。”   叶紫云隔在青纱后面的脸看不清楚什么表情,李锦听着人家冲叶紫云叫夫人,倒是乐得嘴都歪了,冲着小后生嚷道:“去,把你们店里最好的料子都给我拿出来,爷我今天高兴好好照顾照顾你们生意。”   小后生把他们一行请到里面座下来,上了茶,说了声“好呢,您稍候”,“哧溜”一下就窜出去搬料子去了。   李锦挨着叶紫云坐下,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手,低着头冲她说:“云儿,你发现没,这家布坊也有个云字,看来和你挺有缘的,今天就多做几套,顺便给伯母也带些料子回去,回头请师傅去府里量了给伯母也做几身。”   叶紫云隔着青纱看着他欢快的表情说:“做那么多干什么?穿了再做呗。”   李锦觉得隔着纱跟她说话别扭,拿手撩起一角,冲着里面说:“什么话,多做几套轮着穿,你在这还要待段时间呢,再说了,我好不容易出钱给你置办点东西,你可不许推三阻四的。”   叶紫云拍掉他掀着纱的手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出钱了,我自己带着银票好不好?”   “那是你的,你收好就是了,我说了我出今天就我出,不光是你这衣服的钱,后面的首饰和吃饭都得我出,在我这里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出钱好不好。”   叶紫云惊讶得想跳起来,李锦一把按住她说:“别激动,要不这样,等以后我去你府里玩的时候你来出就好了。”叶紫云还想争辩什么,小后生已经带着两个人搬来几十匹五颜六色的布料让他们挑选。叶紫云只好住嘴,认真的开始挑起布料来。   玉容看着他们俩凑在一块卿卿我我,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简直要气炸了,喑骂一对“奸夫淫妇”,也冲上前去看起衣料来。   李锦拿着一匹月白色的锦缎在叶紫云身上比了比,问叶紫云:“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觉得你穿素净的颜色很好看。”其实叶紫云也喜欢这样的颜色,只是春露她们几个总是说她穿得不像个女孩子,今天出门非要让她穿这么艳的颜色,弄得她好不自在。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锦正要张嘴说要了这一匹,一旁的玉容一听李锦喜欢看这个颜色,立马冲过来抓着这匹布就说:“正好,我秋天的衣裳还没做呢,就用这个做吧。”   李锦一把扯了过来,冲她喝道:“今天是陪云儿来挑布料的,又没说要给你买,再说了这个是云儿看中的,你凑个什么热闹!”   玉容委屈得直想哭,叶紫云一看这架势赶紧说:“既然玉容姑娘喜欢就让给她吧,反正这里还有很多,我再选别的就好了。”   李锦梗着脖子坚决不同意,冲着玉容发火:“不行,哪能事事都顺着你,我看是不是惯了你几次,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再这么下去还得了,这次坚决不行。”看着玉容满眶的眼泪打转,厉声说:“你哭个试试看,要哭你就给我回去哭去,别再这给我找晦气,我就不信没了你这宁城我还逛不下去了。”看着疾言厉色的李锦,玉容只好硬生生的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叶紫云从来没有看过好脾气的李锦发这么大的火,心想玉容可能是真的惹到他了,也就不再坚持,想着大不了等会买首饰的时候,给她挑一点好东西,算是补偿一下玉容吧。   经过一番精选细选,最终选了八种花色的料子给叶紫云,另外再选了紫色、宝蓝色和湖蓝色各一匹给叶紫云的母亲,让玉容陪着叶紫云去里间量尺寸,选绣娘要绣的花样图案,李锦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喝茶,一直跑前跑后的小后生拿来单子让他过目,李锦瞟了眼,连总共多少银子都没看清就还给了小后生,说:“你把另外那三匹包好了送到‘运通钱庄’去,找高掌柜的支银子,去的时候带一个手艺好的师傅和一个绣娘跟着去,就跟他说是他家公子说的,这三匹布是给别院的老夫人做几身衣裳的,让高掌柜的派人送你们去城郊的‘行云别院’。”   一听这位年轻公子居然是赫赫有名的“运通钱庄”的东家,小后生立刻谦卑地说:“公子爷放心,小的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至于尊夫人的衣服我们也会尽快做好给你送到别院去。”   李锦最愿意听别人说叶紫云是他夫人,高兴的咧着嘴笑:“小子前途无量啊,不错不错,双武,赏他十两银子。”   双武在一旁哀嚎,自家这位爷真是走火入魔了,就冲人家一声“尊夫人”就值十两银子,看来这钱还真是好赚!掏出银子递给小后生,一后生一看有些受宠若惊,不停地搓着手直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双武重重地把银子放他手中说:“我们爷说赏你的,还会有什么使不得的,还不赶快拿着。”   小后生千恩万谢的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脚步轻盈地退到一边等里面那位他口中的夫人出来。   第三十章 夫人   喝完了两杯茶,等得心急火燎的李锦终于坐不住了,干脆起身要小后生领到他到里间去找叶紫云。   小后生领着李锦穿过几间小厢房,终于看到了叶紫云,一个三十岁左右妇人打扮的绣娘正拿着一些布花样,一块一块地翻给她看,叶紫云就坐在旁边,时不时的指一下绣娘给她看的那些图案,绣娘就捡出她指过的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为了方便,叶紫云头上的帷帽已经取了下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李锦跨步迈进去,站在正在认真选花样的叶紫云面前问她:“云儿,挑得怎么样了,可有选到合适的?”   叶紫云抬头看着急冲冲走进来的李锦,还以为有什么急事,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锦连忙说:“没事没事,我是看这么久了,以为你没有选到合适的,所以过来看看,选得怎么样了?”   叶紫云伸了伸有些酸软的手臂说:“我说不要做这么多吧,你偏不听,害得我选花样都选得手软了,幸好已经选差不多了,要不然我真的想撂下这些不管了,管它上面绣着什么呢,只是要朵花,还怕不能穿呀。”   李锦上前替她捏捏手臂,听她说累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了,问她:“没累着吧,有没有哪不舒服的?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这么累人,早知道就让他们打发人去别院里让你选了。”   一旁的绣娘听了俩人的对话,一边收拾叶紫云挑好的花样,一边抿着嘴笑了笑,有些羡慕地说:“夫人命真好,自家相公这么知道疼人。”   一听绣娘也说叶紫云是李锦的夫人,叶紫云是羞得满脸通红,李锦却听着很是受用,又让双武赏银子,绣娘接过银子,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得了赏银了。   李锦可不管绣娘一脸的兴奋,俯身问叶紫云:“如果你累了,我们就在这里歇会再走,然后直接去吃午饭,至于首饰等吃了饭再说,如果到时候你精神好的话我们再去,要不然就等明天或者下次再来,不过你放心,我答应给你买就一定给你买,绝不食言。”   叶紫云确实有些累了,有些慵懒横了他一眼说:“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去吃饭吧。再说了,我有说你食言吗,我都说了我要自己买,是你非要买。”   李锦觉得叶紫云横自己的这一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觉得有些血往上涌,心里颤了颤,微红着脸说:“好好好,都是我说的,都是我的错,那我们就先去吃饭。”无视一边咬牙切齿的玉容,李锦拿过放在一边的帷帽给叶紫云戴好,然后扶着他一路朝“云裳坊”的大门走去。   小后生恭恭敬敬的将一行人送出门,慢慢转回铺子里,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摸摸贴身放着的银子,笑得眉毛都弯了,一边店里的小伙计腆着脸凑上前来问他:“你傻笑个什么,捡到宝了?”   “嗯,捡到宝了。”止了笑看了一眼小伙计,绷着脸训他:“干你的活去,多事。”立即进门去找掌柜的办那位公子爷交待的事。   李锦将叶紫云拉在身边说:“既然累了就慢点走,又不用急着赶过去,早就打点好了的。”   叶紫云放缓了步子在大街上慢慢踱步,琳琅满目的小摊子看花了她的眼。女孩子本来就喜欢这些小玩意,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好东西,做工也很粗糙,但李锦看他喜欢,也就不阻止她的兴趣了,只要她看上的都给她买了。玉容百无聊赖跟在叶紫云后面,不屑地看着叶紫云对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暗道,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这些个破东西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兴高采烈的叶紫云走了段路,回身看到跟在后面的双武,双手拿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特别是有些一看就是女孩子玩的、穿戴的小玩意。叶紫云看着一脸苦相的双武,想着一个大男人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李锦顺着叶紫云的视线看到双武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也笑也起来。   双武被他们俩个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爷,咱们快走吧,估计‘福荣楼’那边早就备好了,去晚了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锦一点也得不顾形象了,在大街上笑得前俯后仰的,听双武这么说只是捂着肚子,拿一只手指叶紫云,笑得说不出话来。   叶紫云强忍着笑意说:“好吧,不买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去晚了菜真的都凉了。”一把拉过还笑得抖个不停的李锦转身走了。   “福荣楼”位于宁荣街的正中,门前一天到晚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地理位置相当好,双层木质楼,门脸挑得高高的,大门上“福荣楼”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褶褶生辉。   胖胖的掌柜一脸灿烂笑容,客气地领着李锦他们一行进了大堂,叶紫云一迈进大门就看到了一副满是人间烟火味道的景象-正值中午用饭时辰,大堂里伙计们个个走路带着风,顾客的高谈阔论夹杂着伙计们的吆喝声,还有阵阵飘来的酒香、菜香、饭香,热闹非常。   掌柜的冲为首的李锦一揖说:“客官,您几位是想在楼上还是楼下用?”   李锦摇着手中的扇子说:“先前‘运通钱庄’的高掌柜在这订了雅间,请问在哪?”   “敢问公子您是?”   “我就是托高掌柜订位之人。”   “我们为您预留了楼上的‘梅厅’,您请。”   春露正好下楼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堂里的李锦他们一伙人。叶紫云也看到了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春露上前来扶着她说:“小姐,这么半天了,您可来了,累着了吧,赶紧上去歇歇吧,都准备好了,按李公子的吩咐,都是您爱吃的口味。”   “梅厅”名字取得雅致,屋子里的摆设也附庸风雅,进门就看见挂着满墙的字画,小几上熏香炉升起袅袅轻烟,四君子的小紫檀屏风,将屋子一分为二,前半截的桌椅供客人用餐,后半截放着几张太师椅,靠窗户边还放着一张美人榻,想来是供客人小憩用的。   高掌柜派来打点的小厮早就已经回去了,叶紫云本来也不喜欢用膳的时候有很多人在旁边站着,所以店里的小二摆好饭菜,只留下春露一人在这里伺候就行了。   李锦挨着叶紫云坐下,玉容也不用人请,直接就坐在李锦的另一侧,李锦掉头盯着她不错眼地看了会,玉容才磨磨蹭蹭地挪开了一点点。李锦懒得理她,干脆掉过脸来不再看她,只是殷勤地给叶紫云掂东挟西,根本不理会一旁玉容频频飞射过来的眼刀。   玉容一看李锦根本不理她,干脆舀一了碗汤端到李锦面前,非常温柔地说:“锦哥哥,你也累了半天,来喝口汤,润润嗓子吧。”   李锦头也未回:“知道了,你先放那,我等会再喝。”   玉容坚持不懈地说:“锦哥哥,看在人家一片心意上,你就先喝了嘛。”   李锦被缠着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我说等会喝就等会喝,你急个什么?”   玉容有委屈地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锦哥哥你一直照顾叶小姐,可能有些累了,让你喝口汤歇口气。”   李锦一听这带着拈酸吃醋意思的话就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你是不管得忒太宽了些,我照顾云儿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叶紫云本来不想掺合他们俩的谈话的,可见他们越说越离谱了,只能赶紧起来打圆场,扯着李锦一只袖子让他坐下说:“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人家玉容一个姑娘家,你好好跟人家说话不成啊,别吓着人家了,再说了玉容姑娘也是一番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干嘛还对人那么凶。”   李锦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放缓声音对叶紫云说:“最烦她一天到晚的缠着,我要干什么用得着她在那说东道西的,真是不自量力。”   玉容一听这话难过得不行,又不好冲李锦发火,只好将矛头对准叶紫云,心想要不是她,她的锦哥哥也不会这样对她,于是气恼地指责她:“你别在这装什么好人,都怪你,要不是你,锦哥哥会这样对我,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迷住了锦哥哥。”   李锦听着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对着候在门外的双武喊:“你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门外的双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李锦的声音跑过来一看,看着怒目圆睁的自家公子,应该是被气得不轻,只好把还在叫叫嚷嚷的玉容姑娘拖了出去。   终于安静了,叶紫云抚着额头想,这一天逛街给闹得,没一刻安生的。   李锦看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玉容说的话气着她了,陪着小心劝她:“云儿,你别往心里去,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满嘴的胡说八道惯了。”   叶紫云抬起头来说:“我没有生气,其实她说我是狐狸精我还挺高兴的,好像画本里的狐狸精都挺漂亮的,那她的意思就是说我长得很漂亮了?”   李锦还真是被她这惊世骇俗的想法给镇住了,呐呐地好一会才开口说:“狐狸精是很漂亮,可她也不能拿狐狸精来比喻你啊!你的想法还真是很特别哎,狐狸精是骂人的话都能让你想成这样,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第三十一章 吃醋   叶紫云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呀,我又不在乎。”   李锦大声嚷嚷着:“可我在乎,我可不许别人这样说你。”   “唉,有什么呢。其实玉容姑娘对你真的挺好的,你也说了你们从小一块长大的,都这么多年的情份了,你就不能对她温柔点,为什么总是要对她那么凶呢?”   “就是因为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看她是个女孩子所以不跟她计较,谁知她越大越没分寸了,什么话她都敢说。再说了我又没要她对我好,谁让她自作多情来着。”   “其实你一点也没发觉,她很喜欢你哎。”   “哎,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从哪看出来她喜欢我了。”   “我从哪都能看出来她喜欢你,你看你一来人家那个高兴劲,围着你锦哥哥锦哥哥地叫得多亲热。”   “她从小就这样叫的好不好。就算她叫得再亲热也没用,我又不喜欢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叶紫云一听他说有喜欢的人了,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有些怅然地说:“哦,原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喜欢她呢。”   李锦看着她怅然的表情说:“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   叶紫云怕自己听了会受不了,马上阻止他说:“还是不要了,等你哪天把她带到别院里来的时候再让我们认识吧。”   李锦想说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可他又怕叶紫云突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不了口,只得说:“等有时间我会告诉你的。”   叶紫云神情变得有些恹恹的,不想再继续这个令她感到不安的话题,于是说:“李大哥,今天上午选料子有些累了,我想回去休息,我们下午就不再去选首饰了吧,等下次再来选好不好?”   李锦一听她说累,又看到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刻紧张起来了,“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不去就不去,反正又不是急等着用的东西,下次再出来买一样的。”   叶紫云看他紧张的样子,觉得心里安慰了许多,想着他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哪怕是出于对大哥的承诺,这样也算不错了。于是对他笑笑说:“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那好,我先扶你到里面的榻上躺会,等双武去铺子里把马车赶来,然后我们再走。”   叶紫云“嗯”了声站起来,想着本来打算要给玉容姑娘买首饰补偿一下她的,也只能下次再说了。李锦扶着她走过屏风,到窗前的美人榻上躺下,春露拿着叶紫云的披风跟了进来,李锦接过来给她仔细地盖在身上。李锦看她躺好了,对春露说:“你去跟双武说一声,让他赶紧去铺子里把马车赶来,顺便跟高先生说一句,就说我们一会直接赶车回别院去,就不在铺里有再停留了。”春露转身出去寻双武去了。   看着大开的窗户,李锦想着范先生的叮嘱,起身轻轻的一扇扇关好,这才回到榻边。坐在榻沿上,有些担心地看着叶紫云,探出手来摸摸她的额头,又在自己的额头上比比,觉得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伸出一只手从披风里握住她放在身侧冰凉的手,轻轻的揉/搓着。   叶紫云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不敢看李锦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切之情,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李大哥现在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就像自家大哥当年一样,李大哥现在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叶紫云有些落寞地想道。   春露轻声地进来说:“李公子,小姐,马车已经来了。”   李锦轻轻摇了摇叶紫云的手臂说:“云儿,起来了,我们先回别院再休息好吗?”   叶紫云睁开眼坐了起来,李锦仍旧用她身上的披风将她裹起来,扶着她下楼来到马车前,双武已经候在车前了,叶紫云就着李锦的手踩着条凳上了车,有些无力的靠着车厢。李锦随后上车放下车帘,挨着叶紫云边上坐下,春露就和双武坐在外面赶车,没有跟进来伺候。   李锦看叶紫云蹙着眉靠着车厢,伸手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叶紫云想挣脱出来,李锦紧紧圈着手臂跟她说:“这个马车上没有准备锦被,不能让你躺着。你现在不舒服,别靠着车厢,会磕着头的,李大哥先把怀抱借你用一用,乖乖地听话,别动了。”   和大哥带有安息香味道的怀抱不同,李锦身上的龙涎香带着一种甘甜的味道,相同的是他们的怀抱同样的让人觉温暖和安心。闭上眼轻轻伏在李锦怀里,叶紫云很羡慕大嫂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这两个让人同样贪恋的怀抱是属于她们,只是不知道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又在哪里?   多么安心的感觉,叶紫云在一阵温暖中渐渐模糊了。李锦看着自己怀里呼吸均匀的叶紫云,嘴角微微上翘,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清浅的笑容慢慢爬上脸庞。   马车稳稳的停在别院大门口,春露一掀车帘,准备扶自家小姐下车,一看小姐正伏在李公子怀里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正准备开口叫醒小姐,李锦把一只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春露不要出声,抱起叶紫云轻轻下了马车,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下,一路把她抱回了临雪阁。   秋霜和冬雪远远就看见李公子抱着自家小姐上了楼,赶紧迎上去,李锦示意她们不用跟进来,将叶紫云小心地放在床上,伸手拿着她的脚给她脱了绣鞋,想起叶紫云醉酒那天,他随叶析澈一起过来看她时,看到她露在锦被外面的玉足,于是有些心虚地帮她把袜子除掉,拿手指轻轻抚过光洁的脚背,觉得有些血往上涌,赶紧拉过锦被替她盖好,放下纱帐马上出去了。   一出门口,李锦就看到站成一排的春、夏、秋、冬四个人,稳了稳神说:“都不用担心,你家小姐应该是上午累着了,先别进去吵她,让她好好睡一会。我看她中午没吃什么,你们一会去给她准备点吃的先温着,等她醒了一定要看着她吃一点。”想了想又说:“对了,她走了一个上午,身子应该不爽利,你们去备些热水,等她醒了给她好泡泡,尤其是腿要给她好好揉揉,不然明天她会喊腿酸的。”   这位李公子可真是细心,四个人交换了一下会心的眼神,齐齐地应了声“是”,李锦才转身下楼。   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西斜叶紫云才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叶紫云微微有些愣神,她记得自己好像在回来的路上,然后就睡着了?可是自己又是怎么回的临雪阁呢?叶紫云眯着眼想了会,实在是想不起来,只得扬声叫春露进来伺候。   春露看着呆呆躺在床上的小姐,轻声问她:“小姐,先起来缓缓神,我让人把水抬进来,您沐浴完了再用膳。”   几个粗使婆子把水抬进来倒好后退了出去,春露伺候叶紫云褪了衣裳,坐在浴桶里面,温热的水一直没过叶紫云的锁骨,舒服的趴在浴桶边长舒一口气,想起刚才的问题来,问正在给她擦背的春露:“我记得我睡着了,我是怎么回的临雪阁?”   春露笑笑说:“您睡着了不知道,是李公子把您一路抱回临雪阁的。”   叶紫云一听是被李锦一路给抱回来了,瞬间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他一路抱着我回来,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春露无奈地说:“当时我也是想叫醒小姐来着的,可是李公子怕吵醒您,不让啊。”顿了顿又说:“小姐,您别说,别看李公子一个大男人,吩咐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您是不知道,李公子将您抱回来后放在床上,转身出来吩咐我们四个,说你上午走累了身子不爽利,要我们给你准备热水沐浴;还有就是说你走了一上午腿会累,要我们给您好好揉揉,要不然明天会腿酸;还说您中午没吃什么,要我们备吃的给您。”   “额,你是说这些都是李公子让人准备的?”   “是啊,我就说李公子吩咐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来头头是道吧?真不晓得这别院里又没女眷,李公子这么细心是跟谁学的?”   叶紫云不屑地说:“这别院里是没女眷,可是铺子里不是还有个玉容姑娘嘛。”   春露听着叶紫云酸溜溜的语气,抿着嘴想了会故意问她:“小姐,您中午吃着吃着突然说累了,不会是生玉容姑娘的气了吧?”   “你这丫头,我生她什么气?她又没惹我。”   “那您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叶紫云嘴硬得很:“我哪有,我确实是累了嘛。”   春露看着自家小姐还在那死撑,不死心地问:“那是生李公子的气了?”   叶紫云想到李锦的话,有些情绪低落地说:“他对我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第三十二章 点火   看着自家小姐的情绪变化,春露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好像是李公子说了一句“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这句话后,小姐就变得不开心起来了,莫不是小姐误以为李公子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不高兴;可是这阖府上下除了她们母女两个被蒙在鼓里,谁看不出来李公子对自己家小姐的一片心,说实话自家小姐对这事还真的是反应太迟钝了,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大家都瞒着她,可自家小姐真的是一点都没感觉的吗?不过看今天的反应,难道自家小姐也喜欢上李公子了?   春露还想开口再确认一下,叶紫云立刻打断她:“好了,不洗了,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出来了。”   忙不迭的扶她出来穿好衣服,把湿漉漉的头发简单地绸布包着,就去外间用膳。刚刚开始吃,李锦就来了,笑眯眯地在桌边座下,对立在一旁的春露说:“去给我拿副碗筷来,正好我也还未吃。”   叶紫云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闷头吃饭。   正准备开口跟叶紫云说话,一转头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只好用眼神无声地问立在一旁的春露怎么回事,春露抿着嘴摇摇头,无奈地表示她也不知道。   从中午开始李锦就觉得叶紫云有些不对劲,好好的吃着饭突然就说累了,休息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是无精打彩的,李锦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开口问叶紫云:“云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等会我让范先生过来给你瞧瞧?”   叶紫云头也没抬地说道:“我没事,不用了。”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很担心。”   “我只是累了,吃了饭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是我大意了,看来以后我出门还是尽量少带着你。”   叶紫云去挟菜的筷子生生停在了半空中,顿了顿,突然“啪”地一声放下碗筷,对着春露嚷道:“春露,我不吃了,扶我回去休息。”   李锦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是为了不带她出门这句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云儿,我也想常常带着你出去玩,可你今天才刚出去了一个上午就累成这样,我怕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等你以后好些了我再带你出去好不好?”   叶紫云顿住正要往里走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嫌我跟在身边碍事的话你就直说,别找这些借口来搪塞我。”   李锦刚要开口解释,叶紫云打断他说:“李大哥,云儿累了,要休息,就不送了。”转身进了里间,再也不说话。   李锦愣在那里半晌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今天这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照理说云儿以前也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性子,今天怎么就是跟也说不通呢?   恹恹地拖着步子回到听风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儿惹云儿生气了,烦得直扯头发。双武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一直窸窸窣窣,根本就没有安静下来,探头朝里面一看,自家爷正在床上烙饼呢。   双武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李锦一翻身正好看见双武探着个头朝里看,招招手干脆叫他进来,问他:“双武,你今天是跟着爷一起出去的,你说说看爷是哪里得罪叶小姐了?”   双武立在床边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爷说:“今天爷对叶小姐挺好的啊,奴才看了都觉得羡慕,怎么会得罪小姐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为什么中午吃饭吃得好好的她就突然不吃了,还有刚才我过去看她,她还甩脸子给我看,云儿虽然有些使小性子,可是也不是瞎闹啊,要是我没有得罪她,无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帮爷分析分析,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在跟前伺候,不知道您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会让叶小姐突然就那样了?”   李锦支着头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她正在我聊玉容叫我锦哥哥叫得很亲热的事,我就说了句说‘她从小就这样叫习惯了,我又不喜欢她,还说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着说着,李锦顿住了,若有所悟地指着双武。   双武立即接着说:“哦……我知道了,叶小姐是知道了您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生气了。”   “可我喜欢的人就是她呀。”   “那您有跟她明说吗?”   “我怕太突然,没敢说。”   “问题就在这,叶小姐并不知道您喜欢的就是她。”   “对哦,我没跟她说明,是她误会了,以为我喜欢的人另有所指,所以她生气了。那照这样说来,云儿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当然了我的爷,要不然她为什么要生气。”   李锦一下子从床上跃起来,喜滋滋地说:“我说呢,原来是这样,那我赶紧去告诉云儿,我喜欢的人是她,不让她再生气了。”   双武立即按住蠢蠢欲动的自家公子说:“爷,我觉得这事你不能急,就算您现在去跟她明说了,叶小姐也不见得会高兴。”   李锦瞪着他说:“为什么啊?”   “您想啊,叶小姐今天这么生气都没有说出来她其实是喜欢您的,可见这火候还不够。更何况她现还在生您的气呢,不见得会相信您说的话。”   “她是女孩子好不好,直接说喜欢谁你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那是因为叶小姐还没有足够的喜欢您,我们要是再加上一把火,把她逼急了,您还担心她会不说。”   “那要怎么做?”   “我不如就让玉容姑娘来当这一把火。”   “这话怎么说?”   “既然叶小姐认为您心中另有其人,不如我们就来个将错就错,让她以为这个人其实就是玉容姑娘。”   “可我中午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不是玉容,而且就我今天对玉容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不喜欢她好不好,万一到时候云儿要问起来我要怎么解释?”   “您就说是因为玉容姑娘太不尊重叶小姐这个贵客了,所以故意那样气她的,到于为什么要跟她说喜欢的人不是玉容姑娘,就说是生玉容姑娘的气了所以故意那样说。”   李锦斜着眼看他:“你小子一套一套的,懂的不少啊!说,到底骗过多少小姑娘的心?”   双武故作伤心的大声嚷嚷:“公子,您真是太没良心了,我好心好意帮您出主意,您还这样挤兑我,早知道就不帮您出主意了,害得您还以为我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呢?”   “你这小子,我就是好奇你又没娶媳妇,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您可真是孤陋寡闻,我是没媳妇,可这院里有媳妇的人可不在少数,这种事听都听了多少了,有什么稀奇的。”   “好了,算爷我冤枉你了成不成。那既然要让玉容来当这把火,那具体要怎样做呢?”   “很简单,您这几天可以把玉容姑娘接到别院来玩,并且故意在叶小姐面前跟玉容姑娘走得很近,对她很好,叶小姐看了一定会生气,等到了一定时候您再过去跟叶小姐解释说清楚,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李锦有些担心:“会不会太过了,到时候要是云儿一生气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那我可就真的连哭都找不到地了。”   “肯定不能太过,稍微点点火就成。”   “那我哪知道怎样做不过头。”   双武在一边把胸脯拍得山响:“您放心,我到时候在一边随时提醒您,保证不让您出错。”   李锦一把抓住双武的肩膀说:“你说的,到时候可一定要提醒我,别过火了,不然的话,我没好处,你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啊!”   双武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掉进贼窝了,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打这个包票,弱弱地说:“要不然让双文帮您把把关?”   李锦帮他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灰尘说:“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就找你了,爷我在云儿那根本就没吃晚饭,你去让双文给我准备晚饭,我饿了,要吃饭,顺便你可以出去琢磨琢磨怎样把这事给我办得利利落落的。”   双武苦着脸出去让双文去备晚饭,自己则去蹲墙角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办得恰到好处。   李锦不得不感叹底下人的办事效率,第二天一早他还在陪着对他爱搭不理的叶紫云用早点,玉容就一路惊呼地冲进了临雪阁。看着一脸兴奋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玉容,李锦下意识的想要躲开,看到跟在玉容身后进来的双武在给自己使眼色,立刻按捺住想站起来避开的冲动,伸出双手按住玉容的肩膀,阻止她扑进自己怀里的来势,温柔地问她:“我叫双武去接你来玩,你也不用来这么早啊,也不怕累着自己。”   玉容看李锦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温柔,立刻趁机撒娇:“人家想锦哥哥嘛,看你昨天那样吼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   “哪有的事,昨天是你对云儿太无礼了,再怎么说她也我的救命恩人,你那样对她,我很生气,所以才会那样对你的,你以后对云儿客气一些,我就不会再吼你了。”   第三十三章 赏花   “嗯,玉容一定会非常非常尊重锦哥哥的救命恩人的,那锦哥哥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哦。”玉容非常乖巧地说道。   李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硬撑着和她一边柔情蜜意,一边拿眼角瞟叶紫云,看她的反应。   叶紫云听到他(她)们的对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吃她的早点,根本都未抬头看他(她)们一眼。   李锦对于叶紫云的无动于衷不禁有些失望,自己在那演得这么起劲,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云儿压根就不喜欢自己。想到这不禁有些恹恹地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了,放开玉容,复又坐下拿起筷子。   玉容看着情绪大起大落的李锦,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小心,又惹他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问他:“锦哥哥,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哪里不好又气到你了?”   李锦现在只想弄清楚云儿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这件事,只好继续敷衍玉空:“不是,是我还没吃完呢,对了,你来得这么一定还未吃吧,叫人拿副碗筷来,也一起坐下吃点吧。”   玉容本想说自己在铺子里已经吃过了,可一看李锦的表情又怕他不高兴,只好坐下来再吃。   叶紫云放下碗筷,也不管一旁咬着筷子还在苦恼的李锦,起身进了内室。等秋霜给她上了茶,示意给她找来一本书,叶紫云就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李锦根本没心思吃东西,看着叶紫云进了内室,好一会没出再出来的意思,思想斗争一番终于还是跟了进去。在她旁边坐下,跟正在看书的叶紫云说:“云儿,别一天到晚的看书,眼睛会受不了的,现在桂花、菊花开得不错,要不我们去后花园走走?”   叶紫云头都没抬直接拒绝了:“我就不去了,你大清早的就把人家玉容姑娘接过来玩,是应该好好陪陪她,你就陪她一起去赏花吧。”   李锦突然捕捉到叶紫云话里似乎有那么点丝丝酸意,强压下脸上要涌起的笑容说:“我是要陪她,可是也不能把你一个闷在这里啊,赏花人多才热闹呀,你就跟我们一起去赏花好不好?”   叶紫云也不搭话,李锦干脆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到外间顺便招呼玉容:“玉容,一起赏花去。”   叶紫云看着雀跃跟上来的玉容,不由得一阵阵堵心。   出了临雪阁的院门,沿着围墙边一路向后走去,李锦领着她们来到一个挂着“芬芳园”的月亮门前。   想来这就是后花园了,叶紫云也不等李锦招呼,拾步就进到里面。满园的花儿开得很灿烂,白的、黄的、粉的秋海棠、菊花,还有各式各样的兰花、盆景,一朵朵、一株株风姿绰约的迎风摇曳,东南角上的亭子里四周都是高大的桂花树。圆溜溜的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将花园隔成一个个花阵,叶紫云行走于花丛中,风中弥漫的花香随风飘荡,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双武早就先行一步在“望月亭”里差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李锦他们一行前来。   叶紫云从花丛中绕过,拾步上了亭子。坐在亭子里,叶紫云才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这里的,四周的桂花树将整个亭子笼罩在一片馥郁的桂花香味之中,放眼望去是一片花的海洋,想着如果能找个阳光美好的下午,约上一两个好友,惬意地在这里弹琴品茗,应该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品着茶,叶紫云安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并不跟李锦搭腔。   李锦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暗自思忖:双武这办法好像有点行不通啊,现在叶紫云是完全不理他了,弄得他现在是抓耳挠腮,毫无办法啊。   看着李锦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玉容小心的问他:“锦哥哥,你怎么了,陪我们赏花很无趣吗?”   李锦勉强笑笑说:“没有啊,我也很久没有来这了,今天过来想不到花全都开了,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欢花的吗,很漂亮啊,是不是?”   “嗯,是很漂亮,锦哥哥。”   李锦有心试探叶紫云的反应,似有似无的拿眼角扫着她,跟玉容说:“玉容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在这玩两天再回铺子里吧,反正你在那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好这里可以陪陪云儿。”   叶紫云却是没什么动静,玉容一听倒是高兴得很,兴奋地说:“锦哥哥,真的?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   李锦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想反悔都来不及了,只好硬撑着说:“额,是的,你就住两天再回去吧。”   “那锦哥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   “我想跟云儿姑娘一起住在临雪阁行不行?”   李锦看向叶紫云,很明显地看到她的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李锦当然明白过来,玉容这么做是个什么意思,她是在跟叶紫云争夺,她很清楚“临雪阁”对李锦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从来未想过要玉容住在那里,只是他刚刚看到叶紫云的反应,证明她还是有所触动的。那既然这样,李锦干脆想再刺激一下叶紫云,说不定会事半功倍,于是李锦别过头假装为难地看着玉容说:“现在‘临雪阁’是云儿住着,她现在才是主人,你想住她那儿应该征得她的同意才行吧,你问我我也不能做主啊。”   玉容心想莫非她还敢当着锦哥的面说不可以,于说转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跟叶紫云说:“云儿小姐,我想住到你那里可以吗?”   听着她带有炫耀口吻地语气,叶紫云使劲地握着杯子,握得手指节都发白的才放下杯子,声音平静地说:“这个别院是李大哥的,我和你一样都是客人,也一样只是借住在这里,既然主人没意见,我一个客人怎么会有意见呢,再说了‘临雪阁’又不只一个房间,你想住哪都可以,我没有什么同不同意的。”   想着她还故意强调自己跟玉容一样也只是个客人的话,李锦显然是被叶紫云的这番话给噎到了。在他还端着个杯子在那里发愣的时候,叶紫云站起来说:“我有些累了,实在不好意思,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在这慢慢赏花,就不打扰了。”也不等李锦说话就径直出了亭子。   直到叶紫云的身影隐没在“芬芳园”的围墙外,李锦才回过神来,兴致缺缺地冲着玉容说:“看了这么半天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也回去吧。”也站起来出亭子。   玉容本想还在这跟李锦再单独待一会,可又不想惹他不高兴,也只好回去了。   叶紫云冲进内室,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对跟在身后进来准备伺候的秋霜说:“别吵我,我累了,要歇会,你们先出去,谁来我也不见。”秋霜领着伺候的人全部退了出去,让她一个人在屋里躺着。   心里有些气李锦,明明昨天还是那个态度,今天就完全变了一个样,这样看来,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玉容了,叶紫云心里有些失落,长叹一口气,扯过被子蒙着头,叶紫云想逼迫自己静下心来睡觉。   心还未静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蹬蹬蹬”的一通乱响,叶紫云“呼”的一声掀开被子,大声冲外面喊道:“秋霜,外面干什么了,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秋霜旋风一样冲进来说:“小姐,是玉容姑娘上来了,上你隔壁的屋子里去了,应该快好了。”   叶紫云气闷得不行,心气不顺得很,狠狠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翻身将被子卷住,面冲里气呼呼的喘气,也不管还在一旁明显有话要说的秋霜。   其实秋霜是想说李公子也来了,而且这会子就在外面,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在那犹豫呢,不知道小姐要不要见他,见小姐不理自己,先前也说过了这会谁也不见,而且现在还是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秋霜只好悻悻的出去,告诉李锦,小姐已经睡了,不能见他。   李锦听秋霜说叶紫云睡了不见客,有些试探地问她:“你们家小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秋霜对于自家小姐与这位李公子之间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出去了一趟回来了就变成这个样子,但肯定与那位玉容姑娘有关,想着喜欢自家小姐就喜欢嘛,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去招惹什么玉容姑娘,秋霜有些气这位李公子的滥情,听着李锦试探的语气,想着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主子,就故意讽刺他:“李公子,玉容姑娘和我家小姐一样也是您亲自请的贵客,您这只关心我们小姐可不对,也应该过去关心关心人家玉容姑娘吧,要不然到时候把人家姑娘给气跑了多不好。现在我们家小姐睡着了,您也不用关心了,还是去玉容姑娘那里看看吧,我看玉容姑娘也没带个贴身的丫环过来,反正小姐有我们四个就够了,要不把您拨给小姐的那几个人送给玉容姑娘去使唤。”秋霜一口气说完,定定地看着李锦,等着看他的反应。   李锦听着秋霜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讽刺,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想开口解释些什么,想了半天却不知要从何说起,最后只好做罢,一脸不甘地低着头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出了临雪阁。   看着什么也没有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的李锦,秋霜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一个人,却原来是个这样的货色,真是替自家小姐不值,看来夫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个李公子还真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第三十四章 做主   回到听风楼,李锦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叶紫云这个表现究竟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冲着外面的双武招招手示意他过来,问他:“双武,这个主意是你给爷出的,那你现在说说,云儿现在这个样子究意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现在弄得我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明白了。”   双武搓着手站在一旁斟酌了一会才开口:“爷,依我看叶小姐今天这个表现应该是喜欢您的。”   “这话怎么说?”   “您想啊,叶小姐要是不喜欢您,干嘛跟您生这个气呢,俗话不是说了吗,没有爱哪来恨,如果是自己不在乎的人根本就不会生气啊。”   “理倒是这个理,可是我看云儿对我有些爱理不理的,我就怕她恨上我了那就惨了。刚才我实在是不应该答应让玉容住到临雪阁去的,你说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份了?”   “确实是有些不妥,以玉容姑娘的性子,就怕她到时候会惹叶小姐生气,叶小姐的身子可是经不住常常生气的。”   李锦有些紧张了,赶紧问他:“那要怎么办,要不你赶紧去跟玉容说,让她搬出来,别住那了。”   “爷,这住都住进去了,再让她搬出来不好吧,指不定到时候玉容姑娘要怎么跟您吵呢?再说了这样一来好像太明显了吧,以叶小姐的心思,万一让她知道爷您的意思,会不会不好交待?”   李锦烦得直挠头:“真是烦,一下子怎么把事弄得这么僵了,你也是,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现在搞成这样了要怎么办?”   双武心一横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只能见招拆招了,还是一切如常吧,最坏也不过到最后把一切跟叶小姐和盘托出而已,应该也坏不到哪去吧?”   李锦那个气啊,冲着双武咆哮起来:“岂有此理,居然敢这样敷衍我,敢情不是你的事,你不担心是吧,我跟你说,爷我没好日过,你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的事可是我们这些人的大事啊,怎么可能是敷衍您,要不我再去院里找那些娶了媳妇的人问问有什么办法?”   “那行,你赶紧去问问,要怎么办,爷我这真是愁得不行,焦头烂额的,完全没主意了。”   双武终于摆脱了李锦的质问,“哧溜”一声就没影了,留下李锦一个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绕圈子,只转得自己两眼发昏才躺下来。   午饭还是在叶紫云那儿吃,只是这顿饭王妃也在,玉容客客气气地和她见过礼,唤了一声“锦哥哥”就紧挨着李锦坐下了。   王妃有些意外的看着李锦旁边的玉容,没出声,反倒是叶紫云说话了:“母亲,这位是和李大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玉容姑娘,她是‘运通钱庄’大掌柜高先生的千金。”   叶紫云故意强调一样将“青梅竹马”四个字咬得很重,王妃听明白了叶紫云话里的意思,意味深长的看了玉容一眼,有些了然了。想想也是,像李锦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姑娘家喜欢呢,而且这位玉容姑娘看起来身体很健康,父亲又是这个家族重要生意的大掌柜,应该是李锦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人选。想来当初也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以云儿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理想人选,本还想着要和他谈一谈呢,看来是不必了。王妃有些泄气,这么好的人选就这样白白错过,实在是可惜了。   听着叶紫云的介绍,还有王妃后来沉默的表情,李锦有些沮丧,看来这个误会是越来越深了,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一边的玉容仿佛看准时机一样,凑过来挟了块莲藕放进他嘴里,说:“锦哥哥,这是今年刚出来的鲜藕,还不错,你尝尝,脆生生的。”   李锦嘴里塞着东西不能讲话,拿眼晴瞪着玉容,无声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玉容笑眯眯地拿眼示意他看看一边淡然地吃着饭的叶紫云,无声回敬他:我什么都不想干,人家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王妃显然是误会了他们俩之间的“眉目传情”,看了一眼闷头吃饭的女儿说:“李公子,我们母女住在你这里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怕云儿一个人吃饭寂寞,又担心我年纪大,每顿都跑到这边来吃怕我累着,所以每顿饭都来陪她,以后就不麻烦李公子了,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要做、要管的,以后就我由来陪云儿,你有什么事尽管去忙,不能住在你这里还要耽误你的正事,那样我们可就太不知礼数了。”   李锦张口正准备解释,玉容立刻接话说道:“多谢夫人体谅,您是不知道,锦哥哥这段时间都没有去铺子里处理事情,都堆了好多事了,父亲每天愁得不得了,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明天我也就回去了,顺便把锦哥哥也带到铺子里去,一日三餐就由我在那里给他张罗了,别院里就请夫人受累,陪陪叶小姐了。”   王妃显然没有想到这位玉容姑娘这样的强势,连李锦的主都可以做,想着自己幸亏没有提前把话说明,要是云儿真嫁过来,光是这位姑娘的闲气都有得她受了。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的笑笑说:“姑娘说哪里话,先前是云儿不懂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提醒她,拖累李公子这么久了,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李公子尽管放心去处理生意上的事,云儿这里有范先生和我看着,完全不用担心。”   李锦恨透了玉容的自作主张,看着王妃有些难看的脸色,觉得自己再不解释真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了,正准备开口,叶紫云“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说:“母亲,我吃好了,今天天气不错,您如果吃好了我就陪您出去走走。”   王妃看着叶紫云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哪还有心思吃饭,放下筷子说:“我也吃好了,你不说还不觉得,今天天气还真是不错,听秋霜说后花园的花开得不错,走,陪我出去走走。”冲着李锦又说:“李公子,你就陪玉容姑娘在这慢用,我和云儿先出去走走,先失陪了。”也不等他回答,携着云儿就出去了。   一路上,王妃看着叶紫云苍白的脸色,知道她现在心里不好受,安慰地拍拍她有些冰凉的手说:“云儿怎么了,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了。”   叶紫云抬起头,扬着脸牵起勉强的笑容说:“云儿没有不高兴啊,只是刚吃了饭,有些犯困而已。”   “犯困你还拉我出来陪你散步。”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女儿可是希望母亲大人能长命百岁的陪着女儿呀。”   “这孩子,有几个人能活到九十九的,但只要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能不能活到九十九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儿有那么多疼爱我的人,我哪里会不开心。”   “是是是,我的云儿会一辈子开开心心的。”王妃想让叶紫云先缓缓心情,于是扯些别的话题:“昨天那些衣服是你让人给我做的?”   “本来是我要给你做的,可是李大哥他硬要出,而且还给我做了好多,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想着住在人家家里就不够破费了,还让他出那么多的银子,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这个银钱方面的礼容易还,这些我们还得起,到时候等你大哥来接我们回去的时候再备一份厚礼给他就行了。”   进了花园,想着这个地方一天就来了两次,看来还真是有缘了。在亭子里扶母亲坐下,叶紫云挨着母亲坐下后,指着满树的桂花对一旁的秋霜说:“秋霜,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桂花,你可以采一些回去,给我做些新鲜的糕点,你好像有好久没给我做桂花糕吃了?”   看着自家小姐这会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容,秋霜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瞧小姐这话说的,您想吃桂花糕就直说呗,还非要说我很长时间没有做给您吃了,说得好像秋霜有多偷懒似的,这话要是让夫人身边的张麽麽听见了,非要好好训训我们这帮丫头了。”   叶紫云看着秋霜有些打趣地跟母亲说:“母亲,当初大哥让我们留人的时候漏了一个人。”   王妃一下没跟上叶紫云的思维,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她:“没有吧,你要的我要的人都有留下啊!”   叶紫云狡黠地笑了笑说:“我们应该把全子留下来的。”   王妃笑着嗔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的鬼心眼。”扭头对秋霜说:“秋霜,别理你家小姐,她就是这样,你去找几个人来采些桂花,还有园子里的花也挺多的,多采些拿回去,给你家小姐多做几样糕点出来。”秋霜应声出去找春露她们来帮忙。   亭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王妃干脆把话说明了:“云儿,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李公子?”   叶紫云立即否认:“没有,我哪有喜欢他,你又不是没看到,玉容姑娘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我干嘛要做这个恶人插到他们两人中间,到时候弄得三个人都不好过,女儿没那么笨。”   第三十五章 怒火   王妃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从小看着你父亲跟我两个人一直恩爱如初,而且你大哥也从未打算过要纳妾,再加上你的郡主身份,郡马本来也是不能纳妾的,所以你从来没有想到要跟人共侍一夫。可李公子这样家大业大的人,肯定不能只有一个妻子,现在看来那个玉容姑娘确实很喜欢李公子,我本来想也许可以让你委屈一点,去戏服你的皇伯父,让李公子纳了她也行,可今天看来她太强势,以你这样温婉的性子,以后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所以母亲很担心。既然现在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那更好,趁早断了这个念头也好,虽然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总好过以后忍气吞声几十年来强得多。这世上比李公子强的人多的是,以你皇伯父对你的疼爱程度,给你选的郡马肯定也会是一个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你说是不是,云儿?”   叶紫云觉得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嗫嗫地有些说不出话来。王妃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些喜欢李公子,虽然你不承认,但你们在一起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母亲是个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明白,李公子确实喜欢你,但是你的病情他更了解,他这么大的家业是需要继承人的,所以注定他这一辈子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个人过。母亲也知道让你现在就做决定,肯定有些为难你,所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才会说让他以后不要再来陪你吃饭,刚好他生意上也有事,这样你们以后见面的时间就会少很多了,时间久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慢慢淡下来的。”   叶紫云有些难过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欢他,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放松、很开心,既然事情像母亲说的那样,那以后云儿就尽量少跟他见面吧。”   “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其实我发现李公子跟你二哥的性格有些像,你以前在家里一直就依赖你的两个哥哥,现在一个都不在你身边,你当然会觉得有些难过,所以可能有些不自觉得把他当成了你二哥的替身,要不然过两天我写信让人捎回去,叫你二哥过来陪你好不好?”   “先不要了,这里毕竟是在人家家里,这总是来来往往的不太好,还是再等等再说吧。”   “那行,那就再过段时间再说。怎么样,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谢谢母亲,现在好多了。走,我陪你去看看那些花,很漂亮的。”   李锦气得脸都青了,静静地看着相携出去的叶家母女二人,直到俩人出了院子,想是听不到这里的声响了,突然一拍桌子,冲着玉容大声地吼道:“高玉容,你倒底是什么意思,我问问你,你究竟是我什么人,你是不是有些搞不清楚你的身份了?我的事什么事轮到你来做主了,连我一天到晚做什么事,在哪吃饭这样的事也要你管。”桌子上的碗都他拍得跳了起来。   玉容从来没有见过李锦发这么大脾气,被他吓得脸都白了,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有些磕磕巴巴地说:“这些事也不是我提起来的呀,是夫人她说不用你来陪叶小姐吃饭的,我也只是顺便说了一下而已。”   “而已……”李锦拖长音调,绷着脸问她:“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伯母在这里跟我讨论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不会以为上午我让你住进这临雪阁,你就以为你变成这这行云别院的女主人了吧?你可不要忘了,就算你真的住进来了,她叶紫云可是先住进来的,才是这临雪阁真正的主人,你只不过是经过她的同意才住进来的,你顶多算小,请问你一个小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的,还擅自做主应承我的事,请你以后说话前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开口。”   冲着门外大喊:“双武,立刻去备车,把玉容姑娘给我送回铺子里去,我这里有事,没有时间再招待她,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再踏入别院一步。”也不管嘤嘤哭泣的玉容,转身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双武吩咐门外的丫环赶紧去找人备车将闯了祸的玉容送走,自己胆战心惊地跟在李锦身后回了听风楼。   一进门,李锦一挥手就将桌子上的东西“哗啦”一声全扫到了地上,还觉得不解气,踹翻了几把椅子才罢手,也不管满屋的碎片,绷着脸坐在书案后面生气。双武吓得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吩咐人进来收拾,只是垂头立在一边。   李锦生这么大的气肯定会惊动杨管家,不一会儿,杨管家就闻声而来。一进门看着一屋的狼藉,叹了口气,叫门外的丫环进来收拾,走到书案前看着一脸怒气的李锦说:“爷就为了这么点子事值得生这么大气吗?玉容从小跟您一起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在您面前一直都是这样没大没小的,昨天就听说闹得不愉快了,怎么今天又把她给接别院来了,您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李锦恶狠狠地一指边上的双武说:“我是不是自找苦吃得问问他了,出的什么馊主意,还说什么保证办得妥妥当当的,这就是你办的妥当事?现在好了,事全搞砸了。”   双武小声地解释:“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搞成这样,谁知道那个玉容姑娘那么不识大体,什么话都敢,什么主都敢做,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大胆子,我才不会想到找她呢,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来都比她强。”   杨管家瞪着双武说:“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一天到晚的尽瞎琢磨,我看你是不是伺候公子太闲了,看来是要给你另外指派点事做做,免得你一天到晚闲得慌尽出馊主意。”   双武立刻求饶:“杨管家,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一片好意,谁知道会搞成这个结果。”   李锦看着一旁求饶的双武,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还有脸求饶,你给我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现在我看到你我就火大。”双武恨不得立刻消失才好呢,一刻也不耽误地闪身出去了。   杨管家冲着还在气头上的李锦说:“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气也没用,这几天大家都在气头上,叶小姐是肯定不会见您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正好,您就去铺子里看看,高掌柜派人来了好几次了,说是那里积了好多生意上的事要等你去做决定呢,正好趁这个机会,您和叶小姐俩人都冷静一下,说不定过几天叶小姐就会想通了。”   李锦唉声叹气地说:“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啊,现在不光是云儿误解了我的意思,就连她的母亲也误会了,这会指不定在怎么劝云儿呢,肯定要她离我远远的,最好是永远也别见我,你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云儿要是听了她母亲的话,以后都不理我了,我就惨了,哎……真是愁死我了。”   “那能怎么办,要不要找个人去跟叶夫人解释一下,就说只是误会一场。”杨管家出意。   李锦也没底:“这事哪里解释得通啊,再说了我上哪去找这么个合适的人去啊?”   “也是,叶夫人怎么说也是大家主母,既要对这件事有所了解,又要身份相当或者是德高望众的人,一时还真难找到这么个人。”   李锦想到了兰居的范先生:“杨叔,您觉得范先生怎么样?”   “范先生倒是挺合适的,可谁都知道范先生是老爷的生前好友,明摆着的肯定是帮你说话的,叶夫人肯定不会相信的。不行不行……”   “要实在不行,我自己去解释,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我天天去,只到她们相信为止,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针,我就不信还说不通几句话。”   杨管家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家爷,还真是痴心不改,指不定到哪天才是个头,且熬着吧!   果然一连三天,叶紫云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李锦的探望,王妃更是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叶紫云又待在“临雪阁”里轻易不出来,连单独跟她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更别说解释那天的事情了。气得李锦一天到晚无名火“噌噌噌”直往上窜,看哪哪不顺眼,吓得丫环小厮们都不敢近身,看到他远远的就避开,生怕一不小心,就像双武一样被调到马房去刷马,到时候泱及池鱼就倒大霉了。   杨管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把他堵在书房门口,李锦正准备去临雪阁再试试,看到杨管家堵着他不让出门,气愤地问他:“杨叔,你干什么,我有重要的事要去办,你让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杨管家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仪,一把拉住侧身准备往外走的李锦,苦口婆心地劝他:“爷,您这样天天去缠着叶小姐只会让她更加生气,她哪里还会听得进您的解释。您再想想,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整天去缠着她的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现在虽然和云儿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可我根本连她的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解释,我不能让她这样一直误会下去。”   “现在叶小姐不见您,您就是想解释也没办法,还不如干脆再等几天再说。”   第三十六章 解释   “杨叔,你不知道,我很怕,我很怕真的再等下去,云儿到时候死心了,就什么都晚了。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样瞎闹,早知道还不如壮起胆子来直接明说算了,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李锦紧紧地抓着杨管家的手臂,痛苦万分地说道。   拍拍他的手,杨管家劝他:“爷,您现在后悔也没用,还不如趁这几天去把铺子里的事处理好了,等过几天叶小姐气消了,您就有时间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到时候叶小姐一高兴,就原谅您了也说不定呢。”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李锦只能认命了,准备明天开始老老实实去铺子里,早点把生意上事的安排好,再来解决云儿这头的麻烦,希望到时候两头都顺利就阿弥陀佛了。   叶紫云这两天也不好过,李锦一天无数次的来临雪阁要见她,其实每次她都只是隔着堵墙,听他跟她身边的人说有话要跟她说,可每次都被无情的拒绝了。有时她还听到下人们在小声的议论,说是那天她和母亲离开后,李锦发了很大的火,当时就派人把玉容送回去了。听到这些,叶紫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触动的,想来自己以前是没有领悟,前几天经过玉容的事,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对李锦的感情,并不是像对自家大哥那样的兄妹情,而是男女之爱。刚开始也曾暗暗欣喜,可母亲的一番话让她犹坠深渊,确实那毕竟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象李大哥那样优秀的人,不可能只守着自己这样一副病躯过一辈子,既然有玉容这件事,那就趁这个机会彻彻底底的了断这一切吧,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叶紫云每次都这样暗暗告诫自己,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痛到仿佛无法呼吸,叶紫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真的要忘记吗?真的能忘掉吗?   在连续来了两三天之后,李锦就再也没有来过临雪阁,叶紫云刚开始也没有太在意,直到连着几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才开始觉得奇怪,随着时间的推移,叶紫云也逐渐意识到,李锦真的不再过来了,应该是真的死心了。不禁自我解嘲道: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果然吧,碰了几次壁之后就不再来了,看来是已经放弃了,既然这样也好,那就大家两不相欠、各自安生吧。   听了杨叔的劝解,第二天开始李锦就强打精神去铺子里处理生意,每天早出晚归,连一日三餐也不在别院里用了,大家白天的时候很难再在别院里看到他的身影。   去铺子的第一天,李锦刚在他的书房里坐下,就吩咐双文去将高掌柜请来,说是有事要说。   高掌柜很快就来了,示意他坐下,李锦坐在书案前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高先生,您在这运通钱庄是老人了,我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我一直拿你当长辈看待,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我做得不妥当,也请您看在这多么年的情份上,一定要原谅我这个做晚辈的。”   高掌柜在商场打滚这么多年,李锦一说这话他就知道肯定与前几天玉容被送回来的事有关,立刻有些诚惶诚恐地说:“东家,您这样说真是让我有些愧不敢当。您确实是我从小看大的,所以你的脾气禀性我也很清楚,您在大事上从来都不缺乏睿智,什么样的事该怎样做您一向看得很准,所以不管您怎么做都是自有道理的,哪里谈得上原谅不原谅的。”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也就别跟我在这客套了。其实前几天那件事我想您多多少少也听玉容说了一些,你也别误会,玉容其实是个好姑娘,性格豪爽,敢爱敢恨,这一点就比那些虚伪的大家小姐强多了。我们俩个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我从小只把当自己妹妹看待,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您也别误会,不是她不好,只是我们不适合。”   “东家,其实是玉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高攀,就她那样的出身哪里配得上您。”   “我就知道您会误会我的意思,您想想看,这么多年我有因为谁的出身嫌弃过谁?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我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从小拿玉容当亲妹妹看待,从来就没过别的什么想法。”   “东家,我知道您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误会您,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她不知道您的身份,但老奴不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啊!您也别生气,玉容是因为跟您太熟了,所以有些时候说话太放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了。”   “说起来真是有些对不住您,本来那天是想高高兴兴的把她接过去的玩的,结果我一个没控制住,就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现在想想真是有些过份了,不知道这几天她怎么样了,没事吧?”   “您别担心,她这个丫头没什么心机的,事情一过就没事了,过几天就是她外婆七十大寿,我让她陪她母亲去她给她外婆祝寿去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您就放心在这里处理事情,没人会打扰您的。”   “其实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不用特意思将她支开,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拿她当亲妹子一样看待的,以后她出嫁我还要送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呢。”   “东家,这可使不得?”   “我自己的亲妹子,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可千万别再这推辞了,要不就是您还在生我的气。”   “那老奴就在这里代玉容谢谢东家您的深情厚意了。”   “好了,这个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现在就来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吧,您来一一说明吧。”   于是两人抛开前事,开始谈论生意上的事。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叶紫云刚起床,正坐在铜镜前梳妆呢,看着秋霜手里拿着金钗正往自己头上插时,突然想起来上次逛街,本来是打算下午去看首饰时,顺便帮玉容买点东西当是补偿她的,后来因为李锦的话就中断了,现在想来既然和李锦没什么关系,人家玉容姑娘受的气更是不值得了,更应该给人赔礼了。想着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天天就是守着母亲聊天,实在是连带着母亲也跟着担心,到不如趁这个机会和母亲一起出去走走,顺便给玉容姑娘把礼物送去。   下定决心,叶紫云跟秋霜说:“你去找杨管家,跟他说等会我们吃完早点,我想和母亲一起去城里走走,请他帮我们准备车。”   秋霜一听说要出去玩,立刻高兴的去找杨管家准备车去了。   王妃现在每天都会这里陪叶紫云用餐,一顿都不落下。早点刚刚送来,王妃也来了,下人摆好,就退下了。   叶紫云咬了一口水晶饺说:“母亲,这几天都把我闷坏了,我们今天出去散散心,顺便去首饰铺子买点东西吧?”   王妃一点也不奇怪叶紫云的想法,她一天到晚的想往外跑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怎么想起来买首饰了,她可是一直都对这个不感兴趣的,于是问她:“你不是一直不喜欢首饰的吗?怎么今天还想起来要买了,我看你就是为出去玩找的借口吧?”   “其实我还真不是找借口,我买首饰不光是自己买,我还有别的用处。”   “哦,你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上次出去,玉容姑娘因为我受了很大的委屈,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本来是想着那天下午去买首饰的时候给她买一些,算是补偿她一下,结果那天太累了没去成。范先生昨天来给我把脉也说我调理得不错,想着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今天就出去走走,顺便把这事办了,我现在和李大哥根本就不可能,人家玉容姑娘白白受了一趟冤枉气,多划不来,您说是不是?”   王妃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答应了:“行,就听你的。”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答应的,我已经叫秋霜去备车了,我们吃了早点就出发。”   王妃想这孩子还真是心急,也不管她了,跟她一起吃完,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跟她一起坐车出门了。   杨管家看着王妃和叶小姐的车走远了,招来一个小厮说:“你骑上马,赶紧去城里的铺子里给爷报个信,就说叶夫人和小姐都进城了,记住,另外走一条道,别让她们看到你。”   看着小厮骑马冲出去,杨管家才迈着步子回院里,一边走一边想:“爷,该做的能做的我们都给您做了,接下来的就要看您自个的了。”   李锦接到信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叶紫云来城里会有什么事情。冲着来报信的小厮说:“你去找高掌柜,让他给你找几个见过叶小姐的人去城里找找,看她们去了哪,找到了立刻来回我。”   小厮应了声“是”就出去找高掌柜去了,留下李锦一个在屋里独自琢磨。   不一会高掌柜的就进来询问李锦:“爷,人都派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不知你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你去叫人到福荣楼去打点,让人照上次的口味再准备一次,中午的时候我会带她们母女去那吃饭。”   “好的,老奴这就去办。”   第三十七章 首饰   直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人来回报,说她们母亲二人进了“祥瑞银楼”。听到这个,李锦一下子回过神来了,自己这几天真是忙晕头了,把上次答应云儿的事都给忘了,真是该死,一边后悔一边去找高掌柜,跟他说:“高先生,现在有事,你跟我去走一趟。”也不跟他说具体什么事,拉着他就急匆勿匆地赶往“祥瑞银楼”。   李锦进去的时候她们母女二人并不在大堂里,想来应该是被迎进里面的小厅里去了。祥瑞银楼的向掌柜显然是认出了高掌柜,满脸笑容的迎上去,恭身一揖说:“运通钱庄大掌柜高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今日亲自前来有何贵干?”   高掌柜还了一礼客气地说:“向兄客气了,贵干不敢当。”抬头一指李锦说:“这是我的东家,今日前来确有一事需要您帮忙。”   向掌柜一脸的恭敬:“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运通钱庄’的东家是如此的青年才俊,实在令在下佩服,佩服,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李锦也不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店里是不是来了一对母女,不是本地人,你应该看得眼生?”   “确实有,也是刚到没多久,这会正在小厅里呢。只是不知公子打听是为了什么?”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对母女本是我城郊别院里的贵客,只因我最近一段时间太忙,所以没有时间陪她们出来,今天她们自己单独出来,实在是让我这个主人觉得汗颜。”   “公子如此年轻就掌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忙是理所应当的。”   “承蒙抬举,我只是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请公子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其实很简单,等会她们不管要什么,你尽管拿最好的给她们,至于银票,你列份清单,等她们走后去运通钱庄找高掌柜支钱,但切莫不要告诉她们是谁付的,也算是对我今天的疏忽给她们赔理了。”   “这个简单,我们一定照办,您请放心。”   “那好,我去另外一个厅,再拿些好的首饰过来,我还要再挑一些。”   向掌柜亲自领着李锦和高掌柜的到了另一间小厅,招呼伙计拿来首饰让他挑选。最终李锦选了两对翡翠镯子、一对血玉镯子、两支流云钗、两根白玉梅花簪子、两块佛像玉佩、一块黄玉双鱼玉佩外加几对翠玉耳坠子,让掌柜的包好,先让高掌柜先带回铺子里,准备晚上自己回去后再去送给云儿,自己则在小厅里喝茶,等叶紫云母女慢慢挑选首饰。   叶紫云帮母亲和自己各选一了些,想着帮玉容姑娘挑的东西不能太张扬又要显得有诚意,于是选了一对碧玉镯、一支梨花钗和一支白玉兰钗,一切挑选妥当,吩咐伙计包好,准备付银票,哪知小伙计说:“夫人,小姐,您的东西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叶紫云心想:我们在这里除了李大哥也不认识别人呀,今天出来李大哥应该不知道呀,会是谁帮忙付了呢?满腹狐疑地问他:“小哥,你知道是是谁付了吗?”   伙计忙说:“我也不知道,是掌柜的说的。”   王妃阻止叶紫云继续问下去,说:“别问了,反正已经好了,我们出去问一下掌柜的就知道了,秋霜、冬雪,拿好东西,我们走吧。”   拉着叶紫云来到大堂,就看见李锦正立在货柜前,正和先前招呼过她们的向掌柜正在说着什么,王妃心中有些了然了。在这个地方,她们可以说是谁都不认识,虽然今天出来李锦肯定不会知道,但是杨管家一定会派人通知他,所以他才会赶到这里来,想来这银子也应该是他付的了。   李锦赶在叶紫云母女出来之前,就是为了伪装成“巧遇”,所以故意有些吃惊地对走过来的王妃和叶紫云说:“伯母,云儿,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我正好找向先生有些生意上的事,刚刚才谈完事情,正准备要走呢,看来我要是早走一会儿,还遇不到你们了呢?”   王妃知道李锦肯定在说瞎话,叶紫云就没那么通透了,也有些惊讶:“李大哥,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你有事就先忙,就耽误你了,我们先走了。”   李锦上前一步说:“我已经和向先生谈完了,正准备要走呢。怎么样,挑到合适的首饰了没?”   叶紫云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买首饰?你会算?”   李锦好笑地指了指向先生说:“你来向先生的‘祥瑞银楼’除了买首饰,还能干什么,总不至于是来这里买茶叶的吧?”   叶紫云被他噎到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头扭向另一边不再理他。   王妃开口问李锦:“李公子这是要去哪?”   李锦立即收起嘻笑的神情对王妃说:“我现在事情已经谈完了,正准备要回去了。不过看这时辰也到正午了,正准备去吃午饭呢,想来伯母和云儿也看得差不多了,倒不如我请您和云儿一起去吃饭。”   王妃看了看天色,还真是午饭时间了,这个时候再回去吃确实是晚了些,索性在外面吃了再回去也不错,于是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又’要李公子你破费了。”王妃故意将这个“又”字咬得很重,意思是提醒他,其实他那点小技俩在她眼里真的是不算什么,太容易看穿了,也就是云儿这样不经世事的人才会这么容易相信他说的。   李锦知道肯定是瞒不了王妃这样精明的妇人的,干脆承认了:“我也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谈不上什么破费。那我们就走吧,就去上次云儿去过的“福荣楼”。”   叶紫云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母亲的手上了车,李锦不好挤到她们母女中间来,只好另外骑马,一行人往福荣楼驶去。   看着沉默不语叶紫云,王妃问她:“云儿,你倒底是怎么想的,这几天我天天陪着你,多多少少我还是看出一些端倪,你是不是有些舍不得?”   叶紫云幽幽地开口说:“我舍不得又能怎样,您说的那些都是事实,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时间还短,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忘记这些。”   “既然你下定决心忘了,那也好。你大哥昨天来信了,他在信中跟我说李公子其实有些喜欢你,要我问问你的意思,他的看法是觉得李公子不论人品家世都不错,如果可能的话觉得让你们俩在一起也可以。看来你大哥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也好,早些认清现实也能少一些痛苦,真要到了那种想断不能断的时候那才是真的折磨人。”   “母亲,要不我们搬出去吧,不在别院里住了。这几天李大哥有自己的事要忙,不会过来,可总有忙完的时候,我怕到时候他又天天过来。”   “其实住在哪里不是关键,最重要的还是要你心里放得下才行,如果你心里始终都有,不管你搬到哪去都无济于事。再就是范先生是看着李公子的面子才给你诊治的,如果我们离开别院的话,不知道范先生会有什么想法?为了你的身体,还是不能走。你也不用担心,李公子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在这里他也不会乱来的。”   正说着已经到了福荣楼了,胖胖的掌柜还记得这位是高掌柜的贵客,一路笑脸将一行人迎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雅间。   刚坐下,李锦就吩咐人上菜。看着桌上的菜跟上次的口味差不多,叶紫云不禁感慨:“这酒楼动作还真是快啊,我才来这么会,掌柜的就按我们上次的样式全弄出来了。”   李锦也不解释,只是接着她的话说:“这家酒楼在宁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它早就该关门了。”   叶紫云想既然要忘了那些,就要跟他保持距离,于是也就不接他的话,只是一脸神色淡然地低头吃饭。   王妃很是满意叶紫云的态度,微微一笑对李锦说:“毕竟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长时间,以后你也别尽顾着她的口味,那样会显得我们很失礼,我们也就客随主便好了。”   李锦显然听出了王妃这话里的意思,这是在明里暗里的跟他撇清关系,可人家是长辈,又不好直接反驳,有些苦涩地说:“您和云儿毕竟是贵客,这样做也是理所应当的。”一顿饭吃得李锦是味同嚼蜡。   吃完饭,王妃让秋霜把给玉容准备的东西放在李锦面前说:“这是云儿为玉容姑娘专门挑选的,说是为了上次买东西时,让她白白的受气赔罪的,说起来我们也是‘借花献佛’,银子并不是我们出的,也只是表表心意而已,就请李公子帮我们转交给玉容姑娘吧。”   王妃说玉容是白白受气,意思就是说李锦和云儿并没有那么回事,要不然玉容就不叫白受气了,看来自己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这下就连王妃也不想他和云儿在一起了,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李锦脸色苍白地接过东西说:“她这段时间不在铺子里,这东西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给她了。”   王妃看李锦并没有细说,想着李锦可能也是对云儿差不多有些死心了,松了口气说:“没事,反正你天天在铺子里,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帮我们较交给她也不迟。”   第三十八章 失魂   李锦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这误会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干脆不解释了,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找王妃好好谈谈,把一切都误会都解开。把东西交给一边的双文,跟王妃起身告辞:“您先在这休息一下,等会再去街上走走,看还需要买些什么再一并带回去。我铺子里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就不陪您和云儿了,还请您多多担待。”   王妃摆摆手说:“你这孩子,还跟我这么客气,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们,我们等会自己会安排的,放心吧。”看着李锦有些魂不守舍地离开,王妃心想,情之一事真是令人肝肠寸断,这俩人现在都不好受,可又能怎样呢?哎……   叶紫云也没有了玩的心思,拉着母亲上车就直接回别院去了。   李锦坐在书案前看着摆在面前叶紫云送给玉容的东西,恨不得上去将它们一掌拍得粉碎,他恨呀,这个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啊,时时刻刻提醒他,云儿要离他而去的证据;他也恨自己,要不是听信双武出的那个馊主意,自己现在也不会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双武这段时间了也知情识趣,主动找杨叔给他派了别的差事,没在他面前晃荡,要不然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双武一剑给结果了。李锦烦燥地把这些东西扔进抽屉里,还找了两本书恶狠狠地盖在上面,视线看不见了才算出了这一口恶气。   晚上李锦特意赶在叶紫云用晚饭的时候回到别院,拿上他另外给云儿准备的礼物,李锦去临雪阁找她。   不出所料,王妃也在,李锦直截了当地把东西放在桌上对叶紫云说:“云儿,上次我答应你帮你买首饰的,这几天太忙一直没时间陪你去,这是我今天在银楼里帮你挑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叶紫云看了眼那些东西,不想纠缠,有些冷淡地说:“东西很好,我收下,多谢李大哥。”   李锦看着叶紫云一脸的冷漠,犹坠无底深渊,有些凄怆地说:“云儿喜欢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也不等叶紫云回答,有些踉踉跄跄地出了临雪阁。   昏昏沉沉地李锦在别院里不辩方向地横冲直撞,双文跟在后面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好一路盯着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一个院门李锦直接就钻了进去。   范先生正在屋里惬意地品着小酒,就看到李锦失魂落魄地一头冲了进来。放下杯子上前拉住没头苍蝇一样的他,把他按在椅子上,问呆呆直发愣的李锦:“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德行了?”   李锦回过神来,一看是范先生,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哦,是范先生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范先生的摇着他的肩膀说:“你中什么邪了,这里是兰居,我不在这里我应该在哪里?”   李锦定定地看了会屋子里的摆设,一拍脑袋说:“我真是糊涂了,这里是兰居,先生你的确应该在这里。”转头看见放在桌子上的酒壶,拿过来一仰脖子全吞了进去,范先生想拦都来不及,心里在流血啊,啧啧地咂着嘴痛呼:“我的酒啊,我的极品‘女儿红’,你这样喝纯粹是浪费我的好酒啊!”   李锦满不在乎地冲他嚷道:“不就一壶酒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赔你就是了。”冲着站在门外惴惴不安的双文喊道:“双文,你去酒窖里给我搬几坛酒来,爷我今天要陪范先生喝个痛快!”   双文求助地看着范先生说:“先生,要不您帮我劝劝我们爷?”   范先生还没开口,李锦看他没动,瞪着他说:“怎么,是不是爷对你们太好了,太惯着你们了,如今还指使不动你们这些人了是吧?叫你去拿点酒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还不快去!”   双文只好去拿酒,范先生看着一脸迷茫的李锦问他:“跟我说说,遇到什么事了?”   李锦笑得有些凄凉:“云儿不理我了,连跟我说话都变得好冷漠,我想跟她解释那是个误会,可她连给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要那个破办法来逼出她的真心,现在好了,她的心完全不在我身上了。”   他这没头没尾一通埋怨,范先生也就听了个大概,想来也就是那点子事,一天到晚的瞎折腾,不但没讨人欢心,反倒把人家小姑娘给惹毛了,所以干脆不理他了。可范先生遇到这种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又没娶过夫人,对于取悦女孩子这种事他还真不在行。   可李锦在这闹腾得慌,要不还是灌醉他算了。范先生拿过双文搬过来的酒,倒了一杯递给李锦说:“既然不高兴,那就醉吧,等明天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李锦很同意这个说法,非常干脆地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连站都站不稳。双文看着醉得人事不醒的自家公子,只好找人来把他抬回了听风楼。   这次可比上次给叶析澈饯行醉得厉害得多,真到第二天中午,李锦才在头痛中醒来。   李锦捂着痛到麻木的脑袋,看着自己上方熟悉的青色帐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记得自己昨天傍晚在兰居跟范先生喝酒来着的,开始喝了好多还是很清醒,渐渐地有些醉意之后,后来的事他就不记得了,不知道是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回的听风楼了?   双文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里面有响动,探头一看,自家公子这会正睁着眼看着帐子出神呢。走上前去问他:“爷,您醒了,是不是现在就起来?”   李锦“嗯”了一声,翻声坐了起来,一阵眩晕让他差点再次倒下去,撑着床沿,李锦叫双文:“过来扶我一下,头晕。”   双文马上过来扶住他说:“爷,要不您就坐床上,我去给您把吃的拿过来,您就在床上吃了;昨晚您喝的太多了,这样实在是不妥,还是再躺一会吧,等会我叫人去找范先生,让他帮您开副药,喝了就没事了。”   李锦觉得实在是太难受了,只能接受双文的建议,就在床边吃了点东西,再次躺下了。   叶紫云在吃午饭的时候听春露说起了李锦醉酒这件事,下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一向冷静自持的公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昨晚居然在兰居喝了个酩酊大醉,直睡到中午还起不来,只是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   叶紫云听了也有些难过,自己成天在这临雪阁里强颜欢笑、食不知味,他也在那里借酒消愁,现在俩人都被这段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的爱情折磨得遍体鳞伤,真是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轻易放弃这段感情对不对。   自从那次醉酒之后,李锦也不再去铺子里打理生意上的事,就天天窝在听风楼里不出门,每天都喝酒至深夜,白天都是宿醉未醒,每日都过着黑白颠倒的混乱生活。叶紫云也想过要去劝劝他,可她又怕自己的一时心软会让现在的局面更加难堪,每每想到这里,叶紫云也只好放弃了去劝劝李锦的想法。   李锦这样持续了十天之后,范先生最先坐不住了。一大早,他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听风楼,指着门在正在打瞌睡的双文说:“你去给我端盆冷水来。”   双文有些迷糊,不知道他要冷水做什么,站在那里没动。范先生看他没动,喝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叫你去你没听到啊!”双文蹬蹬蹬地下楼打水去了。   范先生一阵风似的来到床前,看着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李锦,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扯住他的手臂想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可李锦虽然看上去瘦弱,但毕竟是个练家子,自然条件反应的,一甩手就把身材瘦小的范先生给挥了个趔趄,气得范先生冲他大喊:“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多大点事,至于弄成这样吗?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直接冲上去跟人说清楚不就得了,你这样不哼不哈的天天喝得醉醺醺的算个怎么回事!”   正吼着,双文将水端来了,问他:“先生,水打来了,给你放哪?”   “给我。”接过双文递过来的水盆,范先生兜头就给李锦泼了下去。   李锦被冷水一淋彻底醒了,一下子浑身湿淋淋的跳了起来,弯着腰在那里呛得直咳嗽,一旁吃惊得下巴都快掉来了双文立刻冲到衣柜边,抱了床被子将李锦裹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着范先生喊道:“先生,公子已经够难受的了,您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   “我就是要泼醒他这个糊涂虫,后面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他,一点点男情女爱的事就搞成这样,他以前的聪明睿智上哪去了?他这样下去要叫那些跟了他二十几年的怎么想?”   双文没话说了,转身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公子沐浴,要不然以现在公子的情况说不定会生场大病。   李锦呆呆在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范先生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我虽然没有夫人,不知道这些男欢女爱的事,可在我看来其实简单得很,你直接上门去问叶小姐,问她倒底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那皆大欢喜;如果不喜欢,那你干脆忘了她算了,就当她是你亲妹妹不就行了,俗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天下之大,不会只有一个叶紫云让你动心吧?退一万步讲,你要是实在放不下,人家现在就住在你别院里,天时、地利全让你占尽了,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以死皮赖脸地缠人家呀,缠到她喜欢你为止,总比你现在这样天天醉在这里,折磨自己什么也不做强多了吧?”   第三十九章 点醒   双文过来扶李锦去沐浴,范先生冲着李锦的背影说:“我先走了,你仔细好好想想吧,看我说得有没有道理。我开张方子给你,你喝了药躺会,发发汗,别到时候得了风寒就不好了。”到外间书案前开了张药方,吩咐外面的小厮抓了药等会让李锦喝下,自己则去了隔壁的听雪阁。   李锦定定地坐在浴桶里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如同回音一般,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范先生的话。先生确实说得对,不管怎样,我都没有明确的表过态,就怎么能一厢情愿的认为云儿不会接受我的感情呢,自己这些天借酒消愁的行为其实就是懦弱,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我一定要去跟云儿说,不管她喜欢不喜欢,总要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好的,现在就去!李锦在心里暗暗决定了,“哗啦”一声就站起来,跨出浴桶就要往外走,溅得毫无防备的双文一身水。   双文看着自家公子着了魔似的,光着身子就要往外走,抓起一件长衫裹住他就喊道:“公子,你这个样子要干什么去呀?”   李锦被双文一喊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滑身湿漉漉的披着件长衫,有些好笑地说:“想事想得太出神了,没注意,给我换身衣服,我要出去一下。”   “爷,您还是先躺会吧,范先生临走前给您开了药,您得把药喝了,要不然到时候染上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李锦想想也是,云儿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自己得了风寒传染给了她,那可就太不划算了。乖乖地喝了药,躺在刚刚已经换过一遍的床上,李锦裹着被子发汗祛身上的寒气。   一上楼,范先生就看见叶紫云正安静的躺在回廊里的摇椅上看书,身上盖着薄毯,只是脸色并不好,人看去好像比前天更消瘦了,丫环秋霜正在一边的小几上用小红泥炉给她煮茶呢。   走到跟前,范先生打着哈哈说:“女娃儿,你可真会享受啊,老夫我一天到晚关在兰居里实在太闷了,今天就厚着脸皮跟你讨杯茶喝怎么样?”   叶紫云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笑了笑说:“先生这是说哪里话,就怕是云儿这里的粗茶味淡难入先先尊口啊!”一指小几边的另一张摇椅说:“先生若不嫌弃,请宽坐,云儿自当双手奉上。”   范先生坐下后,叶紫云亲手沏了一杯放在他面前,抬手一比:“先生请。”   范先生喝了一口,是庐山云雾茶,初入口时带着淡淡的苦,细细回味时涌上丝丝甘甜,香气浓郁,甘醇爽口,不愧为茶中极品。范先生赞叹道:“也只有长年饱受庐山流泉飞瀑的亲润、行云走雾的熏陶,才能产出如此高水准的云雾茶来。”   叶紫云问他:“听先生这么说,庐山倒是个好去处?”   范先生点点头说:“能够蕴育出如此佳品的地方,怎会不好。大诗人苏轼的《题西林壁》不就说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叶紫云有些沮丧地说:“我都没去过什么地方,所以根本不能想像那里的美。”   “其实去过哪些美丽的地方并不重要,只要你过得开心,哪里都是美景,这关键要取决于你看待事物的角度。就比如这茶,虽然刚入口时会觉得有些苦涩,但只要你耐下性子来细细回味,就会发现其实回甘的感觉更让人印象深刻。有些事情也是一样,不能只看表面现象,觉得仿佛走进了死胡同,其实换个角度去看,说不定也会有柳暗花明的可能。”   “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要小姐你有时候什么事不要太快做决定,等一等也许会有另一番天地,你说是不是?好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老夫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看着范先生渐渐消失的背影,叶紫云无助的倒在摇椅上,闭上眼睛,心里却思绪万千,她怎么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呢?最近李锦的事都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也很痛苦,有很多次她都想冲到隔壁去,告诉李锦,她其实真的有些喜欢他,可是她却不能害了他,那样自私的爱,终会有一天会因经不起世俗的眼光而崩塌的,到时候俩人的痛苦会更甚。   好不容易捱到了午膳时间,李锦终于捂出了一身汉,“呼”地一声掀开被子,冲外面的双文大叫:“双文,准备水,爷要沐浴。”   换了一身暗纹月白锦袍,李锦草草吃了几口双文准备好的午饭,就急匆匆地去找叶紫云了。   叶紫云吃完饭,送母亲回去午休,刚刚坐下准备喝杯茶,李锦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叶紫云端着杯子看着一脸郑重表情的李锦问:“李大哥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李锦看了看屋里站着的丫环没有说话,叶紫云挥挥手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了,李锦抿抿嘴,认真对叶紫云说:“云儿,这几天的事你应该都听说了,我也就不再解释了,我现在只想跟你说一件事,我喜欢你,真的。”   叶紫云呆住了,她想不到李锦会把事情给挑明,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嗫嗫地说:“我……”   李锦马上接着说:“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有些突然,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很长时间了,我应该是从一开始看到你大概就喜欢你了。”   “可你不是喜欢玉容的吗?”   “你就别提这个了,我一直都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的,那天只所以那样,都是双武给我出的锼主意,说是想用玉容刺激一下你,好让你主动说出你是喜欢我的,谁知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就让我永远失去你了,还好范先生点醒了我,所以我才鼓足勇气来跟你说这些话。”   “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我的身体状况你很清楚,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你们李家好。”   “这个事范先生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是可以治好的,你根本用不着担心,再说了就算没有孩子又能怎样,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还是害怕我娶了你以后,会因为你可能不会生育的事再纳小妾,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你是你们李家唯一的血脉了,你这样的话是不是……”叶紫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你不必有负担,可以先不用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咱们慢慢相处,等时间久了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了,只是别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对我那么冷淡,我真的是受不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我是你的李大哥,你还是我的云儿,好不好?”   李锦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叶紫云还能说什么,只能轻轻地点点头说:“好吧。”   李锦很高兴俩人的关系终于缓和了,看着叶紫云略显苍白的脸,疼惜地说:“你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饭,怎么脸色这么差,其实都怪我,早点把事情跟你说清楚就没事,害得你也这么难受,要不我想点法子补偿一下你?”李锦提议道。   “瞧你说的,我在这里什么都有,不用愁的,要你补偿什么。”   “上次听你说你喜欢弹琵琶,今天已经过午了,要不我们明天早上去城里看看,找家琴行,看看有没合适的,给你买一把回来怎么样?”   “你这哪是补偿我,是你自己想听人弹琵琶了吧?”   “云儿真聪明,这都让你猜到了。你反正也没什么事,给你把买琵琶回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啊。”   “看来我只能多谢你的好意了。”   “嗯,那乖乖收下就好了。”   两人敲定了这件事,叶紫云也要准备午睡了,哄李锦出去,李锦涎着个脸说:“我刚起来,现在不困,我看你睡着后我再走吧。”   “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女子的闺房是你一个大男人随便能进的。”   李锦知道急不来,得慢慢的一步一步来,不然会吓着她的,所以很干脆地说:“那行,你去睡吧,先走了,等会我过来找你吃晚饭。”   也没等叶紫云同意,李锦已经出了门。   这个下午是李锦这么多天来睡得最踏实的一个午觉了,一觉醒来直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起来洗漱一番,又喜滋滋地找叶紫云聊天去了。   王妃过来陪叶紫云来吃晚饭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到李锦爽朗的笑声,不禁有些诧异,问站在门外的冬雪:“李公子来了?”   冬雪说:“是的,来了有一会子了,一直在陪着小姐说话呢,说是晚饭也要在这用。”   王妃一脸疑惑地进了门,拿眼神看着笑得正欢的李锦说:“李公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了?”   李锦赶紧止了笑声,站起来正了正神色对王妃说:“伯母,您来了,铺子里最近也没什么事,反正也是闲着,就过来陪陪云儿,也免得她闷。”   王妃“哦”了一声,拿眼睛看着叶紫云,意思就是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叶紫云知道母亲现在肯定也很奇怪,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等会再说,就吩咐人准备摆饭。   陪着她们母女吃完饭,李锦知道王妃这会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叶紫云,于是识趣的站起来起身告辞:“伯母,我那边还有点小事要处理一下,就先不陪您和云儿说话了。”   “好,你去忙吧。”王妃接道。   第四十章 眼缘   看着李锦消失在门口,王妃站起来对叶紫云说:“来,跟我到内室去说话。”   摒退下人,王妃问叶紫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过了一个中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叶紫云拉着母亲的手说:“母亲别激动,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今天中午的时候李大哥过来了,他跟我说关于玉容姑娘的事情,那只一场误会,他从来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但那是他的事,他没有逼我的意思,他只是想着就让我们跟以前一样相处,他还是李大哥,我还是云儿,没有任何改变。我们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真的哪能见了面也不说话,那也太不近人情了,所以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就同意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王妃有些不相信。   “您尽管放心啦,真的就这么简单,别的什么都没有,我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啊,什么时候骗过您。”   “谅你也不敢,只是这样就好,也不是母亲狠心,我这么小心是什么意思你也清楚,不用我多说。”   “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您放心,云儿自有分寸的。对了,母亲,明天我要和李大哥一起去城里买琵琶,您要一起去吗?”   “既然你自有分寸,我还天天跟着你干什么?再说了你就买个琵琶,我跟着也没用,还是你跟他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们又不是光买琵琶,您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玩玩呀。”   “我一把年纪了,哪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到一起去,算了,我还是不去掺合了,你们去吧。”   第二天早上,用完早点,李锦就兴高采烈地带着叶紫云出发了。   想了想,李锦还是遣人去钱庄说了一声,自己今天暂时不过去了,等忙完这一阵再来处理生意上的事,如果有什么急的又处理不了的就去别院找他,至于今天,就是天大的事也别来打扰他。   城里琴行不少,赫赫有名的也不在少数,李锦不厌其烦地带着叶紫云走了一家又一家,挑了不少,都没有看到中意的。挑得叶紫云都烦了,走到一家叫“知乐琴行”门口,有些不想进去了,怕又像前面那几家一样,遇不到合适的。   李锦扭头看见站在那步子都没挪动半分的叶紫云,转身扶着她说:“云儿,这都到门口了,咱们就进去看看吧,也许会遇到合适的呢?”   叶紫云扭着身子,一脸不乐意的说:“不想看了,找了这么多家都没找到合适的,烦了。”   “这找乐器就跟看人一样,得合了眼缘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这事急可是急不来的,得慢慢看才行。”拖着叶紫云往店里拉,“走啦走啦,进去看看,大不了如果这家还是没有的话,我们找个地方歇会再找行了吧?”叶紫云这才不情不愿的拖着步子跟他进了店里。   店里很幽静,厚厚的木质墙壁阻隔了外面的喧嚣,大厅里只有靠墙的地方摆着几个架子,放着几件古老的乐器,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店里几乎寂静无声,除了叶紫云她们一行,并没有别的客人在。   一个穿得蓝布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架古筝前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李锦扫了一眼,整个店里就只有这一个人在,只得上前一揖,客气地对他说:“先生,打扰您的雅兴了,请问您是贵行的老板吗?”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李锦,拧着眉说:“正是在下,不知您有何贵干?”   叶紫云本来就烦,一听这人倨傲的口气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到你琴行来除了买琴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来这里吃饭啊,这个人真是太无礼了。正准备冲上前去指责他一番,李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冲着中年男人谦逊有礼地说:“我陪我家小妹来看看琵琶,不知先生这里是否有合适的呢?”   中年男子也不说话,指了指大堂中摆着的乐器,示意李锦他们自己挑选。   李锦拉着一肚子火的叶紫云转了一圈,看了寥寥无几的几把琵琶,摇着头对店老板说:“你这里的琵琶都是上品,可是没有合眼缘的。”   店老板显然被李锦的“合眼缘”一说给吸引了,对着李锦一揖说:“是在下无礼了,先前看公子一身富贵,自以为是的认为公子也是那些附庸风雅之人,真是得罪了。听公子谈吐倒是此道中之人,我这里倒是还有一把,就是不知道能否合得了公子、小姐的眼缘,请稍等。”   老板有些急切的跑到后堂,小心翼翼抱着一把用灰色锦布包着的琵琶走了过来。引着李锦和叶紫云来到桌边,中年男人解开包着锦布,叶紫云顿时眼前一亮。   头花是用骨头雕成的兰花,白牛角的琴轴和相,面板条纹清晰且直,紫檀木的琴背,毫无裂缝,木纹舒卷流畅,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关系,深紫色的木材上仿若泛着光一般,油光水滑的。叶紫云轻轻拨动琴弦,声音尖、堂、松、脆、爆,不由赞叹,果然是上品!李锦拿在手上试了试,厚重沉稳,确实不错。   看到叶紫云也换了一副欣喜异常的表情,看来她看中了这把琵琶,李锦爽快地问店老板:“老板,这把琵琶多少银钱,我要了?”   “难得遇到知音,敝人郑谦则,可否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郑先生有礼了,在下李锦,这是我小妹云儿。”   “多谢,既然是有缘人,那就给这个数吧。”店老板郑先生伸出三个手指头。   李锦对着郑先生又是一揖说:“承蒙郑先生割爱,在下感激不尽。”扭头对身后的双文说:“给先生三千两银票。”   双文直咂舌,他刚开始还以为说的三百两呢,搞了半天是三千两啊,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做成的,居然这么值钱。感叹到,爷就是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哎……掏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递给郑先生。   看着郑先生接过去看也不看就往怀里一塞,李锦笑着对他说:“先生不看看?”   “不必了,我信得过李公子的为人。”   琵琶已经买了,李锦看着叶紫云说:“云儿,总算是不虚此行了,既然已经买好了,那我们就走吧。”对着郑先生的抬手:“郑先生,多谢割爱,在下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郑先生一拱手:“公子一行好走。”   出了店门,站在马车前,李锦抬头看看天色,问已经坐上去的叶紫云:“云儿,这会也不早了,我们吃了饭再说吧?”   走了这么久,叶紫云还真是有些累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正好,于是说:“行,我们还去福荣楼吗?”   李锦一边坐上车坐到她身边一边说:“今天没有提前让人去打点,现在去准备已经晚了,你的口味也只有那里熟悉,今天就还去那里吧,下次再换一家给你试试。”   叶紫云看着他认真地说:“其实我吃东西也不是那么挑的,随便找家吃吃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去那吃?”   李锦想着杨管家那次跟他汇报的,秋霜说的叶紫云那些奇怪的饮食习惯,心说就你那些习惯,临时挑一家去吃,不把人家后厨弄得鸡飞狗跳才是怪事了。不好让她觉得自己难伺候,只好骗她说:“好的,我知道云儿吃东西不挑,是我喜欢吃那家的东西,你就当陪我去吃好不好?”   叶紫云果然没细想,点点头说:“那好吧,反正我去哪都可以,既然你喜欢吃,我是客随主便,那就去那家吧。”   李锦敲敲厢壁,吩咐外面赶车的双文:“去福荣楼。”   知道叶紫云挑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说:“来吧,闭上眼睛靠会,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叶紫云正累着呢,他这一伸手过来正好,顺从的靠过去,懒懒地应了声“嗯”就闭上眼睛养神。李锦温柔地看着叶紫云的头顶,笑意渐渐在脸上弥漫开来。   还未走多久,车就停下来了,外面传来很大的吵闹声。李锦皱皱眉头,不耐烦的地问双文:“双文,怎么停下来了,外面怎么回事,吵什么呢?”   双文隔着车帘回他:“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围着一圈人,挡住路了,咱们的车过不去。”   叶紫云烦燥的挪了挪靠在李锦肩膀上的头,李锦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对着双文说:“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双文跃下马车就跑到前面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回来小声地跟李锦说:“爷,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几个大男人在那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呢,旁边有个年轻公子大概是看不过去了,正跟那帮人理论呢。”   叶紫云一听一群大男人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气得也不养神了,“嚯”地一下睁开眼睛,对着李锦说:“太不像话了,走,李大哥,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拉着李锦就要往车下跳,吓得李锦一把捞住她,抱着她跳下马车,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不满地说:“这么高,就这样跳下去,你也不怕崴到脚,你也不想想自己没武功的。”   叶紫云俏皮地伸伸舌头,不好意思地说:“谁让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我也是一时心急就忘了。”   “要我说你什么好,等会到了那,事情还没弄清楚前别乱说话,知不知道?”   “知道了,这么啰嗦,快点走啦。”拉着李锦就往圈子里扎。   第四十一章 救人   一个和叶紫云年龄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一身尘土的坐在地上,两个彪悍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看样子是看着她防止她跑掉,还有一个穿着灰白色绸布长衫的二十左右的男人,正在跟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在激烈的讲着什么,那个男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乱转个不停,上下不停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公子。   李锦问一个站在叶紫云旁边的大婶问她:“大婶,这是怎么了,这个女孩子怎么了,怎么坐在路中间?”   大婶看李锦穿着不俗还这么谦和,指着那个穿灰白绸布衫的男人,十分耐心地跟他说:“那两个站在小姑娘旁边的人和那个人是倚翠院的人,想骗那位小姑娘去那里做皮肉生意,小姑娘不干,想跑,被他们追上了,一顿打。那位年轻公子也是刚到,正跟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放人呢。”   李锦笑着对大婶道了谢,拉着一脸不解的叶紫云问她:“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倚翠院是不是和你的行云别院一样,为什么小姑娘不想去,还有皮肉生意是什么?”   看着周围投来一片异样的眼光,李锦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尴尬地摸着头跟叶紫云说:“我的行云别院是住人的,跟什么倚翠院可不同,那是青楼,还有做皮肉生意就是妓女。”   叶紫云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对李锦说:“李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些,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陪你去看看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看样子伤得不轻。”   李锦领着叶紫云走到那个女孩子跟前,那两个大汉一瞪眼睛,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给老子滚远点!”   叶紫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片白影掠过,那两个大汉就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了,“哎哟、哎哟”直叫唤呢。   大伙被这突如其来变化震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同伙很快丢下那个年轻公子窜了过来,厉声道:“你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敢管大爷我的闲事!”   叶紫云故意捂着耳朵退到一边,娇俏地冲李锦一笑说:“李大哥,这狗叫得好讨厌,给我把它牙全打掉了,看它还敢不敢在这乱叫!”   李锦看着叶紫云娇俏的笑容,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也不吭声,一闪身冲到那个同伙面前,大伙也没看清他什么动作,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响声过后,那个同伙捂着嘴满脸是血的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噗”地一口吐出好几颗牙来。   那个年轻公子也过来了,冲着李锦一抱拳赞道:“公子好身手,敝人沈玉,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李锦哈哈一笑说:“沈兄抬举,在下李锦。”也不管一旁气得发抖的那个同伙,跟沈玉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叶紫云也不管那个人痛得抖抖索索的拿手指着她,蹲在那个女孩子身前问她:“姐姐怎样,还能站得起来嘛?”   那个女孩子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着叶紫云,看她没有恶意,轻声地跟她说:“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小姐别我叫我姐姐,我哪当得起,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清碧吧。”试着用脚着力想站起来,可脚一用劲就是一股钻心的疼,清碧摇摇头说:“不行,可能伤到骨头了。”   叶紫云冲身后聊得正欢的李锦说:“李大哥,她可能伤到骨头了,现在站不起来,只能把她扶到我们车上去了。”   李锦冲沈玉一拱手,跑到叶紫云边上,蹲下来看清碧的脚伤。   沈玉看着叶紫云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想到刚才她娇俏可爱的要李锦打掉别人的牙齿,不禁有些微微好奇,这个小小的身子里究竟藏着一颗怎样顽皮的心,居然能把人戏弄到这个程度?   李锦隔着裤角捏了捏清碧的脚踝,痛得清碧“哎呀”一声痛呼,叶紫云拍掉李锦的手,责怪他:“她都这么痛了,你就别捏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要确认一下她的脚是不是伤到骨头了。看样子是走不了路了,叫人把她背到车上去,等会给她找个跌打大夫看看再说。”李锦招来双文,指着清碧说:“把这位姑娘放到我们车上,先去附近找家跌打馆给她看看,再去吃饭。”   双武对姑娘说了声“得罪了”就的一把抱起她,人群中留出一条路了,双武抱着她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放在车上。   李锦指着还在一旁哀嚎的那三个人说:“还不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信不信看到一次我打一次。”   那三个人赶紧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远了,人群也跟着渐渐散去。   李锦回身对沈玉说:“要不是沈公子的出手相助,恐怕这位姑娘就要惨遭毒手了,如果沈公子不介意的话,我想为你的侠义请你喝一杯如何?”   沈玉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公子说这话真是我让自愧不如,最后出手相助的可是李兄你,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帮上什么忙了,真是惭愧。”   李锦一摆手说:“沈公子可不能这样说,就是因为你明知自己势力不如对方,还能挺身而出,这个就值得称颂。来来来,今天一定要请你喝一杯。”拉着沈玉的手就挤上了马车。   沈玉冲着坐在李锦身边的叶紫云一拱手说:“在下沈玉,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叶紫大大咧咧地冲他摆摆手说:“别客气,大哥他们都叫我云儿。”   “多谢云儿姑娘帮在下解困。”   “解困,我帮你解什么困了?”   “要不是你们帮忙,说不定我这会还在跟那个人讲道理呢。”   “沈公子你就是对那些人太客气了,跟那些人讲道理,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懒得跟他们这种人渣浪费口舌,先把他们打趴下再说。”   “可惜我没有李兄那么好的身手。”   “这也没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嘛。”   马车停在了“济仁堂”前面,李锦吩咐双文把清碧送进去看伤势,留下叶紫云身边的夏雾在一边帮忙,让另外一个小厮福宁驾车,带着沈玉、叶紫云和她的丫环春露先去福荣楼,等他们把清碧的伤势看了大夫包扎好了,直接雇辆车送回别院去,不用再去找他们了。   再走没多大会就到了福荣楼。一下车,福荣楼那个胖胖的掌柜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谦卑地冲李锦一揖说:“爷,您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原来的雅间一直给您备着,您仔细脚下,楼上请。”亲自侧身引着一行人上楼进了雅间,冲李锦一脸笑的问:“爷这次想吃些什么?”   李锦看着他淡淡地说:“还按上次的口味上,别错了,要是差了一点点我可是要砸了你这百年老店的招牌。”   掌柜弯着腰回道:“您放心,错不了,要是差了味了,不劳您动手,我自个去把招牌拆下来劈了当柴火烧。”   李锦冲他挥挥手,掌柜转身出去,关上门退下了。   李锦示意沈玉自己随意,他扶着叶紫云走到屏风后面,拉着她走到美人榻前,看着她乖乖躺下,又吩咐春露去车上取来自己的披风,帮叶紫云盖好,轻声地对她说:“云儿,你先休息一下,等好了我再来叫你。”叶紫云没说话,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先睡一会。   李锦放轻脚步走出来,小声地吩咐春露:“这外面太吵,你去把里间的幔帐全放下来,动作轻点,别吵着云儿。”春露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进去放幔帐去了。   沈玉一直默默地看着李锦,他觉得他对那位叫他大哥的云儿姑娘确实不是一般的体贴,不禁有些奇怪他(她)们的关系。等李锦坐到他身边,沈玉小声地问李锦:“李公子,听这位云儿姑娘叫你李大哥,似乎她是你小妹?”   李锦看了一眼沈玉,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云儿并不是姓李,她姓叶,是我结拜的小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玉来了兴趣说:“愿闻其祥。”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没事,李锦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沈玉讲了一遍。听完,沈玉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李公子和云儿姑娘还有这么一段渊源。”想到刚才云儿的调皮举云,微笑着说:“更让人想不到是云儿姑娘一个弱女子,却倒是有一副侠义心肠。”   李锦说:“她就那样,对什么事都不懂,又很好奇,非要凑上去看一看才行。”   沈玉笑得一脸灿烂,“那是她纯真可爱。”   李锦一敲茶案说:“你可别被她骗了,我当初也是这样认为的,结果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精着呢,什么事都放心里不说,根本就是个小狐狸。”   “说谁小狐狸呢?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叶紫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屏风前面冷冷地看着李锦。清怜怜的声音突然传进李锦的耳里,吓得李锦一哆嗦,有些尴尬地立刻站起迎上去,谄媚地伸手地扶她,一脸笑容地说:“你一定听错了,我夸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在背后说我们云儿的坏话呢。对了,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多躺会。”   叶紫云拂开他伸过来的手,绕开他径直坐在桌旁说:“我肚子饿了,睡不着。”   第四十二章 到访   李锦一边吵吵着要春露去看看,为什么今天要这么久,一边小心翼翼地陪着叶紫云坐下,还招手让沈玉也一同过来坐下等。沈玉看着他忙个不停地掩饰自己的尴尬神情,有些好笑的抿抿嘴,若无其事的坐在李锦的下首。   很快小二就随着春露一块来了,鱼贯而入的放下满满一桌子的菜。不等春露动手,李锦率先拿起勺子,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给叶紫云,殷勤地吹了吹热气,讨好的递给她说:“你饿了,先喝口汤润润再吃。”   叶紫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碗还是很给面子的浅尝一口才放下。抬头对沈玉说:“沈公子,李大哥整天就会胡说八道的,您别理他。”   沈玉碍着李锦在面前,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把话题扯开:“我听李兄说云儿是晨国人,来显国是为了看病,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效果还不错。”   叶紫云一听他提起这个,很开心地说:“是啊,说来还是挺感谢李大哥的,要不是他帮我请来范先生,我哪里会好得这么快。我现在都可以出来玩了,真地是很开心,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吧?你是不知道天天喝那些苦得要命的汤药有多难受。”   沈玉爽朗地一笑说:“这个我还真的知道,我从小比你也好不到哪去,也是药罐里泡大的,一天三顿差不多拿药当饭吃了,哎……现在想一起来都觉得嘴里还是苦的。”   “哦,你也是从小身体不好?”   “是啊,母亲怀我刚刚七个月时间,摔了一跤,结果就早产了,奶妈说我生下来就一口气在,连哭都没力气,差点养不活,要不是从小用药泡着,哪能活到今天哦。”   “母亲生我时也未足月,结果又染上一场风寒,所以就这样了。本来体寒倒没什么,多穿点就行了,可偏偏门都不让出,硬是生生把我关在府里十五年,闷死我了都。”   李锦看云儿跟沈玉聊得正欢,完全撇下他不管了,故意拿筷子重重敲了敲叶紫云的碗说:“云儿,快把汤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又端起酒杯,冲沈玉一举杯子说:“沈兄,今天很高兴能结识你,来,干了它。”   叶紫云吃完了饭,等在一边等他们俩喝完。两人都有些喝多了,李锦看沈玉也没带随从,喊外在的福宁进来,要他先送沈玉回府,问他:“沈兄,你府邸在哪,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   沈玉摇着头说:“不用了,实不相瞒,母亲对我一向管束甚严,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被她看到喝醉了回去,肯定又要有一番说教了。你们不用管我,先回去吧,我先在这里躺会,等酒醒了再回去也不迟。”   叶紫云有些担心,觉得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不太妥当,跟李锦商量:“要不把福宁留在这里伺候着,等他酒醒了再让福宁回别院去。”   李锦有些迟疑地说:“那谁来驾车,你总不至于让我去前面驾车吧?”   “你笨啊,不会让福宁去钱庄找个人来呀。”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我们的云儿聪明。行,那就这么办。”招来福宁,让他去钱庄找个驾车的过来,送李锦进里间,去刚才叶紫云躺过的榻上睡下,然后陪着叶紫云喝了会茶,福宁就带着人过来了。   李锦估计沈玉这会应该睡着了,也就不进去跟他打招呼了,跟着叶紫云歪歪扭扭地下楼爬上车,回别院去了。   第二天早上,李锦在叶紫云那吃完早点,正陪着她一起,一人一张摇椅躺着,在廊下喝茶呢,门口的就有人来传话,说是有位自称姓沈的公子前来拜访李公子和叶小姐。   李锦看着叶紫云想了一下,好像认识的姓沈的年轻公子应该就是昨天遇到的沈玉吧,对上来传话的人说:“请他去前厅,我马上就去。”   叶紫云拦着他说:“不用那么正式,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就把他带到这来吧。”   李锦有些意外的看着叶紫云说:“这样不太好吧,这里毕竟是你的闺房,让一个成年男子进来不太好吧?”   “我看你天天进进出出的不是挺好的吗?”   “那哪能一样,我跟你很熟的好不好?”   “沈公子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的。”   “才见过一次而已,他怎么不是外人了。”   “好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赶紧去把人请过来,怠慢了客人可不好。”又吩咐人再去搬把摇椅来。   李锦只得让人把沈玉请到临雪阁来。   沈玉今天穿着一身镶银边的绛紫色锦袍,腰带上挂着一对貔貅玉坠,紫玉束冠,手里摇着一把折扇一路翩然而来。   走到近前,冲早已起身想迎的李锦和叶紫去一拱手:“李兄,云儿,别来无恙?”   李锦一回礼,客气地说:“沈兄就别跟我们客气,我正和云儿在这闲聊呢,你来得正好,反正我在云儿也没那么多讲究,人多一起才热闹嘛。”一指刚刚重新搬来的摇椅说:“坐吧,随便意些,别太拘谨。”   沈玉打着哈哈说:“既然李兄已经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一撩锦袍下摆,也坐了下来。   叶紫云坐下来后,看着冬雪上来给沈玉奉了一杯茶后才开口问他:“沈公子,我们昨天走的时候估计你睡着了,所以没有去打扰你,可我们并没告诉你我们住在哪,你是怎么知道?”   沈玉端起茶呷一口,抿抿嘴说:“很简单啊,那个福宁不是还在那吗,问他不就知道了。”   叶紫云一拍额头说:“对哦,我怎么忘了福宁还在那呢,你可以问他的嘛。”   李锦问沈玉:“你昨天回去没事吧,令堂没有责怪你吧?”   沈玉冲他笑笑说:“没事,我昨天回去后把事情经过跟母亲说了一遍,她说像你们这样的侠义之士是最值得结交的,所以今天我就光明正大的带着人拜访你们来了,可不是像昨天那样一个人偷溜着出来的,而且以后母亲也不会阻止我出来见你们的。不过,你们不会嫌弃我这个不请自来的朋友吧?”   叶紫云一听以后又多了个朋友,很是高兴,兴奋地对沈玉说:“那很好啊,我们以后又多了一个朋友了。”   想着昨天俩人就是很聊得来,李锦很有些忧心叶紫云对沈玉这么热情,不禁有些不太高兴,冲着沈玉故意问他:“沈兄是在做生意,还是在公门中供职?”   “在下不才的很,现在还闲赋在家呢。”   “哦,这是为什么?”   “母亲大人很是担心我的身体,所以一直并未同意在下出去经商或是去考取功名。”   “原来如此。”   叶紫云听他这么说,插话道:“你身体也还没有完全好吗?”   沈玉无奈地摇摇头说:“其实我虽然从小身体不太好,但父亲大人也请了师傅教我武功,并不要让我学成什么绝世神功,只是为了让我强健体,所以这些年下来,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母亲大人有些过份小心了,所以一直未允我出门自谋生路。”   “哎,我可比你惨多了,来宁城之前我长这么大就没出过府,母亲根本不让我出门。来到这里,要不是范先生允许,母亲哪会同意李大哥带我出去玩啊。”   李锦立刻安慰她:“现在好了,范先生的话比谁都管用,只要他说你可能出去,伯母是不会再拦着你的。”   沈玉说:“那云儿以后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   叶紫云有些担心地问他:“沈公子,我一个女孩家天天跟着你们玩,你不会嫌我烦吗?”   沈玉哈哈一笑说:“谁会嫌你烦啊,真是的,多个人一起玩多好。还有啊,你能不能一口一个沈公子沈公子的叫我,你今年十五,我已经十七的,比你大,我都叫你云儿了,你也像叫李兄那样,就叫我沈大哥吧。”   叶紫云哼哼道:“你们都比我大,都要叫你们大哥,都乱了套了。”   “哪里会乱啊,李兄是李大哥,我是沈大哥,多清楚。”   李锦想着这沈玉还真是挺随意的,三言两语就跟云儿凑一块去了。   大家正聊得欢呢,杨管家上楼来了,客气地对着沈玉一揖,然后才跟李锦说:“爷,‘云裳坊’送叶夫人和叶小姐的做好的衣裳来了,来请您示下,是要领到这临雪阁来还是去叶夫人的梅苑?”   李锦转头问叶紫云的意思:“云儿,你想把人带到哪?”   叶紫云看着沈玉想了想说:“领到母亲的梅苑去吧,等会可能要先试试,去那里方便,你就和沈大哥先在这聊会,我去那边试完就过来。”   李锦一想也对,等会云儿肯定要比划一下那些衣裳,这沈玉在这里看着还真不行,去她母亲那里正好,反正她母亲也有,一起试了,不合适还可以一起说了再改,不然把她母亲请过来,他们俩个就都要回避了,挪来挪去的太麻烦,还不如干脆叶紫云去那边。   于是对沈玉说:“那我就在这里陪沈兄坐会,云儿先去看看再来,我们等你和伯母都试好了一起过来用午膳。”又叫杨叔先领着人去梅苑,先让叶夫人过目。   第四十三章 新衣   沈玉听到李锦说要在这用午饭,本意是要推辞的,李锦劝他说:“沈兄第一次来我这里,总不至于连饭都不吃就回去吧,这样岂不是说我太没有礼数了,还是沈兄看不起我这寒门小户的,不肯屈就?更何况我已经跟云儿说了,要和你在这一起等她回来的,你要是走了,她等会找我要人,我要上哪去给她弄一个沈大哥回来?”   沈玉听他这样调笑,笑着说:“李兄这哪是什么寒门,算了,我也不多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客随主便了。”   叶紫云想着母亲那里就两个贴身伺候的人,干脆把春夏秋冬四个都带上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来到王妃居住的梅苑。   梅苑很大,院子中间有个很大的荷塘,只因着是秋天,塘里的早已没有了绿色,一些枯萎的荷叶折断了倒伏在水面,偶尔还有几枝没有采摘完的莲蓬孤零零的立在水面上。   穿过荷塘上的小桥,叶紫云来的母亲住的屋子。进门上下打量着古色古香的房间,一色的暗红色楠木家具,深紫色垂幔,屏风上的富贵花开图雍容华贵,看来管家杨叔还是挺会安排的,这间屋子真的很适合像母亲这样中年贵妇居住。   王妃听到声音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看见叶紫云正打量着屋子,笑笑说:“李公子还是想得挺周到的,安排得也还很细致。”   叶紫云拉着母亲的手坐下来说:“说来惭愧得很,以前在府里时候,云儿还会隔段时间去给母亲请安,可自从住进这别院以来,都还未来给母亲请过安,反倒是让母亲/日日劳累,还要天天过去陪女儿,云儿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孝顺母亲了,以后还是由云儿过来您这陪您用膳,不能再让您跑来跑去的,多不好。”   王妃摸摸她的头说:“乖孩子,我知道你孝顺,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就是最大的孝顺,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母亲一点也不在乎。我看以后就这样吧,你也别为了一顿饭跑来跑去的,你如果想我去你那用膳的话就派人过来跟我说一声,行不行。”   “那就听您的,谢谢母亲,您真好。”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进去看看衣裳,好像手艺确实还不错。”   叶紫云随着母亲一进内室,就看见雕花大床上铺排着各色花样的罗裙、上衣、对襟小夹袄和套纱,还有各自配套的狐狸毛和白貂毛的披肩或围脖,春露和夏雾已经将各式搭配好,就等叶紫云来试。   王妃指着床上的那些衣裳说对叶紫云说:“我已经试了下,还挺合适的,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你过去挑几套试试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需要改动的。”   看着满眼的衣裳,叶紫云摇头指着那套月白色的锦锻长裙说:“就试那一件,我觉得试一套就行了,反正尺寸是一样的,不用每件都试,要是全试完不得要到下午去,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了。”   王妃自己也觉得麻烦,也就懒得强求她了,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随便你,就几套衣服,确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先出去,你穿上试试吧。”   春露和夏雾帮叶紫云脱了身上的衣服,又一件一件的帮她换上,直弄了好一会才换好,叶紫云试着抻了抻手臂,还行,才晃过屏风,让母亲帮她看看。   王妃正在跟张嬷嬷闲聊,就看见云儿穿着一身月白色锦锻的曳地长裙,裙摆处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粉蝶,在套纱的映衬下,时隐时现,上身是同色的斜襟掐腰绣衣,外面是一件淡粉色的小夹袄,肩上还披着一块白貂毛的披肩,既保暖又显得高贵。   张嬷嬷是王妃身边的老人,多少有些资历,看到叶紫云就像个小仙女似的走了过来,不禁啧啧有声地说:“夫人,您瞧瞧,小姐真是个美人胚子,这一身打扮的,真是比月宫里的嫦娥还要漂亮。”   叶紫云被张嬷嬷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坐到母亲身边说:“母亲,您看张嬷嬷净乱说,我哪会比嫦娥还要漂亮。”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王妃笑笑没说话,拉着叶紫云的衣袖仔细看了看,整齐的针脚,精美的刺锈,就连一个小小的梅花镶边也做到尽善尽美,抬起头来才对她说:“你们选的这家还真不错,师傅的手工不错,绣娘的绣活更是一绝。”   “说到底还是玉容姑娘的功劳,是她介绍的,李大哥和我哪里会知道哪家好。”   “看来你那天买首饰给她还真是买对了,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只是上次让她受委屈了,实在是有些过意不过。”   “那不关你的事,李公子会处理好的,你就别操心那个了。”   想着“云裳坊”的人还在另一间一屋子候着呢,对张嬷嬷说:“你去多给‘云裳坊’的人一些赏银,就说这次做得很好,我们很满意,衣裳也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我们就留下了,让他(她)们先回去,下次我们如果还做衣裳的话,还会找他(她)们做的。”   张嬷嬷出去传话去了,叶紫云对在外间站着的秋霜和冬雾说:“你们俩个也进去,帮春露和夏雾收拾一下,我也懒得折腾了,身上的这些就这样穿着不换了,先把我里面的那些衣裳全送回‘临雪阁’去。这会子吃午饭还早,你们就去跟李大哥和沈大哥说一声,我在这陪母亲坐会再过去。”   秋霜她们进去忙去了。王妃听她说什么沈大哥,不禁有些好奇地问叶紫云:“沈大哥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您肯定不会听说,因为我也刚刚才有这个沈大哥的。”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昨天嘛,李大哥陪我去买琵琶的事。”说着将昨天在街上救了一个姑娘,以及和沈玉一起吃饭的事告诉了母亲,最后说:“谁知道他今天就找上门来了,还说比我大,要做我沈大哥呢。”   这又莫名其妙地认识了一个人,王妃有些担心地说:“那个沈公子你们知道人家的底细吗,这样会不会太仓促了,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叶紫云是有些满在不乎的,反正救李锦的时候也这样,不也没也什么事,也就懒得细想了,说:“能有什么事,这里可是李大哥的地方,当初救李大哥的时候可是在荒郊野外,都没出什么事,在这里还能出个什么问题,别担心了,要担心也是李大哥的事,轮不到我。”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的心无城府,什么事都想得那么简单。不行,等会吃饭的时候我要帮你们问问,你们这些孩子都容易把人看得太善良了,这样以后会吃大亏的。”   “要问您自己问,别扯上我就好,我可不想让人家误会。”   “知道了,不会连累你的。”   叶紫云的裙摆太长,不能横穿院子抄近路过,只好让母亲领着乖乖从廊下走。回到临雪阁的时候李锦和沈玉正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看着跟在母亲身后,已然换了一身曳地长裙的叶紫云,两人愣是坐在那好一会没说话,直到王妃清咳一声,沈玉才首先先应过,看着跟在后面的叶紫云,想来应该是叶夫人了,站起来给王妃见礼:“夫人万福。”   王妃一抬头,说:“公子不必多礼。”   李锦回过神来,看了眼王妃身后的叶紫云,看沈玉正在跟王妃说话,于是介绍说:“伯母,这位是沈公子,是昨天我们在街上刚刚认识的朋友。”   王妃淡淡的笑了笑,领着一群人进了外室,各自坐下才问沈玉:“不知沈公子府邸居于何处?”   沈玉恭恭敬敬地说:“在下寒舍位于东城。”   王妃调头看向李锦,李锦收回一直打量叶紫云的目光,回王妃:“伯母,东城属于皇城范围,那里住的一般都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在朝的一、二品大员的府邸。”看着沈玉又说:“昨日沈兄好像说过你家并未在朝中做官,而现在的显国国姓正是沈姓,莫非沈兄是皇族?”   “李兄高看了,我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皇族,只是沾了这个姓氏的光而已,不知道隔了多远的皇亲关系,不说也罢。”   王妃看沈玉一直神色如常,想来也不是说谎,也就不深究了。   吃完午饭,王妃想着刚才饭桌上大家拘谨的表情,如果再留在这里的话,估计他(她)们也不能好好聊天了,于是就先走了。   一送走王妃,李锦首先叫起来:“云儿,你知不知道,你这身衣裳太适合你了,你看起来跟个仙女似的,太漂亮了。”   叶紫云吡他:“你不就是想我说你眼光好吗,证明你挑的料子好啊!”   “没有啦,我说真的啊,你穿这个真的很好看,漂亮极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不是云儿了?要不你叫沈兄说是不是?”   沈玉本来微笑着坐在一旁,看他(们)俩个在一边嬉笑,听到李锦问到他,由衷地说:“云儿本来就很清丽,加上这么素洁的衣裳,确实显得更加的飘逸出尘。”   李锦立刻说:“不是我瞎说吧,沈兄才跟我们第二次见面都这样说呢。”   第四十四章 美人   跟沈玉毕竟还不是太熟悉,听也这么一说,叶紫云微微有些羞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是的,早知道我刚才就不应该嫌麻烦,换了这身,就不会有这么多话了。”   李锦知道她不好意思了,于是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个了,云儿害羞了。”看大家精神还好,问叶紫云说:“云儿,我们昨天买的那把琵琶呢?现在这阳光正暖和,不如我们去花园坐坐,你弹琵琶给我们听听。”   “琵琶在里面放着呢,还没试过,很久没动过了,都不知道生疏成什么样了,等会我要是弹得不好可不许取笑我。”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相信云儿一定会弹得很好的。”   叶紫云想着昨天才刚刚买了琵琶回来,还没有时间一试呢,正好今天天气不错,去花园里弹弹琵琶也不错。于是叫冬雪取了出来,先跟双文去花园打点,他(她)们三个人随后就到。   花园的花还是开得那么灿烂,一片生机勃勃的美景。叶紫云素来就喜欢兰花,这会子的兰花开得正盛,缓步走到一片兰花中,细细窄窄的叶片青翠欲滴,纹路清晰地从底延伸到茎尖,像是一把把倒插在土里的绿色小宝剑。有一些淡绿犹青的利剑间撑出一两朵素白的花瓣,每一朵都只有三片,还有一些却是三瓣淡青花瓣间夹三瓣紫斑点花瓣。俯下身来,叶紫云将鼻子凑到一朵花前,缓缓地闭上眼睛,鼻间传来淡淡的馨香,多一分即腻,少一分则虚。   沈玉看着叶紫云一脸迷醉的样子,走上前去,也俯下身来,轻轻地问她:“看你的样子,你很喜欢兰花?”   叶紫云慢慢睁开眼睛,一脸轻浅的笑意:“怎么说呢,其实花我都喜欢,只是对兰花有稍微多一点点的偏爱罢了。”   “确实,女孩子就喜欢这些美丽妖娆的花朵,要不然哪来国色天色这一说。兰花既没有桂花的十里飘香,也没有出水芙蓉那带着水气的清香,也不会是夜来香夜幕中袭来的阵阵浓香,很适合你现在这身素洁的装扮。”   叶紫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红了脸,邀他一起去亭子里。俩人起身一起随李锦来到望月亭,大家宽坐片刻,叶紫云就唤人来准备,净手后,抱着琵琶端坐在凳子上,冲李锦和沈玉嫣然一笑说:“不知李大哥和沈大哥想听什么曲子?”   李锦率先说道:“只要是云儿弹的,随便哪首都可以。”   沈玉看着满园的秋色说:“现在虽已是深秋,可这满园的繁花似锦却一点也不比春光逊色多少,要不云儿就给我们来首《阳春白雪》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献丑了。”叶紫云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于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清脆的声音在俩人耳间萦绕,俩人都沉醉在这美妙的乐声之中。   沈玉轻轻闭上眼睛,一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映入脑海。   一曲终了,沈玉鼓掌叫好道:“果然是好曲,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弹奏的人更是妙人,将这份春色更是演绎得淋漓尽致。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对站在亭子外面的双文说:“劳烦你准备笔墨。”   李锦示意双文快去,转头对沈玉说:“看来沈玉是有所领悟了?”   沈玉哈哈一笑说:“领悟不敢说,只是如斯佳人美景,空负岁月实在可惜,何不作画留存,留做日后时时欣赏,岂不妙哉妙哉!”   叶紫云将琵琶交给一边的冬雪收起来,自己坐在桌边喝茶休息一会。   双文很快拿来笔墨纸砚,一切铺排就绪,沈玉上前,选了一枝狼毫小楷毛笔,蘸满墨汁,提着笔站在宣纸前,沉吟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就在纸在挥毫泼墨起来。   沈玉一蹴而就,一盏茶工夫过后,放下笔,一副《美人闻香图》跃然纸上。   李锦和叶紫云都站起来,走到桌边欣赏起来。沈玉画的赫然就是叶紫云进花园时俯身轻嗅兰花时候的场景,美目微闭,一脸陶醉,白暂的脖颈弧度优雅地向前微伸,纤纤玉指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朵兰花,小巧的鼻尖轻触洁白的花朵,整个画面看上去谪仙一样美丽。   李锦看沈玉画功如此了得,也有心要跟沈玉一较高下,不能让叶紫云认为他只是一个除了只会做生意、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市侩商人,于是说:“沈兄果然不俗,一副《美人闻香图》画得如此出尘,只是如果再配上一首相得益彰的诗会更好。”   沈玉一拱手说:“如不嫌弃,就请李兄不吝赐教。”   李锦也不客气,微一沉吟,提起笔就在画的左上角提了一首诗。沈玉看完赞叹道:“和李兄这一手笔力遒劲、姿态优美,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行草比起来,我这副画的功力可就显得逊色多了。”   叶紫云听沈玉这么一说,也走上前去一看,不禁感叹道,想不到这李锦除了会做生意外,一手字写得还真是不错,写的是苏东坡的咏兰诗: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时闻风露香,蓬艾深不见。丹青写真色,欲补离骚传。对之如灵均,冠佩不敢燕。看完微微笑着对俩人说:“一个丹青了得,一个书法大家,都不错,只可惜我一个小女子却是什么都不会,哎……”   李锦哈哈一笑说:“谁说云儿什么都不会了,琵琶虽然不能说弹得天下无双,但至少也算得上世间少有,我倒是认为这景美,意境美,人更美,不知沈兄意下如下?”   沈玉笑着回他:“一点不假,确实如此。这副画也算大功告成了,反正我今天还要回城,那我就带回去,先找个好师傅把它装裱起来再送给云儿如何?”   李锦本不想同意,想自己亲自去,可叶紫云倒是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弄得李锦只好同意。   日头稍稍西斜,沈玉起身告辞:“今天已经叨扰一天了,累及李兄和云儿下午都未歇息,还请两位原谅则个。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在此要多谢李兄和云儿的盛情款待,令在下今天身心愉悦,只觉时光易逝。如不嫌弃,在下改天亲自上门来请二位去我府上一聚,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李锦一拱手说:“沈兄客气了,有机会,我一定和云儿一起去府上拜见令堂大人。”   直到看到沈玉带着几个随从纵马离开,李锦才和叶紫云回转。一安静下来,叶紫云才觉得有些累,跟李锦说了一声,就径直回临雪阁赶紧休息去了。   叶紫云要回去睡觉,李锦当然不好再继续跟着过去,只好回自己的听风楼。刚收拾完,李锦正准备褪了衣裳也躺下来睡一会,就听外面双文在禀报:“爷,杨管家有事想见您。”   李锦只得重新系上扣子,就坐在床沿冲门外说:“杨叔进来吧。”   杨管家进来,看李锦并没在外室,径直走到里面,看到李锦就坐在床边,于是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爷,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跟你说一声。”   李锦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说:“什么事不对劲吗?”   “是的,是暗卫的赵队长来跟我说的。”   “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   杨叔找了个凳子,坐在李锦下首才开始说道:“前段时间赵队长来跟我说,他发现有一伙人似乎在跟着您,只是跟了一次就没再出现过,当时我以为是误会,也许是弄错了,就没太在意,可是昨天他又来回报说,那一伙人昨天又跟着您进城了,我才觉得可能有些不对,想了想还是来跟您说一声。”   “他们有什么动作没有?”   “那倒没有,他们每次都只是远远的跟着,人不多,也就四五个人的样子,但两次都不是同一批人。”   “不是同一批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赵队长说他们的穿着打扮和行事习惯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伙人。”   “那赵队长有查到他们的落脚点吗?”   “还没有,他们的人都很警惕,我们的人稍微一靠近,他们就不见了,这次要不是你在街上出手教训那帮人,他们靠得太近了,我们才能肯定有人跟着您。不过据赵队长说那伙人应该没有恶意,看他们的行事特点好像是在保护什么人?”   “保护什么人?”李锦摸着下巴分析道:“这帮人不是我们的人,又是在保护什么人,那就应该是我附近的人?赵队长有没有上一次发现那伙人是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您陪叶小姐出去选衣裳料子那天。”   “那天在我附近的除了云儿,好像没有什么别人,他们是一路跟随?”   “是的,直至出城才会离开。”   “昨天也是我陪着云儿出去,两次都是我跟云儿一起出门的时候,都有云儿在场,难道他们要保护的人是她?可是我当初她大哥走的时候不是已经带走了所有的侍卫吗?”   “我也觉得奇怪,照理说他们的人全都走了,怎么还会有人来保护叶小姐呢?如果真的是当初叶公子留下的,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第四十五章 突变   李锦摸着下巴吩咐杨管家:“既然他们没有恶意,那这事就先不用急,这样,你让赵队长后面注意一点,我下次再带云儿出门的时候,让他带两批人跟着,一批跟在我们后面,另一批等那批人出现了再跟在他们后面,最好是能查出他们的落脚点,以及他们要干些什么。如果确信是云儿的大哥留给她的人,只要弄清楚他们没恶意,我们也就不用管他,随他们好了。”   “可是要是真的是叶公子留下来的人,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留在别院里,我们这里又不是养不起这些人,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杨叔你老人家别草木皆兵的好不好,他(她)们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当初遇到我的时候完全可以不救我,干脆让我死在那荒郊野地里更好,又没有人知道,时间长了你们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还谈什么复国,所以根本用不着他们当初那样大费周章的把我救回来,还放一群人在这看着,还要时时担心被我们识破,多费事。”   “或许是当初救你的时候并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后来才知道了,所以现在才会派人盯着。也不是老奴多心,只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当初救我的时候他们就没察觉我的身份,后来我们一起回来的路上,也没有哪里露馅,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查出我的身份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等等,我过两天再找时间把云儿带出去几趟,你让赵队长的人尽量机警一点,把事情弄清楚再来跟我回报,至于要怎么处置,要看他们究竟是什么目地了,这个以后再说。”   “好的,我会跟赵队长说,让他好好安排一下,尽快弄清楚事情真相。”   “那没别的事就下去吧,我要先睡会,出去顺便跟双文说一声,等会吃晚饭的时候别叫我,等我睡醒了再说。”杨叔上前来帮哈欠连天的李锦解开扣子,伺候他重新躺下,这才出去吩咐双文。   杨叔吩咐完双文,转身就准备走,双文拉住杨管家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地表情看着他。杨管家浑身一阵恶寒,打掉他拉着自己袖子的手说:“双文,你一个男人,做这副表情干什么,你不恶心我看着都恶心,有什么事,说!”   双文收起那副恶心的表情对杨管家说:“杨管家,你看现在爷和叶小姐关系又重新好起来了,双武也离开这么久了,是不是可以把他调回来了?”   杨叔拧着眉毛说:“当初可是你求着我,把你兄弟弄到别处去的,怎么,现在又想他回来了,你可要想好了,他要回来可以,如果万一爷看到他还是不高兴,一气之下要打发他走,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啊!”   双文一听杨管家这么说,有些犹豫了:“那要不我再等等,等公子忘了这事了再说?”   李管家指着他的脑袋骂他:“你要我说你两兄弟什么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尽出馊主意,一个完全没点主见,一点办法也不会想。你说你,天天跟在爷身边,对爷的喜好也应该多少知道一些了吧,爷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你应该很清楚啊,你就不会趁着爷高兴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啊,说不定到时候爷一高兴就不再计较这事了呢。或者你还可以从叶小姐那边着手,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一些呢。”   双文欢呼一声:“谢谢杨客家提醒!”   杨管家一把按住准备跳起来双文说:“你小子给我轻点,爷在里面睡觉了,要是吵醒了爷,有你好果子吃。”   双文立刻噤声,用手势谄媚地送杨管家下楼。   转眼到了农历的十月,正当李锦准备安排和叶紫云再出门一次,以期让赵队长的人查出那批暗中监视之人的行踪时,初一一大早,钱庄高掌柜就派人上门来请李锦,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前往钱庄去处理,李锦以为是高先生的托辞,并未放在心上,仍旧带着叶紫云出门郊游,在一个马场直玩得日落西山才归。杨叔过来告诉他说高先生又派了人来,说是要请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一定要去钱庄一趟,李锦看着黑沉沉的天色,这么晚了城门早关了,再急也没办法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高掌柜亲自上门来请,李锦终于在高先生无比坚决的眼神中,打消了去找叶紫云下棋聊天的想法,随他一起去了钱庄,临走前还不忘交待杨管家一声,让他去跟叶紫云说一声,自己今天有事去了钱庄,等回来再陪她。   一进钱庄特意为李锦准备的房间,高先生一脸严肃的关上门,站在门边仔细聆听了一会,才放心的走到书案前,对着李锦的一脸担忧的开口道:“爷,小事我也不敢麻烦您,只是这事实在是太重要了,非得要您亲自来处理不行。”   李锦看着高先生一脸的认真,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在别院里说,非要把我拉到这来。”   “别院里人多嘴杂的,不太方便。”   “钱庄里人更多吧?”   “这不同,钱庄的后院里毕竟全是我们的人,可别院里如今不是还住着别人吗。”   想着那伙跟踪的人,确实有些让人担心,于是说:“有什么事,说吧。”   高先生压低声音说:“最近这两天在晨国的启封分号派人送来信,说是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散布不良消息,引起当地百姓的纷纷大量挤兑,现在启封的现银压力库存告及,急需您来想办法?”   李锦一惊,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高先生无奈地说:“也是前天晚上收到的消息,昨天早上派人去请您,结果您没来,回来的人跟我说后,我又派人去别院,结果杨管家说您出去了,但没说去哪,一时也无法找到您,我等了一宿,只好今天一大早去别院里请您过来了。”   李锦看了他一眼说:“去的人又没说什么事,我哪里知道这么严重。好了,不说这些了,到底是谁散布了一些什么谣言,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是飞鸽传书,所以内容很简短,只是说散布不利消息,库银告急,需立刻增援!具体情况要派人去调查了才知道,现在估计启封的钱庄的人,肯定都在为了银子的事焦头烂额了,哪还有精力去调查这些事,您还是赶紧先派人去调银子救急,再派人去调查一下事情的经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有这一地的消息传来,但愿他们能处理好,不要让事情继续蔓延到别的地方。”   李锦看着高先生说:“我记得启封离华阳和仪封两地都很近,那就先让这两地视情况,给启封各出一半所需现银,先应付完这一波挤兑风波再说。这样,你立刻分别飞鸽传书华阳和仪封两地的钱庄,让他们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启封钱庄,记住盖上总号的印章,再在后面加盖我的私印。”   高掌柜立刻取来纸笔,写好飞鸽传书,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总号的印章盖上,又从李锦手中接过他从怀里取出的私印盖上,轻轻卷起来,塞在两个小竹筒里,从鸽房里提来两只信鸽,小心的绑好,才打开窗,在李锦的注视下把信鸽放了出去。   忙完这一头,高掌柜再仔细的关好窗,跟李锦说:“库银的事先只能这样应付一下了,可是这消息的来源也要加紧查清,不然任其发展,其后果很难预料。”   李锦坐在书案后面,摸着下巴说:“这件事确实很重要,一定要派一个见过世面、处事老练的人过去领头,我想了想,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杨管家了,你认为呢?”   高掌柜的点了点头:“杨管家确实是不二人选,年纪不大,经得起长途奔波,而且他是先帝在世时的太监总管,一身武功自是不在话下,说起处事老练方面,估计没人能比得过他了。”   李锦赞同地说:“那行,就让杨管家找赵队长挑十人个,立刻起程前往启封。你现在就带上我的私印,亲自再去一趟别院,跟杨管家把事情交待清楚,让他立刻准备好尽早出发。注意一下,别让叶小姐和叶夫人看出端倪来,我不是说她们是奸细,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毕竟她们也是晨国人,避开一下也应该。”   高掌柜接过李锦递过的私印,点着头说:“爷说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我会注意的。”   李锦挥挥手说:“那你先去办这件事,我还要在这里看看其他的地方,必须要提前想好对策防范啊,不然这样下去,到时候又来个,措手不及事就大了。”心想,这杨管家也派出去了,那些尾随的人也只能先等等再说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动作,就让赵队长先找几个人远远地看着就行,只要他们没动手的意思,就先别管了。   高掌柜还是挺满意李锦这一点的,有正事的时候还是以正事为先的,一边将李锦的私印小心的包好揣到怀里,一边出去叫人备马,立刻赶往别院找杨管家说事去了。   叶紫云吃早点的时候杨管家过来求见,说李锦今天有事去了钱庄,等忙完了再回来陪她下棋聊天。她也没放在心上,说了声“知道了”,就让杨管家下去了。   送走杨管家,秋霜过来在叶紫云耳边叨咕:“这李公子还真拿咱家小姐当自家人了,一天到晚的去哪都要跟您说一声。”   第四十六章 身世   叶紫云夹起一个虾饺塞她嘴里说:“就你话多,给你堵上看你还说不说。”   秋霜美滋滋地咬着虾饺,嘴里还那嘟嘟啷啷地说着:“本来就是这样好不好,我又没有说错。”   叶紫云白了她一眼:“吃东西也堵不上你的嘴,我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秋霜一跺脚说:“哼,我才不要嫁人呢。”   叶紫云一副“鬼才信你”的表情看着她,直到看得秋霜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跑了出去,叶紫云才哈哈一笑,满足的放下碗筷。   吃完早点,叶紫云一时找不到事做,看着忙着收拾屋子小丫环们进进去去,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救回来的清碧可是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招来正在一边指挥那些丫环干活的春露问她:“前几天你和福宁一起带回来的那个清碧姑娘安置在哪你知道吗?”   春露摇摇头说:“不知道,当时一进别院的门,清碧姑娘就被杨管家派人给接过去了,根本不用我帮忙。”   “那你去找杨管家,问一下清碧姑娘被安置在哪里。”   “小姐找清碧姑娘有事吗?”   “没事,只是把人家带回来都这么久了,却一直置之不理,好像有点不通情理,反正今天闲着没事,去看看她也好。”   “那好吧,您稍等,我去问问就来。”   叶紫云无聊地坐在廊下,微眯着眼睛晒太阳,上午微温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叶紫云昏昏沉沉的差点又睡着了。   春露过来打断了叶紫云的闭目养神。   “小姐,我去找杨管家,下面的人说杨管家有事出门了,我只好找了福宁问,他说清碧姑娘当初被杨管家安排在了范先生隔壁的院子‘菊院’,说是为了方便范先生查看她的伤势。”   “那你问清楚怎么走了吗?”   “我曾经去过范先生的院子,清碧姑娘的院子就的隔壁,很好找的。”   “那行,带上夏雾,我们一起先去范先生那里看看,再去瞧瞧清碧姑娘。”   “小姐,范先生那里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至于清碧姑娘那里,毕竟您的身份,就不用亲自去了吧?”   “我们现在在显国呢,我能有什么身份,别计较这些,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没事,去找清碧姑娘聊聊天,打发下时间也不错啊!”   知道拗不过她,春露只好叫来夏雾,帮叶紫云收拾整理了一下,吩咐冬雪指挥她们继续打扫屋子,就和叶紫云一起出了“临雪阁”。   “兰居”里很安静,范先生一向爱安静,所以近身伺候的人也不多。叶紫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范先生不出所料的,正坐在桌边悠然自得地自饮自酌。   看着叶紫云进来,范先生放下手中的杯子问她:“怎么,女娃儿今天怎么到我这来了,你身体不舒服了?”   叶紫云坐到范先生旁边,提起酒壶,将范先生的杯子斟满,浅笑着说:“瞧先生说的什么话,先生医术这么高超,可算得上是云儿的再生父母了,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先生吗?云儿现在身体好得很,哪会有什么不舒服的。”   “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叶紫云依言伸过手去,范先生手指搭在她的脉上,闭着眼睛诊了一会,收了手,看了看她的脸色,满意地点点头说:“看来李锦那小子把你照顾得不错,恢复的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好得多,照这样下去,你痊愈的希望很大。”   叶紫云听他这么说,十分高兴地说:“我就说先生医术高明吧,连我这么多年的顽疾都是手到擒来,真是要多谢先生了。”   范先生笑着阻止她说:“你也别谢我谢得那么早,你目前的状况是不错,但是还是要小心,要时刻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要情绪起伏太大,还有要严格按照我开的方子服药,不能偷工减料,记住了吗?”   叶紫云笑着说:“您放心,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呢,我根本就是想偷懒都没那机会,一定会按照您的嘱咐做的。范先生,你医术这么高明,那前几天送过来住您隔壁的那位姑娘情况怎么样了?”   范先生一副“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的表情看着叶紫云说:“我就说嘛,你今天怎么这么好,会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原来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啊。你放心,她那点小伤还难不倒我,上几天药,静养几天就好了。”   叶紫云讨好地说:“我就知道范先生医者仁心,不可能会见死不救的,再说了这么点小伤哪能难得了神医范先生。”   范先生被她说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了的挥挥手说:“你也别给我戴高帽了,小老儿我在这里喝酒就不陪你聊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她吧,看你们俩年纪相当,应该能聊得来。”   叶紫云立即站起来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先生您的雅兴了。”   范先生端着酒杯摆手:“去吧去吧。”   “菊院”只所以叫菊院还是有道理的。一进门,满眼的菊花遍地都是,黄的、白的、粉的、红的、紫的,一片生机盎然,叶紫云被这些花朵迷花了眼,惊呼着冲进去,看看这枝,摸摸那盆,嗅嗅花朵,兴奋的忙个不停。   叶紫云的弄出来的响动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一个小丫环探着头看了看,叶紫云在这个别院里可是个重要人物,不认识她的少之又少,于是小丫环一看是她,立即跑出来请安:“小姐万福。”   叶紫云只得停下来,问她:“前几天带回来的那个受伤的姑娘是安置在这个院子吗?”   小丫头恭恭敬敬地一福,指着她刚才跑出来的那间屋子说:“是的,就在这屋里躺着呢。”   “哦,你叫什么名字,带我进去看看。”   “奴婢元儿,小姐请。”   一进门,转过一道垂幔,清碧就躺在屏风后面的榻上。   清碧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衣,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看着元儿恭敬的神情,她就知道叶紫云在这个别院里地位肯定很尊贵:“当日还要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起来给小姐请安,还请小姐不要介意。”   夏雾从外面的桌旁搬来一个绣凳放在榻边,叶紫云上前坐下来,示意清碧不用多礼说:“其实我也不是这个别院的主人,真正的主人就是那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公子了,我也只是借住这里,等到时候你见到他了再跟他道谢吧。”   清碧摇头表示不同意,说:“小姐也救了我,也是我要感谢的人呀,还有那位跟他们讲道理的公子也是啊。”   “哦,你说沈大哥呀,他第二天就来过这里了,只是当时知道你刚受伤,肯定需要休养,所以没有叫你一起出去玩。”   “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我一粗鄙之人,哪有资格跟小姐和公子们一起玩。”   “别这么说,我听你的谈吐,也应该是断文识字之人,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清碧淡淡地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只能怪我命不好。”叹了一口气,清碧娓娓道来:我本姓柳,家就住在附近一个叫陈家庄的小村子里,父亲在村里的大姓陈员外家当私塾先生,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加之母亲绣得一手好绣活,所以我家的日子还可以,也算得上吃穿不愁,父亲从小将我带在身边进出私塾,跟着一群富家子弟一起念书识字。   只是这种好日子在我十岁那年就结束了,那一年的秋天,母亲偶感风寒,先前舍不得钱,硬撑着没去看大夫,结果拖成了大病,冬天的时候就丢下我们父女二人,撒手人寰。   家里没个女主人,日子肯定过得很凄凉,在乡里乡亲的撮合下,十二岁那年的秋天,父亲给我娶了后娘。这后娘真是名符其实的后娘,为人阴险恶毒,经常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父亲的面跟我就是一副母慈子孝,背着父亲的时候就经常恶毒地咒骂我是个克母的扫把星。   十四岁那年的春天,后娘生了个小弟弟,这下子更不得了,后娘以要照顾弟弟为由,私塾也不让我去了,一天到晚在家里指使我干这干那,还经常刻薄地不给我饭吃,所以我经常要忍饥挨饿地干活。父亲东家那里是管饭的,所以父亲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事。   今年我满十六岁了,秋天的时候,后娘居然找个媒人过来,把我许配了村东头周员外家的傻儿子,刚开始父亲和我说什么也不同意,后来后娘一个劲地在父亲耳边吹枕头风,说什么周员外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归天后偌大的家业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想不到最后父亲居然鬼迷心窍的默认了。   后娘怕我逃婚,一天到晚的活也不干了,天天在家看着我,求助父亲无门,我是真的绝望了,本来想着一死了之,可是想到母亲如果在天之灵她的宝贝女儿寻了短见,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所以我决定逃跑。先是装着很配合的样子等她放松警惕,终于在前一段时间找了个机会,从家里偷跑了出来。   可我身上本来就没什么钱,没几天我就没钱了,只好出来找事做,结果就遇到了“倚翠院”那帮不怀好意的人,他们看到我一个人在满大街的找活做,就上前跟我说他们那里有份洗碗的活,管吃管住,一个月二钱银子,问我要不要去。我又没在外面找过事做,哪里知道这些,一听一个月管吃管住还有二钱银子,还高兴得不得了,以为遇上贵人了,就傻乎乎地跟他们走了。   还好在路上我口渴了,找一个大婶讨口水喝,这个好心的大婶看我一个小姑娘跟着他们,知道肯定没好事,就好心地提醒我,说他们是城里有名的青楼“倚翠院”的打手,肯定是骗我去做那些脏事的,叫我赶紧想办法跑掉。我一听吓坏了,只好找机会趁他们不注意,撒腿就跑。可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跑得过他们三个大男人,没跑多远就被他们追上了。   第四十七章 主意   一顿暴打后,他们正准备把我拖回去,正好遇到沈公子,他上前来拦着他们讲道理,想要他们放了我,可他们怎么可能将到手的肥肉再送出去,于是就跟沈公子在大街上吵起来了,弄得大家都围了过来,大街上人很多,加上他们理亏,所以不敢动手,就僵在了那里,一直到后来你们来了把他们打跑,我才算脱离了虎口。   叶紫云听完有些气愤地说:“你后娘怎么这样,她也是有孩子的人,她这样做就不怕以后会有报应吗?还有你父亲这人真是耳根子软,在女儿的终身幸福上居然这么糊涂,亏他还是个私塾先生,真是不知道他的那些礼仪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   清碧倒是一脸的平静,神色淡淡地说:“也不能怪他,他也是一时糊涂,毕竟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一点也不恨他,只是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没了我,他也不用再两头为难了,以后他就跟后娘还有小弟弟一起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吧。”   叶紫云一脸同情地问她:“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笑了笑,清碧信心满满地说:“等我把伤养好了,我就再去找一份稳稳当当的事来做,然后赚钱养活自己,还要报答你们几位救命恩人呢。”   叶紫云看着她认真地说:“报答不报答的倒不重要,现在最关键的是你一个女孩家,要去外面找一个什么样的事来做呢?”   “这几天我也认真地想过,确实适合一个女孩子做的事情还真不多,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真的去找家酒楼,去洗碗去,先做一段时间,等攒够了钱,我就去买点线呀绸布什么的,做些针钱活来卖。我母亲的绣活不错,虽然我没有尽得真传,但比如钱袋、香囊之类的一些小玩意我还是做得来的,到时候我就租个摊子,可以一边卖一边绣,一举两得,多好。”   “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不好吧?你以后还要嫁人的,如果让你以后的婆家知道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怕会对你不好呢。”   “那有什么办法,反正这辈子我又不会嫁进什么富贵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到时候有合适的,找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嫁了就算了,要实在遇不到,大不了一辈子不嫁,老了我就捐点钱,到庵里修行去,怕什么。”   “你想得还挺远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先这么打算着呗,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叶紫云安慰她:“你先好好养伤,别尽操心那些事,你找工做的事我帮你问问,兴许能帮你找到合适的。”   清碧赶紧阻止她说:“我现在住在这里白吃白喝就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实在不想小姐再为我的事费心了。”   “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别担心了,有时间我帮你问问。好了,不说了,也吵了你这么半天了,闹得你都没法休息,我走了,你慢慢养伤,别着急,我有时间再来找你聊天。”   “只要小姐不嫌弃,清碧很愿意陪小姐聊天。”   “你好好躺着吧,别跟我客气了,我走了。”   元儿一直把叶紫云送到菊院门口,看着她们走远了才回屋,坐在床边,看着若有所思的清碧说:“我听院里的下人们说,我们家公子可喜欢这位叶小姐了,恨不得天天把她当宝贝一样供着,既然她说要帮你问问,其实只是她一句话的事,这绝对是十拿九稳的,我们家公子肯定会帮你找份体体面面的事情来做。”   清碧看着元儿说:“我真的不好意思再麻烦公子和小姐了,还等我伤好了,我自己出去找找看。”   元儿看她这么固执,只好劝她:“刚刚叶小姐说得对,不管要怎样,你总要安心把伤养好再说,天天这么操心,对养伤可是没好处的。”   清碧立刻收拾心情,灿烂地一笑说:“元儿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一切以后再说。”   也聊了这么久了,元儿问她:“坐了这么久了,要不要我扶你先躺会?”   清碧摆摆手说:“元儿,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我当大家小姐看待,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病了都要做事的,这点小伤算什么,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也累了这么久了,下去歇会吧,有事我再叫你。”   元儿也不坚持,跟她说:“那行,我先下去了,就在旁边,有事叫我一声就行。”   清碧挥手让她下去,自己才慢慢躺下。   出了菊院,叶紫云跟走在身后的春露说:“我中午去母亲那用膳,你去跟厨房的说一声,把我的送到梅苑去。”   春露应了声“是”,就绕道走了。   刚到梅苑,门口的丫环小桃看到叶紫云来了,朝她行了一个礼,还没等叶紫云应声,就急急忙忙地转身跑进了院子里。   看她这样慌慌张张的,夏雾正要开口叫住小桃,准备教训教训她,叶紫云摆摆手说:“算了,别计较这些了。”   夏雾不甘心地说:“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太不成何体统了。”   叶紫云只好跟她继续解释:“这是人家的院子,下人也不是我们的人,那么认真干什么。”   正说着话呢,张嬷嬷迎了上来,夏雾这才住了嘴。张嬷嬷笑眯眯地跟叶紫云道了万福,问她:“听门房的丫环说小姐来了,我还不相信呢,这过来一看,原来是真的,小姐这个时辰过来了,是过来陪夫人用膳的?”   张嬷嬷一直跟着母亲,算是从小看着叶紫云长大的,所以叶紫云对她还是很敬重的,对她笑了笑,叶紫云问她:“我可是专门过陪母亲用膳的,母亲在干什么呢,不会已经吃过了吧?”   “夫人还不曾用膳。”   说话间就进了屋子,王妃正坐在桌前和李嬷嬷看一方绢帕上的刺绣,看到叶紫云进来,挥手让李嬷嬷收起来,冲着叶紫云问她:“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要想陪我用膳,叫人来说一声,我过去就行了,你跑过来干什么?跑来跑的到时候累着了不划算。”   叶紫云撅着嘴坐到王妃身边说:“张嬷嬷刚才也这样问我,您这会也这么说,我主动过来陪您吃顿饭,就让大家惊讶成这样,云儿真的是很不孝顺,看来以后我要常常过来陪陪您才行了。”   王妃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是,有哪个说你不孝顺了,张嬷嬷还不是心疼你才这样问,倒把你问委屈了?”   叶紫云跟母亲撒娇:“不敢,不过我以后真的常常来陪您好不好?”   王妃笑得很开心:“只要你自己别累着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春露领着厨房的人过来摆好饭,伺候夫人和叶紫云用完,上了茶,等下人收拾完,母女俩人就坐在外屋聊天。   叶紫云端着杯子问王妃:“母亲,你还记得我们那天救回来的那位清碧姑娘吗?”   王妃看着她问她:“记得,怎么了?”   叶紫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刚才我怕您生气没敢说,我今天来您这之前去了范先生和她那,去找范先生问了问她的情况,还跟清碧聊了会天,才过来您这的。”   王妃笑着说:“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把人家救回来,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对啊,总不至于把人救回来了就放那不管不问了吧?我还不至于吃这种干醋吧?”   叶紫云小声地说:“我是怕你说我根本就不是诚心来看您的吗,还捎带着看了那么多人。”   王妃点点她的头说:“您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都不知道你这样到底是随了哪个,怎么那么多的小心思?”   叶紫云嘿嘿笑着说:“我可是您亲生的,您说像哪个?反正不是父亲就是您。”   王妃嗔她:“没个正形。”   叶紫云收起笑嘻嘻的神色,认真地跟王妃说:“母亲,我和那个清碧姑娘聊了会,问了下她的身世,看来她还挺可怜,我想帮帮她。”   王妃问她:“从救回来了我也一直没时间问你,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紫云将清碧的身世跟母亲说了一遍,最后有些愤慨地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是自己亲生的就这样虐待,真是可恶!”   王妃听了叶紫云的讲述也很同情清碧,于是问她:“她后母是挺可恨的,可是清碧一个姑娘家,要想独自在外面讨生活可是很难的,就像你们那天遇到的,要不是有好心人,她说不定这会都被弄进青楼里去了,这一进去她这一辈子可就全完了。”   叶紫云赞成地点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想帮帮她嘛,她一个女孩家在外肯定很困难,我本来是想让她就留在这个别院里,可是今天李大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就连杨管家也不在,我都不知道跟谁说去。”   “我刚才听你说她会识字,这点很难得,其实把她留在你身边也可以,泽儿不是经常来缠着你吗,到时候带回府去,以后就由清碧带着泽儿玩,她识字,比府里头那些成天带着泽儿玩、却大字不识一个的丫头强多了。”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办法好,我等会就去跟她说,让她安心养伤,好了就去临雪阁。”   “这孩子,这么急干什么?再说这也只是我们娘俩在这说,愿不愿意的还得问问人家清碧姑娘自己。这事也用不着你亲自去,等会让春露她们哪个过去,问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了最好,不同意你就托李公子再给她找份工也不晚,以李公子的人脉,这点子事根本就不算个事。你也别一天到晚的跑来跑去,当心自己身子要紧。”   “想不到这个事这么顺利就解决了,我是高兴嘛。”   “你就是心肠软,见不得别人不好。不过老话说得也在理,好人有好报,你这做好事也是在给自己积福,我就盼着菩萨能保佑你一生平平安安。”   叶紫云嘻嘻笑:“所以我做好事还是有好处的。”   “好了,别胡闹了,你出来也有会子了,药还没喝吧,赶紧回去,让春露去准备,别耽误了。”   “那我回去了,母亲也陪我这么久了,应该也累了,歇会吧。”   “嗯,我知道,快回去吧。”   第四十八章 机会   出了梅苑,叶紫云吩咐秋霜:“你去菊院问一下清碧姑娘,看她愿不愿意留别院或者是我身边,如果愿意留在别院的话,我等会就去找李大哥说,想来多个把人李大哥也不会在乎;如果她愿意留在我身边的话,就让她伤好了来临雪阁;如果两个都不满意的话我帮她重新找,一定会帮她找到满意的。”   秋霜不满的嘟囔:“小姐也真是的,那个什么清碧姑娘还值得您这么大动干戈的,随便给她找个事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还这的那的一堆让她挑,您也太好/性子了。”   叶紫云戳着她的脑袋说:“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人都说了好事做事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管了就管到底,怎么能把事办一半就撒手不管了呢。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去问问她吧,我还等着你回话呢。”秋霜不情不愿的辞了叶紫云,去找清碧问话,叶紫云也带着一行人回了临雪阁。   李锦这几天真的是忙得晕了头了,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顺利,反而一天比一天麻烦,虽然已经派了杨管家去调查,就连他后来想出来的主意,让各地所有自己名下的产业都大张旗鼓的去钱庄存入银两,而用来辟谣这一招都没有用,还是有一家接一家的钱庄,不光晨国的,显国的也有,都不同程度的遭到百姓的挤兑。   不久后杨管家就传来了查证的结果,最先传出消息来源的是晨国启封的衙门,在启封境内抓到当地“运通钱庄”的一个副掌柜,在他与别人做兵器交易时,被跟踪多时的暗哨所抓。经过审问,供出了他用“运通钱庄”做掩护,表面上是做银钱生意,实际是前朝余孽用来给复国筹集钱粮用的。至于是不是所有的“运通钱庄”都是这样,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还需进一步查证。官府上的布告说得很模棱两可,只说招供此人所在的这个“运通钱庄”有谋反意图,并未指名道姓说是哪个掌柜招认的,致使临近的几个城镇的普通民众,非常一致地认为所有的“运通钱庄”都是有谋反意图的,所以才会一哄而上,挤兑银两。   而根据杨管家和高掌柜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并没有哪一处“运通”钱庄的任何一个掌柜被擒,而招出什么复国大计来,李锦实在是想不明白,官府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是全凭猜测的话,这个似乎也猜得太准确了,但如果是有真凭实据的话,为什么又没有一个人被抓的消息传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或者是官府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最后想来想去,李锦想到,难道是与自己上次遇刺有关,可是明明除了自己,所有跟自己面对面的人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上次自己应该并没有暴露身份,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查出线索来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想到这一点,只好传信给杨管家,让他顺便也查查当前自己遇刺这件事,倒底是谁指使的,跟晨国的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李锦左思想又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能静等杨管家在那边的调查结果。   李锦这边焦头烂额,沈玉倒是清闲自在得很。自从钱庄出事的第二天起,沈玉就天天登门拜访,主人不在也无妨,天天就去临雪阁陪着叶紫云和她母亲聊天,还隔三岔五的在叶紫云母亲的允许下,带着叶紫云去郊外游玩,或是去寺里上香,反正变着法的领着叶紫云到处走。两人本来小时候经历也差不多,加之天天在一起进进出出的,也渐渐熟悉起来,聊得也很投机。   王妃看着他(她)们俩经常出双入对的在一起,沈玉又对叶紫云格外的细心,再加上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王妃觉得沈玉这个人确实不错,虽然现在还不太了解他的家世,但看他的谈吐,也应该家境不错。看着俩人经常笑语晏晏地一起谈天说地,王妃的心思又活动开了,觉得沈玉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不知道他家兄妹几个,如果他兄弟众多的话,以他现在对云儿的态度,应该娶云儿不算难事,至多到最后劝云儿允许他纳房妾就是了,这样想着,王妃决定,哪天有机会旁敲侧击地问问他的意思。   福宁这些天急得团团转,眼看着那天遇上的那位公子,天天的上门拜访,自家爷又不在别院,摆明就是冲着临雪阁里的那位叶小姐来的。可偏偏自家爷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人影都看不到,杨管家又好巧不巧的也不在,他一个赶车的,根本进不了内院,想传个话给爷都不行,可这话又不能随便跟什么人都说。最后将主意打到了“发配”过来刷马的双武身上,毕竟他曾经是爷身边的人,双文又是他兄弟,递个话总是很容易。   双武神情恹恹地给马刷毛,心里想着爷这次真是气大发了,都这么久了,还没想起来将他要回身边去,看来这次是倒大霉了。正在暗暗叹气,福宁找了过来,从后面拍拍他肩膀,吓得双武一下跳了起来,扭头瞪着眼睛冲福宁大吼:“是不是看爷不要我了,连你个免崽子也来欺负我!”   福宁冲他抱拳说:“双武哥,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欺负双武哥你不是?爷哪会不要你,只是爷这阵子太忙了嘛,一时没想起来也很正常。”   “那也不带你这样吓人的,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福宁冲着他连连做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错,就别我一般见识了呗。说真话,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双武斜眼看着他说:“就你,找我有重要事,你会有什么重要事要找我说。”   福宁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非常认真地说:“你以前经常跟在爷身边的,爷的喜好你是一清二楚的,你说,爷是不是喜欢那位叶小姐?”   双武拿眼瞪着他说:“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这也是你能打听的事!”   “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打听这个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只说是不是吧?”   双武被发配到这里来,别人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当是他犯了什么错,才被罚到这来的。李锦不会跟下人说这个事,杨管家一个别院总管肯定不会生事,更不会跟别人去说,所以真正原因知道的人并不多。双武琢磨着自己这些天天待在马厩里刷马,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福宁也跟着爷出去过几次,这样说肯定是有什么关系到爷的事要说,于是认真地跟他说:“你们这些外院的人不清楚,内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咱们爷不知道有多喜欢那位叶小姐,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事,快说说。”   福宁一听心里有谱了,其实他上次跟爷一起出去,就看得出来爷对那位叶小姐,那是喜欢到心里去了,现在出了这事还真得要跟爷说一声,要不然等爷自己发现就晚了。看着双武,福宁认真地斟酌了一番才谨慎地开口说:“前段时间有一次,我还赶车送叶小姐出去玩,不是跟爷一起,是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位沈公子,我虽然离得不近,但远远看去,这位沈公子似乎对叶小姐也有些意思,后来我也没再出去过,估计那位沈公子应该是用自己的马车带叶小姐出去游玩的,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双武慢慢听着福宁讲完,拧着眉毛看了他好一会才问他:“你确定你看清楚了,那位沈公子真对叶小姐有好感?”   福宁拍着胸脯说:“我是男人好不好,男人对女人有没有意思我还看不出来。我也听前院的丫环们说了,这位沈公子最近这段时间来得很勤,差不多天天来,来了就待在临雪阁里陪叶小姐和她母亲聊天,或者是带着叶小姐,两个人出去游玩。所以我很担心,我一个外院的下人又不能瞎打听,爷这些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杨管家又不在,我又不能进内院,连找个禀报的人都没有,真是急死我了。想到你曾经在爷身边待过,你兄弟现在也跟着爷身边,递个话总是方便些,所以我就来找你,你跟你兄弟说一声,让他提醒一下爷。”   双武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机会来了,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到爷身边去,如果让双文去说,自己就生生错过这次回到爷身边的好机会了,还是自己去说。对,今晚等双文回来,就让他跟爷递个话,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才行。拍拍福宁的肩膀,双武假模假式地说:“好小子,有前途,放心,这次爷如果要论功行赏的话,绝对少不了你,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福宁憨憨地笑着说:“这咱也不盼什么赏不赏的,只要爷给我指门好亲事就行。”   双武听了打着哈哈说:“行,你放心,到时候我就跟爷这么说,让爷一定给你找个漂亮媳妇。”   沈玉如果不带叶紫云出去玩的话,一般都会待在临雪阁里,陪她喝喝茶、说说话,有时候干脆就是一人一张摇椅躺着,在廊下晒晒太阳,安安静静的看书,反正不拘做什么,只是两人在一起,沈玉就很满足。   接触久了,他渐渐发现,云儿并不只有初次见的调皮,更有和她母亲待在一起时的呢喃细语、娇俏可人,时而端庄娴静,时而活泼动人,不管什么样,沈玉已经被叶紫云深深迷住了,看着她和自己一天天融洽的相处着,沈玉很满足,有时候无端端地就会弯起嘴角,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常常偷偷在心里想,如果能把这么灵动的云儿娶回去,天天看这如花娇颜,时时听着这温声软语,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第四十九章 说明   这段时间以来,李锦一直都是忙得天昏地暗的,一天到晚的看不到人。叶紫云一个人待着也确实无聊,正好沈玉有空,看叶紫云也是天天闲着,就每天来陪她,她也是求之不得有人来陪她打发时间,所以她也懒得计较那些俗礼了,就随便沈玉在这临雪阁里进进出出了,反正以前李锦也是这样的随便进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清者自清,她才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呢。   这些天,王妃一般都是陪着叶紫云和沈玉用完午膳,就带着两位嬷嬷回梅苑歇着了,免得留在这里打扰了他(她)们两个聊天的兴致。   今天吃完饭,坐着稍稍聊了会,王妃就带着人起身回去歇息。一行人出了临雪阁的院子,站在院前的小径上,王妃对身边的张嬷嬷说:“张嬷嬷,你先不用跟我回去,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着,等沈公子出来后,将他请到梅苑去,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张嬷嬷跟了王妃几十年,王妃心里想什么她最清楚了,心里微微一动,脸色平静地回她:“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请沈公子过来。”   王妃点点头,留下张嬷嬷一个在这守着,领着一群人走了。   沈玉下午陪着叶紫云下了几盘棋,看着日已西斜,时候也不算早了,就起身告辞:“云儿,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你,老规矩,你好好待着,别送了,我走了。”   叶紫云坐着不动,冲他微微一笑说:“行,那你慢走,路上小心些。”   沈玉有些依依不舍地出了临雪阁,刚出院门,未行几步,就看见叶夫人身边的张嬷嬷直直的冲着自己走过来。沈玉顿住脚步,等张嬷嬷走到面前,看着她冲自己一福说:“沈公子,我们夫人让我特意在这里等您,请您移步梅苑,夫人有话要对您说。”   沈玉有些奇怪,叶夫人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叶紫云的面说,非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找上他,不会是叶夫人不让自己跟云儿再来往了吧,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张嬷嬷:“嬷嬷知道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嬷嬷冲着沈玉非常客气地说:“老奴也不知道,沈公子去了就会知道了。”   见也打听不出来什么,沈玉深吸一口气,冲张嬷嬷说:“那就劳烦嬷嬷带路吧。”侧身对身后的随从说:“你们别跟着了,就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领着沈玉进了梅苑,站在王妃屋外,张嬷嬷隔着帘子冲里面禀报:“夫人,沈公子来了。”   屋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后,李嬷嬷的声音传了出来:“请沈公子进来吧。”   张嬷嬷打起帘子,请他请去。沈玉躬身进了屋子,抬眼一看,叶夫人端坐在右边的主位上,看他进来,笑着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再说。   沈玉在王妃的下首坐下,丫环上了茶,王妃轻咳一声,李嬷嬷领着一群伺候的人干净利落的退了下去,走得远远的,留下张嬷嬷在身边伺候,李嬷嬷则远远的候在门前,盯着屋外的动静。   看着一瞬走得干干净净的下人,沈玉有些紧张地问王妃:“夫人找我来,不知道有些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王妃轻轻一笑说:“我找你来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也不用紧张。这段时间李公子也忙,面都难得见一次,我看你天天来陪云儿,这么麻烦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沈玉赶紧接过话头说:“夫人您多虑了,反正我在家里没什么事,平时朋友也不多,云儿难得能天天耐着性子陪我玩,我感激她还来不及着,哪里会嫌她烦。”   “我听云儿说你也是从小身体不好,确实朋友会少一些,你兄弟姐妹什么的不跟你一起玩吗?”   “我们家虽然孩子多,但从小母亲和各个姨娘们都管得紧,轻易不让我们一起嬉笑玩闹,年纪稍长一些后,父母就将我们这些子女分府单过,我是因为母亲担心身子,所以才留在家里的,大家都不在一块,也各有各的事要忙,哪能天天回来陪着我玩的。”   王妃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喜,看来他家境不错,而且兄弟姐妹众多,那么传承子嗣的事就不会显得很急,只要能等上几年,也许云儿就有了希望了。而且他们大了的兄弟姐妹又都是分府单过的,不用担心如果云儿嫁过去,会有妯娌、姑嫂之间的麻烦事,这点倒是很好,只是不知道沈玉是怎么想的。看来云儿的情况还是只能跟他明说,反正云儿现在也不在这里,就算他不答应,以他的修养,应该也不会把这事去告诉云儿。   看着叶夫人一个人独自在那琢磨着,沈玉也不好开口催她,只能忐忑不安的端着杯子喝水,用来缓解心中的紧张。   王妃看着坐在一边紧张的喝着水的沈玉,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地说道:“沈公子其实应该早就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沈玉看着刚才还微笑的叶夫人,一下子变换成这副语气,有些纳闷地开口说:“是的,李公子已经跟我说过,是来为云儿求医问药的。”   王妃看着沈玉说:“我看云儿天天跟你一起聊天游玩的也挺高兴的,应该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看待的,那我也不拿你当外人了,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了吧,免得到时候知道晚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来就不好了。”   沈玉手心有些微微冒汗,紧张的坐直身子,看着王妃说:“夫人请说。”   王妃有些凄婉地一笑说:“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范先生给云儿诊脉,曾经说过,因为云儿身体底子差,至少三年内不能成亲,因为万一有孕会危及她的生命。”   沈玉一听也微微愣了了下,回过神来,有心担心地问叶夫人:“这事云儿知道吗?”   王妃摇着头说:“不知道,没敢跟她说,怕她心里有负担。”   沈玉松了一口气说:“确实不能告诉她,不然她心里会很痛苦的。既然夫人不拿我当外人看,沈玉倒是很想跟夫人说说我心里的想法。”王妃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沈玉深吸一口气说:“您别怪我唐突,我绝没有轻薄云儿的意思。这段时间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很喜欢云儿,确实很想娶她,我想您也知道这些,所以才没有阻止我,今天您既然跟我说这些,应该是担心我如果知道了真相,会不会退缩。”   王妃看着他,不置可否。   沈玉继续说:“我刚才也说了,我家兄弟姐妹众多,特别嫡出这一系,我并不是长子,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我其实是最小的,并不一定要靠我来传承子嗣,所以对子嗣一事真的不是很急,就算我现在就和云儿成亲,也只是要等上三年而已,时间并不算长;更何况云儿现在也只有十五岁,年纪并不大,再过三年也就十八岁。我曾经听一些大夫说过,其实女人年纪太小生孩子并不好,因为她们自己本身都还是个孩子,都还没有完全长好身子,何况要孕育下一代,反而是二十岁以后更好一些,所以我等得起。最后说句不怕夫人您见怪的话,就算云儿一辈子不生养我也不怕,我喜欢的是她,今生我能娶到她就足够了,至于别的,不强求。”   王妃听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水才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可你确定你不是一时兴起这样说的,更何况你还有高堂健在,这个事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吧?”   沈玉说:“我虽说还不是很大,但也十七了,这个年纪,也应该知道自己要什么了,所以我并不是一时兴起这样说的,您放心。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父母再做主,怎么也要我自己看着合适才能娶吧?”   王妃说:“那倒也是,反正我已经将最真实的情况跟你说过了,只是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可劝你的了,孩子大了也确实由不得娘了,至于云儿要怎样,就看她的了。”   沈玉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王妃一揖说:“谢谢夫人的坦诚,也谢谢夫人的成全,沈玉在此保证,今生绝对不会辜负云儿的。”   王妃摆着手说:“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你,成全不成全的也不在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这十几年又让她吃了这么多的苦,所以她的婚姻大事得顺着她的意来,只要她看着好我就觉着好,我看着再好她不中意也没用。”   沈玉立在一旁边不说话,恭恭敬敬地听着王妃话里话外的提示,心里却乐开了花,想来叶夫人是对自己印象不错,所以才会把自己叫来这里,明里暗里的提醒自己,既然这样,那他也没什么顾虑了,只要回去跟父母提一下,看来就可以娶云儿过门了,沈玉美美地想着。   王妃看着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沈玉,对他很是满意,看看外面天色实在不早了,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对沈玉说:“沈公子,天色也不早了,我也没什么要说了,你就早点回去吧,免得家里高堂担心。”   沈玉对着王妃又是一揖,说:“多谢夫人,那沈玉就告辞了。”   王妃挥挥手,示意张嬷嬷将人送出去。   张嬷嬷一路领着沈玉,来到在临雪阁门前小径上还等他的随从身边,又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翻身上马离开,才转回梅苑。   一进门,王妃正笑意吟吟地坐到桌边,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张嬷嬷有些犹豫地站在王妃身后,张了几次口都未说出来。   王妃似乎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了然地问张嬷嬷:“嬷嬷是不是很奇怪我这么做?”   张嬷嬷马上接腔说:“是啊,老奴实在是看不懂,夫人以前不是很中意李公子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改心意了?”   第五十章 夜禀   王妃放下杯子,淡淡地一笑说:“不是我改心意了,我们都看得非常清楚,是云儿的情况不允许他和李公子在一起,李公子是家中独子,不可能守着云儿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到时候如果他真的要纳妾的话,依云儿的脾气,你认为她会受得了?沈公子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对于子嗣一事也并不很急,我就是看重这一点,所以只要沈公子是真正喜欢云儿的,他就等得起,我也就放心把云儿嫁给他。这段时间我也观察很久了,这个沈公子对云儿一点也不比李公子差,所以我今天才会特地找他来,将情况说给他听,让他自己选择。果然,最后跟我想的一样,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那剩下的就看云儿跟他有没有这个姻缘了。”   张嬷嬷迟疑地对王妃说:“怕就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王妃顿了顿,忧心忡忡地说:“我也确实很担心这个,云儿其实是喜欢李公子的,只是因为现实硬生生被阻断了,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放下前情,重新接纳沈公子。”   晚上双武一直没敢睡,等双文回来,直到过了亥时,双文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屋里,看了眼还瞪着眼睛看着门的双武,走到自己床边,舒服的躺下,才问他:“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双武躺着没动,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跟双文说:“你试探过爷了没,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双文叹了口气说:“最近爷烦得不行,我哪敢拿你的事去烦他,你还是再等等吧。”   双武挥了一下手说:“行,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有办法。你先别睡,赶紧起来去跟爷禀报,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他说,晚了要出大事。”   双文一下跃起来,紧张地问双武:“出什么大事了,赶紧说说。”   双武不理他,只是说:“你别问了,赶紧去说吧,晚了真来不及了。”   双文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你该不会是瞎说的吧,现在能有什么事比得上爷手中的事重要,爷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是赶在城门关上之前才出的城,回来了就一直在书房忙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劝他睡下的,你现在又要去把他叫起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爷现在烦着呢,你要再敢惹他,小心你的小命。”   双武斩钉截铁地说:“你尽管去说,你看爷听了以后会不会恼我,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你这没头没脑的,总要说个大方向啊,不然我双眼的一抹黑的,你要怎么跟爷回话。”   双武想想也是,总得有个交待才行,于是说:“多的我也不说,你只要跟爷说是关于叶家小姐的事,爷保证不会多问你什么的。”   看着双武坚定的神情,双文也顾不得累了,带着双武就又急急忙忙地冲到听风楼,留双武在楼下等着,自己上楼去找李锦禀报去了。   李锦也是双文伺候着刚躺下的,实在累得不行了,刚刚睡着,双文就冲了进来,站在床边不知死活的叫他:“爷,您先别睡,双武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跟您禀报。”   李锦这几天为钱庄的事愁得不行,这刚睡着就被双文吵醒了,不耐烦地冲着双文大声吼道:“你倒是胆子不小,爷刚睡着你也敢把我吵醒,这么晚了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想回来嘛,也不挑个好时候来说,现在来说不是找死吗,让他给我走得远远的,别来吵着我睡觉,等哪天爷心情好了再说!”看双文还踌躇地站在床边不肯离开,李锦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还不给我滚!”   双文有些瑟缩地继续说:“爷,双武说是关于叶家小姐的事,您要不还是听听再说吧。”   李锦一听是关于云儿的事,打了个激灵,莫非她出什么事了,看来这个双武还真是会拿着他的软肋了,有些不甘,依然很是震怒地拍着床沿恨恨地说道:“行,你叫他给我滚进来,今天他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用叫别人,爷我亲自动手拆了他的骨头。”   双文出去叫了双武进来,很不意气地悄悄移到一边,挪到离双武稍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估计是怕等会爷要是怒了,离他太近的话会伤及无辜。   双武走到床边恭恭敬敬的给李锦行了一个礼,唤了一声“爷”,站在一边等李锦开口。   李锦躺在床上没动,错着牙问他:“双文说你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说吧,什么事?”   双武微弯着身子说:“如果不是很急的事我也不敢这么晚了打扰您休息,是关于叶小姐的事。”   李锦早就听双文说了是关于云儿的事,看他这会还在跟自己在这“打太极”,拿眼瞪着双武问:“叶小姐怎么了?莫非又病了?应该不是这事吧,要是这事的话,范先生早该遣人来跟我说了,也用不着跑到外院去找你了啊。”   双武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恭维他一番:“爷就是爷,一猜就准,确实不是叶小姐病了,是有别的事。”   李锦白了他一眼说:“行了,你也别跟我这净捡好听的说,赶紧说吧,倒底出了什么事?”   双说:“是,爷。您这段时间没在别院里,杨管家也不在,没人敢跟您说,那个沈公子几乎天天都来这里。”   李锦拧着眉毛问他:“他来干什么?”   “无外乎就是为了接近叶小姐呗,我听人说每次来都是直接去找叶小姐的,有一次福宁还驾车带着沈公子和叶小姐一起去郊外游玩了,后面虽说没要福宁驾车,但福宁说还出去过,应该用的是沈公子自己备的马车。”   李锦听着,眉毛快拧成个“川”字了,想了会问双武:“叶夫人呢?叶夫人什么态度?没跟他(她)们一起出去?”   双武一撇撇嘴说:“福宁说就沈公子和叶小姐两人出去的,叶夫人没一起出去。至于叶夫人什么态度,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知道这些,单看沈公子还能天天来,叶夫人肯定是没有阻止啦,不然他还能天天来,早就歇菜了,想来叶夫人也应该是同意的吧?”   李锦看着双武问他:“你现在又不能到内院来,这些谁告诉你的,该不是你想立功回来,故意瞎编的吧?”   双武捶胸顿足地哀叹道:“爷,就是那个福宁跟我说的,这是什么事,这事关叶小姐的清闺声誉,我和福宁能拿来乱说,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临雪阁里的那些丫环,反正除了叶小姐贴身的那四个外,其余的不是全别院里的人吗,她们肯定不敢对爷您说假话的。”   李锦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现在就问,要是不是真的,小心你的皮。”冲着惶惶然站在一边的双文说:“你现在去临雪阁,小声一点把院门叫开,让守门的婆子找一个这些天白天当值的丫环领过来,就说爷有话要问她。注意,轻点,千万别惊动了叶小姐和她身边的那四个贴身丫环,懂吗?”   双文说:“爷,我知道了。”转身出了内室,出去寻人。   双文一边走一边埋怨双武,真是个惹祸精,这大半夜的,哪个都睡着了,还要我去叫人,又不能把人吵醒,想着就头疼。   其实也没几步,就到了临雪阁的院门前,双文举棋不定的在门前走来走去,不知道要怎样叫门。最后心一横,伸出两个手指来轻轻地叩门,一下又一下的,双文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叩了多久了,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婆子睡眼惺松地看了一会,才看清楚是爷身边的小厮双文,正准备行礼开口说话,双文正摸着自己似乎肿了的手指,看开门的婆子正准备开口说话,立刻阻止她说:“你轻点,别出声,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婆子揉着自己眼睛跟着出来,站在门前一颗树阴影里,低声的问双文:“小爷有什么吩咐?”   双文背着双手,看了她一眼才说:“你知不知道这院里白天这几天是哪些丫环当值的?”   婆子想了想说:“这院里白天当值的人一直没调过,还是以前的那些人,您要找哪位?”   双文说:“哪个都行,只是这些天白天在这的就可以,你现在去后院随便给我叫一个起来,跟我去爷那。”   婆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嗫嗫地问双文:“这会子都睡下了,要不要先叫起来准备一下再过去,这样过去太不成体统了,或者是先去沐浴一下再过去吧?”   阴影里看不到那婆子的表情,但双文敢肯定她肯定是想偏了,轻声的喝斥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爷找她有话要问,你以为什么啊,还沐浴,赶紧的,爷还在等着呢,轻着点,别点灯,就这样摸着黑去,别惊动别人,这事也不要对别人提起,听到没?我就在这等着,赶紧去吧。”   婆子总算弄明白了,轻手轻脚的进了院门,到后院找人去了。   过了一会那个婆子才领着一个小丫头轻手轻脚地出来,走到双文面前说:“小爷,人我带来了,您看……”   双文看着小丫头问她:“你这些天白天都在当值?”   小丫头福了福说:“是的,我从过来这院里就一直白天当值。”   双文朝听风楼一抬下巴说:“那行,你跟我走吧,爷有事要问你。”又转头冲那婆子说:“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先留着门,她等会还要回来。”   那婆子冲他一福,正准备转身,双文又道:“你回去别乱嚼舌根,要是让我听到一丁点的风言风语,你这下半辈子就不用准备养老了,听到了吗?”婆子惶惶然地小声应了一声“嗯”,才折身回到院里。   双文朝着听风楼边走边问小丫环:“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环跟在他身后,弱弱地说:“回小爷的话,奴婢名叫青芽。”   双武“哦”了一声说:“青芽,你也不用怕,爷等会有话要问你,你照实回就行了,不用担心。”   青芽小声地说道:“奴婢多谢文爷的指点。”   第五十一章 问话   领着青芽到了听风楼楼上,双文止住步子,抬头示意青芽先在这等会,自己先进去禀报。   青芽站在门外,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自家公子,想不到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能这么近的看着公子,明天说给院子里的那帮小姐妹听,不知道要把她们羡慕成什么样子,要知道公子从来不用丫环伺候,她们这些丫环,要想靠近自己家谪仙一样的公子,不知道有多难。虽然别院的人都知道自家公子有多喜欢临雪阁里的那位小姐,但是她们这些做下人从来不奢求太多,只要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觉得很幸福了。青芽抚着自己的胸口,兴奋地想着。   李锦正坐在桌前喝茶,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双武强装镇定的立在一边,不时拿眼瞟一下自家公子。看到双文进来,还未等他开口,李锦抬眼问他:“人呢?”   双文赶紧说:“在门外候着呢。”   李锦把茶杯重重一放说:“那还磨蹭什么,赶紧让她进来啊!”   双文立刻冲门外叫了一声:“你进来吧。”   青芽掀开帘子,走到双文身侧站定,低着头冲桌边的李锦屈膝一福。李锦也不管她看没看见,冲她挥着手说:“行了,你抬起头来,爷我有话问你。”   青芽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李锦,可能是准备睡觉了,公子披散着一头黑发,一身素白锦袍,没有系腰带,正端坐在桌子前。看着星眉剑目的自家公子直直的看着自己,青芽不禁微微有些脸红。   李锦哪注意这些,现在满脑子都是叶紫云和沈玉的事,急急地开口问青芽:“这些天你都是白天当值?”   青芽脆生生地说:“是的,院子里我一直都是白天当值。”   李锦接着问她:“这些天是不是经常有位沈公子,去你们临雪阁找叶小姐?”   青芽说:“是有位公子经常来,听叶小姐称呼他沈大哥,应该是就公子您说的那们沈公子吧?”   李锦慢慢地握紧拳头:“这样子大概有多久了?”   青芽看着李锦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着,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十多天了,十月初就来了。”   李锦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着牙继续问:“他来找叶小姐,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来,都做些了什么,待到什么时候才走?”   青芽看着公子的脸色,有些怯懦地不敢开口了。双文看着自家爷阴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赶紧对青芽说:“好好想想,有什么说什么。”   青芽只得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下才说:“那位沈公子一般都是上午巳正左右过来,下午差不多申末才走,有时候还着叶小姐出去了,也会赶在申末将小姐送回来。沈公子一般来了就是陪叶小姐聊聊天,下棋或者看书,要不就是到花园走走,还带着叶小姐出门过几次,至于去了哪里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叶小姐每次出门都会带上一个她的贴身丫环,公子可以去问她们。”   李锦盯着青芽,语气不善地说:“问不问她们是爷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青芽听着李锦的语气,吓得缩着脖子退了一步,低着头在那不敢再看他。   李锦不耐烦地冲着双文说:“行了,让她下去吧,顺便告诉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走吧。”   双文转身冲着退到自己后面的青芽说:“走吧。”   领她走到楼下,站在廊前,双文叮嘱她:“刚才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刚才我跟那个婆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要怎么说,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爷虽然平时不跟院里的这些人计较那些小事,但爷刚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别到时候给爷惹出什么乱子来,爷不饶你可别怪我现在没有提醒你。”   青芽紧紧捏着衣襟下摆,小声地应了声“嗯”,辞了双文缓缓出了听风楼,边走边思索,想着自己好像没有哪里说错什么,爷为什么要用那样不耐烦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还想着像自己这样的下人,从来不敢奢求会得到爷这样神明一样存在着的人的垂青,只要能远远地注视着他就好,本来今天来的时候还满怀喜悦,终于能近距离的好好看看这位心里仰慕的人,哪知道却是这样的结果。其实算起来,自从那位叶小姐来到别院做客,她们这些调到临雪阁伺候的小丫头,比起那些在别的院伺候的下人来说还是幸运多了的。自家爷在那位叶小姐的面前,经常会一脸和询的笑容看着那位小姐,那样温暖的笑意,就连她们这些站在阁里伺候的人都觉得幸福,回味着爷刚才那万年冰山一样的脸,只觉得仿佛自己的心也被冰冻了起来,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看来院里那些期待只要能站在爷身边就满足了的想法,也成了奢望了。   婆子听了双文的吩咐,还没有睡下,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赶紧奔了出去,想着或许可以恭喜一下青芽,趁机巴结一下这个交了好运的丫头,谁知道却看见一脸呆滞表情的她,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似的,直愣愣地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想来事没有成,不然也不会这副样子了,张了张嘴,暗自感叹,真真是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屋睡觉去了。   双文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李锦还愁眉不展地坐在桌旁,右手撑着额头,左手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双武看双文也回来,胆子大了些,问李锦:“爷,这事您打算怎么办啊?”   李锦阴阳怪气地对双武说:“双武,你最近马刷得不错啊,连爷内院的事都知道,看来还是事太少了,让你闲着了,要不要我去找管事的给你再找点事做?”   双武一听哀叹道:“爷哎,您就别再打击奴才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奴才打小就跟着您,这段时间没在爷身边,不知道有多难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您的事对奴才来就是天大的事,只要我能做到的,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那些人不也就是看到这点,才会特意将这些事告诉我,好让我来禀报您。”   “既然这样,那你就回来,帮爷盯着这事,从明天开始就给我去仔仔细细地打听清楚,等我回来一件也别落下地回来告诉我,但是千万不要惊动了叶小姐和沈公子,我倒是想看看他沈玉这一趟趟地往我这别院跑,倒底存的什么心思?”   双武一听正中下怀,他想的不就是要李锦要他回来吗,赶紧跟李锦表决心:“爷,您尽管放心,我绝对把这事给您办好了。”   李锦乜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别尽跟说好听话,还让我尽管放心,我对你就是一点也不放心,你瞧瞧你上回办的是个什么事,差点没让你全给毁了,爷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云儿给劝回来。我警告你,这回你要是再给爷我办砸了,你也别等我动手了,自己机灵点,找个地挖个坑,自己把自己埋了,免得我看到你烦。”   双武嘿嘿一笑说:“上回那事只怪奴才没有把握好尺度,才会变成那样的,您放心,别的事我不敢夸口,但打听消息这种事对奴才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嘛,您擎等着,保证给您把他打听得底儿掉,连他出了几次恭都给您打听清楚了。”   李锦瞪着他说:“没皮没脸的家伙,我只要你打听清楚他和云儿在一起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就行了,你打听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不知道爷最近烦得不行啊,还拿这些乱七八槽的事来烦我,你是不是还嫌我这不够乱啊!”   双武立刻赔罪:“爷,您千万别气,要是被奴才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这天也不早了,奴才就不耽误您歇着了,奴才来伺候您歇下吧。”   李锦不置可否,双文赶紧上来,和双武一起伺候着李锦上床躺下,才轻手轻脚的退下。   第二天,钱庄里的事依然扰得一干人等不得安宁,李锦只得乖乖带着双文,去铺子里处理事情,沈玉的事就只能让留在别院里的双武来打听了。   送走李锦,双武就精神抖擞地在听风楼院门前走来走去,盯着时不时从临雪阁出出进进的丫环,脑子里琢磨着,应该找哪些人来打听才能更准确呢?正想着,就看到沈玉带着两个随从,施施然地朝临雪阁而去。   进了院门,沈玉独自上了楼,两个随从就留在门房里,陪着门口无所事事的小厮喝茶聊天,双武一看,计上心来。理理衣裳踱过去,双武冲着沈玉的两个随从说:“两位小哥辛苦了,在下是在爷身边伺候的双武,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其中一个赶紧站起来,冲双武客气地说:“您太客气了,我叫杜林生,他叫张小三。”   双武冲着杜林生说:“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别院里的管家也不在,下人们怠慢了,怎能让二位这里闲待着呢,所以爷特地吩咐我留下来招待两位。实在委屈二位了,看这样子,你们家公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来来来,我们一起去找个地方喝一杯。”   杜林生有些迟疑地说:“这不太好吧,主子还在这,我们做下人的反而扔下主子不管自己先走了,这……”   双武说:“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也不走太远,我叫门房的人盯着,一看到你家公子准备要走了,就让门房的人来通知我们一声就行了。”冲着门房当值的两人问:“你们俩叫啥?”   这个院里的人都知道双武从小就跟在公子身边伺候,虽然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罚去刷马去了,可看今天这样子,应该是公子舍不得了,所以又让他回来了,可见双武还是公子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得罪不起的。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一点那个人回双武:“回小爷的话,我叫王二全,他叫周小五,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第五十二章 探话   双武想着反正这会爷也不在,去听风楼的门房喝酒,离得也近,不用担心会引起沈公子的注意,顺便还能打听点消息出来,想来爷也不会在意的。于是指着王二全说:“那行,你们俩个就在这给我好好看着,注意一下阁里的情况,如果沈公子准备要回府了,你就去听风楼的门房那里回我们,记住了嘛?”   王二全恭恭敬敬地回他:“回小爷,小的记住了。”   双武又转向周小五吩咐:“小五,你去厨房里,让她们准备一些酒菜,送到听风楼来,就说我双武听爷的吩咐,用来招待沈公子身边的两位客人的,知道了吗?”   周小五立刻说:“好的,小爷,小的马上去办,请各位稍候。”说完立刻颠颠地去厨房准备酒菜去了。   双武冲着杜林生和张小三说:“杜爷、张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两位就请放心,绝误不了您俩位的事,请吧。”   杜林生和张小三想了想也是,自家那位公子哪次不是一来就要这待上大半天,他是玩得高兴了,只是害得他们俩个每次都要在这里干等几个时辰,确实很累人,而且每次都是在这门房里喝茶,喝都嘴里都能淡出鸟,去喝喝小酒也不错,反正离得又近,还有人帮忙放哨,多好的事。于是也就不再犹豫,对双武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双武勾起嘴角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在前面领路,一路去了听风楼的门房。   因着别院里李锦和杨管家都不在,所以门房里的小厮们都很随意。双武来到听风楼门房的时候,两个守门的小厮正翘着二郎腿,喝茶侃大山呢。看到爷身边的双武进来,吓得两个小厮立刻跳起来,谄媚地冲到双武身边,小心翼翼地领着他们三个坐下来,陪着笑脸对双武说:“什么风把武爷您给吹来了,真真是让小的们受宠若惊啊。”   双武横了他一眼,假模假样的训斥他:“别尽捡好听的说,文三,我看你胆子不小啊,爷和杨管家不在院里,你们放肆得很啦。”   文三立刻奉承他:“我的武爷哎,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虽然爷和管家不在院里,可有您武爷在,小的们哪敢放肆,您说是吧?”   双武听了这话很是受用,打着哈哈说:“这还差不多,谅你们也不敢。好了,你们两个把这桌子先收拾一下,然后去外面守着。我要陪这两位小爷在这里喝点小酒,如果临雪阁的王二全来禀报,就赶紧叫他进来,听懂了吗?”   文三恭恭敬敬地回道:“武爷放心,小的定会把事给你办周全了。”带着人奉了茶,收拾完,就领着人出去到外面候着去了。   双武看着文三带着人都出去了,才跟杜林生说:“林生兄弟,我这么称呼,不冒昧吧?”   杜林生客气的一拱手说:“只要你不嫌弃,武爷随意就好。”   双武哈哈一笑说:“林生兄弟也别客气了,什么爷不爷的,咱们就以兄弟想称得了。”又对张小三说:“小三兄弟也别客气,咱们稍等片刻,一会儿我就陪两位喝点小酒,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正说着,文三在外面通报:“武爷,厨房送酒菜来了。”   双武冲着外面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两个粗使婆子各人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走到桌边,摆了几样小菜,又从食盒里拿出两壶酒来,才退了出去了。   双武看着才两壶酒,冲着婆子的背影说:“这个周小五是怎么办的事,是不是爷的面子不够大啊,怎么就这么点酒?”朝外面的文三说:“去,把周小五给我找来,瞧他办的这点子事,太不像话了。”   杜林生立刻站起来,阻止文三,扯了扯双武的衣袖说:“别别别,双武兄弟,小五兄弟做得对,我们做下人的,本来办事期间就不能擅离职守,更别说喝酒了。我们也就意思一下,别喝太多了,就这些都多了,要是真醉了,等会到主子那里也不好交待是吧?”   双武本来想着是把他们灌醉了,再问出实话来,想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看来等会要花点心思,只能一边喝一边套话了,不甘心的挥挥手对文三说:“算了,林生兄弟和小三兄弟不计较,我也就腆着脸不怕怠慢两位了。”   林生哈哈一笑说:“双武兄弟真是太客气了。”   双武拉着杜林生,朝张小三说:“来吧,咱们也不要这空客套了,薄酒一杯,慢待两位了,请请请。”   三人坐定,也不用伺候,双武给三人都满上,冲他们一举酒杯说:“两位天天随着沈公子东奔西走的,确实辛苦了,来来来,我敬两位一杯。”   林生举着杯子说:“这也是我们做下人应该做的,也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职责所在,反正只要每天全须全尾的把公子送回府里,我们就算大功告成了。”   双武说:“是这话,我也是从小就跟着公子,从公子开始接管生意开始,也是天天跟着他忙进忙出,生意上的事我们做下人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在生活方面多替主子们担待一些了。”   林生表示赞同:“双武兄弟这话说得对,就拿我们这位爷说,第一次跟这位叶小姐见面那次,是一个人偷跑着出来的,我们下人都不知道,没人跟着出来。兄弟,你是不知道,家里的老夫人急得不行,差点没让我们把整个城翻了个个,万幸的是最后公子自己平安无事地回去了,你说这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双武说:“那是那是,咱们求的就是一个平安无事。我看你们家公子也这么大了,说句话兄弟别介意,照理说也应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为什么你们家老夫人还要一天到晚的找人看着你们家公子,你看我们家公子天天在外面做生意,虽然是因为公子双亲不在世了,所以没人管他,但我想如果老爷夫人还在的话,也不会这样管束着爷吧。”   小三插嘴道:“双武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们爷在是府里是嫡子,我们老夫人是正室,共有四个儿子,我们公子是四个中最小的,身子总是不好,如夫人的孩子倒是一大堆,而且个顶个的身体棒。我们老爷家这么大的家业,总是要嫡子来继承的,所以老夫人特别的小心,本来公子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老夫人是疼到心里去了,所以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一天到晚的找人看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走,要是磕着碰着哪里一点点,夫人都能掉上半天的眼泪。”   双武听张小三这么说,眼珠一转,看来这个张小三比那个杜林生更好套话一点,遂决定从他那里下手,看能不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来,但不能急,得一步步来。   连着敬了几杯,双武才继续问张小三:“小三兄弟,你也别介意,我们现在反正是闲聊,虽说我们做下人的不该打听主子们的事,但也没什么,我们也不说什么机密不能说的事,就说说家长里短的一些家务事。”   小三酒量差了些,几杯下肚,已经有些上脸了,说话也有些舌头打结了:“对……对,咱们也就是闲聊,家……家长里短的小事说说,关于那些个大事……机密事之类,咱……咱也不懂是吧。”   双武一听正好,喝大了才好问话呢:“我看你们家公子来了别院这几次了,都是一个人来的,也没见带着夫人一起来。”   小三还没说话,杜林生摇着头说:“我们家公子都还没成亲呢,哪来什么夫人啊。”   双武一副不解的表情看着杜林生说:“林生兄弟,这我就不懂了,我们家公子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亲,那是因为家里没有老爷夫人管束着,可你们家公子有这个么疼他的老夫人在,怎么也这个年纪了还未成亲呢?难道京城这么多大家千金,你家公子就一个都没看上?”   杜林生说:“根本就不是看上看不上的问题,我们家公子就没看。你是不知道,咱家老夫人有多疼这位公子,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依着他,本来前几年早早就张罗着要给公子定亲的,京城里的大家千金不知道看了多少了,可公子死活不同意,说什么自己身子差,暂时不想成亲。夫人也劝他,你身子不好怕什么,正好找个人在旁边可以近身伺候着,你猜我们家公子怎么说?”   双武好奇地看着杜林生说:“你们家公子说什么?”   杜林生哈哈一笑说:“我们家公子跟老夫人说,他现在身子本来就不好,如果到时候成了亲,初尝男女之事,到时候一个克制不了,说不定就会把身子弄垮了,让老夫人自己想想后果。”   双武愣了一下,才笑着说:“你家公子倒是很坦白,连这种话也敢跟老夫人说了。”   杜林生说:“是啊,我们家公子就这么直喇喇地、跟老夫人把这事给说了,老夫人衡量再三,可能是觉得公子说的话有道理,毕竟父母管天管地,总不好还管到儿子床笫之间的事吧,最后只好打消了要公子成亲的念头。不过,我看这事也用不了多久了,公子今年也十七了,最晚我估计我不会等到二十,不管他身子好不好得了,老夫人也一定会要他成亲了。”   双武趁机试探他:“我看你们家公子这见天的往我们这别院里跑,来了就待在临雪阁不出来,天天的陪着叶小姐,是不是动了心了,看上我们院里的那位叶小姐了?”   张小三又插嘴了:“什么是不是,我看根本就是,明眼人谁不会看,我就没看过我家公子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过。”   杜林生横了张小三一眼说:“你别瞎说。说实话,这公子喜欢不喜欢谁的,我们当下人的也不能乱说。”   第五十三章 实情   双武立即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对杜林生说:“林生兄弟教训得是,我们也不是传什么话,我也只是好奇,再怎么说那位叶小姐怎么也得叫我们家爷一声大哥,现在我们爷要忙生意上的事,所以对于叶小姐生活方面的关照就少了些,更何况,杨管家这会也不在,这不,就把我留在别院里,对叶小姐的事多多关注一下,免得到时候叶小姐说这位结拜大哥对她不够关心。”   杜林生点着头说:“也是,这话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毕竟你是叶小姐结拜大哥身边的人,有些事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李公子还能帮帮我们家公子呢。”   双武很高兴,绕了这么半天,终于能说到点上了,压着自己兴奋的心情说:“那是那是,说到天边去我们家爷是结拜大哥,自己小妹的事总得操心一下,不然人家叶小姐那声大哥不就白喊了。那你给我具体说说,你们家公子跟叶小姐究竟怎么样了?”   杜林生想了想说:“说具体我们家公子跟叶小姐到什么程度了,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这每次都是我们两个跟着公子出来的,在那临雪阁里我们男人是不方便进去的,所以在那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家公子也带着叶小姐出去走了几趟,我们在边上可是看得真真的。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公子把这么多年来,没有用在女人身上的那套哄人的本事,全用她一人身上了,那个哄人的劲,哎哟,老夫人哄公子都没这么哄过。我看八九不离十,我们家公子是打定主意想要把这位叶小姐给娶进门了,你想啊,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这么殷勤的。”   双武心思转个不停,看来这位沈公子是打定心思了,可我们家爷要怎么办,真是头大,这话都不知道怎么跟公子说,主要是不敢说啊,怕他听了一时火大,涣及池鱼啊!   正想着呢,杜林生又说:“我看叶老夫人估计也同意这事了。”   双武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坏事了,这怎么还扯上叶夫人了,赶紧问他:“叶夫人同意这事,这话怎么说?”   杜林生笑着说:“这也就是昨天的事情,昨天下午我们正打算回城呢,叶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把我们爷叫到叶夫人的梅苑说话去了,说了得有小一个时辰的样子。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我们爷自从那梅苑出来,嘴就没合拢过,我估计啊肯定是叶夫人给我们家公子吃了什么定心丸了,或者是同意了他跟叶小姐的事也说不准,要不然我们公子也不能高兴成那样啊。”   张小三这时候又插嘴了:“这你就没我清楚了,昨天晚上我给公子下的夜,公子一时乐忘形了,忍不住跟我说了,叶夫人找他过去问了他的意思,他说叶夫人没有说同意他跟叶小姐来往,但是也不拦着他,关键是看他和叶小姐的姻缘,只要叶小姐同意,叶夫人绝对不会拦着。”   双武喑叫不好,这下爷的麻烦大了,连叶夫人都中意这位沈公子了,看来现在最关键的是那位叶小姐的态度,叶夫人也说了,只要叶小姐自己同意,是哪位她都不会拦着,那现在就是要知道那位叶小姐的意思,于是赶紧问杜林生:“那你们爷有没有问叶小姐是个什么意思?”   杜林生抿了一口酒,眯着眼说:“人家一个大家千金,肯定不能直接就说喜欢谁不喜欢谁的话,不过我看依着她对我家公子的那个态度,再就是她和公子在一起出门玩的时候的那个高兴劲,应该是喜欢我家公子的吧?”   双武反驳他:“叶小姐跟我们家爷一起玩的时候也挺开心的呀,不能说就是愿意嫁给我们爷吧?”   杜林生摆着手说:“那不一样嘛,你们家爷是叶小姐的结拜大哥嘛,跟自己家大哥在一起玩肯定是开心的。”   双武是存心找问题:“可是婚姻大事不是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们公子虽然很喜欢这位叶小姐,但总得家里的老夫人同意吧?你们老夫人都没见过叶小姐,你们家爷就能肯定老夫人一定会喜欢这位叶小姐?”   杜林生满不在乎地说:“这话你还真别说,确实得老夫人同意,像我们公子这样的身份,是得有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来配,可架不住我们公子喜欢呀。再说了,以我这分毫不差的看人的眼光,这位小姐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家碧玉,瞧瞧平时那做派、那架势,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大家千金。你说,依着我们家老夫人对公子的那份疼爱,公子要娶个侧……如夫人什么的,有什么不同意的?”   “如夫人?你是说让叶小姐进门做如夫人,不是正室?”双武一下来了精神,立刻追问。   杜林生瞪着眼睛看着双武说:“那当然了,虽然这位叶小姐也是大家千金,但以我们家公子的身份地位,娶她做正室应该不太可能吧?不过主子们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能说得准,也说不定公子就是看上这位叶小姐了,就是娶她做正室也说不定,毕竟老夫人疼爱公子那是疼到骨子里的,说不定公子一坚持,老夫人就遂了他的意也不是不可能。”   双武现在也没心思跟他在这绕这个说不准,那个不一定了,现在只想着到时候这话要怎么跟自己爷说清楚,一个不好,爷气得估计能把房顶给掀了。万幸的是这位沈公子把叶小姐娶回去,还不一定是正室,依着叶夫人的脾气,自己的宝贝女儿进门给人做如夫人,肯定是万万不允的,那这样事就好办多了,希望自家爷听了这个消息,能想出办法来阻止这件事。   脸上陪着笑,双武继续陪他们俩个喝酒说话,等着沈公子回府的时辰。   双武这边打听得差不多了,李锦那里却是忙得不可开交。尽管杨管家已经前往出事的启封分号,但事情却并未如料想的那样简单,毕竟官府贴出的榜文,可信度还是比较大的,再加上一些有心之人的散播,挤兑风波正在以不可扼制之势迅速蔓延。   事情很快就调查清楚了,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钱庄的掌柜被抓住,供出了“运通钱庄”,而是一个在黑市做兵器的买卖的人,在一次酒后无意中说了一句“钱庄老板准备要造反”这句话,当然他也意识到不对,就说了一句立马就闭了嘴,任人再怎么追问也不再开口,可还是被有心之人当天就密报到了官府,他直接被送进了大牢。   万幸的是他没有说出是哪家钱庄,所以官府也只能把所有的大小钱庄全都盘查一遍,最后当然是没有查出个什么结果来。本来还想着找那个人再拷问一番,那个人还算识趣,知道就算跟官付交待了,对他也没好处,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还不如自己一死了之,家人总会有幕后之人为他照料,当时在牢里就咬舌自尽了。最后被逼得没法了,官府只好来个一锅端,把所有的分号不小于十家的钱庄全部算上,直接贴榜文出来,目的就是为了逼幕后的正主现身。   李锦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让人查到身上来,这么多年的功夫不是白费的,但这个挤兑的事也确实难住了他。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清楚了,麻烦的是要怎样把这个事给平息下来,毕竟这个事关系到前朝,虽然李锦这个正主还好好的在家里坐着,但是他又不能出去公开的表明身份,他的身份一旦暴露,钱庄会垮得更快。   高掌柜也曾经和他商量,实在不行了,就直接把钱庄给关了得了,大不了等以后复了国,再一一还给那些人就行了。只是如果那样的话,受苦的可就是那些平头百姓了,他们的钱虽然只是暂时拿不出来,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真的不敢预料,要是真是有人因此想不开,那他的罪可就大了,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做决定。   高掌柜的这两天一直在劝他,今天他一来钱庄,高掌柜就跟着他进了院子,关上门,高掌柜迫不及待地说:“爷,您真的要赶紧做决定了,这两天收到的飞鸽传书越来越多了,被波及的钱庄已经快超过十家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承受不住了。”   李锦有些气愤地说:“这些当官的真是一点也不顾及老百姓的死活了,他们也不想想,万一真把这些钱庄的老板都给逼急了,全部带着银子,集体消失,官府就不怕那些老百姓造反吗?”   高掌柜说:“官府那些人只知道收受贿赂,只要自己有银子花,有酒喝,哪管老百姓的死活。”   李锦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麻烦,可如果万一真的关了钱庄,那些把银子放在钱庄的人要怎么办,这事你容我再想想。”   高掌柜就知道自家这位爷心肠还是太软,只能劝他:“老奴知道爷菩萨心肠,万事都为民着想,可是您也要知道,成大事者就要不拘小节。我们现在关门歇业也是万不得已,如果官府那些人放弃追查,我们就可以重新开业,那些百姓自然不会蒙受什么损失了。但如果官府一意孤行,那也别怪我们不讲仁义了,大不了我们提前起事,只要到时候爷复了国,以后要怎样补偿那些平头百姓,还不是爷您的一句话,减赋税什么的,不出几年就回来了,现在您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小慈悲,而动摇了复国之路的根基啊。”   李锦也动摇了,是不是真的应该听从高掌柜的建议,先把钱庄关了,要不然等这一波挤兑风波过去,估计钱庄里的现银都会被提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真的连买物资的银子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复国。   高掌柜看他神色有些松动,赶紧趁热打铁:“爷您再想想,到时候打起来了,如果我们因为物资不齐全,无法及时给前方的将士充足的供给,那到时候我们损失的,可就不是这一个两个百姓,因为钱放在我们钱庄取不出来,而造成的生活困境,那些都是为了让爷复国,而一直效忠的将士们鲜活的生活命,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影响到复国的进程,您认为这样值得嘛?”   第五十四章 对策   李锦琢磨着是这个理,可是还有别的顾虑,如果把所有钱庄都关掉的话,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钱庄就是前朝的势力。所以,要想关的话,不能只有他一家关,必须要拖上几家一起,不然他这样目标太明显了,于是跟高掌柜说:“行,就听你的,就暂时关了吧。但是,关是要关,却不是现在,我如果现在关了的话,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我就是那个要造反的人,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要让别的钱庄也陪我们一起关。”   高掌柜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还是爷考虑得周全,看老奴真是老了,人一急也不中用了,确实不能只有我们一家关,只是别的钱庄老板也不能听我们的话,说让他关门就关门啊!”   李锦问他:“我们的人手上肯定也有银两存在别的钱庄的吧?”   高掌柜一听就明白了李锦的意思:“那是当然,谁都知道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道理,所以我们在全国差不多所有的钱庄里都有存放银两,爷您的意思是?”   李锦说:“我们也用不着去把所有的钱庄弄关门,只要有个三五家陪着就行,马上去飞鸽传书给杨管家,让各地的人在这几天内,集中去兑几家的钱庄,务必要逼得他们顶不住,先关门歇业。”   想了想,李锦又说:“咱们也不能光忙着兑银子,官府能放出风声来,我们也可以造势,找人散布消息,就说官府纯粹就是想立功,所以就往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人身上乱扣帽子,要让老百姓觉得,我们这些钱庄就算是关门歇业也是不情愿的,不给他们兑银子是被官府逼的,让他们把这笔帐算在官府身上。”   高掌柜一听有了眉目,神色也轻松了许多,笑着说:“对,如果能用这件事激起民愤最好,这样也能为您赢得民心,为复国铺平道路。”   李锦又说:“赢不羸得民心先不管,但我们可不能吃这种哑巴亏,一定要找补回来才甘心。”   高掌柜哈哈笑,说:“爷还是这性子,一点亏也吃不得。好,咱们也让官府那帮人尝尝这哑巴亏的滋味。”   “咱们的铺子也要夹在他们这些钱庄中间,一起关闭,所以时间要算好了,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让各地密切注意自己当地的情况,每天都要回报,好让我们做决定到底要哪一天关门歇业。”   “您放心,我一会就去安排这事。”   “这两天就要多辛苦一下高掌柜了,我这两天也不回别院,就歇在铺子里。这段时间要正常营业,这个事先不要跟下面的伙计说,只要各地分号的掌柜知道就行了,转移银两的时候尽量晚上,让各地核心的那几个人亲自动手,也免得知道的人太多,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于那些伙计以后的用处,也不用先打发他们走,如果官府那边先妥协,我们还是要开门营业的,缺不得这些人,就给他们放几天假,回家探探亲什么的,过几天等开门的时候再叫他回来也行。”   高掌柜连连称是:“这是自然,知道的人太多了也不安全。您既然要住在这里,是不是派人回去说一声。”高掌柜想到别院里还住着自家爷十二分在乎的叶小姐,好心的提醒道。   李锦说:“怎么说别院还住着客人,是要回去交待一声,就叫双文回去吧,顺便把双武也带来,我有事要问他呢。你先去把双文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高掌柜知道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吩咐双文带给那位叶小姐,出去叫人进来,顺便吩咐人去准备午膳,眼看着吃饭时间都快过了,这位爷忙得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呢。   双文听说李锦找他,丢下正在陪他闲聊的小伙计,一溜烟地就进了铺子后面李锦的小院子。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爷正一脸沮丧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文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轻声地问李锦:“爷,您有什么吩咐?”   李锦盯着双文看了好一会,才慢慢腾腾地问他:“你说双武今天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消息来?”   原来是为是这事,双文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李锦说:“爷,虽然双武在别的事上不太靠谱,但在打听消息这事上,他还真是一把好手。”   “还一把好手,上次的事差点让他给毁了。”   “那个事不同,那是需要掌握火候的事,他自己都没媳妇,哪知道什么火候不火候的。不过您也知道双武这个人,他脑子里弯弯绕多,嘴巴又灵光,想从别人嘴里套出话来还真是很容易。反正你今晚回去不就知道了嘛,说不定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呢。”   李锦皱着眉头苦恼地说:“钱庄出了事,爷我这两天是回不去了,我刚才已经高掌柜的说了,这几天就歇在这院子里。你等会吃了午饭就回趟别院,先去问问双武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如果还没打听出什么来,就让他继续,说我这等着听回信呢,让他尽快给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打听完了立刻上钱庄来跟我回报。我估计那位沈公子今天肯定趁我不在,又去别院了。你别当着沈公子的面,等他走了,再去跟叶小姐把我这里的情况说一声,委屈她这两天先在别院待几天,等我把钱庄的事情尽快处理完了,再回去陪她,到时候一定好好陪她出去散散心。”   双文看着一脸苦相的自家公子,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了,只好顺从地点点头说:“爷,放心,话我一定给你带到。要不……”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锦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他:“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欠揍啊!”   双文缩了缩脖子,心想,自家这位爷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这位叶小姐的事,就乱了套了,以前的稳重全都不见了。双文嗫嗫地说:“要不我把您的情况说得惨一点,请叶小姐来钱庄来看您一趟,或者是来陪陪您?”   李锦点着他的脑袋说:“你跟双武真是亲兄弟啊,你裹什么乱呢,你把云儿给我弄铺子里来了,您是让我来陪她呢,还是让她来陪我呢?我还要不要做事了?蠢货!”   双文立刻虚心接受:“奴才就是笨,还是爷考虑得周全,我绝不给您添乱了,就让叶小姐好好待在别院里,等你忙完了再回去陪她。”   “回去别乱说,听到没?这段时间忙,我都忘了问了,杨管家这一走,把别院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谁了,你等会回去问下几位管事,现在是哪位在统领?交待下去,别院里的叶夫人、叶小姐和范先生都给我伺候好了,要是出了哪怕一点点差错,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奴才记住了。”   外面高掌柜进来,说是饭菜准备好了,问摆在哪?   李锦这会子哪有心思吃饭,“就摆在这屋里吧。”   摆好饭菜,双文伺候李锦用膳,李锦满腹心事,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双文担忧的看着自家爷,李锦横了他一眼说:“行了,爷我么大的人了,这点子分寸还是有的,你也别跟着瞎操心了,赶紧下去吃饭吧,等会还要回别院去呢。”   双文回到别院的时候,看到双武还在门房陪着沈公子的那两位随从喝酒聊天呢,冲他一个劲的使眼色,要他出来说话,双武这会子也脱不开身,只得示意他等会再说。想来这会子可能在这两个人身上套话呢,双文也不多待,先上楼去给自家公子收拾了几年衣裳,准备等会带到铺子去。   想着自己也要回屋里去找几身换洗衣物才行,下了楼,走到院门外,冲着立在院门边的文三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有话说。   文三小跑过来,冲着双文客气地说:“文爷,您有什么吩咐?”   双文指着门房说:“武爷现在还在里面喝酒,等那两位走了,马上让武爷回屋里来找我,就跟他说我有事要问武爷,听明白了吗?”   文三马上回他:“是,小的听明白了,您放心,你先回去休息,一准给您盯紧了,那两位一走,立刻让武爷回屋找您去。”   双文也不看他,“嗯”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回屋歇着去。刚走了两步,拍拍脑袋,突然想起李锦交待的要跟管事说的事,赶紧转身,慢慢地晃去管事们理事的小厅里。   一看几位管事都在,也不准备进去,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几位管事出来,双文问他们:“几位都在啊,不知道杨管家临走之前是把这别院里的一应事务交给了哪位统管?”   许管事朝前走了半步,冲着双文客气地说:“杨管家出门前将事务都交给我了,是不是爷有些什么要交待的?”   双文点点头说:“我辈份比您小,当不起你这么大的礼。这两天铺子里事多,爷要在歇在那里歇几天,所以爷让我特地来转告您,爷的原话是这样的:交待下去,别院里的叶夫人、叶小姐和范先生都给我伺候好了,要是出了哪怕一点点差错,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许管事恭敬地冲双文一揖说:“爷的话老奴听明白了,请爷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心把事办好。”   双文客气地说:“那就好,我就不打扰各位办事了,大家继续吧。”   回到自己屋里,草草收拾了几件衣裳,就躺下来睡觉了。   第五十五章 支开   双文都睡了快一个时辰了,双武才一摇三晃地走进来。进来了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去灌了两杯桌子上的冷茶,才走到床边把双文摇醒。   双文半眯着眼睛,迷糊地看着双武。双武瞪了他一眼说:“醒了没,你这个时辰咋就回来了?平时不都是快关城门才回来的吗?”   双文这才反应过来,揉揉眼睛说:“哦,你回来了,今天有事,公子让我回来交待一下。那两个人打发走了?”   “现在也不早了,他们公子要回去了,他们就走了。对了,你火急火燎地找我有什么事?”   “爷这几天忙,没时间回别院了,要我回来问问你,消息打听得怎么样了?”   “今天陪着那个沈公子的两个随从喝了大半天的酒,总算是打听出来了。”   “如果都打听清楚了,那你等会跟我一起去钱庄吧,爷急着听信呢。”   “都清楚,收拾一下,走吧。”   双文拉着他说:“你帮我把要带过去的衣裳拿着,先去大门口等我一下,我要去趟临雪阁,爷有话要带给叶小姐。”   双武拎着包袱去了大门前,双文洗了把脸才去临雪阁。   临雪阁里的小丫环青芽正在廊下收拾桌子,双文问她:“青芽,叶小姐在吗?”   青芽一看是双文,想着前晚他一脸厉色的交待自己,脸色白了白才回话:“沈公子刚走,叶小姐进内室歇息去了。”   双文“哦”了一声,对她说:“那你进去跟叶小姐贴身的姑娘说,就说爷有话带回来,请叶小姐出来说话。”青芽利落的转身进去传话去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春露扶着叶紫云出来了。坐下后,叶紫云问双文:“听青芽说你们公子有话带回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双文才躬身回她:“我们爷要小姐您放心,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这几天钱庄里出了点小麻烦,让我给您带几句话。爷这两天要歇在铺子里,不能回来,还请叶夫人和小姐不要怪罪,等他忙完这几天,就回来陪您出去好好散散心。”   叶紫云听他这么一说,想来钱庄出的事还不算小,不然也用不着他这个甩手掌柜亲自坐镇了,既然人家不好明说,咱也没那个必要非要问个明白。于是说:“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说,要他别急,尽管安心地把钱庄的事处理妥当,有范先生和母亲在,我他就不用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双文恭敬地回她:“是,多谢小姐的体谅,小姐的话奴才一定带到。杨管家这段时间也不在,临走前,杨管家将别院里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许管事,奴才都已经按照爷的吩咐交待下去了,夫人和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尽管遣人去找许管事,他一定会照办的。”   叶紫云点点头说:“你放心,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去找许管事的。”   “小姐如果没什么别的吩咐,那奴才就告退了。”   叶紫云挥了挥手说:“行,你下去吧。”   等双文走了,叶紫云才起身回内室,边走边对身边的春露说:“看来这钱庄出的事可不小,李大哥前段时间可就忙了好长时间不见人影,这几天居然还要歇在铺子里,想来这事是越来越麻烦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春露看自家小姐挺关心的,建议她:“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看看倒底出了什么事?”   叶紫云摆摆手说:“李大哥今天派双文来,都没有说清楚什么事,想来也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既然这样,就算了吧,如果真要是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早就传得消息满天飞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去打听,现在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就说明这事还有挽救的机会,那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反而就算是现在知道了,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尽在这忧心又有什么用,干脆等事情都解决再去问李大哥也不迟。”   李锦自双文回去后,就开始显得心事重重的,高掌柜拿着各地报上来的银两库存汇总,跟他请示银两的划分情况,好几次李锦说着说着就神游太虚、走神了,根本没心思处理事情。高掌柜看他这样,想来爷要双文回去,应该是去办什么重要事情去了,可现在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钱庄呢,大概除了那位叶小姐的事,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干脆合上账本,放在李锦的面前,然后对他说:“我看爷今天也累了大半天,说不定等会晚上还会有更重要的消息传来,不如趁这个时辰,先休息一下,到时候你才有精神处理事情。”   李锦叹了口气说:“高先生,让你操心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觉得有些累了,歇会也好,那就有事等会再说吧。”   “那行,你先去榻上躺会,我先下去了。”   “对了,如果双文来了,就让他赶紧进来。”   “是,老奴知道了。”   高掌柜快速的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站在外面,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感慨道:这爷要不就不喜欢,一旦喜欢上一个呢,就方寸大乱了,这可怎么是好哦,看来等杨管家回来了,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这事,要不就干脆趁早把那位叶小姐娶进门算了,爷这样乱下去可不是什么兆头,他身后可还站着不少人呢。摇着头回了前院,招来人按李锦的话吩咐了一番,才去了账房。   双文带着双武赶到钱庄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李锦下午睡得晚,这会子还没醒。双文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后院把李锦给叫醒,一直等着传信的小伙计过来跟他说,爷交待了,如果他们两兄弟来了,别管爷有没有起,直管到后院去禀报,爷等着听信呢。   双文听小伙计这么一说,立刻和双武一起去后院,找李锦回话。李锦也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双文一叫马上就醒了,也不找衣服穿上,就穿着中衣坐在床沿边。   双文赶紧掌了灯,李锦这才看清楚双武也来了,问跟在后面进来的双武:“别废话,赶紧把情况跟我说一说,爷我都急死了。”   双武上前一步,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大半天,在沈玉那两位随从口中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李锦,李锦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愤怒:好小子,也太不我把李锦放眼里了,抢人都抢我府上来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听到叶夫人私下里找沈玉谈话,叶夫人说不会干涉沈玉来找叶紫云这一段,李锦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只把一张脸憋得发青。   看着自家爷发青的脸,双文碰了碰还正讲得口沫横飞的双武,示意他别再说了。   双武这才抬头,看着自家爷一脸的灰败,双武立刻住口,转换口气安抚他:“爷,这大部分也只是那两个随从猜的,做不得数的,说不定是沈公子一时兴起,乱说的也不一定。”   李锦青着一张脸吼道:“他沈玉是个什么人,他就算再喜欢云儿,也总得要顾虑着她的声誉,那样的话是能随便乱说的。我看八九不离十,这话还真有可能是伯母亲口跟他说的。”   双武担忧地看着愤怒的公子,小心的开解他:“也许这也只是叶夫人和沈公子的想法,叶小姐可还没有表过态,叶夫人不是说了嘛,只要是叶小姐喜欢的,叶夫人是不会反对的。”   “对,现在最关键的是看云儿的态度,她喜欢的是谁才是最重要的。你跟那两个人说了大半天,就没探出来叶小姐倒底喜不喜欢沈公子?”   “爷,这话还真不好说。”   “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   双武一一分析给他听:“您看,当初没有沈公子的时候,叶小姐跟您一处不是也玩得很高兴吗,她现在跟那个沈公子在一起玩,也就跟您当初和她一处玩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呀。所以我认为叶小姐并不一定就是看上沈公子了,可能也只是拿他当朋友对待而已。”   李锦挑着眉毛看着他,半晌才说:“我这段时间又忙得不可开交,看这情况这一时半会的也抽不出时间来陪她出去玩。云儿或许没有什么想法,可架不住他沈玉天天的来纠缠啊,这天长日久的,叶夫人又不阻止,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双武出主意:“所以我们现在最关键的是要阻止沈公子来府上,最好是把叶夫人也能支开。”   李锦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说得倒容易,那你说说这两人要怎样才能支开,那个沈玉就不说了,现在连他是谁是都还没弄清楚,光这叶夫人,她现在就住在别院里,时时刻刻都在眼前,我要怎么把她支开,再说支开一时能支开一世啊!”   “爷,我说句话您别见怪啊。”   “说吧,现在还有什么话能让见怪的。”   “要不咱们把夫人送回晨国去。”   李锦恨不得跳起来揍双武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象牙来,你这主意真是有够锼的。别说人家现在我这别院里做客,光就她是云儿的母亲这一层关系,我也不能把人送回去啊!”   双文在一边也看不下去了,拿眼横了双武一眼说:“你也真是的,瞎说什么呢,叶夫人怎么说也是客,怎么能无端端的就说要把人家送回去,你让人叶夫人和叶小姐会怎么想,你就不能想个好点的主意?”   双武哀嚎道:“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肯定不能就这样直接地说让人家回去,总要有个说法呀。我这是样想的,现在都年底了,这马上就到冬月了,离过年可就俩月了,您如果劝叶夫人回去过年这个理由应该说得通吧?”   李锦沉思了一会说:“要是叶夫人不回去,舍不得把云儿一个人扔在这里要怎么办?”   “您当然不能直接去跟叶夫人说,这话得由叶小姐去说,她说的话可比您说的管用多了。您想想,叶夫人怎么着也是一家的主母,这大过年的,放着一大家子的人不管不顾的在外面,总是不大好,您可以让叶小姐劝她,尽管放心地回去,张罗家里过春节的事,叶小姐在这里就尽管放心,绝对会照顾好她。”   第五十六章 摊牌   双文也转过心思来了,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爷,我觉得你确实可以去找叶小姐,让她帮你一起劝劝叶夫人,效果肯定好。”   双武大加赞同:“对啊,叶小姐说一句可顶过您说十句呢。您这劝上几天,再加上叶夫人准备启程还要几天,路上这一趟怎么也得半个月吧,这一来估计叶夫人到家的时候都得腊月了,离过年就可一个月了,所以您完全可以过两天就去劝劝。”   “希望你这次的主意不要再弄出乱子来就好。”   “这次绝对是个好主意。这叶夫人这头就算差不多了,现在就看沈公子那头要怎么解决了。”   李锦说:“不管怎么解决,总要先弄清楚他沈玉究竟是谁才能想办法啊。”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不早了,估计这会城门应该早就关了,李锦对双武说:“现在也出不了城了,明天早上城门一开,你就回别院,我等会写封信,你收好了别让人看见,带回去,就放在杨管家住的屋子里的桌上,别管也别看,放下信就走,把门关好,后面的事有人会办的,你就不用管了,知道吗?”   双武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说:“爷放心,我知道了,这点小事,一准给你办好。”   “双文你今天就跟双武一起住吧,我这会也没什么事了,那就让人来摆饭吧,吃了饭我再写信。”   双文和双武出去,叫人摆了饭,伺候李锦吃完,收拾干净,上了茶,就轻轻退下了。   李锦坐到书案前,铺开纸给赵队长写信,吩咐他如果沈公子再来的话,回去的时候派人跟着,一定要给打听出那个沈玉究竟是谁,情况越详细越好,只要是有结果了,不管什么时候,都直接来跟他回报。   双武带着李锦的亲笔信回到别院,谨慎地放到杨管家的房中,就算大功告成了。杨管家的院子周围是安排有暗桩的,赵队长很快就接到了李锦的指示,马上就紧锣密鼓就准备起来,只等沈玉现身,就开始跟踪。   就在赵队长安排妥当,只等沈玉现身的时候,沈玉却突然不来了。原来沈玉听了叶夫人的话,想着这会先不能急着去找叶紫云,目前最重要的是跟母亲说明这件事。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沈玉早早地就起来,收拾完毕,吩咐丫环芝兰去把杜林生叫来,他有事要说。   芝兰出去叫了杜林生过来,杜林生进来,冲着正在用早膳沈玉单膝跪下说:“太子,您有什么吩咐?”   沈玉头也没抬地说:“你和张小三去准备一下,带点皇后喜欢的点心,等会我上完朝要去见母后。”   杜林生恭敬地起身,退出准备太子的马车去了。   原来沈玉在叶紫云面前一直用的是假身份,他原名沈柏玉,是显国当今太子,他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刘氏,太傅刘谨之女。沈柏玉只所以每天都会在临近午时才会去找叶紫云,就是因为平时他每天先要去上朝,退了朝后,再去紫阳殿跟父皇学习处理政事,大概一两个时辰,才会出宫回太子府。当然,自从遇到叶紫云,就直接改成出了宫,就直奔行云别院而去了。   今天的早朝也很配合沈柏玉的行程,很快就结束了。退了朝,沈柏玉跟父皇请示,今天想先去慧明宫看看母后。显皇看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政事,就准了他的请奏。   沈柏玉拎着杜林生准备的点心,行色匆忙地来到慧明宫,站在大殿门口,问立在门边的宫女泉儿:“皇后在吗?我过来给她请安,你去通传一声。”   泉儿转身进去禀报,皇后很是诧异,自己的一向懒散的小儿子,今天居然不用她去请,就自己过来了,扬声冲着泉儿说:“让他进来吧。”   皇后正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小憩,看见太子进来,泉儿赶紧接过他手中的点心,沈柏玉走到皇后跟前,扶皇后起来,冲着她一拜:“母后,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冲他一摆手,指着榻前的凳子说:“行了,坐下吧,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只要你常来哀家就高兴了,哀家这不缺你那点点心。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没去紫阳殿随侍?”   沈柏玉坐下来说:“儿子跟父皇告了假,说是来探望母亲,今天就不去紫阳殿了。”   他虽然从小身子不好,但可是从来不会耽误政事的,莫非身体又怎么了,皇后担心地问他:“哀家倒是没什么,只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哀家叫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沈柏玉赶紧说:“母后不要担心,儿子身子好得很,没事。儿子今天来是想跟母后说说儿子的婚事的。”   皇后一听这个以前一听要他成亲,就逃跑的小儿子,今天居然还专门过来跟自己说这事,看来真是长大了,想要成亲了,笑眯眯地问他:“哦,看来玉儿是想通了,怎么样,看上哪家的小姐了,母后找你父皇搬旨去。”   沈柏玉上前按住母后的手说:“别,母后,您别急,您先听说我跟您说。”   一看他这么谨慎,皇后扬着眉毛问他:“怎么,人家姑娘不愿意?”   “那倒不是,是儿子还没跟她说呢,您这样急急忙忙的就去下旨,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这孩子,难道她还要抗旨不成。”   “您不知道,她是晨国人,来咱们显国是来治病的。”   “哦,她身体不好?是什么病你知道吗?玉儿啊,你可要慎重啊,你这第一个妃子如果身体就不好,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什么第一个第二个,我就喜欢她一个,就打算娶她一个。再说了,人家神医范先生现在专门住在她那呢,什么病都医得好。”   皇后抿着嘴看着自己的爱子,居然喜欢到如此程度:“那个姑娘就那么好,堂堂太子就打算娶她一个了。行,那你给母后好好讲讲这位姑娘。”   沈柏玉顿了顿说:“她叫叶紫云,就是儿子上次跟您说的,儿子在大街上遇到的救人的那位小姐。”   皇后顿悟:“哦,原来是她啊,倒是个很侠义的女子。”   沈柏玉笑了笑说:“是啊,她一个大家小姐,性子还挺跳脱的。”   “只是不知道她家世如何,不是显国人,看来得派人去调查一番才行。”   “看她和她母亲叶夫人的教养、行事作风,应该也是出身大世家族。”   “她们这次来就她们母女二人?”   “那倒不是,是云儿的大哥,叫叶析澈送她们过来的,九月初来的显国,到了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就回晨国了,现在她们母女暂时居住在一个叫李锦的公子的府上。这个李公子也巧了,在云儿她们来这里的路上,正好救起了身受重伤、昏迷在野外的李公子,为了报答她们的救命之恩,所以李公子邀请云儿她们住到自己在城郊的‘行云别院’,并且请了李公子先父的世交好友、神医范先生到别院住下,专门为她医治。昨天她母亲还单独把儿子叫过去,跟儿子谈了一下她的想法。”   皇后拉着沈柏玉的手说:“叶夫人跟你说什么了?”   “她也没说什么,就跟儿子说了云儿的身体实际情况,还问了问儿子对云儿的实际想法。”   “那你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呗,儿子就说很喜欢云儿,想把她娶回来。”   “那叶夫人就同意了?”   “哪能啊,叶夫人说了儿子上有高堂健在,这事得听父母的,不是儿子自己能擅自做主的事。不过她也说了,云儿从小身子不好吃了不少苦,所以她的婚事只要云儿自己同意,她的父母不会干涉。”   “嗯,看来这叶夫人还是个知礼数的,知道这事不能私相授受,还知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那你看她现在身体怎么样,适不适合成亲?”   “叶夫人昨天也跟我说了这事,云儿生下来身子弱,加上一场风寒,所以从小就落下体寒的毛病,范先生一来就给她诊了脉了,说是她的病有得治,成亲是没问题,只是三年内不宜生育,需要再调养个几年才能怀孕。”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多纳几个侧妃就行了,她一个不能生育也没什么,只是没个孩子在身边,苦了她以后的日子。”   “母后说什么呢,儿子都说过了,只想娶云儿一个,可没打算纳侧妃。”   皇后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堂堂一国太子,将来的一国国君,怎么能只有一个女人。再说了,谁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要是我们等了三年以后,却还是不能怀孕,难不成再休了她?”   沈柏玉嘟囔着:“反正儿子这辈子只想娶云儿一个,没孩子又能怎样,不是还有皇兄他们吗,大不了这个太子儿子不做了,让给三个皇兄好了。”   皇后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的脑袋骂他:“哀家看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你说的什么疯话,不做太子这话也是随便能说的,放着嫡长子不立,非得顶那么大的压力立你这个幼子,你那三个皇兄不知道有多恨父皇和母后,真是亏了你父皇和哀家对你这多年的宠爱。”   冲着站在外面的泉儿吩咐道:“去,马上把太子爷身边的杜林生和张小三给哀家叫来。”   泉儿忙应了声“是”就奔到慧明宫门口去找太子身边的两大侍卫去了。   杜林生和张小三惊恐地飞奔而来,仓惶地跪在皇后面前不敢说话,皇后疾言厉色地指责他们:“你们主子不懂事瞎闹,你们当下人的就不会拦着他,哀家倒是想知道,你们主子出了事,你们这些下人还要怎样逍遥快活的过下去?”   杜林生和张小三一边嘴里求饶一边头磕得飞快,连声说:“奴才不对,请主子责罚。”   第五十七章 劝说   皇后出声制止他们:“行了,别磕了,现在哀家吩咐你们,给我好好的听着。”   杜林生赶紧说道:“请皇后主子吩咐。”   皇后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开始,好好给哀家看着你们的主子爷,除了每天进宫上朝以外,不许太子再踏出太子府一步,要是被哀家发现太子走出太子府一步,哀家第一个要砍的就是你们俩的脑袋,听明白了吗?”   杜林生和张小三恨不得将头伏在地上,颤抖地回皇后的话:“谨尊皇后主子旨意。”   看着呆在一旁的太子,皇后冲杜林生和张小三说:“还不过来扶你们太子爷回府!”   杜林生和张小三赶紧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扶着目瞪口呆的太子回府。   沈柏玉被皇后让人给看了起来,暂时是没法出来了,赵队长在苦守三天后,只好来跟李锦禀报。看来现在也只好暂时先放弃沈柏玉这边,李锦打起了先把叶夫人劝回晨国的主意。   这几天,李锦按原计划,派人将手中的各大钱庄的银票悉数兑出,然后在各个钱庄内部放出风声,“运通钱庄”快要支持不住、准备关门歇业的消息,越来越多的钱庄也打起了关门歇业的心思,只等哪天一家关门,大家就会相继跟从。   计划正在按原先预想的那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终于可以腾出时间来处理别院里的事情了,李锦松了一口气。   冬月初五这天刚过午时,李锦吃完午饭,就让双文准备马车,收拾一番回别院去了。   回到听风楼,李锦沐浴换了身衣裳,就晃到了隔壁的临雪阁。叶紫云刚准备睡下,听以通传李锦来了,只好起来重新穿好衣裳,出来陪他说话。   几天不见,叶紫云气色越发好了,平常苍白的小脸罕见的有了些许红润,因着准备歇下,披散着一头柔软的秀发,神色也有些慵懒。   两人在外间坐下,叶紫云恹恹地开口问他:“李大哥,你这段时间这么忙,我都有好几天没看到你回来了,这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一趟,怎么也不回去歇会,还惦记着跑来看我干什么,我很好,你尽管放心,看你这样子,肯定这段时间累得不轻,赶紧回去歇着吧。”   李锦哪里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的,摇着手说:“你放心,没事,这天还早,这么早就歇了,等晚上又难得睡着了。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我有件事想跟商量一下,只是怕你多心,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叶紫云笑了笑说:“李大哥真是的,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说吧,什么事?”   李锦看着叶紫云说:“这段时间忙,我都快不记得年月了,今天早上一问才知道,原来现在到冬月了,再过两个月就得过年了,我看你这身子今年年底之前赶回去,可能是来不及了。只是伯母是一家之主,怎么也得回去主持大局吧,我想着是不是送伯母回去,我说了,你别多心,我不是要赶伯母走,我真是为你们府里着想。如果伯母实在没这个打算,你就我当然没说。”   叶紫云没说话,示意他继续。李锦接着说:“你想,你们也是个大家族,这过年总得有些祭祖之类的大事要办,伯母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虽说用不着伯母亲自动手,但总得要她把关吧,你说这关节眼上要是不在,是不是不太好。”   他这么一说,叶紫云想想还真是,每次过年,宫里都有什么祭天、祭祖之类的各种祭祀,还有大大小小各种宴请,规矩又特别多,母亲做为唯一的亲王妃,很多场合还真少不了她,大嫂毕竟年纪还轻,对那些官面上的事还真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撑场面的事还真得要母亲这个亲王妃才行。还有府里也是,多多少少肯定还是有事的,母亲离开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父王他们能不能应付得来。   叶紫云看了看李锦说:“其实李大哥说得很对,我这些天也有想这些事,眼看着就快过年了,母亲放心不放我,舍不得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可我这身子又没养好,范先生是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会就回去的,想想还真是难办。”   “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伯母能放心把你托付给我,她完全可以回府,只是要委屈你今年在这别院里陪我一个人过年了。”   叶紫云觉得李锦这个提议也不错,只是不知道母亲能不能接受,于是说:“其实跟你过年,没有长辈在,也没那么多规矩,我倒是蛮喜欢的。李大哥,你也别跟我见外,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那我就找时间去跟母亲商量商量。”   李锦也赶紧趁热打铁:“这事你也要抓紧办了,还有好多细节的事要处理呢。这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伯母如果启程回去的话,路上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还有一件事得问问伯母,路上的护卫看是让你大哥派人来接,还是我直接从我这挑人给伯母,这些都要时间来准备,所以你还是要快点跟伯母说,免得到时候时间紧,路上太赶的话,我怕会累着伯母就不好了。”   叶紫云也同意他的看法,“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劝得动母亲回去,早些走总比晚了好,赶路太急我还真怕母亲身子吃不消。既然李大哥不嫌我留在这里是个累赘,那等会晚饭的时候,我就跟母亲提一提,劝她回去。”   “你这话说的,每年都是我一个人过年,今年好不容易有个人肯陪我,我哪会嫌麻烦。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等会好好劝劝伯母,让她尽管放心回府,我肯定是照顾好你的。”   “真是多谢李大哥了,自己都有一堆的事要忙,还要操心我们的事,真是过意不去,你也累了,别管我这了,先下去歇着吧,我等会就跟母亲说,一定能劝得动她。”   “行了,别客气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等会晚饭就别等我了,你们先吃,我自己在楼里吃就行了,也好让你好好劝劝伯母,你们俩母女说话,我在一旁反而不好。”   李锦示意她也别送了,拖着步子回听风楼歇下了。   叶紫云等李锦走了也重新回去躺下了,看着正在给自己盖被子的春露说:“春露,刚刚听李大哥一说,尽顾着我们的想法了,没替母亲想,你说母亲会同意回去吗?她不会怪我吧?”   春露笑着说:“我的小姐哎,你这会才想起来站在夫人的角度想了,其实我倒是觉得李公子说得不错,夫人在咱们晨国是个什么身份,他李公子不清楚咱们还不清楚嘛,过年这种大事,还真得夫人回去主持局面,要不然整个府里没个震得住的主,还不全乱了套了。”   叶紫云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夫人估计这段时间也为难,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两头都重要,又哪头都不能丢下。照我说啊,那头事多着呢,夫人是得回去,只是夫人一回去,小姐今年就只能过一个冷清的春节了。”   “这有什么,不是还有李大哥的嘛,又不是我一个人。再说了,总不至于为了我一个人,让母亲丢下一府的人不管吧。”叶紫云吃了定心丸,“既然你也觉得这样好一些,那我一定要劝母亲尽早回去。那晚膳的时候你去把夫人请过来,就说我有事找她商量。”   春露轻轻“嗯”了一声,拉过铺开锦被给她盖好,算是应了叶紫云的吩咐。   下定了决心,叶紫云舒了一口气,挥手示意春露下去,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王妃被请过用晚膳的时候,叶紫云早就候在一边了,等母亲一迈进来,她就跑过去搀着母亲的手,拖着她坐到桌前,吩咐下人拿来帕子给母亲净手,然后殷勤地请母亲用膳。   王妃看着她忙前忙后的大献殷勤,笑着问她:“云儿今天怎么这么勤快,是不是又想去哪玩呀?”   叶紫云委屈的撅着嘴说:“难道云儿就是这么的不孝顺,非要出去玩才能想起母亲来。”   王妃好笑的看着她委屈的表情说:“哎哟,我们云儿可是最孝顺了,是母亲不对,是母亲说错了,母亲给云儿赔不是了,别委屈了行不行?”   叶紫云被母亲逗得笑了起来,王妃笑眯地问她:“你遣人去请我过来,说是有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说吧。”   叶紫云指着碗说:“先别说这个,今天菜做得不错,我们先吃饭,事一会再说也不迟。”   “行行行,吃饭是头等大事,既然这样,我们先吃饭吧,有事一会再说。”   吃完饭,叶紫云搀着母亲进了内室,挨着母亲坐到桌前,犹豫了一下才问母亲:“母亲,前两天我去问过范先生,她说我今年年底之前是不能回去了,那今年过年您打算在哪过?”   王妃看着她奇怪地问:“你这话问的,范先生都说了你不能回去,我当然是在这里陪你过了。”   “那府里怎么办,您可是主母,不回去,父亲能支应得开?”   “你先前说有事就是这事,我还当什么要紧的大事呢,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这有什么,不是还有你大嫂的吗,怕什么,以后她总得要当家的,正好历练历练她。”   “这还不是大事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得好好计划计划了。您也不想想,大嫂她太年轻了,在我们府里才过过几个年,您现在就要历练她,也太早了一点吧。要不母亲还是回去吧,我在这一个人也能过年的,不是还有李大哥嘛,正好可以和他做个伴。”   第五十八章 大恩   王妃盯着她问:“这是李公子的主意?”   “哪能啊,他哪能出这样的主意,哪里会有主人将客人往外赶的事。”叶紫云连忙否认。“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我们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父亲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身体好不好,大哥天天要忙军中的事,根本帮不了大嫂什么事,还有二哥根本就是个不管事的,大嫂还要带泽儿,都不知道忙成什么样了。这平时还不打紧,可过年这么大的事,嫂子从来没有单独应对过,哪能担得起啊!”   “府里不是还有管家、管事,那么多人,不是都可以帮衬她的,可是你一个人在这边我实在是不放心。你说到时候大过年的,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你叫母亲的心里能好受吗,我还有心思在府里好好的过年吗?”   “谁说我身边没有亲人,春露她们从小就跟着我,哪个不像亲人。我一个人在这边,吃吃喝喝也就过了;您可别忘了,府里每次过年可是有更重要的事呢,您真的能不管吗?”   “你这孩子,我知道你是为府里着想,可我实在不放心你呀。”看叶紫云还准备劝她,于是说:“行了,你也别说了,让我回去想想,明天再来告诉你。”   叶紫云只好做罢,“好吧,那母亲待会回去再考虑考虑。”   又陪着聊了一会天,叶紫云才起身送母亲回去歇着。   晚上王妃躺在床上,想着叶紫云的话,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在一边值夜的张嬷嬷小声地问她:“夫人,可是没有睡着?”   王妃听到张嬷嬷也还没有睡着,干脆坐了起来,跟张嬷嬷说:“没呢,睡不着。嬷嬷困不困,要是不困的话陪我说说话吧。”   “年纪大了也没多少觉睡,我就陪夫人说说话。夫人是不是在想白天小姐说的事情?”   王妃冲她点点头说:“嬷嬷,你打小就跟着我,我出嫁了你也跟着过来了,你是最了解我的心思的,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我知道夫人既担心府里又不放心不下小姐,两头都舍不得。小姐也是个孝顺的,小小年纪就知道要顾全大局。其实小姐说得对,您是该回去,毕竟府里每年过年的时候可不光只是府里的事,还有那里头的应酬也不少,少了您还真是不行。”   “您嘴上说着历练历练少夫人,其实我也知道您的想法,那也只是嘴上说说的,少夫人这么年轻,真的哪能挑得起这么大个担子。虽说府里还有老爷和大爷在,可他们毕竟是男人,府里那些针头线脑的事他们哪里懂,说倒底还是得靠少夫人一个人撑着。”   “我也知道让秀玉一个人安排过年的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可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我丢下云儿一个人在这里,我自己回去吧?”   “其实小姐说得也没错,她还真不是一个人在这里,春露她们四个丫头哪个不是从小跟到大的,让她们就跟在小姐身边也放心,她们几个在这里陪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不是还有李公子的嘛,李公子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年的,不是过得挺好的,相信他会安排得很好的。”   “春露她们四个丫头一点也不老成,出了点事就只知道哭,一点主意也没有,云儿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管好与不好,一味的只知道纵着,一点也不会劝着点。”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啊,就把奴婢留在这里,让李嬷嬷随您回去就行,我来帮着她们四个伺候小姐。”   王妃沉默了半晌才说:“哎,既然嬷嬷也这么说,那我就听你们的劝,还是回去吧。只是小院里的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能带回去,全部要留给云儿。”   “这怎么行,您一个妇道人家的,难道就带着李嬷嬷两个人赶路不成,就是小姐也不会同意您这样做的。不如请李公子派人护送您?”   王妃不同意:“不行,我倒不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我们在这边用的不是真实身份,云儿又还要留在这里,以免别人对她不利,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明天还是我写封信,澈儿留下的信鸽还有,传书给他,让他派人来接我们,那些人骑马脚程快,应该十天左右就可以赶过来,我们再回去也就冬月底,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来得及的。”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既然这事已经决定了,天也不早了,夫人早点歇着吧。”王妃这才重新躺下睡觉。   第二天一早,叶紫云没有盼来母亲的回信,冬雪却进来禀报说清碧姑娘来了。   叶紫云正在坐立不安的等着母亲的消息,一时没反应过来冬雪说的是谁。冬雪提醒她:“就是那位菊院的那位清碧姑娘。”   “哦,是她呀,她伤好了,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叶紫云这才反应过来。   冬雪抿着嘴笑了笑说:“清碧姑娘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先过来给小姐道个谢,再就是她说考虑好了,愿意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您要不要见她?”   这会母亲也还没过来,叶紫云只好见她了,挥了挥手让冬雪去把她领进来,自己则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清碧精神好了很多,身上穿着秋霜前几天送过去的自己的衣裳。走到叶紫云身边,曲膝朝她一福:“小姐万福。”   叶紫云抬抬头说:“清碧姑娘别客气,身子无碍了?”   清碧恭恭敬敬地回她:“请小姐别这么客气,以后还是叫我清碧吧。多谢小姐的大恩,清碧的伤已经全好了。”   叶紫云也懒得跟她计较一个称呼,她说什么就什么吧,随便了。于是笑了笑说:“我听冬雪说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伺候?”   “是的,只要小姐不嫌弃,奴婢愿意。”   “那行,不过我要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不是显国人,过段时间就会回晨国,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清碧咬了咬牙说:“奴婢愿意。”   叶紫云看她咬牙,跟她说:“你也不用勉强,你这段时间先在我身边伺候着,反正这事还早,你好好想想再说,到时候你要实在舍不得这里,我就跟李大哥说一声,让她给你在这院里找份活做,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   “奴婢愿意跟小姐一起去晨国,请小姐不要扔下我。”   叶紫云哭笑不得,指着她说:“你这人,真是,我哪有说要扔下你,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别到时候跟我去了晨国,又舍不得这里,晨国离这里可是千山万里,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奴婢就愿意跟着小姐。”   “行吧,既然你愿意,那你就待在我身边吧。先让冬雪带你下去安置吧。”扬声叫冬雪进来,吩咐她先去把清碧给安排好再说。   叶紫云看着冬雪领着清碧退了出去,才跟春露说:“你给她安排点轻省的活,别做粗使丫头。母亲跟我商量过,她识字,等她跟我们回了晨国,留在我院里,等泽儿过来玩专门带他玩的。”   春露看着叶紫云惊奇地说:“还是夫人想得远,清碧识字,小公子又喜欢整天缠着小姐,由她来带小公子玩最合适不过了。”   这么半天了,母亲还未过来,叶紫云有些急了,催促春露:“春露,你赶紧去夫人那里看看,不是说好了昨天回去考虑,今天来告诉我消息的吗,怎么都这会子还没过来?”   春露把焦燥不安的叶紫云重新按回到椅子上说:“小姐别急,别急,奴婢这就过去看看,您好好坐着等我,这个样子要是被张嬷嬷看到,又该责罚我们了。”   叶紫云连连挥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看看。”   春露笑嘻嘻地出去了,可一眨眼,她又进来了。叶紫云盯着她问:“不是叫你到夫人那里去看看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春露指着外面说:“不用了,我看到夫人了,正在往这边过来呢。”   叶紫云连忙出去,站在廊上往外看过,果然,母亲正领着张嬷嬷和李嬷嬷朝这边来呢。叶紫云就等在那里,等母亲上来了才一把搀着她一起进屋。   王妃摸了摸她冰凉地手说:“天气这么凉,你怎么跑到外头去了?小心着凉了。”   春露立刻上了热茶,在母亲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叶紫云才敢开口:“母亲,我是想看看您来了没有嘛,谁知道您今天来得这么晚,我都等了好半天了。”   王妃看着她的脸色说:“你看看你,就性子这么急,在外面站了多久了,又冻着了吧,你要小心身子,你说总是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回去。”   叶紫云一听母亲说要回去,立刻兴奋地说:“母亲决定要回去了?”   “昨天我回去想了一下,确实是要回去。只是我看你刚才那个样子,又想改主意了。”   叶紫云晃着母亲的手臂说:“我也是一时情急才这样的,下次保证不会了,您就放心回去吧。”   “我看你这样子,很希望我回去,是不是想我回去了,就没人能管你的,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叶紫云直呼冤枉:“我哪有,我还不是为父亲他们着想,才希望您回去的,再说了您回去了,不是还有李大哥的嘛,他跟大哥一样,才不会纵着我的性子来呢。”   “你倒是提醒我了,看来我也要跟李公子交待一下,不能太放任你了,不然到时间没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叶紫云小声的嘀咕:“早知道我就不说了,这不是给我自己找不自在的嘛。”   “你也别委屈,我是要走,但我只带李嬷嬷走,把张嬷嬷留在这里看着你们几个。”   “啊?”叶紫云彻底泄气了,“这管我的人一个也没少啊?”   “就是要找人看着你们,不然闹得还得了。”   第五十九章 清单   “那您回去就带李嬷嬷一个人行嘛,让那些人护送您回去?”叶紫云指指西边。   王妃摇摇头说:“不用,早上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你大哥了,让他派人来接我就行,那些人要全部留给你,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本来就不放心,还把人带走了,那我不是更不放心了,一个也不带走,全留给你,正好张嬷嬷也在,联系他们的事正好找她。”   “那估计还有十多天他们就应该能到了,母亲,我们找个时候出去一趟,给泽儿买点小玩意带回去吧?这么长时候没看到他了,我这个做姑姑的总要捎点东西给小侄子吧。”   “也行,不过今天不行了,昨天晚上尽想这件事了,没睡好,下午我要去歇一下才行,过两天吧,看哪天李公子有空,让他跟我们出去看看,毕竟这里他还是熟悉一些。”   “行,就听母亲的,过两天再去。”   王妃发现这两天都没看到沈玉了,不禁有些奇怪:“沈公子这两天怎么都没有来?”   “瞧母亲这话说的,沈公子天天跑到我这里算个怎么回事,人家就不能有正经事做啊。”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做。”王妃小声的嘀咕:“难道是我那天吓到他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愿意,当时根本就是在说谎?”   叶紫云没听清,问母亲:“母亲你说什么呢,我没听清。”   王妃一愣,赶紧说:“没说什么,估计可能是有事来不了吧。”   沈玉没来,李锦倒是过来了。   冬雪在外面禀报:“夫人,小姐,李公子来了。”   王妃冲着门外说:“行,让他进来吧。”正找他有事呢,他就来了,也免了还要派人去请。   李锦进来给王妃请了安,又问了叶紫云的好,才坐下来,春露赶紧上了茶退到一边。   王妃笑着跟他说:“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   李锦马上说:“伯母别跟我客气,有什么事您不用跟我商量,尽管吩咐就行了,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王妃顿了一下才说:“我今年还是准备回府里过年,所以云儿就要拜托你了。”   李锦一听,心里狂喜,看来云儿说话还真管用,一劝就把伯母给劝走了,压抑住心里的兴奋,装着很惊讶地问:“您要回去,怎么先前一点信都没有听到呢?我还准备今年过年在院里好好操办一下呢,谁曾想您却要回去。”   “是云儿孝顺,昨天晚膳的时候跟我提起的,说是放心不下父亲,还有哥哥嫂嫂,怕他们应付不过来,劝我回去。”   叶紫云在一旁看着他在那装腔作势地样子,撇撇嘴,心里暗自腹诽:这是什么人呀,明明就是他提出来的好不好,还装得一副刚刚才知道、与他毫不相关的样子,真是够会装的啊!   李锦这会高兴还来不及呢,哪管叶紫云这时什么表情,赶紧说:“那您回去要准备些什么,您列个单子给我,我让管事们马上去办。对了,还有你回程时的护卫怎么办,我这院里也有些精干的护卫,要不我挑一些给您,您看需要多少?要不我多挑一些给您,不说别的,人多一些也放心一点。”   王妃摇头制止他:“护卫不用了,我早上已经飞鸽传书给澈儿了,他会派人来接我。至于要买什么西,你看哪天有时间,你对这里比我们熟悉,陪着我们去就行了。”   “那好,既然伯母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我看下哪天有空,再来跟您说,到时候我准备好了带您和云儿出去。”   “嗯,那就这样吧。”说了这么久,王妃有些累了,眨了眨有些生涩的眼睛说:“行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午饭我自己在梅苑吃,云儿别等我了。”   叶紫云看母亲精神不好,赶紧扶着母亲说:“母亲是累了,那赶紧回去歇着吧,等歇好了我再去找您说话。”   李锦也赶紧起身:“都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好,拉着您说了这么久的话,累着您了,您累了就去歇着吧。”   王妃一边起身一边说:“不关你的事,是我昨晚没睡好,我先走了,你们聊。”   送走了母亲,叶紫云刚踱进屋里,李锦就窜过来了,挨着她夸道:“想不到云儿一张嘴这么利害啊,几句话就把伯母给劝回去了,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还担个什么心啊!”   叶紫云歪着头问他:“母亲回不回去的跟你又没多大关系,你担个什么心?”   李锦知道说漏嘴了,赶紧遮掩:“我的意思是……我是替府里那些人担心啊,伯母要是在这里过年的话,府里那些人怎么办,毕竟有一大家子人呢,又不比我们这里,就这两个,随便怎样都行,大家族讲究多、规矩也多,是不是?伯母要是不回去,出了乱子怎么办?”   “所以呀,我才听你的话,把母亲劝回去。”   “嗯,还是云儿懂事,知道替父母着想。”   “你别尽给我戴高帽子,我看你这段时间这么忙,大哥派来的人估计也就十天左右就能到了,你哪天能腾出空来,要是实在没空,你派个管事给我,让他跟母亲和我一起出去也行。”   “没事没事,这一天的时间还是有的,你放心,准备好了我就带你们出了去,别担心,肯定在叶大哥派来的人到达之前弄好。”   陪叶紫云吃完午饭,李锦就匆匆忙忙地赶到钱庄去了,一连两天没露面,想来应该是加紧处理事情去了。叶紫云也不催他,他是个有分寸的人,答应的事肯定会办好的。   钱庄的事终于有进展了,有两家钱庄终于撑不下去了歇业了,于是李锦立刻下令所有的“运通钱庄”马上歇业,还放出风声,说这几家钱庄之所以歇业,都是官府的告示给逼的,人又抓不到,就拿他们这些正经八百的生意人开刀。这样一来,又带动了几家钱庄一起歇业。那些本来还在观望的民众一看这么多钱庄都歇业了,一下子慌了神,在一些有心之人的带领下,全都涌到衙门门口堵着,叫嚷着一定要官府给个明确的说法,到底有没有造反这事,当初是谁交待的,把人拉出来当面对质,可那个早就自尽了,官府上哪弄人去,只得天天躲着走,弄得官府那些人天天疲于应付,暂时没时间来查什么造反的事了。   李锦松了一口气,这一波算是过去了,只等过些天官府承受不住压力自己认栽,到时候他们再一起重新开业,肯定不能让那些普通民众吃亏的。   飞鸽传书给杨管家,让他先暂时不要回来,继续留在启封处理善后事宜,等一切平静了再回来。放下这桩事,李锦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别院,准备带叶紫云母女出门的事。   双武站在听风楼门口迎他,李锦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楼下的书房说:“你跟我进来,一会有事要你去做。”转身吩咐双文:“你先上去,给我准备水沐浴,我马上就来,爷要好好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陪云儿她们出去玩。”   双武跟着李锦来到楼下的书房,看到李锦不说话,直接就坐到书桌前,赶紧上前磨墨。   李锦铺开纸,一边写一边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算写完。拿起来吹干墨,才将厚厚的一叠纸递给双武:“拿着,这是清单,把这个给现在院里的管事,让他找几个仔细的人,亲自带着去,你也跟着一起去,给我看着他们,照着单子去采买,一样也别落下。这两三天我就要,让他尽量快点,别管银子的事,每种都要挑上品,千万别拿那些次品来充数。全部买回来跟我说一声,我要亲自过目,听到没?”   双武小心的接过来这份量十足的一沓清单,面色不改地说:“现在这院里是许管事管着,他是个精细的老人了,不会出差错的。”   “那行,你先下去,亲自督着办吧。”   看着双武奔到后院去办事,李锦这才放心地上楼去洗漱。   双武等拐过围墙,直到爷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展开手里的单子粗略翻了一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老天爷,爷这是要搬个库房回来啊,单子上满满的全是各种贵重物品,什么绫罗绸缎、名贵药材、玉器、古董、名人字画,凡是能经得起长途颠簸的,应有尽有,弄得简直像女人出嫁的嫁妆一样丰富。   想着这两天听院里的人说,那位住在梅苑的叶夫人过几天就要回去了,爷这莫不是给那位夫人准备的,暗自咂舌,爷还真是要娶这位小姐过门了,看着准备的节礼,简直就像聘礼一样,要是那位夫人带得走的话,估计爷还会送上几个庄子。   双武一边叹着气一边去后院,不管怎么样,这是爷的主意,他哪里有资格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许管事出去采买。   王妃想着临走之前还要去找找那位范先生问问情况,这天下午,王妃吃完午饭,收拾停当,就带着张嬷嬷和李嬷嬷过去找范先生去了。   早上已经遣人过去,跟范先生通报过了,夫人会在午饭后过去找他问情况,所以这会,范先生难得的没有喝酒,老老实实地待在兰居,等叶夫人的到来。   第六十章 礼物   知道范先生是个随性的人,王妃也不跟他瞎客套,一进门,行了礼后开门见山地就跟范先生说了:“这段时间有劳范先生了,只是府里实在是丢不开,所以过几天我就要先行回府了,云儿只能先留在这里,一切就要麻烦先生多加照料了。”   范先生倒是还真不知道这位叶夫人原来是为了这事,想来指不定李锦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她给劝回去了。摆了摆手说:“您要回府,这里也不用担心,小姑娘待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那个臭小子把我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不放我回去,其实小姑娘的病情早就稳定下来,比我预想的要好了很多,只要她以后继续照着我开的方子,天天按时喝吃药,再就是注意不要着凉,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了,根本就用不着我天天守在这里。当然了,她虽然情况稳定了,却还是经不得长途跋涉的辛劳,所以你把她留在这里是对的。”   听到范先生肯定的回答,王妃很高兴感谢范先生:“这都多亏了范先生医术高明。范先生,我想问您一个事。”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范先生只好问她:“病不讳医,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王妃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既然比预想的恢复得要好,那是不是云儿成亲的日子也可以提前?”   原来她想知道的是这个,其实如果这个小姑娘一直按这个速度恢复下去的,提前成亲倒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一想到李锦那臭小子的架势,决定还是帮他拖一拖:“这也不一定,要看后面的恢复情况,现在时间还太短,也不好过早下结论,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知道。其实您也不必过份担心,她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你们都放宽了心,小姑娘才会没负担,对她的身体恢复才有利。你们整天这样担心的,她看到了也不会开心的。”   王妃连忙说:“是是是,范先生说的是,我也是一时高兴就有些性急了,还请范先生不要将我们今天说的这些告诉云儿,我怕她会有负担。”   “您放心,这个自然,我不会跟小姑娘说这些的,我们做大夫的,也希望自己的病人能早一点好起来。”   王妃起身说:“多谢范先生,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今天也打扰先生这么久了,那我就告辞了。”   范先生起身相送:“夫人慢走。”   晚上李锦遣人过来传话,说是明天他有时间,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用过早点就带她们母女出门。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点,李锦就带着她们母女,还有几个随从一起出发了。   这次买东西,叶夫人坚决不再要李锦出银子,李锦说了两次,看叶夫人始终不答应,也就没有再坚持了,看得叶紫云倒在心里嘀咕开了:这人以前总是抢着掏银子,这次居然转性了,说了两次就不再坚持了,真是怪事了。   一行人寻了几条街,随行的几个人满满当当的拿了一大堆,中午还抽空吃了个饭,总算将叶紫云想要买的全部置办齐了,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   虽然来接的人到这里日子还早,但是两个嬷嬷已经见天的就收拾起来了,夫人的东西不算大多,除了一些衣裳首饰外,剩下的全是叶紫云要带给家人的礼物,从老到少,人人有份。   看着两个嬷嬷忙里忙外跟着叶紫云把东西一样样收拾包好,王妃心里琢磨开了,这两天都没看到沈公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不好直接让李锦去帮忙打听,毕竟他那点子小心思谁都知道。王妃这两天有些回过味来了,估计云儿劝她回去这事,就是他李锦撺掇的,看他这两天积极地帮着安排车驾、准备用品,虽然是碍于他是主人,但从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来,这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王妃在心里暗自琢磨:难道那天下午她跟沈玉的谈话让李锦知道了,他才急着要把自己支开,可是不太可能啊,那天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和沈玉,只剩下张嬷嬷了,这院里根本不会有第四个知情人,更不会有人去跟李锦说这个事。可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刚谈完,沈玉就不再过来了,莫非是沈玉变卦了?可看当时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看李锦这两天的举动,说不定沈玉这两天没出现也是他搞的鬼!王妃不禁怀疑起来。   王妃坐立不安的等着沈玉的到来,想要在她离开之前,再次确认一下沈玉的态度,可偏偏事与愿违,直到她都要启程了,都没有等到沈玉的出现。王妃只能在心里堪堪叹道:莫非这沈玉真的是与云儿有缘无份?   想着分别在即,叶紫云这些天特别粘母亲,几乎天天待在梅苑,最后几天干脆晚上也歇在了母亲那里。王妃也是天天对叶紫云耳提面命,交待这交待那,一刻也不得闲。   好不容易轻闲下来的李锦几乎都没法跟她待在一起,最后想想,最久也不过就这么几天了,就让她们母女好好聚聚吧,这样等叶夫人走了,云儿才不会不开心。到时候叶夫人一走,他再把范先生也送回去,这别院里可就真的只剩下他和云儿两个主子了,也不用担心再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了,到时候只要云儿高兴,想干什么干什么,想想都觉得美啊!   正好趁着这两天有空,李锦将许管事采买回来的东西不厌其烦的一一亲自核对、检查,然后看着人分门别类的包好,最后才郑重其事的附上了礼单,真真忙了两天才算将这些采买回来的东西装好,足足有四十口大箱子。看着库房里一字排开的箱子,李锦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这也算是给王妃挣足了面子,不但帮她们请到了神医给叶紫云治病,还送了几大车的见面礼。   按照预计的时间,在来接王妃回府的人到达的前一天下午,李锦看着下人,将那四十口大箱子全部装上车,整整十辆马车,然后用布盖好,整齐的排在后院里,打算等明天王妃出发前,一起奉上,来个先斩后奏。   接王妃回府的人在第二天中午准时赶到了别院,出乎王妃意料的是,叶析澈还另外派了二十个护卫过来,说是叶紫云现在就一个人在这里,父王实在不放心,所以一定要他多派些人手过来,最后挑了这二十个人送过来,也不在别院里露面,这会子已经直接往西边的小院里去和那些人汇合去了。   分别的时候终于到了,王妃心心念念的沈玉终究还是没有出现,看来注定是要带着些许的失望离开了,深一想,反正云儿的姻缘由她自己选择,这会出不出现也不重要了,叹了口气,还是不操心了,随缘吧。   听到母亲叹气,挽着母亲手臂一起出门的叶紫云有些想哭了:“母亲,我知道您放心不下我,没事的,李大哥会照顾好我的,等我好了我马上就回去,一刻也不多待。只是您路上要小心一点,现在天气这么冷了,又只有李嬷嬷一个人在您身边,我才是真的不放心呢。”   “李嬷嬷是多得力的人,你担心什么,顾好自己就行,我的事你就用操心了,到了马上给你传信过来。没我们陪你在这过年,你就和李公子一起好好热闹热闹,想出去玩了,多穿点衣裳再出去,别冻着了,听到了吗?”   “云儿知道了,您都讲了好多遍了,云儿都会背了,云儿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再大,在我眼里都是个孩子,哪有做父母的不操心自己孩子的了。等过完年,我就让你二哥过来陪你,正好也让他出来走走,估计这段时间你父亲都把在关在府里,早闷坏他了。”   “谢谢母亲,等二哥来了,我就带他到处玩去,还不把他高兴坏了。”   “你怎么现在和你二哥一样,就知道玩了,还是要听先生的话,不要随便到处跑,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云儿知道了。”   走到大门口,王妃奇怪地看着一字排开多出来的十辆马车,指着那些马车“这……这……这”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李锦上前一步跟她说:“伯母,您好不容易来我这一趟,总不能让您空手回去,虽说云儿也买了礼物给大家,但这毕竟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伯母不要推辞。”   王妃盯着他看了半晌,心想我还奇怪那天云儿买东西的时候,他怎么不坚持抢着出银子了,原来全在这里等着呢!   王妃有些为难地说:“这不太好吧,本来在你这里给云儿养病就已经够麻烦了,这还准备这么多的礼物,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再说了我们这长途跋涉的,带着也不方便,还是收回吧?”   李锦笑了笑说:“伯母说哪里话,比起您和云儿的救命之恩,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再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我都是亲自过目让他们装好了,不碍事的。再怎么说云儿也是我的结拜小妹,我替她孝敬孝敬您二老也是应该的,一点点小小礼物,实在不值一提,请您千万不要嫌弃,就成全了我这一片心意,一定要收下。”   叶紫云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犹犹豫豫地跟母亲说:“母亲,李大哥这都准备好了,也是他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算了。”   王妃看了李锦了一眼,又看看叶紫云,暗自叹了口气,云儿还是年轻了些,她哪里知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的道理啊,这东西一收,以后这有些事,就不好那么干脆了。可现在看他的架势,不收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哎,罢罢罢,收下就收下吧,还是那句话,顶多最后来接云儿回去的时候,再多备一份回他就是了。   王妃抬头示意叶府的随从接过缰绳,又对着李锦一颔首:“那就听云儿的,既然是李公子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六十一章 怒争   看着王妃的车驾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李锦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和云儿的事可就差那么一步了,只要再将范先生支走,这别院里可是就他和她的世外桃源了。   母亲刚走,叶紫云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明显的心情不算好,对李锦热络的话语也没怎么理睬。李锦也不在意,只吩咐下人好好送她回去歇着,自己则脚步轻松地去了兰居。   范先生一点也意外他的到访,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这里一样,早就端坐在桌子边等着他的到来。   看着范先生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表情,李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坐在范先生的下首。   范先生冲他了然的一笑:“怎么,岳母大人刚一走,就想着要来轰我走了?”   李锦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您这说的什么话,我一点也没有要赶您走的意思,我可是希望您一直在这里住下来,云儿的身体可还是要仰仗着先生呢。”   范先生盯着他的眼睛有意调侃他:“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女娃子确实还需要我在这里盯着,反正你这里天天好酒好菜的招呼我,还真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歇懒了,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这小姑娘身体复原怎么还有个一年半载的吧,我就再歇个一年半载,等她好了再回去吃苦受累去。”   李锦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急眼了,可又不好怎么说,只能拿眼干瞪着范先生不说话。   范先生一通哈哈大笑,只笑得李锦心里发毛才总算停了下来。点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子那点小心思还瞒得了我,行了,我也不留下来惹人烦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我那铺子也不知道被那些兔崽子们折腾成什么样,是该回去看看了。”   李锦嘻嘻笑:“还是先生待我好啊,我一定给您多带点酒回去,绝不食言。”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今天还不能走,等我还要再去给她把把脉,然后把这段时间的方给开出来,等我开的药吃得差不多了,你再去铺子里找我。”   “那是一定的,哪能这么快盼着您走呢,云儿那可是全指着您呢。”   “你也要加把劲啊,前几天叶夫人来找过我,问了小姑娘的病情,我跟她说小姑娘的病情比我预想的情况好得多,她就问能不能提前让她成亲,看样子她很急着给小姑娘定亲啊!”   “我不就是急才想着把伯母支开的嘛,要不然哪有接近年关把长辈往外推的道理。”   范先生也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清楚,“那行吧,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这会子有空没,陪我去小姑娘那看看,也好早了了你的一桩心事。”   李锦积极得不得了,立刻同范先生一起去了叶紫云的临雪阁。   母亲走了,叶紫云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正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呢,这会子张嬷嬷正和春露她们几个正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开解她。听到外面的通报说是范先生过来诊脉来了,春露赶紧扶她起身,又帮她整理了一番,一行人才出了内室。   李锦正陪着范先生在外室喝茶等着她呢,看她出来了赶紧起身,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下后跟她解释:“先生说出来这么久了,总是放心不下药铺,一定要回去。这不,硬是要我带着他过来给你诊脉,好给你开后面一段时间的方子。”   叶紫云有些讶异地看着范先生说:“先生怎么也要走了?”   范先生看了她身旁的李锦一眼说:“老夫家里还有一个药铺呢,铺里那些人可全指着那个铺子过活呢,我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要回去照应照应才行。”   下人端来水净了手,范先生一脸严肃地给叶紫云把脉,直直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收回手。满意的对叶紫云点点头说:“恢复得不错,以后小心一点,就没什么大碍了。”   张嬷嬷一听当然很高兴,连连跟范先生道谢。范先生抬头制止她:“嬷嬷也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也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啊,都是我份内的事。我这就回去细细琢磨一番,开几张方子出来,你们以后就按次序给她服用。”   张嬷嬷一福身:“奴婢一定会按先生吩咐做事。”   辞了叶紫云,李锦又跟范先生回了兰居。还没等范先生把气喘匀,李锦就迫不及待地问范先生:“先生,您刚给云儿把脉,结果怎么样了?”   范先生瞪了他一眼说:“您总得让我歇口气再说吧!”范先生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盏茶才开口:“她恢复得不错,也多亏了你们这段时间的仔细调养,加上我的方子,她恢复的速度很好,从她一开始服药,我就给她加了暖宫的方子在里面,经过这两个多月的调养,现在看来她的生育之虞应该已无大碍。”   一听最大的心病已基本解决,李锦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兴奋在屋子里直转圈,范先生被他晃得头晕,忍不住泼他冷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说已无大碍只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换了别的庸医我可不敢担保。”   他就是李锦的救命稻草啊!李锦一脸笃定地说:“那是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云儿离了您的视线而生产。”一想又觉得这话有些妥,云儿一女人家生孩子,范先生又不稳婆,他盯着干什么,嗫嗫地想解释:“不是,是在您旁边,呃,也不对,是在您周围……”他越说越乱,范先生止住他的话说:“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先下去吧,给我好收拾我该带走的东西去,别来烦我,我要想想小姑娘的方子。”   李锦听了范先生的话,心情大好,忙不迭地告退,让他静静地思量,他则一路哼着小曲回了自己院里。   送走范先生,张嬷嬷犹犹豫豫地几欲开口,叶紫云好奇地看着她说:“嬷嬷,您是老人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又没人会怪罪您。”   张嬷嬷说:“小姐,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夫人回去是李公子搞的鬼呢?”   叶紫云挑着眉梢好笑地问她:“嬷嬷这话说得,真是让人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什么母亲回去是李公子搞的鬼,他搞什么鬼了?”   “你看,这夫人一走,立马范先生也要走,李公子是不是想把院里的人都支走,就留下你得他两个啊!”   叶紫云抿着嘴笑:“哪有的事,这院里怎么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不还有这么多服侍的人吗?再说,人家范先生不是也说了,实是放心不下家里的药铺嘛,人家铺子里的那些人还指着那个铺子过日子呢,总要回去看看吧?”   张嬷嬷撇撇嘴说:“我才不信呢,以范先生的医术,不知道攒下多少家底了呢,还会指着那个小小药铺过活?”   “您呀,就是爱乱想,人家范先生好歹堂堂一个神医,总不能总是在这里只为我一个人诊病吧,那样多浪费,外面还有好多人靠着他的医术呢。”   “但愿我是多想了。小姐,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   “嗯,什么事,嬷嬷您说。”   “夫人回府了,我这一个人待在梅苑也太冷清了,我原打算着搬过来跟春露她们挤挤,可如今又添了清碧,这地方是不太够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下人占着梅苑那么大个院子吧,再怎么说也没有一个下人占着主子院子的道理,这样叫别人知道了无端的惹口舌。”   “这事我还真不好做主,要不这样吧,你暂时先在那住着,我让清碧先过去陪您,我是想着不管她以后是跟我回府去还是留在这里,总要学些规矩的,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了,我这儿反正也没什么事,人都够用支应得开,暂时不用她伺候,您也就不用过来我这,就帮我好好教教她吧,总不至于让她以后在人前失了规矩不是。等下次我见了李大哥跟他提一提你住的事,毕竟人家是主人,总得听听人家的意思是吧?”   张嬷嬷笑着欣慰地说:“小姐果真是长大了,处事真是老道多了,嬷嬷也放心多了,行,嬷嬷就听小姐的。”   叶紫云这会子也乏了,张嬷嬷看她精神不济,赶紧叫春露她们过来伺候她歇下,自己去找清碧领她回梅苑学规矩去了。   沈柏玉被他母后派来的人和自己身边的杜林生、张小三看得死死的,半个多月来除了天天上朝,其它时辰没能出府半步,更别说见叶紫云了,气得他天天在府里坐卧不安、上窜下跳的,直闹得整个太子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皇后也不管他,只要他不出府,由着他胡闹。   这不这天早上散了朝,刚走到府门口,下了马车,他站在大门口,心中想想终是不甘,一跺脚,不死心,转身就想走。杜林生和张小三这段时间可是天天眼睛放在他身上,一有异动立马上前,看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进府,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站着,杜林生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太子爷,到了,进府吧。”。   看着立刻窜上来的两人,沈柏玉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人吼道:“滚一边去,爷我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挨顿打了。”说着提脚就准备走,杜林生和张小三也顾不得大门口还有别人了,立马跪下,一人抱着一条腿声嘶力竭地劝道:“爷,您是想要奴才们的脑袋,您就尽管去吧!”   沈柏玉被他们两抱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气得大喊:“杀才,谁给你们的胆,竟敢威胁起爷来了!”   杜林生口苦劝他:“爷,奴才们都是为了您好啊!您说您这要是惹怒了皇后娘娘,可要怎么收场啊!”   沈柏玉怔怔地站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来。看他呆在那里,两人赶紧爬起来,一左一右的搀着神情木然沈柏玉进了府。   第六十二章 腊八   晚上李锦被范先生叫到兰居,拿出三张药方给他,要他按照上面的排序,五天后开始第一张,十天后换下一张,以此类推,直到用完第三张方子,嘱咐说他会在春节前再来一次别院,替叶紫云把脉,根据恢复情况再重新调整方子。李锦一一记下,叫人摆上酒菜,陪范先生一边喝酒,一边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只到两人微有醉意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范先生差不多搬走了别院酒窖一大半的酒,心满意足地带着一大车的酒坛子回药铺去了。   范先生走后,别院里只剩下李锦和叶紫云两位正经主子,李锦抛下钱庄的事,天天形影不离的陪着叶紫云,想尽办法让她适应只有他(她)们两人在一起的生活。   吃晚饭的时候,叶紫云征求李锦的意见:“母亲也回去了,张嬷嬷现在就一个人,本来我是想让她搬到我这边来,可是我这边已经住了那么多人了,张嬷嬷怎么说也是我们府里的老人了,不可能让她一个老人家还去跟那些小丫头们挤,所以我先做主让清碧过去陪她暂时在那住几天,至于她最后住到哪,还是听你的安排。”   李锦很干脆地说:“你这样安排就很好啊,她住在哪里有什么不好的,搬来搬去的麻烦。你这临雪阁如果觉得挤,让她们搬一些人过去也可以。”   李锦也不想一天到晚有个教习嬷嬷似的人物在旁边盯着,更何况临雪阁也不用住那么多人,梅苑空着也是空着,让张嬷嬷和清碧住着也没什么关系。   叶紫云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张嬷嬷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下人:“这样不太好吧,张嬷嬷一个下人却占着一个院子,我怕人会说闲话。”   李锦满不在乎地说:“谁会说闲话,这是我的院子,我说给谁住就给谁住,爷的事还由得他们质疑!”   看叶紫云还想说话,李锦拉住她说:“行了,不用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沈玉还是没有来,叶紫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问了李锦几次,李锦都说这都快要过年了,人家肯定也有事要忙,不来也正常。叶紫云还想问他为什么也不来知会一声,就这么不声响的白让人担心,李锦就岔开话题。叶紫云想着也是白担心,这京都是人家的家,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真的可能只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过来跟他(她)们说一声而已。   日子一天一天逼近腊月,离春节也越来越近。据杨管家传回来的消息说,现在各地情绪激动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毕竟朝代更替还刚刚二十年,官府也不敢轻易激起民怨,不能轻易的动用武力镇压,事情闹得越发的大了,现在已经到了快无法收拾的地步。   李锦天天陪着叶紫云,忙里偷闲的从杨管家那里陆陆续续的传来的消息了解到,官府和百姓的对峙历经一个多月,终于以官府的妥协收场。最后衙门贴出告示,前朝余孽一事经多方查证,现查无实据,实属诬告。   最后以百姓和钱庄的完胜而告终,而后又在官府和各地商会的一片恳请声中,各地关闭的钱庄陆续恢复了营业,百姓也为能轻松地过一个年松了一口气。   事情终于在腊月来临前完美地落下了帷幕,李锦本意是要杨管家这就转身回来,今年别院里多了女眷,想他回来操持一切。可杨管家传回消息说,年关将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顺便把晨国境内的所有商号全部巡查一遍,今年各个商号为这件事也忙了一两个月,帐目也在这一两月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这年底的报帐各个商号就不用来总号了,爷今年年底就轻松一下,忙忙别的事吧,他就每家亲自跑一趟,粗略过一遍就行了,争取赶在元宵节前后回来。至于院里过节的事,许管事是个靠得牢的人,让李锦放心,他来操办也一样的。   既然是杨管家看得上的人,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于是李锦把府里一应事务交给许管事来操持,他则放心大胆地带着叶紫云到处赏景游玩,整天乐不思蜀。   一转眼就到了传统的腊八节,按照先前的安排,今天他(她)们要前往位于东山的相国寺参拜释迦牟尼。   本身十二月初八也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成道之日,所以一路上叶紫云都会看到络绎不绝,前往相国寺参拜的虔诚的佛教信徒们。   李锦的讲述中,相国寺一直香火鼎盛,今天这个日子更是热闹异常,为了迎合叶紫云喜欢凑热闹的爱好,他才特意选了今天这么一个日子带着她来玩。   相国寺整个寺里今天都是人满为患,不论走到哪个殿里,叶紫云都能看到不分男女老少的信徒们,在面容安祥的佛祖面前虔诚的参拜。叶紫云不禁想起第一次遇到李锦的时候,当时他还昏迷不醒,她也曾在观音面前许愿,希望他能早日醒来,看来佛祖、菩萨都能听到世人的愿望,于是也跟着虔诚的上香,希望沈玉能平安无事,希望她的身体能一日日好起来,能早回去跟父母团聚,也希望李锦的生意能一天天好起来,不要再有麻烦。   出了大殿门,李锦问叶紫云:“你刚才参拜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的说些什么呢?”   叶紫云说:“在佛祖面前还能说什么,还不是求佛祖能保佑我们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李锦问:“那你都求了些什么?”   叶紫云说:“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沈大哥能平安,我的身体能早日好起来,还有你的生意能顺利。”   李锦听他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沈玉,不禁有些不快,脸色变了变说:“他沈玉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京都是他家,还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估计是遇又上什么好玩的事了,早就把我们忘到九霄云外去啦!”   叶紫云不满地说:“怎么说也一起玩过这么久,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嘛。你是不知道,当初你在客栈里昏迷不醒的时候,我还在观音面前许了愿,希望你早点醒过来呢,当初我可你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还不是一样关心你。”   李锦一听叶紫云当初竟然对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这么关心,在观音面前为他许过愿,顿时心情大好,哈哈一笑掩饰不快的神情说:“云儿就跟佛祖一样慈悲,李大哥就是一俗人,哪里能跟你比,云儿别生我的气哈!”   叶紫云听他拿自己比佛祖,横他一眼说:“佛祖面前瞎说什么呢,小心佛祖怪罪。”   李锦转身冲着大殿双手合什说:“罪过罪过,请佛祖原谅。”又转回来对叶紫云说:“佛祖最是慈悲,一定不会跟我这个凡人计较的。”   看到殿前摆着的解签的摊子,李锦拉住叶紫云说:“云儿,我们过去求支签吧?”   叶紫云想起在观音庙里的签,兴致缺缺地说:“算了,今天人多,这都出来了就算了,下次吧。”   李锦看她神情不振的样子,以为她累了,赶紧说:“也行,今天人是太多了,挤得累,要不我们去后堂歇会,喝碗腊八粥,怎么也要应应景嘛。我可听说这相国寺的腊八粥不错哦!”   转了这么会,叶紫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被李锦一路拖着去了后堂。   腊八节这天,相国寺都会有免费的腊八粥提供,所以这会子来的人也不少,李锦挑了个人稍微少些的角落,拉着叶紫云坐下,不一会双文双武就一人端着一碗粥过来了。   李锦挥挥手对双文说:“你们都下去吧,带云儿的几个丫环也去吃一碗,我们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看着人头攒动的斋堂,双文有些担心自家爷的安全,双武确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劝他说:“这里是鼎鼎有名的相国寺,谁要是想生事,恐怕得好好掂量掂量吧,走啦。”双文还想说什么,双武已经上前请春露她们几个离开,去另外一边喝粥去了,双文只好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李锦细心的将碗放到叶紫云面前,枣、花生、桂圆、芝麻、红豆什么的杂七杂八的豆子,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香气四溢的摆在面前,叶紫云不禁食指大动,小小的尝了一口气,甜滋滋的,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豆香,吃到嘴里,心里暖暖的。叶紫云抿抿嘴跟李锦说:“这样多好,腊八节了,就有腊八粥吃,过年了,就有团圆饭吃,不在乎有多富有,只要身体好好的,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平平凡凡的一碗腊八粥,也能让人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李锦看着大发感慨的叶紫云说:“等你身体好了,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上次范先生就跟我说了,你恢复得很好,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叶紫云偏头问李锦:“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去求签吗?”   李锦说:“我以为你是累了不想去。”   叶紫云摇摇头说:“我上次在观音庙里曾经求过一支签,主持大师解的,他说我的姻缘有劫数,不好,所以我以后都不求签了,免得再听到什么不好的。”   李锦一凛,问她:“住持说什么了,怎么不好了?”   叶紫云却不想继续了:“也没什么,就是姻缘不顺罢了。好不,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粥都快凉了,快喝吧。”   李锦见她一副不愿再提起的样子,只能压住心里的忧虑,开解她:“其实这种事呢,信就有不信则无,不是还有句话说得好嘛,‘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说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信那个靠不准的,还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叶紫云低着头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怎么说这也是佛堂里,别尽说些对佛祖不敬的话。”   李锦只好闭嘴,被她那个姻缘劫数的说法弄得心情很是低落,闷闷不乐的陪她喝完粥,随便逛了两圈就回别院了。   第六十三章 祭祖   初九一吃过午饭,李锦就遣人将范先生请来给叶紫云把脉。看着她日渐红润起来的脸色,范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对他(她)们两说:“嗯,不错,这段时候按我的方子调养得很好,照这样下去,女娃子还有可能提前回去。”   叶紫云惊喜的看着范先生说:“那真是要多谢先生了,您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方子调养,一天也不敢停的。”   李锦听范先生说叶紫云恢复得快的话还可以提前回去,不禁有些责怪他的多嘴的意思,拿眼瞪着笑眯眯的范先生说:“您老也别大意,还是仔细一些的好,别等云儿回去了再发现有事,到时候你要她上哪儿找您去。”   范先生知道刚才的话惹李锦不高兴了,只得欲盖弥彰地说:“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急不得的,总归要慢慢调养,我这就去再改方子,这次吃久一点,等过了正月十五我再来看看。”   李锦让叶紫云先去歇着,他则一路拖着范先生回了听风楼的书房。   还没等范先生坐稳,李锦就迫不及待地问范先生:“云儿的身体真的有了大的起色了?”   范先生白一他一眼说:“你以为我‘神医’这称号是捡来的啊,她也在我手下调养了三个多月了,怎么可能没有大起色。”   “我倒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只是当初您说得那么严重,这才几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吧。”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哪个大夫刚开始不是把最坏的情况告诉家属,肯定都是要他们做最坏的打算。”   “那云儿离痊愈还有多久?”   “痊愈肯定不会那么快,但是身体没有大的毛病肯定很快了,只要以后都按我的方法来,应该还有个大半年的时间,就可以痊愈。”   “那云儿生孩子的事也没问题?”   “我就想着早点治好她这个病,也好了了你的一桩心事,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给她加了暖宫的方子,你以为她喝了几个月的药白喝的,我这个神医不是徒有虚名的。”   “是是是,您这神医实至名归。”李锦继续拍他马屁:“我看您还回去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最近又让人去找了些好酒回来,要不今天您再带点回去?”   范先生哈哈一笑称赞他:“算你小子有良心,我没有白疼你。”李锦吩咐人赶紧去准备酒。   范先生重新开好方子,一一嘱咐完,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几大坛好酒回去。   李锦站在大门口目送范先生离开,想着叶紫云连最难解决的毛病都没什么大问题的,不禁心情大好,咧着嘴站在大门口笑了半天,最后在一帮下人们有些莫明其妙的眼光中,才一步三晃的回了听风楼。   时间终于不紧不慢的晃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叶紫云一大早就被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了。   春露穿着簇新的小夹袄,喜气洋洋地端着水进来伺候叶紫云洗漱。叶紫云懒懒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来,春露声音清脆地劝叶紫云:“小姐,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哦,大家都起来忙活了,虽然您不用动手,可这叮咣乱想的,你还睡得着嘛?”   叶紫云皱着眉头问她:“这外面做什么呢,怎么吵成这样?”   春露说:“小厮在挂灯笼、贴春联,还有挂桃符呢。”   “那怎么这么吵?”   “听他们说,往年这个院里没住人,所以过年的时候挂得也不多,今天因为小姐住在这里,管事吩咐下来要好好装饰一番,多挂一些,所以就有些吵了。”   叶紫云一拉锦被盖过头顶,在里面瓮声瓮气地说:“反正我起来也没什么事,这天这么冷,我再睡会,你等会再来叫我。”   春露无奈地看着蒙着脑袋的自己小姐,叹了口气说:“好吧,那小姐就再睡会,我等会再来伺候您。”   李锦本来是要跟她商量一下,想要她等会一起祭祖,进了内室才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看着床上拱起的一个小堆,李锦笑了笑,看来云儿还在贪睡。遂转身坐到外间,等春露上了茶,不紧不慢地边喝边等叶紫云醒来。   春露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里间外间的两个人,一个浑然不觉的躺着,一个悠然自得的等着,实在是有些急了,试了几次想去里间叫醒自家小姐,可每次都是刚迈进来,就被李锦用眼神制止了。   当叶紫云伸着懒腰叫春露进去伺候她起床的时候,李锦已经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杯茶了,反正是一肚子的茶水就是了。   叶紫云盯着一路小跑的来到床前的春露奇怪的问她:“你跑什么,我又不急。”   春露朝外间努努嘴小声地说:“我的小姐,我是不急,可人家李公子可是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了。”   “那你不叫醒我,赶紧的,伺候我起来了。”   “我倒是想啊,李公子不让啊。”春露利落的帮她穿好衣衫,秋霜早就听到动静,端着水进来伺候她洗漱了。   叶紫云简单收拾一番,就立刻到外面来见李锦了。   李锦笑眯眯的看着睡饱了的叶紫云说:“睡得可好?”   叶紫云想到所有人都起来大半天了,就她一个人赖在床上没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李大哥也真是的,来了就让人把我叫醒啊,我又没什么事做的,早点起来子,等会再睡也不迟啊。”   李锦说:“我也没什么急事找你,今天都大年三十了,我又不忙,等会就等会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紫云问他:“李大哥专程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李锦说:“嗯,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李锦看着她说:“等会午后要祭祖,我想请你跟我一起过去拜祭一下。”   叶紫云有些为难的说:“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你的结拜小妹,这个身份实在是够不上去参加你们李家的祭祖大典吧?”   “也不是什么大典,只是简单的祭拜一下。再说了,你是我结拜小妹,更应该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没有父母兄妹,好不容易今年有个小妹陪着我过年,肯定要带给我父母看看了。”   叶紫云还在犹豫:“这……这……这合适吗?”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李锦一锤定音:“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准备一下,午后我再派人来接你。”人家说完抬脚就走,叶紫云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叶紫云睡到这个时辰,早不早晚不晚的,也就并着早点和午膳一起用了。祭祖怎么说也是正式场合,打扮得太过随意会失礼的,所以吃完了稍事休息了一下,春露和秋霜就催促她坐到镜前,在她身上上下好一番比划,将她好好装扮了一番。   坐着脖子都酸了,总算是弄好了,长舒一气,叶紫云对着铜镜一瞧,还真不错,晶莹剔透的小脸,两颊淡淡的红晕,衬得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梳着高高的流云髻,一边插着金步摇,一边插着两支通体碧绿的兰花簪,紫色的斜襟兰花小锦袄,同色八幅裙,肩上松松的搭着一条白色小碎花的香云纱披肩,曼妙的身姿时隐时现。   两个小丫头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叶紫云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可刚刚才收拾好,不能躺下来歇会,只能用手支着头坐在桌边,闭着眼假寐。   就在叶紫云快要睡着的时候,双武奉李锦之命来请她前往供奉先祖的“恩院”。   叶紫云到了恩院才知道恩院只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而已,并不是什么家族祠堂。李锦并没有别院里设置祖宗祠堂,只是单独僻了一个小院出来供奉父母的牌位。   李锦衣冠庄重的站在恩院的院门处等着叶紫云的到来。看着一身盛装的叶紫云自远处款款而来,李锦迎了上去,嘴角微翘,上下打量一番说:“恩,云儿这番打扮真漂亮,我父母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紫云说:“真是的,难道我长得丑了,李大哥的父母就不喜欢了?”   李锦微微一愣说:“哪里哪里,云儿现在可是我唯一的结拜小妹,不管云儿长得怎样,我父母都会喜欢的。”   李锦示意她进去:“好了,里面都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随着李锦进到里面,跟叶紫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屋子里的供桌上除了一尊“先考夏候公生西之莲位”,和一尊“先妣夏候母生西之莲位”神位外,并没有其他人的神位,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个神位上既无讳也无名。   看着叶紫云一脸奇怪的表情,李锦知道她很困惑,但现在也不是跟她解释的时候,只能等拜完后再说。   叶紫云等在一旁,李锦亲自点了香,递给叶紫云三支,两人并排恭恭敬敬地举着香,站在神位前面,李锦朗声说:“父亲母亲大人在上,一年又过去了,请你们放心,儿子又长了一岁了,请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子年年生意兴隆。”嘿嘿一笑又接着说:“去年我曾许诺,说今年会带个儿媳妇过来给你们看的,儿子今年又白忙了一年,不过不要紧,虽然今年媳妇是来不及了,但我遇到了个很好的结拜小妹,她还救过儿子一命,所以请你们也保佑她身体健康,还有越来越漂亮。”   叶紫云听他好像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一番,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后头,可有先贤面前又不能放肆,只好对着神位恭敬地说:“伯父伯母,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年要在这里过年了,请恕我讨扰了。”   李锦冲着神位说:“云儿放心,有你陪我过年,我父母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怪你打扰。”   说完才拉着叶紫云一起冲着神位恭恭敬敬三拜,拜完插好香,李锦就扯着叶紫云出了屋子。   第六十四章 年饭   叶紫云被他拉着一直往外走又停不下来,只得一边走一边轻声问他:“你也太不敬了吧,这么快就完了,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李锦拉着她不放说:“前头本来还有一些复杂的仪式,怕累着你,就没等你,我都已经拜好了,要你来就是让我父母看看你的,前面那些累人的就算了。”   叶紫云说:“可是祭祀这种事都很庄重的,哪能说累人就不来的,你应该早说,就算再累人也不能这样的,这样祖先会怪罪的。”   李锦转头看着她,意有所指地说:“云儿真是体贴,看来是我考虑得不周了,可今年已经都祭完了,就算了吧,等明年吧,明年我让你从头到尾都参加。”   叶紫云横了他一眼说:“瞧你这话说的,我明年得回自己家参加祭祀去了,哪还能在你这里。”   李锦“哦”了一声说:“你瞧我这记性,云儿明年要回自己家的。”心里却在嘀咕:明年我一样让你在这里祭祀,不只祭祀,还要让你以主妇的身份参加呢,你就等着吧。   李锦把她送到临雪阁院门口说:“行了,你先上去,换身轻松的衣裳,我也去换身,这样穿着真别扭,等会就来找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还别说,这身正装穿着真是浑身不自在,人就像个提线木偶似,既然都完了,还是赶紧换了吧,乖巧地应了声“嗯”就转身进了院子,上楼去了。   拆掉头上那些繁重的头饰,换了身宽松些的衣裳,趿着吱吱作响的帛屐刚准备去外间,春露看着她的脚说:“小姐,您本来就怕凉,这大冷天的穿这个做什么哟?”   叶紫云说:“我这不是穿着罗袜的嘛,有什么好冷的。”   春露看着她脚上的罗袜说:“我还不知道您,厚一点的罗袜都嫌厚不愿穿,秋霜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还给您找这么薄的穿上,您赶紧坐下,我给您换双厚的。”   叶紫云不想换那种厚厚的罗袜,春露只好拉住她说:“小姐你就忍忍吧,到时候脚冷了又难受。”叫人找了双厚的给她换上才算罢休。   李锦进来的时候,看见叶紫云一脸不痛快的坐在桌边喝茶,好奇地问她:“这是怎么了,跟我说说,才多大会工夫,谁又惹你生气了?”   叶紫云抬抬脚说:“还不是春露,她倒是越来越像主子了,管这管那的,非得要给我穿这么厚的罗袜,这屋子里有火龙,怎么会冷,穿那么厚干什么。”   李锦看了眼旁边一脸无可奈何的春露,对叶紫云说:“你也别怨她了,她也是担心你,已经穿了就穿着吧,暖和一些总是好的。”   叶紫云就知道他会帮着春露一起管着自己,总不会遂了她的意,忿忿然的本不想理他,想起他刚才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有话要说,想来应该是重要的事吧,于是对春露说:“行了,我不脱,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吧。”   李锦看她把春露支出去,想是以为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开口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刚才在恩院里我知道你肯定对有些觉得挺奇怪的,想跟你解释解释。”   叶紫云都快忘了这事了,这会听他提起才想起来:“对哦,我还真是很奇怪,恩院怎么只有你父母的灵位,其他祖先的呢?”   李锦说:“这里只是个别院,我又没成亲,没有固定在哪住,所以每个别院里头就只供奉的我父母的牌位,至于其他的祖先,一般都是有时间我亲自去墓葬地拜祭,当然离得很远,所以也去得少。”   “那怎么神位上名也没有讳也没有,还有怎么姓氏是夏候,你不是姓李么?”   “前朝皇族不就是夏候姓氏吗?我们虽然跟皇族扯不上什么近的关系,但毕竟一个姓氏,多多少少会有点联系,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从我生下来那天开始,我们就改了姓氏李姓,但神位上是肯定不能敢的,要不然就成了背宗忘祖了,所以上面还沿用我们的本姓夏候;至于没有名讳,那是父亲临终前交待的,说是人都死了,不想再惹什么不必要麻烦,名讳什么的不写也罢,就这样,神位牌上就那样写了。”   “那这么说其实你叫夏候锦,那我以后是叫你李大哥,还是夏候大哥呢?”   “从我出生起就没用过这个姓氏,我都快记不得了,你还是叫我李大哥吧,没必要改口,不管我姓什么,都是你的好大哥。”   “那倒也是。”   李锦看着外面天色尚早,问她:“你今天吃饭没准时,会不会饿得早一点,晚上的年夜饭还有一会,要不要先给你准备一些,你先垫一点?”   叶紫云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胃口,哪能吃得下多少,这刚吃完也没多久,现在又吃,等会再吃晚饭可就真的什么都吃不下了,大不了等会我要是真饿了,吃两块点头先垫一垫好了,不必特意准备一次。”   李锦一想也是,叶紫云的胃口一向不怎么样,这会子如果勉强吃了,等会晚饭可能就真的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也就不再执意让她吃。   李锦说:“晚上我们吃了饭,等到了子时就放烟火,我让人今年特意买了好多,到时候让人放个尽兴。”   叶紫云听了兴奋的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看漂亮的烟火了,璀璨夺目,多好看。”   “原来我还怕你嫌吵,不喜欢呢,看来我还是做对了,叫人准备了很多,晚上看个够。”   叶紫云甜甜地李锦说:“谢谢李大哥,我很喜欢呢。”   李锦开心地一笑说:“你喜欢就好。”停了停又开口道:“云儿,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也就我们两个,也没那么多的规矩,我想这天气怪冷的,你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就把席面摆在你这里,你觉得呢?”   叶紫云想了想说:“反正你是主人,你说放哪就放哪吧,我无所谓,你放我这还省了我不少事了,我求之不得。”   “那行,就这么决定了。吃完了饭就在这院子里放烟火,咱们就在这楼上看,视线也好,更漂亮。”   “你决定好了。”   离晚上还有一会,李锦跟她说:“今天晚上要守岁,我看你现在还是先睡会,我也先去睡会,不然晚上没精神陪你玩啊,等会我吩咐下去,让人晚上摆饭之前再叫你起来,行吗?”   叶紫云先前就被两个丫头折腾得有些累了,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点点头说:“行,我还真有些困了,先睡会,等会再叫我。嗯,你确实也要回去睡会,不然晚上我们都没精神守夜了。”李锦笑着回听风楼歇下了。   今天的临雪阁一片喜气洋洋,院里院外密密麻麻到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将整个临雪阁照得亮如白昼,丫环们穿着大红大绿的新衣往来穿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小厮们也换上了簇新的对襟小袄,将库房里的成堆的烟花全都搬到了临雪阁的院子里,徐管事亲自上阵,安排他们将那烟火一一摆放好,远离那些灯笼,然后小心翼翼的拿遮雨布盖好,就等着晚上子正的时候,马上就能开始放烟火。   晚上的年夜饭明显比往常晚了许多,只到戌时方才摆好。李锦神采奕奕地看着捧着手炉,一脸兴奋地站在回廊上看着小厮们摆放烟火的叶紫云,脸上笑意盎然。   看着差不多了,李锦牵着叶紫云进屋。一掀开厚重的门帘,人还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冬雪上前来接过叶紫云手上的暖炉放到一边搁好,又帮她解了身上的裘袍,叶紫云才走到桌前坐下。   双文早就将李锦身上的裘袍解走了,两个人都净了手,李锦紧挨着叶紫云一起坐下,丫环立刻上来给李锦倒了一杯酒,然后执着壶看着叶紫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李锦对丫环挥挥手说:“叶小姐不能喝酒,你们给她盛碗冰糖燕窝来。”马上有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燕窝放在叶紫云面前。   叶紫云挑眉看着眼前的碗说:“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大年夜,你也不准备让我陪你喝一杯?一个人喝多没意思。要不……”叶紫云有些想念上次的果子酒,试着鼓动李锦:“要不我就喝一杯,就上次的那种,一杯没事的,上次是我贪杯喝多了才会那样的。”   李锦坚定地摇摇头说:“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可不敢了,我宁愿你用这个陪我喝,也不会为了一时的兴趣影响你的身体。”   朝叶紫云面前举举酒杯说:“来,第一次有人陪我吃年夜饭,你喝一口那个燕窝我喝一口酒,咱们好好庆祝庆祝这个春节。”   叶紫云知道上次把他吓到了,这次肯定是劝不过来了:“行,我陪你喝,只是你别喝太多了,要不然等会你要是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守夜多冷清。”   李锦抿了一口酒才说:“你放心,今天有你陪着,我怎么也不会喝醉的,一定好好陪着你。”   叶紫云听他这话说得有些暧昧,脸微微有些红,只得低头舀着碗里的冰糖燕窝来掩饰自己的神色。   年夜饭的菜全是些富贵已极的名字,什么年年有余、富贵花开、龙凤呈祥、百年好合、五福临门、鸿运当头,应有尽有,什么名字吉祥用什么名字,菜式也是丰富多彩。今年有叶小姐在这里过年,主子显得比任何一年都要高兴,大家都琉璃心,非常清楚只要那位叶小姐开心子,主子肯定比什么都高兴,所以厨下的人也就下足工夫地讨这位叶小姐的开心,知道女孩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因此每一道菜上都用几朵晶莹剔透的装饰雕花来点缀菜品。   这些下人算是揣摩对了叶紫云的心理,对那些或小巧可爱的小动物装饰,或颜色鲜艳的花朵装饰都非常喜欢,她每道菜都会兴致盎然的尝上一尝,有非常喜欢的甚至会夹过来,放到面前好好欣赏一番。   第六十五章 情深   李锦一边小口的品酒,一边看着兴致高涨的叶紫云,心情大好,只要遇上叶紫云说好的菜,都会给厨房做菜的人打赏,几次三番下来,叶紫云觉得李锦好像有些太过了,想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而一想反正过年,大家也辛苦了一年了,特别是自己的到来更是给这些人添了不少麻烦,再说了他也不缺这点钱,就图个大家都高兴,也就随便他了,自己依然兴致好好的每道菜都品评一番。   双文站在边臆想道:要是以后每年都能这样,估计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真的是要好飞上天了,想着想着就牵起嘴角傻笑起来。   第一次在外过年,虽然没有亲人在身边,但李锦颇费工夫的细心体贴,加上又没有长辈们在跟前的约束和规矩,叶紫云根本来不及体味独自在外过年的苦涩,眼前只有挣脱束缚后的自由、快乐。   叶紫云开心,李锦自然更高兴,一顿饭下来,叶紫云吃得不多,李锦的酒却喝得好像有些上头了,有些微醺的感觉,一双星眸有些迷离的看着叶紫云。   下人自在外室撤下东西,因为内室更为暖和,而且李锦好像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叶紫云想着还要守夜,这会子就把他送回去,估计今晚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于是让双文将李锦扶到她的罗床上靠着,让人酽酽的沏了杯茶给他,在床上放了个矮几搁茶,让他慢慢喝,也提提神醒醒酒什么的。   李锦干脆踢掉鞋子,半躺在床上,看着叶紫云坐在床前,趁机怂恿她:“云儿,你也上来吧,暖和多了,我们先歇会聊会天,子正还早呢,那时候放烟火才叫一个漂亮呢。”   叶紫云看看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惊讶的秋霜,没有动。   春露带着夏雾和冬雪给几上摆上茶水点心,就下去吃饭去了,这会只留下秋霜一个人在这伺候,看着叶紫云看了秋霜一眼没有动,李锦嫌秋霜站在跟前碍眼,于是打发她下去:“这里现在也没什么事,等会你们小姐守夜守得晚了,晚上还要你们细心看着呢,你也先下去吃饭、拾掇一下,现在这里有我呢,你和春露她们几个先歇会子再来,要不然等会伺候你们小姐没精神。”   秋霜知道李公子这是明显看着自己站在这里碍事,要打发自己出去,可这话也说得也让人无从反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去。   看着秋霜一脸的不情愿,李锦当然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可他要的就是他能和云儿独处,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扫兴得很。牵了牵嘴角对叶紫云说:“这会子让她们都下去歇着是为她们好,不然后半夜伺候不好出了差错,这大过年的多不好。你就上来吧,坐在那里想跟你说个话都费劲。”叶紫云只好依言踢掉鞋子,和李锦一左一右地半躺在矮几的两边。   看着叶紫云终于半躺在边上,脸上控制不住的涌上了笑意,李锦只得装模作样的端起茶来喝一口掩饰。   叶紫云看他有泛红的脸,不无担心的问他:“李大哥是不是喝得有些多了,要不你去睡吧,我一个也可以守夜的。”   李锦才不会答应了:“没事,我没醉,清醒着呢,只是因为高兴,所以有些忘形了。”   叶紫云说:“过年是挺让人高兴的,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盼着过年,只有这天,全家人才会聚齐。以前还好,有大哥陪我玩,可自从大哥成亲后,我就不好意思总是去缠着他,毕竟有嫂嫂在,后来又有了泽儿,大哥就愈发的忙了。你是不知道,二哥老是不在家,一天到晚在外面闲晃,也只有过年这一天才会乖乖在家待着。我又不能出门,在家闷得不行,就指着二哥陪我呢,可他倒好,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自己快活,都不管我。这天大家都忙,都顾不上我,每年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我就会跑去缠着他,他走到哪我跟到哪,二哥也就这一天会耐着性子陪我一整天。他在外面见多识广,所以跟他在一起玩特别开心。”   李锦笑着说:“我可没你那么好命,我从小就没有家人,所以过年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以前我都是在外面到处走的,都没个固定的落脚点,三十这天到哪了就在哪过年,说是过年还不就是一个人吃一大桌菜,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守夜什么的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所以这天跟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什么时候累了就什么时候睡下,根本没有这些个讲究。我长这么大了,第一次有个亲人在身边陪我过年,所以我才这么高兴,说起来这个功劳还是云儿你的呢。”   叶紫云说:“李大哥都二十了,你要是成亲了,不就有人陪着你了吗?你看我大哥比你还小一岁,泽儿都两岁了。”   李锦拿眼定定地看着叶紫云,好半晌才幽幽开口道:“以前是年纪小,人又不定性,又没遇上喜欢的,更不想随便娶一个回来,连累人家在我这里受苦。”干脆坐起来,手撑着矮几,认真的看着叶紫云说:“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天不遂人愿。”   叶紫云哪里会听不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暗示,暗道: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又不好往下接,只想着怎样岔开话题,看到小几上摆着的吃食,顺手拈起一块糕点递给李锦说:“李大哥,我看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也吃得不多,这会子肯定饿了,秋霜做的点心一向不错,要不你也尝一块。”   看她纤纤玉手举着一块点心送到自己面前,知道她是故意的想扯开话题,李锦眼睛里的神采瞬时暗了下来,有些黯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干巴巴,有什么好吃的!李锦和着茶水,总算将这块无滋无味的点心咽下了肚。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叶紫云看着这冷下来的场面,又看看李锦有些不太高兴的脸色,于是试探性地跟他说:“李大哥,我看你刚才也喝了不少酒,我叫人进来撤了东西,你先躺会。”   李锦沉默地没有吭声,叶紫云知道他是默认了,扬声叫外面伺候的小丫环进来把东西收拾下去,又亲自将李锦的人摆正,拿来锦被给他轻轻盖上。直起身,叶紫云小声地说:“李大哥,你先睡会,我去外间看会书,等会你睡醒了再来叫我。”   李锦看着叶紫云没有说话,叶紫云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出去。   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李锦拽住叶紫云的一只袖子,叶紫云一回头就看到他一双皮星眸里全是渴望:“云儿,你别走,就在这里陪陪我。”   好像怕自己会沉到那深沉的眸子中,叶紫云慌乱的转过头,想挣掉他的手,李锦却是大力的扯着,根本摆脱不了。叶紫云垂下手臂说:“李大哥,你累了,先歇会吧。”   谁知李锦竟然“噌”地一声坐了起来,一把拉过叶紫云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云儿,我知道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总是对我没有信心呢,总是要这样的避着我,我一想靠近你,你就躲得远远的,你倒底在怕什么?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叶紫云被他箍得太紧,努力地想挣脱开来,却是哪里能撼动半分。迟疑了一下,终将手轻抚上他的背,轻声地说:“我何尝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对我的心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天天活在煎熬中,想放下却怎么也放不下,也曾想不管不顾的答应你算了,可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怕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李锦轻轻松开她,依旧揽着她双肩说:“在我心中,云儿比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既然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试着接纳我,都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结局会是怎样的。再说了,云儿哪里不够好了,哪里配不上我了?”   “可是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范先生也跟你说过的,母亲也跟我说过,我这三年之内是不能成亲的,你都二十了,还能等得了三年吗?”   李锦决定把事情的真想告诉她:“既然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你,别说三年,就算等你三十年又何妨。其实有件事我们都瞒着你没有跟你说,怕你自己有负担,对身体不利。我现在要告诉你,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那些对我来说根本不在乎。但是你听了也不要着急,现在事情已经有所好转,对你以后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叶紫云有预感肯定很严重,不然母亲和大哥也不会瞒着自己,忧心忡忡地问他:“究意是什么事,你们都不告诉我?”   李锦将她有些泛凉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一字一句地说:“刚开始范先生给你诊断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你因为身体极寒,所以有可能会影响生育。”   叶紫云如遭晴天霹雳,一下子泪如雨下。李锦慌忙拿手去给她擦眼泪,谁知越擦越多,李锦抓着她的手臂说:“云儿,你别担心了,我们都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所以都瞒着你,我也是今天被逼得没法了才告诉你。范先生从一开始就下了方子给你治了,你已经吃了三、四个月的药了,我不是安慰你,上次先生来就单独跟我说了,你这药没有白吃,现在情况很好,不会影响以后的。我绝不骗你,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下次等先生来了,你可以自己去问先生,看我有没有说假话。”   叶紫云说:“既然你都知道我很有可能不能生育,你又是独子,我更不能答应你,你还这样,我会良心不安的,我不能害了你。”   “那又怎样,没有孩子又能怎样,我只要有你就足够。”李锦突然醒悟过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是怕我到时候嫌弃你不能生育,会纳妾对不对?”李锦摇着叶紫云追问:“是不是,你和你母亲担心的都是这个?”   叶紫云说:“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我又有可能不能生育,你要是那样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第六十六章 意浓(已修改)   李锦突然笑了,然后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起来,叶紫云觉得李锦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会之间笑得这么开心,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李锦终于止住了笑声,拉着叶紫云退后一步坐在床沿上,然后拍拍床沿,示意她坐到自己身侧。等叶紫云坐下后,李锦侧身看着她,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手不放,伸出另一只手拿手指轻轻蹭着叶紫云的小脸,笑意盈盈地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笑吗?”然后又自顾自地接着说:“你能想到这步,证明你还是对我动了真心的,所以我很高兴,但是……”敛起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地对她说:“云儿,我后面说的话你要认真的听仔细了,我要将我的所思所想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你。如果我说完了还不能改变你的初衷,那么,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李锦接着继续往下说。   “第一,如果是真爱,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三妻四妾,不想因为多一个人的介入,而弄得大家都很痛苦。不管是在这之前还是以后,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的心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容不下除了和我真心相爱的那个人之外的任何人,只想着能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全心全意的只爱着她一个人。”   “第二,前几天范先生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还有提前回家的可能性,痊愈根本就是时间的问题,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担心嫁给我以后没有生育,更不用担心我会用这个理由来纳妾。”   “第三,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你不能生育那又怎样,我娶的是你,我爱着的人也是你,你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命中注定我没有子嗣,就算我纳再多的妾又有什么用,你要是实在喜欢孩子,大不了最后我们去抱养一个。”   叶紫云看着他,渐渐地眼眶里蓄满了感动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可是,可是我怕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会怪你,没有给他们留下夏候一族的血脉,我不想做一个罪人,就算是死了,到了地下,也无颜去见你的父母。”   李锦疼惜的重新把她拉进怀里拥着,心中升腾起无限的柔情,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不会的,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过得称心如意,有什么能比得上跟自己钟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更开心呢。好了,乖云儿,别哭了,我会心痛的。所以云儿,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你要相信我会疼爱你一辈子,请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叶紫云娇羞地躲在李锦怀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锦不能相信的猛地推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抓住她的胳膊反复的问:“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看叶紫云没有说话,又生怕她反悔似的,在她脸上“啵”地亲了一下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你答应了,现在我亲了你了,我要对你负责,所以我不能耍赖,我会好好爱你,你也要好好爱我,嗯,不能再只想着那个沈玉了。”   叶紫云本来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听到他语气里突然而至的醋味却是一愣,满眼不解地问他:“我哪有只想着沈大哥了?”   李锦说:“腊八那天你求佛祖保佑的第一个人就是他,还说没有想他。”   叶紫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的脑门说:“都这么久了的事你还记着,这什么跟什么,沈大哥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朋友,我惦记他的安危很正常啊。”   李锦别扭地说:“那为什么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而不是我?”   “我是怕我的要求太多,佛祖不答应,所以先把最重要的放在前面先说,再说了,有什么比人命安危更重要的,你连这个也要吃醋。”   “那是肯定了,你第一个就想到的就是他,我肯定会吃醋了。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也奇怪他这么多天怎么也不露个面,害得你也跟着担心,好歹你传个话也行啊,真是太不懂事了。”   叶紫云看他临了还要挤兑沈玉,反正也没什么恶意,也就不计较了。   李锦笑嘻嘻的拉着叶紫云的手说:“离子正还有会子,要不我让人拿棋过来,我陪你下几盘?”   叶紫云想着这么干座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同意了,两个拉开架势,足足厮杀了五盘才停手,可是奇怪的是一向棋艺不错的李锦这次居然一盘都没有羸。   叶紫云问正在呆呆的看着她的李锦:“哎,我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每盘都输给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锦被她这么一嚷才回过神来,涎着脸说:“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么个大美人放在我面前,我哪还有心思下什么棋啊!”   叶紫云嗔了他一眼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脸皮这么厚。”   李锦一摊手,一脸无辜地说:“哪有,我说实话好不好。”   叶紫云从棋盘上拿起一颗棋子砸向他,李锦也不躲闪,直直的就手接住,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脸陶醉地说:“这棋子真香,跟云儿身上的香味一样。”   叶紫云脸羞得通红,拿手指着他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样子,活脱脱一个登徒子。”   李锦一把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叶紫云咬着一口贝齿,挣又挣不脱,只得放软语气求他:“别这样,让下人们看到多不好。”   李锦笑盈盈地说:“他们不敢的,看到了也不怕,我早就亲过你了,我要对你负责到底的,你现在后悔可是晚了。”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李锦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指了指棋盘说:“还要不要下棋?”   叶紫云捏着被他亲过的手,嘴里哼哼道:“没意思,不下了,你根本没心思下棋。”   李锦腆着脸说:“下棋也没什么意思,不下就不下了,估计子正快到了,陪我聊会,等会我们出去放烟火。”   正说着,双文在站在内室的门帘子外问李锦:“爷,刚才徐管事过来说离子正还有小半个时辰,外面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想请您示下,您和小姐是这会子出去还是再等一会?”   李锦说:“现在还早,等会子再出去,让他们把外面都准备好了,现在天冷,小姐的身子要紧,时辰到了我们再出去。”想了想又对双文说:“让小姐的丫环过会再进来伺候,我们不用出去得那么急。”   双文应了声“是”就退下了。   李锦对叶紫云说:“就在这院子里放,现在这天实在太冷了,不用出去那么早。”   叶紫云难得的乖巧:“嗯,我知道了。”   李锦捏捏她小巧的鼻子说:“显国这里每年从正月初一开始,城里都会有灯会,特别是十五的元宵灯会,那叫一个壮观,过几天我带你进城转转好不好?”   叶紫云一听喜不自禁,立刻答应:“好好好,我们过两天就去,等十五那天再去一次。”   李锦笑着说:“真贪心,还想出去这么多次。”   叶紫云皱了皱鼻子说:“人家长这大从未出去看过灯会,当然想多看几次了。”   李锦说:“行,云儿想多看几次我们就去多看几次。不过今晚要守夜,所以这两天我们哪也不去,你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行不行?”   “好的,那我们初三还是初四晚上出去逛?”   “你可真心急,灯会在晚上,到时候天黑了进城出城的不方便,先让人进城去打点好了我们再去,怎么得也要把我们住的地方安排好再去不是。”   “是哦,我就是太心急了,那行,你安排好了我们再出去。”   李锦摸了摸肚子说:“聊了这么久了,这会子怎么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叶紫云连忙说:“那叫人弄点吃的给你,大过年的可别饿着。”   李锦摆着手说:“不用,等会放了烟火我要陪云儿吃饺子呢,这会子吃了等会吃不下了怎么办,刚才不是有点心的嘛,拿来我吃两块先垫垫。”   叶紫云立刻叫外面的小丫环将刚才撤下去的点心重新端上来,又命人换了茶一起拿进来,这才让人递给他。   李锦指着那些点心跟叶紫云说:“刚才吃了一块,没尝出味道来,你再帮我挑两块好吃的给我尝尝。”   叶紫云挑了两块桂花糕给他:“秋霜做桂花糕有一手,你尝尝,挺不错的。”   李锦接过她递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嗯,软软的,又甜又清爽,真好吃,问叶紫云:“前会你拿给我的也是这种吗,怎么味道好像不一样。”   “是一样的啊,都是拿的桂花糕给你,味道不一样,不可能吧?”   “哦,可能是刚才就吃了一块,太少了所以没尝出味道来。这会子吃真是不错,看来你家秋霜的手艺真是不赖。”李锦喝了一口茶说道。   “那是,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就爱吃她做的点心。”叶紫云有些小得意。   “那她以后要是嫁人了怎么办?过了年让她把这手艺教给我府里的人,不然等她嫁人了你岂不是连点心都吃不到了。”   叶紫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定要教给你府里的人,让她再带一个人出来不就行了?”   “我府里当然要学会了,不然等你嫁过来以后我上哪去找这么这么好的点心师傅去。”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   “哈哈,当然要早做准备了,我可是等不及了呢,想着早点将你娶过门呢。”   春露领着夏雾她们进来了:“小姐,徐管事说时辰差不多,让我们伺候您和李公子,准备出去看烟火了。”   “嗯。”叶紫云想这是内室,双文他们不好进来,于是对春露说:“你和夏雾伺候李大哥,让秋霜和冬雪来伺候我就行了。”   第六十七章 烟火   两人都穿戴整齐了,叶紫云被她们包得严严实实的,李锦还嫌不够,看着叶紫云裘袍外面有些单薄的披风问春露:“你家小姐没有厚一点的披风吗?这个太单了,给她换件厚的,还有把那个水貂围脖给她围上,天太冷,万一冻到了可怎么好。”   叶紫云撅着嘴不乐意了:“不要,穿这么厚我都走不了路了。”   “我可是为你好,你要是万一冻病了,那出去看灯会的事可就要泡汤了哦。”   叶紫云想着热闹的灯会,万般无奈的只好委曲求全了,乖乖让春露给她重新换了。   才走到门边,李锦又问冬雪:“我记得我刚来的那会的时候她抱着暖炉的,这会子准备好了没,让她拿上。”   冬雪立刻拿过暖炉递给叶紫云说:“小姐,给,早给您准备好了。”   反正都穿成这样了,叶紫云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了,很是听话的接过来,乖乖的拿在手上。   外面果然温度很低,乍一出来,叶紫云还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李锦嘴里呼着热气说:“看吧,叫你穿这么多还是有好处的吧。”   叶紫云也不说话,两人就相携站在回廊下,李锦冲着早就等在下面的徐管事说:“行了,开始吧。”   徐管事利落的应了一声,冲院子楼上楼下的人说:“把灯笼先熄一些。”于是呼啦啦一阵,楼上楼上的灯笼就熄了好多,只余下少数几盏照明用。   然后叶紫云就看到好几处引线“滋滋”的冒着火花向前跑去,片刻的寂静过后,就听得“轰轰轰”的声响传来,仰头一看,空中顿时绽放出无数耀眼的火树银花,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   李锦伸手揽住她的肩,附在她耳边说:“你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这样就能舒服的仰着头看天空,不会担心看久了脖子会酸。”   叶紫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李锦顿时嘴角都带着笑意,伸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两人一齐望向此刻正璀璨绽放的夜空。   看着朦胧夜色中,叶紫云随着烟火变幻色彩的笑意,李锦紧了紧自己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满足的轻叹一声,多么美好的夜晚,如此迷人的景色,唯愿与她一生拥有,此生足矣!   绚烂夺目的烟花终于落下帷幕,李锦附在她耳边无限深情地说道:“云儿,新年快乐!”   叶紫云冲他甜甜的一笑说:“李大哥,新年快乐!”   李锦摸摸她冻得有些泛红的脸说:“有云儿在身边,李大哥天天都快乐!快进去吧,这天太冷。”   揽着叶紫云回到室内,脱下厚重的披风和外袍,李锦看着叶紫云恋恋不舍的神情说:“你要是喜欢明晚我们再继续放,只是今天是万万不能了,这天太冷了,你不能久待,万一着凉了可不好。”   下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饺子,李锦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对叶紫云说:“云儿,过来吃点东西,正好暖暖胃。”   本来不饿,子时吃饺子却是传统,叶紫云当然也要应节。   李锦看着她把饺子放进嘴里才对她说:“等会吃完我再陪你坐会消消食,然后你再去好好睡一觉,反正这院里也没别人,明天就别讲究那些虚礼了,晚点再起,这两天好好歇一歇,养足了精神,看是初三还是初四晚上,我带你进城看灯会去。”   叶紫云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说:“我们初三晚上去吧,有三个白天可以待家里歇呢,没事的,我保证!”   李锦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只得答应她:“行行行,看把你急的,我今天下午就着人进城去安排住的地方,那这两天就乖乖的待在屋子里,哪也别去,行吗?”   叶紫云挑着眉毛看着他说:“不是吧,天天待在屋子里,会闷坏的,去院子里走走总可以吧?”   “哪里会把你闷着,我天天过来陪你不就行了。”   正说着,突然看叶紫云皱着眉头看着筷子上夹着的咬了一半的饺子,想说什么,却碍着嘴里有东西,只能呜呜呜的。李锦看她一副有话不能说的表情,赶紧问她:“云儿,你怎么了?”   叶紫云含含糊糊的说了一个“甜”字,想找痰盂吐出来,一旁站着的张嬷嬷赶紧阻止她说:“小姐可别吐了,赶紧的,把这个全都吃下去。”   叶紫云满脸不解的看着张嬷嬷,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只好硬生生的将这味道怪怪的饺子一起吞了下去。   无比艰难地咽下这个饺子,叶紫云正想问为什么,张嬷嬷笑呵呵地开腔了:“小姐吃到这个甜饺子,今天一年可就甜甜蜜蜜的了。”   叶紫云问她:“还有这说法,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张嬷嬷笑着说:“小姐现在在显国过年,肯定要按着这边的风俗来了,其实我也是听这里的下人们说的。”   李锦弯着嘴角说:“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也不奇怪,我也是头一次在这里过年,以前还真不知道有这风俗,不错不错,嗯?”   就听到“崩”的一声,李锦觉得自己的牙都快要掉了,嘴里硌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吐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铜钱,李锦摸着自己的腮问一边的张嬷嬷:“这不会也有什么讲头吧?”   张嬷嬷高兴地说:“恭喜公子了,公子今年可是会财源广进、生意兴隆的啊!”   看着面前的铜钱,李锦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借你吉言,只是这谁想出来的,多亏我牙好,要不然今天就得崩掉一颗了。”   叶紫云抿着嘴好笑,心想这肯定也是下人们的一番苦心,要不然哪会那么巧,他吃到铜钱,她就能吃到甜的。   春露端了杯水过来让她漱口,还真别说,这甜味的饺子味道还真是怪,不喝点水还真是不能继续吃下去,那边李锦摸着腮帮子继续吃着。   也没吃几个,叶紫云就放下筷子。李锦知道她本来吃得不多,也不劝,只是独自吃完自己碗里的,才让人收拾了下去。   李锦对一边的双文吩咐:“明天大家就不要起那么早了,一年忙到头的,好生睡个安稳觉吧,来得及吃午饭就行,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留下两个人伺候,其他的人都下去吧。”   双文打着千说:“谢谢爷的恩德,那小的就让他们先下去了。”   李锦“嗯”了声,示意他们都下去,自己则留在桌边陪叶紫云闲聊。   也许真的太晚了,没说几句,叶紫云就变得有些神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李锦看她的样子,确实是累着了,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站起来,搂着叶紫云的腰往内室去。   被他搂着往里走,叶紫云才反应过来,问他:“怎么了?”   李锦捏捏她的手说:“太晚了,进去睡吧,我也回去睡了,明天别起早了,好好睡一觉。”   春露跟着他(她)们进来,李锦把叶紫云扶到床边坐下,对春露说:“伺候你家小姐睡下吧,明天千万看着,别让她起早了。”   春露说了声“是”,垂着手等李锦出去了,才帮昏昏欲睡的叶紫云除衣躺下,一边给她盖被子一边暗自想:小姐在府里的时候从来就不受那些规矩约束,从来就没有早起过,看今天这个样子,明天不睡到中午估计不会醒,哪里还要人看着不让她起来哟,这个李公子真是瞎担心了。   从来没有这么晚才睡,叶紫云是真累了,躺下就睡着了。叶紫云一向睡得浅,晚上睡觉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留人值夜的,春露看着她睡熟了,才熄了屋子里的灯,只在角落里留了一盏灯,这才蹑手蹑脚的退到耳房去下夜去了。   在李锦的纵容下,叶紫云一直睡到快中午,睁开眼,恍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没有。伸了个懒腰,叶紫云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冲着门口喊:“春露,我要起来。”   呼啦啦一下子,叶紫云看着春夏秋冬四个一下子都冲了进来,半张着嘴无比惊讶地问她们:“怎么都进来了?”   春露打头,四个人一齐说:“小姐,新年好,祝小姐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大吉大利!”   叶紫云笑嘻嘻地说:“我是不是要给你们红包啊?”按着每年的习惯,叶紫云手伸进枕头底下摸了摸,果然有东西,看来今年应该是张嬷嬷提前备好的。   摸出几个来,给她们每人一个,四个人开心地说了“谢谢小姐赏赐”,才进来伺候她起床。   坐到铜镜前,给她梳头的秋霜对叶紫云说:“小姐,昨天李公子就吩咐了,要您今天等他一起吃午饭。”想了想又说:“李公子还说了,因着天冷,您不便出屋,等会下人会到这里来给您和李公子拜年。”   叶紫云说:“那这会子什么时辰了?李大哥还没过来?”   秋霜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说:“午时还未到。李公子早起来,看小姐还未起,就没过来,这会子应该快过来了。”   正说着呢,李锦果然一掀帘子进来了。搓着手说:“云儿,新年好,怎么样,睡得可好?”   叶紫云从铜镜里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李锦说:“李大哥新年好,昨天睡得好沉,李大哥睡得好吧?”   “嗯,睡得好。怎么样,差不多了吧,估计要来请安的人应该快来了,我们去外室吧。”   携着叶紫云坐在外室的主位上,李锦冲双文说:“行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坐定下来,叶紫云才发现主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放了一大堆的红包。转身吩咐秋霜:“去我枕头下把那些红包也拿出来。”   李锦说:“放心,我这里都准备好了,你那些就算了,留着赏给你底下的人。”   叶紫云说:“不好吧,你的那是你的心意,我的也算我的小小意思。”   李锦冲她一笑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   第六十八章 清楚   徐管事正好带着几位管事一齐进来了,叶紫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嗔了他一眼,扭过身子不看他。   徐管事领头打千:“爷,小姐,新年好,祝爷新的一年生意兴隆、万事如意!祝小姐新的一年身体康健、万事大吉!”   叶紫云轻轻颔首,李锦笑着回应:“大家都好!”双文一人一个红包递给他们,几个赶紧谢了赏退下了。   接着进来的就是些贴身伺候的人,然后就是院子里的,院子外的,一批批挨着进来,坐得叶紫云腰都酸了还没完,不舒服的扭扭身子,看向襟危正坐的李锦,他精神倒是挺好的,一点也不觉得累。   李锦余光瞟到她正在打量他,知道她是累了,转头冲她安慰地笑笑说:“一年就一回,坚持下,马上就完了。”叶紫云只能陪他一起等所有人拜完。   最后一批人退了出去,叶紫云长长舒了口气,站起极不雅观的伸了伸腰说:“哎,好累啊!”   李锦立马上前扶着她,轻轻捶着她的腰说:“嗯,今天把云儿累坏了,我陪里在屋里走两圈,活动活动筋骨,马上就吃饭。”   今天起得太晚了,吃完饭,叶紫云没有了平时的睡意,李锦就陪她在屋子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吃过晚饭,叶紫云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答应她的今晚放烟火,李锦不同意了,劝她说:“今晚不行,你中午都没有歇觉,等会放烟火又玩得晚了,今晚要早点睡,明晚我再陪你放烟火。”   叶紫云撅着嘴埋怨他:“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李锦只得好言相劝:“云儿听话,真不是我不想陪你,咱们玩要玩好,但也要注意身体,李大哥绝不骗你,说了明天就明天,要不我发誓好不好,如果我明天不陪你,那就罚我今天出门就摔一跤好不好?”   叶紫云横了他一眼说:“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行了,谁让你乱发誓了,就该掌嘴。”   李锦假意打自己的嘴巴说:“是是是,我乱说话,该打该打。”   叶紫云急急的捉住他挥舞着手,心疼地说:“你这人真是的,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让你打。”   李锦笑得无比奸诈:“还是云儿怜我。”   叶紫云看他脸上一点打过的印子都没有,才知道又被他生动的表演给骗了。绷着脸说:“你就会耍我,不理你了,哼……”一跺脚,转身就准备走。   李锦一把拽住她连声陪小心:“是哥哥不对,云儿不生气,经常生气会不漂亮的。”   “谁是哥哥了,真是。”叶紫云挑起眼角乜了他一眼。   叶紫云这一眼扫过来,薄嗔中却是带着无限的风情,李锦看着心头一热,稳了稳神才冲她嬉皮笑脸起来:“我当然是哥哥了,我是你的锦哥哥,你是我的云儿妹妹,瞧,多般配。”   叶紫云冲着她“哼”了一声说:“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无端端的让下人看了去,还不知道要怎样想你这位主子呢。”   “我管他们怎么样呢,只要云儿喜欢就行,是吧?”李锦腆着脸继续无赖。   叶紫云一下回过味来,不是在说放烟火的事吗,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呢,这都扯哪去了,赶紧把话题转回来:“今晚真的不能再放烟火?”   “哦,明晚吧,也不急着这一晚两晚了。”李锦很坚定的回答了她。“而且今晚我也不陪你久聊,好让你早点睡。”   “我一天到晚的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都没别的事可干,好烦啊!”   “瞧你这话说的,就你现在这身子骨,难道你还想仗剑走天涯不成?你要是实在是闲得慌,给我弹琵琶听也可以,就上次听过一次,你就不肯再弹了,真是遗憾。”   “现在这天气,天天闷在屋子里,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你只有好好歇着了。”   李锦果然没有食言,初三的晚上着实让叶紫云又好好的过了把看烟火的瘾,看得她兴奋了好半天,最后在李锦一再劝说下,才意犹未尽回屋。   城里的一切都打点好了,李锦决定初四晚上带叶紫云出去看灯会,自从早上李锦派人过来告诉她这一决定后,叶紫云足足高兴了一上午,看到最后春露都忍不住开口了:“小姐,您别再这么开心了行不行,范先生都说了您的情绪不易这么大起大落的,以后跟着李公子,您有的是值得高兴的事,今天至于吗?”自从除夕晚上叶紫云和李锦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后,春露就自然而然的将叶紫云的将来和李锦联系到了一起。   叶紫云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小声的问春露:“我真的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有这么明显吗?是太明显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叶紫云还没高兴完,午后却是迎来了一位久未见面的客人,沈玉,应该是沈柏玉才对。   李锦应该是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沈柏玉的脚刚迈进临雪阁的院门,李锦随后也到了。   两人一起进了叶紫云位于楼上的外室。李锦似乎对沈柏玉造访别院却撇开他这位主人,而直接来找叶紫云这种行为有些生气,所以从看到他开始就没有给沈柏玉好脸色。沈柏玉只是很急切的想要见到叶紫云,倒是没有在意李锦的态度。   叶紫云看到沈柏玉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打招呼:“沈大哥,新年好!赶紧坐吧。”   不待他们坐下,叶紫云又问他:“沈大哥这段时间都忙些什么,好久没有你的音讯,还让我们担心了一阵子呢。”   沈柏玉坐下缓了一口气才说:“我被母亲关在府里了,所以都没法出门来看你。”   “嗯,沈大哥是犯了什么错了吗?为什么令堂大人要这么罚你。”   李锦没有注意听他(她)们说些什么,只是盯着叶紫云明显是因为得了禀报,而匆匆出来身上穿得极单薄,对春露说:“给你家小姐拿件衣裳来,穿得这么单,也不怕冻着。”   叶紫云这才注意到自己确实穿得有些薄了,抱歉地对李锦说:“我是听说沈大哥来了,一时高兴所以忘了。”   李锦走过去,接过春露拿出来的裘袍,很自然地为她穿好,整理得妥妥贴贴了才回到位置上坐好。   沈柏玉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自己这段时间不见,应该是错过了,不禁悲从中来,想做最后的努力,神情凄然的缓缓开口到:“云儿,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   李锦看他的表情,马上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他:“沈兄,其实我们大家也只是萍水相逢,你也不用什么事都跟我们说得清清楚楚的。”   沈柏玉当然知道李锦阻止自己是个什么意思,但他不甘心,一定要再试一次:“总算相识一场,更何况云儿还称呼我一声沈大哥,有些事情怎么也要让她知道。”   叶紫云也说话了:“李大哥也真是的,沈大哥想说什么你就让他说呗。”对着沈柏玉微微一笑说:“沈大哥有什么话就说吧,云儿也想多了解一下沈大哥呢。”   沈柏玉这才说:“其实我真名沈柏玉,是显国太子,你们别误会,当初跟你们隐瞒这些并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没有那个身份,我们相交倒是更能随意一些。”叶紫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所以非常理解沈柏玉的做法。   看着两人准备站起来行礼的意思,沈柏玉立刻阻止:“我所以不说就是这个意思,不想弄得大家都无所适从。李兄在这显国本来就只是暂住,我也算不上你的君,你也就没必要跟我行礼;至于云儿就更没必要了,你本就不是我显国人,给我跪拜就更没有道理了。”   叶紫云也没有坚持,只是宽慰他:“其实这也只是你在显国的身份,所以你说与不说都无所谓,我还是拿你当以前的那个沈大哥来对待。”   沈柏玉听她如是说,知道是她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所以继续自己想要说的话:“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听下人们说了,叶夫人已经回晨国了,本来想着今天来要见她老人家一面,有些话想要跟叶夫人说清楚了,既然回去了,那我跟你说也一样了。”   不等叶紫云说话,沈柏玉继续说:“其实去年我最后见你的那天,我跟你分手后准备回府的时候,叶夫人曾派人去找我去说话。”   李锦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今天自己倒是这么干脆的就说出来了,李锦倒是很好奇叶夫人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于是支起耳朵想听他说说。   叶紫云不晓得自己的母亲还单独找沈大哥说过话,很是很意外问他:“哦,母亲也真是,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的,居然还单独找你说。”   “叶夫人想将你的终身幸福交给我。”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锦虽然有预料到一些什么,但亲耳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好受,看来云儿的母亲还真是没有全心的信任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动了心思,要将云儿许配给他沈柏玉,万幸的是云儿已经接受了自己,要不然就凭叶夫人的态度,云儿搞不好真的会嫁进显国的太子府。   叶紫云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了下来,瞪着眼看着沈柏太,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一直拿你当自家的大哥一样的看待,母亲怎么可以跟你说这样的话?”   沈柏玉喃喃地对她说:“你只是拿我当自家大哥看,我却未将你当小妹看待,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太子妃。我答应过叶夫人,终身只娶你一个,虽然叶夫人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是她相信我可以做到。所以第二天我就进宫见了母后,将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希望她能同意我们的婚事,谁知母后听完后勃然大怒,我想原因也不用我多说,你们一定能猜到,最后我以让出太子位来换取云儿的妃位,母后还是不同意,还令人寸步不离的将我看管起来,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出来跟你说明,今天是趁着过年,加上最近我一直都乖乖听话,所以母后的看管也松懈了很多,我才偷跑出来的,所以……”   第六十九章 灯会   沈柏玉清了清嗓子,郑重的跟叶紫云说:“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也一定会兑现当初对叶夫人的承诺,只娶你一个,哪怕用我的太子之位来换,我也毫不在意,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至于母后那里,我会再去求她,直到她同意为止,大不了最后我放弃现在这一切,跟你远走天涯。”   李锦没有出声,想听听叶紫云究竟要怎样说。   叶紫云连连摇头:“云儿何其有幸,能够得到沈大哥你如此的厚爱,云儿蒲柳之姿,实在是不值得你拿太子之位来交换,只怕是今生云儿注定要辜负你的这一片深情了。”   沈柏玉急切的分辩:“云儿天人之姿,不用这样的妄自菲薄,我知道,是我不够好,入不得你的眼,你找到了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转头对李锦说:“李兄,你能得到云儿的眷顾,已富有如斯,我很羡慕你;我虽然贵为一国太子,拥有无上的权力,却换不来心中至爱,我已然是一贫如洗了。”   李锦虽然有些得意,但总不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吧,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下实非炫耀的时机,李锦只能劝解他:“沈兄也不必如此,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沈兄一定会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如玉佳人。”   沈柏玉有些凄凉的一笑:“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这世间却只有一个叶紫云,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寻不回来了。”   叶紫云本想劝慰他一番,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李锦也知道这会子叶紫云确实难以开口,只得继续劝解他:“叶紫云确实只有一个,可这天下各色女子又岂止千万,云儿也只是沧海一粟,沈兄也会有那么一天,对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   沈柏玉笑得有些凄凉:“那就借李兄吉言,希望我终有一天能遇到心中至爱。”   又有些急切地对叶紫云说:“云儿,今生你注定不能站在我身侧,但我希望我们现在的情谊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叶紫云微笑着说:“我才舍不得离开沈大哥,我可是很贪心的,最好是能一辈子都能有你这个大哥来呵护小妹我呢。”   沈柏玉释然了:“那就好,我还怕你从此以后都不再理我了呢?”   “怎么可能呢,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沈大哥。”   叶紫云想邀请沈柏玉参加晚上的活动:“沈大哥,我们等会要进城,准备去看今晚的灯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虽然叶紫云不爱自己,但沈柏玉还很想和叶紫云多一些时间待在一起,就算只是看着她也觉得幸福,可现在毕竟还在新年,宫中大大小小的宴会都必须要他这个太子参加,只能婉拒:“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赏灯,可现在每晚宫中都有宴会,如果我不参加,很容易被母后发现的,不过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倒是可以,父皇会让我们这些皇子与民同乐,到时候我可以过来找你们玩。”   叶紫云很高兴:“好啊好啊,我听李大哥说元宵节那天的灯会更好,那我们就约好到时候再见。”   李锦很满意叶紫云的回答,既然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以后他大可以放心她和沈柏玉的相处了。解开了心结,李锦心情愉快地陪着沈柏玉和叶紫云一起闲聊,直到沈柏玉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的时候,居然还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来,令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可笑。   申末,徐管事已经着人打点好一切,过来请主子一行进城赏灯。李锦带着叶紫云进城,住进了京都最大的客栈“鹏来客栈”的上房,高先生本来要过来相陪,被李锦打发回去了,他可不想晚上跟云儿闲逛的时候,身边时刻跟着一个人碍眼。   在叶紫云的房里用完晚膳,李锦兴趣高涨的陪她聊天,春露和夏雾在内室里,来来回回的准备晚上叶紫云出门要用的一切东西,时不时出来征求一下李锦的意见。   如此几次下来,在春露再一次拿着一件狐裘出来问李锦意思的时候,叶紫云盯着她问:“春露,李大哥什么时候成你主子了?”   春露抿着嘴笑了笑说:“小姐,不是我不把您当主子,夫人临走前,可是把你托付给公子了的。如果要您自己做主的话,估计您是什么都嫌烦,什么简单带什么,跟您比起来,李公子比您更会照顾您自己,等会您出去穿什么、带什么,我们当然要征询李公子的意见了。”   李锦了然的看着春露,不发一言,只是裂着嘴笑个不停。   叶紫云点着春露的脑门说:“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就问了一句,你看看你,这一大通的。”   春露正欲开口辩解,叶紫云制止她:“行,我知道了,还是那句话,都是为我好,反正你们一句话就把我给堵回去了,我也懒得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把我裹得像个棕子似的,等会走不动了就要你们背。”   李锦赶紧开口:“你放心,你走不动了,想背要抱,我绝不推辞。”   叶紫云小脸一红,瞪着他说:“瞎说什么呢!”   “行行行,不说了,让春露她们帮你准备准备,我们出去吧。”   沿街已经挂起了大大小小的灯,花灯、宫灯、动物灯,将街面照得亮堂堂的;穿梭的人群中,青年才俊呼朋引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云香鬓影,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小丫头;   李锦紧挨在叶紫云身侧,时刻注意着她周围的动静,缓缓在人群中穿梭,观赏街面上的花灯,双文双武则带着春露和夏雾和一干小厮远远的缀在后面。   福荣楼前面挂着许多的谜语灯,此时正围着大堆的男男女女,正在竞相猜谜。   叶紫云兴奋的走过去,想也未想就想往里钻,被李锦一把抓住,拖出圈子,点着她的说:“你别看到人就往里挤,也不看看你那小身板,你挤得过别人吗?”   “人家在猜谜,我也想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平常的字谜什么的,人这么多,要是把人挤出个好歹来,多不划算。你要实在想猜,哪天我给你买本那样的册子回来,你尽着心猜。”   叶紫云横了他一眼:“那能一样吗?”   “也没多大差别,我们就赏赏灯也挺不错的。”想了想又说:“我听人说这城里有条平安河,赏灯的时候都有放灯祈愿的习俗,我们也买两盏过去放放好不好?”   叶紫云一听来了兴趣,立即拉着李锦去买灯,李锦被她拉着往卖灯的小摊上去,李锦好笑的打趣她:“你呀,真是记性大忘性更大,这一说就把前面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行行行,咱们买灯去。”   摊主热情的招呼叶紫云:“小姐买灯,我这灯可是老字号了,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做灯的,可不是我吹,在这京都里,手艺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呀。”   叶紫云拎着一盏小兔子灯问他:“老板,我们要去平安河放灯,按你们这里的风俗,应该是买什么灯呢?”   摊主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一对郎才女貌说:“大凡是男女去河里放灯,都要放这并蒂开的莲花灯,多好的寓意啊!”   李锦笑着看向叶紫云,颇有深意的说:“确实不错,并蒂莲开。”   叶紫云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拿了一盏粉红色的莲花灯,径直转身就走,也不理会在她身后大呼小叫的李锦。   河边已经有很多的青年男女在这里放灯,李锦把两盏灯都点亮,然后一人拿一盏走到河边,缓缓的把灯推向河中心,看着渐渐飘走的花灯,李锦在心中默默祈祷:愿老天爷多些怜悯,多赐给他一些幸福,永远让叶紫云留在他身边。   叶紫云看着他神情肃穆的盯着花灯看,好奇地问他:“李大哥,你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李锦转过头,眸子清幽:“云儿,永远待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叶紫云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微微清冷,又有些温情在里面流淌,看向她时,清冷似乎只是一瞬的错觉,只有无限的温柔漫天铺撒开来,将她密密麻麻的缠绕起来,令人无限沉沦,只想此生就这样陷进去,永远不想挣脱开来。   抚着他丰神俊朗的面孔,叶紫云轻声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爱了,爱得彻彻底底,爱得无怨无悔,我们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一定会!”   李锦轻轻的拉过她,把她轻轻的揽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感受着把她拥在怀里最真实的感觉。   李锦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慢往回走,风轻起,吹起两人的袍角,将两人的背影刻画的更加灵动。   进了客栈大门,叶紫云意犹未尽的对李锦说:“李大哥,这灯会这么好玩,我们天天看好不好,等过了元宵节再回去行不行?”   李锦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那可不行,天天这样晚睡,你的身子可受不了,再说了,元宵节虽不比春节隆重,但怎么也是个不小的节日,当然要回别院里去,我们在这玩几天就回去,元宵节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坐车出来,也不必歇在城里,赏完灯我们坐马车再回去,我让人把马车准备周全一点,应该没事。”   叶紫云撅着嘴说:“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你别逞强,我看你连续玩几天,精神还有没有这么好,到时候保证你累得不想动。”   “才不会呢,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呢。”   “行,你今天精神好,咱们等着看,看你能坚持几天。”   果然叶紫云真的没有坚持到元宵节,连着出去了赏了几个晚上的灯会,她就有些精神不振了,李锦不顾她的反对,坚持在正月初十的上午打点行装,一行回别院去了。   第七十章 惊吓   发现情节有跳跃的亲们请返回上一章。   叶紫云回到别院就剩下一件事了,就是天天呆在屋子里好好休养身体,只等着元宵节晚上再出去赏玩。   好不容易盼来了元宵节,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午膳还是很丰盛,大盘小碗的摆满了整个桌子,丫环们端来最后一道菜??——一大碗汤,李锦拉着叶紫云坐在桌边,示意边上伺候的丫环盛碗汤给她,把汤放在她面前,李锦劝她说:“今天过节,这天气冷得很,先喝碗汤,好好暖暖,要不然等会晚上出去逛灯会可受不了。”   叶紫云舀了一匙,低头轻轻尝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好像没吃过,招头问站在一边的丫环青芽:“怎么好像以前没喝过,这是什么汤?”   青芽指着那碗汤说:“回小姐的话,厨房的人说过,这个是龙凤汤。”   叶紫云挑着眉毛说:“龙凤汤?何为龙?何为凤?”   青芽想了想了说:“这龙凤汤的凤就是鸡,至于龙嘛,那是蛇。”   青芽话音刚落,就听到“当”的一声,叶紫云碗里的汤溅得四处都是,李锦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看她,就看到叶紫云脸一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里满是惊恐地神色,刚才拿汤匙的手正抖个不停,整个上半身无力的半趴在桌子边沿。   李锦被叶紫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着了,立刻握住她抖个不停的手,紧张地问她:“云儿,你怎么了?”   叶紫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张了几次嘴都没声音,她借着李锦的手想站起来,抖抖索索的好一会才勉强站了起来,刚想迈开步子,就马上弯下腰,一阵阵的干呕起来。   李锦惊慌地抱着弯腰呕个不停的叶紫云,嘴里一个劲的问她:“云儿,云儿,你别吓我,倒底是怎么你这?”   直吐得胆汁都快出来,眼泪横流,叶紫云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闭着眼睛软软的倒在李锦怀里。   旁边的丫环早就乱成了一团,春露过来拉着叶紫云的手焦急地问她:“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您这倒底是怎么了?”   李锦一把抱起叶紫云,进了内室,准备把她放在床上让她躺一会,可还没等李锦松手,叶紫云就一把搂着李锦的腰,任何李锦怎么哄,她就是不放手,李锦只好就这样抱着她,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   春露拿过被子给正瑟瑟发抖的叶紫云裹上,李锦攥着被角问春露:“你们有没有哪个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春露眼里泪水直打转,哽咽地说:“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夏秋冬有没有人知道的?”看她只顾着抽泣,李锦烦了,大声吼她:“别哭了,赶紧去把她们三个叫来问问!”   春露踉踉跄跄地折身回外室,问还在外室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夏秋冬三个:“你们三个知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秋霜哭着说:“春露姐姐,我们四个是一起到小姐身边的,连你都不知道,我们哪里会知道啊。   春露一听只得再折身进内室,去跟李锦回话。李锦早就听见秋霜在外面的说的话了,还不等春露开口,李锦就不耐烦地阻止她说:“行了,你别说了,我都听到了。你把双武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春露去门外叫了双武进来,双武隔着垂幔问李锦:“爷,您找我?”   李锦扬声说:“你现在马上去找许管事,让他立刻派人去把范先生给我请来,越快越好,快去。”   双武应了声“是”,人就已经弹了出去。   李锦搂着叶紫云,慢慢地拍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地安慰她:“云儿,没事了,没事了,有李大哥在,别害怕。”   突然想起什么,李锦跟春露说:“夫人身边的张嬷嬷不是还在别院里吗,赶紧的,去把她找来,她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她一定知道,快点。”   春露一听,止住了抽泣,暗自埋怨,真是个猪脑子,这一慌把什么都给忘记了,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个张嬷嬷呢,脑子里想着,脚下也却一刻也没慢下来,一路小跑地去找张嬷嬷。   夫人走后,张嬷嬷还住在夫人以前住过的梅苑里,这会子正在吃饭呢,大老远的就听见春露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一阵风过,春露眨眼之间就到了桌旁。   张嬷嬷举着筷子,瞪着没规矩的春露,正准备开口教训她,春露一把夺下嬷嬷手的碗筷,拉起她,拖着就往外走。   张嬷嬷使劲挣开她,怒气冲冲地呵斥她:“春露,你越来越没规矩了,你这一路大呼小叫的冲进来,像话嘛。”   春露立刻给她赔不是:“嬷嬷,等会我再来让您教训,您这会子赶紧跟我过去吧,小姐大不好了!”   张嬷嬷一听春露说叶紫云大不好了,腿一下子就软了,赶紧抓住春露的手才算勉强站稳,急急地问:“小姐怎么了,小姐倒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春露抓着张嬷嬷的手,搀着她一边走一边说:“我也说不好,一直都好好的,正要吃饭呢,刚喝了一口汤,人就不好了,这会子还搂着李公子不放呢。”   “喝了一口汤,是不是汤有问题?”   “不可能吧,谁有这个胆子在汤里下药,现在也不知道,李公子已经派人去请范先生了,估计一会就有结果了。”   张嬷嬷气力全无,幸亏春露力气大,才拖着她一路前行。张嬷嬷止不住留泪:“小姐这命怎么这么不好,这才高兴几天,一下子又变成这样了,这叫我回去了怎么跟夫人交待啊!”春露这会子也顾不得伤心了,一路拖着腿软脚软的张嬷嬷朝临雪阁奔过去。   终于到了临雪阁,跌跌撞撞地上了二楼,春露扶着她进了内室,张嬷嬷扑过去,抓住血色全无半躺在李锦怀里的叶紫云,声泪俱下地喊道:“我苦命的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是要了奴婢的老命了,你这样子叫我怎么回去跟夫人交待啊!”   李锦本来就心烦,听她这一哭更是火大,冲着她就骂道:“你哭什么哭,人不还好好的嘛!叫你来不是叫你哭的,是让你来看看,她以前有没有过吃着吃着饭,突然就这样了的?”   张嬷嬷被李锦这一吼也吓住了,止住哭声,抹了把眼泪才说:“奴婢自打夫人嫁过来就在府里,从未见过小姐吃着饭会这样的。”   “这可怎么是好,那以前有没有过相似的事,不单是吃饭的时候,也可以是别的。”   张嬷嬷努力地回想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瞪着眼睛问李锦:“我听春露说小姐是喝了汤这样的,公子中午给小姐吃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她只喝了一口龙凤汤就变成这样了。”   “龙凤汤是什么?”   “就是蛇和鸡一起炖的”   “蛇,我知道为什么了。”还没等李锦说完,张嬷嬷就急急地插嘴道。   看李锦和春露都看着她,张嬷嬷叹了一口气才说:“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都差点忘了。”   “小姐小时候受过一次惊吓,就与这蛇有关。”正准备接着说下去,许管事在外面禀报:“爷,范先生请来了。”   李锦立刻说道:“那快让他进来。”   范先生气喘吁吁的被许管事拖了进来,春露立刻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   范先生喘着气看着脸色惨白地叶紫云,问李锦:“你……你这……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就……就不能让我消停一点,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锦赶紧去拉叶紫云搂着自己的右手,想让范先生给她诊脉,可叶紫云紧紧攥着不松手,李锦只得温声的哄她:“云儿乖,让范先生给你诊诊。”   好说歹说半天,叶紫云就是不松手。张嬷嬷在一旁阻止春露过去帮忙拉叶紫云的手说:“你们别扯了,小姐是不会松手了,等会力气大了,伤着小姐就不好了,就请范先生将就一些,把手伸过去,就这样诊脉算了。”   范先生为难地看着叶紫云圈在李锦腰间的手说:“这要老夫怎么个诊法?”举着手指试了半天,只好伸出手指,探到叶紫云手腕里面诊脉。   诊完脉,范先生松了口气说:“没事,就是受了惊吓,我给她开几副安神的药让她喝了,好好养养就行了。”   李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范先生:“先生,云儿都这样了,还没事。”   范先生点点头说:“我不说过了嘛,就是吓着了,好好静养就行。”开了方子,让人下去煎药。   等人把药端来,春露喂给她喝下,看着叶紫云因为疲惫和药效的作用,慢慢闭上眼睛,范先生才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问:“对了,我倒是很奇怪,她是怎么吓着了?”   范先生这么一问,李锦才想起来刚才张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呢,赶紧问她:“张嬷嬷,你刚才说云儿小时候受了惊吓,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嬷嬷听了范先生的话,这会子才觉得稍稍心安,于是跟李锦他们讲起了叶紫云小时候的一件事。   “小姐五岁的时候,夏天因为天气热,吃了午饭,叶紫云就带着丫环准备去花园的亭子里玩。可是就快到亭子的时候出事了,府里了个管事有个儿子,十来岁,特别皮,胆子大得不行,应该是和几个同是家生子的小子,悄悄溜到花园里玩,结果就捉了条小蛇,抓着那蛇的尾巴晃圈,几圈就把那条蛇给晃晕了,正拿着跟几个同伴炫耀呢,不想小姐正好过来玩,可能是怕被主子看到偷偷进来玩,抓住要挨罚,一时心慌,手里的小蛇就脱手了。结果那条蛇直接就朝着小姐飞过来了,小姐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用手去挡,结果这条蛇直接就圈在了小姐的手腕上。”   第七十一章 初尝   “看着一条蛇缠在自己手腕上,小姐当时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当时小姐身边的丫环们年纪也不大,看到蛇也害怕,谁也不敢上前来帮小姐拿掉,也不敢过来扶晕过去的小姐,就这样硬生生地看着小姐倒在了地上。”   “那条蛇在小姐手腕上缠了一会,没人动它,居然还咬了小姐一口,就‘哧溜’一下钻得没影了。万幸的是那条小蛇没毒,不然小姐当时真的就危险了。”   “幸好当时大公子正陪着老爷出来散步,听到小姐的尖叫声,老爷和大公子就冲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姐,老爷一把抱起小姐,怒气冲冲厉声问站在一旁发抖的小丫环究竟怎么回事,小丫环吓得瑟瑟发抖,被老爷这一吼,好一会才说出小姐被是蛇吓到了。”   “老爷怒不可遏,抱着小姐冰凉的身子,满腔怒火的瞪着那一群下人,丫环们没有保护好小姐,还有那几个闯了祸、这会子估计胆子都吓破了的小子,自知罪责大了,呼啦啦跪一地。”   “老爷说了一句‘等会再处置你们’,抱着小姐回房找大夫去了。倒是大公子,你们别看他当时只有十岁,可是那狠戾的眼神,据说当时那些跪着的丫头小子中间,有一个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跟这次不同,小姐被老爷抱回房里就一直未醒,而且还高烧不断,小姐身子弱,下不得猛药,大夫也只能开些宁神的方子给她。老爷守了小姐一天一夜,她才醒过来。谁知道小姐一醒过来,看见老爷守在旁边,一把搂住他就不松手,就跟今天一样,怎么劝都不行,最后老爷只好由她抱着,这一抱,就是三天三夜。”   “当时老爷还在公中任职,本来就守着小姐一天一夜未歇,这又连着三天三夜,最后老爷自己也病倒了。”   “夫人当时身子也不好,看到女儿这样了,想强撑着来替替老爷,老爷心疼夫人不让。最后没法子了,老爷当时只好告了假,强撑着病体,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抱着小姐,走到哪抱到哪。”   李锦奇怪地问张嬷嬷:“为什么不大家轮流抱着云儿,让她安心睡觉?”   张嬷嬷叹了一口气说:“大公子看到老爷病倒了,就一定要来照顾小姐,可是奇怪的是小姐根本不让任何人近身,除了老爷,谁都不让抱。”   李锦问:“这是为什么?”   张嬷嬷说:“刚开始大家也奇怪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个大夫猜想,可能是小姐遇险的第一时间是老爷抱的她,所以她就认为这个人是安全的,所以只要他一个人抱着。”   “就这样生生折腾了将近一个月,小姐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从那以后,小姐就听不得见不得蛇,或者是跟蛇有关的东西。”   “老爷怕小姐再看到那几个家生子的小子,会想起这段经历,就把他们都打发到庄子里去了,至于那几个丫环,还有凡是知道那件事的,被夫人全部或是卖,或是打发走,反正都到别处去了,知道这件事的下人就只有奴婢和李嬷嬷两个人。春露她们四个是那件事以后,夫人重新给小姐买的丫环,所以她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范先生看着这会子躺在李锦怀中睡着了的叶紫云说:“你小子有麻烦了,看这样子,她这一天两天的是不会撒手了,她现在是个大人了,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还能抱着走来走去的,这几天都得待在这里了,你要怎么办?”   李锦无所谓地撇撇嘴说:“我倒没什么,就是现在天气这么冷,我怕她这样睡会不会着凉?”   张嬷嬷毕竟经历过一次,这种事她有经验,于是说:“这个倒不打紧,只是这屋子怕是不能再待了?”   李锦奇怪地问她:“为什么?”   张嬷嬷说:“那个汤是在这个屋子里被小姐喝下去的,如果小姐醒过来,看到这个屋子,肯定会想起一些,所以小姐一定要搬,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夫人以前住的梅苑现在就我一个人住着,不如就住到那里去吧。”   李锦不同意:“梅苑离这里这么远,还是算了,我的听风楼就在旁边,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用不着了,就给她住吧。”   范先生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锦说:“他说得对,梅苑离得太远,你家小姐现在经不起折腾了,还是哪里近就搬到哪去吧。”   听范先生这么说,张嬷嬷也不好再反对,反正小姐现在跟李公子已经好成这样了,避不避嫌的这会子也较不得真了。   李锦接过范先生的话说:“那就让许管事领着春露她们几个先过去看看,哪些需要重新布置的,先收拾一下,我一会再抱她过去。”   张嬷嬷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小姐上次受了惊吓,有一项是要特别注意的,床上的一应物什不能用缎也不能用锦,那些料子贴到肉上滑溜溜的有凉意,小姐害怕;还有小姐这段时间身上穿的料子也不能用那些,全换成棉布吧,虽然棉布贱,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反正这段时间小姐也出不了门,棉布就棉布吧。”   李锦连忙吩咐许管事,“那就去把库里的上好的棉布全拿出来,立刻找人赶制,小姐过去之前那边的全要换成棉布的。”   春露领着秋霜和冬雪过去收拾,留下夏雾和张嬷嬷在这边照应。看着叶紫云身上的衣服料子,夏雾赶紧去找棉布类的想帮她换下,可是找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一身,也是,这棉布料子好一些的都做中衣,穿在外面的一般都是下人,没有哪个做主子外面穿棉布衣裳的,这下可难坏了夏雾。   张嬷嬷最后一想,反正叶紫云现在这样子也不能换,再说子她现在昏睡着,应该不会害怕锦锻料子的凉意,只是等会醒了就麻烦了,一咬牙,干脆找件中衣给她套外面算了,只要不让她自己的肌肤接触到锦锻料子就行,等衣裳赶制出来再想办法给她换上得了。于是,张嬷嬷和夏雾忙得一头汗,才小心翼翼地给叶紫云在外面套了一身中衣。   给叶紫云穿完,李锦看着自己身上的料子,用问询的眼光看着张嬷嬷,张嬷嬷叹了一口气说:“反正小姐估计还得睡几个时辰,李公子先暂时就这样吧,只能等会去了那边,也按这个办法,套件中衣在外面吧,等会跟许管事再说一声,给您也赶几身出来,小姐这样不撒手,这些天少不了要麻烦您了。”   李锦倒是一点也不怕麻烦,像现在这样天天搂着她,被叶紫云依赖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就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李锦抬抬下巴,小声地跟张嬷嬷和夏雾说:“你们先下去吧,我也有些困了,先在这靠一会,等会那边准备好了再来叫我。”   张嬷嬷看了夏雾一眼,看夏雾一脸的理所应当,她也懒得再管了,横竖小姐跟这个李公子估计这辈是扯不清了,还是不管了,也免得惹人烦,于是两人一起轻轻地退出了内室。   李锦看她们都出去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揽着叶紫云,活动活动另一只快要麻掉的胳膊,顺势踢掉鞋子,也上了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的靠着床头,闭上眼睛,准备也歇会。   可这一静下来,李锦才发现出事了。叶紫云这会可以说是完全扑在他怀里,少女柔软的身体只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和自己紧紧的贴合在一起,特别是胸前高挺的峰峦紧紧的挨着自己,鼻间还能时时嗅到叶紫云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叶紫云时不时的还无意识的在他怀里蹭一蹭。李锦只觉得一阵阵燥热,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身体里的那根紧绷着的弦“铮”地一声就崩断了。   李锦下意识的低下头,嘴唇轻轻地落在了叶紫云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慢慢的继续摸索着一路往下,经过小巧的鼻翼,终于吻上了叶紫云半张的唇。不敢深入,只能浅尝辄止,少女特有的甘甜让他留恋忘返,他在那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她的唇形,深怕动作大了弄醒了她。   叶紫云柔软的唇让李锦欲罢不能,只吻得自己口干舌燥、血脉贲张,感觉自己的身下慢慢起了变化,才恋恋不舍地从叶紫云的唇上移开。睁开眼睛,叶紫云依然沉睡着,一点也没受到自己的影响,看着被自己吻得湿润的红唇,李锦点点了她小巧的鼻尖,苦笑着想道:她倒是睡得安稳,只是苦了我了,这么个尤物抱在怀里,只能看不能吃,看来这几天有得罪受了。   李锦略微稳了稳气息,把被子打开一些,将两人都盖住,静下心来,又才重新闭上眼睛,这一通折磨的,终究是累着了,过了一会李锦也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李锦被张嬷嬷轻轻地叫醒了。李锦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完全躺下了,这会子正搂着睡得正香的叶紫云“同床共枕”呢。张嬷嬷只当没看见,低着头专心地等李锦醒过神来。   看着李锦醒了,张嬷嬷小心地跟他说:“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她们用熏笼烘干了那些被子,这会子都铺上了,您看是不是这就把小姐移过去,我瞧着小姐也睡了这么久了,我怕等会醒了麻烦。”   李锦“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一只手撑着起身,只觉得自己压在叶紫云身下的另一只胳膊完全麻木了,李锦使劲握了几下拳头,等到酸软的感觉传来,才算是回过血来了。   李锦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叶紫云从被子里抱了出来,夏雾赶紧递过来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她裹上,等夏雾帮他穿好鞋,李锦才抱着叶紫云出了临雪阁。   第七十二章 意乱   叶紫云一点也不重,李锦很是轻松地把她抱在怀里,一路小心的进了听风楼上自己的内室。看着焕然一新的罗床,李锦满意的点点头,轻轻把叶紫云放在床上半揽着她,自己也让双文过来给他脱了鞋子,吩咐他拿了一身中衣,轻手轻脚的在双文的帮助下,套在自己外衣上,差点累出一身汗来,挥手让下人都退下,这才抱着还未醒过来的叶紫云靠着床头歇口气。   李锦的内室比不得叶紫云的临雪阁,简单古朴。灰色的垂幔,深色的家俱,再简单不过的装饰,没有鲜艳的颜色,也没有清脆声响的珠玉门帘。秋霜一边退出来一边暗暗打量着李锦的内室心想,这还真是男子的风格,一点柔媚的东西都没有。   李锦将许管事叫到床前,隔着纱帐问他:“范先生这会在哪?”   许管事说:“老奴已经将范先生安置在了‘兰居’,公子是不是想先生过来帮小姐诊脉?”   李锦摇摇头说:“不用,等会等小姐醒了再去请吧,你吩咐下去把先生安顿好了,只能委屈先生先在这里再待几天了,小姐这情况他也看到了,这段时间实在离不了他。”   “是,老奴会安排好的,请爷尽管放心。”   “等会你去安排厨房,熬点粥送过来,加点血燕什么的一起煮,叶小姐中午根本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出事了,只是喝了碗药就一直睡到现在,等会醒了肯定会很难受。”   “老奴马上去办。”徐管事这段时间以来,倒是对自家这位爷照顾这位叶小姐起来,这种事无巨细的本事已经习已为常了,恭恭敬敬的应下了:“那老奴就不打扰爷歇着了。”   李锦拦住徐管事:“你等会,还有另外一件事交待一下,你去查一查,今天厨房是谁擅自改了食材的,我早就交待过的,叶小姐的饮食食材一旦要改动,一定要问过她身边的人,你去问清楚了,她们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今天酿出这么大的祸来,应该怎么办不用我说了吧,你去处理吧,过程我耐不住听,你只管来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许管事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边走边想,这下算是完了,厨房的那几个不知道有几个会受到牵连,这次的事比上次更严重,爷这次是痛恨透顶了,连处罚的过程都懒得过问,只要告诉他结果就成了;厨房那几个人也太不知轻重了,这下惹了大祸,看样子谁也保不住了,只得全换了。杨管家这会子又不在,只能他劳心劳力地去给这位叶小姐再找打点饮食的人去了。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是其中一个厨娘自作主张,认为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问题,也就有些懈怠了,觉得只是把叶紫云平时喝的参鸡汤换了一种原料,问题不大,加上元宵节府里人手有点紧缺,杨管家也不在,于是就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找人来确认,直接做好了就端上来了。   处理的结果也很简单,负责叶紫云饮食的小厨房,犯事的那个人直接赶出府去,其他人全部换掉,愿意留下来的就去打杂,不愿意留下的就走人,但是没有工钱补。   小厨房的空缺现在只能暂时从大厨房挑人来补齐,许管事又重新将自家公子宣布的规矩,不厌其烦的再三叮嘱,才放心让他们开始准备叶紫云的晚膳。   果然如张嬷嬷所言,以后的七天时间里,叶紫云需要李锦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才行,只要李锦抱着她的手一松开,叶紫云就会焦躁不安,只要李锦离开她的视线超过半刻钟,她就会毫无形象的大声哭喊起来。   于是李锦除了洗澡和出恭的时候不得不放开她,别的时间全部都抱着叶紫云不撒手,就连吃饭都是在抱在怀里吃。李锦心中庆幸这是秋天,如果是夏天,天天这样抱着,还不得捂出痱子来。   叶紫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深深的恐惧时刻萦绕着她,让她不敢一个人吃饭、睡觉,做任何事,只能天天搂着李锦不松手。看到她无时无刻的依赖感,李锦也只能推掉生意上的一切事宜,专心的在家里陪着她。   叶紫云现在的情况根本离不开大夫,范先生只好重新回到了兰居暂住下来。李锦觉得万分抱歉,只得天天好酒好菜的招待一肚子怨气的范先生。   叶紫云在范先生、李锦和别院一干人等的小心照料下,终于渐渐摆脱了那个可怕的梦魇,到第八天吃晚饭的时候,叶紫云居然能放开李锦,自己坐着吃饭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会儿,但也足令大家松了一口气。   看到叶紫云从李锦的怀里出来,自己坐着吃饭,张嬷嬷喜极而泣,小姐终于快好了,要知道上次恢复到这个地步,可是差不多整整一个月时间,小姐才能离开老爷的怀抱。看来还是人大了,心理承受能力好些了,加上范先生不凡的医术,才能在第八天就可以达到小时候一个月才能达到的程度。   李锦也很高兴,晚饭的时候还特意喝了两杯酒,本来想让叶紫云也喝一点庆祝庆祝的,但想到范先生以前的嘱咐,只好做罢。   叶紫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洗澡了,每次都是春露她们几个匆匆给她擦洗一下就赶紧出来。看她情绪好一点了,春露征得她的同意,给她准备好了热水,让她好好泡一泡。   李锦趁着她洗澡的工夫也赶紧把自己好好泡了一遍,他这段时间也没有好好洗漱了,身上都快有味了。   一番洗漱过后,春露她们照例收拾完了就退下了。叶紫云还是不能一个人睡觉,李锦只抱着一身沐浴清香、穿戴整齐的叶紫云,半躺在床上跟她一起看书。   刚刚沐浴完的叶紫云浑身上下都带着兰花香味,头发洗过,已经干透的头发锦锻一样,随意披散在李锦揽着她的那只手臂上。热水泡过的关系,小脸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微翘着,低垂着眼睛看书,左手食指轻轻的放在红艳欲滴的嘴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紫云只顾着看书,李锦一手执书,只顾着打量怀里的她。因为她最近都不能穿锦锻类料子的衣服,这会身上穿的全是赶制的棉布衣裳,为了能方便睡觉,都裁剪得比较宽松,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在李锦的视线里若隐若现。   李锦有些心慌,搂着叶紫云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腰,下意识地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这段时间以来,李锦经常会用这个动作安慰恐惧的叶紫云,所以叶紫云也并未在意,只是轻轻推了推挡住她视线的脸。   这一吻让李锦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被叶紫云推开后,他的吻就落在了叶紫云红红的小脸上,最后干脆落在了她娇艳的红唇上;刚开始叶紫云还对他落在自己脸上的吻浑不在意,以为是自己一味的躲闪,落错了地方,直到了唇上,她才发现不对,抢过书来挡着不让李锦靠近,李锦避了几次未果,终觉碍事,干脆一把扯掉她手上的书,“啪”地一声丢到了床下,这才满足的吻上了她的唇。   叶紫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愣了一下正想说“你”,结果刚一张开嘴,李锦灵巧的舌头就窜了进来。   李锦刚刚喝了酒,嘴里有淡淡的酒香,叶紫云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的,好久才想起来要推开他,手里使劲却是怎么也推不动他。   只到吻得两个人气息不稳、有些窒息了,李锦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看着满脸通红的叶紫云,李锦伸手拈去贴在她脸上的发丝。叶紫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结结巴巴地问他:“李大哥,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天晓得这段时间他忍得有多辛苦,叶紫云天天缩在他怀里,玲珑有致的身体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都发觉自己快赶上柳下惠了,居然能够夜夜抱着美人同眼,还可以坐怀不乱,他发现自己都快有出家做大师的潜质了。   李锦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伸手刮刮了叶紫云小巧的鼻子说:“怎么,我的云儿害羞了?李大哥实在是太喜欢云儿了,所以请云儿千万不要责怪李大哥轻浮。”   “你……你……你……”叶紫云结结巴巴的就只会说这一个字了。   李锦收起脸上的笑容,抚着她的脸,认真地对叶紫云说:“云儿,李大哥真的很喜欢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云儿一直不恢复,以后都这样了,我就天天陪着你、抱着你,喂你吃饭,搂着你睡觉,一辈子也不出门了,陪着你,和你一起老去,然后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谁也不要留下,我们都相伴这么久了,如果谁先走了,另一个一定会非常想念对方的,我知道想念的滋味有多难熬,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太孤单了。”   叶紫云立刻捂住他的嘴说:“瞎说什么呢,我们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即使一个人先走了,也会在三生桥上等着;剩下的那个人也要代替先走的那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去替他(她)继续感受这美丽的红尘俗世。”   李锦一把抓住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反反复复地吻着,喃喃地说:“嗯,如果我先走了,我一定不会喝孟婆汤,我要在三生桥上等你,十年、二十年,多久我都能等,一直等着你,等着和你做生生世世的爱侣。”   李锦侧身重新吻上叶紫云的唇,贪婪地吸吮着她嘴里的芳香,辗转缠绵。渐渐地觉得身上燥热起来,他伸手扯掉自己的外衣,紧紧地抱住叶紫云,似乎要将她生生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样。   隔着薄薄的衣裳,叶紫云也感觉到了李锦身上的变化,滚烫的身躯紧贴着自己,似乎要将自己一起熔化一样。   第七十三章 情迷   李锦终于放开了叶紫云的红唇,松开抱着叶紫云的手,俯身看着她,一只手慢慢覆上她饱满的胸,隔着衣裳轻轻的揉捏着。   叶紫云羞得满脸通红,想拨开那只放在自己胸前的大手,被她扰得烦了,李锦干脆捉住她拒绝的两只手,交叠放在她的头顶。   叶紫云这会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只手在自己胸前肆意妄为。   李锦嘴角噙着笑,一脸的春色,低头仔细端详着脸红得似乎要滴血的叶紫云,只见她已经羞得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了,最后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   隔着轻薄的衣料,感觉到手中的蓓蕾慢慢变得挺立,李锦才缓缓伸手去解叶紫云的衣服。   觉得面前一凉,叶紫云睁眼一看,这人此时正盯着自己胸前的峰峦挪不开眼,真的是让人又急又羞,叶紫云红着脸一使劲挣脱了他的手,慌忙拿手去拢住散开的衣裳,想要盖住胸前风光。   李锦轻轻的拨开她的双手,有些气息不稳地赞叹:“别,云儿真的好美,让我看看。”又动手去扯开叶紫云已经拢到一半的衣服,叶紫云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两下就又被他重新扯开了,露出粉色的肚兜,上面开着朵朵兰花,其中一朵正好在挺立的峰峦上绽放。   感觉那人炽热的眼光一直在自己胸前来回的打量,叶紫云现在能做的就只剩下闭上眼,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心道:这人怎么这样看着,真真是羞死人了!直到感觉他拿腿分开自己的双腿,叶紫云惊慌的睁眼一看,才发现李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身上的衣衫,跪在她的双脚中间。   叶紫云看着浑身赤裸的李锦,一时忘了手该往哪放了,想抓起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李锦坚定的打断了她的动作,叶紫云有些瑟缩地抖了抖嘴唇说:“我冷,我怕。”   李锦一双明亮的眸子扫过她全身,冲她微笑着说:“不怕,我来帮你暖暖。”说话间一具火热的身躯就覆上了她,要将她揉碎一样的力道,紧紧的搂着她。   他精壮的身体压着自己,叶紫云只觉他(她)们之间是如此的契合,仿佛与生俱来就该是这样的。   李锦伏在她身上,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说:“不公平,我全身上下都让你看光了,你却还穿得严严实实的,不行,你要也脱光。”   叶紫云瞪着他说:“哪有,我又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要脱的,再说了我根本就没有看好不好。”   李锦呲着牙说:“我不管,反正已经这样了,我赔本了,我要赚回来才甘心。”说完就起身,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把叶紫云也剥了个精光,快得她想拦都来不及。   叶紫云“嘤”的一声,抓住一边的被子就要遮住自己的春光,李锦这会子哪里会肯,不依不饶的扯开被子扔到一旁,重新欺身上来。   叶紫云本想挣开他的束缚,却在重新接触到他滚烫的身体时微微一颤,瞬间忘了自己的动作,僵直着身体任由他就这样紧紧的禁锢着自己的灵与肉。   唇留恋在她美丽光洁的脖颈处,李锦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别怕,别怕,没事的。”温柔的唇一直要挑起她深藏的欢情,温柔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身前一片滚烫,身后确是一片冰凉,如此强烈的冷热交替,直搅得她神智昏聩、无所适从。渐渐的,耳边的喘息变得粗重起来,气息撩拨着她耳边的碎发,扫得她一阵阵酥麻。   叶紫云感觉自己腿窝处有个东西顶得难受,想要离那个硬梆梆的东西远一些,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只听到李锦闷哼一声,将头伏在她的肩窝处,一只手握住一边的峰恋不动了。   叶紫云起初以为他消停了,哪知道刚停了一下,李锦一手撑在她身侧,微微起身,另一只手硬拉着叶紫云的一只手一直往自己身下而去,直到碰到一个炙热的物体才停下来:“云儿别动了,它受不了了。”   叶紫云虽然还未经人事,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点,手碰到的是什么,马上就明白了,手一下子弹开,扭着头轻声地说:“我也不想动,可是它顶得难受。”   李锦轻笑一声,手顺着叶紫云的曲线一路蜿延而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滑腻如羊脂的娇嫩肌肤,直到那片私密花园前才停了下来,慢慢地停在她的大腿内侧轻轻地摩挲着,直引得叶紫云娇/喘连连,浑身颤栗不止。   看到叶紫云已然情动,李锦伸手扶正叶紫云,用自己身下之物慢慢蹭着,一点点地去探寻那片秘密花园,叶紫云在李锦的一番挑逗下,里面早已湿润异常。   李锦并不急进,一寸一寸的慢慢往里深入,将她一点点地撑开,看着脸若桃花的叶紫云,声音有些暗哑地说:“会有一点点痛,别怕,很快就好。”   叶紫云不知道他所说的一点点痛是怎样的,只觉得体内被胀得满满的,慢慢的一点点越来越深,显得有些紧张的叶紫云只拿眼看着李锦不说话。李锦双手撑在她身侧,吻着她的唇安抚她略微有些紧张的情绪。等叶紫云慢慢放松下来后,李锦腰身猛往下一沉,一瞬间,叶紫云感到痛到了极致,大声地“啊”的叫出了声,一种尖锐的疼痛迅速扩散到指尖,叶紫云大口的喘着气,不禁的双手攀上李锦,指甲狠狠地抓住他的后背,似乎要陷进李锦的肉里一样。   李锦顿住自己,手轻轻的抚着她的脸颊,吻着叶紫云眼角溢出的眼泪,疼惜地说:“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   叶紫云觉得下身撕裂般的痛着,小声地抽泣:“好痛,你出去,出去。”   李锦没有再动,也没有退出来的意思,只是半撑着身子,手慢慢的滑到她的肩膀上,温柔地安慰她:“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就不痛了。”在她脸上细细的印上自己的吻。   叶紫云渐渐平静下来,李锦看她没有那么难受了,身下处子的紧致勾得他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里面被撑到极致,无法忍受他移动一分一毫,刚一开始,叶紫云就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止住他要开始下沉的身体,连声呼痛,李锦只得又停下。如此几番之后,叶紫云终于不再那样喊痛了,李锦才能慢慢地律动起来,想着毕竟是叶紫云的头一次,还是不敢太放肆。   李锦忍着自己心里的冲动,一点一点小心的引导叶紫云的接纳自己,从开始的浅尝辄止到慢慢深入,虽然还会痛,但是李锦的温柔攻势还是起了作用,每每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叶紫云也会暂时的忘了那份痛。   李锦将她纤细匀称的双腿高高抬起,极致的压向胸前,一手抓住一边因为情/欲而泛着粉色的峰峦,随着身体的起伏一起揉弄着。叶紫云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手不自觉的攀上他的强健有力的臂膀,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热情的撞击,就连滴在她胸前的汗水也仿佛绽放出火热的花朵来,灼得他的眼眸一片火红。   担心她是第一次身体吃消,李锦用了十二万分的忍耐克制自己,但就是这样的克制又克制,李锦还是折腾了叶紫云好久,只到她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住了,不断抽泣着求他不要了不要了,李锦才低吼一声,将自己一腔热情尽情释放在她体内。   看着一脸娇羞妖艳绽放在在自己身下的叶紫云,脸上还带着欢愉过后的红晕,轻吻着她汗湿的额角,李锦心中漾起丝丝柔情。   叶紫云浑身瘫软地被李锦搂在怀里,本来还想着自己光溜溜地不好意思,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了一丝力气,只能无力的任凭他将自己这样搂着。   李锦给她顺了顺沾在脸上的头发,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小声地问她:“我叫人准备水,给你清洗一下再睡好不好?”   叶紫云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又想睡觉,身上却黏黏乎乎的,只能说好,李锦扬声叫外面伺候的人去准备水沐浴。   李锦满足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嘴角轻扬,眸子里全是笑意,轻轻地喟叹一声,心中感慨:云儿终于被锁在自己身边了,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感觉这样真好,云儿从此以后彻彻底底的属于他了,就是跟他身心相连的枕边人了。“枕边人”,多么温暖的字眼,这个自己早已放在心里疼爱的女人,终有一天会穿着凤冠霞帔嫁给自己,给自己生儿育女,陪伴自己渡过幸福的一生。虽然这个“洞房花烛”似乎不太合乎规矩,但他太想得到她了,只想着她能早一刻属于自己,深怕一不留神就把她弄丢了;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补一个更好的“洞房花烛夜”给她,绝对不能委屈了这个自己心尖上的人儿。   水很快就准备好了,等提水的下人都退下后,李锦才给自己套了条中裤,找了一件自己的长衫,将浑身绵软的叶紫云裹好,抱进旁边去沐浴。   春露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虽然隔得远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大概也知道了怎么一回事,所以早早的就去把已经歇下的夏雾叫了起来,一直等在外面。等到李锦抱着自家小姐去沐浴,春露方才赶紧扯着夏雾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一室的情/欲味道扑面而来,抬眼就看到满床的狼藉,李锦和叶紫云的衣衫扔得满床都是,春露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一抹妖艳的红在满目的白色中显得异常刺目。春露闭了闭眼,稳稳神,对一旁早就惊得不知所措的夏雾说:“别愣着了,赶紧的,把这些全换了,小姐等会就要出来了。”   夏雾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和春露一起换了新的被子,连着床上的衣服一起,正准备抱着一堆换下来的拿下去,春露一把扯过那条染了血的布单子,单独卷好,才和夏雾一起退下。   第七十四章 落红   李锦轻轻褪下叶紫云身上裹着的长衫,将她慢慢放到浴桶里。叶紫云看他在脱自己的中裤,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你想干什么?”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又连声阻止他:“你别进来,别进来,我马上就洗好了,你等会。”   李锦摊着手委屈地说:“你看天这么冷,你就忍心看我这样冻着,云儿就行行好,让我一起洗好了。”   叶紫云咬着牙不说话了,天确实是挺冷的,何况他才那啥,也出了不少的汗,等会要是给冷风惊着了,会不会生病啊?叶紫云还在纠结中,李锦已经利落的脱了自己的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一脚就迈进了浴桶里。   叶紫云看他说也不说一声就进来了,捂着自己的胸赶紧躲到一边去。李锦哪容得她躲,大手一伸就把她给捞到面前,低着头跟她说:“别跑了,你不是累了吗,我快点帮你洗洗,赶紧去睡觉吧。”还没等叶紫云出声,他就已经上下其手开始了。   虽然刚才两个人已经裸裎相对了,但叶紫云毕竟是女孩家,脸皮薄,挣又挣不脱,只好拧着头不看他,凭他胡作非为了。   还刚开始没几下,李锦就觉得自己的身下又不老实了,叶紫云本身就离他离得近,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涨红了脸转过头瞪着他。   李锦停下手中的动作,无辜地说:“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诱人了。”   叶紫云被他说得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只好催促他:“那快点洗完睡吧。”歇了这会也缓过劲来了,自己赶紧动手匆匆沐浴。李锦也不碰她了,赶紧自己洗好,找来布给叶紫云和自己擦干水,又拿来自己的一件干净的长衫给她裹上,才抱着她回了内室。   看到换过的床上,叶紫云知道肯定是春露她们进来过了,心里暗想:这下好了,全让人知道了,明天张嬷嬷肯定也会知道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李锦看着躺在床上呆呆在那出神的叶紫云,问她:“云儿不是累了吗,怎么不睡觉,想什么呢?”   叶紫云撅着嘴说:“春露她们进来过了。”   李锦早就知道有人进来过了,一把拉过她揽进怀里说:“嗯,不换干净的怎么睡,她们肯定要进来换的。”看着叶紫云惴惴不安的神色,李锦似乎明白了叶紫云的心思,一把搂住她说:“云儿别怕,等过段时间你身子再好一些了,我就带你回晨国,正式去向你父母提亲,嗯,应该是跟岳父岳母大人提亲去,请他(她)们一定要将云儿嫁给我,不然我就赖你们家不走了。”   叶紫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想推开他,可是哪里是她能推得动的,李锦反而越发将她搂得紧了,叶紫云只好做罢说:“李大哥,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   李锦吻着她的额头安慰她:“不能怪你,只能怪我没有克制住自己,到时候要是岳父岳母大人生气,就让他(她)们打我一顿出气好了。嗯,还有,云儿以后不能叫我李大哥,听着好别扭,让我想想,你要叫我什么好呢?”顿了顿,李锦笑着说:“就叫锦哥哥吧,多亲热。”   叶紫云撇着嘴说:“我才不要,那是玉容姑娘叫的,听着别扭。”   李锦哈哈一笑说:“那好,既然云儿不喜欢别人这么叫,那我明天就去跟玉容说,以后不准她再这样叫,这个锦哥哥只能是云儿一个人叫的,别人都不允许!”   叶紫云缩了缩了脖子说:“不要不要,到时候玉容姑娘又不知道要怎样编排我了。”   李锦霸道地说:“就要,我说了不准她再叫就不准,云儿是我的,谁敢乱说,看我不狠狠收拾她才怪了。”在她腰上捏了捏了说:“来,叫一声我听听。”   叶紫云咬着牙不开口,李锦也不说什么,只是突然低下头,一把吻住她就不放开,直吻得叶紫云气息急促,才放开她。盯着她剧烈起伏的峰恋说:“你叫不叫,不叫我又……”   拿他的无赖没办法,叶紫云只有干瞪眼的份,好半天才嗫嗫地叫了声:“锦哥哥。”   李锦被她软软的声音叫得骨头都快酥了,使劲把她往自己胸前揽了揽说:“嗯,云儿叫得真好听,再叫几次我听听。”   叶紫云怕她再来,只好乖乖地再叫了几声“锦哥哥”,李锦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后来证实,叶紫云还真是再也没有听到玉容叫他锦哥哥,想来他还真的是跟玉容正儿八经的说过,反正至从这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别人叫他锦哥哥了。   李锦稍稍挪开一些自己的下半身,想将叶紫云身上裹着的长衫扯下来,叶紫云一把抓住不让他扯下来,李锦温柔地对她说:“你放心,我知道你身子承受不住,今晚不会再动你了,只是你这样裹着睡不舒服,还是拿下来吧。”   叶紫云说:“那我去找自己的衣服换上。”   李锦无所谓地说:“行,不过你要自己去找,我累得慌,不想动了。”   叶紫云气死他了,明摆着知道自己不好意思就这样光着,从他身边爬过去找衣服,恨恨地只好放弃了。   李锦轻笑着说:“我说了今晚不会再动你就不会再动你的,我可是很疼惜我这好不容易抢过来的宝贝。来,过来点,还跟这几天一样,怎么舒服怎么睡。”   叶紫云羞涩的一笑,听了他一再的保证,往他面前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他怀里。   李锦细心地帮她盖好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说:“嗯,现在云儿可以安心睡觉了。”   等叶紫云睡着了,李锦却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让她穿好衣服,现在两人这样光溜溜地抱在一起,李锦又开始有反应了。长叹一口气,李锦慢慢平息自己煎熬的心情,最后终于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他(她)们两个倒是一夜好眠,只是苦了春露,一夜未睡着,一大早就起来吩咐夏雾等会带着秋霜和冬雪过去伺候,自己则立刻去梅苑找张嬷嬷去了。   张嬷嬷是上了年纪的人,觉本来就少,所以也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刚收拾妥当就看到春露急匆匆地进来了。   看着有些惊慌的春露,张嬷嬷不禁心里一跳,赶紧迎上去,抓着她的手问她:“春露,一大早的你不在小姐屋里伺候,来我这里做什么?”   春露看着张嬷嬷,担了一夜的心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眼泪“哗哗”就掉了下来,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张嬷嬷看她光哭不说话也急了,抓着她的手问她:“倒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要急死我啊?”   春露抹了把眼泪,环视了一下张嬷嬷的屋子问:“那个清碧姑娘呢,上哪去了?”   张嬷嬷说:“她去厨房去了,这些日子天天都去那,说是去看看小姐的膳食,好记下来,以后回府了伺候也不至出差错。”   春露这才拉着张嬷嬷坐下说:“昨晚李公子和小姐一起睡的。”   张嬷嬷松了一口气说:“他(她)们不是一直一起睡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说完突然想到春露刚进来的神色,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然春露不至于惊慌成这样,莫非……   张嬷嬷突然一把抓紧春露的手,小心地问她:“你是说,小姐和李公子……”突然又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猛地放开春露的手说:“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他(她)们都一起那么久了,也没出什么事,会不是你看错了?”   春露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来,铺开来给张嬷嬷看。   布的中间有一块红色的血迹,张嬷嬷一看就明白了,颤着声音说:“这是……”   春露接过话说:“这是我从小姐睡过的床单子上剪下来的。”   张嬷嬷受不了打击似的晃了晃身子,呆呆的半晌也没说话,然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大声哭了起来:“夫人啦,我对不住您啊,您把小姐交给我,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您叫我回去怎么跟你交待啊!”   春露本来就急得六神无主了,又被张嬷嬷这一嗓子一吓,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张嬷嬷毕竟是老人,经历多一些,哭了一会就停下来了,抹干眼泪对春露说:“咱们也别哭了,事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我知道怪不了你们,小姐小时候就有过一遭,换任何人陪她睡都不行,你们也是没办法,偏偏当初好巧不巧的就是那位李公子在旁边抱住了小姐,这也是天意。”   顿了顿,把那块布拿在手上对春露说:“还好你机灵,把这个拿来了,不然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夫人交待了。行了,你把这个交给我,我找个盒子放起来,等回去了我会亲自去跟夫人说。”   春露还在小声的抽泣着:“张嬷嬷,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张嬷嬷拍拍她的手说:“以前怎么伺候的现在还是怎么伺候,现在再担心也没用了。再说了这位李公子本来就是铁了心要娶我们家小姐的,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提前了一些罢了,没什么好怕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吧,照常伺候小姐就是了。”   春露仍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张嬷嬷拍拍她的手说:“不要慌,这会子小姐应该还未起,你先回去,我等会再去小姐那伺候。”春露只能收拾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听风楼伺候去了。   想李公子是何其精明的人,他这样故意让一切示于人前,就是为了让叶家人明白,自家小姐已经是他的人了,这辈子是只能嫁他了,既然他存了这样的心思,加上平时对小姐的宠爱程度,倒也不怕到时候会有什么别的计较,但自己毕竟是王妃身边的老人,明面上总还是要他李公子给个交待的,所以张嬷嬷最终还是打算去探探他的意思,不能让小姐就这样黑不提白不提的跟了他。   第七十五章 交待   叶紫云睁开眼,发现一双清亮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忽地想起昨晚的事,叶紫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扭身子,却是觉得浑身上下都酸软无力,下身还隐隐作痛,睡了一整晚似乎更累了,不安的“呀”了一声。   李锦看着她皱着鼻子的样子,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我看看。”伸手就想掀开被子。   叶紫云脸倏的一下就红了,赶紧压住被子:“别……没事。”   李锦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了,想来应该是昨晚留下的后遗症,女人面皮薄,肯定不会让他看的,只得安慰她:“要不我让范先生开个方子给你,好好泡一下?”   叶紫云立刻坚定的阻止他:“不要,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啊,不行!”   “好好好,不找范先生,那你好好躺着,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就在这伺候你吃。”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的,想来下人们也看不出什么来,叶紫云算是同意了李锦的提议。   现在有了这么一层,张嬷嬷只能站在帘子外面请示:“李公子,早膳差不多要过来了,奴婢想让人进来伺候小姐梳洗,不知方便不方便。”   李锦知道春露一定是早就将昨晚的事告知了她,既然这样,他也成竹在胸,到时候有了她的佐证,不怕叶夫人到时候会不同意了,虽然自己这样做显得有些不太磊落,但为了得到云儿,别人怎么想他可不在乎,扭头看叶紫云小手捂着红通通的小脸不吭声,起身自己穿好衣服,又把叶紫云从被子里拖出来,给她也穿好了,才扬声冲着帘子外面说:“行了,进来吧。”   张嬷嬷示意春露她们先进去伺候叶紫云,自己则在外间候着。   李锦见一屋子的女人忙进忙出的伺候着叶紫云,洗漱完了就踱着步子到了外室,准备出来坐等她们忙完了再进去。   撩开帘子一抬眼,就看见张嬷嬷似乎已经早就等着他一样,看他一出来,长舒一口气,   李锦也是聪明人,想来是昨晚的事,张嬷嬷既然是叶夫人留下来老人,应该是有话要对他说。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端起刚刚上来的香茗,李锦不紧不慢的品着,擎得着张嬷嬷来开口。   张嬷嬷看他坐下了,亦步亦趋的跟过来,垂手恭敬的立在他身侧,将思量了一早上的想法说了出来:“公子爷,夫人回府之前曾将小姐交托于您,蒙您厚爱,小姐这次能够安然渡过,多亏了您,奴婢虽然只是一介奴才,但也想替我家夫人谢谢您的大恩。”   虽然张嬷嬷只是一个下人,但叶夫人将她留下放在叶紫云身边的意思不言而喻,还指望她以后能在叶夫人那里替他美言呢同,所以李锦万万不能在此时托大,放下杯子,用十分真诚的语气对她说:“嬷嬷说哪里话,您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对于云儿来说也算半个长辈,您这样客气我真是受之有愧。”   张嬷嬷很满意他的态度:“公子谦虚了,小姐这次受到惊吓,都怪我们做下人的没有处理好,才拖累公子,奴婢回去之后一定会如实向夫人禀报,老爷和夫人一定会感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的。”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件事上来了,李锦觉得自己再继续这样打哈哈下去,就显得有些推诿的感觉了,于是他很干脆地对张嬷嬷直言道:“大恩大德不敢当,只是昨晚我一时情难自禁,所以才会那样对云儿,但是请您放心,云儿我是一定会娶的,而且我也早跟她说清楚了,今生今世一双人,绝不再纳,要不是云儿身子不允许,我恨不得今天就启程去晨国向岳父岳母大人求亲。”   这叫岳父岳母倒是嘴快,自然得不得了,一点也不显别扭,罢罢罢,既然他都起了这份心恩,又想他往往的一言一行,想来对自家小姐应该是一心一意的,那就先给夫人去封信,好歹先提一下,不然以夫人对李公子的态度,说不准到时候临门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张嬷嬷这正在思量着,李锦又开口了:“我知道嬷嬷在岳母大人心中的份量,所以我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张嬷嬷连忙道:“不敢不敢,公子有什么话直管吩咐,奴婢照办就是了。”   李锦笑语晏晏的冲着张嬷嬷说道:“我想过段时间等云儿身子好些了就带她回晨国,说实话,我比您更着急,更想早日将她迎进门,所以到时候还请您在岳母面前替我多说说好话,在下在这里感激不尽了。”   张嬷嬷觉得这人其实也不错,现在这样明摆着自家小姐是吃亏的,可人家还是显得这么真诚,看来小姐福气真的不错:“公子爷对待我家小姐的心意,奴婢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说句僭越的话,只要公子能保证以后都一心一意的对待我家小姐,不用我替您美言,老爷和夫人肯定会将小姐许配给您的。”   李锦说:“这是自然,我对云儿绝无二心。既然这样,我想您是不是可以先提前跟岳母打个招呼,我知道她老人家以前并不看好我,我怕到时候突然而至,我一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打骂都无所谓,我是担心云儿会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瞧瞧,这样的男人多好,时刻都为小姐打算着,生怕她受了一点点委屈,事事都要替她周全着,想来自己本来也有这样的打算,也就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我正有这样的打算,小姐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我也怕她会受委屈。”   李锦抿着嘴笑了笑:“我就是仗着夫人和您疼爱云儿才会这么放肆,料想着只要她喜欢的,你们也不会阻止的。”   真真的成了精的狐狸啊,小姐的喜好就是他的挡箭牌,小姐的一滴眼泪都能让阖府上下乱了章法,所以只要拴住了小姐的心,就没有什么应不下来的事啊!   看张嬷嬷沉默不语,李锦知道她一定在计较自己刚才的话,也不在意:“嬷嬷,这次送信就用西边那个院子里的人,毕竟是你们叶府的人,这样显得更有说服力一些。”   张嬷嬷一惊,这人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李锦示意张嬷嬷不要惊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都养得有私卫,可能是他们隐藏得不够好,让我的人发现了,但还是费了好些工夫才查出来,想来也是夫人对云儿的宠爱,留下一些人来以防万一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多一些人保护云儿我更放心,所以我自从知道了他们的真实意图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查问下去了,要不是这次需要用到他们,我也不会在嬷嬷面前提起的。”   看来这人城府还是挺深的,只是不知道单纯的小姐跟了他会不会幸福,哎,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能如实跟夫人说出原委了。   张嬷嬷跟他告退,下去安排这件事去了。   他和云儿亲事如果昨晚算第一步的话,那今天这通谈话就应该算是完美的第二步了,有了前面这些事情的铺垫,想来要娶到她会更容易一些了,李锦信心满满的憧憬着未来。   前面开局良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李锦坐在外室,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去面见自己从未谋面的岳父大人和原先对自己并不看好的岳母大人。   李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叶紫云叫他进去吃早膳,一连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只到叶紫云走到他身前他才惊觉。   叶紫云看着一脸茫然的李锦问他:“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我都叫了你好几次了你也没听到。”   李锦这才回过神来:“哦哦,我还能想什么,还不是在担心岳父岳母大人见到我后,会不会暴打我一顿。”   叶紫云俏皮的一笑说:“所以呀,你要对我好好的,不然我的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李锦揽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前说:“疼惜你都来不及,我哪舍得对你不好。”   “那你还怕什么,只要我喜欢的,父母和哥哥们都会满足我的。”   “知道了,只要云儿喜欢,锦哥哥就一直对云儿好下去。对了,你叫我干什么?”   “瞧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你不饿吗?进去吃早膳了。”   “既然你都起来,就让她们摆在外间吧,你出来活动活动对身体也好,我还想着你早日把身体养好,我也好能早一些去晨国向岳父岳母提亲呢。”   “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又拐到这上面来了。”   李锦笑嬉嬉的抬头看着她,吩咐人叫早膳摆到外间来,自陪着她一起在外间用膳。这天两人都没有走出听风楼,整天的腻在一起。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李锦还没回过味来,时间就已经滑到了二月。   杨管家终于二月的时候回来了,一回来,他就急着找李锦,李锦这会正跟叶紫云在一起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一天到晚的腻在她身边,哪有心思见他,最后被杨管家派来的人实在催得烦了,才极不情愿的答应晚饭后去楼下的书房见他。   吃过晚饭,李锦在叶紫云依恋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到楼下的书房见杨管家。   杨管家早就等在书房,李锦一进来,杨管家立刻摒退所有人,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李锦好笑地看着紧张万分的杨管家说:“杨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了一趟,倒让你变得疑神疑鬼的了?”   杨管家走到他跟前,低头着跟李锦小声地回报:“不是我疑神疑鬼,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禀报。”   李锦“哦”了一声说:“前头的那个件事不是已经结了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的。”   第七十六章 郡主   杨管家说:“是关于叶小姐的。本来我是想着您可能想要娶这位叶小姐,所以我自作主张地去晨国打听了一下叶家。谁知我到了晨国的京都一问,人家都说晨国当今的圣上姓叶,他虽然只有一个亲兄弟,但是叶姓的堂兄弟什么的还是很多,所以一般在京都里的叶家都是有权势的大家族。”   李锦摸摸着下巴说:“云儿姓叶,也不见得就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我一开始也没有这样认为。以前听叶公子说过他在公中任职,所以我一开始就从那些京官身上下手,还别说,还真打听出了几家情况和叶小姐家情况差不多的,可是深闺中的小姐本就难见到,所以我打听了好多次都没有确切的消息。”   李锦等他继续往下说。   “最后我就想到从叶公子身上下手,特意找人画了一副叶公子的画像,命人暗中打听。哪知叶公子的身份根本就不是平常官员能见得到的,打听了许久都未打听出来。”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一次他们去京城里有名的青楼碰运气,毕竟青楼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遇到。说来那天运气不错,还真让我们的人遇上了一个二品大员,他喝醉了酒,在过道里闲晃的时候跟我们的人撞到了一起,两方拉扯之间,一不小心把他们怀里的画像给撞掉出来了。看到画像,那个二品大员看了一下立即大声喝斥我们的人,问他们为什么把廉王的画像带在身上,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我们的人最后只好趁那个人不注意把那个人打晕了,才得以脱身。回来以后他们向我禀报了此事,我立刻派人去查廉王,一查不得了,晨国的廉王就是当今晨国国君的亲侄子,最受宠爱的紫云郡主的亲大哥。”   李锦盯着他的眼睛紧张地问他:“难道云儿就是这个紫云郡主?不会这么巧吧?”   “晨国君主只有一个亲弟弟,就是孝亲王叶禀,叶禀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个皇室中年轻一辈中唯一的女子就是紫云郡主;晨国君主有无数个儿子,就是没有一个女儿,所以不管是晨国的君主,还是孝亲王,对这位紫云郡主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紫云郡主一出生,晨国国君就亲赐封号和闺名,就连晨国的太子都没有她受宠,而这位紫云郡主,就是我们别院中的这位叶小姐。”   李锦听到这里就呆住了,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云儿是仇人的女儿,可他又偏偏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那他(她)们要怎么办?   杨管家不无担心地说:“爷,您说,她是仇人家的女儿,逼死了先皇,还有您的母妃,您真的要娶她?您将来要是夺了天下,要把她放在什么位置?您夺了他皇伯父的江山,她还会安心嫁给您、待在您身边吗?”   李锦痛苦地低着头:“我也不知道,杨叔,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瞒你说,现在云儿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现在更是离不开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究意要怎么办?”   杨管家说:“爷,这事您是要继续瞒着她,还是依然要将她娶进门,或者是趁早分开,一定要早做决断,不然越拖越麻烦。”   李锦无力地对杨管家说:“杨叔,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杨管家看着伤心欲绝的李锦也说不出话来,只好打开门退了出去。   李锦脑子里涌出无数个念头:他只喜欢云儿一个人,云儿却是仇人的女儿,他想带着云儿远走高飞,可是云儿会不会跟他走?还有那一大帮子跟了他二十年的兄弟,为了他复国随时准备牺牲的兄弟们会同意吗?   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本来想叫小厮进来铺床,今晚就在书房歇下算了,最后一想还是不放心云儿,虽然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毕竟没有完全复原,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敢不敢睡。   叹了一气,只得上楼去看看。进了内室一看,叶紫云竟然还没有睡下,穿着中衣,一个人瑟缩地坐在床角,呆呆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   李锦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都痛了起来,她果然还是不敢一个人睡,大步上前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搂住她,温声地问:“云儿怎么还不睡,还不累么,嗯?”   叶紫云紧紧搂着他的腰说:“我早就累了,可我一个人就是不敢睡,我怕。”   李锦轻声地问:“为什么不叫春露她们陪着你先睡?”   叶紫云轻轻地摇着头说:“我搂着她们睡的话,总觉得怪怪的,我要搂着你睡。”   李锦吻吻她的额头,把被子重新铺好,让她先钻进去躺好,自己则脱了鞋子和外衣,在她身侧躺下。   叶紫云靠过来,挤进他怀里,满足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还是锦哥哥的怀里舒服,我好困,要先睡了。”   李锦吻着她的头顶,轻拍她的后背,温声地说:“嗯,云儿睡吧,锦哥哥就在这里陪着你。”叶紫云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李锦望着安静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叶紫云,不禁悲从中来,心中默念:我的云儿,我要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要把你怎么办?   李锦想了一整夜,都没想出个结果来。   天亮了,李锦通红着双眼盯着床顶出神,叶紫云在他怀里动了动,李锦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叶紫云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摇着他说:“锦哥哥,锦哥哥,起床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懒,这么晚了还睡,云儿都醒了,快起来了。”   李锦假装刚刚睡醒,揉揉眼睛,看着一脸朝霞一样的云儿,心中不由得抽痛起来:这么明媚的笑容,叫我怎么舍得下?叫我怎能放得开?   李锦拍拍脸,强装镇定地说:“嗯,我们的云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是不是饿了,想吃些什么,我叫她们去准备。”   叶紫云将头趴在他胸前,侧目想了想说:“我想吃武家烧饼,有没有?”   李锦点点她的鼻子说:“这小嘴刁的,有,我叫他们骑马去买,快去快回,还能吃到热乎乎的烧饼。”   叶紫云不好意思的皱着鼻子说:“好像有点远哦,要不别吃了,随便吃点算了吧?”   李锦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说:“没事,很快的。难得有你想吃的东西,再远也买得回来。”   叶紫云望着李锦说:“锦哥哥,我发现我命真好,从小在家里有一大家子的人疼着我,顺着我,现在我长大了,到了这里,又有你这样宠着我,我真的是好幸福哦!”   “云儿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大家肯定都要疼着、宠着啊。”   扶着她起身,叫春露她们进来伺候,他去吩咐双文找人去给叶紫云买烧饼。   双文耷拉着脑袋下了楼,没看路,一头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杨管家。   杨管家赏他一个爆粟子问他:“大清早的,走路不看着,瞎想什么呢?”   双文摸着脑袋,一副伤心欲绝地表情跟杨管家嚷嚷:“杨管家,我真是服了我们咱们爷了!”   杨管家瞪着他说:“你小声点,大清早的在这里嚎什么嚎?倒底出什么事了?”   “爷要我派人去城里买武家烧饼,还要快去快回,说是冷了不好吃。”   “爷要吃你去买就得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的杨叔哎,哪是我们爷要吃啊,是那位叶小姐要吃!”   “叶小姐也是主子,她吃为什么就不能买?”   “根本不是这事,您是不知道现在爷有多宠着那位叶小姐,您不在这段时间,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为什么,院里有的这么多好东西,这位叶小姐一样也不想吃,尽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杨管家心想,可不吗,人家是金枝玉叶,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没吃过,会稀罕这些个东西,肯定对大街上那些风味小吃更感兴趣一些啊!“好了,别废话了,爷那不是还等着的吗,赶紧让人去买,晚了爷要发火我可救不了你。”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爷现在对那位叶小姐是千般宠、万般爱,只要有一点事惹那位不高兴,就生气,就发火,受不了、受不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晚了真要挨骂了。”   杨管家看着双文急急窜出去的身影,抬头看看楼上,暗自心焦,不知道昨晚的事爷想得怎么样了,听着楼上传来的愉快的说话声,莫非已经有了打算了,看这样子是打算继续瞒下去了,可复国以后这两个人要怎要面对,不禁暗暗替他(她)们担心起来,这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啊!   叶紫云掂着新鲜出炉的烧饼,美滋滋的咬了一口,递到李锦面前,想让他也尝一尝,可他却没反应,叶紫云举得饼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这人不知道怎么的又走神了。不满的推了他一把说:“锦哥哥,你这两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烦我了?”   李锦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烧饼,边往下咽边说:“我的小人儿,怎么那么多的小心思,我烦谁也不会烦你啊!是杨管家回来了,昨晚跟我说了一下前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我正在这琢磨呢。”   “哦,很急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挺麻烦的,所以杨管家不敢擅自做主,等我做决定呢。”   “那你就去跟杨管家商量商量吧,我这里现在也没什么事了,白天有这么多人陪着我,我不怕的。”   李锦摸着她的脑袋爱怜地问:“我离开一会真没事?”   叶紫云大度的一笑说:“真没事,我现在胆子可大多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那好吧,我抓紧处理完就过来陪你,一定过来陪你吃晚饭。”   “嗯,我等你。”   李锦满脸笑容的到门口,转身看了叶紫云一眼,看她冲自己安慰的一笑,才放心走了出去。   一出门口,李锦立刻垮下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杨管家早就在楼下的书房门口等着他了,两人无声的走进书房,摒退所有人,杨管家回身关上了门。   第七十七章 抉择   李锦神色不善,杨管家也是一脸的凝重,再三斟酌,杨管家还是开了口:“爷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事总得要想个法子才好。”   李锦坐在书案后面,支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在剧烈的做着思想斗争,哪边都不能舍弃,又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云儿我是放不开手的,国仇家恨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丢不开,这事我暂时不想跟她摊开来讲,只想着天长日久,我的一片心她能明白,到时候不至于让她自己、让我太为难。”   杨管家倒没有这样想,他心中有的是另一种计较:“我觉得暂时把叶小姐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在晨国人的眼中,她可是皇族的一个重要角色,说不定到最后还能为我们举事加一层胜算呢。”   “我可从来没想过拿云儿去换我的家国,复国大业只是我们男人的事,我不想把她扯进来,她只是我身边的女人,我只想让她一生都安安稳稳的。”   “爷的大业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哪里用得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当然,我这样说也只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总是没有坏处的。”   “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念头,不管我们的事最后会到个什么样的地步,云儿我是绝对不会动她一分一毫的!”   “是是是,爷您也别着急上火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叶小姐怎么说也是未来的主母,我们怎么可能拿她的安危来开玩笑。”   “我不着急上火行吗,这云儿怎么不偏不倚的,就是晨国的紫云郡主呢,她要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大家小姐,就是个伺候人的丫环也不怕啊,偏偏她就是个受宠得不得了的紫云群主呢?”   “其实这事要看怎么说了,当初毁了晟国的是叶小姐的皇伯父和父王,那时候的叶小姐还未出世呢,虽然老话说父债子偿,可孝亲王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这债再怎么偿,也轮不到她;说到底,这事跟她还真是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两边纷争一起,叶小姐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夫家,就依着她这身体底子,能不能撑得下去还两说。最后您得了天下,叶小姐的家人您要怎么处置,留着,肯定后患无穷;杀了,叶小姐肯定不会答应。”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至从昨晚知道她是紫云郡主开始,我这心就没安过,凭我再怎么掩饰,还是差点让她看出来。这不,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想来你也急着知道我的想法,肯定一早就在这等我信呢,我这才找了个借口避开她,出来跟你商量。”   “那爷是决定了,事先瞒着她,等娶进来再说。”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没有吧,只能先这样了,以后的事看一步走一步吧,总能解决的。算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待会,让他们把饭就摆在这里,我不上去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怕让她看出什么来,还是自己在先在这里稳稳再去陪她吧,反正我也是说是陪她吃晚饭,不急。”   “既然这样,我等会就下去吩咐。”   “对了,这几个月,我看那个徐管事做事还挺像模像样的,以后这院子里的事你能放开手的就放开手,别什么事都想着亲力亲为,你不累,我还不想让你尽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你以前是个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堂堂一个大内总管,整天就是这些油盐酱醋,白白埋没了人才。”   “那是爷抬举,不也还是一管家吗,有什么人才不人才的,想您堂堂一朝天子,还能这样抛头露面的做生意,一个奴才,哪值当您这样操心。”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也计较不了那些小节了,你先将这院里的事慢慢的让徐管事接手,腾出手来帮我处理一些外面的生意。”   “既然爷这么吩咐,自然有您的道理,老奴定会照办。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您先稍微歇会,我马上让他们传膳。”   一个人吃了顿食不知味的午饭,李锦倚在软榻上歇午觉,不想就这样上去面对叶紫云,一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里没出门,顺便处理一下这段时间一直积压下来的生意上的事情。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下人进来掌灯,李锦才惊觉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想着早上答应叶紫云陪她吃晚饭的话,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着人收拾整理完了,才赶紧上楼去。   进了门,就看见饭菜已经摆好了,叶紫云正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李锦过去拉住行走不安的叶紫云坐下,温柔的责怪她:“饭既然摆好了就先吃嘛,为什么一定要等我,你可不能吃凉了的东西。”   叶紫云撅着嘴不满地说:“不是你说的要陪我吃饭的吗?”   “那你看我这么久都没有来,可以派人去叫我啊,怎么能自己在这干等着呢?”   “我是担心杨管家回来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不敢下去打扰你。”   “傻云儿,有什么事能有陪你吃饭重要。饿了吧,让他们撤下去,重新换热的上来,我来陪你吃饭。”   吃过晚饭,李锦陪着叶紫云在院里子里散步消食,看着身侧脸色日渐红润起来美人儿,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云儿,过两天我想请范先生来别院里一趟,帮你再诊诊脉,看看你的身子怎样了,也想请教一下他,你这样子究竟能不能经得起长途颠簸。”   叶紫云觉得有些奇怪,看着他问到:“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晨国的叶府,跟岳父岳母大人求亲,请他(她)们一定要将最最珍爱的掌上明珠嫁给我啊!”   “你这个真是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那可不行,你要是不嫁给我,就是在叶府门前铺张席子,天天就堵在门口,一直等到你嫁给我为止。”   “你耍无赖啊!哪有你这样的人!”   “我可不管无赖不无赖的,只要能把你迎进门,随便你怎么说,只怕到时候最先舍不得的人是云儿哦。”   “我才不管呢,父亲母亲不答应,我总不能跟你私奔吧?”   “锦哥哥哪能让我的云儿受那样的苦啊,我要我们的亲事得到家人的祝福,在叶家人的拳拳爱意中将你送嫁出门,我可不能那样自私的带着你一走了之。你放心,就我这么优秀的人,不管有多辛苦,我一定能征得岳父岳母的同意,将你光明正大的娶回家。”   “反正今生我是认定你了,你休想扔下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可是早就约好的,要做生生世世的爱侣,你的今生来世都要和我在一起的,我哪能抛下你不管。”   “锦哥哥,你真的相信会有来世吗?”   “说实话云儿,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来世,所以我们今生更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嗯。”   “天色不早了,挺冷的,进屋去吧。”   李锦牵着叶紫云的手上楼进了内室,吩咐春露她们伺候叶紫云去洗漱,他也转进洗漱间洗漱去了。   李锦整理好回到内室的时候,叶紫云还未出来,端了杯茶坐在床沿边喝边等她。   刚坐下,李锦的思绪就飘远了。   想当初他刚知道叶紫云身后有那些人的时候,还未特别放在心上,只是以为普通的官宦之家,为保证官家小姐的安全而留下的普通侍卫而已。   杨管家这次带回来的消息实在令人震惊,想不到的是叶紫云居然是晨国皇族中唯一的郡主,身后隐藏着那些侍卫估计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侍卫,说不定是晨国君王派来的大内侍卫都说不定。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经过上次钱庄的事那么一闹,说不定官府已经生了疑,更何况上次自己在晨国境内遇险,如果不是他的那些下属拼死相护,恐怕他那次就没命活着回来了。   想到那次的事李锦就觉得蹊跷无比,他的身份一直都隐藏得很好,怎么会无端端的让人盯上了呢,想来应该是晨国或者是显国的官府确实有人得到了一些消息,看来复国的事是要抓紧准备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保不准拖下去又会生出什么事来,所以他和云儿的亲事还是要趁早办,这两天就去将范先生请来,看看她的身体怎样,适合远行的话,就立刻准备启程了。   想得正出神,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收回转绪,李锦抬头一看,叶紫云穿着一身纯白的中衣,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正满脸焦急的喊着他名字。   朝她招了招手,叶紫云顺从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李锦冲她微微一笑安慰她:“没事,想事想出神了,嗯,云儿今天下午有没有午歇?”   叶紫云摇摇头说:“躺了一会子,总睡不踏实,后来就干脆起来没睡了。”   没有他在身边,她依然不能安心入睡,有些歉疚的抚着叶紫云的脸说:“今天太忙了,没能赶回来陪你午睡,是锦哥哥的错,今天云儿一定累了,那我们就早点歇下,好不好?”   叶紫云一听他说“我们”脸上一红,扭过头说:“什么我们我们的,我自个儿歇着,跟你没关系。”   “那,是你说的,我正好还有事没处理完呢,那我今天就在书房歇下了,不回来了哦。”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站起假装往外走了几步,还一边逗她:“我真走了哦,今晚真不回来了哦。”   叶紫云看他似乎要来真的,立刻追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袖子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等会又睡不着,你不能走。”   “你刚不是说你自个睡的吗?”   “你……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大哥,说你欺负我,呜呜呜……”   李锦一看她这准备要哭的架势,立刻转身回来,打横抱起叶紫云,朝床边走去。   第七十八章 商议   叶紫云突然双脚腾空,一下子就失去平衡,只得顺手搂住他的腰,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李锦“呼”的一下抛在了床上。   叶紫云被扔得晕头转向,想要努力调整好,正准备喝问李锦这是要干什么,谁知还未等到她开口,他已然一个饿虎扑羊压住了她。   李锦迫不及待的吻上叶紫云的唇,双手不断的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剥得只剩下肚兜和中裤,动作急切而粗暴。   叶紫云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用手摸着三下两下就被他亲得肿了起来的嘴唇,愤怒的问他:“你干什么,很痛哎!”   李锦此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不舍之中夹杂着一些恨意,低下头嗫嗫地说:“我不想失去你,想你永远都能躺在我身边。”   叶紫云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你了,你别总是在那杞人忧天,一天到晚的瞎琢磨好不好?”   李锦有些无助的摇摇头说:“你不知道我的担心,就像这次我和你一起回去,去跟岳父岳母求亲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岳母大人当初并不中意我,她看好的是沈公子,我怕这次把你一送回去,他(她)们就会把你藏起来,不让我再见到你,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疯掉的。”   叶紫云看着他无助而又痛苦的表情,慢慢凑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慢慢抚着:“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而且嬷嬷也答应过我,会帮你说话的,你还担心什么,更何况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整颗心都在你这里,你还能让我嫁给谁?”   李锦牵强的扯起一丝笑容,把她紧紧的拥进怀里,勉强的“嗯”了一声,心中已然涌起无限的惆怅:你哪里会知道我的痛,哪里会明白我的伤,现在我的心每天都在痛苦的煎熬着,真怕哪天一不小心,就在你面前露出了端倪,就像刚才一样的情绪失控,真怕事情哪天会走到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   叶紫云伏在他怀里,轻声的呢喃:“锦哥哥,我也很舍不得你,不想你天天这样患得患失的,要不我们这几天就回晨国,也好早一天把这个事定下来,早点给你吃颗定心丸好不好?”   李锦松开紧紧搂着她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说:“知我者--云儿也,其实我正打算这两天将范先生请来,给你重新把脉,开一些强身固体的方子,然后我们就启程去晨国,如果范先生说你现在的身体吃不消,不适宜长途跋涉,我就准备将先生也带上,正好可以边走边为你调养身子;再说了先生怎么说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有他在旁边帮忙,我们想我们的亲事会更顺利一些。”   “你既然算盘打得这么好,还做出那个样子来干什么,害得我还这样为你担心。”   “我知道,云儿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媳妇儿,最最心疼自家相公了。”   “羞死人了,谁是你媳妇。”   “你咯!来,让相公奖励你一下,亲一个!”   “啵”的一下就亲了叶紫云一口。   叶紫云推开他:“你这人就是这样没正形。”   李锦不同意她的说法:“什么话,跟自己媳妇要那么正经做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什么的,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只有我跟你两个人的时候,咱们想怎么恩爱就怎么恩爱,多好!”说完就势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李锦一把扯下叶紫云身上仅剩的一点衣物,一通揉/搓之后,抱着她使劲一个翻转,叶紫云转瞬就趴在了李锦的身上,扶着叶紫云的肩膀让她跨/骑在自己身上。   叶紫云不解地看着李锦说:“你干什么呢?”   李锦“嘿嘿”一笑说:“今天让你换换口味。”   叶紫云瞪了他一眼说:“你又从哪个相好那里学来的这些不知羞耻的法子来折腾我?”   “怎么可能,我哪来什么相好,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些吧,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男孩子都会看到些春/宫图的好不好,从上面学的呗,要不哪天我也拿来让你看看。”   “不要脸,还想让我看,我才不看呢。”   叶紫云侧身想从李锦身上下来,李锦一把抓住她的腰说:“别呀,保证你尝过之后回味无穷。”   李锦示意她先半蹲着身子,自己身下之物早已坚硬如铁,扶着她的腰让她慢慢往下坐,初经人事的紧致让李锦更想奋力突破,叶紫云只觉得李锦的粗大已然抵达最最幽深之处,不能再前进一寸。   终于全根尽入,叶紫云已然被里面的肿胀撑到无限放大,双手撑在李锦的胸膛上面,不敢动弹。   李锦觉得身下已被全数包裹,不禁双手扶着她的腰慢慢扭动起来,叶紫云被一阵无法形容的感觉刺激得“嗯”的哼出了声,李锦邪邪的一笑,更加大力的动作起来。   就像一艘小船在狂风大作的大海之中风雨飘摇,叶紫云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一样,随着浪潮起伏、沉浮,直至淹没。   风平浪静之后,李锦抱着浑身瘫软的叶紫云轻声的问她:“怎么样,我说滋味不错吧,下次我们还这样。”   叶紫云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没有一点力,也懒得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知道她这样更累,只好照例抱着她进去沐浴,洗漱一番后两人才重新歇下。   第二天的午饭后,范先生就被李锦请到了听风楼,此时的叶紫云还真精神不济的半靠在榻上养神呢,听到通报说范先生来了才起身相迎。   范先生进门看到叶紫云恹恹的神情,不禁有些奇怪,照理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她不应该会这样的精神不济啊。   默默搭上叶紫云的脉,范先生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一定是李锦这小子贪欢,才会使得她精神如此之差,不由得回头狠狠瞪了李锦一眼,瞪得李锦莫名其妙的。   看范先生收回手,李锦赶紧问他:“云儿身体怎么样?相较之以前有没有好一些?”   “还行,只是这精神差了些。”   叶紫云赶紧解释:“没事,昨晚没睡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李锦想知道她能不能经得起长途远行:“她现在这样可以回晨国吗?”   范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急着回去,有事吗?”   李锦搓着手说:“我想跟云儿一起去晨国,向她的父母提亲。”   “嗯,这么快,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身体可就够呛。”   “我也想到了,我的打算是让您跟我们一起启程去时晨国,以您的身份地位,我想叶家人是不会为难我的。”   “你小子不愧做生意的,算盘打得真精,连我都算计了啊。”   “不然我不放心啊,您跟我们一起去,万一云儿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我也不至抓瞎是吧。”   “看来如果我不跟你去的话,你绑也要把我绑过去了是吧?”   李锦“嘿嘿”干笑着不接腔,意思不言而喻。   “那行,这事我还要好好思量一下,要备此什么东西总得要准备妥当才行,我看她现在精神这么差,赶紧让人扶下去歇着吧,现在关键的是要把精神养好,具体的事我跟你去楼下的书房商量吧。”   李锦立刻表示赞同,站起来说:“行行行,春露,赶紧扶你家小姐下去歇着,不到吃晚饭的时候不要叫她。”朝范先生一侧身:“那我们就去书房商量商量吧。”   既然是准备启程的事,需要杨管家出面的事肯定不少,李锦遣人将他叫到了书房。   杨管家很快就赶了过来,等上完茶,李锦让双文双武带着所有的下人离开,全关上门来议事。   李锦还未开口,范先生就冲着他嚷嚷起来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饿了二十年了,一下子不吃饱不行啊,女娃子的身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样的不知节制会害了她的。”   杨管家自然知道范先生说的是什么,而且说起来他跟先生之间还有一点渊源呢,不想被他报复,杨管家这会子老实的选择保持沉默,打死也不开口帮腔。   李锦让他说得老脸一红:“你也别恼了,今晚我会注意的。”   范先生差点蹦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今晚,明晚都不行,刚才她的精神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不想她身体每况愈下,十天之内你最好别再碰她!”   李锦一听苦着脸说:“十天,要不要这么久啊,您老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现在血气方刚的,还要我活生生的憋十天,您这是要我命吧?”   “我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我是为你好啊,到时候她身子垮了,有你受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去找个待妾、通房什么的都行,就是别碰她。”   “您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云儿好不容易答应嫁给我,您就让我找什么侍妾、通房的,我还要不要娶她了?”   “这跟你娶不娶她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我答应过云儿的,终其一生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个,怎么能有那些不相干的人。”   “行行行,那你就忍着!”   终于说完这个话题了,李锦赶紧问范先生需要准备些什么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范先生也不回他,让杨管家准备笔墨,坐在那里仔细的思量起来,一边写一边改,将所需药材一一写下来,最后写完后又重新抄了一遍,才将单子交给杨管家,这样一来,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杨管家接过薄薄的几张纸拿在手上,等范先生的吩咐。   范先生活动活动有些僵直的脖子,才抬头对杨管家说:“依你们家方子的财力,这些药材当然是选上品最好,贵精不贵多,除了人参可以多备一点外,其它的有个几两就够了。”   李锦有些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只有人参要多备一点,别的不用吗?”   “我是怕她路上受不了,人参给她元气的,其它的就不用了。”   第七十九章 惊变   叶紫云一觉睡来,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许多,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躺在床上叫春露:“春露,我要起来。”   细碎的脚步身传来,春露探过头来看还躺着叶紫云说:“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公子交待过让你好好睡一觉,不到晚饭时候不让叫您起身呢。”   “哪能真睡到那个时辰,睡久了晚上可就睡不着了,扶我起来吧。”   春露上上下下帮她收拾着,叶紫云看屋子里静悄悄的,问她:“公子还没回来吗?”   “是啊,就从中午跟范先生去下面书房谈事情到现在,一直都未回来。”   “哦,不就是去叶府吗,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商量这么久的,也有一个多时间了吧?”   春露看了看天色,点头说:“小姐这话说的,这上门求亲可是人生大事,怎么可能马虎呢,这一个半时辰还是要的。。”   “等会收拾完了我去看看,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我叫秋霜跟着吧。”   “不用,就在楼下,又不远,你们都去忙吧,别管我,我去看看就回来。”   春露给她小心的穿好狐裘,递给她一个小手炉捧着,随着她走到回廊,目送着她的身影走到转角处不见了,才折身回屋。   叶紫云从楼梯转角处出来的时候,发现整个院子里都空荡荡的,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心想这主人性子好,这下人就越发的没规矩了,这主子还在书房商量正事呢,这些人就跑得一个不剩,真的是要好好管管了。   叶紫云缓步走到书房门口,一看门居然关着,正准备伸手推开,却听到里面在说什么,贴近一点听听,好像有提到她,不禁小小故腹诽:会会背着她说她的坏话呢,听听看。   于是贴着门边仔细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就听范先生在问李锦:“你这样瞒着她不说,可想好以后让她知道了要怎么办?”   叶紫云一听,果然有事,倒底是什么,居然还瞒着她,附耳过去且听他怎么说。   李锦有些无奈的说到:“那我能怎样,我要是现在就告诉她,她肯定不会嫁给我了。”   范先生大声的质问李锦:“那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可别忘了,你们俩的身份可是天理不容的!”   天理不容!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会跟她这个晨国的郡主势同水火。   李锦应该是有些为难,没有开口,但是旁边的杨管家说话了:“老奴也曾劝过爷,可爷就是舍不下那位叶小姐,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老奴也很担心,到时候爷复了晟国,却依然不放叶小姐离开,她那样的身子,要怎样去承受自己的夫君跟自己有亡国灭族之恨。”   叶紫云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似乎要炸开了,一时间忘记了思考。   扶着门慢慢蹲下,叶紫云只觉得天塌地陷,死命的攥紧自己的手,尖利的指甲掐得手掌都留血了也毫无察觉,心里一直在叫嚣着:他是晟国的皇子,他隐藏得如此之深,遍及天下的钱庄,原来只是图谋天下的筹码,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只为复国。她和他真的是天理不容啊!一个亡国皇子,一个当朝郡主,他(她)们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彼此?   里面依然在讨论着,叶紫云却已经什么已听不见了,踉踉跄跄一路往外奔去,失魂落魄的叶紫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要要出去,要离开这里,不管怎样都要永远的离开他,她要回晨国,回到叶府去,好想扑到母亲怀里好好痛哭一场,然后再忘了这一切,就当一场前尘往事,都忘却吧。   不知道能去哪里,叶紫云跌跌撞撞的冲出别院的大门,不辩方向的乱跑一通。   似乎觉得有人出去了,守门的小厮睁开迷糊的双眼,又什么都没有看见,揉揉眼嘀咕了一句:“大白天的,没人啊,真是活见鬼了!”   范先生终于不耐烦了:“算了,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父王母后根本就不希望你复什么国,富足安乐的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么血腥的事。”   李锦说:“那些追随我二十多年的兄弟们,他们的一生都葬送在这里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   “那个皇帝有那么好当的,我是觉得现在没什么不好的,老百姓只要有口安乐饭吃,谁坐那把龙椅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你们这样执著只会让自己过得不舒坦。”   “杨管家在这里,我本不想说这么泄气的话,这些年我游历天下,看得多经历也多,我有时候也想就这样放弃算了,特别是最近,自从有了云儿之后,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了,可现在复国大业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是骑虎难下啊!”   杨管家心中恨恨道:女人是祸水,一点也不假,现在一个叶小姐就能让爷将苦苦经营了二十年的基业放弃,看来这个人是真不能留!为了晟国,一定要想办法将她除掉才行。   范先生不想再继续伤神,只得转移话题:“虽然我那个铺子有人撑着,但我要离开这么长时间,总得回去交待一番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锦想了一下说:“当然是越快越好,也用不了几天,等杨管家一备齐所有东西我们就启程,今天我就让人先送您回去,您也不用准备什么,将铺子里事安排好就行,等出发之前再我派人将您接过来。”   “行,那我今天先回去,过几天你派人来接我吧。”   李锦冲杨管家说:“先这么着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先去安排人将范先生送回去吧,也这个时辰了,我先上去看看。”   范先生和杨管家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又无奈的摇摇头,眼中的意思彼此都明了,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了,真不知道以后真要复了国,要怎样去面对那位叶小姐。   李锦一路急奔,很快就进了楼上内室,看着春露正在一个人擦拭房间里的摆设,不禁有些奇怪地问她:“你家小姐呢?”   春露也是一惊,看着李锦一个人进来,下意识的就有些不安:“小姐下去书房找公子您去了,有好一会子了,公子没有看到小姐吗?”   李锦一下子慌了:“没有啊,我们一直都关着门在书房里,没有人推门进去过啊!”   “会不会是小姐看书房门关着,以为公子不在,去别处找去了?会不会是去找张嬷嬷去了?”   “小姐出去你怎么也不找个人跟着,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小姐说只是去楼下书房,不让人跟着。”   “好了,别愣着了,赶紧让人去找啊!”春露慌忙奔出去,叫人满院子去找叶紫云。   李锦颓废的倒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望着床顶怔怔的出神。   不一会,春露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对正躺在床上出神的李锦说:“公子,我们都找遍了整个别院,没有找到小姐。”   李锦一听急了,“噌”的一声跃起来,冲出内室,烦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转圈边思考:云儿会去哪儿,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她能去哪?还有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就不见了?   突然想到她的身份,一惊:莫非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将她挟持了?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别院里的暗卫应该会有所察觉,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来跟他回报,证明云儿没有出事。那究竟出了什么事,会让云儿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不见了?   李锦突然想到春露跟他说的,叶紫云本来是下楼去找自己的,难道?李锦不敢想像,难道这么巧,他们说的关于复国的那些,全让她听去了,对,只有这样,她才会因为无法面对两人的尴尬身份而离开。   李锦意识到这点,立刻感到深深的恐惧,不可抑制的心痛让他有些站立不稳,扶着椅子缓慢的坐下,她一个人,谁都不认识,能去哪里,如果遇上坏人,她一个毫无处世经验的弱女子,又要怎样应付。   春露等人满院子的找人也惊动了杨管家,问清原委后,杨管家立刻去大门口问了守门的小厮,得到的答复根本就是模棱两可,焦急过后,杨管家甚至有些庆幸,如此这位叶小姐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爷这一关不好过,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了。   惴惴不安的上楼,杨管家站在李锦面前跟他回话。   李锦听完无力的摇了摇手说:“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让人去找,全撒出去找,她一个姑娘家,走不了多远,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找不到人,哼,你们也别回来见我了!”   虽然这是个除掉她的大好机会,但杨管家也不能违命,只能把人都召集起来,吩咐大家去找。   春露早已没有了主意,只能站在一边暗自垂泪。张嬷嬷毕竟年纪大些,一阵慌乱之后也镇定了下来,过来跟李锦告假:“公子,现在能出去找的人都出去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奴婢现在有事想出去一趟。”   李锦立刻明白她要去哪,她是要去西边找那些侍卫,也好,多一些人总多一分力量:“行,嬷嬷有事就先去忙吧。”   春露脸色不好看了,心中有了想法:这个关键的时刻,张嬷嬷不好好待在别院里等小姐回来,却还要一个劲的往外跑,想想平时王妃也待她不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张嬷嬷这时哪有心情看春露的什么脸色,只想着尽快去找那些人,让他们也赶紧出去帮忙的小姐。   草草跟李锦告辞,没来及得等春露说一句话,张嬷嬷就已经急匆匆的向外走去,春露跟出去,一转眼的工夫,哪里还有张嬷嬷的人影?   西郊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很安静,张嬷嬷拍门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声警觉的呼喝:“谁?”   张嬷嬷平平气息,平静地答应:“是我,开门。”   稍倾,门被打开了,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站在门里:“是您,请进”。侧身将张嬷嬷让进了门。   张嬷嬷走了几步,就停住问跟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你们的人今天是不是都在?有没有出去的?”   “这几天小姐一直在休养,所以我们没有派人出去保护。”   第八十章 出走   来时的幻想全部破灭了,张嬷嬷一直希望今天会有人去别院附近看着,只等小姐一出来就有人跟上,看来是没有可能了。   稳了稳神,张嬷嬷目无表情的看着院子里的一颗小树说:“去把你们的安队长叫出来吧,我有事要吩咐。”   小伙子麻利的窜了进去,不大一会工夫,安队长就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揉眼睛。   张嬷嬷看他一个领头的这会子还在睡觉,不禁有些不高兴起来,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中听了:“你到是日子过得不错啊,这架势比起主子们都不差呢。”   被她这么一刺,安队长脸上有些过意不去了,正准备解释,刚刚那个年轻人说话了:“安队长昨晚值守了一夜,天亮了才睡下,您别怪他了。”   张嬷嬷知道是错怪好人了,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就有些情急了,您别见怪。”   一个大男人肯定不会跟个女人计较了,立刻大度的说:“瞧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跟我们的长辈一样,哪能对您生意见呢。”   张嬷嬷勉强笑笑说:“你们这觉是睡不成了,小姐今天下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你赶紧的,带所有人出去找,不要放过一条路,眼见着离天黑不远了,我真是怕有个万一……不说了,马上带人出去找吧,找得到找不到,不管多晚,去那边别院里回个话。”   安队长知道这次事态严重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硬生生不见了,这要是回晨国跟王爷说,都没地说理去。   安队长立刻召集所有人,将张嬷嬷刚才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让大家赶快出去寻人,自己准备出门之际,发现张嬷嬷还站在那里,回身问她:“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再出去找小姐。”   张嬷嬷摇着头说:“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我认得路,回去没问题,你还是快点去找小姐吧。”   安队长听她这么说,知道这会子她最最重要的事情肯定是找小姐,想想她也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遂放心出门去了。   叶紫云恍恍惚惚之中也不知道自己究意要去哪里,只是随便选了一条路一直往前走,弯来绕去几次之后,叶紫云看到了经过几次的城门,无助的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也好,先进城,然后再找个镖局什么之类的护送自己回晨国。   前几次进城,叶紫云都是坐车,完全没有走过路,也不知道究竟要上哪去找镖局,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叶紫云没有了头绪,只能随着人流往前走。   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叶紫云觉得累极了,双脚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每迈一步都艰难万分,又消耗了那么大的体力,叶紫云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看到一个卖油饼的地方,叶紫云高兴的跑过去,冲老板大声说:“老板,给我来两个油饼。”   老板利落的包起两个油饼,递给她,爽利地说:“五个铜板,谢谢你那!”   叶紫云伸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她想起自己从没有带银子出门的习惯,只得牵强的笑着对老板说:“不好意思,老板,我没带银子,不要了。”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胖胖的中年人,大概看叶紫云穿着打扮、言行举止不像那些骗吃骗喝的人,大方的将油饼依然递到她手里说:“没事,姑娘,看你也不像那些坏人,饿了就先吃吧,等有钱了再给我送来也不迟,要是实在不方便也没什么,就两个油饼,值不了几个钱。”   叶紫云感动万分的接过油饼,跟胖老板福了一福说:“谢谢老板,我有钱了一定给您送来。”香甜的咬了一口,冲老板微微一笑说:“嗯,老板的饼做得真不错,好香。”   胖老板憨厚的笑着说:“小姑娘嘴真甜,我这就是一普通的油饼子,我看你是饿坏了,赶紧吃吧。”   叶紫云真是饿坏了,三口两口,一个就已经下了肚,许是吃得急了些,有些噎得慌,冲老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老板,能再给点水吗?”   胖老板是个老实人,赶紧说:“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一碗水,多的是,来,那边有个桌子,你坐那去,我给你倒碗水来,别急,慢慢吃。”   叶紫云感激不尽,想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自己从未单独出过门,这第一次出来,就遇上了这样一位好人,等自己找到亲人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老板。   喝了水,叶紫云慢慢吃着剩下的一个,跟老板攀谈起来:“老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摆摊啊?”   胖老板叹了口气说:“我们全家五口人可就指着这个小摊子活着,我只能摆得晚点,希望能多挣点钱。”   叶紫云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感到不安起来:“不好意思,老板,我今天要害你少收钱了。”   “你这孩子,看你也就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别总是这样不安,人在外面,哪能不遇上点难事,咱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是吧?”   “你人真好,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好报我倒不奢望,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知足啦。”   “一定会的。”   “我看你孤身一人,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叶紫云扯了一个谎:“我跟亲人走散了,本来是想进城找家镖局护送我回家的,可我不知道怎么走?对了,你天天在这摆摊,应该知道镖局怎么走吧?”   “你没有银子,他们会答应护送你吗?”   “没事,反正我人都在那,只要他们把我护送到了,我父亲母亲自会给他们付银子的。”   “哦,这样啊,我倒是知道宁荣街上有家很有名的‘威武镖局’,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很好找,你顺着这条街一直走下去,走到街口右转,就到宁荣街了。那个镖局很有名,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到。”   叶紫云站起来跟他告别:“谢谢老板的帮助,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将钱给你送来。”   “去吧去吧,希望你能早日回到家,至于我那点小钱,你就甭记着了。”   叶紫云道了谢,顺着胖老板的指引,去找那个有名的“威武镖局”。   虽然天色已晚,这大街上还是热闹异常,茶馆酒肆推盘换盏,人声鼎沸;各个楼里的姑娘倚窗凭栏,骚首弄姿的招揽客人,有的干脆跑到大街上,跟过往的男人拉拉扯扯,边往里拉还边嗲声嗲气地说:“爷,您就进来吧,包您满意!”   叶紫云哪曾见过这阵势,生怕被缠上似的立刻跳到一边,快步走过青楼,她哪里知道,人家根本不会拉个女人进去。   被这青楼一闹,大街上的人要不就半推半就的进去了,要不就是快步闪开,叶紫云想找个人打听威武镖局都找不到人。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迎面向她走来,叶紫云立刻迎上去,准备跟他打听,谁知那人一看她,以为是青楼女子招揽顾客的,赶紧躲开,准备从她身边闪过。   叶紫云不明所以,对他一福身说:“公子,能跟你打听点事吗?”   这个人一看他行的标准的大家小姐的礼,这才放下心来:“小姐有事请说。”   “我想去找威武镖局,能否请公子告诉我要怎样走?”   “云儿,怎么是你!”还没等到那位公子的回答,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叶紫云循着声音看去,不是沈柏玉是谁。就像见到久违的亲人,叶紫云委屈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沈柏玉看她这个样子,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心都疼得揪了起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揽过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想放开。   旁边的侍卫杜林生见他(她)们就这样当街抱在了一起,咳嗽两声以示提醒,哪知他(她)们二人一个早已哭得稀里哗啦,另一个抱着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放手,根本没人理会杜林生的提醒。   杜林生看着还傻傻在一边看着那个年轻男子,只好客气地对他说:“公子,小姐已经找到他大哥了,谢谢你的帮忙。”   那位年轻公子才醒过神来,一连迭地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杜林生客气的拱手相送。   叶紫云的哭声终于小了,杜林生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位小姐的哭功可真是了得!   叶紫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扑到沈柏玉的怀里哭了半天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快直起身来。   沈柏玉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手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有些无奈地看着被她的泪水浸湿的一大片衣裳问:“不哭了,那就跟我说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紫云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说:“沈大哥,我现在好累,没地方去了,你能收留我、带我去你府上吗?”   沈柏玉看她站在那里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到了骨子里,赶紧过来扶着她的腰说:“行,我先带你回府,洗漱一番之后再说。”   因为是出来逛的,所以沈柏玉并没有坐马车,本来想抱着她的,可一想叶紫云肯定不会同意,这会子就只能尽量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几乎不用力的跟他往回走。   哪知还没走两步,叶紫云就顿住了,沈柏玉以为她反悔了,不想去他府里,忙问:“怎么了?”   叶紫云说:“差点忘了,我刚进城的时候,实在饿得不行了,在离城门边不远的一个小摊上,跟一个胖胖的男老板买了两个油饼吃,可我身上没带钱,可他还是送给我了,人家家里就指着这个小摊过日子呢,我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你身上带钱了么,先替我去给他,我以后再还给你。”   沈柏玉感叹一声:“我是你大哥,我还你那么一点钱。你第一次单独出门就能遇上好人,算你运气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万幸没遇上坏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行,这事你不用担心了,我叫人立刻去给他送银子,放心,他算得上你的贵人,我不会亏待他的。”   第八十一章 烦恼   沈柏玉转身吩咐杜林生:“你派个谨慎的人去那,好好跟人把话说清楚,就他这份恩情,给他一百两银子不算多。”   杜林生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张小三,仔细的吩咐了一遍,才放他离开去办事。   杜林生望着张小三的背影若有所思,两个油饼换了一百两银子,天底下就没有过这种先例吧,太子爷还真是不拿这位叶小姐当外人,心尖一样的护着、疼着,看这位小姐刚才哭的那个样子,一定是在那位李公子那里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不顾一切的一个人跑出来了,看爷心疼的那样,估计这次是不会再放开她了。哎……不知道皇后娘娘那里要怎样交待啊!杜林生愁眉苦脸的暗自思量着。   沈柏玉一路扶着叶紫云回到位于东城的太子府,杜林生早就先一步回府安排好了一切,叶紫云的脚一迈进太子府的大门,就有一群丫环迎了过来,从沈柏玉手中接过来,搀着她进了内室去梳洗。   沈柏玉也匆匆回房换了一声衣服,就立刻赶往安排给叶紫云的云烟居。   站在云烟居的门口,沈柏玉若有所思的看着悬挂在上方的牌匾,想当初这三个字还是自己亲自题上去的呢,和云儿的名字一样,都有一个云字,不知道这是不是缘份呢?   慢慢踱进外室,下人还在忙碌着,看到太子进来,丫环们下意识的要请安,沈柏玉摆摆手示意不必了,让她们继续。   叶紫云还未洗漱完毕,沈柏玉就坐在外室等她出来。   杜林生带着人过来摆饭,拿不准主意究竟要不要这就摆开,沈柏玉想她也差不多快好了,示意他们可以先准备好。   沈柏玉曾经跟叶紫云一起吃过饭,知道她的喜好,所以回来的路上早就细细吩咐过来,这会子送来的全是叶紫云喜欢的菜式。   叶紫云很快就出来了,一看桌上的饭菜和站在桌边的沈柏玉,立刻毫无形象地大声嚷嚷起来:“沈大哥,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饿了呢,刚才吃的那两个油饼太油了,这会正想吃点清淡的压压呢,真好,这么快就有吃的了。”   沈柏玉拉着她坐下,拿起汤匙准备亲自动手盛碗汤,旁边的丫环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叶紫云看着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才想来她可是堂堂一国太子,难怪那些小丫环会吓成这样了。   沈柏玉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起来,然后还是亲自盛了碗汤递给叶紫云,叶紫云接过来对着他嘻嘻笑:“太子殿下,劳您亲自动手,实在不应该啊!”   沈柏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说:“古灵精怪的,知道你本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刚才也饿慌了才会吃,这汤是去了油炖的,先把汤喝了吧。”   叶紫云知道自己难伺候,可是她的口味他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说过我爱吃什么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可别忘了,我跟你吃过不止一次饭呢,你喜欢吃些什么我还看不出来。”   “哦。”叶紫云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专心对付那碗汤。   吃饱喝足后,叶紫云率先开口了:“沈大哥,今天我累了,什么也不想说,等我睡醒了,明天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好吗?”   沈柏玉知道她这会肯定还很难受,心底里自然还抵触那一切,不想说就不说,反正她人都在这了,晚一个天两天的算什么,于是安慰她:“云儿今天应该是累坏了,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急,等你想好了再跟我说也不晚。”   “谢谢你,沈大哥,总是这么替我着想。”   “傻云儿,跟沈大哥还这么客气,你刚吃完饭,我陪你去院子里转两圈,消消食再回来睡,要不然等会难爱。”   两人出去走了没多久,叶紫云就实在撑不住了,沈柏玉也不勉强,立刻送她回来安歇了。   叶紫云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对那些事这会也没有工夫琢磨,沈柏玉送她回来,告辞出去后,她躺下沾枕头就着。   李锦却是一夜未眠,估计整个别院里能睡得着的也没几个,李锦的滔天怒火波及到每个人,一整夜都是鸡犬不宁。   一队队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汇报,就连西边小院里的侍卫都来回报过了,叶紫云依然是杳无音信,就好像从这里蒸发了一样,寻不到一点踪迹。   李锦颓然的倒在椅子上,通红着双眼,一夜之间,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看着惶惶然立在一边的春夏秋冬,李锦不耐烦的指着她们说:“你们几个跟在云儿身边也有这么多年了,你们小姐是个什么心思多少应该知道点吧,你们也一起好好想想,她可能去什么地方?”   春露并不知道叶紫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但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白的,那就是肯定是李锦有什么事惹她不高兴了,说不定还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以小姐这么单纯的心思,哪里会有那么多弯弯绕,肯定是一门心思的想回晨国,可问题是小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从未出过门,是个典型的路痴,她就是想回去也找不到路啊。   春露看着李锦隐忍的怒火,小心翼翼地说:“小姐肯定是想着回叶府,可是她不认识路,身上又没有钱,不知道她会想什么办法回去?”   李锦也懒得跟她解释,这点他早就想到了,所以通往晨国的路他都派人了去追,但都没有发现踪迹,现在细细想来,莫非她进了城?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是进了城!   想到这里,李锦突然兴奋的跳了起来,冲着外面大声叫嚷:“杨管家,杨管家。”   杨管家正在暗自庆幸,所有的人都没有找到叶小姐,这回爷该死心了吧,就听到李锦正在屋子里大呼小叫,一激灵,赶紧冲了进去,连声问李锦:“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锦没有多余的话,言简意赅的吩咐他:“去,留下少量人在各条回晨国的路上继续找,其余的人全部进城,就是把整个京都给我翻过来,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去,快去!”   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死心的,杨管家只得出去吩咐人继续去找。   现在李锦最需要的就是清醒,为了缓解疲惫和极度的紧张,李锦让人准备水,他需要好好的泡一泡,不然不等找到叶紫云,他自己倒是先累倒了。   将身子整个沉到水底,憋气憋到极限,李锦才冒出头来。   呆呆的靠着桶沿,抹去脸上的水珠,李锦开始细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来:云儿应该是听到了所有的一切,知道了自己前朝皇子的身份,知道了有一大批人追随自己准备复国的计划,甚至于连杨管家的那句亡国灭族之恨都让她听去了。   如此大的打击,换做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直不谙世事的叶紫云。   现在她还杳无音信,先不说找不到会有一个什么可怕的后果,只说这找到以后,他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把她劝回来,既然跟也他回来了,两个人又要怎样面对,李锦只觉得头大如斗,实在没有办法想像后面的情景。   无论叶紫云如何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但她现在必须给沈柏玉一个说法,味同嚼蜡的吃完早点,叶紫云决定将事情告诉沈柏玉,当然她不可能全部告诉他,虽然恨李锦的欺骗,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毕竟李锦前皇子身份不能随便示人,特别是沈柏玉还是当朝太子。   整理了一下思路,叶紫云这才缓慢的开口:“本来这几天锦哥哥是要我和一起回晨国跟我父母提亲去的,就在昨天,他请范先生过来帮我诊脉,好提前做准备。”   听她对李锦的称呼如此亲昵,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柏玉的脸色“倏”一下子就变了,死死的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心碎的声音给她听到。   叶紫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沈柏玉的变化,还在继续往下说:“为了不吵我歇觉,他们去了书房商量具体的细节。可是等我一觉醒来,发现他们居然还在书房里,我就下楼去找他,忍不住好奇,我就趴在门边偷听,结果让我听到了一些我不愿意听到的事实,我知道你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我这样不管不顾的离开他,但请你别问,实在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样跟你说,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沈柏玉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声地对她说:“行,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就不要说,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需要我做些什么?”   这人真的是对自己从不问情由的千般万般的好,可老天爷就是要作弄人,放着眼前的幸福不要,怎么就偏偏让自己爱上了那个最不能爱的人。叶紫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自私,仗着他对自己的爱就对他予给予求,虽然他从未要求过回报,但自己这样似乎太不应该了。下定决定,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与他的交集,不能再跟他纠缠不清了,不然自己会误了他荣耀的一生的。   叶紫云说:“要求你帮我之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清楚,我的真实身份是晨国的紫云郡主。”   沈柏玉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她居然是晨国的紫云郡主,那个被宠得天下无双的紫云郡主,半张着嘴,沈柏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起来:“郡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此生足矣!”   叶紫云被他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我可不是什么美名,只不过是一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恶名罢了。”   沈柏玉嘿嘿一笑说:“此言差矣,能被宠得天下无双的人毕竟有她受宠的原因,你可知,你的宠羡煞世间多少女子?”   “我也就是祖上积德,投胎到了一户好人家而已。”   第八十二章 临行   言归正传:“我想沈大哥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就是即刻派人将我送回晨国,越快越好,轻车简从,最好等会就能出发,我一刻都不想再等,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晨国;第二就是在我离开之后,请你亲自替我去行云别院跑一趟,我有几句话要请你帮我转告给他,不知道我的要求会不会很过份?”   听说她马上就要走,沈柏玉有些不舍,佯装生气的说:“你真的是很过份,难道在我这里待几天就这么的困难,非要这么着急离开。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等几天也不迟啊,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李大哥,但我这太子府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你大可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住下来。”   “我知道你这太子府守卫森严,但他迟早也会寻到这里来,到时候你夹在我跟他之间左右为难,你是一国储君,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我不想给你再添麻烦。”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可我不能不为你着想,还是请沈大哥尽快安排吧。”   “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下定决定心,非走不可?”   “我想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样对他对我对大家都好。”   “那你要我带给李大哥的是什么话?”   “其实很简单,你就跟他说:叶紫云是晨国紫云郡主,我们的身份、地位不同,与他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不可能在一起,请他忘了我吧。至于留在别院里的那些下人,请不要为难她们,放她们回晨国吧。”   沈柏玉看着潸然泪下的叶紫云,知道她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其实心里更痛,她还是爱着李锦的,只是因为那个不可知的原因,被迫放弃,想当初自己决定成全他(她)们时,也是这样的痛彻心扉,上天为何总是要折磨我们这些痴男怨女?   “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只能遵从你的意思,我会尽快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先去歇一会,赶起路来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的休息时间了。”   叶紫云知道沈柏玉要下去安排,自己在这里也帮上什么忙,干脆下去歇着更好一些,所以自己进内室歇着去了。   让内官将杜林生找来,沈柏玉先行回了书房。   正对着书案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赫然就是在别院里他亲自画下的那幅《美人闻香图》,那次说是将画裱好了再还给叶紫云的,想不却在这里挂着。   坐在书案前,沈柏玉依然如往常一样,对着这幅画沉思,就连杜林生进来都不知道。   杜林生一进门就看到太子爷跟前面无数个日子一样,看着叶小姐的画像发呆,想当初这幅画是说好要还给叶小姐的,爷却擅自做主留了下来,那位叶小姐却也一直再未问起过,想来是人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了,哎……干咳一声,杜林生站到书案的一侧,静等太子爷发话。   听到声响,沈柏玉恍过神来,声音有些空洞的传来:“是不是很好奇,我已经决定放弃她了,却还是舍不下这一幅画?”   “殿下的事属下不敢置喙。”   沈柏玉幽幽叹息:“我也很想彻底忘却,可就像生了根一样,拔都拔不掉。我今天才知道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她居然是晨国的紫云郡主,你知道紫云郡主是谁吧?”   杜林生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有些嗫嗫地说:“属下当然知道,名满天下的紫云郡主有几个人会不知道。”   太子的声音似乎显得有些雀跃:“这下好了,她又回来了,还和他断得这么彻底,而且还换了一种身份,我要和她重新开始,可惜她刚才斩金截铁地说今天一定要走,我找你就是为了商量她的回程安排,你说我要不要今天跟她一起回晨国,顺便去跟晨国国君递交国书,请他将云儿嫁与我,以结两国秦晋之好?”   杜林生现在才知道太子叫他来是安排那位叶小姐离开之事,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会突发奇想要一起去晨国:“殿下,属下认为此举不妥。”   “怎么不妥了?”   “既然小姐一定要今天启程,您想随同前往求亲,可这需要国书,现在你进宫去向皇上求取国书,属下认为皇上那里应该会有所阻挠吧?尤其是皇后娘娘那里。”   沈柏玉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才想起来叶紫云还有话让他转靠李锦呢,这样跟着去确实不太合适:“那要怎么办?”   “属下认为,殿下一定要去,但不是今天。”   “你能不能说话利索点!”   这位真是性急,杜林生抹了一把冷汗说:“等会将叶小姐送走后,您就进宫像皇上求取国书,不能说是娶这位叶小姐,而是晨国紫云郡主,我想皇上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这可是两国永远交好的最好方式——联姻,我想皇后娘娘也不会想到叶小姐就是紫云郡主,娘娘一定不会反对的。”   沈柏玉赞赏地看着杜林生,微笑着说:“想不到你小子挺聪明的啊,这办法好,就这么办!”顿了一下说:“好,既然你这么机灵,又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那行,负责护送叶小姐回国的事就交给你和凤卫了,责任重大哦,我现在把未来的太子妃交给你们来保护,你可不能负我所托啊!”   杜林生屈膝单腿跪下,郑重地说到:“属下一定不负殿下所托誓将叶小姐毫发无损送回晨国!”   沈柏玉抬手示意他起来,跟他交待:“叶小姐说轻车从简,希望能快一点回到晨国,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我更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她的马车一定要布置好。现在一时难以买到好的马车,就先用我的好了,能垫多厚给我垫多厚,让凤卫的人亲自驾车,务必要将车驾得又快又稳,不能让她感到一点不适。”   “属下会一一安排妥当,然后尽快出发。”   “她这次没有带一个贴身丫环在身边,所以要从我身边挑一个给她,人数不在多,要稳妥细心的,你想想,谁最合适?”   “殿下身边的梅、兰、菊、竹四大丫环都是自小伺候太子的,个个都是稳妥细心,但这次叶小姐身边一个熟悉的丫环都没有,所以贴心更重要,梅儿太老成,菊儿又太活泼,竹儿年纪最小,都不合适,只有兰儿活泼中带稳沉,心又细,她最合适。”   “还是你想得周到,行,就让兰儿跟去。还有云儿这次什么都没有带,所以女儿家的用的东西就让她们四个赶紧一起去添置。你再帮我想想,还需要带着什么?”   “叶小姐身子一直不好,虽然有范先生调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但属下觉得应该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属下认为应该多带着药材。”   “可我不知道应该带些什么药材,范先生开的方子我不曾看过。”   “叶小姐的身子一直寒凉,人参大补,多吃一些应该没有坏处,属下认为,多带一些上好人参应该不会错。”   “对对对,将府里所有的千年人参全带上,路上经常给她泡点参茶喝,错不了。我会尽快从父皇那里拿到国书,然后争取能够赶上你们,当然你们也不必等我们,实在赶不上,你们一路留下暗号,我们循迹会追上你们的,大不了到晨国汇合就是了。”   “殿下想将出发定在哪一个时辰?”   “既然云儿想快点,那就陪她吃了午饭,休息一下,末时出去发吧。”   “那好,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太子府一时忙得人仰马翻,终于赶在午时将一切打点完成。   叶紫云在午饭前半个时辰被叫了起来,兰儿已经奉命过来伺候她。   沈柏玉让厨房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膳给她饯行,但叶紫云心事太多,所以胃口并不太好,只是为了不辜负沈柏玉的一番盛情,才勉强吃了一点。   沈柏玉也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也不在意她胃口不好没吃多少自己花了一番工夫准备的午膳,只有意有所指地对她说:“云儿,咱们以后一定会有再见之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我一番哦。”   叶紫云出于礼貌回答他:“当然,沈大哥如果有兴趣来我晨国,云儿一定以国宾之礼隆重款待。”   “好,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送到二门处,沈柏玉看着心绪不宁的叶紫云轻轻叹息:她还是放不下吧,忘不了吧。   拍拍她的肩:“云儿,马上就要回家了,要开心哦,记住,以后也要开开心心的,等有一天,沈大哥再见到云儿的时候,我希望还能看到以前那个纯真可爱的叶紫云。”   叶紫云勉强的笑了笑说:“多谢沈大哥的关心,云儿会尽快开心起来的。”我的心已经丢了,再也回不去了,要怎样才能找回我心呢?   马车果然让下人能垫多厚有多厚,车厮的另外四壁也被钉上了厚厚的毛毡。叶紫云脱掉鞋子踩上去的时候,差点就陷了进去,无奈地看着沈柏玉摇摇头:“沈大哥,这会不会也太厚了一点?”   沈柏玉也没想到下人领悟能这么强,看着比平常明显高出一大截的马车底板说:“一点也不厚,要不是考虑你还要在里面活动,还可以再垫几层。”   叶紫云立刻做求饶状:“我真是服了你了,沈大哥,求您了,别再垫了,再垫下去,我都钻不进去了,我看我还是干脆骑马得了。”   “行行行,不垫了,你安安心心坐里面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兰儿。”又侧头对兰儿说到:“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环,从此刻起,叶小姐就是你的主子,她的话就是我的话,这一路上你一定要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她,如果有一点点闪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听清楚了吧?”为了确实叶紫云的安全,沈柏玉只告诉了杜林生叶紫云的真实身份,其他人一概不知道。   兰儿跪在马车边沿,恭敬地回话:“奴婢谨记殿下吩咐,一定将叶小姐照顾好。”   第八十三章 请旨(已修改)   想着过不了几天又会见面,沈柏玉心中并无太多的离愁别绪,刚才就已经对杜林生详尽的交待清楚了,这会再说什么就显得婆婆妈妈了,所以沈柏玉对叶紫云挥挥手说:“去吧,趁早启程,还能多赶一点路,咱们有机会再见的。”   叶紫云并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以为只是好心的安慰,也勉强收住了想要往下掉的眼泪,故作坚强的跟他挥手道别。   望着一脸轻松的看着马车驶远的殿下,张小三有些费解,太子不是很喜欢这位小姐的吗,甚至出动了整个显国顶尖的暗卫——凤卫,只是为了护送她回国。可是怎么好像她走了,殿下一点不高兴都没有,反而显得很开心似的,困惑的摇摇头,实在是弄不懂太子爷是怎么想的。   太子转身进了府,却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兴致盎然的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由于做了很好的防护措施,叶紫云一行的行进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就出了城门,向着前往晨国的官道行进。   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今生应该不可能有机会再次踏入这片土地一步了,这个埋藏了她所有爱恨情仇的地方,叶紫云回头再看一眼,只有一眼,永别了,我的快乐、我的爱人,今生再也不见!带着无法割舍的眷念,锥心的痛处,绝尘而去。   张小三实在没有觉得大冷天的,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有什么意思,可主子都没走,他这个做属下的更没有道理离开,就在他站着都快睡着的时候,太子唤他了:“小三子,给爷更衣,爷要进宫。”   张小三一激灵精神了,立刻让人先去备马,他则跟进去伺候太子更了衣,然后在几个侍卫的护卫下,一行人一路急驰往宫中奔去。   皇上听到禀报时觉得很意外,他的这个太子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大,一般除了早朝议事,别的时候很难看得见得到人影,好在他自小聪慧,什么学问都是一学就会,自己是个皇上,深知身为权力最高主宰者的无奈与辛劳,现在他还只是个储君,只要不出格,就放任他多放纵一些了。   今天这个时候来求见,应该是很重要的事,皇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摸了摸颌下的短须说:“太子这么急着找朕有什么事吗?来人,给太子赐座,不急,你慢慢说。”   沈柏玉端端正正的坐好后才开口说话:“父皇,儿臣今年就要满十八岁了,儿臣觉得应该是时候迎娶太子妃了。”   皇上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太子,对他突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实在觉得有些震惊,他可是在没多久之前才听皇后跟他抱怨过,太子年纪不小了,一提给他甄选太子妃他就拒绝,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可把皇后愁得不行。这次他竟然主动要求迎娶太子妃,看来是开窍了!   皇上哈哈大笑:“怎么,朕的皇儿长大了,开始想要娶太子妃了,行,明天我就下皇榜,在全国遴选太子妃。”   沈柏玉立刻站起来:“父皇,儿臣心目中已经有了太子妃人选了。”   “哦,”皇上兴致大增:“说说,是哪位臣工的千金?”   “不是显国人,是晨国的紫云郡主。”   “就是那位天下人嘴里那个被宠得天下无双的紫云郡主?”   “正是。”   “你是太子,是储君,总要君临天下的,这么受宠的郡主,会不会性子太过刁蛮,你娶了她,以她一国郡主的身份,做侧妃是万万不可能的,朕担心日后她难以担当母仪天下的重任?”   “父皇也知道这位紫云郡主受宠的原因,儿臣想如果显国也只有这么一位郡主,以父皇的仁慈,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皇上干咳一声,佯装生气地说:“你这是夸朕还是骂朕呢,哼……”   “儿臣只是觉得以父皇的仁德之名,只怕会宠得更厉害。”   这个马屁拍得皇上很是受用,摇晃着脑袋等他继续往下说。   沈柏玉看着父皇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接着说:“更何况,那个紫云郡主就算再受宠,肯定也是个知书识礼的人,要不然就算是再受宠,儿臣以为,晨国的皇上也不可能这么容忍吧,因为这个郡主就算再受宠爱,最终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她的言行举止可是代表着晨国皇族的教养。就算是为了这点,晨国的君主也会命人好好教她礼仪的,所以她以后绝对可以母仪天下。”   皇上大赞:“不愧为朕的皇儿、人中之龙,要娶就要娶天下第一,不过这事总得和你母后商量一下吧,如果你母后也没有意见,明天早朝的时候我就下旨。”   “那儿臣这就陪父皇一起去寻母后,也听听母后的意思?”   “看来你还真是动了心思了,你见过这位紫云郡主?”   沈柏玉一惊,以为皇上知道了些什么,偷偷抬头瞧了他一眼,发现一切正常,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估计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暗自舒了一口气说:“紫云郡主远在千里之外的晨国,儿臣哪能有机会得见真颜?”   “朕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想要迎娶她?”   “儿臣也到了适婚年龄,各大世家肯定早就盯紧了太子妃这个位置,显国在父皇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之下,朝中势力都势均力敌,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这些大族中有谁家的女儿入主东宫,势必会破坏到父皇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倒不如儿臣迎娶了这位晨国的紫云郡主,既不打破现有朝堂中的这种平衡,又能和晨国结为百年秦晋之好,儿臣还能娶得如花美眷,这样一举三得的好事,儿臣怎么想怎么觉得划算。”   “哈哈哈……”,皇上笑得很开怀:“看来太子想得很周全啊,行吧,既然你那么心急,朕就陪你走这一趟,来人,起驾慧明宫!”   这个时辰,皇后看着一脸轻松、结伴而来的父子二人,实在是有些出人意表。搀着皇上进了内殿,皇后温声道:“看皇上喜笑颜开的,臣妾能不能也跟皇上一起分享分享?”   皇上心情不错,打趣她:“太子都要娶太子妃了,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   皇后心里一抖,这孩子难道还未死心,看我不同意,居然直接找上皇上了。拿眼乜了太子一眼,扶着皇上坐定问:“太子不是前些时间让他纳妃都不同意的,怎么这一下子就说到太子妃了?”   “太子刚刚去找朕,想迎娶晨国的紫云郡主为太子妃,朕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国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确实需要一些手段来维持和平,所以有意准了他的请旨,不过总是关系后宫,所以朕陪同太子来问问,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吁了一口气,又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倒底是什么她一时也抓不住,既然是这位名满天下的紫云郡主,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要不是那位叶小姐就行。“皇上太抬举臣妾了,这位郡主倒也是名动天下,由这样的人入主东宫倒也不错,臣妾也觉得甚好。”   看来杜林生这个主意出得真是不错,皇上皇后两人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太子决定趁热打铁:“儿臣想带国书亲自前往求亲,不知父皇、母后觉得怎样?”   皇后有些迟疑对皇上说:“臣妾以为派个使者过去就差不多了,应该用不着太子亲自前往吧?”   太子说:“儿臣是觉得紫云郡主名满天下,想来想要求娶她的晨国豪族世家应该不在少数,虽然儿臣是显国东宫之主,但是说不定以晨国君主对她的宠爱,或许将她放在近处更能让他安心也不可,所以儿臣必须亲自前往,做出低姿态,才能以显诚意。”   皇上摸着颌下的短须想了片刻:“太子顾虑的是,毕竟人家就一个郡主,如果远嫁千里,确实不是上上之选。”   太子立刻谢恩:“谢父皇、母后恩典!”   皇上点着他笑道:“你也太心急了吧,朕也没说一定准,这事明天还要在早朝上跟各位臣工商议才能决定呢,毕竟一国太子出行可不是小事。”   说了这么久了,皇上也觉得有些累了,感叹道:“人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以前冲锋陷阵都精神抖擞,现在多说几句话都觉得累,太子确实应该娶太子妃了,民间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成了家,就该立业了,朕金戈铁马一生,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该歇歇、享几年福咯!”   太子赶紧说:“父皇龙体安康,长命百岁,怎么能说老呢,显国还要指望父皇呢。”   皇上摇摇头说:“什么长命百岁,那都说说的。行了,今天就说到这吧,明天早朝的时候再跟列位臣工商议一下,你先回府吧。”   “是,儿臣告退。”太子恭敬的倒退出来。   想着晨国之行已胜券在握,走到宫门口,对张小三语气轻松的吩咐到:“去,备马,我们去行云别院走一趟。”   难道去示威?可人家叶小姐不是谁都没有选,独自回去了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   张小三疑惑的下去牵马过来,准备和几个侍卫一起护着太子爷朝行云别院去。临上马时,张小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沈柏玉:“太子,您这是要去找李公子?”   想到叶紫云要对李锦说的话,沈柏玉有些幸灾乐祸,心情不错,嘴角一挑说:“爷要当一回信使,给人传话去!”   能使唤得动眼前这位爷的,除了那位刚走不久的叶小姐,还能有谁,人都走了,还有话传给李公子,肯定不是什么依依不舍的话别了,说不定是什么绝情的话呢,这么快就跑去跟他说,人家不发了狂追才怪了,这才走多久,用不了三下两下就能追上,为了爷的幸福,张小三只能大胆的提醒他:“爷,奴才觉得这会去不合适。”   沈柏玉看着他问:“怎么不合适了?”   “您现在就去说,李公子肯定会知道叶小姐已经离开的事,一发起狠来死命追,应该很快就能把人截回来,要不再等等?”   沈柏玉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心里暗骂自己,幸亏有张小三提醒,一时得意忘形,差点坏了大事了,对,再等一等,等明天散了朝再去找他,都赶了一天的路了,想追也困难了。   一跃上马,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说:“回府!”   第八十四章 转告(已修改)   发现情节有跳跃的亲们,请返回前一章。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皇上一提出太子准备求娶紫云郡主为太子妃的提议时,各位大臣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桩政治联姻,只要是对显国有利的,绝对不会有人反对;但是接着提出来的意见就有人不同意了,认为堂堂一国太子,完全没有必要亲自上门求亲,只需要派礼部官员前往,毕竟只是求亲,而不是迎娶。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两派依然立场坚定,毫不相让,最后还是皇上一锤定音,着礼部侍郎尽快筹备一切求亲事宜,尽快陪同太子前往晨国递交国书,求娶紫云郡主。看皇上、太子主意已定,各位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上前恭贺太子早日娶得佳妇。   沈柏玉终于如愿以偿,心情雀跃的直奔宫门,接下来他要去完成另外一样同样让他觉得赏心悦目的事情,然后就可以直奔晨国,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叶紫云了。至于那位礼部侍郎,让他慢慢准备,他要先行一步,在晨国等着他就行了。   张小三跟在一路策马疾驰的太子后面,不禁忧心忡忡,也不知道爷要传的是什么话,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甜言蜜语,那位李公子这当口弄丢了人,正在气头上,爷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这才带了几个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后娘娘砍的,头痛啊!   行云别院的大门口,沈柏玉优哉游哉的在门口踱着步子,并不进门,只是叫门口的小厮去传话,说有事找李公子。   李锦这会正头疼欲裂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着急呢,一听沈柏玉前来拜访,是一反常态的并不进门,奇怪的只是在门口候着,要他出去相见。   他沈柏玉那么笃定他李锦一定会出去相见,他就知道叶紫云肯定在他那,他也不是没派人去太子府周围打探,早就听说了他曾经带了一位姑娘回府,就是十分肯定沈柏玉一定不会轻易放叶紫云那么早走,所以才放心让她待在那。谁知叶紫云却是打定了主意早走早好,可能这就是好事多磨,等到他想起放人在太子府周围盯守的时候,叶紫云已然在凤卫的护送下踏上了回程的路,而他的那些人此时还在太子府周围傻等呢。   李锦冷着脸稍微收拾了下,一言不发的来到了大门口。   沈柏玉看他萎靡样子,就知道这两天他有多难过,不禁有了一些侧隐之心,心里在剧烈的做着思想斗争,一会想要不要把话说得委婉一点?可是那样他也不会死心,云儿对他更是旧情难忘,两人会不会又旧情复燃?咬咬牙,还是不要了,只有他死心了,一切就好办了。   沈柏玉心情很好,却也知道现在确实不适合微笑,只得僵着脸对他拱了拱手说:“李兄,我受云儿之托来给你带几句话。”   李锦有些急切的问他:“云儿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跟我说,她是不是受伤了?”一点也不意外叶紫云在他那,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她还能依靠谁?   “她很好,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只是有些饿而已。她说她不想见你,昨天中午已经启程回晨国了,所以有些话让我转告你,她的原话是:叶紫云是晨国紫云郡主,我们的身份、地位不同,与他今生注定有缘无份,不可能在一起,请他忘了我吧。”   李锦蒙了,脸色惨白的一连退了几步,险些站不稳,要不是一旁的小厮看他不对劲扶住他,估计他这会真的会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沈柏玉又说:“至于云儿的那些下人,就让她们回去吧,或者李兄没时间,我可以代为安排。”   李锦气息微弱地说道:“区区小事,就不劳沈兄费心了,我自会安排。”   沈柏玉也不客套,跟李锦告辞:“话沈某已带到,我还有事,就不多待,李兄请回吧。”   沈柏玉潇洒的跃马而去,只留下心神俱裂的李锦呆呆的站在大门口无法动弹。   她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的就这样走了,决定了要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不留一丝痕迹,就连伺候了她这么多年的春夏秋冬都顾不上了,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   李锦突然发起狠来,他为什么要装好人,装给谁看,他就偏不放人,想让她们走,行啊,让她自己亲自过来把人领走!李锦在心里恨恨的想着。   这初春的太阳怎么会这么大,李锦抬起手似乎想要遮住刺目的阳光,可怎么挡都是枉然,如影随行的阳光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手一摸,脸上已是一片冰凉,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李锦步履蹒跚的回到书房,双文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说:“爷,要不派人去追,这才走了一天一夜,叶小姐是女眷,也快不哪去,咱们紧一紧,也许能追得上?”   李锦眼睛一亮,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此时早得了消息的杨管家这时奔了进来,正好听到双文的提议,一时怒不可遏,大声斥责双文:“追,拿什么追,人都走了一天一夜了,你以为人家沈公子是个傻子,想不到你会有这一招,人家算好了时辰过来说的,就你,还在那笨得跟个什么似的!”   看着他立在那里依然没动,怒气冲冲的对双文吼到:“杵在那干什么,还不给我出去!”双文只得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杨管家看着垂头丧气坐在那里的李锦,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但现在必须让他打消掉去追人的念头:“爷,老奴也知道,双文说得也不是没道理。”   李锦猛地抬起头,满怀希冀的地说:“杨管家也认为可以?”   杨管家止住了李锦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说:“可您仔细想想,你现在追上去,要怎样跟叶小姐说,那些要如何解释?她如果是非要您做出选择,您又该怎么办?”   李锦不满的嘟嚷了一句:“大不了我就跟她走好了,这国谁愿复谁去复去,反正我是不想再为难了。”   “您想过先皇和先皇后吗,还有那些追随您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呢,难道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我现在不跟她解释清楚,时间一长要怎么才能说得清楚?”   “天涯何处无芳草,爷为什么要这么执著呢,叶小姐都已经走了,您就放下吧,自古红颜多祸水,这样的女人只会祸国殃民,不要也罢。”   “云儿哪里祸国殃民?!”李锦愤怒的大喊。   “您已经为了她要放弃复国了,她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杨管家也豁出去了。   李锦一时顿住了,原来,在杨管家心目中,云儿居然这么的可恨。   眼神一凛,看着一旁大声嚷嚷的杨管家,以他以前大内总管的身份,什么心狠手辣的事干不出来。李锦缓缓地问杨管家:“您是不是打算帮我除掉这个红颜祸水?”   杨管家也是一愣,他此刻心里琢磨的还真是这个事,听李锦这么问,也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李锦差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杨管家,我敬你是长辈,但也请你办事注意分寸,别在那什么事都敢私自做主,说什么我这个主子还在。不管她今天要怎么办,都是我跟她的事,你最好别瞎掺合,否则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别怪到时候我翻脸不认人!”   杨管家没想李锦会跟他撕破脸皮,心中大怒,脸上却平静无波:“是,是老奴失礼了,请爷责罚。”   李锦淡淡地说:“责罚就不必了,这里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靠在椅背上,李锦不禁回想起杨管家的话来,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宜追上去,这追不追得上还两说,真要是追上了,他要怎么跟她说呢,叶紫云肯定不会让她两边都选,可他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选哪边。   越想头越痛,李锦干脆回了楼上的内室,准备躺一下。可一跨进内室,到处都是叶紫云在这里住过留下的痕迹,甚至连她的衣衫都还在屋里的箱笼里放着,被子上、枕头上,甚至空气里都是叶紫云身上的味道,前天两人还这个屋子里浓情蜜意,转眼就已经人去楼空。   春露看李锦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内室帘子边问他:“爷,您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吃东西,这会就是给他龙肝凤胆他都吃不下去!李锦无奈的躺在床上,背着身子朝她无力的挥挥手,用被子蒙着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再想下去。   春露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小姐那天倒底听到了什么,会这样的恨公子,刚才听下面的人来说,小姐居然在沈公子的人的陪同下,回了晨国。刚才本来还想着过来探探李公子的口气,要不要带着她们一起去追,或者是干脆把她们这些人都送回去,可李公子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这可怎么是好,哎……   杨管家一边往回走一边忿忿的想着:爷不知道是被那位郡主给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连复国都不要了,就想这样抛下去跟她过逍遥快活的日子。真是被迷得鬼迷三道的,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人家是个什么身份,会容许你一个前朝余孽来娶郡主,做什么白日梦呢,还不如趁早断了干净!哼,别让我找着机会,一有机会,我肯定会杀了她,以除后患!   李锦就这样浑浑噩噩、不吃不喝的躺了一天一夜,最后双文实在是疼得紧,着人准备的早膳,才壮着胆子去内室把李锦扶了起来,给他简单的梳洗一番了,硬拉着他出去吃早点。   李锦任由双文摆布,只是拿着筷子怔怔的出神。双文一看眼泪都要下来了,哽咽着说:“爷,奴才知道您心里没有着落,难受,可是您这样糟贱自己,叶小姐也不会知道,到最后受苦还是您自己,您还不如调理好身子,一心一意想个办法,怎样将叶小姐劝回来才是正理。”   第八十五章 糟心   春露知道自家小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公子的,不然也不会不顾礼仪廉耻的做出那样的事来,虽然不知道李公子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小姐,但是为了自家小姐以后不后悔,她还是想帮小姐劝劝李公子:“公子,小姐已经回了晨国,您在这里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的,小姐对您的心意怎样,您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您何不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事情,去叶府找小姐呢,就算是要分,也要说个明白,您如果就打算这样糊里糊涂的算了,怎么对得起小姐对您付出一片真情呢?”   李锦如醍醐灌顶,对啊,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什么,犹豫不决有什么用,还不如追上门去问个究竟,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我哪里不想去问个清楚,我是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她面前去。”   “依小姐的脾气,您还是等几天吧,等她气消了您再去问妥当一点。”   李锦一想还真是,现在自己这样急吼吼的去找她,她还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自己任何解释,还真是要等她冷静一下才行。收拾起心情,李锦决定安排好这边的一切,立刻前往晨国。   不情愿的压下心里的不安,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吩咐双文:“明天去铺子吧。”   这屋子里是不能待了,到处都是叶紫云留下的痕迹,看着伤感,李锦索性躲到了书房。   沈柏玉心情大好的回城进府,一边将缰绳扔给下人,一边对张小三吩咐:“马上开始收拾,给你们半天的时间,明天一早准时出发!”   张小三愕然:“太子,还有礼部的官员怎么办,他们可能没办法这么快。”   “反正父皇也没有说要弄什么送行仪式,不管他们,我们先行,在晨国等他们。”   “这事要不要跟礼部那边打个招呼?”   “好像是应该说一声,那行,等会我亲自手书一封,你拿去给礼部侍郎,让他依着上面行事。”   匆匆来到书房,张小三伺候太子笔墨,沈柏玉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装好后递给张小三:“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张小三了然,这事肯定不能对外张杨:“是,奴才会亲自交到朱侍郎手中。”沈柏玉挥挥手,张小三关上书房的门出去了。   叶紫云的画像就在这当屋挂着,沈柏玉站在画像前面喃喃细语:“云儿,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再让别人将你抢走了,现在好了,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我一定要比他先遇到你,你,注定是我的!”   张小三回来的时候,发现太子还在书房,只得敲门:“太子。”   沈柏玉知道他回来复命:“进来吧。”回到书桌前坐好。   张小三说:“太子,信已经亲自交给朱侍郎了。”   “他说什么了?”   “刚开始确实不同意,说您一个人前往太危险,后来/经奴才劝解后,终于同意了。”   “你怎说的?”   “奴才说一起走目标太大,还不如分开走,让有心之人也弄不清虚实,反而更安全,最后朱侍郎才勉强同意了。”   “我发现你和林生两个都口才了得啊,编的理由连礼部侍郎都能让你说动。”   “太子谬赞了。”   “凤卫已经全带走了,这次的侍卫你就看着挑吧,在精不在多,多了反而麻烦。”   “奴才明白!”   “行了,这也没什么事,你也下去收拾收拾吧,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沈柏玉就带着一众随从,轻车简行,出发赶往晨国叶府。   高先生面对已经“旷工”数月之久的李锦的突然到来,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幸好经验老道,很快就镇定下来,井井有条的安排一切,先是将李锦候到后面的书房,然后自去取这段时间以来的帐务往来,等他检查。   高先生前脚刚走,玉容后脚就跟了进来。一进门,玉容一脸喜气洋洋地对李锦说:“锦哥哥,谢谢你,我很喜欢。”   李锦被她说莫明其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玉容指指头上,又伸出胳膊:“谢谢你的簪子还有镯子,我真的很喜欢。”   李锦看向她,才发现她戴着的居然是他放在抽屉里的那些,不禁大怒:“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我的书房是你能随便进出的吗?”   玉容被他吼得一跳,站在那里嗫嗫地说不出话来。   高先生这时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来就忙不迭地指责玉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老是惹公子生气,还不快点跟公子赔礼道歉。”   玉容看李锦这段时间总是对她疾言厉色的,仗着宠爱,脾气也上来了:“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高先生顿时满头大汗,这个女儿真是宠得太过了,居然敢用这种词气说话。   李锦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我书房,你是什么身份,胆敢随便进出,还私自在这里乱翻,不经同意,就擅自做主拿走这书房里的东西,你到是给我说说,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玉容顿时哑口无言,其实以前她也是经常这样随便进出的,一直都没有人说她,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要不然她的锦哥哥也不会这么不待见她:“我知道,锦哥哥现在有了那个女人,看我哪都不顺眼。”   不提叶紫云还好,一提她李锦更是火大,冲着她咆哮:“你什么东西,敢和她比!你千万别在这里自作多情,你那首饰根本就不是我给你买的,是云儿看不过你在我这里受了委屈,给你的补偿而已。”指着她咬牙切齿到:“还有,你以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叫我公子,别锦哥哥锦哥哥的叫,乱了分寸。”   现在只要他不发怒,高先生什么都好说,赶紧对自己女儿说:“听清楚没,以后别再乱来,你要再敢私自踏入这个书房半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看着已经抽泣个不停的女儿,高先生只好硬下心肠,只求这一次将她的念头断得干干净净:“还不出去!”   玉容委屈得大哭,看着自家老爹一点帮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好捂着嘴跑了出去。   也不怪高先生不帮自己女儿说话,自己女儿确实不够格做这主母,这位可是早就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只是自己不忍心直接跟玉容明说,只是明里暗里的提醒过她几次,可谁知这个死丫头就是不死心,不撞南墙誓不回头啊!想想今天这样也好,爷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玉容就彻底的断了念想,以后再给她找个踏踏实实的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去吧。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被玉容这么一吵,李锦又开始头疼了,决定还是躺会再看账册,揉着额头对高先生说:“这几天我都会在这,东西就放这里吧,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叫你。”等高先生转身出去关上门之后,李锦才去一旁的榻上躺下,准备休息一下。   还没等他躺踏实了,就听到双文在门前小声的禀报:“爷,赵队长说有急事找您。”   李锦哀叹一声,命真苦,想安静一下都不成:“进来吧。”   片刻赵队长就进来了,冲着李锦抱拳:“爷,刚才杨管家从我手下调了人。”   李锦眯着眼睛,冷着脸问他:“他调人干什么?”   “说是去把叶小姐追回来。”   “我什么时候要他派人去追了?”   “属下也觉得奇怪,就多问几句,谁知杨管家不耐烦了,还说什么爷把人气走了,现在拉不下面子,只好他出面了,还吩咐我们不放把这事张扬出去。”   “他究竟想干什么?”   “人已经带走了,不过中间有个机灵的小子,趁出发前给我悄悄报信,说是杨管家发话了,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叶小姐带回来。属下觉得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过来请您示下。”   “他想杀了云儿!”李锦震惊,回过神来对赵队长说:“你马上亲自去,务必把派出去的人给我追回来,我绝不允许云儿受到一丝伤害。”   赵队长说:“那叶小姐还要不要追回来?”   “不用了,随她去。你这次做得很好,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你和你手下的人要明白一点,不管你们是姓夏候还是姓李,总之不姓杨,记住了吗?”   赵队长神色一凛:“是,属下记住了,绝不会有下一次!”看着他狠戾的脸色,又小心翼翼的问到:“杨管家那里,要不要跟他说一声?”   李锦只是说了声“用不着”,就不说话了。   赵队长偷眼看他,见李锦冲他挥挥手,赵队长也不客气,立刻就窜了出去,他可耽误不起,不把人追回来,看样子他们这帮子人也活到头了,还是追人要紧啊!   这一件接一件的糟心事,只让李锦头大如斗,躺是躺不住了,又无人可诉,只能犹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还没等来赵队长的回复,李锦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叶紫云的二哥叶析昱。现在妹子已经负气离开,这当哥哥的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两个是擦肩而过,不知道这位未曾谋面的二哥,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是一番怎样的雷霆震怒,李锦无法想像,也没时间想像,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去应付。   一路打马狂奔,李锦以最快的速度回别院,到了门前,李锦自顾跃下,立刻有小厮接过马缰,杨管家早就候在大门处了,这会赶紧迎了上来,一边随着李锦往里走一边说:“爷,里面那位已经听春露说了,只知道个大致的情况,您看……”   李锦看了远处的正厅一眼,说了声“知道了”,继续往前走。   第八十六章 痕迹   一进正堂,就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正在焦虑的来回转圈,他应该就是叶紫云的二哥叶析昱,李锦稳了稳神,这才肃色走了进去。   叶析昱上下打量着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好一位风度翩翩佳公子,嗯,看来云儿挑人的眼光还不错,看着他冲自己温文尔雅一笑,微微一揖:“失敬失敬,让叶兄久等,请上座。”   叶析昱客气地说:“李兄这一声叶兄让在下愧不敢当。”   李锦引着他坐在上位,继续说:“在下虽痴长叶兄几岁,然以长幼有序来说,这声叶兄当之无愧。”   叶析昱已然从春露的口中知道了他和云儿之间的事,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打算继续客套下去,开门见山的问他:“我此次是奉家母之命前来,准备陪伴小妹一段时日,可是方才我听春露之言,似乎云儿已经离开,具体原因她也不太清楚,不知李兄是否可告知详情?”   李锦面上一滞,顾左右而言它地对杨管家说:“大家一路上辛苦了,杨管家,先带叶兄的随从下去休息。”   杨管家知道他是想对叶析昱和盘托出,恭敬的请他的随从下去先行歇息,然后将正堂周围的人都撤走,自己则远远的盯着。   料想应该是什么不能对外言明的机密之事,叶析昱也不出声反对,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这一番举动。   等人都退得干干净净后,李锦才站起来,冲着叶析昱又是深深一躬,诚恳地对他说:“云儿这次离开,实属是我的不是,还请叶兄听完原委之后再行责怪。”然后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叶析昱目瞪口呆的听完他的讲述,只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的脑袋怒斥:“你怎么敢,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敢去招惹云儿,你存心的是不是?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让父王带人把你们给剿了?”   李锦就怕叶家的人误会他,也管不了那些了,这时候想的只是能多争取一个人同意他们的事,很是惶恐的解释:“我和云儿是纯粹的两情相悦,中间没有掺杂任何目的,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当初喜欢上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把她当做普通的商贾世家女子。再说我想伯父伯母看在云儿的面子上,也不会把我这个未来的女婿赶尽杀绝吧?”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称呼岳父岳母。   “你倒是自信得很啊,你们的事我已经听春露说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本来是想立刻追上去的,可我怕云儿气我,所以想让她安静两天,正好手上还有一点点生意上的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我会马上去叶府,向伯父伯母大人求亲。”   “云儿的脾气可拗得很,你有把握她会答应?”   “反正我早就跟她说过了,这辈子除了云儿,我谁也不会娶,她要是忍心看我打一辈子光棍,她尽管不答应好了。”   “可你们这身份实在是……我也不是那迂腐之人,只要你放弃你手上的事,为了云儿了,父王母亲那里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李锦听他如是说,很是高兴,但又有些犹豫,毕竟复国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经营起来的,现在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有信心能把云儿和复国这两年事都一起经营好,完全没有必要放弃掉一方来成全另一方。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面上不能表露出来,必须先稳住他才行,于是顺着叶析昱的意思说:“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他们谁如果愿意继续下去的就让他们去吧,我只想着怎么把云儿哄回来,既然叶兄答应助我,那我也不客气,叶兄就在我这别院多待几天,等这两天我生意上安排妥当,我们就马上启程去晨国,不知叶兄意下如何?”   叶析昱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只能暂且相信他是真心的,遂点头应承了他的提议,实际上他们也只待了两天,就启程了,关键不是他急不急的问题,而是那一位急得很。   叶析昱被安排到了听涛庭,春露和闻讯赶来的张嬷嬷也跟着进去,伺候这位正牌主子。   出事那天的事刚才李锦已经说清楚了,但之前的事叶析昱听春露讲了个大概,这会子正好有空,叶析昱端座一旁,听春露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当然,叶紫云和李锦在一起的事春露这个大姑娘就不好开口了,只得含糊带过。   不过听完她的讲述,凭着叶析昱这么多年混迹市井的经验,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只是他虽为兄长,但父母健在,这事自有他(她)们作主,他也操心不来。   张嬷嬷等春露说完,也上前将西郊小院子里留下的暗卫之事告之叶析昱,叶析昱早就知道这边留有暗卫的事,只是没想到留了这么多人,不过以母亲和大哥对云儿的疼爱,留下这么多人也在情理之中,也不加考虑,吩咐张嬷和春露,这两天都赶紧收拾,过两天全部跟他一起启程回府。   其实春露她们很担心小姐,早就想回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锦就是不说让她们走的话,她也曾经侧面问过他,但李锦都敷衍过去了,最近他又一直在忙,春露也没机会再说,正好今天正头主子来子,她们也可以明正言顺的一起回去了。   于是叶紫云曾经住过的临雪阁一片忙碌,连清碧也过来帮忙,正好赶在启程之前将叶紫云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叶析昱是主子,当然不可能过来,这两天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听涛庭休息,毕竟前段时间赶路也累着了,接着又要急急忙忙的赶回去,玩都没得玩,真是命苦啊……   李锦这两天也没闲着,紧赶慢赶终于安排好一切,于是和叶析昱敲定了出发的时辰,准备回听风楼休息,走到半路想想要不要将叶紫云的随身物品挑些带给她,于是亲自前往临雪阁去查看。结果一进门,看到楼里已经恢复了当初叶紫云住进来之前的模样,而她曾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已被全部抹去,恨得咬牙切齿,问双文:“她们收拾小姐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一声?”   双文莫明其妙的看着一脸严霜的主子,有些心虚地说:“这里是叶小姐的闺阁,奴才实在不好擅自进来,而且她们收拾的都是叶小姐的东西,奴才以为不必向主子禀报。”李锦还真挑不出理来,只得将一腔怒火压在心里,攥着手“噌噌噌”地下楼回了听风楼。   幸好听风楼里的东西不多,只是叶紫云到这个楼里后添置的一些贴身之物,想来春露她们也觉得没有必要将这些也一并带走,所以并未到这里来收拾。李锦松了口气,还好这里一切都在,按他所想,以后就算是云儿回来了,两人成亲之后也是要住这里的,所以这里一切还是留着好,嗯,李锦发现自己现在心情好多了。   叶析昱就没他的好心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以为这次出来能痛痛快快玩一场呢,结果没待两天,哪也没去成,就要匆匆往回赶,想着都觉得郁闷。   李锦终于在叶紫云离开后第七天早上,跟叶析昱一起踏上了前往晨国的路途。不过他不好过,当初在书房议事时的另外两个人也甭想好过,杨管家因为起了想刺杀叶紫云之心,李锦认为应该将他带在身边,时时加以提点,以策安全。而范先生,因为叶紫云当初离开之时,身体并未完全复原,这段时间又都在赶路,所以这位专用大夫必须跟着去,以备不时之需。   在随行的队伍中,叶析昱看到了他并未见过的清碧,侧身问身后的春露:“这是谁?”   春露看了一眼他眼光所指之人说:“这是小姐当初救下的,叫清碧,小姐曾跟她言明,去留随意,可她坚持要报小姐救命之恩,执意要跟我们回府,夫人和小姐看她识文断字,准备将她放在小世子身边。”   叶析昱看了一眼那个清秀的身影,“哦”了一声就自顾上马,一起启程了。   叶紫云这段时间确实不好过,没有了好的休养环境,加之万念俱灰,人眼见着一天天消瘦下去,兰儿看着瘦得只看得见一双大眼睛的叶小姐,不禁忧心仲仲,当初太子可是跟她细细交待过的,要她一路上好生照料,不能有一点闪失,可无论她怎样的细心、周到,这位叶小姐都无法开怀,一路上闷闷不乐,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就瞪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神,看着前方出神,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沈柏玉晚了叶紫云两天出发,本想着路上行程紧一点就能跟上,谁知叶紫云一刻也不想多待,一路上也是不停的催促凤卫加紧赶路,直到她们一行回到叶府,沈柏玉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她们。   因为叶紫云事先并未派人知会府里她会回来,所以王妃听到下人禀报说郡主回来了,她着实吃了一惊,匆忙起身迎了出去。   刚到中堂的垂花门处,就看到一个婢女扶着一个纤瘦的人慢慢走了过来。   细看之下,不是云儿是谁,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一身风尘仆仆,王妃不禁暗自忧心起来,肯定是出事了。   看到母亲出来,多日隐忍的伤痛终于爆发,飞身扑向母亲的怀抱,叶紫云终于抑制不住的大声哭泣起来。   第八十七章 回府   看着怀中号啕大哭的女儿,王妃的心都揪了起来,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她:“都是母亲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我们的云儿受委屈了,来来来,跟母亲好好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欺负云儿了?”   叶紫云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王妃疼到了肉里,头也不抬的斥责站在一边的丫环:“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小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让小姐哭得这么厉害?”   只听得丫环嗫嗫的说:“夫人恕罪,奴婢也不太清楚。”   这声音听着好耳生,王妃这才抬头看向那个丫环,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不禁奇怪:“你是谁?春露她们呢?”   “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兰儿,这一路上奉殿下之命伺候小姐。”   哦,她说的太子肯定不会是晨国太子,应该是沈柏玉身边的人,粗略看了一眼,才发现全是生面孔,叶府的下人一个也不见,王妃越来越糊涂了,云儿身边的人怎么都没跟回来,倒底出了什么事?   王妃心中有无数个问号,可这会云儿只是不停的哭泣,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王妃吩咐身边的丫环:“找人去叫徐管家过来,要他好好安排这些客人,不可怠慢。”然后和李嬷嬷一起,搀着瘦弱不堪的叶紫云回房。   洗去身上的风尘,叶紫云被丫环们伺候着躺在了床上,早已经哭累了,这会只是微微闭着眼,静静的躺着。   看着气若游丝的女儿,王妃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大声问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云儿,一路赶回来,你应该饿了,母亲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好不好?”   叶紫云觉得自己累极了,强撑了这么多天的意志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会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的摇了一下头。   王妃看她这个样子,更是急了,对站在门帘边的下人说:“去把吕先生请来。”   因为叶紫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叶府一直都有大夫在,下人很快就将府里的大夫吕先生请了过来。   把过脉,吕先生一脸的担忧,对王妃说:“郡主身体底子弱,长途跋涉确属不智,而且郡主现在心情郁结,似乎一直不得开解,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唯有慢慢调理,还恳请王妃能多多开解郡主,郡主这样的抑郁在心可是大大的不妙。郡主现在身体很是虚弱,轻易不要挪动,小人这就开一帖宁神的方子,让郡主即刻服下,好好歇息方为上策。”   王妃轻轻颔首:“有劳吕先生。”   吕先生连声称“不敢”,下去开药方去了。   药很快就煎来了,看着丫环将药给叶紫云一口一口喂完,王妃慈爱的看着她说:“现在到家了,云儿就什么也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在药力的作用下,叶紫云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李嬷嬷陪着王妃出了郡主的院子,看着一脸愁容的王妃,劝慰她:“郡主已经安全到家,王妃也别太着急了。”   王妃长叹一声说:“云儿身边的人一个也没回来,一个人就这样孤身回来,真不知道她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要不让王爷和廉王派人去查查,看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事肯定要让王爷知道,你一会就去院门外候着,王爷和廉王下朝回来,你就跟他们说我有事找他们商量。”   叶禀和叶析澈回府听下人们说郡主回来,叶析澈兴冲冲的说:“云儿回来了都不来迎接父王和大哥,亏得我们还天天念叨着她。”对身边的小厮吩咐:“快去告诉郡主,父王回来了,还不快快出来。”   小厮正要下去,被站在院门口的李嬷嬷给拦住了:“王爷,廉王,郡主身体不太好,这会子已经服了药睡下了,王妃说有事找王爷和廉王商量。”   看着李嬷嬷脸上掩饰不住的愁容,叶禀不禁担心的问:“郡主身体很不好吗,不是说已经找到神医了吗,这是怎么给治的,本王看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   叶析澈是见过范先生的,赶紧劝叶禀:“父王,范先生确实医术了得,儿子亲眼所见,可能是云儿赶路累着了也说不定。”   叶禀也不好说什么,听说王妃找他有事,只得转身回院子。   王妃听到动静,早就迎了出来,也不管儿子就在跟前,一把拉住叶禀的袖子说:“王爷,可能出事了,云儿这次回来是显国太子派人护送的,叶府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叶禀和叶析澈听了俱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然后沉着脸进得厅来,心事重重的坐下。   看着沉默的父子俩,王妃急了:“王爷倒是说句话啊!”   叶析澈看着一脸凝重的父王说:“母亲别急,这事得好好想想再说。二弟不是去显国了吗,难道错过了,怎么也不见一起回来?”   “肯定是错过了,昱儿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叶析澈赶紧安慰母亲:“二弟没事的,他身边带着人呢。”   叶禀开口问:“云儿身体怎样了,听李嬷嬷说不好。”   王妃擦擦眼角说:“何止不好,比当初没去显国时还差,整个人瘦得没法看,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走了,吕先生还说她郁结在心,她回来了一见到我就哭,什么话也不肯说,我到现在什么也不知道,要不王爷派人去查探一下?”   “去一趟怎么也得十天八天的,还不如先等两天,等云儿身体好一些直接问她,然后再做打算。”   王妃觉得也是,离得这么远,打听也需要时间,还是直接问云儿更好,于是打消了派人去显国的念头。   谁知接下来的两天里,叶紫云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好不容易醒过来也是一言不发,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瞪着床顶发呆。   在叶紫云的事还没有一点头绪的时候,叶府迎来了一位贵客――沈柏玉。   叶禀看着面前的显国太子,暗想:他一国太子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到晨国来,胆子倒是不小。   沈柏玉可没时间陪这位孝亲王在这里瞎琢磨,恭敬地对他说:“久仰亲王大名,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叶禀不知道他的来意,跟他打太极:“太子过谦了。”   沈柏玉看他在这绕圈子,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了:“我到叶府来是想求见郡主的,不知她可安好?”   叶禀挑着眉毛看向他:“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太子的护送之恩。”   “郡主跟我在显国的时候也是相识一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亲王不用如此客气,我现在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见郡主。”   “云儿自回来后就一直身体不好,问她也不说,她既然在太子的护卫下回来,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郡主既然没有说,我也不方便说什么,还是由她亲自告诉您吧,我能说的只是,郡主离开了李公子。”   “既然太子不愿说,本王也不强人所难,确实这个事还是由云儿自己来说好一些。虽然太子殿下和云儿是旧识,只是她现在实在不方便见客,太子殿下不妨过段时间再来。”   “王爷言之有理,郡主的身体重要。”顿了顿说:“多谢王爷对我的属下的照顾。”   “殿下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沈柏玉领着他的一班下属回驿站继续等礼部的官员去了。   叶紫云不说,王妃她们也不好紧逼着问,她就天天这样躺着,早没有了在显国时候的伶俐,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的,王妃多次劝她出来走走,她总是摇头拒绝。倒是宫里听说她回来了,皇上和皇后想念得紧,要她身体好一些了就赶紧进宫一趟。王妃心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出去走走,说不定会心情好点。   于是选了个天气睛朗的日子,把叶紫云劝起来,好好装扮了一番,跟她一起进宫了。   皇上和皇后看到叶紫云来了,高兴得眉开眼笑,皇后拉着她的手一个尽的说:“郡主不回来,宫里的哥哥弟弟们天天问天天问,问得本宫耳朵都起茧子了。”   皇上也凑上来说:“朕也被他们快烦死了,这下好了,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得不行了。”   皇上的话音刚落,得到消息的太子、皇子们就来了皇后的玉宁宫,规规矩矩的给父皇母后请了安,就围着叶紫云问长问短起来。   太子摸摸她的头说:“才几个月不见,云儿妹妹都长成大姑娘了,是该嫁人了哦。”   皇上听了立刻对孝亲王妃说到:“你们今天来得正好,刚刚显国太子的特使才走,他们递了国书,想要求娶云儿为太子妃。”   叶紫云一听怔住了,端坐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倒是王妃很满意:“这位显国的太子臣妾倒是见过,是位值得托付的良人。”   “这么说来弟妹倒是不反对这桩婚事?”   叶紫云看他(她)们都快把话说定了,赶紧站起来说:“皇伯父,云儿还小,不想这么早嫁人。”   皇上笑眯眯的看着她说:“云儿不小了,不过要嫁这么远,皇伯父也很舍不得,是要好好考虑考虑,等你母亲回府和你父王商量商量再说,反正他们还只是递交了国书,那位太子要过两天才能正式觐见。”   叶紫云暗自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等会回府了一定要跟父王母亲说,自己不想这么早嫁人。   毕竟身体还没好利索,叶紫云陪着聊了一会就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了,她一向在皇上皇后面前受宠,这会子也不掩饰,直接说自己累了,皇后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立刻让她赶紧回去歇着,等以后身体好些了再进宫来玩。   辞了那些对他依依不舍的皇兄皇弟们,约定了以后一定常来,叶紫云才跟母亲登车回府。   第八十八章 求亲   回府的路上,叶紫云一个劲的跟母亲说她不想嫁人不想嫁人,王妃只得劝她:“云儿都这么大了,早就应该嫁人了,不要闹脾气,显国的太子母亲见过,是个不错的人。”   叶紫云说:“可女儿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   “你是不是喜欢李公子?”   叶紫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现在他和她已经闹翻了,而且以后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她只能沉默。   王妃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问她:“那你这次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倒底出了什么事?”   叶紫云不想继续:“母亲,我和李公子是不可能的了,沈公子我也不想嫁,女儿只想在家多待几年,难道母亲就真的忍将我嫁那么远?”   王妃捏着她的手说:“我何尝舍得,可是你已经长大了,总归要嫁人的,母亲不能自私的要将你留在身边一辈子,不管怎么说,这事不能再拖了,等会回去我先去找你父王商量一下再说。”   叶紫云不说话,只是一脸坚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王妃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等孝亲王回府后,王妃与他说起了与显国联姻的事:“云儿喜欢那个李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回来这都几天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可是我每次看她一脸不想说的样子,就知道云儿和李公子之间肯定有什么事。现在这当口显国太子来求亲,依她那个性子,哪里会肯,皇上那我也不能说什么,看王爷能不能去跟皇上说说,咱们先缓缓,起码等云儿身子好些再说。”   孝亲王说:“你今天不是跟云儿一起进宫了吗,她身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哪呀,我也怕皇上那等太久,今天硬拖着她去的,在宫里没聊多久,云儿就没精神不济,我们这才赶快回来的。”   “行,这事我等会澈儿商量商量,看看倒底怎么办?可你要去问清楚,云儿的心究竟在谁身上?”   “先等两天吧,这两天她身体不好,我怕逼得太紧,反而出事。”   “那行,这事你看着办。”   叶析澈被叫到书房的时候,就看见父王蹙着眉坐在书案前,一脑门子官司的样子。   指了指书案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孝亲王大致跟儿子说了下显国太子求亲的事,叶析澈一听就觉出不对劲来:“父王,以儿子那几天在别院里的观察,只怕那李公子跟云儿这么时间相处下来,两个人早就两情相悦了吧,这显国太子这会子过来横插一脚,云儿只怕不会答应吧?”   “你还真是他大哥,一说你就知道不行,云儿也是一再跟你母亲强调,她既不嫁李公子,也不嫁显国太子,我这正伤脑筋呢,皇上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让皇上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这两国的盟约才多少年,人家太子千里迢迢来一趟,皇上要是断然拒绝了,人家这面子往哪搁。不过,说老实话,以云儿这样的身份,为父也觉得云儿嫁给显国太子做太子妃更合适一些。”   叶析澈脑子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重点,有些迟疑地问叶禀:“父王,李公子那次受伤,是不是您派的人去做的?”   叶禀觉得自己这个大儿子有些时候实在是太精明了,自己就这么一句话,就让他联想到这上面来了:“你刚回来那阵子听你说起,我还不敢肯定我派出去跟踪的那个人就是李公子,但经过这前后一对比,我还真能肯定就是他。那次的人是我派去的,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前一天传回来消息,说是追查得有些眉目了,我就命令他们继续,谁知道从第二天起,他们就全部集体消失了,音信全无。后来我派人循着他们留下的记号一路找过去,才在你们当初遇到他的那片小树林里,找到所有人的尸体。”   叶禀看着面前的儿子继续往下说:“后来我才知道是云儿救了他,还被他带到了自己的别院,我都急坏了,不知道要怎么办,过了段时间,你和你母亲都陆续回来了,就只剩下云儿一个人在那里,我都不知道要想个什么办,才能将她救出来。”   “云儿在他手上的时候,本来我也不知道李锦知不知道云儿是我的女儿,所以我只能按兵不动,暗暗等待机会再将她救出来。这下好了,云儿自己回来了,我也放心了。”   “可二弟刚刚才过去,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身边又带着人,要出事早出事了,还能等到现在。”   叶析澈想到现在云儿的状态,不无担心地说:“父王,云儿人是回来了,可这心未必回来了呀。”   叶禀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说:“是啊,云儿回来这段时间,父王也看出来了,她一直都在强颜欢笑,我估计她心里肯定是放不下那个李锦。”   “父王不觉得奇怪吗?云儿既然这么舍不得李锦,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跑回来?”   “我也是觉得奇怪啊,连你母亲都看出来了,他(她)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而且我估计这事还小不了,云儿虽然骄纵,但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女儿家,不至于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扔下一干子人,不管不顾的自己跑回来,可她就是不说,我和你母亲也不能逼她,真是愁坏人了。”   “要不要儿子派人去显国打探一下?”   “这两天你有别的事要忙啊,听皇上的语气,估计这两天显国的太子就会进宫,我看多半还是以前的规矩,肯定是你统管迎接事宜,你又有得忙的,就先别管这件事了,等显国太子走了再说。”   “这人要送走可就真难了,看他这架势,光着手他能回去?”   “那能怎么办,还不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你母亲还要我想办法跟皇上说缓缓呢,这缓得了一时,还能缓一世?哎……”   还没等两人想出办法来,沈柏玉就带着刚刚赶到的礼部官员进了宫,皇上脑子里还在回想前日里自己弟弟跟他说的话,云儿不想嫁给这位太子,而且是态度非常的坚决,就看见仪表堂堂的显国太子,一脸阳光的笑容朝自己走来,心里打了突,一边是盟国的太子,一边是视为掌上明珠的侄女,得罪哪边都不是啊!   一脸亲切的看着沈柏玉向他行了礼,不等他开口,立刻打起了官腔:“各位一路风尘,实在是辛苦了,两国既为盟友,就应该友好往来,今天晚上朕在大宁宫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   沈柏玉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承蒙陛下厚爱,我们大家感激不尽,晚上一定赴宴。只是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得到陛下的首肯。”   皇上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殿下太客气了,什么重要的事都比不上各位的身体重要,大家一路辛苦了,不如先行休息,有什么重要的事等晚上再说,殿下以为如何?”   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想继续说下去,沈柏玉还想再说点什么,立在他后侧的朱侍郎赶紧上前一步:“谨尊陛下旨意。”   晚上的洗尘宴极尽热闹之能事,沈柏玉开了几次口都未果,郁闷得不行,看着面前的舞姬翩翩起舞,他只能坐在桌前一个劲的喝着闷酒,不大一会就觉得晕晕乎乎的,有了些许的醉意。   借着酒劲,终于逮着一个机会,趁一曲完毕,新曲还未开始之前,沈柏玉朝高坐上的皇上恭敬的一躬身:“皇上,前几天我已递交了国书,说明了此次前来的目的,不知道皇上是否允许我的请求,将贵国尊贵的紫云郡主聘为我的太子妃?”   躲是躲不过了,都问到门前来了,皇上只得开口了:“殿下,朕也觉得你和郡主是天作之合,只是朕的这位郡主自小宠爱异常,现在郡主年龄还小,朕实在是舍不得将她远嫁,而且这事关她的终身,不知殿下能否耐心的等待一些时日,待朕将郡主唤来,问问她是否愿意,再做决定,殿下以为如何?”   有了这句话就好说,沈柏玉很干脆的说:“那是当然,肯定需要征得郡主的同意,那我就静候皇上佳音。”   总算把这个应付过去了,皇上也松了一口气,示意宴会继续,沈柏玉已经得到了算是肯定的答复,就不再继续纠缠下去,重新坐下,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欣赏歌舞。   第八十九章 训斥   看着风尘仆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锦,王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在李嬷嬷的提醒下,才记起是要礼貌的请客人落座的。   张嬷嬷跟在叶析昱的后面一起进了正厅,望着王妃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可又碍着李锦也在这里,终是没有开口,只是恭敬的跟王妃告了一声罪,就带着春夏秋冬和清碧一起去了内院。   一直很注重仪表的李锦这时却是精神萎靡,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与疲劳无关,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让人看着好生的凄凉。   看着他的神情,再想想女儿此时的情形,王妃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着一张脸问他:“李公子这是有何贵干啊?”   李锦低着头拱手:“请伯母允我见云儿一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王妃就火大,厉声道:“你还有脸来见她,你知不知道云儿吃了多少苦才回到府里来,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交到你手上,你当初是怎样答应我的,你就是这样替我照顾的?”   李锦也不替自己辩解,只是一味的低着头任王妃出气。   “我不知道你和云儿之间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她回来了,我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既然她当初决定离开你,就表示你们已经结束了,正好显国的太子前来求亲,我打算说服云儿,让她踏踏实实的嫁到显国,去做她的太子妃。”   叶析昱本来不想说话的,一听到母亲提到这个,立刻出声阻止:“不行,母亲,云儿不能嫁给显国太子。”   王妃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说:“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清楚,李公子可清楚得很,显国太子可是早就想娶云儿了。”   这其中的缘由叶析昱是知道的,可这话由他这个做哥哥的来跟母亲说确实不太合适,还是等晚上跟父王他们一起商量商量吧,现在也只能先放一放,等母亲知道了真正的原因,肯定会改变这个想法的,对李锦做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叶析昱对母亲也是对李锦说:“这一句两句话的也说不清楚,我们一路走得急,要不这样,我们先下去洗漱一番,以后的事以后再做计较,如何?”   王妃是铁了心要将女儿嫁做太子妃的,对李锦根本不屑于解释什么,听儿子这么一说,也不接腔。   李锦也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能见叶紫云,于是也不表示反对。   叶析昱很干脆的招来徐管家:“带李公子一行人下去安置,有什么需要尽管添置。”   又对一旁的李锦说:“既然云儿在你府上叨扰了那么久,到这来了,也让叶府一尽地主之谊,李兄就不要客气,有什么不齐全的,尽管吩咐徐管家就是。”   王妃本不想同意李锦住在府上,但儿子说的话也没错,只好作罢,也不招呼李锦,悻悻的带着李嬷嬷回内院去了。   张嬷嬷早已简单的收拾一了番,此时正等在王妃的住处――宁院的门口,看着王妃走进来,张嬷嬷朝王妃一福身说:“王妃,奴婢有话想跟您说。”   王妃看了看张嬷嬷手上拿着的盒子,朝李嬷嬷看了一眼,李嬷嬷立刻一挥手,带着屋里屋外的人走开了。   张嬷嬷跟着王妃进到屋里,等她坐定,才将手上的木盒放在王妃身边的桌子上,然后打开。   王妃不解地看了张嬷嬷一眼,然后将眼光转向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块白锦,伸手从里面拿了出来,发现上面的血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相信,问她:“这是什么?”   张嬷嬷垂着头小声地说:“落红,小姐的。”   王妃的脸色都变了,紧紧攥着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白锦,似试探又似肯定的问:“是李锦?!”   张嬷嬷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王妃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抖着手上的白锦说:“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把手上的白锦往盒子里一放,指着张嬷嬷又说:“我当初把你留下,就是让你照顾郡主的,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她?让她做出这等……这等……这样的事来。”对于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就算是爱之深、责之切,王妃也实在把伤风败俗这个词说不出口。   张嬷嬷自知自己没有多少辩解的余地,还是嗫嗫地开口:“郡主受惊吓那会,都是由李公子陪着,刚开始还好,只是那天郡主能自己单独吃饭了,李公子和郡主都很高兴,吃饭的时候李公子就喝了点酒,晚上事情就发生了。”   王妃知道这事怪张嬷嬷也怪不着,她资格再老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主子的事她哪好干涉,她也只是气不过,想要找个借口发发火、出出这口气,现在也只能冲着张嬷嬷发狠。   想到儿子反对将云儿嫁给显国太子,王妃明白了:“看来顺王是知道这件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反对我了。”   “二公子刚一到别院,李公子就将我们所有的下人都遣走,单独和二公子在一起谈了半天,想来应该是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那郡主这次一个人负气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奴婢们都不是太清楚,只听春露说是那天下午,郡主去李公子的书房找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话,然后郡主就直接出走了,后来被显国太子遇上带回了太子府。太子将郡主送走后,还来别院给李公子传了话,说是郡主说的,两个人身份地位不同,今生不可能在一起,要李公子忘了郡主。”   “她究竟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意然能气成那样,连两个人已有夫妻之实这样的事也可以不管不顾?”   “李公子一句话没有透露出来,当时在书房里的只有李公子、杨管家和范先生三个人,二公子也许会知道。”   “那行,你找人去将二公子给我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王妃将装着白锦的盒子默默盖好,然后放进了卧室。   不一会,张嬷嬷就一个人回来了,王妃望着她身后,意思是在问:人呢?   张嬷嬷说:“二公子这会子刚刚洗漱完,说是累了,想休息下,他还说了,他知道王妃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不过这事关系重大,等晚上王爷和大公子回来了,请王妃移步书房,他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起告诉大家。”   王妃恨恨的看着门外说:“这个不成器的,知道做母亲的着急,他还敢这样吊着,真是欠收拾。”   张嬷嬷劝她:“可能是事情真的很重要,二公子不敢擅自说出来,可能需要王爷来拿主意,所以才会这样,您也别气了,郡主已经病倒了,您可千万别再气出个好歹来,这一大家子可都指着您呢。”   “我就是个劳碌命!罢了,罢了,他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操这份闲心了,让王爷去管吧。”   “王妃,奴婢们都回来了,春夏秋冬肯定这会子早就给郡主请过安了,这李公子来府里的事是瞒不下去了,王妃看要不要过去看看郡主?”   “这儿女生下来就是来讨债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哟,走吧走吧,去看看,要不然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呢?”   果然,春夏秋冬四个人这会正在叶紫云面前诉说“别离之情”呢,连王妃来了都没人知道。张嬷嬷一声轻喝:“都干什么呢,王妃来了也不行礼?”   四人赶紧齐齐对着王妃福身:“王妃”。   王妃一抬下巴,问春露:“一回来就巴巴的往这赶,也不看看郡主经得起经不起你这么这样吵吵闹闹的,你们在这说什么呢?”   春露小声地说:“奴婢怕郡主一个人闷,正陪郡主说路上的事呢。”   “哦,那就没说点别的?”   “还说了李公子来府上的事。”春露的声音都快听不到了。   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她们四个说:“就你们嘴碎,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拿来乱说一气。”   看着王妃如此的疾言厉色,四个人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求饶。   叶紫云看着她们四个这样实在是心疼,赶紧说:“母亲,是我要问的,她们一个丫头,还不是主子问什么她们答什么,母亲要怪就怪我吧。”   王妃知道她心善:“你身子不好又不是不知道,她们还尽拿这些烦心事来烦你,就该给她们点厉害瞧瞧,也好让她们长长记性。”   大家都不说话了,王妃看见清碧也立在一旁,对张嬷嬷说:“现在郡主这儿暂时不缺人,先将她领到小世子那边去吧,也让她也和小世子先熟悉熟悉。”   王妃对叶紫云说:“累了就躺会,别担心,你的事你父王和我都会替你做主的,别乱想了,好好歇着。”   也不看还跪在地上的四个,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出去了,张嬷嬷也领着清碧跟了出去。   叶紫云赶紧对她们四个说:“快点起来吧,这大冷的天,小心膝盖。”   四个人千恩万谢的爬了起来,却再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劝她快点歇着,看她真的依言躺下了,才一起出去收拾带回来的行装去了。   第九十章 选择   相对于王妃的目瞪口呆来说,坐在书案后面的王爷就显得平静多了,叶析昱将李锦那天跟他说的一番话原封不动的重述了一遍,父王和大哥显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脸上的表情基本上变化不大,只有第一次获知内情的母亲显得十分惊讶,大声道:“他是前朝余孽!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把云儿嫁给他!”   王爷对自己这位爱妻的心理很是理解:“本王也知道,这是万万行不通的。”又忍不住要把实情说出来:“虽然现在他的身份还没有人知道,可云儿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你想她还能嫁给显太子吗?”   “那也不能把她嫁给李锦,我不能害了她。”   “就怕他这一进府,云儿的心又到他身上去了。”   “那就把他赶出去!”   “他人走了,心留在这,有用吗?再说了,现在云儿已经知道了李锦来了,你就算是赶走他又有什么用。”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现在除掉他也不行,留着也不行,真是棘手。”   “为什么不能除掉他?我就觉得除掉他是最好的办法。”   “你想云儿恨你一辈子?”   王妃被自己的夫君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在那生气。   看着自己父母在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叶析昱想劝劝:“父王,母亲,李公子不是说过他会处理好云儿和复国的事吗?我们何不再等等,看他究竟能拿出什么好办法来?也许他会为了云儿放弃复国也说不定呢?到时候我们就让他隐姓埋名和小妹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王爷摸着下颌上的短须说:“这事哪有那么简单,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替他瞒着,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们的罪可就大了。这样吧,既然他跟你说过这样的话,那你就再去找找他,让他自己做决定,看他是放弃复国娶云儿,还是和我们划清界线继续复国,当然,如果他要继续复国的话,那你就让他小心一点,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会轻易让他离开都城。”   叶析昱发现自己的父王居然还很阴毒,这是两个选择吗?根本就是一个嘛,娶云儿,就安生了;不娶,哼哼,直接干掉;请问,连命都没了,复国还有个什么用,这是让人家选吗?   叶析昱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的为难:“父王,大哥和李公子还结拜过的,要不让大哥去说?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整天的瞎逛,不干正事,这么重要的事,万一让我给弄砸了,可怎么办?”   “别给我打哈哈,就你了。不过也不能现在去问,究竟云儿是个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弄清楚呢,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再去问李公子也不迟。”   叶析澈终于张口了:“云儿能有什么意思,她和李公子决定分开,左不过就是担心连累叶府,要是她不是真的爱着他,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那我现在就去问李公子?”叶析昱难得这么正式一回。   “去问吧,云儿那没什么好问的。”叶析澈也是很难得看到自己这个弟弟办一回正事,所以非常想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来。   王爷一锤定音:“你去问,如果他选了云儿,一切好说。如果他不同意,那本王也不会跟他客气。”   叶析昱慢腾腾的踱着步子,来到李锦暂住的院子。天都黑透了,可屋子里却只点了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偶尔跳跃一下,将本来就不透亮的屋子显得更加的暗。   李锦呆呆的坐在窗边放着的美人榻上,听到叶析昱故意放重的脚步声,也只是微微动了下眼珠,并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叶析昱拖了个凳子放在他面前,稍微坐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才看着李锦开口说:“云儿已经从丫环口中得知你进了叶府,李兄就没有打算去看看云儿?”   李锦将头重重的垂下,嗡声嗡气地说:“我还没进院门就给拦了下来,说是王妃下的令,我们一行人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踏进那个院子一步。”   “哦,我想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一定也清楚,不能怪她老人家无情。”   “我知道,我没有怪伯母,听下人们说云儿回府就病了,我真的很着急,很想见云儿一面,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其实她现在怎么样你很清楚,云儿这病是好是坏,全凭你一句话。”   “我知道,我也在这里考虑,希望能让大家都满意,不过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现在能不能让我去见见云儿,我真的很想念她。”   叶析昱望着他痛苦的表情,终于迟疑的点了点头。   叶析昱领着李锦刚走到院子的门口,一个侍卫就上前拦住了他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二公子,王妃交待过,不允许李公子进去。”   叶析昱挥了挥手说:“无事,我和李公子一起进去,到时候要是王妃问起,你就说是我的主意。”   “这……”侍卫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开了。   屋子里有轻轻的说话声,叶析昱故意放轻脚步,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听了一下,时断时续的,也没什么重点,东一句西一句的,叶析昱只好领着李锦直接进了屋子。   叶紫云坐在桌子旁边,眼睛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副刺绣,春露应该是在解说什么,叶紫云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盖住了她那双亮旺旺的大眼睛。   听到动静,叶紫云抬眼看向门口,待看清二哥身后的李锦时,叶紫云明显的身子一震,然后迅速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   叶析昱轻叹一声说:“云儿,不管怎样,事情总要说清楚。”也不等她回答,一抬手,示意人都下去,春露看了低头不语的郡主一眼,带头走了出去,叶析昱也跟在后面出去了,瞬间屋子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叶紫云和李锦两个。   李锦轻轻走到桌子旁边,看着眼前消瘦的人儿,心痛得揪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来,慢慢的搭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摩挲着:“云儿,对不起,是我让你受苦了,你能原谅我吗?”   叶紫云最近已经被沈柏玉的请婚搅得心力交瘁,皇伯父也是见天的问父王情况,听到李锦说这话,她猛的抬起头来,拼命的仰着头,委屈的将泪水硬生生的逼回眼眶里:“你要杀我的族人,灭我的国,你让我怎样原谅你?”   李锦看着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奈的解释:“你也知道,我那是不得已的,毕竟那么多人的一辈子的心血都在那里,我不能说走就走的。”   叶紫云还心存幻想:“那要不你带我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俩个,安安静静的过日了,不好么?他们都找不到你了,就不会再逼你了。”   “那样对他们我又于心何忍?”   “你对他们于心何忍,那我呢,难道对我就可以。”叶紫云已然怒了,指责他:“晟国既然亡了,就是天要亡你夏侯一族,为了一已私欲挑起战争,妄想复国,你们这才真的是逆天而行,你们要置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于何地?”   看到叶紫云发火了,李锦赶紧安抚她:“我也没有说不同意,只是你要让我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总得要有个万全的准备才行。”   “行,我给你三天时间,你现在就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答复我,我等着。”   看着她一脸的肃穆,李锦不好再留下来,只得说:“那好,你别再为这个伤神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考虑,你也要好好养病,过两天范先生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我让他再重新给你开药,你看你这才多长时间,前些时候养好的全没有了。”   还是等不到叶紫云挽留的话,李锦垂头丧气的出去了,到院门口一看,杨叔正焦急的等在外面,看他出来了,赶紧上前对他说:“爷,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您应该比奴才们更清楚,您可不能辜负了兄弟们的期望。”   叶析昱白了杨管家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们郡主就活该倒霉,成为你们复国的牺牲品?”   杨管家垂下眼睑:“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叶析昱看着李锦说:“我不管你们什么意思,反正你自己想清楚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锦还想追上去解释一番,被杨管家一把拉住:“爷,何必解释,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人能左右得了您。”   李锦甩开杨管家拉着自己的手,自顾自的回自己暂住的小院去了。   杨管家跟在他后面,阴着脸想:这个郡主就是个祸水,既然爷那么迷恋她,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了得了,上次就应该把她除掉的,要不然爷也用不着走这一趟了!   杨管家边走边思量着怎样找人来把郡主除掉,也没注意到李锦,等他抬头来看,才发现他早就走得没影了,只得赶紧加快脚步也回了院。   李锦这边思考了两天都没有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杨管家却已经将刺杀叶紫云的事秘密准备得妥妥当当了,只等她一迈出叶府,就打算直接除掉她。   第九十一章 无策   当范先生赶到的时候,叶紫云已经危在旦夕了。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李锦思考了两天还未想出结果来的时候,叶紫云认为李锦拖拖拉拉,根本没有想到她,所以一股怒火由心头起,心烦了,所以不顾春夏秋冬的阻止,执意要出门散心。   杨管家在苦苦等待两日后,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叶紫云果然出府了,更好的消息就是身边带的人还不多。   本来叶紫云和春露她们一起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匹发了狂的马,拉着一架破旧的板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等叶紫云发现的时候马已经差不多冲到了面前。春露大惊之下,顺手就将叶紫云朝路边奋力一推,结果就这么巧,杨管家准备的人早就在路边等着了,春露的推力正好将叶紫云送到了行刺之人的剑下,剑从叶紫云的胸前直穿而过,对方一看得手,还未等跟在叶紫云身后的暗卫赶过来,一把拔下剑,利落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郡主,春露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幸好秋霜一把扑上前去,用手死死按住正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大声喝斥春露:“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春露一把抹掉眼泪,吩咐刚刚赶了过来脸色惨白的侍卫:“找个轿子来,立刻送郡主回府!”又一指旁边的另一个人:“你马上回府,要夫人立刻派人进宫请太医!”   说完这些,立刻上前帮秋霜一起按住伤口,以期能让血流得更慢一些。   一回到府,王妃已经在廉王妃和张嬷嬷的搀扶下,呼天抢地的冲了出来,看着轿子里浑身是血的叶紫云,王妃晃了晃身子,险些站立不稳,冲着侍卫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抬进去!”   府里的吕大夫早就被王妃派人请到了内院,这会也不避嫌了,叶紫云一被放在床上,看着叶紫云胸前的衣服上的大片血迹,吕大夫站在外室吩咐人立刻先给她止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   等一切收拾妥当,吕大夫这才重新进内室,看着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郡主,吕大夫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上前把完脉,半晌才说:“郡主心脉已微不可闻,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王妃一下子倒在了张嬷嬷的身上,放声大哭:“不,不会的,我的云儿不会死的,大夫,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她,最起码要护住她的心脉,我已在派人去宫里请最好的太医了,云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吕大夫只得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还魂丹,要夏雾用水帮她送服下去,然后静静的等在一旁。   孝亲王和廉王、顺王也已经听到消息赶了回来,看着战战兢兢立在院门外的侍卫,孝亲王冲他们咆哮起来:“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本王还养着你们干什么!”   廉王一向对下属宽厚,这次却也动怒了:“郡主出去你们不能跟紧一点,现在出了这么大事,谁负得了责。”   叶析昱还担心着里面躺着的叶紫云,赶紧给他们解围:“行了行了,都下去,别杵在这了。”   三个人风一样的冲进里面,一连声的问:“怎么样了,云儿怎么样了?”   吕大夫慌忙转身,冲孝亲王深深揖了下去:“请恕老夫无能,实在是救不了郡主。”   孝亲王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冲着王妃问到:“请了太医没?”   这会子王妃已经伤心得语不成句了,张嬷嬷小声回答:“早就派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徐管家领着人奔了进来,孝亲王冲着正准备行礼的太医,大手一挥说:“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赶紧的,给郡主把脉。”   太医也不耽误,伸手接过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就将手搭上了叶紫云的脉。   看着一脸愁云的太医,一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太医绷着脸拿开了搭在叶紫云手腕上的手,摇头叹息着,伸手示意大家去外室谈,吕大夫想证实自己的怀疑,也跟着一起去听听太医的诊断。   太医有些古怪的神情让孝亲王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太医微一沉默说:“郡主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什么?”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外有个人惊呼着冲了进来,一定神,大家才看清楚,是李锦。   本来李锦正在自己院里苦思冥想,双武一路嚷嚷的冲了进来:“公子,公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李锦看着一脸惊慌的双武问:“在人家府里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什么事,有人追杀你啊!”   双武瞪大眼睛问:“公子你怎么知道,不过不是追杀我,是郡主被人行刺了,这会子……”看着风一样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公子,双武喃喃道:“我还没说完呢?”   李锦一路狂奔,刚跑到门口,就听到太医的这句话,原来这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不过只要云儿在,什么都不用怕。他想也不想就冲了进来。对大家的一脸目瞪口呆熟视无睹,只是追问太医:“那郡主呢,郡主怎么样了?”   太医看着突然冲进来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神色有些许的为难。孝亲王开口说到:“他是府里的客人,和郡主是旧识,太医但说无妨。”   太医这才说话:“郡主现在万分凶险,肚子里的孩子是万万不能留的,至于郡主本人,臣也没有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   如果是范先生在这里,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下判断,李锦冲着太医问:“范先生很快就会到这里,太医能不能尽力护住郡主的心脉?”   太医显然对于李锦的轻视有些不满,哼了一声说:“老夫定当竭力救治郡主,只是不知公子口中的范先生又是何人?”   李锦不是很恭敬的说:“神医无崖子。”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李锦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吩咐双武:“你,立刻带上两个人,去按我们来时的路线往回跑一趟,将范先生火速给我接过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范先生给我带到叶府来!快去!”双武知道耽误不得,立刻跃了出去。   李锦又大声叫双文:“去,把杨管家给我请来!”   看着杨管家一脸轻松的站到自己面前,李锦劈头就将面前的茶碗连杯子带水一起砸到了他身上:“我跟你说过,叫你万万不可动她,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杨管家也不管一身的茶水碎瓷:“老奴这样做也是为了爷好。”   李锦一跳老高:“你为了我好!现在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你这是为了我好?你这是在逼我!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来在这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弃叶紫云,跟你们回去复那个什么国,可你这一剑让我改变心意了,你们这样做,不就是想等她死后,好让我跟你们回去继续完成你们的愿望吗?好,我现在告诉你们,做梦!我决定了,放弃复国。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和她叶紫云在一起,你们不是想复国吗,行啊,我让贤,你们自管去吧!”嫌恶的看了一眼杨管家,李锦指着门外说:“现在,你给我滚出去,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满意了吧?!”   李锦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着吼完这些,然后就这样恨恨的盯着杨管家慢慢的转身,颓废的背影渐渐地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还没体会到为人父的喜悦,就要面临失去母子二人的痛苦,他不敢去叶紫云的院子,怕听到什么不能接受的消息,就这样一直枯坐到天黑,然后天亮,下人端来饭菜,他强迫自己一口一口的艰难的往下咽,他不想等到范先生赶来,救活了叶紫云,需要自己在旁边鼓励她的时候,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午时,李锦正在往自己嘴里“灌”汤时,范先生被双武和另一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拖了进来,看着双脚几乎离地的范先生,李锦将手里的汤匙一扔,架着他的肩膀,和双武一起又拖着范先生往外走。范先生急了,气得胡子一撅一撅的:“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火急火燎的?再来一次我这条老命算是交待了。”   李锦往前急行的脚步未有一丝停顿,边走边说:“您老先辛苦辛苦,等您把云儿救醒了,您想怎样我都行,要不干脆建个酒庄给您,免得您喝个酒还要到处跑。”   范先生还来不及表示不屑,就已经被李锦架到了叶紫云的院子里。王爷和王妃还有叶析澈、叶析昱都在,就连沈柏玉也一脸憔悴的坐在外室,想来待的时间也不短。   看着李锦带来的人,王妃和叶析澈激动得差不多要跳起来了,俩人一起站起来迎接范先生:“先生,有劳了。”   范先生捋捋被扯得皱皱巴巴的长袍,冲着外室里的人一拱手:“客气了。”   叶析澈知道这里除了自己和母亲,没有别人知道范先生的身份,很正式的跟大家介绍到:“这位就是神医无崖子范先生。”   孝亲王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干瘦的老头就是天下闻名的神医,冲着他非常客气的一拱手:“请神医救救我的女儿。”连“本王”都不用了。   范先生也不客气:“老夫尽力。”   叶析澈赶紧将范先生引到叶紫云的床前,从被子里拉出她的手来好给她诊脉。   范先生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将手指搭在了叶紫云的脉上。   李锦早就跟着大家一起进了内室,看着范先生半天了还面无表情的脸,李锦恨不得上前扯着拍他两巴掌:您这倒是给个话啊,一大屋子的人还在这等着呢。   终于收手了,范先生站起来抻抻袖子,示意大家到外面去说。   第九十二章 终章   王爷将范先生让到主位上,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去,开口就说:“前面问诊的大夫想来已经将情况说明了,她确实难救,剑伤离心脏太近,肚子里的孩子更会加重心脉负担,不管孩子留不留,希望都不大,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连范先生也这么说,王妃所有的希望瞬间全部破灭了,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我的云儿真是命苦,生下来就遭尽了罪,好不容易长大了,天天待在家里不招谁不惹谁的,哪个天杀的会要她的命啊!”   李锦已经顾不上听王妃的控诉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云儿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孝亲王也是痛苦万分,但他不能像自己的爱妻那样放声大哭来宣泄情绪,还要故作镇定的对范先生说:“那就请范先生尽管下方子,我会尽一切办法留住她的命。”   沈柏玉听到范先生那句“肚子里的孩子”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五颜六色:他(她)们早就在一起了,都有孩子了,尽管这个孩子不可能出生,可笑我还在这天真的以为,这次云儿一定会属于我了,可笑至极啊!   范先生不再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息。   孝亲王疲惫的用手支着额头,暗自神伤。   叶析澈看着父母不济的神色,劝慰他(她)们:“父王,母亲,云儿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您俩位应该下去歇息一下,要不然等云儿醒了,看到会自责的。”   孝亲王揉着眉心说:“行,让徐管家就近给范先生安排个院子,以方便看护郡主的病情,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先生就尽力吧。”又冲着沈柏玉和李锦说:“两位请自便,请恕本王招呼不周了。”   徐管家当即上前领着范先生下去,王爷也携着王妃离开了,叶析昱也在大哥的劝说下暂时回去了。   沈柏玉呐呐地说:“我想看云儿一眼再走,至于请婚的事,我不会再勉强了。”   叶析澈也知道他刚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不会太好,当下同意了他的请求,领着他进了内室。   沈柏玉并未上前,只是远远的看了叶紫云一眼,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嘴唇,预示着她正在死亡线上挣扎,心中的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能心中默默祈祷:老天爷,让她醒过来吧,我自愿放弃对她的眷念,用十年哪怕更长的时间,来换取她能睁开明亮的眼睛再看我一眼,一眼就够了。   决定从此将她深埋心底,永远的珍藏起来,沈柏玉带着所有对她的爱恋,毅然决然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她的天地,再也不曾回顾。   看着大步离开的沈柏玉,李锦慢慢腾腾的挪向内室。叶析澈叹了一口气,示意下人都退下后,声音低沉地对他说:“当初父王派人差点将你杀死,今天你的人又害得云儿没了半条命,也算是扯平了,真是天意啊……”看着他慢慢变得僵直的脊背,叶析澈又说:“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是你的人做的,其实很简单,你的左膀右臂在这个时候离你而去,本来就值得人怀疑,更何况我还听下人们说,你昨天对着他发了很大的火,所以道理很简单。云儿这一生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你,也许她再也不会醒过来,这段时间你留下来陪陪她也好。”说完,听着李锦喃喃地说着:“那些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步履沉重转身而去。   李锦缓缓的在床沿上坐下,将手伸进被子里,捏着叶紫云的手十分温柔的说:“云儿真是笨,有了我们的孩子都不知道,虽然我们这次不能留他,不过不要紧,我们都还这么年轻,以后会有很多的孩子,不过你要是不愿意,那也行,我们就生一个好不好,就一个,太多了我怕你把属于我的爱全部分给孩子们,到时候,我就成了没有人要的苦命人了。”   “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了,一想到这我就心痛得彻夜难眠,可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你不是要我带你走吗,我已经想清楚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行云别院去,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生活,你要是想出去玩了,我就带你到处走走,好不好?你不是说想去外面看看吗,我们把范先生也带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我这个主意不错吧?”   李锦目光深情的盯着苍白睡颜的叶紫云,在她耳边喁喁细语:“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当初面临选择的艰难,对不起,都是我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既然不能两全,那我就放弃杀戮,希望上苍仁慈,可以让我换回你在我身边一生相伴。云儿,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见的,是不是,所以你不能放弃,我说过的,我会等你的,就这样一直等下去,十年,二十年,或许是一辈子,但我不在乎,只要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多少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但是你不能让我失望,不能让我等太久,嗯,怎么说呢,我有点贪心,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昏迷中的叶紫云没有任何的反应,李锦一点也不气馁,就这样天天守在她床边,脉脉含情的跟她诉说着他(她)们的爱情与将来。   王爷和王妃其实很想原谅如此深情的李锦,可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女儿,却又觉得他不可原谅,如果没有他,云儿何至如此,这一切都是他害的,可看在云儿的份上,又不能赶他走,只能任由他这样待着不走。   已然过了五天,人体的昏迷极限是七天,如果七天还未醒转,那以后醒过来的机率就不大了,所以范先生很急,这个她曾经的病人如果就这样香消玉陨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友之子会变成什么样,在跟王爷王妃慎重考虑之后,范先生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一次次的加大药量,希望能让她醒过来,哪怕只要睁一下眼也行。   也许真的是受伤太重,第六天的中午,在给她施完针,然后困难的喂完药之后,叶紫云仍未能醒过来,范先生表情沉重的看着静静躺着的叶紫云,无声的叹息着,摇着头走出了室内,在院子里定定的看着天空,眼神无比的苍凉。   “先生。”王爷和王妃并肩站在他身后。   范先生转过身,弯下身子说:“很抱歉,我还是救不了她。”   王爷无声的朝他拱拱手,携着哀伤的王妃默默的离开了。   李锦不管范先生的断言如何,仍然守在她的身边,轻柔的抚过她的头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云儿还是这样任性,都躺了这么久了还不起来,以前不是最讨厌将你关在屋子里吗,这次是怎么了,居然都不反对,如果云儿起来表示反对一下的话,我会考虑以后都不再将你关在家里,以后你想去哪我都答应你,好不好,嗯?”   突然,李锦好像觉得叶紫云的手指动了一下,震惊的望着她的手,期待她能再动一次,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再动一次,李锦失望了,可能是自己太过想念了,一定是错觉。   就再他以为叶紫云再也不会动一下的时候,叶紫云的手指又轻轻的动了一次,这一次李锦看得清清楚楚,是动,真的动了,心中的狂喜瞬间将这些时间以来的悲伤全部冲走,李锦颤抖着嘴唇小声的问她:“云儿是不是答应我,想起来反对一下呢?那好,我等着你,等你……”然后,李锦将叶紫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细细的吻着,只是激动的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没有看到叶紫云眼皮底下微微转动的眼珠。   “我睡了很久……了吗?”   嘶哑而吃力的声音传来,在李锦耳朵却如天雷轰鸣:“没有,没有很久,只是几天而已。”转身冲着门外大喊:“郡主醒了,快去请范先生!”   门外有人先是冲进来看了一眼,然后“呼”的一声就没影了。   叶紫云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放在唇边,难怪梦里一直温暖,是因为有这只手。   李锦擦掉自己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嘱咐她:“你先别动,你躺了几天了,等范先生来帮你看看再说。”   叶紫云笑得有些惨淡,声音很虚弱:“不,我想趁着我还能醒过来,跟你把话说清,免得死了也不安心。”   李锦捂着她的嘴:“别乱说,你现在已经醒了。”   叶紫云动动手,示意他放开。   “我真的很爱你,其实一直都爱着。虽然菩萨早已给予我提示,只要我去努力争取,就能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但我得知横亘在你我之间那道很难逾越的障碍后,我选择了逃避,说不定就是因为我没有遵从命运的安排,所以老天爷才给我这样的惩罚。”一下了说了这么长,叶紫云似乎有些体力不继,必须停下来歇一下才能继续。   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她的语气中慢慢的消逝,李锦听着她的声音正越来越吃力。   “但是这是给我的,与你无关,所以,我不能误了你,你不能就这样的一直等下去,我走以后,你要忘了我,重新开始,不然我会走得很遗憾的。”   李锦紧紧咬着嘴唇,出血了也不放开,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我会恨你,抛下我一个人如此的孤独,你还想不留遗憾,不可能,你要留在这世上,陪着孤单的我一辈子,永远别想逃。”   “我也好想永远留下来陪你,好想,好想……”渐渐地声音已经越来越低,直至没有,叶紫云慢慢的阖上眼睛。   李锦把她狠狠的抱进怀里,疯了一样的摇晃她:“不,你不能走,你答应过了我,你食言,你答应的事没有做到,我恨你,叶紫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王爷他们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李锦抱着似乎已经毫无气息的叶紫云,狂怒的大吼大叫着。   范先生过来,冲着李锦大喊:“你给我让开,我要看看她!”   没有理会他,李锦依然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叶析澈和叶析昱只得强忍着伤痛,过来从他手里将叶紫云抢过来,拖开了他。   范先生将手放在叶紫云脉上探了探,然后翻开眼皮看一眼,转身对一脸惊惶的王爷和摇摇欲坠的王妃说:“虽然还有细不可闻的脉博,但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了,郡主可能永远醒不了了。”   王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锦看了床上躺着的叶紫云一眼,冲着王爷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下去:“岳父大人,请您允许我带夫人回家。”   看着晕在自己身边的王妃,王爷犹豫了,可看看躺在床上的女儿,王爷最终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一切都结束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开始呢?   ---------   本书由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