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君诱欢   作者:胭脂雪   红颜半面妆   第一章 海上绝击   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海水,和煦的微风轻拂,偶尔有海鸟在水面掠过,荡起一圈圈涟漪,一派恬静而美好的画卷。   水天一线相接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这黑点好似一条在水中畅游的鱼儿,很快就变大显出了轮廓,原来是一艘小船。   船上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艄公拼命地摇着撸,满脸的皱眉拧成了疙瘩,而一个浅灰色衣衫,背着宝剑的少女正奋力帮他划桨,还不时地向后张望,两人都大汗漓淋,背上衣衫湿透,好像身后好像有吃人的恶魔追赶,尽了全力急急逃命的样子。   不多时,小船后又出现了一个黑点,这黑点来势更快更猛,却是一艘形状窄长,两边装了大炮的海盗船,高高的旗杆上,黑色的海盗旗“扑棱棱”迎风招展,上面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螃蟹上面金色的大字“巨蟹”分外耀眼。   这装备精良的海盗船径向前面那小舟犹如巨鲸捕食一般直追了过去。   船头上身着黑衣,用大红布扎头的海盗头子对身边的老朋友——一个双眼如鹰隼般阴沉尖锐的中年男子大声道:“难怪霍爷邀请了这么多朋友,历时三个多月折损了几十人都不曾抓住这丫头,果然是滑不溜手的一尾鱼。不过她居然敢跑到海上来,落到我雷振的手里,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说着,他欲挥手命人开炮,将那小船击沉。   霍爷急忙阻止:“在这里开炮,你活得不耐烦了?这可已经到了沧兰国的海域,如果把那些家伙引来了,你我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说着,他与雷振对视一眼,忽然觉得身边和煦的阳光陡然失去了温度,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原来不知不觉追出这么远,还追到这老虎的嘴里来了。   可是,前面那女子身上有样东西具有极大的诱惑力,抓到她与所付出的代价和面临的危险来说,都是值得的。   雷振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小船逼近,又要弓箭手准备,一旦小船进入射击范围,就拉弓放箭。   霍爷看看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们,有些担心地说:“这恐怕不行吧?万一真要一箭将她射死,落进水里,那东西也就没了,咱们不是白白损失那么多,还冒这么大的风险,可真是鱼没吃着惹一身的腥。”   雷振满不在乎地大力一挥手:“霍爷不必担心,我这船上个个都是浪里来,水里去的高手,别说一具尸体,就是一根针也能给你捞得起来。现在最坏的情况不是东西掉进水里,而是她要上了岸,那可就麻烦大了。”   霍爷觉得他说的有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咱们一定要在海里把她解决掉。等拿到那东西,咱们兄弟共享。”   两人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船,想到下半辈子的风光快活,他们不由得意的纵声大笑起来,那前面的哪是什么小船,在他们眼里就是权力,欲望和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小船一直没有放弃还在拼命地往前划着,只听老艄公惊喜的大叫:“姑娘,你看,前面就是陆地,马上就到沧兰国了。只要碰到沧兰的巡逻兵,他们就奈何不了咱们了。”   少女一边飞快的划桨,一边抬头向前方看去,远处如黛长长的一线,果真是陆地的模样,不由心头大喜,顾不得擦汗,更加卖力地划桨,水花飞溅中,眼前的景物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忽听得身后“嗖嗖”声破空而来,少女脸色一变,也不回头,将桨往船上一丢,反手拔剑,只听叮当声响,射过来的箭支纷纷落进小船旁的海水里。   雷振一皱眉,说实话,他对霍爷追踪了几千里,损兵折将还抓不住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非常瞧不起,他一出手就将对方乘坐的大船击沉,在海上将那小丫头追得走投无路,也没看出她有多厉害,可别在这最后一下叫老朋友看了笑话。   于是他加强了弓箭手的人数,分为两拨,展开车轮战术,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丫头。   因为少女要对付射过来的利箭,小船的速度顿时慢了许多,大船与海面上投下的一片巨大阴影眼见就要吞噬小船一般压迫了过来,少女听得身后箭羽风声密集,回身舞剑,一道道银光象密织的渔网,将小船保护了个严实。   就在她回身的一刹那,雷振第一次看到了这个在海山与自己游斗多日少女的模样。   剑光海浪中,如缎的黑发在风中激烈的飞扬,遮住了她的眼眸,但透过凌乱的墨色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寒芒闪烁,竟是尖锐迫人。   匆忙间看不仔细她面庞的细微特征,但是却见一半面孔秀美绝伦,另一半被一张银质面具遮掩,在阳光下发出点点银光。   她身姿轻盈,反应敏捷,衣带当风,将剑舞得水泼不进,绝妙的剑法与娇美的身形相得益彰,凌厉而曼妙,确是武功不俗。   “拿我的弓来。”雷振拧眉伸手,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一把比普通的弓箭要长上一半,重上一倍的厚实雕花巨弓来。   原来雷振这海上声名远播的一方霸主,凭的不仅是快船,大炮,众多会水上功夫的高手,他本人也是力大无穷,箭法精妙,一只重箭飞出,力透砖墙轻而易举。   霍爷也不甘示弱,命人取了他那比一般弓腰小巧轻灵得多的弓箭来,原来他的箭法是精准刁钻,对付那少女的同时,还有要与雷振并肩比试一番的意味。   又是一轮更猛烈的箭羽如同飞蝗一般向小船激射过来,这次是大船上所有的弓箭手一起动手,少女却也不惊慌,只将手中的宝剑舞得更快。   正午的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小船摇晃,甚是容易眼花,但她这密不透风的剑光竟是无一遗漏的将飞近的弓箭悉数扫进了海水里。   就在这密集的箭羽纷飞声中,少女忽然听到一种更猛更快的震动声瞬间抵达,那是重箭!她的功夫是以敏捷轻灵见长,耗费体力与力量对拼实在是她的短处。   此时,她若转身或者跃起,都可以及时避开这支她不确定能否格挡得开的重箭,可是那箭的角度正好将她与老艄公呈一条直线,她躲开了,那善良好心救她的老人家可怎么办呢?   只听“铛”的一声,那重箭的箭尖与少女手中的宝剑相撞,激起几许金属花火。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只小巧到被别的箭支遮挡,连声音都很难察觉的箭支命中了少女的肩头,少女一直牢牢屹立在船头的身形再也站立不稳,往后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体,小船摇晃的更利害了。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停顿,少女只听身后一声惨叫,老艄公被乱箭射中,痛苦地瞪大双眼,栽进了海里,水面上很快被染红了一片。   雷振与霍爷见联手奏效,老艄公一死,少女就再无法驾船逃脱,已然是掌中的猎物,手到擒来,不由放声大笑。   “小丫头,看你还能往哪逃?想活命的就给爷跪下磕头,爷就许你上船,不然,哼哼……”雷振淫笑着,看向周围那些常年在海上游荡,少见女人的手下,其用意不言自明。   那些人的眼里马上闪出贼亮的光芒,紧盯着船上素衣掩不住玲珑身姿的少女,个个口水流了三尺长:“小妞,快答应了霍爷,哥拉你上来,好好地疼你。”   “老子三个月没沾女人了,等下我得排第一。”   “看这身段不胖不瘦,对我的胃口,可惜有半边脸看不到,不过看这露出来的半边就比那窑子里的女人强多了。”   “奶奶的,你们别被这妞的样子骗了,她动起手来比男人还狠,老子的朋友在她手里死的那个惨,等下谁也别手软,玩死她。”   没有人注意到离船舷稍远的地方,在他们叫嚣的背后,一个打扮与他们无异,身形高大的水手饶有趣味的闪动着晶亮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一切。   少女看看身边猩红的海水,又冷冷地抬眼扫视了一圈面目清晰可见的大船上那些或猥琐或痛恨或贪婪的嘴脸,不慌不忙的点穴止血,眉也不皱地将一半没入肩膀的箭拔了出来,随手丢进海水里,撕下一幅裙摆将伤口裹好,捡起脚下的宝剑,还剑入鞘。   雷振和霍爷都以为下一步她就要沿着已经为她准备好垂落到身边的绳索爬上大船来,却见一抹讥讽的笑意从少女唇角绽开,不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少女的身姿如同一尾曼妙的鱼儿,没有丝毫犹豫,一切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扑通“一声已经没入了水中。   “快,放箭。”雷振气急败坏地跳脚大叫。   “别,先派人下去抓,她已经受了重伤,逃不掉。她死了是小事,万一把那东西射坏了,或者弄丢了可就是大事,你我不白忙一场,还搭上这么多性命。”霍爷还是觉得一个大活人的目标大,容易寻找,如果那丫头死了沉了底,就难打捞了。   一轮弓箭入水,不见血色,雷振急忙命人下水去找,就在混乱中,只听霍爷恐慌道:“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雷振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看,只见沧兰国的那方天际,黑沉沉的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随即“嗡嗡”的一种极快速的气流震动声径向他们所在的大船而来。   船上所有人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惨白。   前一刻他们还在取笑别人,转眼他们却已经成了别人的猎物。   第二章 人间地狱   绵延起伏的长青山几乎横贯了四面临海的沧兰国,常年没有人烟的深山里,树木高大,枝叶相缠,藤蔓垂地,迷雾重重,沼泽遍布,不知名的毒虫猛兽暗藏其间,透着神秘令人恐惧的气息。   这是一片无人敢涉足的禁区,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曾有数万人的大军企图横穿过长青山,结果再也没有看见一个人活着出来。现在别说是山里,就是附近数十里方圆都杳无人烟,这在沧兰这个比不得大陆平原国家地大物博,珍惜土地的海岛国来说是极其浪费和不可思议的。   可是沧兰国没有人这么想,因为那山中传说有吃人的妖,害人的魔,还有上古之神的符咒封印,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而今这寂静了百年的山边竟然热闹了起来。   身穿黄色衣袍的士兵们,手中的兵刃寒光闪烁,远远望去犹如落下一片星河,个个身姿笔直,军容严谨,目不斜视地将山前一块硕大的空地牢牢地看管起来。   那空地中站的却是衣衫各异,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皆有的一群百姓模样的人。他们见到官兵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都不觉地往空地中间缩去。   但是这少说也有数千人场中,除了偶尔紧张的咳嗽声,竟然是安静的很,一股压抑的气息在他们头上笼罩,令人透不过气来。   只听一阵马蹄声响,靠着长青山一侧的高地上,出现了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他们端坐于马上,分为两路纵队,马匹步伐非常整齐划一的来到了高地上,然后左右分成扇形站好,这才露出了中间被簇拥着的银甲少年。   他身形修长,端坐于马上也明显比周围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兵要高上一截,容颜俊美高贵,黑眸深沉,只是眉宇间透着浓浓的阴霾之色,不屑一顾的扫视了下面密密匝匝的人群一眼,就扬起高傲的头颅,再不耐多看一眼地将视线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空地中所有的人都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均知他就是沧兰国的小王爷沧兰钰,一个少年得志,却铁血冷酷的王位继承人。   沧兰国,是茫茫大海中一座比较大的岛国,原本这里都是土生土长的原居民,几十年前被来自中原的一个强国征服,几番激战后,面临亡国灭族的危机,才不得不俯首称臣。   但是沧兰远离大陆,管理不便,于是朝廷便给它挂了个诸侯国的名,除了每年上缴赋税外,仍是由王爷沧兰荣治理,生杀大权,税赋定制全集于一人之手,和以前无异。   沧兰荣膝下有两个儿子,长子便是这沧兰钰,次子沧兰觉。   沧兰钰冷冷地开口,原本如金玉轻碰般的好听嗓音却透着腊月的寒:“你们都是来参加选拔大赛的?”   全场鸦雀无声,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怎么没人回答?你们都是聋子还是哑巴?”   下面一个小头目见势不妙,马上出列跑上前:“回小王爷,是的。”   沧兰钰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满脸横肉,身着囚服的大汉,手中马鞭一指那人问道:“你是什么罪?”   那大汉不但不怕,还颇有几分得意小王爷看中自己,十分响亮的冲着沧兰钰高叫:“俺是死囚,身上有七条人命。承蒙少主恩泽,不计出身,只要赢得大赛就能免除一切刑罚,所以俺,还有几位牢狱里的兄弟都来碰碰运气。”   “穿过长青山可不是凭运气就可以办到的。”与那死囚兴奋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沧兰钰冷漠的口吻:“规则很简单,无论你们都是什么出身,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用什么手段和办法,只要能穿过长青山,不管你们之中只剩下一个人还是全部都能过,小王就赦免你们所有的罪责,帮你们达成进山前在小王这里记录下的心愿,并且委以沧兰最至尊荣耀之职,时间以半月为限,到时候你们能出来的已经出来,出不来的也永远都不指望能出来了。”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有相互熟识的人非常小声的交头接耳。   他们中有贩夫走卒,绿林大盗,江湖豪杰,甚至还有文弱书生和极少数的女子。   走进长青山就如同走向地狱,沧兰国何时出现了这么多不畏鬼神,不惧死亡的勇士?不,他们只是被人胁迫,如刚才本生就是即将问斩的死囚,还有生意失败被债务缠身的商人,通奸被族人要与奸夫一起沉潭的女子……总之,几乎全是走投无路,想拼死搏条活路的绝境之人。   可真到了这里,亲眼见到常年看不到什么生灵,透着死亡气息的长青山就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他们自动进入送死,那凭着一股冲动与热血的心境开始冷了下来,不少人开始后悔。   即使是死,也有很多死法,一刀毙命与千刀万剐,谁都愿意选择前者,当初选择到长青山求生,看来并不明智,可是到如今还有得选吗?   沧兰钰显然也并不满意下面这些良莠不齐的乌合之众,他要的是真正的勇士,而不是为了凑数,弄得看起来满满一大堆的废物。   “为了这次选拔,小王一个月前就派了一队精锐骑兵前去为各位探路,不过,直到今日还没有一个人前来复命,所以等下发到你们手里的只是一张非常简陋,传说中的地图,而且没有检验过的,现在你们还确定要参加选拔吗?”沧兰钰面无表情问。   下面的骚动更明显,有个商人模样的男子鼓起勇气问:“小王爷,现在还能退出吗?”   沧兰钰抬起手,身后的侍卫队长马上会意地催马上前,附耳过去,听他吩咐了几句,点头,然后向着下面大声宣布:“决定要去的全都站左边,要退出的站右边,机会只有一次,十声之后不得更改,违令者杀无赦!。”   下面立刻乱成一团,左奔右突的,没拿定主意的,被人携裹着到不了自己想去的方向的,喊叫,推搡,就像一锅烧开的水翻腾不止。   “十,九,八,”侍卫队长不管那些,只顾数数,同时有一队士兵不太为人主意的迅速加强了右边的警戒。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俊秀挺拔,肤色明润,着青衣的年轻公子,面貌清醇温和,镇定自若地对身边两个看起来是寻常打扮的,不经意站立的方位和姿态却是将他牢牢保护在其间,任周围人群如何慌乱拥挤,却不让狂涌的人流沾到他一片衣角的男子低声道:“去左边,尽量不要惹人注意。”   那两人会意,拥着他快速移向了左边。   “一,停。”侍卫队长内力充沛的一声高喊,一队早有准备的士兵立刻从左右的分界线处,迅速穿插而入,将两边界限分明的隔开来。   “我是要去右边的。”一个女子奋力的自左往右挤去,因为力气小,拼命努力此时才刚挤到交界处,急得喊了起来,这叫声在刚刚开始安静下来的人群里显得那么响亮。   沧兰钰微一皱眉,侍卫队长举手一挥,站在那女子身边的士兵立刻会意,眉也不皱地抬手,挥刀,一截带着衣袖的女子手臂在鲜血喷溅中正落在了左右方交界处。   那女子呆了呆,瞪大眼低头不敢相信的看看已然少了小臂的手,这才感到剜心的疼,凄厉的尖叫声中栽倒在地,翻滚中,身下殷虹之色渐厚。   刚才还抱着与她同样想法蠢蠢欲动的一些人,顿时断了念头,场中除了女子的哀嚎,再无别的动静。   那队士兵再无阻碍,只是须臾间就将左右两边分得清清楚楚。   只见沧兰钰微微侧头将眼一合,侍卫队长再次举手:“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右边的士兵早已经将那大约有两三百打算退出的人合围,刀起刀落,血肉飞溅,惨叫骤然撕破了青色的苍穹。   从惊骇中反应过来的人一瞬间还以为侍卫队长领会错了沧兰钰的意思,拼命挣扎着喊叫:“小王爷,刚才你不是答应了让我们退出,放我们一条生路的吗?他们是不是弄错了?”   沧兰钰端坐马上,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好像场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侍卫队长厉声呵斥:“休得一派胡言,小王爷何时答应过放你们走?你们已经答应进山,到了这里又要退出,小王爷的命令岂容你们说改就改?这就是你们背信弃义的下场,是你们自己选的,休得怨天尤人。”   先前说的可不是只有“决定要去的全都站左边,要退出的站右边,机会只有一次”并未言明这机会是生还是死?   可沧兰钰这样不容人分辩就授意血腥屠杀,分明就是蓄意要夺人性命,杀鸡给猴看!   大家均知中了沧兰钰的诡计,可这里他就是天,谁敢质疑?谁敢指责?   选择了左边的人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屠杀,更多的是庆幸,右边的人后悔的有之,大骂沧兰钰的有之,拼命依仗拳脚功夫想冲出包围的有之,但见浓稠的红色溪流从士兵们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中流动的越来越快,而哭喊反抗声越来越弱。   青衣公子在人群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沧兰钰,果然名不虚传,够狠够毒。你若不亡,天理难容!   “公子,公子。”身边那年长些的男子见他脸上变色,担忧地低声提醒。   青衣公子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拳,向他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清楚身负的使命,不会冲动,要他们放心。   一切终于结束,场中又平静了下来,被鲜血染红了战袍和武器的士兵们散开,列队,原先被遮住的视线顿时清晰。   右边场地立时有人情不自禁的呕吐起来。   满地的断肢残骸,头颅滚出老远,怒目圆瞪,已经死去了光彩,堆得几乎有半人高,各种肢体衣物交缠,分不出彼此的死人堆……   第三章 沙滩激战   “小王最恨的就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这些不守信用的小人,也没有必要留在世上碍眼。”沧兰钰轻蔑地扫了一眼右边空地的尸骸,再转首向左道:“放心,只要你们出得了长青山,小王自当兑现许下的承诺。小王预祝各位马到功成,半月后山那边见。”   说罢,沧兰钰在侍卫队的前呼后拥中打马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转瞬消失在绕往长青山另一侧道路尽头。   留下来负责督促这些参加选拔人员的官员,将他们十人为一组编成几十个小组,每组指定一人为组长,分发食物,防身用的简单物品,还有一张地图。   青衣公子和两个随从,还有两个女子被顺手摊给了那个死囚和他的一帮子牢狱兄弟,那死囚一看他温厚如同书生的模样,就觉得好欺。   他自封为领队,除开他们在一起的五个死囚,只分给青衣公子这五人三人份的物品,还大力拍打他的肩膀道:“你们这几个一看就是光吃不会干活的,跟着我光老大算你运气,老实听话,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青衣公子身边的随从见主人被欺负,生气的欲上前理论,被他暗中拦住。   光老大见他果然软弱不反抗,又来故作亲热拉拢道:“你叫什么?”   “叶离。”青衣公子答道。   参加选拔的人一拨拨在士兵们的严密监视下向长青山进发,凡有逃跑意图的,都被就地斩杀,看过刚才那场血腥屠杀,再见到士兵这般行为,连逃跑两字都没人敢想了。   叶离这组在最后,只听背后官员大声训斥道:“别以为进了山就可以躲着不出来,所有可能出山的路已经全部布下重兵防守,而你们的身后也将有精锐骑兵监督,只有努力寻找出山的道路才是唯一的生机,活着出来自然是有大大的好处,就是努力了出不来,还有丰厚的赏赐给你们的家人……”   叶离轻笑摇头,而后挺胸抬头向着长青山那神秘凶险的密林走去。   长青山靠海的一侧,海浪周而复始有力的拍击着岸边的礁石,荒无人烟的沙滩上遗留着各类被冲刷上来的杂物遗骸。   “哗啦”一声响,一个背负宝剑的少女从水里钻了出来,肩膀上一片血红。   她一边快速的向岸上奔去,一边警惕的打量四周的环境,寻找离开的道路。   “咻”地一声,她一闪身,同时拔剑在手,一支飞镖落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回首一看,一艘不大的快船乘风破浪而来,距离她不过数十丈,船上除了雷振,霍爷还有七八个虎背熊腰的水手。刚才发镖的正是霍爷。   少女闪身便躲在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后,目光一扫,选定前面不远处接近岸上一片茂密树林的礁石,迅速地就地一滚,雷振霍爷他们来不及发暗器,她就又躲在了那块礁石后。   这次雷振霍爷他们有经验了,几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指派好谁管礁石的哪一个方位,少女一现身,立即就有暗器向她身上招呼过去。   少女身上又多了两道被暗器划伤的血口,但她就在翻滚跳跃间,已经逐步接近了那片树林,而身后的快船也已经在沙滩上搁浅。   雷振与霍爷唯恐少女逃进树林,已经率先双双跳出快船,一个手持精钢鱼叉,一个挺起亮银长枪,不过几起几落就已经来到了少女身后。   少女听得身后动静,索性也不躲了,飞身跃起向那看起来人迹罕至的树林冲了过去,只要入得树林,凭借这些天然的屏障,追兵们纵然人多也不足为惧。   可雷振和霍爷不干了,别说那几个月的追踪,损失了多少人力物力,就说刚才闯了沧兰海域,弄得船沉人亡,仅剩下他们几人乘了快船逃命,也全是是拜这丫头所赐,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那样东西的问题,而是被她连累巨蟹帮旗舰覆没,精英尽损,这你死我活的不共戴天之仇,非报不可。   霍爷手一扬,又是三枚飞镖连发,少女听风辨方位,柔软的身躯如同春天的杨柳,忽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了下去,巧妙的角度,正好避开所有的飞镖。   但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雷振已经飞步上前,钢叉一挺就向少女后心杀到。   少女来不及回头,那么迅猛的风声,与那重箭如出一辙,她不敢力拼,一个漂亮的一字马沉身下去,头一偏,钢叉贴着耳垂带起鬓边发丝激荡,她抬手从侧面向钢叉奋力一拍,然后滚了开去。   雷振只觉钢叉一滑,有些收势不住,往前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此时霍爷赶上,长枪一点,直奔少女咽喉,少女已经拔剑在手,来不及躲避,挥剑格挡。   霍爷依仗人高力大,将长枪运功下压,少女一时竟脱身不得。雷振大喜,复又举叉由上往下,从少女头顶刺下。   少女若要躲钢叉,手上力度必会有所松懈,长枪便会穿喉,眼见她在两大成名高手的围攻之下再无法脱身,立时便会血溅当场,就听得头顶天空一声清亮的啸叫,顿时三人被笼在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   雷振和霍爷两人顿时一惊,手脚僵硬,犹如听到了招魂的小鬼在叫自己的名字。   少女是第一次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不知何故他们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现在却惊慌的面无人色。   她此时正脸面向上,清楚地看到一只巨型的灰黑色大鸟翅膀一收,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俯冲了下来,而天空上还有几只体型小上一号,颜色浅一些的同类型大鸟在盘旋鸣叫,那此起彼落的长鸣,像是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快,干掉这丫头,不然就……”霍爷的话还没说完,那灰黑色的大鸟已经落到了头顶,振翅一挥,顿时海滩上黄沙飞扬,犹如飞沙走石暴雨来临的前奏,灌了他一口的沙不说,眼也迷了。   雷振也好不到哪去,虽然睁不开眼,但凭着感觉,手中钢叉仍是向下猛然一叉,只觉叉道中途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刮了一下,或许是那扁毛畜生刮起的什么贝类碰到了钢叉上吧,他也没细想,毫不犹豫地直叉了下去。   ***   本周暂定更新安排如下   星期三至星期五每日两更,中午12点和晚上7点各更新一次。(周六,周日保持一更)   请大家多多支持鼓励!   第四章 人鹰混战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却是霍爷的声音。   那钢叉竟然叉在了霍爷的脚上,生生地透过脚背订在了地上,而少女却已经滚到一边与一只浅灰色的大鸟斗在了一处。   原来就在刚才大家视线受阻那一瞬,霍爷的脑袋正被灰黑色大鸟翅膀的边缘刮到,手上力量不禁一松,少女因为看见了大鸟振翅的举动,提前闭住了口鼻眼,乘隙身子微闪,按记忆的方位用手将雷振的钢叉只是那么非常轻的一点,改变了一点点方向,正好叉在了霍爷的脚上。霍爷大叫时,哪还顾得上手里的枪,少女于是脱身出来,却又被另一只大鸟缠上。   雷振急忙提叉,头顶疾风骤起,那些原本在高处盘旋的鸟也开始向下俯冲,轮番向地面上的三人进行猛烈的攻击。   雷振与霍爷都已经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可是在这一群大鸟的反复攻击下很快就显得力不从心,狼狈不堪。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海鸟,而是沧兰国最牢固的海防,最厉害的作战勇士,一种号称圣鹰的巨型老鹰。   它的眼,在天空翱翔时,只要是目力所及的范围都看得清楚;它的翅,展开时足有两丈来宽,可以飞翔半日不落下歇息;它的爪和嘴,简直就是钢筋铜骨,闪着清幽锋利的光芒,寻常武器根本就砍不动分毫,倘若被它抓中,不是被带到天空丢下摔死,就是利爪入体,活活撕成碎片。   沧兰国之所以在茫茫大海中,成为诸侯国之后的几十年中再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凭借的就是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圣鹰。   雷振的船就是被巡逻的圣鹰发现,活活地将那些水手啄死,撕碎,刀砍不入的船体也被啄出好些个大窟窿小眼导致沉没。   要不是那队圣鹰为数不算太多,主要目标锁定了那艘船,现在雷振和霍爷哪还有命在?   刚刚死里逃生,又见圣鹰,雷振与霍爷岂有不怕之理?此时,他们最后悔的就是不该再跟这黄毛丫头纠缠,应该早早跑进那片树林,先躲开这些比人还凶恶无数倍的扁毛畜生,再跟那少女算账。   再看那几个跟上来的倒霉蛋,他们的功夫远不及雷,霍二人,被几只圣鹰啄得头破血流,没几下,眼见得就抵挡不住,小命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少女被那圣鹰的翅膀刮了两下,身上就又多了几处伤口,马上也知道了这鹰的厉害,见那两人也顾不得纠缠她,她也且战且走,想尽快入那片树林。   霍爷脚上受伤,血腥味更加惹圣鹰注意,围攻他的有三四只圣鹰之多,肩膀上,背上都被活活扯掉了几大块肉,浑身鲜血淋漓,破口大骂雷振瞎了眼伤了他,害得他行动不便,要是将命丢在这里,他决饶不了雷振,做鬼也要把他带上。   雷振想去救他,只是自身难保,听到霍爷叫骂,他本来就是粗人一个,平素都听霍爷的指挥,这次行动也不例外,于是也毛了,扯开炸雷般的嗓子大叫:“姓霍的,老子总觉得你读过书,是个聪明人,平常我什么事不是听你的,要不是太听你的,老子那条船怎么会沉,那些兄弟怎么会死?老子自己这条命都快被你害死了。只是误伤了你,破点皮就啰嗦个没完,老子没你这样的兄弟,散伙散伙!”   霍爷被圣鹰轮番攻击,刚才那一番喝骂,已经令他分神差点丧身于鹰爪之下,现在哪还敢再张嘴?   雷振一看他不搭腔,只当是默认了自己一时的气话,要一拍两散,心中升起悔意却更怕在一个小丫头面前丢了面子,恨恨地丢下句:“好,姓霍的,算我交错了朋友,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凭本事逃命夺宝,生死与对方无干。”   说完,他抡起钢叉舞得车轮一般,一时间圣鹰竟奈何他不得。雷振这才得空用眼睛去寻那少女,不觉大吃一惊,那少女竟然摆脱了圣鹰的围攻就要逃进树林里去了。   原来少女身上的伤比霍爷要重的多,围攻她的圣鹰更是多而凶猛,那只带头的灰黑色圣鹰也弃了霍爷转而攻击少女。   少女重伤之下,一直不停的拼杀,全身大小伤口都血流不止,体力早已不支,单那一只领头的圣鹰就应付不来,哪里还能抵挡得住这些圣鹰的围攻?只是仗着她身法灵活,勉强躲避了两下,当黑灰色圣鹰再次振翅,钢般鹰爪击到少女宝剑上时,她再也拿捏不住,宝剑脱手飞出,人也被刮倒在地,一时动弹不得,索性闭上了眼。   原以为接下来就会被几只圣鹰狠狠地啄碎撕裂,可是没想到接下来却是不可思议的短暂平静,那些圣鹰居然再没进攻!   少女谨慎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一点缝隙,看见那些围着自己的圣鹰喉头里低声“咕咕”着,都看向那只领头的圣鹰,好像是在商量什么,她脑中忽然闪过有些动物对死掉的猎物不感兴趣的习惯,难道说这些大鸟也是如此?   可是装死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就算大鸟被骗得了一时,那两个男人吵完架再联手,自己也绝无逃脱的机会。   眼见离那树林已经不远,少女在心中估算如果自己出其不意地跳起来飞奔过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她暗暗蓄足了力,趁几只大鸟稍微飞的高点,正在考虑是守着她看看是不是真死了,还是立即就过去帮助同伴对付那两个男人,忽然毫无征兆的从头顶一圈大鸟合围之势下的沙滩上滑了出去,就像一尾鱼一样快而无声,连佩剑都舍弃了。   等到圣鹰们醒悟过来被这个看起来没了气息,一身是血,浑身是伤的少女给骗了,忿忿地大声鸣叫着冲上前去,要用它们的铁爪钢嘴,将她碎尸万段,以血这奇耻大辱。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少女已经突破包围,从地上爬起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了树林。   十步,五步,三步……耳后翅膀的扑打声,扇动的周围全是圣鹰身上特有带着海腥的气息,少女奔跑中甚至感觉到那坚硬之中带着一点毛绒的翅膀前端就在自己后颈拂过。   生与死只是一步之遥。   第五章 螳螂捕蝉   忽然腿上一阵尖锐的痛,她一个踉跄向地上栽去,圣鹰的利爪向她直直的伸了过去,这次它再不会上当,必将挖出少女的肺腑心肝,才能消恨。   少女落地,利爪也到背后心口处,可忽然不见了少女踪影,灰黑色圣鹰那全力一爪,直入已经是青草覆盖的土地,周遭的草木都跟着一震,泥土飞溅,青草飘洒,那硕大如同磨盘一样的钢爪拔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向那落地之时借助地上一根藤蔓飞速滑向前的少女后心再次抓去。   钢爪这次没有落空,终于触到了实物,立即牢牢地抓住,但是马上那圣鹰更是愤怒的引颈长鸣,因为它抓住的不是带着温度柔软的人体,而是一块人脑袋大小的石头。   将石块在鹰爪里捏碎,圣鹰再次伸出钢爪,抓向刚刚爬起来,头也不回接着向前奔跑的少女。   可是圣鹰的动作这么一顿,足以改变整个事情的结局。   它愤怒的发现,自己的爪子再也无法抓住那少女了!接连撞倒几株树林边缘的大树后,树木间横生的枝桠与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岁月相互缠绕的藤蔓犹如巨大而结实的网,将一片片的树木连成了一体,圣鹰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将这一片树木全部连根拔起,而它巨大的体型也不可能钻进树林里去,所以它只能徒劳的,意带威胁的嘶鸣,扑打身边的树木泄愤。   树木的震动,牵扯着脚下大地也在轻微颤抖,已经远远跑进树林的少女听到身后再也无任何追击过来的动静,才停下了脚步,虚软的靠在一棵大树上,向来时路看去。   透过被圣鹰击倒的树木,震落的枝叶隐约可见沙滩的方向,几只圣鹰在不停的盘旋高叫俯冲,一个人影挣扎着被带到了半空,几只圣鹰陡然撕扯分开,顿时血雨漫天洒落。   此时接到讯号的另一队圣鹰也已赶到……   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这么多凶悍的大鸟围攻之下,那两个家伙死定了。   这条路是出不去了,少女转身欲再寻出路,刚一迈步,腿上疼痛难当,一跤跌倒,倚着大树慢慢坐好,搬过受伤的那条腿,只见小腿肚上一枚飞镖大半已经没入肉里,伤口旁的血迹呈紫黑色,显然有毒。   她从怀里取出一白一绿两个瓷瓶,从白色的里面倒出颗解毒止血的药丸,放进嘴里吞下,再拔开绿色瓷瓶,那里面装的是外用伤药,再撕下几条里面单衣做绷带,一切准备停当,用布包了手,捏住那镖的尾端,微一皱眉,一道紫黑色的血线飞出,她一手将拔出的飞镖丢进草丛,一手用力挤压伤口,让那些毒血更快的流淌出来。   她不能在这里停留,说不定很快就有沧兰的巡逻兵发现这边的情况过来查看。   将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少女向树林深处艰难的走去,她并不知道这片树林其实就是长青山脚的海边入口,更不知道那出口在遥远而艰险的地方,她只知道不能落入任何对她有不轨企图人的手里,她必须活着完成肩负的使命。   沙滩上重新平静下来,杂乱的脚印,圣鹰留下的爪痕,点点血迹和一些细碎的肉末显示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处礁石的空隙中,爬出一个水手模样的男子,正是先前在船上安静的躲在人后观察的那个青年。   他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见沙滩上连一具尸体都不曾留下,暗想自己从那快船上跳下时,从沙滩底下潜水直接找到这礁石的缝隙钻了上来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否则不是被那些扁毛畜生啄的千疮百孔,就是装死被巡逻的士兵发现,在心口补上一剑,再跺碎喂了那些扁毛畜生。   哎呀呀,想想就恐怖,男子哆嗦了一下,叫人看不懂的是,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丝顽皮的笑,像个孩子找到了新奇有趣的玩具一样,那张普通的脸也跟着生动明丽起来。   他蹲下去仔细观察之前的打斗痕迹,因为他受限于藏身礁石的限制,那个方向角度看不到这边的情况,只能感觉到这边的战况很激烈,至于最后谁的下场怎么样,他全没看见。   观察了一番,他沿着少女逃走的路线走进树林,在她包扎过伤口的地方又停留了一会,看看那一滩紫黑色的血迹,又寻到那支被甩落在草丛中泛着清幽之色的飞镖,先前的场景已经在脑中成型:霍爷眼见自己难逃圣鹰的攻击,最后一刻见那少女就要钻入树林脱身而去,心中不甘,宁死也要拉上她为自己垫背,于是发出这有毒的飞镖,击中少女腿部,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少女竟然还是逃进了树林……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一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开始动手脱身上的衣服。   很快,那个相貌平平的水手不见了,一个一身黑衣,面带青铜面具的男子姿态潇洒地施展绝妙轻功向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离这组在光老大的带领下,进入长青山已经有五天了,他们故意落在别人的后面,以免在情况不明下白白地送死。   一路上见到前面丢弃的死尸越来越多,看那惨状有被野兽咬死的,血肉模糊辨不出面目;有中毒死的,身上一片黑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有起内杠自相残杀的,我捏碎了你的喉咙,你手里的刀却捅穿了我的肚子,纠缠在一起的……   而他们这一队十个人,除了年长些的那个女子体弱,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又不停的奔波,忽发恶疾暴毙,其他九个人还算是平安的熬到了现在。   “你,别磨磨蹭蹭,哭哭啼啼的,看了就晦气,要是老子出了什么事情,就全是你这扫把星招来的。”光老大瞪着牛眼,恶狠狠的举起手冲着仅剩的那个女子就要扇过去。   叶离跨步上前,女子也赶忙往后缩,躲在他的身后嘤嘤抽泣,而那两个叶离的随从也一左一右虎视眈眈的与光老大他们怒目相向。   “只是一个饥饿害怕的弱质女流,你又何必如此苛责?”叶离不惊不怒道,淡如潭水的眼眸沉着镇定。   第六章 杀人藤蔓   “哼,要不是老子们在前面开路,你们几个饭桶还能活到现在?尤其是她,白吃食,除了会哭,还会什么?老子饿急了,就把你宰了吃。”光老大仪仗自己人多,看一路上叶离在那两个随从的保护下从没出过手,眉宇间隐约透出高贵之气,猜想是赌的把命都输掉了的富家子弟,或者是留恋烟花之地,为了那貌美如花的红颜,争风吃醋,犯下命案的花花公子,所以开始时以为他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那些财富权贵进了这长青山后就再没有丝毫的用处,除了体力,武力,还有什么能带他们走出这魔鬼地狱一般的地方?   所以光老大并不怕叶离,只是在几次叶离看似无意间带着大家绕开了毒障,毒草等不为一般人知的死亡威胁后,光老大觉得他不是运气太好,就是精通医术,带着这样一个人决不是负担,而且他的两个随从身强力壮也能做不少事情,才暂时打消了赶他们离开的念头。   “原来是为了粮食,那我们就不拖累各位,就此分道扬镳,我们生死与几位再无瓜葛,请便。”叶离不卑不亢道,本来他们分得的粮食就少,其实留不留下来对光老大他们影响并不大。   那几个死囚巴不得甩掉这几个拖累,马上叫好,光老大却皮笑肉不笑地假惺惺道:“兄弟,大家都进了这长青山,目地都是为了搏一条生路,刚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是读书人懂道理,不要和我们粗人计较。大家还是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的好。”   叶离转眸看向另几个死囚,道:“他们——”   “他们都得听我的。”光老大转身装模作样把那几个死囚训斥了一番。   叶离等他把戏演完,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几个死囚鼻孔朝天的跟在光老大身后,横着膀子大摇大摆在往前行去。   两个随从忿忿地想上前一巴掌一个拍飞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叶离一使眼色,制止了他们,从容的迈步跟上,那女子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怯怯道:“叶大哥。”   说来也巧,这女子也姓叶,一来同宗,二来叶离待人和气,这女子不由就寻他庇佑,当他是兄长一般依靠。   “没事的。”叶离见女子一脸感激,安慰她说。   行走间,叶姑娘告诉叶离,她因为是庶出,母亲又死了,受尽了主母的欺凌不说,爹爹软弱,主母想将她嫁给一七旬老叟做第十七房小妾,换取聘礼,她想逃走却被抓了回去,强行与那老叟成亲。   结果拜堂时,老叟不知何故,也许是兴奋过头,也许是天命如此,一跤跌倒,就呜呼哀哉了。   那是个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非说叶姑娘克死了老爷,要逼她陪葬,娘家婆家都容不得她,她不识字,被人欺骗,以为是卖身给小王爷沧兰钰做丫鬟,就可以得到他的庇佑,摆脱主母的纠缠,又有了安身之所,才稀里糊涂的在选拔公文上按了手印。   叶离见她身世可怜,一路上更是多加关照,令叶姑娘十分感激。   当晚,他们在一处林间空地准备安歇,这片空地不过三五丈见方,四周参天的大树也不知道生长了几百上千年,粗大的枝桠上挂满了藤蔓,点起篝火后,看起来愈加显得树林里阴森,总觉得有阴风从那边透过来。   虽然走了这几天,叶姑娘很累,但是她总想为叶离做点什么,回报他的恩情,看见他的衣服刮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羞涩的开口说要帮他缝补。   叶离帮叶姑娘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想着什么回报,只是婉拒了几次,见叶姑娘心生不安,才脱下外衣递过去。   这时,光老大他们已经鼾声如雷地占据了篝火最近的地方倒地而睡,两个随从正取了些枯叶青草往地上铺,想让叶离睡得舒服些。叶离和叶姑娘坐得地方离篝火相对就远了一些。   叶离当时正面对着篝火的方向将手中的衣物递过去,叶姑娘面对叶离,正好面向他身后的树林,一株高大古树粗大的枝桠正伸展在他的头顶,上面垂落的藤蔓离他的头不过一臂距离。   叶姑娘微笑着去接叶离手上的衣物,忽然她的眼睛瞪大,露出了恐惧之色,她看见叶离身后那一直低垂的藤蔓忽然动了,悄然无声,却速度惊人地向下,那正好挽起的一圈,就像一个上吊用的活结,向叶离的头上套去。   若不是叶姑娘正巧面对那大树,正巧抬手去接叶离手上的衣物,无意间一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叶姑娘一声惊叫,来不及多说一个字,跳起来一头撞倒了叶离扑倒在他身上,那藤蔓竟然也不退缩,来得更加迅猛,不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活结一下套住了叶姑娘的脖子,将她从叶离身上一下扯开,向着树林里无边的漆黑拖了过去。   “叶大哥,救我。”叶姑娘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拉扯脖子上比手臂还粗的藤蔓,拼命的呼救。   这瞬息之间的变化,是如此突然,叶离鱼跃而起,飞身扑向叶姑娘,手中白光一闪,竟无人看清他何时已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而那藤蔓拖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叶离一斩落空,深深的扎进了泥土里。   叶离再次冲上前,却重重跌扑在地,原来他只顾着救叶姑娘,却没注意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悄无声息的爬过来一株藤蔓,将他的脚缠住,一下将他拽倒,向另个方向的树林拖了进去。   此时,光老大他们也听到了叶姑娘的惊叫,都慌忙爬起来,短暂的惊愕后,站在原地全身戒备,以防自己遭受袭击,却不上前去帮叶离他们。   叶离的两个随从各自抽出佩刀,冲上前去救他,那藤蔓就像疯了一样,来时一点声息皆无,一旦缠住了人,那在地上飞一般的往回收时,与地面草木刮擦相撞的声音相当的响,就像有无数的人在跑动一样。   那两个随从,也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却一连两次都扑了空。   “大……哥,救……救……”叶姑娘的声音变得无力而绝望,只是这么一会功夫听声音就已经离得很远了。   第七章 红颜易逝   “快,去救她,我没事。”叶离冲两个随从大声的叫道。   “不,公子,我们必须保护你。”年轻的随从阿海说。   叶离被快速的拖动,不时撞到树干和石块,弄得两眼金星直冒,不过他的神智很清醒,对于自己的处境并不象两个随从那么惊慌,听到他们如此说,大声叫道:“我命令你们赶快去救叶姑娘。还有那几个……要他们一起去。”   年长的随从阿德明白了叶离的意思,忙对阿海叫道:“你救公子,我去救叶姑娘。”如果不这样,叶离一定心里不安。   此时叶离已经被拖出了五,六丈远,阿德几个起落已经纵回篝火旁,对紧靠在一起随时准备反击的光老大他们大叫:“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帮我们救公子和叶姑娘。”   说着,他冲他们一招手,示意跟随自己,率先向叶姑娘消失的那边追了过去。   那几个都唯光老大马首是瞻,见他抱臂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的意思,也都漠然地看着两个方向在地上挣扎,转眼就消失的身影,均想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去冒生命危险?没了他们的拖累这路上会更轻松。   叶离无论身上被撞得多重,脸手被划开一道道血口,也没有丢下手里的匕首,他眯着眼,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机会,终于看见身边一株大树干一闪,他奋力一挥匕首,扎进树干足足没入了一半之深,终于止住了藤蔓的拖拽。   阿海急赶两步挥刀将藤蔓砍断,叶离忙起身拔出匕首,与阿海一起将脚上缠绕的藤蔓割开,起身也不多话,径向最后听到叶姑娘呼叫的方向奔去。   透过树木的空隙,他看到光老大等人漠然无情的站在篝火旁,并无任何危险,席地悠闲而坐,甚至有人谈笑风生,他眉头一皱,却不再呼叫他们,带着阿海飞奔而去。   “阿德——”叶离和阿海在星光稀疏的密林里大声呼叫。   “这里。”阿德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   “找到了。”阿海高兴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叶离却心里一沉,为什么没有听到叶姑娘的声音?   阿海跑得急,林中光线幽暗,当他发现前面站着的阿德时,差点撞上他的背,不禁埋怨道:“喂,你不救人,干嘛站在这里挡着我们的路?”   太安静了,阿德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仰头向上看,阿海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呆了。   刚才还含羞要叶离的衣服去缝补的那个女子,一路上跟在他们身后寻求保护的那个女子,此时静静的挂在头顶的一棵大树上,阿德的钢刀正钉在那上方的藤蔓上,看来那藤蔓是拖着叶姑娘吊上树的那刻被阿德赶到,情急下,他甩出了手里的刀。   女子那惊恐不甘的眼就这样无神空洞的瞪着,再也合不上——她死不瞑目。   “把她放下来。”身后传来叶离沉静中带着一丝颓然的声音。   挥刀,人落,藤蔓惊慌的缩走不见了踪影。   失去了生机而惨白的脸,在一缕透过密密枝桠与树叶遮挡的空隙照进来的月色中显得分外悲凉。   因为垂死的挣扎,她的长裙被划破,手上鲜血淋漓,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掉落到什么地方去了,露出的那只脚板上全是大大小小,新的覆盖着旧的水泡,已经溃烂,血肉模糊……   叶离轻轻地帮她合上眼,一声长长的轻叹后,是良久的沉默。   “公子,都是我慢了一步,才……”阿德十分愧疚的说。   “不,”叶离摆摆手,缓缓站起身来:“这不关你的事。她一路被拖到此,脖子早已经被这杀人的藤蔓绞断了。如果……”   他看向曾经落脚的地方,如果那几个男人不是那么冷酷无情,合他们之力要救下这个女子绝非难事,只是举手之劳,却如此吝啬。不过那几个本来就是一群败类,叶离也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清除一些障碍,保存实力罢了,也从不曾想过将他们作为自己的伙伴。   只是没想到,这柔弱无助的女子如此信任自己,以身相救,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惨死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叶离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沮丧。   想到最后她绝望微弱的呼救,叶离一声轻叹,慢慢地起身:“好好把她葬了吧。”   他的脸被树影遮住,幽暗中只见两点晶莹在闪动……   阿海与阿德相对无言,心情沉重地一个就地挖掘,另一个给叶姑娘整理衣物……   晨雾中,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少女跌跌撞撞在林间穿行。   几日来,她完全靠着野果和偶尔捕获的一点猎物为生,还要时刻保持警惕应付那些毒虫猛兽的袭击,体力消耗颇大,身上伤口极多,伤药也消耗殆尽,最糟糕的是这林子走起来没完没了,显然她是迷路了,后面有没有追兵不清楚,但是前面根本无路可寻,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少女擦擦额上的汗珠,辨了辨方向,又振作精神向前行去,她不能死,不能将命轻易丢在这片林子里,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和心愿未了,她坚信自己一定能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落叶一层层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腐烂之气弥漫的林子里,她已经不止一次见到死去不久的人,那些人身上除了被灌木枝桠刮得破烂的衣衫外,居然什么都没有,哪怕是防身和生存必须的小刀火折子都没有一个。   少女分析,只能说这些人是有同伴的,而这些同伴之间并没什么感情,否则怎么会只搜走有用的东西,连同伴的遗体都不掩埋?   不过这倒给她指明了道路,那些死尸似乎都是向东而去,不管那边是不是出口,至少表明这个方向是有人存在的,那么如果赶得快,或许会碰上,让他们将自己带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心里一急,脚下的步伐加快,却没留神踩上了一块圆溜溜的石头,已经极度虚弱的身体竟再无力支撑,倒了下去……   第八章 无需再忍   跟踪而至的黑衣铜面人,才发现少女的身影不久忽然失去了目标,他奇怪的在最后看见少女的地方寻找,当他发现一道不算太陡的坡下昏迷的少女,被一路翻滚带起的落叶遮掩了身体,正要下去看个究竟,却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人数不少,只得暂时放弃行动,飞身躲到了附近的大树上,打算等这些人走后,再下去。   光老大拿着大砍刀在前面将一截横生的树枝劈断,抹了把头上的汗珠,伸手接过一个死囚递过来的水囊,“咕嘟嘟”一气喝了半袋水,将手里的刀往阿海面前一递:“该你了,别老跟着吃白食。”   阿海心想这一路,好吃的好住的不都被你们抢了去?难道不该你们多出些力?要不是我家公子处处忍让,我一刻都不愿跟你们为伍,当下阿海便一扭头,装作没听到,生气的不想去接刀。   “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想干活?行,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光着身子就可以走了。”光老大想这个小随从还想在自己面前摆谱,可不能由着他嚣张。   说着,光老大将手里的大砍刀举了起来,那几个死囚也立刻将阿海围在了中间。   昨天夜里,叶姑娘死了以后,叶离他们虽然还是回来了,但是这几个死囚知道他们对自己这一群很不满,之所以跟着,一是他们没有出山的路线图,二是他们三个离开,没有了这几个孔武有力的死囚撑腰,还活得下去吗?居然还敢不听话,挑三挑四的,就是把他们宰了,又能怎么样?   “我来开路。”阿德与叶离交换了个眼色,上前从光老大手里拿过刀,便向前面的荆棘丛挥去。   “你们走前面。”光老大见前面的路越发艰险了,故意刁难说。   阿海不满的要理论,叶离拉了他一把,坦然的跟在阿德身后向前走去,阿海忿忿地瞪了光老大他们一眼,赶紧跟上。   走不多远,阿德脚下一软,他以为是踩着了什么动物,也没在意,但那东西绵软,又一动不动,于是他便低头仔细一看,杂乱的树叶是新翻动的痕迹,一角灰色的衣衫露了出来。   又踢了踢,估计是刚死不久的人,因为最近遇见的死尸越来越多,他们也看习惯了,于是阿德扭头对身后的叶离说了声:“公子小心,这里有具尸体。”然后接着往前走去。   叶离走过的时候,无意间低头看见树叶上的血迹,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阿海伸了脖子问:“公子,怎么了?”   “我看看,这个人好像还活着。”叶离蹲下身。   “活的吗?刚才我踢过,没有动静。”阿德也返身回来。   “你们看,这树叶下渗出来的是新鲜的血迹。”叶离举起一片树叶,那上面的血果然不曾凝固。   阿海忙伸手去扒树叶,光老大几个在后面看他们仨嘀嘀咕咕,又蹲下去比划,先前以为他们是捕获了什么猎物想私藏,后来又怀疑他们是想使什么坏心眼来对付自己这一帮,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后,光老大大声喝问:“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开路。”   此时阿海和阿德已经拂去树叶,一个左脸带着银色面具的少女浑身是血,一身褴褛的衣衫,遮不住遍体鳞伤,面无血色的躺在草丛枯叶之中。   叶离将手伸到她的鼻子下感觉了一下,又摸了摸她的脉说:“她还活着。”   光老大见他们不答话,也带着几个死囚过来,看到地上的少女和死人没有两样,命令道:“活着又怎么样?只是现在还有一口气,说不定下一口气就没了,你不会是想救她吧?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敢保证,你可别再弄个拖累,耽误了老子的时间。”   “我要救她。”叶离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虎背熊腰的光老大,没有一丝畏惧害怕,淡淡地说:“你们要活命,我不耽误你们,但是我要救她,也没人可以阻止。”   光老大见叶离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敢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服从命令,顿觉颜面无光,狠狠地啐了一口,呵斥道:“你个吃白食的,要不是老子们出生入死带着你们几个饭桶,看见一路上的死尸没有?你们早就和他们做伴去了,还能在这里跟老子犯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着,他想给叶离点颜色看看,一拳就向他脸上挥去,叶离不躲不闪,慢慢的伸手——周围的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他慢慢的伸手,修长润泽的五指张开,迎向光老大那硕大带着劲风的铁拳。   那几个死囚瞪着兴奋的眼睛,在一边张大了嘴,就等着光老大这快,准,狠的一拳狠狠击在叶离的脸上,就欢呼叫好,叶离看起来行动迟缓,手上根本没有二两力,只怕这下要将他打飞,背过气去不可。   可是他们错了,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慢的动作,叶离的掌却后发先至的在半路迎上了光老大的拳,犹如弹奏最名贵的乐器一样,轻轻的一点点将他的手指放在光老大黑黝黝的拳头上。   只听杀猪般的叫唤从光老大的嘴里狂飙而出:“啊——,叶公子,大哥,爷爷,你饶了我吧,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只听得光老大叫喊的间歇里,有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阿德和阿海一脸鄙夷地看着光老大涕泪横流,这都是他自找的,公子这么好脾气的一忍再忍,要不他蓄意生事,又怎么会激怒了公子终于出手,真是大快人心,出了这几天憋得难受的鸟气。   那几个死囚慌了手脚,别看平时都横着走路,其实也就是在街头混久了,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只是雄霸了某个街道,某个村,拿着砍刀稀里糊涂跟着一群剁了人,就以为是连人都敢杀天下无敌的小混混。   而光老大却是真正的江洋大盗,杀人恶魔,于是在那牢狱里成了一霸,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找个老大,做他的爪牙却是轻车熟路。   对光老大来说,这些没脑子空有一身蛮力的家伙正好任他驱使,于是两下一拍即合结成一党。   第九章 公子动怒   见那文质彬彬的公子哥轻巧的制住了光老大,几个死囚见到了武力比光老大更强的,连一招都不用就将他制住,心中胆怯,只敢虚张声势的叫嚣,也不敢上前来拉扯。   光老大此时不但手上被捏的剧痛难当,半边身子都麻了,心里骂那几个是草包,对叶离居然是个不露声色的高手,自己真是瞎了眼不觉心惊,再也顾不得什么老大的威风派头,只求他能放过自己,就谢天谢地。   “现在知道错了?还当自己是大爷不?要不是我家公子不计较,我早就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了,你根本不配我家公子出手。”阿海解气地戳着光老大的脑门子教训道。   “是,是,是。”光老大一头的汗,小心翼翼地看着叶离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拧断了自己的手腕是小,要是把脑袋拧断了,自己可就交待在这里做肥料了。   叶离一松手,光老大正一个劲往回缩手,失去了对抗的力量,收势不住,往后倒跌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昨天晚上,因为你们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叶姑娘被藤蔓拖走绞死。我知道你们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无胆鼠辈,并没想过你们忽然良心发现,立地成佛来救那个可怜的女人。今天我也不想你们来打搅我做想做的事情,这一路上你们掠夺我们的食粮,看在你们开路搭桥出力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什么,但是你们连我救人也干涉的话,我看大家也就没有再拴在一起的必要,把地图交出来就分道扬镳。”   叶离说的语无波澜,可是那几个死囚却开始冒冷汗,因为他们都清楚,前面这一程之所以走得顺利,那是因为前面有了许多死鬼做垫背,叶离识得毒物的本事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接下去会更加艰难。加之死囚们现在知道他更是生平未见过的高手,跟着这样的人同行,绝不会吃亏。   于是有死囚叫起来:“不行,大家既然分在一个组,就应该一起走。”   “一个组?你们什么时候在心里这么想过?交出地图,大家就互不相干,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阿德一亮腰间佩刀,厉声道。   光老大一看叶离的目标是他身上的地图,忙在地上连连倒退,直到那几个死囚身后才站起来。他有心计圆滑一些,知道闹僵了,叶离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然后就可以轻易夺走地图,于是挤出一脸的笑道:“大家都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不是为了寻个活路,又怎么会钻进这像阴曹地府的鬼地方来?何必要闹得那么僵?昨天晚上事发突然,兄弟们也都不知道怎么对付的好,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一定齐心合力一起上,你们说是不是?”   那几个死囚忙大声附和。   “所以,咱们还是一起走,有照应出去的机会才更大。”光老大说着,对死囚们一使眼色:“还不快去砍树枝来做担架,好抬这个姑娘一起走。”   死囚们忙应声而去。   叶离也不理会光老大一脸讨好的笑,回身去看少女的伤势。这一看,他才发现这少女并非象之前他认定的是同道中人。   没有致命伤,但是浑身都是刀伤,剑伤,新伤覆盖着旧伤,内伤也不轻,不过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主要还是体力衰竭,失血过多。   这绝不是前面哪一组人马内杠造成的,因为叶离给少女把脉,感觉到她的内功也不弱,能够在她身上留下这些不同兵刃和不同门派功夫造成的各种伤痕,应该是不同门派的高手,但是从报名参加这个选拔以后,他仔细观察过,来参加选拔的高手有,可是并不多。   虽然对沧兰国来说,在沧兰钰的大力支持亲力亲为下,这场选拔声势浩大,但这里毕竟是个远离陆地的岛国,武学门派屈指可数,而且少女的内伤和一些旧伤是几个月前就有的,和这场选拔就更扯不上关系了。   虽然少女来历蹊跷,叶离却麻利的取出药丸银针,昨夜叶姑娘的死,让他这个学医之人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人死了,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活,只有活着,他才能有办法医治。   至于这个女子值不值得他出手相救,那是后话,总之,现在他不希望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阿海看着叶离的额上冒出汗珠,银针扎了不少,少女却没有反应,趁光老大他们都不在,小声道:“公子,你不会是真要把她带上吧?”   叶离擦了擦汗,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忙碌道:“你说呢?”   阿德看他这神情,已经知道叶离的决定是什么,四下看看,十分谨慎小心地说:“可是,那会很不方便,虽然咱们不是为了赢得选拔的那些赏赐来的,但也一定得走出去……”   “我自有分寸,决不会耽误正事。”叶离很坚定的说:“不然,那么多……”   话说到一半,忽然他毫无征兆地将手一扬,只见星星点点的银光径向头顶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冠里击去。   黑影一晃,一个一手接了几支银针,姿态很是潇洒地倚在了前面不远处大树边的青铜面具男子,唯恐别人没注意到他这刻意摆出来的姿势,故意停留了一会才语带笑意道:“这位公子可真不厚道,本大侠在树上帮你望风放哨多时,感谢没有一句也就懒得计较了,怎么一出手就想要了本大侠的命呢?哦,我知道了,你们趁这女子神志不清无力反抗之时,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就想杀人灭口,然后为所欲为。”   说着,他抬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抹的动作,忽然看见手中银针,忙又将手离得远了些,免得被银针划伤,摇头晃脑地对那银针说:“银针啊银针,我只当你可以救人性命,却不料在某些斯文人手里居然也可以变成杀人的凶器,哎,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人一身黑衣,带着面具,藏身于树上,好似杀手一般,说起话来俏皮中带着点尖酸刻薄,举手投足夸张的犹如跳梁小丑,阿德阿海还没闹清他究竟玩的什么花样,却见银光一闪,他前一刻还说得好好的,下一刻却毫无征兆的出手袭击,那银针轻巧却来势汹汹,两人一惊,寒芒已到了近前。   第十章 医者之心   就在阿海阿德手忙脚乱的躲避时,眼前一暗,却是叶离起身挥袖,将几枚银针稳稳地捏在了手里:“你是谁?想干什么?”   黑衣男子哈哈一笑:“刚才不是说了,我是大侠。我想干什么?这话好像应该我来问你们才对吧?本大侠好好的正在树上看风景,你就想要我的命,本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把东西都还给你了,还对我这么不友好。”   “公子,她动了。”阿海无意间看见少女皱了皱眉,忙告诉叶离。与此同时,传来了光老大他们返回的脚步声。   “不跟你们玩了,走了。”黑衣人说着,几个纵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公子,要不要抓住他?这人来得好古怪。”阿德见叶离没有出手的意思,提醒道。   叶离又蹲下身去为少女诊治:“你们抓不住他。而且,我看他对我们没有什么恶意,还是尽量少惹事树敌为好。”   光老大他们弄了个简单的担架,见叶离已经诊治完毕,准备把少女放上去,一个死囚弯腰伸手,见少女脸上半边面具在斑驳的阳光下一闪,心生劫财之念,手就向她的脸过去了:“这是什么打造的?好像是银子吧。”   “别动。”叶离一拦他的手:“没有她的许可,你们谁也别想打什么主意。”   死囚有些不满:“我只是看看,至于那么紧张?说不定就是个丑八怪才这样遮遮掩掩的,老子还不稀罕了。”   叶离抬头看他一眼,并无任何表示,那家伙就不自觉的后退数步,刚才他对付光老大的那一手,实在厉害,他可不想把叶离惹毛了。   叶离轻轻抱起少女,这时,她如蝶翅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然后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从树叶缝隙洒下的光线带着七色的光晕,照得尽在咫尺的男子面孔很是朦胧,只是仍可以清晰感觉到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都是清秀高雅,带着干净明朗的温暖,最清楚的莫过于唇角那一抹微笑,温醇亲和,他柔声道:“别动,安心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她不自觉地对他努力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又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晚上,叶离和光老大他们各占了半边篝火,因为叶离从昨天那杀人的藤蔓出现的情况猜测,当时他和叶姑娘离篝火远,才会遭到袭击,光老大他们一直站在篝火旁平安无事,那藤蔓应该是怕火的。   所以,他再不像往日那样不争不抢,而是篝火点燃,他就先将少女安顿在篝火旁,然后和衣睡在她身边不过半臂距离的地方,一来随时观察她的伤情,再者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他好随时出手相救。   夜半,只听身边少女睡得极不安稳,叶离睁眼正要去看,胸口上一沉,是少女的一只手臂搭了上来。   他侧过头,看少女嘴唇干裂,额上全是密密的汗珠,知道她正受着伤痛的煎熬,只是那一身的伤,除开他不方便看的地方,大大小小总有几十处之多,她居然在昏迷中都能忍住不喊疼,可见意志力之顽强,绝非一般的女子。   轻轻将她的手挪下去,叶离正准备翻身起来,去拿水给她喝,少女一侧身,双手抱住了他一只胳膊,将滚烫的额头贴了上来,磨蹭了两下,便睡得安稳了不少。   叶离轻轻试了两下都抽不出胳膊,笑着摇摇头,反脚去轻踢身后的阿德,示意他去取水。   阿德取来水,这才看清少女睡着的模样,不由也笑起来,小声说:“公子,我来喂吧。”   说着他准备去拉少女的手,叶离轻轻摇头:“她是我的病人,就由我这个大夫负责。之前她应该是一直没休息,才会这么虚弱,熬过今晚,就会好转的很快。”   阿德年长,比阿海办事要稳重,也知道叶离的心思,公子自幼学医,越是病重难医的病人,就越是有兴趣,再加上昨天叶姑娘的死,心中十分内疚,才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这么想救治这个少女。   阿德也不再坚持,将水囊递给叶离,让他亲自给少女喂水。   少女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水,只要能吃能喝有意识,就好得快,叶离感到很是欣慰。   喂罢水,阿德怕叶离辛苦,想换下他照顾下半夜,叶离摆手,瞟了一眼光老大那几个一眼,阿德会意地点头,光老大他们表面上客气,实则对他们收留这少女很是不满,如果不是地图在他们手里,叶离暂时不想强抢,他们早就和这几个人渣分道扬镳了,现在必须多加提防,以免他们玩花样。   于是阿德又回到原地躺下,闭上眼睛假寐,却竖起耳朵留意光老大他们的动静。   那边光老大也是将眼睛眯成一条线,将叶离细心周到的照顾少女看在眼里,心里在盘算最好去掉那个拖累,又不得罪叶离才好,不然,剩下一半路程,在规定的时间内肯定走不完。   必要时,连他们一起干掉。光老大想谁要敢挡自己的活路,就叫他先死!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已经两天没有看到路边有倒毙的同道中人,没人相信那是因为前面的人都有经验,变利害了,这只能说明,前面已经没有多少人存在,或者根本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山石陡峭,路更崎岖狭窄难行,担架不能再用,叶离吩咐阿海和阿德轮流背着少女前行。   少女气色好转很快,看样子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天忽然阴沉了下来,之前的闷热被凉风一丝丝吹散,死囚们敞开了衣襟惬意地享受了没一会,就见天地暗淡了下来,风一阵比一阵刮得紧,带来阵阵和着腐烂气息的阴冷之气,最后卷起满地的落叶和枯枝打在人脸上生疼,连眼也难以睁开了。   “快,到前面找找有没有避雨的地方,看起来这雨小不了。”光老大扯着喉咙大叫,命令两个死囚先到前面探路去了。   “不行,这路都看不清楚,不如就地休息,等雨过去再走。”叶离与光老大的想法截然不同。   第十一章 一拍两散   见阿德阿海都站在叶离身边不动,光老大想到这可是个摆脱他们的好机会,虽然说叶离识物辨毒的功夫对自己大有好处,但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女人拖着,到了约定时间走不出去也是个死,自己带着这几个弟兄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说不定以前那些人都是死在了前面,后面因为无人见识,未必象传言中的那么可怕,最近这两天就没遇着什么大的危险。   刚才他是故意派人去前面打探,目地就在于现在他就可以装模作样地说:“叶公子,趁这雨还没下下来,我先带弟兄们去前面看看,林中危险,我担心那两个兄弟有事无人接应。如果我们寻到躲雨的地方就回来叫你们,也免得这位姑娘淋了雨加重伤势。”   “慢着,你们先走可以,把地图留下。”阿海抢步上前,亮出了刀,光老大这点微末伎俩骗得过谁去?   “我可是一番好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光老大一脸的委屈,剩下两个死囚忙围在他身边,双方剑拔弩张对持起来。   叶离示意要阿德背着少女站到一边,对光老大说:“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我多说,不交地图可以,谁也别想走。”   “叶公子,你摆明是要翻脸与我们为敌了?”光老大一手擎刀,一手从怀里取出那张地图,捏在手里,威胁道:“实话说了吧,老子早把这地图背下来了。你要强抢,我就吞到肚子里去,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我们干掉你们还有希望走出去,至于你们,没有地图就是十年八载也休想走得出去。”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白色的强光猛然撕裂了黑暗,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光老大他们身后一株参天的古树被雷劈中,铺天盖地就倒了下来,与此同时“唰啦啦”豆大的雨点象钢珠一样紧密的砸了下来。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古树倒地,大地也在震颤,叶离他们早已经跳到一边,闪开。   光老大听得脑后风声,敏捷地往旁边一跳,那两个死囚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听力,闪电,雷声,大雨声,干扰了他们的听觉视线和判断,等他们发现光老大的行动时,才知不妙,忙跟着闪避,可是迟了。   两个死囚,一个正被古树的主干砸着,不见了人影,只见从那几个人合围都包不过来树干下,殷红的血不断淌出,被雨水迅速的冲刷成淡淡的红,蜿蜒四散……   而另一个不知道在那浓密枝叶中的什么地方凄厉的大叫:“老大救命,我的腿断了,被压住了,快来救我。”   光老大见叶离他们安然无恙,扭头就跑。   救人?这么粗大的树谁搬得动?   关键是现在他得罪了叶离,留下?那不是自寻死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于是光老大平时一口一个兄弟叫的有多亲热,此时跑起来就有多快。   叶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光老大的手,见他只顾逃命,将背脊暴露给了自己,拔地而起,飞身掠过光老大的头顶,落在他面前,趁他还没醒过神来,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地图,可是那上面的墨迹一沾了雨水,就模糊化开,只余了光老大紧捏在手心里的一小块,还隐约看得出是个水潭,别的就全看不清楚了。   光老大见势不妙,哪里敢停留,趁叶离看地图的功夫,“哧溜”一下钻进了倒地古树密密层层的枝叶中。   叶离岂能就这样放过他?瓢泼大雨与古树的枝叶遮挡了视线,风声雨声又紧,很容易失去目标,他不敢怠慢,紧紧跟了上去。   “你看着她,我去保护公子。”阿海急急地丢下一句话,纵身随叶离而去。   “你们小心。”阿德背着少女,在后面大声嘱咐。   看见叶离他们的身影消失,阿德看看密织如线的雨点,打在人身上生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想找个能躲点雨的地方,让少女能感觉舒服点,等雨稍小点再去找他们不迟。   阿德在附近寻找那倒坍大树比较粗大的枝干,想在那下面避一避。   他刚背着少女走过,冷不防一只手从树叶下伸了出来,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裤脚。阿德吃了一惊,正要奋力踢开,一个微弱的声音苦苦哀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原来是刚才被古树砸断了腿的家伙,大叫了一阵见没人来救,绝望的昏了过去,又被大雨浇醒,正好发现阿德过来,就死死的抱住他不放。   阿德甩了几下没甩脱,喝斥道:“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就拿刀把你的手剁下来。”   “大哥,求你救我,我给你磕头,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欺负你们,可是我真的不想死。”那死囚边说边哭,好不可怜:“我上有老母,下有几岁孩子,都指望我养命,大哥你也有妻儿老小的吧,怎么忍心让看着他们无人抚养,无辜丧命。”   “好吧,你等等。”阿德心生恻隐,又料想这死囚腿被砸断,也做不了什么坏事,于是举目四顾,见几步之遥有一枝桠相叠树叶繁多之处,可以避得点雨,将少女背过去,将外衣脱下盖在她身上,转身回来,集中精神,运功于掌,大喝一声,将那压住死囚腿部的粗大枝干奋力搬动了起来:“快。”   死囚咬牙从枝干下连滚带爬的挪了出来,忙不迭地在地上叩头:“谢谢大哥。”   阿德将手中的树干一松,检查了一下死囚的断骨之处,找了根树枝帮他固定好,站起来说:“你自己小心,我还要去照顾那位姑娘。”   死囚既感激又央求道:“大哥,你别丢下我一个人,这林子太邪门,你带我一起走。”   这时,雨下得更大了,地面上全是鼓起的水泡,十步开外基本就看不见人影,阿德要照顾两个人实在是顾不过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打量四周说:“这样,我给你找个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你再去找光老大他们。”   说着,阿德就去寻找合适的地方,他一转身,那死囚就紧张疼痛加害怕的哆嗦着去摸刚才掉到地上的刀,本想试图爬到少女身边去,可是一动,断腿就疼得钻心,只好放弃这打算,将刀藏在身侧的树叶里,紧紧握住。   ***   本周还是周一到周五双更,周六和周日单更,请喜欢本书的朋友们支持新书冲榜,谢谢!   第十二章 恩将仇报   不大一会,阿德走回来告诉他在附近找到一处雨水小的地方勉强可以躲避一下,死囚抬头可怜巴巴的央求道:“大哥,我的腿实在动不了,你能背我过去吗?”   阿德刚才检查过,他除了腿断了,身上也多处被压伤擦伤,也的确行动不便,他想快点了结这边的事情去照顾少女,背向死囚蹲下身道:“上来。”   于是,他看不到自己一转身后,刚才还一脸卑微,摇尾乞怜的死囚眼中瞬间变得嗜血阴狠,偷偷抽出了钢刀,缓缓举到他的头顶,这才卯足了劲,用力向下劈去。   远处闪电的一点微光,将死囚那狰狞的面目照亮,只是风大雨急,阿德无法发觉背后的变化,又怎么会想到他的好心会招来一个看起来只剩下半条命的家伙的致命袭击?   寒光一闪,口中涌出的血马上被雨水冲刷干净,男人鼓着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难以置信地望向某一个方向。   那里一个少女坐在雨水里,虚弱的斜倚在树叶遮蔽的枝桠旁,眼神清冽,手中一根七色长鞭绷得笔直,那一头正死死缠在死囚的脖子上。   阿德急忙回头,看见那刀离自己头顶不过一拳远,一把将刀打落,站起来对死囚愤怒道:“这就是我救你的报答?”   死囚喉咙里“格格”地,被勒住了脖子,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请姑娘松开,我要问个清楚。”阿德看向少女。   少女看看阿德,确信他和死囚动手决不会落了下风,才一抖长鞭,收了回来。   死囚一得了自由,摸摸脖子,马上想逃,可是他忘了自己一只腿断了,刚翻身想站起来,就重重摔倒,也不辨方向,不顾一切的在泥水里爬了起来。   阿德迈步上前,一脚将他踩倒:“为什么要杀我?”   死囚手脚在泥水里乱蹬,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分毫,本来他就和阿德的身手差得远,要不是使诈袭击,哪有可能威胁到阿德?   “啪”一鞭子飞过来正打在死囚的断腿上,他哭爹喊娘的叫了起来,原来是那少女见他不回答阿德的话,出手惩戒。   他不说,少女的鞭子就不停,次次都准确的抽在那断骨上,直到死囚叫的嗓音嘶哑,再怎么编造谎话,阿德也不手下留情,又不见光老大他们回头这才死了心,咬牙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又转向阿德道:“不杀了你,就杀不了她,我也就活不成了,懂不懂?”   阿德还真不懂他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没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现在也不用你们抬,碍着你什么事?要置她于死地?”   “就是因为你家公子多事,捡这么个废物来拖累我们,只剩下六天时间,可是我们连一半的路程都没走到。现在我又伤了腿,我没她那么好命,被你家公子看上非带着走不可。老大肯定不会要我了,可是只有他才知道出山的路线,要是我帮他除了这个女人,说不定,还会给我个机会,带我走。但是我杀她,你会放过我吗?所以必须你先死,我才能杀掉她,才能给我自己换条活路!”死囚叫嚣着,拼命的扑腾。   “难怪你会做死囚,我看你这种恩怨不明,是非不分的人,活着也只是祸害他人!”阿德很少这么骂人,但是碰到这些人渣,不吐不快了。   “不过,我现在不想杀你,就让你等着光老大回头来救你,让他看看你的忠心!”阿德说着飞起脚,踢断了死囚的双手,叫他再也害不了人。   将死囚的叫骂声抛在身后,阿德转身在少女赞许的目光中来到她的面前,郑重地磕了个头:“姑娘相救之恩,阿德永生不忘。”   少女伸手隔空做了个搀扶的姿势,淡淡道:“你救我在先,刚才只是举手之劳,他是咎由自取。”   阿德摆手:“救姑娘的并非在下,是我家公子,阿德不敢贪功。”接着简单的说了说叶离救她的经过。   这时雨小了很多,少女支撑着自己想站起来,却气力不济,阿德忙上前扶住她:“我来背你,去找我家公子。”   少女也不推辞,将鞭子收了扎在腰间,原来就是条腰带,难怪先前无人发现她还带着兵器,然后伏上阿德的背。   走得远了,估计那死囚再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她才问阿德:“如何找你家公子?”   “我叫阿德,公子身边还有个阿海,他会沿途给我留下记号。”阿德解释道。   少女也很乖巧的不再多问,闭了眼养精蓄锐。   之前,她的意识就在慢慢恢复,对叶离的照顾也有感觉,叶离与光老大的争执,她也隐约听见,被这场暴雨一淋,在阿德放下她时,她就完全清醒了,只是身体太虚弱,不想动弹。   死囚那算计的目光全被她看在了眼里,心生警惕,却不动声色,要看那死囚到底做些什么,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恩将仇报要杀阿德,于是关键时刻,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鞭子挥了出去。   不过起初,少女以为死囚要暗算阿德是因为恨阿德不愿带他走,让他独自留在这里几乎就是断了生路,却想不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过那个公子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自己?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他的目地就真如死囚所说是对自己动什么歪脑筋?但是看阿德的为人,与自己的感觉,少女不太相信死囚的话。   阿德背着少女沿着阿海留下的记号,在密林里追出老远,仍是未见他们的踪影,雨却已经停了。   露珠在草叶上饱满的打着滚,地上泥泞一片,空气清新起来,带着湿润气息的微风犹如春风拂面,林中的小鸟也叽叽喳喳的欢叫着。   如果不是在这深山里转了这些天,深知每一步,每个呼吸之间都存在无数的变数和危机的人,肯定会为这淡烟轻锁,草木翠绿欲滴,花朵娇艳竟放的假象所迷惑。   阿德不会,他虽然背着少女纵身飞奔,却很仔细地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就在鸟鸣露珠滴落声中,他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的人声,好像是公子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振奋精神正要拔足狂奔过去,可是又觉得不对,公子好像是在大声呵斥什么,莫非是公子遇上了危险?可是以光老大那种不入流的身手,又怎么会是公子的对手?难道又遇见了新的强敌?   想到此,他更加快了步伐。   第十三章 食人沼泽   少女感觉到阿德的节奏变快,也心生警惕,做好迎敌的准备。   阿德奔跑了一阵,忽然停下了脚步,少女清楚地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于是睁眼,挺直了身躯从他背上看过去。   只见眼前陡然开阔,一方碧绿的湖水上漂浮着厚厚的青苔,四周参天的树木离湖水都比较远,只有和人身高差不多的杂草,茂盛而肥硕的长势正旺。   显得幽暗的湖水倒影着天空中云朵飘忽的影子,这是大家进山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片的天空。   可是,此时却没有人觉得心情舒畅,因为那“湖水”中有两个身影正在迅速地向下沉去,一个猛然一看那衣着好像是光老大,再仔细看,原来是一名死囚,而另一个距离他不远的正是叶离。   原来这看起来平静美丽的“湖水”竟然是杀人于无形的森林沼泽!   光老大和另一名死囚不见踪影,只有阿海在沼泽边来回奔跑,一会想去砍藤蔓,一会想结草绳来救叶离,可是他只有一双手,用那办法都太慢,只得放弃。   想必刚才叶离就是在斥责那死囚。   “公子,你再撑一会,我马上就能想出办法来救你,等我。”阿海急得团团转,一抬头看见阿德背着少女赶到,马上冲着他大叫:“你还背着她干嘛?快来救公子啊。”   “姑娘,你先在这边休息一下。”阿德将少女放在近前一处大石上坐下,马上赶了过去。   原来刚才大雨,天昏地暗,叶离曾一度失去光老大这个目标,追到这附近,见前面人影闪动,看那头发式样和衣服的颜色就是光老大,他担心再追不到会被他逃脱,于是飞身急追,等落地时才发现脚下是一片沼泽,可这时一口气已经衰竭,无法立即跃起,就被困在了沼泽里。   叶离这才发现上了光老大的当,原来是他与另个死囚换了衣服,乔装成他的模样,使了招金蝉脱壳。   只是光老大没想到那死囚慌忙逃跑时跳进了沼泽,无意间将叶离也引入了困境。不过,他要是知道会有这意外的收获,想必会更高兴,此时就不是自顾着逃命,而是马上赶来落井下石,一雪前耻了。   而这沼泽在平静的表面下,竟是暗暗在不断的移动,推动着叶离他们离岸越来越远,向着中心的位置陷落下去。   虽然这沼泽不算太大,阿海却跑了几圈都无法接近叶离,四周的青苔又滑,他还差点掉了进去。   “阿海,阿德,你们听着,不准你们任何人为了我再出意外。我没有办完的事情,你们最好能帮我办到,如果办不到就赶快离开,去通知老爷再想办法。”此时叶离只剩下脑袋在绿色的青苔上,他努力扬起头叫道:“听到没有?不要拿你们的命来换。”   那个死囚也比叶离好不了多少,大声的哭叫:“救命啊,救命啊,老大你在哪里?救我,我可是为了帮你,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   少女在叶离的目光无意间划过时,竟然看见身处泥泞中,眼见就要遭到灭顶之灾的男子,对着她唇角弯起一丝欣慰的笑意,那样温暖柔和,就和自己曾经在朦胧中见到光晕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就是他!曾经轻轻地抱起自己,仔细的为自己喂水喂药疗伤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因为看见自己安然无恙而安心的温润男子。   少女支撑着站起来,慢慢挪到沼泽边,这里是个向湖心倾斜的滑坡,又生长着经年累积的厚厚青苔,稍有不慎就会滑落进去,而一旦跌进去,流动的沼泽马上就会将人推离岸边,这时大多数人都会慌乱挣扎,那么就会陷落的更快,没有人搭救,很快就会彻底沉没,窒息而亡。   少女抽出鞭子,却又迟疑,她早想到用鞭子将叶离拉上来,可是他现在只有头在外面,鞭子只能缠住他的颈部才能生根,这样根本不能用力的拉扯,一来这沼泽的吸力只怕不小,未必就能将他顺利拉起,二来脖子上怎么经得起这样大力的拉扯?只怕人没拉上来,先就被勒断了气。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沼泽对岸的地方,树木无风自动,先是断断续续的“簌簌”声,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大,杂草抖动着径向两边分开。   等她看清楚对面岸上杂草里闯出来的家伙时,不由都大吃一惊,这是个什么家伙?   阿海和阿德将身上衣物脱下,正在连接成长绳,准备抛过去救叶离,也被这奇异的声响吸引,抬头看去。   一身象癞蛤蟆一样疙疙瘩瘩的皮上还有鳞甲,看起来象穿了一层铠甲一样坚硬,与尾巴相比比例有点肥短的身子贴服于地,同样短肥的四肢呈爪状,趾间有蹼,却行走的非常快,尾巴长且厚重,最引人瞩目的是那张长长的大嘴,上下长满了犬牙交错般长长的尖齿,两只长在头顶凸起的眼珠子闪动着凶猛暴戾的凶光。   少女不识此物,他们却认得,那是好食肉类,攻击性颇强的——鳄鱼!眼前的还是一只三丈来长硕大的家伙。   它大约没料到今天这湖边会忽然来了这么些人,刚把头从草丛里探出来,就和对面隔湖相对的少女目光相撞,它从没见过人这种只用两只脚站在地面上的东西,似乎也吃了一惊,本能的一缩脑袋。   不过,它毕竟是这里多年的一方霸主,哪里会被这几个身上一点鳞片皆无,甚至连兔子猴子身上那点保暖的毛都没有的怪物给吓倒?   所以,它只是略缩了缩根本没有脖子的头,又鼓着眼瞪了瞪少女,扭头看看阿海阿德,就很从容的继续爬了出来,沿着和以往一样的路线准备直接滑入了晒太阳兼捕食的天然大浴场——那片沼泽里去,上面那一层薄薄的水足够它伏在面上不至于沉下去。   沼泽中那两个新鲜的活物,闻着就香,今天运气真好,一来就有吃的。大鳄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的食物就游了过去,准备美餐一顿。   第十四章 义仆救主   阿德一下醒悟过来,飞快的向鳄鱼奔去,同时大声对阿海叫道:“还愣着干什么?我拦住它,你快把公子救上来。”   阿海忙不迭地将手中衣物结成的绳子向叶离抛去:“公子,咬住,我拖你上来。”   可是情急间,方向稍偏,衣物落在叶离身边不远处,溅起绿色的青苔水,水波一荡,涌入叶离鼻中,呛得他一咳,身子一沉,嘴已经没入沼泽中,眼看就要没顶。   少女见不能再犹豫,一声娇叱:“不要动。”手中长鞭飞出,卷住叶离的脖子,用内力将鞭子绷的笔直,托住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阿德飞奔到那大鳄下水处,一个飞身扑上,骑上了它的背,死死地抱住它的嘴,让它不能张嘴咬人。   那死囚早在看见大鳄的时候,就吓得尿了裤子:妈呀,这是什么玩意?看见它冲自己游过来,惊慌失措的想逃走,奋力的一挣扎,淤泥立刻淹到了鼻子下,只要吸气稍微重一点,马上就会将污水青苔吸进鼻腔。   这下,他下意识不敢放肆的呼吸,而嘴被堵住,连呼救也不能了,只能悲哀而羡慕的看着不过一臂距离的叶离那么好命的被几个人同心协力的搭救,他想自己肯定是完蛋了,为什么当初要杀人坐牢判死刑呢?为什么要跟着光老大这个没义气的老大,当了他的替死鬼呢?   大鳄被阿德压得身子一沉,居然有人敢骑到它身上,活得不耐烦了?好像他身上也有鲜肉的香气,看来是天上掉馅饼,又有食物送上门了!它心中大喜,索性一个翻滚,阿德被它压进了沼泽里。   “阿德——”只见大鳄现身的草丛里还在抖动,而且还不止一个地方有动静,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大鳄,自己能否抢在它们出现前将公子与阿德救出来?阿海脸色惨白,又一次将衣物抛出,却仍是差了一点准头。   平日都是公子吩咐他怎么做,就是做得不太好,也有阿德帮忙,不会出什么纰漏,现在他们两个同时面临生死关头,他却一个也帮不上,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手心里全是汗水,不住地哆嗦,越是想做好就越是紧张的做不好。   “过来,把绳子给我。”少女见他两下落空,十分镇定的命令,虽然她的岁数比阿海小,两人也是第一次对话,但是她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质疑的自信模样,令阿海不由自主听从了她的指挥,将手中的绳索交到了她手里。   少女要阿海在绳子一端绑上一截树枝,然后一手稳稳地掌握住鞭子,一手将绳子慢慢地抡着转动起来,等到角度和力度合适时,手一松,绳子直冲着叶离而去。   阿海激动的大叫:“公子,咬住。”   叶离看准那树枝,一张嘴,因为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身子又下陷了半分,顿时带着腐烂气息的淤泥有些灌入了鼻子,不过,他成功的咬住了那救命的绳子。   “好,你闭气抓住绳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把你拉出来。”少女说着将绳子在手上绕了一圈,沉声命令。   她飞快地将鞭子抽回,同时用巧劲顺着刚才用手感觉到沼泽的暗流方向慢慢地收回绳子,这么一动,叶离的头在沼泽就开始起伏,时而没顶,时而露出一小半泥泞的完全看不出眼睛鼻子嘴的脑袋。   “你快点啊,时间长了,公子要憋死的。”阿海看着少女一点点地收绳子,急的跳脚,在一边比比划划叫囔道。   “你再不去救阿德,他比你家公子死的更快。”少女看也不看他,只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绳子上说。   这时,阿德在泥沼里与大鳄已经翻滚了不知道几个回合,他和大鳄全身都是泥浆,却还互相纠缠着不放。   大鳄没想到这家伙这么难缠,它居然连嘴都张不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被人拖走了一个,很是恼火的左右摇晃,还试图用尾巴去扫阿德,却因为他骑在身上,那地方他怎么都攻击不到,所以它只好拼命的打滚,想把背上的人弄昏,窒息,就可以享用了。   阿德用双脚紧紧夹住大鳄的肚子,双手死死捏住它的嘴,身子牢牢贴在在那硬邦邦的疙瘩皮上,虽然口鼻经常被灌进不少的泥水,双臂被磨破,鲜血直流,但是他也掌握了大鳄翻身的节奏,当他用力翻上来时,就赶紧甩掉脸上的一些淤泥抓紧时间喘气,然后马上憋气,因为大鳄不会容他在上面呆着,必然会马上使力将他给翻下去。   虽然阿德暂时没有被憋死的危险,但是那大鳄力气相当的大,他的体力消耗的非常快,几次差点脱手掉进沼泽里去。   大鳄愤怒了,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家伙都对付不了,它也不用在这里称王称霸了,这次它忽然改变了作战的方式,驮着阿德向岸边飞速的游了过去。   阿德被大鳄甩得头晕眼花,等他清醒过来,浑浊的水花泥浆飞溅,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眼前的处境,发现大鳄已经带着他冲向一块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的巨石,那种毁灭一切的力量与速度——看来它是想将阿德撞死。   阿德抢眼看去,少女手上的绳子已经快收完,叶离就要上岸了,此时他要弃大鳄逃生还来得及。   可是大鳄失去了钳制,如果马上转身去攻击叶离,还是很容易追上他,在这沼泽里,叶离功夫再好也施展不开,只有到了岸上,才能跟大鳄较量一番。   阿德干脆心一横眼一闭,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大鳄,不管它要如何对付自己,他都要为叶离最大限度的争取这宝贵的脱身时间。   大鳄眼见巨石越来越近,那上面的杂草形状,青苔形成的斑块已经看得清楚,它蓄足了力准备猛然将背上那个可恶的家伙摔向巨石,让他脑袋开花,全身散架!   ***   大家对本书有什么建议请加胭脂雪的群,或者在评论区留言交流,谢谢!   第十五章 人鳄混战   就在大鳄身子稍稍停顿,要将阿德甩出的一刹那,一块石子飞过来,那尖利的棱角狠狠地扎入了大鳄的左眼。   大鳄眼前顿时一片血红,剧痛中,它不辨方向一个翻滚,将阿德甩了出去,只不过失去了准头,阿德没有按它预计的击中大石脑袋开花,而是落入了靠近岸边的沼泽。   阿德被甩得短暂的发晕后,挣扎想爬上岸,可是立刻就往沼泽里陷了下去。   一根树枝及时伸到了他的面前,阿海来的正是时候,他大叫:“快,抓住。”   大鳄在沼泽里发疯一般的翻滚,听到声响,尾巴猛然一甩,带着泥水向阿德重重的拍了过来。   这时,阿德已经抓住树枝被阿海拖到了岸边,就在那尾巴带着劲风呼啸而来时,一只长鞭凌空而至,将大鳄的尾巴缠住,顺势一带,将它转了个方向。原来是那少女将叶离救上了岸,腾出手来,刚才那颗救命的石子就是她用脚挑起发过来的。   阿海一用力,将阿德拖上岸,两人一起摔倒在草丛中,死里逃生的庆幸,使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重重的拍打着彼此脊背来表达心里的喜悦。   “快走。”少女一收鞭子,冲阿海阿德大叫,茂密深厚的杂草丛里开始往外一个,二个,三个的冒出鳄鱼长长的尖嘴,一个就如此凶猛了,来上一群岂不更麻烦,何况也没有跟这些猛兽动手的必要。   阿海阿德赶紧起身,来扶正在跺脚甩头抹脸上泥浆的叶离。   就在大家拉着叶离准备快速离开这里时,只听身后“扑通”声接连响起,是鳄鱼接连滑进沼泽里的声音。   阿海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看那些死囚还在不在我们面前嚣张?还想害公子?现在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了吧,活该!”   叶离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沼泽里几只大鳄,虽然比不上刚才那只硕大,但也都有两丈来长的身量,鼓着眼向着那死囚的方向迅速游去。   而那死囚头顶一缕黑发刚刚沉进湖水中,一只手却高高举起,带着流淌的烂泥青苔在幽暗的湖水上用力的挣扎。   难怪再没听见他的喊叫,原来他已经喊不出来了。   “去,把他捞上来。”叶离完全成了个泥人,只是脸上勉强擦掉了些泥水,让眼睛睁得开看得见。   少女看了他一眼,警觉地查看四周的动静,却是不挪动半分脚步。   叶离也没打算叫她,自然也不把她这存心不搭理这事情的态度放在心上,倒是看见阿德阿海两人也没有出手的意思,脚下一动,接连踢出几块石子,狠狠地砸在当先要游到那死囚身边,张开森森白牙的大额眼珠子上,或者是嘴里。   虽然大鳄皮糙肉厚,但他打的地方都是薄弱环节,那些大鳄疼痛加受了惊吓,顿时有往后退却之意,叶离见状就要亲自回去动手搭救那死囚。   “公子,还是我们来。”阿德知道叶离有些生气了,忙拉有些忿忿的阿海往回跑了几步,将还未解开的长绳用力抛出去,缠住了死囚的手腕,那只手一下紧紧地抓住了绳子,再也不松开。   “他的命还真长。”阿海忿忿地说,拼命和阿德拉绳子,反正不是公子,也不用担心那死囚疼不疼,憋不憋死,把他拉上来,是死是活也都不算自己违逆了公子的命令。   叶离不断地将脚边的石子踢出去,击退那些又想回身来伺机进攻的大鳄,身边的少女手挽皮鞭对叶离去救那死囚的行为看起来很不赞同,,她也懒得去管,一瘸一拐地就近寻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鳄鱼们渐渐清醒了,眼前其实只有几个人,还有的带了伤,根本不足为惧,它们的胆子大了起来,再见湖水中被少女一石子打瞎了一只眼的同伴,和到口的美食一个个地眼睁睁看着逃脱,那愤怒可想而知。   几个胆子大的鳄鱼,张着大嘴扭动身躯,冲着最近的阿海就咬了过去。   阿海本来就不高兴救死囚,这下以歪就歪,一甩死囚跳起来大叫:“阿德,咱们犯不着为他丢命,快跑。”   “喂,喂。”阿德也跳起来拖了那死囚磕磕绊绊地跑。   阿海当然不会真丢下阿德独自逃走,见他非要带着死囚,跑也跑不快,一转身回去抽刀冲在最前面的大鳄就砍了过去。   “要赶快他把嘴鼻里的淤泥清出来。”叶离纵身过去,动手去抹那四肢瘫软,一动不动死囚脸上的泥。   阿海虽然将刀舞得“呼呼”作响,吓退了眼前的大鳄,可是鳄鱼太多,见他只是吓唬吓唬做样子,有那么两只聪明的绕了点远路,加上草深很容易阻挡视线,居然悄悄的躲开了阿海,出现在了阿德他们身后。   阿德听得动静,回身来不及拔刀,飞起一脚,将已经到了面前的一只大鳄踢得一滚,可是另一只趁隙已经亮着尖利的牙向全神贯注忙碌的叶离就是闪电般的一个撕咬。   “啪”一记响亮的皮鞭声划过,那大鳄为了去咬叶离上半身几乎地跳跃着离开了地面,忽然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那两只鼓突的眼珠已经变成了两个血窟窿,它在地上拼命的翻滚,扭动身躯,胡乱甩着尾巴,将周围一片将近一人高的杂草全都压倒滚平,还几次差点扫到叶离的身上。   少女上前,站到叶离面前,看准鳄鱼翻身将肚皮暴露出来时,又是狠狠两下,这下竟将鳄鱼抽的皮绽肉开,肠穿肚烂,眼见只剩下一口气,在地上无力挣扎。   少女鞭子一卷,想将这鳄鱼丢远,可是她本来就伤势未愈,手脚发软,腿上的伤处鲜血再次涌出,染红了裤管,只将鳄鱼甩出数米,就摔倒在地,头上汗水淋漓的直喘粗气,再也没有多的力气了。   这时,地上的死囚在叶离的一番救治下,咳嗽几声,一翻身吐出泥水来,醒了过来。   叶离匆匆扫视了一眼,见阿海阿德几乎都被鳄鱼包围,刀光血雨中,虽然此时还占上风,可是也都险象环生,气力不济,于是他一手拉了少女,另一手抓着死囚的胳膊,大叫一声:“阿海阿德,快走。”   第十六章 防人之心   阿海阿德虚晃两下,向叶离靠拢过去,五人一路狂奔,远远地逃离了那地狱般的沼泽湖。   等叶离找了处地势比较高,感觉周围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停下脚步,阿海和阿德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就地躺倒休息。   而叶离带着两个人却比他们要轻松的多,一边一个将少女和死囚放下。   死囚趴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直发抖:“别吃我,我不要死,不要死。”   少女倒是恢复了些体力,扶住一棵小树,慢慢坐下来微微喘息。   叶离诚恳的对着少女一揖:“刚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此恩定当涌泉相报。”   他一身的泥水,在一阵快速的奔跑后,脸上头上身上的泥水都呈半干的状态,看起来狼狈而可笑,可是这么温文尔雅的态度却偏偏不会让人心生好笑之感。   少女坐直了身子,淡淡道:“不必,先前你救我一命,这是应有的报答。”   这姑娘倒是算得清楚,话也说得直爽不大好听,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全不象刚才抽鞭对付鳄鱼时那样的张扬厉烈。   叶离一愣,微笑道:“那好,我们都不要再客气,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伤势如何?”   少女看看叶离,对面男子的面目在泥水掩盖下模糊,却清晰可见他眼神坦荡清澈,于是大方地伸出手去,叶离把了脉说:“姑娘虽然没有致命的重伤,但是之前的伤患一层层的叠加,刚才又强行运气,肺腑已然受到很大损伤,如果不好好休息调理,落下病根,以后再难完全康复。不如现在就坐下来,我助你疏通血脉。”   说罢,叶离准备席地而坐。   少女却不动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她不急着接受别人的好意,倒先要问个清楚明白别人的动机,叶离再次觉得面前这个岁数看起来不大,提防心倒不小的少女,真是特别。   “因为我是学医之人,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叶离笑意不减道。   回想刚才他拼死去救差点害死他的死囚,少女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却又问:“是不是什么人你都救?”   叶离摇了一下头:“也不尽然,大奸大恶,无可救药的敌人我也救的话,岂不是傻子?”   “公子,那你干嘛救这家伙,差点把我们的小命都搭进去了。”阿海坐起来有些生气的问。   叶离看看那身形瘦小的死囚:“虽然他假扮光老大将我引开,但他也不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否则怎么会自己也往沼泽里跳?而且这一路,他们几个跟着光老大狐假虎威,多半是受了他的唆使,我知道他们之中有的真是穷凶极恶的故意杀人犯,有人却是一时冲动杀人,算不得奸恶之徒。蒋贵,你说是不是?”   那死囚听到叶离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这时候好像才会过神来,猛然爬过来抱住他的腿,涕泪交加大哭着说:“谢谢公子活命之恩,以后我要弃恶从善,跟着公子重新做人,任公子差遣,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   原来蒋贵本是个老实的种田人,指腹为婚的妻子美貌能干,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不料被乡间恶霸看上,千方百计的威逼利诱,要蒋妻改嫁与他做妾。   蒋贵夫妻受尽欺凌,却不愿意松口,恶霸干脆强抢了蒋妻,蒋妻绝望中,趁人不备抹了脖子。   恶霸贿赂了官府,蒋贵告状无门,铤而走险,在恶霸一次出门不防备时,用刀捅死了他,给妻子报了仇,因此入狱被判斩首。   光老大在监狱里大肆给他灌输人如果没有财势,就要狠要恶才能生存,蒋贵联想到他的遭遇,觉得光老大说的有理,反正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人,何不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于是就成了光老大的爪牙。   阿海阿德听完蒋贵的遭遇,觉得他也很是可怜,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可以帮你运功疗伤了吗?”叶离再次问少女。   没想到少女一转身子,漫不经心地望天道:“还是先找个地方把你自己洗干净再说吧。”然后坐下检查起身上的伤口,把叶离晾在了一边。   “公子是好心帮她,怎么她还挑三拣四的?”虽然阿海心里有些佩服这少女刚才救叶离的指挥若定,可是这样对公子,他就看不过去了,正要跳起来跟少女理论,阿德一把拉住他:“别看她说的不中听,其实是在关心公子,你别去瞎搅合。”   阿海摸摸脑袋,拉长了脸,冷言冷语还叫关心公子?可是阿德不会骗他,他糊涂了。   叶离将药瓶递给少女:“能请教姑娘的芳名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来接下来的路程大家还得同舟共济,方便称呼。”   少女接过药瓶,迟疑道:“这——我也……”   她想说的是“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们,反正出了山以后大家就会各走各得路。”当然,还有她一直被人追杀,这位叶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也不是坏人,她不想连累他们。   可是叶离心里对当初那位叶姑娘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于是误会了:“你也姓叶?真是巧。”   少女本想解释,看到叶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又一想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可也不想骗他,误会了最好,于是也不解释,由得叶离当真以为她姓叶算了。   见少女默认,叶离笃定了她姓叶,便觉得亲近了几分:“我也姓叶。”然后一指阿海和阿德:“他们是跟随我多年的好兄弟,年长的叫阿德,他办事稳重牢靠,年轻的是阿海,活泼勇敢,以后你有事情尽管找他们帮忙,不用客气。”   阿海和阿德见叶离不把少女当外人,也对她挥挥手,打了招呼,少女微微点头,不过接着说道:“谢叶公子好意,不过,我想应该不会麻烦你们什么。”她银色面具外的半张脸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好大的口气!   这话,如果是在去沼泽前说,肯定会有人觉得好笑,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现在却没有人觉得好笑。   不对,有人在纵声大笑:“哈哈,有人想博美人芳心,可惜人家不领情,撞到鼻子咯。”   第十七章 图从天降   叶离一听就知是那天发现少女时见过的铜面人,对他的奚落也不在意,朗声道:“大侠又在此地看风景?不如下来叙谈如何?”   那声音满足的嗯了一声:“你倒是聪明,这次这么客气。哎,本来是想报复报复上次你们的招待不周,既然这样,本大侠也就不多计较了,除暴安良事务繁忙,送你们件礼物,再会。”   说着,一样物事从侧面飞来,叶离伸手一接,听那声音又笑道:“你这书生样的家伙,还真不怕死,那上面有致命的毒药。你就这样空手接了,到时候肠穿肚烂,死得奇丑无比,可不要怪本大侠没有提醒你,黄泉路上保重,可千万别骂我。”   阿海一听这话急了,抽刀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你敢害我家公子,我跟你拼了。”   阿德也忙站到叶离面前全神戒备,蒋贵也爬了起来——刚才一直趴在地上仰视叶离这位大恩人的风神俊彩,都没想起要爬起来,此时他也学着阿德站在他身侧,做出保护主人的模样,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叶离的随从。   少女好像事不关己的坐在一边,只顾埋头包扎腿上的伤口。   “你这傻瓜——聪明的主子带出了这么个笨蛋!”那声音欢乐的笑道,阿海只觉膝盖突然一麻,“扑”地就跪了下去。   “别客气,不用大礼参拜,小小心意,举手之劳,走了。”那声音就此消失不见。   阿海知道他被人用东西打了腿上的穴道,却只是一瞬又自行解开,他揉着腿站起来,冲着那声音的方向大声咒骂了几句,才一拐一拐地走了回来。   叶离对他笑着摇摇头,扬扬手中的一张纸:“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刚才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下次可就不好说了。这次他真帮了我们大忙。”   阿海有些不服气的说:“他能帮什么忙?我看捣乱还差不多。”   “你们看这是什么?地图!”叶离打开仔细看看了宣布说。   “公子,我们与他素昧谋面,他凭什么要送这个给我们?”阿德怀疑道。   “对啊,说不定他是故意来害我们,公子你可不要那么容易上当。”阿海也提醒道。   “不,我觉得这张图十之八九是真的。”叶离很是自信的说,在与光老大抢夺地图的时候,他曾经看过一眼,现在手中的图看起来大致是一样的。   “无事献殷勤……”少女忽然开口说了半句,却没了下文,不过她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了,那人不会白白把这地图送上门来吧?他总有个目的,不然是为了什么呢?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恶意。这张图是真的,他还特意送了来,可见他的意图并不在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叶离将地图折起仔细地收好:“所以,我想他的目地应该是在我们出山以后,现在大家不用太过担心。”   “图上可有标明水源?”少女问道——此时大家已经称呼她为叶姑娘了,因为女子闺名除非她自己愿意说,也不方便打听,所以大家没再追问她的具体名字。   “有,我们走得快些,可以在天黑前找到那处潭水,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叶离答道。   阿德依旧去背叶姑娘。叶姑娘摇头,阿德宽厚地笑道:“叶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受伤擦破点皮,身上有劲的很,倒是你腿上有伤,走不快,要是跟不上,只怕天黑前我们赶不到那潭水边。还有我们喝的水也完了急需补充,来吧。”   叶姑娘知道他是宽自己的心,也不再拂他好意,顺从地趴上了他的背。   阿海虽然对叶姑娘有些不识好人心的态度生气,不过,他天性活泼好动,一路上又喜欢跟阿德说话,叶姑娘也偶尔搭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很快就混熟了,知道了叶姑娘原来就是这有点冷淡的性子,并不是特意针对谁。   一行人在叶离的带领下,有了地图的指引,走得很顺利,路上暂时再没遇见什么危险。   弯月如勾,映在潭水之中,这潭水一面是陡峭的石壁,直若刀切豆腐一般,以此做背,安全牢固,无论剩下哪一方有动静,都可以看得清楚。   叶姑娘合眼躺在叶离特意为她安排的篝火旁一方平整的大青石上,阿德他们已经用青草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睡上去柔软舒适。   她已经梳洗干净,身上穿的是叶离的一件衣衫,虽然宽大,但是被七彩皮鞭束了腰,透出隐约的玲珑身段来,如墨的长发带着湿润在身边草地上象一片流云蜿蜒,少女的自然纯真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娆之态,若不是那脸上露在银色面具外面半张容颜有着淡淡的冷清和疏离,倒真是迷人勾魂。   她听得一块大石相隔的另一边叶离他们在潭水里清洗,蒋贵是悄无声息,叶离偶尔说上两句,只有阿海拉着阿德唧唧呱呱说个不停,倒也热闹。   她觉得几个月来疲惫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人相处,因为所有接近她的人都在伪装他们的真实面目,接近她都只是为了算计她,想得到她身上那样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旦她有丝毫的疏忽,他们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给她致命一击。   一开始,她也没想到这次行动会是如此险恶,关键是师父与她之间的密谈怎么会泄露了出去?   江湖上几乎人人都知道她身上带着那样东西,而那时的她却茫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直到她好心的去救一个在路边哭得的伤心欲绝自称卖身葬父的女子,却被她一掌打成重伤,然后四周卖菜的,开茶馆的,行走的路人之中突然钻出无数的江湖人士,象恶狼扑羊一样蜂拥着,争抢着向她举起各式兵刃,都叫囔着要第一个削掉她的脑袋抢头功而来,她这才明白,原来一张大网早已经暗暗向她撒开。   第十八章 滴血解毒   若不是她平日勤学苦练,除了师父外,得遇良师指点,功力已经有了相当的火候,且那地方以前曾经去过,地形熟悉,断然逃不掉,早已经做了刀下冤魂。   后来,一路的追杀,见过太多尔虞我诈,几番死里逃生伤痕累累,她却连喘息的时间都不敢给自己。   因为她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师父的养育之恩,在她身上花费的心血和寄托的希望,都令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群海盗应该全部葬身鱼腹了吧?在海上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她乘坐的大船被击沉,是那个好心的老渔翁救了她,却没想到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里应该无人知晓她的来历,而沧兰国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那么以一个新的身份来完成任务,这样会比较容易,她不畏惧死,只怕师父会失望。所以,必须要隐瞒自己的来历。   叶离与他的随从们生死之间真情流露,而且他们也并不知道她的来历,她感觉跟在他们身边应该是安全的。   身上的伤势在叶离的妙手医治和精心照顾下已经缓解了许多,尽快的让自己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她静静的躺在青草上,闭目养神。   轻轻的脚步声来到她的身边,带着清新凉爽的气息,随后身边躺下一个人,但立刻那人“呼”地一下跳了起来,只听叶离慌乱的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起身站到了一边去。   叶姑娘睁开眼,看见在鳄鱼面前还能从容不迫救人,带着两个人飞奔都不变色的温雅公子脸庞微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他走过来时,就如以往一样很自然的就在她身边躺下,忽然警醒这已经不是前几夜,她重伤没有知觉,需要人寸步不离的照看,于是慌忙跳了起来。   她象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语无波澜道:“现在就开始吗?”   “什么?”他心神不宁地问。   “先前你不是说要为我运功疗伤?算了,当我没说。”叶姑娘说罢侧了头,摆出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   “哦,对。”叶离见叶姑娘好像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心中宽慰地想也许刚才她是真睡着了,也就不觉的太尴尬,慢慢安了心,开始运气为她疗伤。   清晨的森林,似烟的薄雾飘渺其间,淡淡的一点点游动,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水潭边,叶姑娘醒来,感觉气力充沛,身体轻松,看来叶离的确是医术不凡,她这一身伤痛若是在平日要恢复成这样起码要多花几倍的时间。   她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腿上也不觉得怎么疼痛,只是走路还不太利索。   叶姑娘来到潭水边,掬水洗了把脸,潭水中映出二八佳人浑然天成的水灵鲜亮,小巧的脸蛋,微微上翘的鼻,莹润粉色的唇,蜜色匀称的肌肤,少了寻常女子的纤柔,多了几分经历风霜的飒爽英气。   只是她无心欣赏那娇美若花的容颜,怅然的摸摸那半边打造精巧的面具,然后擦干脸上的水珠走回昨夜睡过的地方。   叶离他们四人都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在酣然而睡,叶姑娘抱膝坐下,抬头看看一侧陡峭难攀的峭壁,上方一片蓝蓝的纯净天空,还有远处沉静的树林。   原本平静的心忽然升起一种异样,她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是什么不对?是了,周围怎么这么安静?实在太安静了!   叶姑娘再次看看周围的一切,天空中没有任何飞鸟的痕迹;潭水幽幽,连涟漪都没有一丝;前方的密林里,也安静的没有任何响动;甚至回想昨晚好像也没有听到过虫子的鸣叫……   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那几个男人,别人且不说,叶离看起来是文质彬彬的书生一个,可是昨天他带着她飞奔,还有运功疗伤的感觉,不难察觉他的内功不俗,绝对算的上叶姑娘见识过的高手,按理来说,应该很警觉,她起来走来走去,可是他都没有一点反应,这不太奇怪了吗?   想到此,她站起身来试着叫道:“叶公子。”   没有反应,再叫阿海阿德,也都纹丝不动。叶姑娘快步走到叶离面前蹲下,只见他俊秀的脸庞上有一层淡淡的青紫之色,这是中毒的迹象。   叶姑娘给叶离把脉,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异常之气在游走,果然是中毒,再检查其他几人也都一样。   她伸手到叶离的怀里,还有阿海阿德他们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全都摆放了一地,却为了难。   他们是怎么中毒的,中的什么毒,应该用什么解药,哪一瓶是对症的解药?她一无所知,可是那毒却在一步步深入,悄然侵蚀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随时有可能在昏睡中永远都再醒不过来。   叶离的内力深厚情况稍好一些,可那几个熬不了多久。   不能犹豫,叶姑娘拿起阿海的佩刀,在自己手腕上划开一个口子,鲜红的血立时淌出,她扶起叶离,将自己的手腕放到他的唇边,让一滴滴温热的血液滴落到他的嘴里。   她知道自己的血不是万能的,但可以缓解很多毒,也是她为什么中了霍爷一记毒镖却不会毒发身亡的原因。   他们都中了毒,她却安然无恙,足以说明这毒对她无效,那么她的血对解毒就一定有效。   叶离脸上青紫色渐弱,他轻叹一声,睁开迷茫的双眼,看清楚自己躺在叶姑娘的怀里,而她流血的手腕对着自己的嘴,满嘴的腥味中,他竟然在吞咽她的血!   他一惊,忙翻身坐起,头发晕地差点栽倒,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姑娘忙扶住他,他赶紧捏住她流血不止的伤口:“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   “不要多说,你赶快运功把余毒逼出来。”叶姑娘说着,又去扶阿海。   叶离不松手,紧紧抓住她,责备道:“你一个人能有多少血让人吸?让我来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们。”   第十九章 动了春心   他用另一只手在那些小瓶子里找出一个来,打开,倒出五颗药丸:“快吃一颗,这个可以暂缓毒性发作。”   叶姑娘举起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叶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松开,示意她自己赶快处理伤口。   叶姑娘拿过两颗:“我不用,你自己快吃。”   说罢,她推开叶离的手,转身给阿海阿德一人嘴里塞进一颗药丸。   叶离也吞下一颗,然后给蒋贵喂下一颗,顺便拿起他的脉,诊断了一会说:“这是山林里日夜交替时出现的瘴气,我能解。你把那只有紫色花纹的瓶子拿过来。”   叶姑娘依言找到那瓶子,一边打开瓶塞一边问:“怎么用?”   “先喂一颗。”叶离说着,低头看着蒋贵脸上颜色的变化,伸出手去,等了一会都不见叶姑娘将瓶子递过来,回头一看,她正给阿海他们喂药,不由哑然失笑。   原来她刚才故意只拿两颗药,是存心不想理蒋贵的死活,不知道这是女子的小心眼,还是她爱憎分明到如此地步?   喂完药,叶姑娘顺手就将瓶子丢了回去,滚落到大大小小的一堆药瓶中,叶离将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他也是一条命,昨天不是都说了,蒋贵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他已经诚心悔过了,总得给个机会他吧。”   叶姑娘扭头去看别处,漠然道:“悔过?做过的坏事,不是悔过就能重来的。再说他是真悔过还是假悔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救就救,我是不会帮他的。”   时间宝贵,叶姑娘又如此倔强,叶离摇摇头,好脾气的去寻了那药瓶给蒋贵服下。   等忙完手上的事情,他正想喘息一下再来运功逼毒,却见叶姑娘手上的伤口还在滴血,于是拉过她的手,找出刀伤药来,细细地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你是怎么闯进长青山的?怎么会伤成这样?”叶离一边忙一边问。   “我可以不说吗?”叶姑娘反问道。   叶离抬头对她笑笑:“不想说就不说,每个人都会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   “如果别人问我,我会说跟你们一样是参加选拔的,我那一组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一个人死里逃生。可是我不想这么对你说。”叶姑娘脸上很平静。   她的话叶离听懂了,他含笑说:“叶姑娘这么信任我,看来我是不能辜负这番好意了。”   阿海和阿德刚刚醒过来,正好看见他们拉着手,面对面靠的很近,叶离面带笑意的正说什么不能辜负了叶姑娘的话。两个人心里这激动啊,公子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这样情意绵绵过,难怪当初他坚持要救叶姑娘,哪怕是耽误工夫都要带她走,原来是动了春心。   他们想:虽然叶姑娘有半边脸面被遮住看不到,可是那露出来的半边脸庞娇颜甜美,肌肤细腻,眼波灵动,是个不折不扣的绝色美人,性子冷淡了些,对公子却是不错,而且那一身功夫足以与公子媲美,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么谈得来,这么亲热都不避讳人,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这事有门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叶离与女子这样相处,阿海他们觉得新鲜的不得了,于是瞪大眼,竖起耳,打算好好地偷听一番。   “你们俩在看什么?”可惜还没等他们再听到什么振奋人心的甜言蜜语,就被身后一个可恶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蒋贵也醒了,一睁眼看见他们俩躲在一块石头后,阿海几乎完全扑在阿德的后背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好奇地问到。   叶离听到这边的动静,帮叶姑娘放下衣袖,转头向阿海他们问道:“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问的是中毒的情况,可阿海他们全部注意力压根不在这上面,于是阿海笑嘻嘻地跑上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们感觉很好啊,关键是公子你的感觉怎么样?你感觉好,我们都觉得好,是不是,阿德?”   阿德也随声附和,奋力点头。   叶离见他们俩开心的有些过头,感觉有些怪异,却理解成死里逃生的喜悦,高兴的拍拍他们的肩膀:“我感觉也不错,不过看到你们都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看见被他们甩在后面的蒋贵,因为他功夫最差,服药最晚,所以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叶离特意走过去扶他一把问他状况如何,蒋贵受宠若惊地忙说:“谢谢公子关心,小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头昏脑胀的,腿也打哆嗦。”   听到蒋贵这么说,阿海和阿德才发觉和他有同样的感觉,再看叶离也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这才觉得事情不对。   “公子,我们平时不会睡这么久,今天怎么……”阿德指指已经高悬在头顶的日头,疑惑道。   “我们大家都中了毒,要不是叶姑娘及时发现相救,连怎么丢得命都不知道。”叶离转身向叶姑娘诚恳的道谢:“我替大家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叶姑娘却说:“好像我只救了你一个,他们都是你救的,不必谢我。”   “对,是我又欠了你一命。”叶离笑起来。   “只是个人情罢了,适当的时候我会讨还的,你不必口口声声说谢。”叶姑娘淡淡地说。   她不想别人心里老惦记着报恩,却用这种淡漠的方式表达,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叶离点头:“如此甚好,我就不用觉得欠了姑娘什么,以后叶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对啊,公子,听你这么说,为什么我们都中毒人事不知,叶姑娘看起来却没事?”阿海摸摸脑袋提出质疑。   叶离从叶姑娘割腕为自己解毒,就知道她身上必定有古怪,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问道:“叶姑娘,你身上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妥之处?”   叶姑娘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没有,我是百毒不侵的,你们几个还不快运功逼毒?啰嗦!”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中毒的?”阿海偏偏要纠缠到底,他觉得叶姑娘身上好像有许多秘密,她难道真的是无意间闯进长青山被他们一行碰上的?还是别有目地?   第二十章 祸从口出   叶姑娘白了他一眼:“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别的活物?”   大家向四周打量了一番,还真是,水里无鱼虾,峭壁上无飞鸟,脚下无爬虫,前方一片密林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动物的声息,不觉有些后怕。   昨天晚上他们居然在这样的死地睡了一夜,都是因为之前连番的劳累打斗,一看到这么个“好地方”就放松了,幸亏叶姑娘体质特殊,没有着道,不然大家真要全部睡死在这里了。   叶姑娘见他们明白了,指指地上那些瓶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别的毒气。”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没经过允许,把我们的宝贝全部翻出来了?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家公子,跟他要好的份上,别以为我不敢骂你。”阿海刚才还觉得公子和叶姑娘在一起那温馨甜蜜的样子真叫人羡慕高兴,可是见到被公子视为珍宝的药瓶被丢了一地,这个女人还指手画脚地命令自己,年少气盛的他生气的冲叶姑娘叫囔起来。   “阿海,不得无礼!叶姑娘是为了救我们才把东西都翻出来找解药的。是大家的性命重要还是这些药重要?”叶离训斥道,他难得这么说一次下人,所以阿海才会习惯了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叶姑娘却从叶离那掩饰的斥责中察觉了什么,抓住阿海的话不放:“谁和谁要好?你跟我说清楚。”   阿海见她咄咄逼人,公子又责怪他对叶姑娘态度不好,满肚子委屈,不敢再大声,嘀咕道:“还有谁,当然是你和我家公子,虽然这话是我说的,可是你们拉着手头碰头的样子是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看见的,也不是我说瞎话。”   语音虽低,可是山中寂静,周围这一圈人全部听了个清楚明白,叶离没想到阿海会说出如此唐突的话来,尴尬的赶紧对大家解释:“你们休得胡乱猜疑,刚才我只是和叶姑娘商议出山的事宜,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那三个一脸的“明白了,公子你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肯定是害羞了,那咱们心里有数就不多问了。”   叶离见解释无用,再看叶姑娘脸色一沉,只得又转向她解释:“叶姑娘,他们误会了,都是我平时管教不严,他们才口无遮拦,你无须跟他们计较。”   叶姑娘冷笑一声,质问阿海:“你的意思是我讨好献媚接近你家公子,好让他带我出山?不错,你家公子救了我,但并非我要依靠你家公子才能出山,不信,就走着瞧。”   说罢,她对叶离一抱拳:“告辞。”   “叶姑娘,你不要跟阿海计较,我们都是粗人,说话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阿德抢步上前,拦在叶姑娘面前说。   “叶姑娘,这山里各种危险无时不在,大家人多好照应,今天若不是你,我们这会只怕已经化为冤魂。”叶离好言相劝道,随即回过头厉声对阿海道:“看来我真是没好好教会你规矩,信口胡说,今天晚上你不用睡了,好好守夜,要是出一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看着阿海虽然垂了头不言不语,但是一脸的不服气,叶姑娘仍是做出走的姿态道:“叶公子,你们犯不着为了我主仆闹得不愉快,只要我在以后难免大家还会磕磕碰碰,我走了也省得你为难。”   “叶姑娘,请借一步说话。”叶离带着叶姑娘走远,来到一块大石后,确定别人听不到谈话声,才从怀里拿出那张地图,递给她。   叶姑娘对阿海余怒未消,一开始并不接道:“这图是别人给你的与我无关,我进的来就出的去,可不想再被人说我只有靠你的本事。”   “叶姑娘,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把这图送给你,让你独自出山,你看看就清楚了。”   叶姑娘有点不解地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讶然道:“这地图怎么是这样的,到潭水这里就没了?是给你地图那人没安好心,故意只给半截?可恶,还不如不给。”   “不,”叶离摆手:“我倒不认为是给图的不怀好意。我们出发进山之前,小王爷沧兰钰就已经说过,这山还无人能横穿出去,所以没有完整的地图。你刚才也看见了,阿海他们忠勇有加,可是说到动脑子就不大行,我很需要有个人能帮我分析谋划,这里除了叶姑娘,我再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你留下来,是因为我们需要你,而不是你依附我们,我想叶姑娘是个明事理,顾大局的人,能留下来帮我们吗?”   叶离这番话给足了叶姑娘面子,他说的是实情,但存心要留叶姑娘也是事实。因为从他出手救叶姑娘起,就察觉她不同寻常,她不会成为自己的拖累,相反她只要没有恶意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冒着耽误时间的风险都要救她的原因之一。   “好,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来,只是你一定要管好阿海的嘴,下次他再要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叶姑娘对叶离并无半分的不满,见他如此诚心挽留,加之先前因为十分恼怒阿海把她与叶离硬扯上暧昧关系,才脱口说出离开的气话。冷静一想,单凭她一人,对这森林一无所知,也很难顺利出去,不如顺水推舟答应了叶离,大家方便。   两人正在商议看能不能从这地图上研究出些蛛丝马迹来,只听得远远传来“扑通”一声,阿海大叫:“救命。”   随即阿德大叫:“阿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救你……”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回到了潭水边,阿德刚好将阿海在蒋贵的帮助下从潭水里拖上来,阿海看起来手脚僵硬,不问可知是被人点了穴道。   “怎么回事?”叶离上前解开阿海的穴道。   第二十一章 美人别走   阿海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刚才就是想洗洗手,一到水边,也不知道怎么脚下一滑,穴道也被点住就滑进了水里,要不是他们俩就在旁边,我肯定被淹死了。”   这事肯定不是阿德或者蒋贵所为,叶离和叶姑娘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因为阿德绝不会害阿海,而蒋贵根本不会点穴。   在叶离问阿海情况时,叶姑娘在他落水处仔细查探了一番,捡起一块新鲜的苔藓,对叶离道:“看来这附近有个高手,他见阿海走到潭水边,一边将这块从别处弄来的苔藓丢到他的脚下,使他脚下打滑,然后又点了他的穴。”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送地图的铜面人,只有他在附近出现过,而且从那天他接了叶离的银针,又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可见身手不凡。   只是上次送地图是好意,今天怎么会无故来害阿海,真令人费解。   “他并不是真要你的命,否则大可以一飞镖就要了你的命,也不用当着这些人的面把你弄下水去,他的用意好像只是惩戒威胁。”叶离看着远处那一片树林,深思道。   “我又没得罪他,莫名其妙。”阿海爬起来愤愤然地说。   “我劝你还是把嘴闭紧点,否则总有一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姑娘斜睨阿海,看来心情大好,脸色也没有刚才的阴郁了。   阿海还想跟叶姑娘理论,阿德暗暗对他使眼色,想到叶离会不高兴,他不敢再多说,闭了嘴。   好在除了阿海落水,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总之这潭水边,大家都觉得不安全,于是赶紧收拾了行装,众人离开了潭水老远才选了一处开阔点的地方坐了下来,叶离他们运功逼毒,叶姑娘就在一边思索那地图的事情。   忽然远远地好像有人声传来,她侧耳细听,又没了动静,再回头想自己的事情,那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了来,应该就在附近林子不远的地方。   叶姑娘想了想,只见叶离他们脸上颜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马上就可以收功,这周围暂时也无异样。   她站起身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潜意识里,她也想把那个暗中尾随的家伙揪出来,看他到底是何居心?   林中藤蔓纠缠,树叶浓密,一会就看不见了叶离他们的身影,这时,叶姑娘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身侧树叶一闪,等她看过去时却什么也没有,仿佛只是一只顽皮的松鼠路过;身后又是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风拂过,就在脖颈处,有些毛骨悚然,她猛然回头,身后还是不见任何动静,真是怪异。   手一抖,叶姑娘将七彩皮鞭拿在手里,呵斥道:“出来!不管你是人是鬼,藏头露尾的算什么?”   呵呵呵——头顶一阵轻松惬意的笑声,一个欢快的声音道:“果然是女中豪杰,这样都吓不住你。下次,我可得好好动动脑筋,不然这世上还有被我吓不到的人,感觉真失败。”   “你是谁?”叶姑娘抬头,看见一个黑衣黑披风的男子,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站在一根树枝的细梢上,就那么晃啊晃的,十分逍遥快活。   他指指自己的面具道:“我?我就是我,就像你就是你一样啊。”   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是从那调侃的语气中不难猜想此时这家伙正借着面具的掩饰,躲在后面偷笑。   “是吗?”叶姑娘说着,手中长鞭一抖,直向铜面人脚下的树枝击去。   他如同蜻蜓点水,又仿佛蝴蝶穿花,曼妙的身形一展,轻飘飘避过她的鞭子,歇落到另一个枝头,却仍是衣袂翩翩有说不出的从容潇洒。   “喂,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脾气要是这么差,也很难讨人喜欢嫁出去的。”他好像看不见她将眼瞪圆,生气的看着他的样子。   “唰唰唰”接连几鞭都没将铜面人从树上逼下来,叶姑娘发觉他似乎有意在耍自己,干脆一收鞭子,不再理会他说什么,就往回走。   “美人,生气了?怎么说得好好的抬腿就走?还是怕我了?”铜面人掠到一株比较矮小的树枝上叫道。   “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认识吗?以后离我们远点,不要无缘无故就做害人下水一类的勾当,今天懒得跟你计较。”叶姑娘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别走,我话还没说完。”铜面人干脆一跃落到叶姑娘面前,有些臭屁的将手一撩鬓边一丝发梢,然后说:“那小子落水你心里觉得痛不痛快?你当我真跟他有仇?我是帮你出气,真不识好人心。姓叶的那小子几句甜言蜜语就把你收服了,都‘我们我们’的了,真叫人伤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出气?”叶姑娘觉得莫名其妙,不可理解。   铜面人一手抚额,做出伤心欲绝的姿态:“别再说我们不认识的话,我叫龙澈,真龙天子的龙,清澈的澈,你呢?”   她是不想跟他纠缠的,可是他刚刚说帮她出气,又这么坦诚的将名字告诉了她,正巧一片树叶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飘落,叶姑娘鬼使神差指指树叶:“落——”   “原来你叫叶落,落叶归根,落落大方,好名字!”龙澈就差拍掌大笑了。   叶落有些懊恼地一收手:“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   龙澈两手一摊:“没办法,我这人就喜欢做大侠打抱不平,何况还是你这样的美人,怎么能让那个臭男人欺负?这理由满不满意?”   叶落自然不会那么天真相信这理由,但是龙澈嬉笑间也摆明他是不会说出真实理由来,想到叶离说龙澈没有恶意,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也不想再多问,哼了一声往回走。   龙澈再次拦住她,亲昵却不猥琐地叫:“落落,别急着走啊,我在那边给你准备了一样非常好的见面礼,先去看看怎么样?”   礼物?叶落怀疑地看看青铜面具下一双隐约可见的闪亮双眸,就在这时,先前听见的呼救声又再度响起,这次距离近了很多,清楚的可以分辨那是一个男子的哭声。   第二十二章 姐姐救我   叶落一愣,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那声音是龙澈伪装出来,故意将她引出来的伎俩,没想到是另有其人。   龙澈看到她的表情,用很无辜的口吻说:“想我这玉树临风的身材,倾城倾国的模样……”   忽然他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面具,马上干咳一声掩饰过去道:“盖世武功,还不屑于冒充别人来博得你的同情,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我包你去了以后不后悔。”   说着,他身形如同在水面滑行一般,眨眼从叶落身边一晃而过,那一瞬间,她听见龙澈在耳边邪魅低语:“你这半边脸足以与我相配,可别跟其他男人太亲近,我会伤心的。”   从没有人这样带着几分玩笑与轻佻地对她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只是稍稍一愣,龙澈的身形就已经飞出了数丈开外,朗声笑道:“对了,回去告诉叶公子,不要离潭水太远,也不要靠你太近……”   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叶落懊恼地狠狠地击了身边大树一掌,下次见到他定要他好看。   哭泣之声夹杂着喃喃的自语越来越清晰,终于,当她拨开一丛树叶时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人四肢反绑着,被藤蔓缠着吊在一棵大树上,眼泪鼻涕不分地往下不停滴落。   说实话,要不是听见他叫救命,叶落真以为那上面绑着的不是个人,而是头——猪。   他长得白白的,圆的象个硕大的肉球,本来应该不小的眼睛被脸颊上的肉挤在一起成了一线,鼻子,嘴巴,耳朵看起来都肉嘟嘟的象圆形,说话的声音也好像被一身肥肉里榨出的油蒙了嘴,瓮声瓮气的。   “你是谁?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叶落问着,眼睛四下打量,看见大树干上缠着那藤蔓的结,走了过去,却并不打开,抬头问那胖家伙。   胖家伙刚才自顾哭泣,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嘴里说些什么,听到叶落的声音,才抬起头,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眼睛睁得溜圆,惊喜的大叫:“我是糖糖啊。真的有仙女姐姐来救我,哥哥没骗我。”   “什么哥哥姐姐的?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走了,让你一个人吊在这里慢慢想。”叶落将手搭在藤结上,就是不解。   “糖糖说的都是实话啊,你就是仙女姐姐。那个黑衣服,带着面具的哥哥把我绑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他说等一会会有个漂亮的仙女姐姐放我下来,她会保护我的。”他看清了叶落脸上的银色面具,咧开象孩子一样小而肉呼呼的嘴唇,一团唾液掉下来拉了道长长的银丝,他却丝毫不觉得失礼,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自顾开心笑道:“我知道了,哥哥脸上带着面具,仙女姐姐脸上也带着面具,你们肯定是一家的,所以哥哥才那么肯定你一定会来救我。”   这么说铜面人早算好自己会怎么做了?我就偏不让他如愿。叶落将手缩了回来,看那家伙憨头憨脑的样子,故意拍拍巴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个哥哥啊——我跟他才不是一家的,相反他是我的敌人,凡是他喜欢的,我就讨厌,他要救的,我就想杀……”   说着,她脸色一冷,糖糖一哆嗦,张着嘴,再也笑不出来了:“仙女姐姐,糖糖的手都麻了,吊着好难受,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再说话啊?”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他说我会放你,我就一定会放你吗?”   “可是你刚才说,他要这样,你就一定会那样的。是他把我绑到树上来的,仙女姐姐你是不是会把我放下去?”他眨巴眨巴着滴溜圆的小眼睛,期待地看着叶落问。   这家伙说笨,倒也没傻透,这话说得叫人难以辩驳。   叶落有些奇怪了:“他为什么要把你绑在树上?”   “因为哥哥说地上很危险,这样比较安全。”   “既然安全,你就好好在上面呆着吧,等着那个哥哥来救你。”叶落背起手,悠闲地向来路走去。   “不要,仙女姐姐不要走。哥哥说了,他只管把我吊上来,肯定不会再回来放我下去。”糖糖见叶落脚步不停,惊慌的抬头大叫:“哥哥救命,仙女姐姐不愿意救我,糖糖会被渴死饿死,被大灰狼吃掉的。”   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叶落暗想:看谁熬得住。   糖糖可不管那些,看见叶落真不管他,嚎啕大哭起来:“哥哥还说仙女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好人,可是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坏人。他们骗我说山里有好好吃的糖,只要在那张纸上按个手印,对来问话的人说,我是自愿参加选拔的,就带我来找糖吃。可是,他们把我丢下就跑掉了,后来……”   叶落虽然还在往前走却竖起耳朵将糖糖的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全了,仔细分析那些颠三倒四,调理不清的话,终于弄明白了糖糖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原来是有人贪官府给的报名选拔的钱财,看见糖糖好骗,就哄他报名,然后那些人拿着钱跑掉,而糖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带进了山。   跟他一起的都嫌他笨,欺负他,什么都给他背给他拿,还像使唤吓人一样使唤他。糖糖虽然脑子不大灵活,可是也感觉得到那些人对自己不好,加之一直都没有看到他想找的极好吃的糖,就很不高兴了,于是吵起架来,那组人借机将他赶走,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糖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跟在那些人身后,也许是他在后面的缘故,运气比较好,看着那些人一天比一天少,最后一个不剩的死光光,他却没事。   糖糖捡了他们剩下的干粮和水,就在林子里胡乱窜来窜去,吃的东西很快就完了,他就逮野兔野鸡生吞活剥的充饥,可是就这样也很难再维持下去。   糖糖终于再也走不动了,又饿又渴又累得倒在地上,觉得好像睡在舒服的大床上,有人给他送来了各种各样美味又好看的糖,他伸出舌头舔呀舔,真的是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正美滋滋的忽然听见有人笑道:“我的手指头就那么好吃么?”   ***   为了让大家尽快看到更多精彩内容,加之目前手头有点存稿,胭脂雪决定八月每日更新五千字,分为两次更新,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七点各一次。   如果胭脂雪觉得创作速度赶不来,九月以后也可能恢复每日一更,毕竟精彩比字数更重要。   本书全文免费阅读,请大家多多鼓励支持胭脂雪,你们每一次点击,每一个收藏,每一张红票,每一条评论……任何一种关心本书的行动都是激励我写下去的动力,谢谢大家!   第二十三章 憨人不傻   接着蜜糖消失了,有人往他嘴里塞干粮,喂水,他爬起来,连吃的带那人的手都往自己嘴里一股脑的塞了进去,那人大叫着抽出手:“我好心救活你,你也不至于连我一起吃了吧?看清楚,我是人不是糖。”   他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个带着铜面具的黑衣人……   “扑”地一下,就在糖糖哭得伤心,说的凄惨的时候,身上的藤蔓一松,他以嘴啃泥的姿势落到了地上,同时最先落地的还有那肥硕的肚子,他晕头转向的爬了几下才爬起来,就见那仙女姐姐正蹲在面前,微皱着眉看着自己。   他顾不上擦脸上的灰尘,兴高采烈的拉着叶落的袖子欢叫:“哥哥果然是个大好人,没有骗我。”   叶落怎么就觉得这句话反过来就是说自己笨,明知道那铜面人下了个套子,她还偏偏往里钻,被人这么算计,还是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感觉很不爽。   见叶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糖糖忙爬起来,将一双在地上蹭脏的手在衣服上使劲地擦干净,然后热情地向叶落伸了出去:“仙女姐姐,我扶你起来。”   叶落实在没办法跟这个单纯的象个小孩子的胖家伙计较什么,看看那象肉包子一样的手,伸手拍了一下,以示友好,然后站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糖糖不但是白白胖胖,一个人的腰围足以抵上三个叶离那么粗壮,而且也不矮,看那年龄却不会比自己大,动手给他整了整松散的衣服,边走边说:“你姓唐?”   糖糖见叶落并不厌恶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反正别人都叫我糖糖,蜜糖的糖,我最爱吃糖了。仙女姐姐,你有没有好吃的糖给我吃?”   “我没有糖给你吃。相反,你要跟着我,只有一堆的苦等着你吃,你要是后悔,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会欺负我吗?”糖糖嘟起嘴,有些沮丧地问。   “不是谁会欺负你,而是前面的路很难走,我怕你吃不了苦。”   糖糖真是个孩子,马上又高兴起来:“没有糖吃没关系,路很难走也没有关系,只要仙女姐姐不欺负我,骂我笨,骂我吃的太多,赶我走,我什么苦都可以吃。如果你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叶落看看他那憨憨的样子,真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干的,要是他那么有用还会被别人赶,就连铜面人不也是玩个花样,做了好人却把包袱甩给她?   不过人已经救了,再没必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叶落说:“我不是仙女姐姐,我叫叶——落。”她想这个名字是自己觉得还不错才用的,决不是因为那个铜面人解释的好听,她可一点都不感谢他帮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   “哦,仙女姐姐,叶姐姐……”糖糖在嘴里反复念叨比较了一阵子,还是拿不定主意问:“那我到底叫你什么好啊?”   “就叫姐姐,等下那边还有几个哥哥等着咱们……”说到这里叶落忽然想到阿海那张嘴上没有把门的毒舌,问:“糖糖,你听不听姐姐的话?”   糖糖用力点头:“姐姐救我,不会害我,我听。”   “好,等下你见到那个叫阿海的……”叶落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糖糖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呀?”   “别问那么多,总之你要是真把我当姐姐,就这么做,我保证谁也动不了你一根手指头。要是不当我是姐姐,那就算了。”   “我做,我做。”糖糖说完,忍不住捂着嘴乐起来。   叶落听到他“嗤嗤”地笑,瞪他一眼:“你这是帮我?”   糖糖连忙憋笑:“我不笑了。”   “叶姑娘——”远远地传来了叶离的叫声。   “我在这里。”叶落加快脚步,带着糖糖向叶离那边走去。   叶离闻声也快步赶过来,看见叶落安然无恙,有些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再看到她身后的糖糖奇怪道:“叶姑娘,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替你担心。还有这位小兄弟是……”   叶落边走边把糖糖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叶离,糖糖也很听话的按叶落的吩咐,一声“叶大哥”叫的很是亲昵真诚。   叶离看看糖糖那肥硕得一走就浑身肥肉直颤的身躯,和颜悦色的问:“糖糖,你会什么功夫?”   糖糖楞了一下,两眼望天边想边说:“黑虎掏心,犀牛望月,仙人指路……”   叶离和叶落对视一眼,心想,看来他只会点粗浅功夫。   糖糖以为叶离不高兴,忙说:“叶大哥,你别赶我走,我力气很大的。不信?我搬块石头给你看。”   说着他就找石头,可巧附近除了点拳头大小的石头,完全没有给他发挥的工具。   叶离见他急得团团转,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找了,我都知道了,无妨,以后你走在我们中间不会有什么危险。”   糖糖“呵呵”地笑起来:“叶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哎,叶离大哥姓叶,叶落姐姐也姓叶,你们是一家的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次阿海说了一句,叶落就翻脸要走,这次……叶离下意识地去看叶落的表情。   果然,她斜了糖糖一眼:“你说什么?”   “叶大哥肯定是姐姐的哥哥了。”糖糖懵懂不知的笑道。   叶落看看叶离,不置可否,叶离忙岔开话题说:“原来你叫叶落。”   叶落“嗯”了一声,叶离品味了一下:“不错,很好听。”   这时糖糖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叶落:“刚才还忘了这个,反正我看不懂,姐姐拿着吧。”   叶落接过来一看,正是一副最原始的地图,递给叶离,叶离拿出铜面人给的那一份,两张图纸的材质不一样,但是图形完全相同,证明这图铜面人是照着原样画好,没有做过改动。   原来是糖糖找吃的,无意间从死尸身上得来的,他看不懂,就顺手揣在了身上。   现在头疼的是离沧兰钰定下的限期只有三天,而他们却连出路在哪边都不知道。   “叶公子,为什么你一定要赢得这场选拔?我看你不像是作奸犯科,走投无路想以此抵罪的人,这山进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出去,为何自找麻烦?”这几天,叶落从他们嘴里断断续续了解了他们进山的原因,可是却猜不透叶离为何也会卷进来。   叶离轻笑,避重就轻道:“我也不想编个谎话来骗你,可以不说吗?”   叶落嘀咕道:“你的事情和我的事情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我只是想看有没有机会帮你一把,不愿意就算了。我还落得清静。”   叶离有些感动:“等到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不说是怕连累了你。”   原来如此,叶落释然,与他仔细研究起如何寻路出山的问题。   说话间,三人回到了休息的地方,阿德他们三人都在那里翘首张望,原来叶离怕他们单独行动会有危险,吩咐他们三人就在附近转转,而他走得比较远,才碰到了叶落和糖糖。   叶离将糖糖介绍给大家认识,他可怜的遭遇,肉呼呼一看就喜气可爱的样子,立时博得了阿德他们三个的好感,围着他,送水的送水,拿干粮的拿干粮,还找地方给他坐,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回来一样。   糖糖笑嘻嘻地一张嘴,冲阿德说:“我猜你是阿德哥,”   阿德奇怪的问:“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德?”   “听叶大哥说,阿德哥待人最好,最会办事,你刚才吩咐他们两个给我拿吃的喝的,所以我猜你准是阿德哥。”   “没错,看起来你憨憨的,还挺会拍马屁。”阿海打趣道,冲糖糖挤挤眼,意思是接下来该猜他是谁了吧。   哪知糖糖一扭脸对着蒋贵乐道:“你个子小,但是看见什么事情都做,最勤快的肯定就是蒋贵哥。”   蒋贵很久没有听到人这么夸赞自己,还是这个看起来老实的不会说谎的小兄弟,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我是蒋贵。”   “该我了,快猜猜我是谁?”阿海急忙将他们两个扒到一边。   就三个人,这还用问?阿海无非就是想听这个只会说好话的糖糖怎么夸自己聪明,能干,长得比阿德蒋贵都好看。   阿德他们也好奇糖糖那张肉嘟嘟讨喜的小嘴里会说出怎样一个阿海来,于是三人都竖起耳朵,六只眼睛盯着糖糖。   糖糖还是那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有谁?和阿德哥哥蒋贵哥哥在一起的,当然只有一个姓死,名王八,字混蛋,绰号没脑子的那个,那个小人。”   糖糖见阿海脸色一变,话没说完,跳起来就跑。   第二十四章 水下有路   阿海自跟在叶离身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瞧不起当面辱骂?何况还是个傻小子,他举起巴掌就去追糖糖:“你给我站住!凭什么他们都是好的,到我这里就胡说八道?你才是没脑子的傻小子。让我把你的脑袋打开窍,看你还胡不胡说八道。”   糖糖跑到叶落身后,虽然他一大半的身子都露在外面,可还是觉得安全了不少,缩着身子,将头从叶落身后探出去,一伸舌头一翻白眼,对阿海做了个鬼脸。   阿海跳起来,要去打糖糖的头,叶落伸手护住糖糖,呵斥道:“欺负个老实的小孩很威风?”   阿海指着糖糖的鼻子,生气地叫囔:“他这么大的个子,还小孩?你知不知道他怎么骂我的?他要老实,那我就是傻瓜!”   “这可是你说的,糖糖没有骂过你是傻瓜。”糖糖颇为自得的躲在叶落身后说。   “糖糖,他自认是傻瓜,你以后就不要跟他玩,小孩子玩伴最重要,当心跟着傻子玩,你也变傻了。”叶落很有姐姐风范的对身后的糖糖嘱咐说,眼睛却嘲讽地看着阿海。   阿海恍然大悟:“哦,我说这傻小子怎么那么能说会道讨人欢心,到我这里就全变了,原来是你在背后教唆使坏,说不定上次就是你暗地害我掉进水的,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不露痕迹的点我的穴?”   “阿海,我刚说过的话就当耳边风?就算糖糖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他也是有口无心的,你跟他计较什么?上次落水的事情绝不是叶姑娘所为,当时我和她在一起,听到你落水的声音一起过去的,我知道你和叶姑娘曾经有过争执,不管谁对谁错,你是男人,要把气量放开一些。何况目前最重要的是大家怎么同心协力一起走出去,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伤了和气争吵不休。”叶离语重心长的说完,见阿海虽然耷拉脑袋不言语,却是不服,摇摇头,叫过阿德来,要他好好再帮自己教导阿海一番。   阿海临走抬头飞快的扫了一眼站在叶离身后的叶落一眼,见她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气呼呼地跺脚跟着阿德走了。   叶离转身歉意地对叶落道:“看来以前我太放纵他了。不过阿海心思很单纯,他有什么就会说,你不用介意,等大家更了解,他自然就会当你是朋友,不会再这么别扭了。”   “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我根本没跟他一般见识,至于了解——出山以后,也许大家不会有机会再见,就不必了。”叶落出了气,也就再打算再跟阿海计较,将她的打算随口告诉叶离。   “不知你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叶离有点怅然道。   “也许很快离开这里回中原。”叶落说。   糖糖在他们身后一直自言自语:“落水?那就是有水了,这个水是不是那个水潭呢?”   等叶离走开,糖糖眉飞色舞地问叶落:“姐姐,刚才我说得对不对?”   叶落脸上神色不变,嘴里却说:“做得很好。”   糖糖憨憨地直乐:“刚才他把两只眼睛瞪得那么大等我夸他,结果听到我那么一说,目瞪口呆的样子好好笑,以后有机会姐姐我们再一起玩这个游戏好不好?”   “行,不过现在我得和叶公子一起去找出山的路,你就留在这里跟阿德他们玩,不要一个人乱跑,如果阿海欺负你,等我回来帮你出气。”叶落嘱咐道。   糖糖见叶落走路还不太利索,说:“姐姐你的腿疼,走路不方便,糖糖背你去啊。”   “没事,我们只是在附近转转,很快就回。”   “姐姐,你们是不是找那个潭水?”糖糖跟在叶落身后问。   糖糖应该没有去过那潭水,否则他怎么可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而那地图他也看不懂,叶落这才觉得糖糖一直这么关心自己要干什么好像是别有用心。   “糖糖,你怎么知道附近有潭水?你想告诉我什么?”叶落这才认真地问他。   糖糖看看叶离他们都离得远,这才神秘的俯在叶落耳边说:“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哦。哥哥说,如果你救了我,就把我身上那张地图给你,再对我好,就告诉你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叶落心想那铜面人虽然举止有些轻佻嘻嘻哈哈,但做事情目地很明确,精明会算计,不然自己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被他算计?   不救下糖糖,就得不到那张原始的地图,更得不到这句话,铜面人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而这句话绝不是随口说来玩玩的,他既然给过一张真地图,那么这话肯定也内有事关出山的玄机,叶落思忖到这山里可以说步步危机,处处是死地,究竟哪一处藏着生机?   想着,叶落不觉带着糖糖走到了叶离他们身边,叶离见她皱眉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叶落轻声说出自己的困惑。   阿德正在一边劝慰阿海,听到这句话正好对阿海说:“你看,叶姑娘怎么会是那种存心害你的人?最多不过是个玩笑,今天早上要不是她出手相救,我们全都得死在那潭水边。”   全都得死……潭水边……叶落忽然想到那铜面人当时还对自己说了一句“不要离潭水太远,也不要靠你太近……”后面这半句可以自动剔除,前面的话颇有些意思!   “叶公子,我看咱们得好好回去看看那潭水。”叶落感觉自己猜的应该接近铜面人的提醒意图了。   叶离见她十分郑重,也不多问,要大家收拾行装,然后每人分上两颗解毒的药丸,一颗服下,一颗做备用,就向潭水再次进发。   “你看公子,只要是叶姑娘说的话,连问都不问,就照办,还说他们俩没什么,谁信?还不准我说。”阿海不满地小声对阿德发牢骚。   阿德忙说:“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人家功夫再强,也还是个姑娘,你那么大叫大囔的,她害羞了,当然就会生气。多做事少少说话,听我的不会错。”   原来如此,阿海似乎有点明白了,看来女人就是女人,都免不了有点小心眼,说上几句话都能生气。   一行人来到潭边,叶离和叶落围着潭水转了两圈,只见那水看起来清澈,边沿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底部有茂密的水草在柔柔地摆动,而中间碧绿色渐浓,衬着蓝天白云,却看不到底了。   阿德带着阿海他们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回来神色凝重的向叶离摇摇头,看来他们是一无所获了。   “这四周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难道出路在潭底?”叶落看着潭水猜测。   第二十五章 初探寒潭   “有可能,如果出路真在这潭水里,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张图到此为止,也许是以前没有人知道出路在下面,也许是……”叶离不想在这时候打击大家的信心,后面那句“也许是进去了就再也没人出来”就没有出口。   “公子,要是出口真在里面,我们不是很快就可以走出去了?”阿海兴奋的打量潭水,阿德和蒋贵也露出喜悦之色。   “对。”叶离微笑点头:“等下我先下去看看,你们留在岸上不要随意行动,一切都听叶姑娘的指挥。”   “公子,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事也有个照应。”阿海忙抢上前说,叶落能当着叶离的面明目张胆的耍得他无法辩解,要是公子不在,还能落得了好?还是跟着公子自在,再说他也的确不放心叶离一个人下水。   “公子,把阿海带上,我也放心点。”阿德本想一起去,可是看剩下的蒋贵和糖糖,万一有事,叶落身边缺乏帮手,于是也帮阿海说。   叶落一双明眸流转,与阿海的目光正好相遇,阿海见她目光清澈好似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心虚马上一扭脸,听得叶落说:“叶公子,我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就带上阿海吧。”   叶离看她们俩的神色心中有数,于是准备停当,与阿海脱去外衣长衫下了水。   只见他们的身影在潭水里渐渐深入,很快就只见涟漪中两个恍惚的身影,又是几下水波荡漾,消失在水草深处。   等了一会,又见叶离和阿海浮起,在潭水中商议了两句,换了气,再沉下去时,比先前的速度快了许多。   如是三个来回,叶离和阿海再次浮上来,游到岸边,阿德和蒋贵赶紧将他们拉上来,糖糖忙递上吃喝,叶落将汗巾一人一条塞进他们手里。阿海本想赌气不接,可是叶落看也没看他,将汗巾丢下就去问候叶离了,连摆谱的机会都没给他。   “这个水潭上面看起来不大,但是很深,越往下潜就越大,可是下面浮力也很大,我们怎么努力都再深入不下去了。你们现在去找两块大石来,等歇一会,我们绑了石头再下去试试。”叶离吩咐道。   潭边大石容易找,阿德很快就和蒋贵找来两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叶落和糖糖将一些衣物撕开做成两条绳子,怕长度不够,砍了藤蔓在一头绑好。   “如果有事,你们急需上来,就用力连拉三下绳子,我们就赶快拉你们上来。”叶落与叶离做好约定。   这次叶离和阿海下去了很久都没见动静,也没见动静,阿德担心的看看潭水又看看叶落:“公子他们不会有危险吧?这么长时间至少也要上来换气,要不,我下去看看。”   “等等,”叶落说着,将手里拿着系着叶离的那根藤蔓抖动了一下,很快那根藤蔓也回应地抖动了一下,看来叶离明白了她的心意,叶落心里有底了:“叶公子暂时无事。”   这时,阿德手里的那根系着阿海的藤蔓接连抖了三下,阿德和蒋贵赶紧用力往上收绳子,功夫不大,阿海脸色发青地打着哆嗦被拉上了岸。   叶落转过身,吩咐道:“你们赶快给他换衣服生火取暖。”   “不,公子还在……下面,我歇一会再、再下去。”阿海语不成调的推开阿德手中的干衣服说。   “你这样下去是打算把命丢在这里,等你家公子上来好拿我们来问罪?阿德给他换衣服,他要不肯就点了穴再换。”叶落命令道。   “你知道什么?”阿海急了:“下面很深很冷,四面都结的冰,我们又很难沉到底。要不是公子帮我拉绳子,我才不会丢下他这么快就上来。”   “你这样下去也帮不了他,相反还得他来照顾你,这样只会拖延时间,完不成你们的选拔大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你家公子,还有你的好兄弟阿德就要陪着你去死,你那叫害人。”叶落一挥手:“阿德,他再多说一个字,你干脆就把他敲昏了再说。”   “等下不如小人下去帮公子。”蒋贵站出来要求说,叶落上下打量一眼他那浑身找不出几两肉的瘦巴身材,讥讽道:“只怕你还没下到叶公子身边,就已经冻成了冰人。”   这时,叶落手上的绳子也抖动起来,糖糖忙帮她一起将同样冻得嘴唇发白的叶离拉了上来。   蒋贵赶紧给叶离换衣服,几个男人忙碌的功夫,叶落一声不吭地转到一块大石后,等阿海和叶离换上了干净衣服,就着阿德他们生起的火烘烤几乎僵硬的身体,看见叶落一身束身紧衣从大石后转出来,长长的头发也利落的紧挽在脑后,更显得她身段浮凸紧致,英姿飒爽。   “叶姑娘,你要下水?”叶离一看她的装束描述明白了她的心意:“不行,水下乃是千年不化的寒冰,不要说时间一久身体受不了,那冰壁滑不溜手,匕首都凿不出痕迹来,无处着力,很难就这样徒手下到水底。我看大家再仔细商议一下,或者等我歇息一下,再带阿德下去看看。”   “就是背着石头也很难下到底,我和公子至今都还没看到底是什么样,那石头到了有冰的那一处居然都浮着沉不下去,我怀疑这出路到底是不是在这潭水里,别是我们都被人耍了吧。”阿海十分怀疑地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还没有到底,怎么能轻言妄断这里没有路?你要说这里没有路,那么你找条出山的路来给我看看!”叶落说得阿海哑口无言。   “越是困难,我就越是觉得这潭水里肯定有古怪。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不准动,我下去看看。”   阿德和蒋贵忙丢下手上的柴,站起来:“我们去。”   叶落傲然一笑:“好,你们两个一起上,赢得了我,就换你们去。”   阿德和蒋贵面面相觑,这还用比?   “可是你身上有伤……”叶离站起来,劝阻道。   “但是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比我内功更深,在冰水里能坚持的时间长的?现在不用看也知道我们还在半山里,就算找到了出口,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够走出去的。只有三天,还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里,怎么走,会遇见些什么危险,所以不能再耽误等你们身体恢复,至少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探出这里到底是不是出山的路,如果不是,我们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别的路。我不是帮你们,我也要出山,自己也得找出路,所以我想怎么做与你们无关。”叶落一边说一边向潭水走去。   “姐姐,你不要我了?”糖糖慌忙跟在她身后可怜巴巴的问。   叶落拾起一根藤蔓交到他手里:“好好拿着。”然后将一头系在腰间。   糖糖马上喜笑颜开,这根绳子一头拴着叶落,一头在他手里,也就是说姐姐肯定是跑不掉了。   叶离见叶落态度坚决,帮她打好腰间的结,说了声:“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什么新的发现早点上来,大家一起商量,办法总会多一些。”他不能对叶落说如果有危险赶快拉绳子,依叶落这冷傲的性子,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叶落点头:“等我好消息。”   “喂喂,谁说这里除了姓叶的这小子,没人内力比你强?”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一暗,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大家的面前,是那个黑衣铜面人——龙澈。   “大侠有何指教?”叶离一见是他,微笑道。   第二十六章 大侠驾到   “你来干什么?”叶落冷冷地问。   “本大侠刚才碰巧走到附近,打了个盹,听见这边唧唧呱呱的,什么比武功高低,什么到潭水里洗冰水澡。哎呀,这两样我都爱,于是我觉也睡不着了,来看看谁要比武功?虽然我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进到这个什么什么长青山以来,还没有遇见过对手咯……”   说到这里一圈人都心中暗自好笑,路上除了些死人,恐怕活人都在这里了,他当然没遇见什么对手。   龙澈见众人不是鄙夷就是好笑的样子,也不觉得难为情,还挺胸抬头大声道:“快,快,谁要比试洗澡——不,是比试武功的,赶快站出来。”   “哥哥,不是比试武功,也不是谁要洗澡,是姐姐要下水去探路,听说里面好深,下不到底,而且千年寒冰会把人冻僵。”糖糖憨憨地说。   “听你这么说,这个探路更有趣,来来来,落落,咱们一块下。”龙澈说着,不等大家反应过来,自行取了另一条藤蔓就兴致勃勃的往身上绑。   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龙澈这么乐呵呵地将苦差事揽上身,不知道他是真傻不知道探路的辛苦还是一切都无所畏惧的真正高人。   而且那一声“落落”叫的那个熟稔和肉麻,直叫人起鸡皮疙瘩,更奇怪的是,阿海一句玩笑话,叶落都会生气报复,龙澈这明目张胆的暧昧,只见她冷冷地瞟了一眼,却装作没听见不搭理,大家均想,难道叶姑娘就这么算了?这可不像她的行事作风,奇怪。   他们哪里知道,先前树林里相遇,叶落就知道龙澈是个胆大厚脸皮的,只怕此时在人前与他计较争执,他又会玩出新花样,会防不胜防,干脆装聋作哑。   “还不知这位大侠怎么称呼?”叶离微笑上前。   “龙澈,还是叶公子知书达理,看看你们这些人连个招呼都不会打,一个个鼓着眼睛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怪物,莫非是见我仪表堂堂,英俊……”龙澈说到这里,看到阿德他们伸长了脖子,惊讶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脸上还带着面具,于是掩饰地干咳一声:“算了算了,本大侠的丰神俊朗岂是可以任人随意窥视的?都给我好好在这里想想,等我探完路回来用什么样的词才能表达你们对我的崇敬佩服之情,下水了。”   叶落冷眼见他一番热烈地自言自语完毕,手一伸拦住他:“现在是我要下去探路,你要去另选时间。”   “不是那么小气吧?水潭这么大,你探你的,我寻我的,又不妨碍你,再说这山好像姓沧兰,这水潭在山里,应该也姓沧兰,没听说改姓叶?放心吧,落落,我不会跟你争功的,咱们谁跟谁啊?”说着,龙澈忽然对叶落身后说:“叶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对落落说?”   叶落一回头,见叶离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身边微风一拂,只听龙澈欢笑道:“落落,我先下去等你咯。”龙澈已经乘机越过她,“扑通”一声跳进了潭水里。   原来哪里是叶离有话要对叶落说,分明是他耍滑,趁叶落不备好入水。   叶落瞪了眼潭水上激起的水花,背了大石,慢慢走入水中。   有了石头,身体不费力地就往下沉,不大一会果然水中越来越冷,那些水草原来只是在离水面不深的地方长了一些,在水中飘摇时,正好掩蔽了越往下越大的水底。   很快水潭的四壁上再也见不到任何绿色,渐渐地被薄薄的冰层代替,起初是透明的晶莹,随着深入,那冰层增厚,成了半透明的白。   越往下,下沉之势越缓,而寒意浸骨,叶落运力使出千斤坠使身体继续缓缓下沉,无法再分神来运功抵寒,脸唇都已经变成冰晶一般带着透明的白。   纯白透明的水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玄色的身影,是龙澈正背着大石在下面不远处仰头等着她。   叶落转身不去看他,暗中加力想让自己沉的比他更深一些,只觉水波暗流,龙澈向她划了过来。   她落一寸,他就跟着下一寸,她再沉半尺,他抱了臂就在她眼前飘啊飘,青铜面具永远保持与她视线平齐,无论她怎么转动身体,下一刻他都会依然在她面前出现。   终于,无论她如何用力,都再下不去分毫,而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水中一股暗流托着往上浮去。   周围滑不溜手,全是摸上去就寒彻心头的千年寒冰,想抓着什么再往下也是万万不能。   叶落游了一圈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出路,那些冰经年累月被水浸泡冲刷,就像一面没有缝隙的镜子一样光滑,没有一丝缝隙,而那后面的石壁看起来也是一个整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往下看,一片白茫茫,不知道底在何处。   叶落懒得去搭理龙澈,任他在自己身后跟着,想了想,运气于掌,奋力向着石壁上的冰层一击,只见水波急速的随着她的掌力流动,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等到眼前重新恢复清澈,那冰面上居然一丝裂纹都没有。   叶落本来一口气到此已经憋得胸闷,见这潭水里除了冰河水什么都找不到,更觉涨得有些痛了,猛然想起下潭水找路的始作俑者就是跟在身后那黑乎乎的一只,于是愤然回头,龙澈正浮在她身后的水中,看见她眼眸中那一层冰霜,忙一摇头,两手一摊。   叶落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没发现还是他也没办法,只觉的自己被人耍了,“呼”地一掌向龙澈拍了过去。   龙澈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吓了一跳,险险地避过这一掌,掉头就游开,叶落见他不还手,肯定是心虚,在后面紧追不放。   龙澈忙里抽空回头一看,叶落那犀利忿然的神情,忙将绑在身上的绳索奋力拉了三下,又躲避了两次叶落的袭击后,绳索开始快速地向上升去。   叶落也随之拉动了绳索,此时她的脸上开始发红,已经快要憋不住那一口气了。   龙澈的绳子先动,所以一开始,叶落在他下方,他一手抓紧藤蔓,一手还得意地对叶落做各种滑稽的小动作,一会好像小鸡啄米,一会好像鸭子在嘎嘎大叫,一会又象什么猛兽张开大嘴来吃叶落……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那得意顽皮的样子不难想象。   乐极生悲,也不知道上面是谁在拉动龙澈那根藤蔓,明明叶落一开始落下那么多,可是转眼就直追龙澈,不过眨眼功夫,叶落就追了前后脚,龙澈慌忙用力往上划水,甚至攀着藤蔓向上爬,都抵不过叶落那恍如青云直上的速度。   只觉脚上一紧,龙澈的脚被叶落抓住,用力一扯,他立时下滑,而叶落正迅速上升,只是一眨眼,银色的面具对上了青铜面具。   他看见她眼中吃人的目光,在水中闪动着耀眼的寒光。   她看见青铜面具后黑曜石般带着嬉笑的眼神,黝黑深邃,仿佛那不见底的潭水,明明很清楚透亮,却偏偏看不到底。   两人在互相打量对方短短一下静止后,龙澈的身体忽然向前猛然一窜,只见他的青铜面具在叶落眼前迅速放大的叶落,她以为他有什么不轨企图,将头一偏闪开。   哪知龙澈趁着她这一闪,身子往上一跃,竟然丢了自己那根藤蔓,跳到了叶落的头顶,抓住了她的藤蔓。   第二十七章 水中较量   那藤蔓陡然一沉,马上又稳住,很快接着又飞速的往上升去。   龙澈也没闲着,蹭蹭地往上爬。他不爬不行,不用看,凭着那绳子抖动的越来越厉害的节奏,都可以想象得到叶落在后面憋得脸色通红,张牙舞爪地在奋力追赶他。   上面众人都关注的一直盯着那潭水和藤蔓的动静,见得两根藤蔓先后发出暗号,蒋贵将手中拴着龙澈的那根绳子一刻没耽误的赶紧卖力拉了起来。   而糖糖手里握着叶落的那根绳子当宝一样碰也不许别人碰一下,见龙澈的绳子动了,他这边还没动,急得死死抓着绳子,想拉又不敢拉,一看自己手里的绳子也动了,咧嘴一笑,双手交替扯动绳子,就好像那头只是栓了个苹果一样轻松,转眼脚边的藤蔓就已经堆起老高。   阿德见蒋贵拉得吃力,于是上前相帮,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绳子在水下没有规律的动得厉害,难道水中有怪兽?想到在沼泽里遇见的鳄鱼,阿德蒋贵脸色大变,糖糖见他们紧张,也觉得不妙,脸色跟着变白。   叶离和阿海坐在火堆旁,见他们三个忽然停下动作,脸色都变得难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起身来到水边。   “怎么不拉绳子了?出了什么事?”叶离见他们停下,而绳子也无动静,急忙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绳子动得厉害,现在又没有动静了。”阿德回答说。   就在这时,忽然阿德和蒋贵觉得手上一轻,绳子上轻飘飘的没有了重量,两人正使劲,这下都收不住劲,摔了个四脚朝天。   与此同时,糖糖身子猛然向前一冲,差点一头栽进水里去,叶离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他,才免了他被绳子上陡然增加的重量拉下水。   糖糖手里这根藤蔓忽紧忽松,可热闹开了,叶离在他后面拉着绳子也感觉到了,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唯有一个办法,赶快把他们拉起来再说。   糖糖大喝一声,双手交替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不大一会,只见碧波之中,水花翻滚,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水花中钻了出来,青铜的面具在眼光下一闪,龙澈浮出了水面。   “龙兄弟,叶姑娘呢?”叶离问道。   “啊——姐姐呢?我的绳子上明明是姐姐的,怎么变成哥哥了?”糖糖不解的大叫。   “她在我下面……”龙澈来不及说得更多,身子象被什么狠狠地拖拽,忽地一下脑袋就从水面上消失了。   只见龙澈消失的那一块就像滚油烧开了锅一样,水花在碧绿的潭水中不停翻滚,看不清任何动静。   叶离他们都惊讶的对望了一下,“我下去看看,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可下水。”叶离命令完就准备往水里跳。   “姐姐。”糖糖惊喜的叫道。   只见银光一闪,叶落的头从水里钻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上的大石卸下挂在藤蔓上,一摆脑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花随着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她的脸色和银面具一样的白,一半是冻的,一半是气的。   叶离见他们都安然无恙放了心,至于他们怎么会在同一根藤蔓上,这已经不重要了。   “叶姑娘,快上来休息一下。”他叫道。   叶落一转头正好看见龙澈的脑袋从不远的地方冒了出来,顾不上答话,一下划过去,伸手就将他的头往水里按,龙澈这次学聪明了,将身上的石头往藤蔓上一挂,灵活的躲了开去。   叶落每次感觉就要抓到龙澈,甚至他的衣角有那么两次划过她的手指尖,却就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越是这样就越是不甘,两人在水中浮浮沉沉,出掌,躲避,就好像水中两位极其灵活滑溜而凶猛的大鱼,缠斗不休,不过基本上是叶落追着龙澈打。   岸上一群看傻了眼,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不去找路,却在这里打架?看起来叶姑娘气得不行,龙澈心虚躲避啊。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上来说。”叶离大叫道。   刚好龙澈的脑袋浮上来,叫道:“我好心帮你们寻路,可是落落……怀疑我害你们,她想杀我泄愤……”   叶落一掌过去,龙澈钻进水里,她咬牙道:“底下根本什么都没有,他白白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神,居心叵测……”   龙澈远远的又钻了出来:“你都没下到底,怎么就断定我是骗你?”   “根本就下不去,试问底下真有路,之前的人又是怎么下去的,就算这水是有路以后才引过来的,造一条根本就无法通行的路,那么造这路的有什么意义?所以说下面有路不是你在撒谎就是故意骗人。”叶落说着,不去理会龙澈,径向岸边游去。   龙澈却向藤蔓游过去:“我要骗你们躲在一边看笑话就好了,何必要跑到冰窟里去受罪?你不想下去就直说,要是被冻坏了气坏了,我要心疼的。你上去给我准备好吃的穿的,等我下去把路找到上来再好好答谢我吧。”   说着他哈哈一笑,却被荡起的水波呛进喉咙,咳嗽起来,好不扫兴。   游到一半的叶落回身,龙澈见她大有游回来再兴师问罪的样子,慌不迭地将挂在藤蔓上的石头背上,深吸一口气就又沉了下去。   不出他所料,叶落果然游到藤蔓边就去摘她那个石头,看样子又准备下去,叶离忙提醒道:“叶姑娘,不急在这一时,你赶快上来休息一下暖暖身子,换我和阿海下去。”   叶落一边背石头一边说:“不用,是他设计借我的口来骗你们,我自己解决就行了,你们谁也别跟着来捣乱。”   “姐姐——”糖糖话还没说完,叶落已经没入水中,他只得抓紧手里的绳子,眼巴巴地看着水面。蒋贵忙上前帮他抓绳子。   “公子,要不我下去看看?”阿德说着准备脱衣服。   叶离摆摆手,回到火边坐下:“龙澈应该不会对付叶姑娘,下面有没有出路还不能确定,我们等等再说。”   叶落下了水,这次比上次熟练多了,很快就抵达了上次下来再也深入不下去的地方,龙澈居然象没事人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一样悠闲地沿着冰壁转圈,见她来了,主动迎了上来。   这也太藐视别人,得意忘形了吧?   叶落在这一路的下降过程中冷静下来,想到寻路是为了大家能尽快走出山谷,别的事情都次之,所以,她反倒不理龙澈了,又仔细在冰壁上寻找起来。   可是龙澈不识好歹的在后面伸出了手,叶落感觉背后水波一动,身子一侧,一掌向龙澈拍过去,意在逼退他的骚扰。   龙撤也不像刚才在上面被她追得团团转没有还手之力的模样,却是伸手迎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扯,叶落没料到他不退而进,力气还那么大,水中又无处着力,不由自主的一个转身,被龙澈一把从背后紧紧拥入了怀中。   第二十八章 同心协力   叶落又惊又怒,奋力用还自由的那只手肘往后一拐,听得身后一串气泡响声,龙澈腹部吃痛地一缩,却没放手。   她只觉身体竟又开始往下沉去,心中闪出一个念头,停止了挣扎,扭头望向身后的龙澈,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原来他并非要轻薄叶落,而是要合两人之力下到更深的地方去。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水中刺骨的寒意在这样紧紧的拥抱下也不能令他们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一点暖意,但是叶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男人那宽厚结实的胸膛,这种姿势叫她很别扭,但眼下好像除此外再别无它法可想,只有这样让他带着两人往下坠落。   下沉之势越来越弱,眼前却又是一番景象,冰壁更厚了,整个水潭就像个倒锥型,周围可活动的范围不到水面的四分之一,叶落感觉冷得他们俩似乎被粘在了一起,手脚开始麻木。   但也因为如此之冷,她的心思很清明,在龙澈迟滞之时,她催动内力,两人下降的速度又快了许多,龙澈则自觉地收功,依附在她的背上休养生息,而后等叶落内力将竭,龙澈又换上。   终于两人都已经疲累不已,胸中憋着的气越来越少,可就这么上去,着实不甘,此时的冰壁,方圆不过伸开双手那么大了,两人头发眉毛全结了冰霜,周围游动的不再是纯粹的水,而是半凝固状态的冰水混合物,所以这时,他们都不敢把内力完全耗尽,必须留下一些御寒之用。   两人几乎是同时,艰难的转动脑袋向脚下看去,厚厚的冰层下隐约有黑黝黝的感觉。   到底了!   两人不觉精神一振,带着欣喜之色互视了一眼,潭底离他们不过一人的距离,假如那黑黝黝的地方真是出口,再冻一下,憋一下又何妨?   就是这一人的距离,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沉不下去,叶落活动了一下手,掏出防身的匕首,奋力向冰壁刺去,却只留下一个要仔细看才能看见的细微白点,接连几下都没有什么进展,她只得收回手来,看着那比石头还要硬上不知道多上倍的千年寒冰苦无良策。   一只手慢慢从身后伸出来,挂着冰渣冻得发青的手掌中,一把金色的匕首在这纯白一片的世界里显得十分耀眼。   叶落一看,不就是把金匕首,还能比自己那不输于宝剑的匕首锋利?   龙澈将手往上抬了抬,那匕首几乎杵到了叶落的鼻子上,它金色的刃很精致很美,细腻的手工,栩栩如生的纹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好看是好看,可是顶用吗?   但是龙澈的执着,和别无选择的困境,叶落不能再多想,唯有祈祷能有好运出现,于是她拿过龙澈的匕首,龙澈竭力抱紧她的纤腰——万一她一用力,龙澈麻木的手抱不住她,两人一分开,马上就会浮上去,就白忙这一趟了。   叶落握紧匕首,用力一刺,匕首直入冰壁,直到手柄处才停了下来。   她心头一喜,原来这不是用纯金打造的,而是不知道什么材料,竟锋利无比。她摆动匕首,将那缝弄得宽一点,然后拔出金匕首,将自己那把匕首插到缝隙里去,用手握住,头向下将两人的身体都稳住,再次将金匕首刺入更下面的地方,和刚才一般行事,两把匕首交替使用,很快两人头下脚上的到了底。   到了这里,四周仅有一臂的范围可以活动,两人想掉头正过身子也不容易了,憋气加上倒悬在水中,两个人一身的白色冰霜连身上肌肤也惨白,唯有叶落那露出来的半边脸和龙澈铜面具下遮不住的脖子都红得爆出了青筋。   龙澈从叶落身后伸出手来,竖起大拇指晃了晃,叶落不等歇息,挥起金匕首就向底部的冰层划去。   这里的冰层更厚,但是在那看起来象个出口的圆盖旁却有一股股细流向外涌出,那股将他们往外推动的暗流更强烈了。   她硬生生的要将那冰层破开,一圈圈地反复划动,锋利的冰块将她的双手割得鲜血淋漓,不等血液流出,就被冻住,手上手臂全是一片青紫。   龙澈伸手欲拿过那匕首,叶落不给,如果龙澈来划,势必叶落得反身面对面主动搂抱住他,虽然事急从权,可是她宁愿手上多割些口子,也绝不想主动去抱住他。   龙澈要了两次匕首,不得,也不再坚持,等得叶落终于手中感觉划上了坚硬的铁器,而不再是冰的感觉时,她不由喜悦地回头看了龙澈一眼示意。   龙澈点头,改从背后搂住她的姿势为两人并肩,地方狭小,两人不得不依然状似亲热的挤在一起,若不是这里实在无法避开,而现在他们不能成功出去,极有可能就要这样憋死,叶落万万不会跟这个从第一下就看不顺眼的男人待在一起,更别谈用这种姿势,幸好这里没有人看见,不然真是莫大的耻辱。   龙澈哪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只看见她脸上喜色一闪之后恢复了冷清,他举起手指,做“一,二,三”的手势,两人同时发力击向那潭底。   叶离慢慢地坐不住了,叶落他们下去的时间太长了,即使没有遇见危险,可是一口气也很难憋那么长时间。   他走到糖糖身边问:“有什么动静?”   龙澈和叶落这次还是两人共用一根藤蔓,起初大家还担心糖糖吃不住劲,可是没想到他不要人帮也拉得很轻松,仿佛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还乐在其中,大家也就放心了。   糖糖摇头:“没有。”   站在糖糖身边的阿德,一直在注意水面的动静,也摇头:“公子,还是我下去看看吧。”   阿海蒋贵也都关切地围过来看着潭水。   叶离将手搭上绳子,正在想要不要拉一拉,看看下面什么反应,只觉脚下一颤,很快又没了动静。他看看其他人,他们也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叶离,看来刚才那一下绝不是他的幻觉。   接着,大地又是一颤,这次更加明显,潭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快,把他们拉上来。”叶离赶紧命令:“阿德收拾东西,等他们上来,我们就赶快离开这里。”   阿德应声而去,糖糖却看着绳子瓮声说:“不行,姐姐说她不发暗号,不可以拉绳子的。”   “你有没有脑子啊?我家公子会害他们吗?你看这里现在跟危险,万一山崩了,这面峭壁倒塌下来,砸在潭水里,他们想上来也没机会了,都得活活憋死在里面。”阿海趁糖糖发愣,将他往旁边一推,冲蒋贵叫道:“我们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拉上来。”   潭水底,叶落与龙澈感受到的摇晃更利害,两个人一口气已经憋到极限,胸膛似乎随时会爆炸,叶落脸颊红的近乎紫色,龙澈的脖子上青筋暴起,而他们面前的冰层已经被击开,露出下面一个巨大的已经被水侵蚀看不清原貌的厚重大铁门。   门上似乎浇铸着花纹,这个没有时间细看,叶落抓住那比自己手掌大的多,比她两根手指还粗的铁环,用力上提,却纹丝不动。   龙澈拿过她手上的匕首,用力沿着铁盖周围那一圈气流涌出的地方飞快的划了下去,直到匕首刃全部没入周围的岩石中,硬生生被他划出一条粗粗的圆弧。   两人再次合力拍击上去,周围的水携裹着冰粒翻腾起来,连周围都摇动起来,刚才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冰壁上竟然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叶落只觉气血逆行,几乎全部涌到了头顶,体内被憋住的气息膨胀得无处不都要爆裂开来,眼前白茫茫一片,旋转起来,意识慢慢地变得模糊。   可是她的手下意识紧抓住龙澈不愿放开,那是一种潜意识里告诉她这里马上要遭到巨变,放开手,就等于放开所有人的活路……   终于有水涌进她的鼻腔,嘴不由的张开,更多的冰霜立时大量涌进,最后她听见轰然一声天崩地裂的响动,似乎有个无底洞将她吸了进去,长长的,深深的,她在里面无力的翻转,碰撞,一直没有尽头。   第二十九章 地下宫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落有了知觉,鼻息之间呼吸十分的顺畅自在,身周也没有那么寒冷,只是全身无力。   她躺了一会,只听得身边不远处似乎有溪流潺潺,和煦的风一阵阵轻轻拂在身上,有说不出来的惬意。   慢慢睁开眼,穹顶高拱,一片金碧辉煌之中的宫殿,让她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到了天帝的大殿之上。   一颗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四壁之上,照着足有十来人高的顶天立地金光灿烂的盘龙柱上,庄严华美,使人觉得自己身处其中是那么的渺小。   她掐掐自己的胳膊,确认自己还好好的活着,眼前的景象也不是幻觉,这才慢慢地坐了起来,浑身划破的,撞到的,被冻坏的伤处也开始作痛起来,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   之前的冰天雪地,命悬一线的地狱,忽然间变成了这番模样,真叫人一时难以接受,她本该为自己还活着庆幸,可是好奇和不解却大大的冲淡了这种死里逃生的喜悦。   这时她的视线更开阔,看到自己身处何地,不由心中惊叹不已。   周围一圈八根巨大的盘龙柱,每一根都有七八个成年男子合围那么粗大,上面的龙猛然看去好像一模一样,可是仔细看却又是截然不同,有的腾云,有的踏浪,有的怒,有的喜……每一个都金光灿灿,威风凛凛,口里含着宝珠。   但除了这八根盘龙柱外,这起码能容得五千之众,放马奔驰的地方竟然是空空荡荡,只在正中间的地方有一座莲花台。   那莲花台足有三丈见方,不见阶梯,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玉做成,晶莹剔透,如同真正的莲花,粉红的花瓣一点点的浅淡至花蕊处变成纯净的白,层层莲叶绽放,旁边还有几株材质一样却小得多的莲花散落附近,与周围翠绿色玉石铺就恍如一地碧波的地面相映成趣。   莲台的清丽雅致,与这大殿的华美大气巧妙融合,使得壮丽中见细腻婉约之风骨,而柔情清新中又有着壮丽磅礴的气势,张扬绚烂的色彩与布局,可见当初拥有此间的人物是何等的大手笔,意气风发,又有着旖旎缱绻的女儿情怀。   叶落没有功夫细看,举目四下打量,她背上的大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行脱落,身上的衣服,还有此处的地面都还湿漉漉的,可是那些水呢?冰呢?龙澈呢?   看来是关键时刻龙澈打开了那道门,那些水将她冲到此处,那意识里排山倒海一样汹涌而来的冰水并没淹没这里,那又去了哪里?   叶离他们怎么样了?那种感觉绝不仅仅是打开门,引动水流冲击那么简单,而是象山崩地裂带着毁灭一切可怕的强大力量。   而这宫殿安然无恙,不知道她被冲出了多远,又昏迷了多久?叶落边想边寻找出口,不远处有什么光亮一闪。   是一张青铜面具,就是龙澈带的那个。   叶落走过去拾起来,龙澈的面具与她的不一样,青铜光滑的照得见人影,虽然上面被刚才那一番磕碰,有了几道细微的划痕,可是那厚实的质地,使得面具完整没有变形。   叶落下意识地去摸自己面上的面具,她的面具虽然没有失落,可是上面凹凸不平,感觉比龙澈的面具损坏严重的多。   她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除了她的呼吸和水流声,再无一丝声响,于是取下脸上半张银面具,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银面具并不是一整块的银子打造而成,而是用细如发丝般的银丝编织而成,上面的花纹细腻繁复,巧夺天工,一见可知手艺非凡,而且因为是银丝编织,比起整块的来轻巧透气,十分适合女子佩戴。   只是在雪水的冲击之下,这银丝脆弱的一面就彻底暴露了,上面凸凹的花纹很多被压平,甚至磨伤,没了形状,整个面具坑坑洼洼,还有些肮脏,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光鲜亮丽,就像是一个游荡街头蓬头垢面的弃妇一般。   叶落心疼的用衣袖在上面使劲擦了又擦,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拈去挂在银丝里的脏物,试着一点点将凹陷下去的地方用血肉模糊的手指顶起来,手上渗出的血很快将那一处染红。   想到那个人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时日,利用一点一滴的时间为自己一个花丝一个花丝的缠绕编织,才终于得此半张面具,编完最后那一朵花,便飞奔而来,象个孩子般喜悦的将它给自己戴上,她视为珍宝,一戴多年未曾损坏过,如今变成这样,再见时如何交代?   叶落心中焦急,她要如何才可以让这面具恢复如初的模样?   一低头,看见脚下碧绿玉石上的积水清楚地映照出她的容颜,她抬手轻抚被面具遮掩过的那半边脸颊,目光闪过盈盈流波,而后淡漠转身,抬首而去。   这时,她想到方才听到过的水流声,只是一直忽略了它的存在,忙循声而去,还没找到水源,先看见了地上一个仰面躺着不动的男人,单凭那一身黑衣,就能轻易判断除了龙澈还有谁?   醒来的时候,她以为他们被冲散,未必会在一处,后来看到铜面具,第一个反应是想到自己的面具有没有损坏,压根忘了既然他的面具在这里,也许人也就不远了,而去找他。   叶落将就着带上银面具,向龙澈走过去。   他的脸正好侧向叶落看不到的那一面,散乱的头发有一些搭在上面,所以离得远了,从叶落这个方向走过去看不到他一再强调的什么丰神如玉,世上难寻的美貌容颜,事实上,叶落对这些也没兴趣,但是也不觉得有刻意回避的必要,于是,她就那么笔直的走了过去。   大约还有两三步即可走到龙澈身边的时候,叶落看见他垂落在地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接着头也转动起来,她站住了。   龙澈闷哼了一声,刚一睁眼,天南地北都还没弄清楚,一个物事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肚子上,差点没把他又给打背过气去。   恼火地一把抓住肚子上那东西,龙澈眼珠转了转,怎么这么熟悉?随即,他咧嘴就笑,一手抓住自己的青铜面具,一手冲站在身边的叶落欢快地摇了摇,虽然有气无力,但是很热情地打招呼:“嗨,落落,谢谢你把面具给我送过来,不过,你是不是主要想趁机看看我这倾国倾城,盖世无双……”   “闭嘴,我对你长什么样没兴趣,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叶落压根就没看他一眼,侧身站立,眼睛看着远处,冷冷地说。   “不是吧?好歹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而且这里就只我们两个人,对我温柔一点又没有旁人看见,何必要这么凶巴巴的?”龙澈一点不气,听那语气似乎对两人单独相处还颇为高兴。   “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弱女子,不怕你威胁,而且这路虽然是你找到的,但是在没有出去之前,谁又能肯定是出路?你是救我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将那地图给叶公子,然后要我们在前面为你卖命找路,最后你捡现成的?居然还敢以救命恩人自居,好笑!”叶落说着迈步离开。   “落落真是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诡计。可是我说的救命,不是说找路,而是进来时的那道门,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人用尽力气都打不开吗?后来我又是怎么一个人弄开的?”龙澈有些得意地说。   “不想知道。”叶落嘴里这么说,脚步却慢了。   第三十章 相拥而眠   龙澈看在眼里,嘴角含笑,却忽然叫了起来:“哎哟,我的头好晕,看到满天的星星闪得好快,还有那个是柱子吗?怎么也变成金色的了?我是不是被撞得眼睛看东西都不正常了?快扶我起来,头晕死了。”   叶落站住,有些不耐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少在这里油腔滑调,不说我就走了。”叶离他们在时,叶落还算客气,只是怕龙澈会胡说八道,被别人看了笑话,在这里,自然不用再顾忌。   “我骗你干什么?我的头破了,流了好多血,就算你不认我是救命恩人也就算了,至少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是同类——都是人,你不是真那么冷血无情把我丢在这里要我流完血做干尸吧?”龙澈可怜巴巴的说。   此时叶落背对他,看不到他脸上狡黠的神情,却依然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假如你头上没有伤,我就帮你添上一道如何?”她忽地一个转身,龙澈的表情变幻更快,等她看到他时,他一副垂死的样子躺在地上,比刚才看起来要伤重的多。   叶落唇边挂着一丝不易觉察讥讽的笑,慢慢地踱回到龙澈身边,他的头向着她来的方向慢慢转动,一双黑而明亮的眼仿佛是黑幕上最耀眼的星辰,带着些趣味的打量叶落。   他原以为叶落也会象他一样,失落了面具,才不愿面对他,却失算了,银色的面具虽然肮脏有些凸凹不平,却依然将她的半边脸遮得严实。   而叶落一只藏在身后的手,早做好了握拳的姿态,只等看到他脸上无恙就挥拳过去,让他来个名副其实,可她的计划也落空了。   龙澈原本背对她的另一侧额头上真的有伤,那口子只怕还不小,血从他的发间没入,再流淌到地上,已经染红了一片。   她的手松开,蹲下去,看着他额上的伤,面无表情道:“算你走运。”   “我这么漂亮的脸蛋就要毁了,这还叫走运?”龙澈眼中带笑,盯着她毫不避讳的使劲看:“落落,我还是这么近第一次仔细的看清楚,你真是个绝代佳人,这么细腻的肌肤,这么漂亮的脸蛋……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你才好,就是不太白,是成天跑来跑去晒的吧?如果以后我把你照顾的好一些,尽量不让你晒着,过段日子,你肯定会变白,那就更好看了……怎么?你也发现我是个美男子了吧?这么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龙澈正故作娇羞,脑袋被叶落用手掌推得一晃,只听她说:“我看你头脑迟钝,血流太多,已经无可救药,想死请便。”   她连龙澈具体的模样都没看清楚,只是在查看他额上的伤口,就被他自作多情的当成在欣赏美色,龙澈来不及沮丧,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不然,她可就拂袖而去了。   “不说了,只当是你还我个人情,救我一次。我的头真的晕的不行了,就要死了,大侠被撞死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连块墓碑都没有,也太惨点。虽然探到路,算是我救自己,可是,我要不拿出那张图给姓叶的小子,后来又把糖糖那张原版图纸拱手相赠,指点你们下水潭,你们恐怕想破脑壳都想不到水下有出路。”龙澈的声音越来越小,求完情居然又晕了过去。   他这话倒的确有理,虽然他的嘴很欠揍,叶落还是动手翻自己的贴身衣物,瞥了龙澈一眼,她一放自己的衣摆,将手伸到他的身上,翻到他贴身的衣物,从上面撕下一条来,心想:臭男人也配用我的衣服!   将龙澈额上的伤口简单清理干净,上了药包扎好,叶落习惯性地打量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看见他的双手和自己的一样,也是血肉模糊,于是也上了药包扎好。   然后她将自己的身上的伤口也都包扎了一番,平日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做完却觉得浑身伤痛十分疲惫,尤其是肩膀和腿上两处重伤,原本在叶离的调理下好转很快,可在冰雪中浸泡良久,又加重疼痛更甚从前。   先前因为不想被龙澈看出端倪,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叶落忍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现在他昏过去,她紧绷的神经一松,也觉得身躯沉重,难以支撑,勉强走了几步,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流水的声音,一线亮光从龙澈的眼里闪现出来,他一眼紧闭,一眼微眯,观察了一会,见叶落一动不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低声叫道:“落落,落落,我的头好疼,你快过来看看。”   反复喊了两声,见叶落仍然没有反应,龙澈确定她是真的昏倒,这才唇边浮起一丝笑,翻身起来。   虽然头真的是破了,一坐起来也真晕乎,但是龙澈自有对策,反正这里没人见到,既然站起来晕,坐着也晕,那就爬过去好了,也不丢脸。   龙澈手脚并用的爬到叶落身边,看到她面具外半张苍白的脸,伸手就想去扯她的面具,精巧的脸蛋,秀眉,翘鼻,樱唇,这半边已经是少有的绝色,刚才他是故意拍马屁,但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半张脸就是这么好看,如果是一整张脸……   他想叶落肯定是怕长得太漂亮招惹麻烦,才戴面具,要趁她没有知觉一窥全貌,美人谁不爱?虽然她性子冷清,玩起命来还有些彪悍,但是龙澈自忖天下就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女人,她越是那么宝贝她的模样,他就偏要看。   几乎就要触摸到那银色的面具时,龙澈却发现叶落在发抖。   你不会也和我刚才一样是在装死吧?知道我要来揭面具就害怕成这样?龙澈将手在叶落面前晃晃,嬉笑道:“喂,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求我啊,叫几声大侠饶命,我就考虑保全你的面具。”   可是说了半天都只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龙澈索性往叶落身边一躺,用手支着脑袋,侧身俯视不过一拳距离的她,伸手在她那好看的小翘鼻上一点:“这就对了,小姑娘就应该乖一点,就像现在,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安静的听着享用就好,就吃不了亏了。看在你这么听话,本大侠心情好,也懒得占你这个便宜,反正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心甘情愿的为我摘下面具,那样才有意思。”   看到叶落蜷起身体,龙澈伸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冷了你不会说?一身的伤还在我面前装,倒了吧?要是我动点歪心思,你现在什么都保不住。不过,虽然你长得不错,本大侠还不至于那么下流没品。记住,跟我玩心机,你是自——寻——死——路。”   正好他也觉得有些冷,这么一抱,有说不出的舒服,要想出去,必须先养好精神蓄足体力,何况是抱着温香软玉,虽然现在叶落衣衫褴褛,一身的污垢血迹,但是两人拥在一起,暖意融融,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于是说完,他就抱着叶落呼呼大睡起来。   对叶落来说,相识不到一天,还如此厌恶的陌生男子,若是她清醒,就连话也懒得多说,哪里会让他如此亲密?如果她知道龙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醒来第一件事情只怕就要龙澈血溅当场,只是龙澈要是那么就玩完了,那也就不是龙澈了。   所以当叶落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晕倒?龙澈那家伙会不会伺机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第三十一章 我娶你吧   慢慢翻身,叶落看见龙澈还象先前那样躺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似乎都没动弹过,放了心,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站起来试着去寻找出口。   “落落,你不会是又想丢下我一个人溜掉吧?”龙澈那清脆好听的声音又那么可恶的在叶落身后响起。   “找出口。”叶落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这人还真会享受,人家晕倒之前他先倒,别人醒来以后马上跟着醒,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什么心也不用操,天生享福的命。   “一起吧,我扶你。你看你连路都走的不太稳。”龙澈说着慢慢爬起来。   “你还是躺着吧,等我寻到路,直接出去就行了,不然你的头岂不是又要晕的要死要活得?”叶落讥讽道。   龙澈摸摸额上包扎的布,笑眯眯道:“落落就是手巧,现在我觉得不怎么晕了,刚才你给我包扎伤口,我自然要投桃报李,现在由我来照顾你。”   说着,他讨好的走上前,就想伸手去扶叶落。叶落警惕地后退一步,厉声道:“你干什么?”   “你的腿不方便,我扶你,别那么紧张,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江湖儿女不应拘泥这些小节。”龙澈说的一派豪气冲天,心里却想,刚才抱也抱了,睡也一起睡了,现在只是扶一下,还用的着这样大惊小怪?他心中又暗夸自己聪明,早料到叶落的反应,在睡前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自己睡醒再解穴,挪远,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倒不是怕叶落会把自己怎么样,只是不想为了那些名节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口舌和精力,现在这样多好,叶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揪着他不放哆嗦,甚至还会大打出手。   “不用,我能走。”叶落一甩手,象躲什么似的站得离龙澈更远。   “先前在水里抱也抱了,手也牵了,现在只是扶一下,鬼做什么?”龙澈嘀咕道。   “那时情况不一样,现在……”叶落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明显,毕竟龙澈与她只是口舌之斗,行动上并无什么过分之处。   龙澈忽然一声大叫,打断了叶落的话:“你看,这是什么?”   叶落见他双眼发出灼灼光彩,径向自己身后疾步奔了过去,转身一看,他正是向那莲花台而去。   “不过是玉做的莲花台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说是台,连个台阶都没有,一般人也上不去,只是个摆设。”叶落不以为然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玉?又有什么妙处?”龙澈摸着那花瓣,时而一只眼眯起仔细瞧,时而用手东摸摸又西摸摸:“落落,看来是天意,我好心救你们有好报,让我们发现这地方。别的都归你,我只要这莲花台,你别跟我抢,怎么样?”   叶落见他爱不释手,本来是不屑于这身外之物,却不想这么便宜了他说:“你这么喜欢,这肯定很值钱,是件宝物,我们一起发现的,为什么要给你一人独吞?”   龙澈看起来很后悔的样子说:“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们这么说的,反正你也不认识,等离开这里以后我再找机会回来,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归我了,那才好。”   说着,他走到黄金柱子前,张嘴正要咬,又说:“不行,万一这上面有毒,我被毒死了,所有的宝贝可就全归你了。”他眼睛一亮,掏出那把无坚不摧的金匕首,在上面削下一块来,拿在手里看看,耻笑道:“哈,我还当建造这地下宫殿的人多有钱,原来只是个鎏金的玩意,还晃得我眼花。”   叶落鄙夷道:“这么大的八根柱子世上难寻,要全是黄金打造,收罗天下所有的黄金都不够,这些柱子又怎么可能全是黄金打造而成?看你这么会识宝,还当有多大本事,原来不过只是个假行家,我怀疑那莲花台也只怕也未必是什么宝贝。”   刚才为失言招来叶落要平分宝物而沮丧的龙澈,此时又非常不愿被她瞧不起自己的本事了,指着那莲叶瓣的顶端道:“是,这白玉原本平淡无奇,不值钱的。可是你看这像晕染一般的红色,这每一瓣都是用处子的心头血,还必定要是第一次趁热取下洒上,经过九九八十一天,才完成第一步,一共要经历春夏秋冬四季,反复晕染九次方能达成,其中只要有一人的血不合乎要求,或者时间差上那么丝毫都不能染成这样由浓至浅,细看是丝丝如同人体血脉一样的效果。你想想,就算中间不出任何差错,一次成功,至少就得九年,染上这么大,这么多花瓣需要多少处子之血?我曾经见过一个不过三尺见方的,还是六瓣三层,就已经价值连城,可是跟这个比起来,就连做旁边陪衬的都比不上丝毫了。”   “照你说来,的确是很花费功夫,只是耗费这么多时间,人力,财力只是为了这么个好看不能当饭吃的东西摆在这里炫耀,又有什么意义?只有嫌银子多花不完的人才会弄这个东西摆着撑场面。”叶落用力“啪啪”的拍了两下身边的一朵花瓣。   龙澈赶紧象护宝似的抱住那花瓣:“不懂就别瞎说,这东西的妙处就是可以给人舒经活络,滋养容颜,对女人尤其好,要是在这台子上待上十天半个月你就有感觉了,时间越久感觉越明显,所以这肯定是哪个财富满天下的男人,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弄出来的……”   说到这里,龙澈忽然盯着叶落直勾勾地看。   叶落本不想理睬,可是龙澈却更加放肆地将头往她眼前凑,看得她心里好不生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看你有命看,无福享用。”   龙澈笑道:“落落,我想到个好办法,咱们既能都享用到,又不用分来分去那么麻烦——我娶你不就两全其美了?”   叶落眼一瞪,手就往腰间摸去。   龙澈一看叶落真恼了,忙纵身跃开,嘴里还在劝说:“有话好说,别翻脸啊。你整治阿海的事情我都看见了,你教糖糖说了几句话就把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不敢再招惹你,这手段跟我有得一比,可见你我骨子里是一路人,虽然现在你看我不顺眼,但是日久生情……”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叶落“唰”地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龙澈本要躲闪,可是眼见他这一躲开,那鞭子肯定会落到莲花瓣上,听这鞭子的风声,那还不把宝贝给抽坏了?于是他又急忙伸手去抓鞭子,被鞭子的末梢一下抽在手臂上,立时血就淌了出来。   “落落,别打了,咱们讲和还不行吗?我可不想死在这假黄金做的宫殿里,要死也得死在真正的金棺材里……你刚才说什么有命看,无命享受是什么意思?”龙澈一边求饶一边东拉西扯,反正要叶落忘记刚才他那个提议就好,看来这冷情的女人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把她和男人扯在一起,上次为这事,龙澈帮她教训过阿海,刚才一激动却把这事忘了,真是失策。   叶落一收鞭子,冷哼一声:“你想要这些东西就都给你,留着陪葬。”   说完,她一瘸一拐地走开。   龙澈恍然大悟道:“落落,等我,咱们一起去找路,以后再一起回来分这些宝贝。”   他一路跟在叶落身后拿出浑身解数来想逗叶落开心,叶落都只顾自己走不再搭理他,也不赶他——免得浪费自己的力气。   脚下渐渐有了薄薄的稀泥,地上的石块越来越多,体积也在逐步增大。   龙澈只顾在后面一个劲夸赞叶落怎么聪明,自己怎么混蛋不该惹她生气,冷不防叶落忽然一收脚步,他跟的又紧,差点撞上她的后背,两手张开在空气中拼命的挥舞,才稳定住身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得罪她。   龙澈可不是真怕叶落丢下他一个人会没有办法出去,只是觉得一个人太无聊,虽然叶落话少,就是开口也没两句好话,总好过他一个人在这里看不到个人影,连个打架拌嘴的人都没有,那才真要命。   从叶落背后伸出头,龙澈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惊。   第三十二章 男人心理   他们走的方向很正确,此时叶落正站在一座门前,不过那门也只是看得出来以前是座门罢了,现在那里一座厚实的青铜大门已经倒塌,被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挤着堵着压在了最下面。   “你是怎么打开那门的?”叶落头也不回的问。   龙澈眨眨眼,绕道叶落身侧站定,看看她平静的样子,明白她指的是潭底那门。   “很简单,其实一开始我们就错了。那门不是向里推的,而是向外拉开的,幸亏我机灵聪明,用最后的力气做生死一搏,你不知道当时那情况有多危险,你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对,那里也不能吸气。我看见你就要不行了,于是一手抱紧你,一手用尽我生平所学各门派的顶尖功夫,凝聚全身之力……”   龙澈手舞足蹈正兴奋不已时,看见叶落冷的可以冻死人的目光斜睨过来,忙一声干咳,站定:“长话短说吧,我想咱们俩都要累死打不开那门,我一个人就更打不开,反正就剩最后一口气,不如反过来试试。那门真的很沉,又有水压住,我好不容易拉开一丝缝隙,没想到就像天地崩塌,决堤一样,那水轰地一下就把我们冲了进来,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那门设计的非常巧妙,外面的潭水与里面的风力正好相抵,它们势均力敌,谁也突破不了谁,所以之前叶落与龙澈用力击上去,力量分散,那门整体受力,无法向里推进,而撬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哪怕只是从门外流进去一滴水,或者门里透出一丝风来,就如同一个球体,用掌力要压破它非常难,但是用根细针就可以刺破,使得它完全泄气一样,就轻易将门打开。   不过,这门虽然没有栓,但如此设计也非常人所能料到,不是象叶落它们之前用硬碰硬,就会去找什么开门机关,那些都是徒劳。   而它的机关,第一重就是无人知道这门在水底,就是猜到,十之八九也很难克服巨大的浮力能沉到最低发现这道门。   第二重就是独特的开门方式。   第三重就是门一旦打开,那山体里与之相连的机关就会启动,从峭壁里面引发崩塌,潭水迅速退落,山体倒塌掩埋,外面失去原有的面貌,再也无人会知道那里曾经有过水潭,峭壁,而进入的人,即使没被淹死,砸死,也绝无办法再从原路返回。   这些机关,叶落与龙澈虽然当时都被撞昏,没有看见,但也差不多猜到了。   “估计不只是水涌进来,那面山只怕也崩塌了,幸好这里有地下水流通道,不然我们就淹死了,不知道叶公子他们有没有脱身?”叶落看着那些石头:“只要触动进来的机关就水崩山塌,这是想把人活埋在这里吗?”   “不会。”龙澈很肯定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不会?”叶落问。   “因为我是男人,所以知道。”   叶落见他难得正经地说话,也不反驳等待下文。   “你看,”龙澈一指远处的莲花台:“那个建造这里的男人,这么煞费苦心的要讨好所喜欢的女人,且不说他真要找人殉葬必会选最好的人选——童男童女,但说他这么爱一个女人又岂会容许他人来破坏,更别说万一来的是群臭男人,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侧躺上那么多野男人?”   所以他认为,当初建造地下宫殿的人的确是不想有人进入打扰,但是那种设计应该是想把侵入此间的人消灭在它处,而不是在这宫殿里,只是他们俩不知道又触动了什么机关,将这地下宫殿的门打开,被水流冲了进来,而这里排水设施良好,才幸免于难。   这话有理,叶落看着那些石头:“先不说那么多,把路打通出去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石头,凭咱们两个人挖,一百年只怕都出不去。其实那男人的用意应该是有人胆敢启开水潭下的门,就把他冲走淹死,山石崩塌把他砸死,我们捡了条一命,还发现了地下宫殿,欣赏到如此奇观,又多活了这么久,已经很走运了,不要太贪婪。”龙澈意态悠闲地说,忽然一笑:“其实也不用挖一百年,过不了几天,咱们就饿死了,你说要是哪天这地下宫殿又被人发现挖开,看见我们死在一处——”   他本想说,肯定会猜他们是一对情侣,甚至是这里的主人,可是一想叶落是开不得这种玩笑的,又使劲把话憋了回去。   叶落果然扫他一眼,见没有下文,冷冷道:“要死你自己死,我一定,也绝对会出去。”   说着,她运气发力,向那堵住门口的石块击去,一声闷响,那些石块有些松动,滚落下来不少,但是后面的石块马上又跟着滚过来依然将门堵的严实。   如是几次,除了脚边堆积的石头变多了,门口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叶落只得收掌,想一想,沿着宫殿的墙壁边走边地头寻找。   在一边无聊的东张西望的龙澈眼中闪出一丝欣赏之色,却不露声色的跟在叶落身后,看她如何作为。   四面的墙壁正在夜明珠的正下方,但是镶着夜明珠的石穴有些深,是以这里反而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不容易看清。   叶落蹲在地上,一边摸索一边往前挪移,终于在墙壁边,水流声响处找到了看起来平整无缝的地面与旁边有些错落之处,正是大殿排水的方式。   又往前摸索了半天,叶落坐在地上苦思冥想起来。   “怎么了?”龙澈故作不知的问。   这里除龙澈外,也无人可以商量,叶落好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说:“那么多潭水,到了这里就很快消失,我想这里必定修有很好的排水通道,而且应该还不小,可是错落的缝隙不过两指来宽,难道说这里再没有供人出入的通道?”   龙澈在她身边坐下,见她皱眉,忙又挪到她的对面说:“所以,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真像是生长在深山野林立没见过男人的。”   看他得意,叶落已经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就等自己开口来问,说个话都要这么拐弯抹角,这男人真是不放过丝毫可以显摆本事的机会,可偏偏这吊儿郎当的家伙要说起正经事来,还总是有几分道理。   “那你是男人,倒说说了解男人和这里有没有出路又有什么关系?”叶落问。   “要我是这里的主人,才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走什么水潭那么危险的路来这里,必定要修建一个宽敞大气,和这宫殿里景物相衬的通道,牵着美人的小手,慢慢地走……”龙澈说着一脸的陶醉:“要让她知道我有多么的爱她,对她好,一丝一毫的委屈都不让她受。”   第三十三章 遁地有术   叶落看看龙澈这难得正常的模样,他飞扬的眉,清亮幽深的眼,润泽分明的唇,五官每一处都各自精彩,可又那么协调相互映衬,仔细看看,龙澈平日夸赞自己如何英俊潇洒的话也不是毫无理由。   叶落觉得他长得是不丑——好吧,这话有些虚伪,凭心而论,龙澈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你怎么知道刚才那处被封住的门不是此间主人修建了平日进出的门?只是外面也许还有不止那潭水下一处通道离开这里,可这宫殿却只有一个门。”叶落已经找遍四周不见另有什么豪华的门路。   龙澈语塞,忙又夸赞叶落聪明:“那也是,出了这宫殿后,到了外面另有出入口,与水潭的出口是分开的,可是这唯一的殿门却被山石堵住,就算外面有路我们也出不去,说来说去,我们还是无路可走。”   叶落看龙澈一点不急道:“我看你也不是那么想出去,也是,这里有那么件宝贝,抱着死也甘心。”   “谁说我要抱着那个莲花台去死?不错,我是喜欢金银珠宝,但是还没傻到要给它们做陪葬,再说了,还不知道此间主人和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死在这里,埋在这里?不是说长青山数百年都没人来过,封了吗?我看有可能就是他们造了这地方不想被人发现,封了山才放出那些什么魔咒,神咒的谣言吓唬人。这么一算,他们肯定早就老死掉了,本大侠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怎么能陪那个死老女人嘛,就是陪也要是年轻美貌,看得见摸的着的美人才行。”   龙澈说着伸指一扣森冷的石壁:“哎,如果是我想出去就能像妖魔神鬼一样穿墙而出,那我就什么也不用做,拼命想就行了。”   说着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叶落面前,做苦思冥想之态。   叶落也不出声,冷眼看他在自己面前一个人说的唾沫横飞,脸上的表情变化无穷,一派自得其乐的样子。   果然,还没消停一下,龙澈就跳起来:“落落,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路把你带出去,就算我死,也决不能让你这样聪明能干的美人死在这里,你在这里歇会,我去找。”   说罢,他就一路在石壁上敲敲打打,又是弯腰细看的沿着石壁走远。   叶落冲他的背影摇摇头,又低下头看着身下的碧绿玉石地面思索,那水流就在下面流动,不知道下面有多大,是否能容得人通过?它的出口又在哪里?   只是能容得人下去,出口在山外又怎么样?眼下是听得见,看不到,这地面虽说是一块块拼接而成,她刚才也暗中试过,根本击不碎,撬不动,也不知道有多深厚。   叶落脑中忽然划过叶离那温雅和煦的笑,还有糖糖憨憨的样子。   叶落与龙澈是不幸中的万幸,被冲进这里,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但是好歹还活着,可是外面的人都在水潭边,那石壁崩塌怎么走得脱?叶落想如果当时要他们一起下来就好了。   “啊——落落,救命。”龙澈一声急促惊慌的呼叫打断了叶落的思绪,她立即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看见龙澈趴在地上,一只手好像被什么抓住,伸到地下,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吱哇乱叫:“落落,快点,不然最后一面你都见不着我了。”   叶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乎是飞身扑到龙澈身边,伸手去帮他拉那只看起来没入了地下的手:“卡住了,还是……”   “下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啃我的手,我的手已经没了,好疼。”龙澈大叫一声,身子一歪,昏倒了。   叶落心中戒备,不知道那地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却没有丢下龙澈,她双手抓住龙澈的胳膊往上用力一拔,轻飘飘的龙澈的手就被她拔了出来,她一个收势不住,居然仰面摔倒。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忙去打量被抱在怀里的那只胳膊,完整没有任何缺失,抬头却见龙澈正睁大眼,一脸诡计得逞的笑看着自己,叶落扬手就是一巴掌煽了过去。   龙澈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手:“女孩子不够温柔没人喜欢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叶落一甩抱在怀里龙澈的那只手,又扬起另一只手,肩膀上的伤口被牵动,一阵尖锐的疼痛,手一软再没力气挥下。   看见鲜血从叶落的肩膀上流淌而下,龙澈说:“你这又是何必?只是我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一时高兴跟你开个玩笑,想让你也惊喜一下,就这么凶。不管咱们以前认不认识,我又没有得罪你,身体是自己的,犯不着跟你自己过不去。”   说着,他翻翻自己的衣服,看见里面有一角被撕掉,想到额上的伤口,心中了然,又在那处撕下一条,也不征求叶落的意见,往她伤口上一按,飞快的绑扎了起来。   叶落一愣,别扭的想要躲开,可是龙澈神情自然,倒显得她小气,这么一犹豫,龙澈已经麻利地将她伤处绑好:“这只手不要再乱动了,我们已经没有药了,要是止不住血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叶落知他说的是实话,却还是有些尴尬,低头去看刚才将龙澈手拔出来的那一处,见那里有他胳膊粗细的一个洞,洞口粗糙,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你挖的?”叶落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龙澈从靴子里掏出先前凿冰的那把金匕首,得意地说:“当然,你难道忘了我身上还有这样宝贝?既然飞不了天,穿不成墙,那就遁地,总有一样是我龙大侠的拿手好戏。”   “我不是没有想到利用水道出去,只是没想到地上的玉石会这么浅薄,一挖即穿,而且也没想到在那样碰撞,水流翻滚之下,你的匕首居然没有遗失。”叶落说。   “这匕首,除非我真的出事,否则绝不会让它离身,因为它是天下间最美对我最好的女人送给我的。”龙澈有些陶醉的说道,然后一拍被挖了洞的那块玉石:“不过我可要给自己讨个公道,什么叫你没想到?应该说是你没找到。你以为这里的地面都是这么薄,豆腐做的?告诉你,象这处比较好挖的,这大殿里只有一块而已,你虽然找的仔细认真,但是没我有本事有经验会找,我听水流细微变化声就可知玉石的厚薄,这可不是运气。”   叶落很是鄙视他自夸,可是他说的头头是道,目前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先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轮换着用那匕首挖玉石,都是半天水米未进,身上带伤,挖挖歇歇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将那洞挖的勉强可容身躯高大的龙澈也能通行,他试着头下脚上的往里钻了钻,只听他带着回声兴奋道:“落落,下面很大,不用挖。”   等他收回肩膀和头,叶落瞥了那洞一眼淡然道:“就这么头下脚上的,要是有人杀你易如反掌。”   龙澈眼一眯,将一只手放在他那光滑的下巴上摩挲道:“谁要杀我?你?我们无冤无仇,还要相互扶持一起逃命,你怎么会来害我?我知道你心底善良,才会这么放松,要是别人,我又怎么会给空子他钻?所谓生死之交,莫过于此,你是不是把我当朋友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可是把你当患难知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双灵活有神的眼看似很清亮,叶落却觉得有些看不穿的琢磨不透。   不过龙澈有句话说的很对,他们必须信任对方,合力逃命才有机会出去。   龙澈说完就准备下去,叶落伸手拦住:“等等,有些地方常年不透气,里面难免会有毒气,通一下风会好很多,不急在这一时。”   “说得有理,那就等等。”龙澈就地一倒,合眼休息。   “你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们?为什么要帮我们?又怎么知道出路在潭底?我知道在这之前,你并不认识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叶落倚在石壁上,刚才一觉睡得十分沉,感觉精神很好,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于是问道。   ***   祝大家七夕快乐,一定要浪漫哦!   第三十四章 赚钱秘诀   “你的问题可真多。”龙澈嘟哝道:“我是大侠,当然要扶危济困,看见有需要帮助的人置之不理还叫什么大侠?只是凑巧碰上你们这一群无头苍蝇在那个深山里转来转去,看得叫人着急……,刚才我找地下水道的本事你也见到了?在江湖上混的久了,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会很多,何况我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是常人可比的。落落,我看你功夫不错,可是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打得过就会赢的,有时候脑子比功夫好用……”   对于龙澈的解释,叶落不会太当真,这家伙虽然总是笑眯眯的,却是只不折不扣的狡猾狐狸,虽然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但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养好精神,叶落抽出七彩皮鞭,往空中一展,龙澈会意地腾身跃起,借着那鞭梢的力,窜上,接连取下几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他还想再上去取时,叶落鞭子一收,不再合作。   “不拿白不拿,咱们受到惊吓一场,好歹也是个安慰。”龙澈见说不动叶落,只得将夜明珠收入怀中作罢。   龙澈试着先行下洞,这次是脚先下去,等到只剩了肩膀以上还露在地面上,他忽然停下,很认真地对叶落说:“落落,这地方是我们俩发现的,是我们的秘密,出去以后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将来……”   “我知道了,这里的东西我都不稀罕,全部归你就是了,没有人跟你抢,只当我没有来过,放心了?”叶落就知道他是舍不得那莲花台,真是发财比命还重要。   龙澈见她爽快应允,心花怒放:“真的?落落,我不是想独吞,只是这里是我们九死一生发现的,我只想和你共享,至于别人凭什么来瓜分?”   “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清楚?出去以后,我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记,什么都不要,全归你,还啰嗦什么?”叶落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可不行,你别把我忘了呀。”龙澈笑嘻嘻地说,叶落伸手将他的头按下洞去……   下面是预料中的阴森幽暗,只是比想象中的要大许多,看来修建这宫殿的时候也许是为了排水方便,故意选在了一道暗渠之上。   而龙澈找的这一处,恰巧就是宫殿与暗渠相接之处,刚下去时觉得有点小,但是沿着嶙峋陡峭的怪石下到约莫丈许深,就豁然宽敞起来,俨然是个幽深的小山洞,一条溪流潺潺地流向远方,旁边遍布碎石的河沿,倒也容得一人通过。   龙澈一手高举着夜明珠照亮,一手扶了叶落慢慢从上面下来。   她的腿重新包扎过,但是一走起来就血流不止,现在每一步都像有刀在伤口上剜割一般,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来来,先喝口水,渴死了。”等叶落下来站好,龙澈将手中照明的一颗夜明珠往她手里一塞,迫不及待地就跑到了溪水边,蹲下就去掬水。   “你不怕水里有毒,等你两腿一伸,我拿了夜明珠把这里东西全部据为己有?”叶落将那夜明珠拿在手里转动把玩道。   龙澈头也不回地说:“你喜欢就拿去,这么个夜明珠还不放在我眼里,你把莲花台都给我了,这么颗珠子我还舍不得?我要喝水喝死了,你就在这里挖个坑把我埋了,保证以后我做了鬼绝不找你索命。”   接着传来龙澈“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的声音。   这家伙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方?   叶落举着夜明珠,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慢慢地向小溪走去。   只听“扑通”一声轻响,溪水里有什么跳起又跌落,叶落仔细一看,原来是有小鱼儿在欢快的蹦跳,难怪龙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捧水就喝,原来他早瞧见了水中有鱼,自然无毒。   看来外面那无鱼生存的潭水与这里不是一处水源,原本也不相通,在潭水被排完后,这里就恢复了原有的状态。   龙澈用水抹了把脸,大叫爽快,回身来扶叶落:“来,你先喝水洗脸,我弄几条鱼吃,再寻路出去。”   叶落看见他一头的水珠,畅快淋漓,也早心动,所以并不拒绝龙澈的提议,来到水边,蹲下弯腰去捧水。   那水冰凉清透,入口那带着甜味的感觉直沁入肺腑,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而水中的鱼,最大的长也不过两三寸,因为从不见光,生的通体透明,内脏鱼骨看得清清楚楚,浑身鱼鳞细密闪着点点银光。这鱼没有见过人,所以也不害怕,就在叶落手边游来游去,甚是悠闲。   龙澈趁叶落饮水时,捕了几条,用匕首刨开鱼腹,清理内脏,褪了鳞,就这么一口一条囫囵吞下了肚。   叶落接过龙澈递过来的小鱼,也不客气,张嘴就吃,没有调料,没有炭火烤制,可肉质细腻鲜嫩,比起山里打到的野味要好吃的多。   龙澈见叶落几乎是狼吞虎咽,不由哑然失笑:“落落,你慢点,我捕鱼的速度还没你吃得快,再说,你要是没死在那个鬼都走不出来的山林,却在这里被鱼刺卡死了,多冤!我可不给连鱼都不会吃的笨蛋收尸的。”   他说笑着,手上利索的收拾着小鱼,递给叶落。   叶落一气吃了个半饱,才抽出空来还击:“我们又不熟,你不给我收尸理所当然。”   “你看看又来了,你这人就这点没趣,开个玩笑就当真,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落落吃东西这么香甜,不做作的样子真是很可爱。”龙澈说着,饶有兴趣地瞪大眼睛盯着叶落看。   叶落微微侧了一下脸,继续埋头苦干,也不理会龙澈的目光,直到吃饱,转身就去捕鱼,从龙澈手里拿过匕首,一样地将鱼处理干净,伸手递给龙澈,却把头扭到一边,仿佛那只手不是她的:“吃吧。”   他刚才都没有吃什么,叶落都看在了眼里。   “落落弄得鱼特别好吃。”龙澈笑着边吃边说,说完抹抹嘴,将匕首收好,转身蹲下:“作为回报,本大侠就背你一回。”   “我自己能走。”叶落强撑着站起来,腿无力的一软,一个踉跄正好扑在龙澈的背上。   龙澈也不含糊,顺势将她背起来就走,义正言辞道:“我们已经休息的够久了,还有无数的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等待本大侠去营救,你耽误我的时间就是害人性命。”   叶落不再挣扎,身体还有些僵硬,龙澈又是一笑:“商人赚钱的秘诀是什么,你想不想知道?”   见叶落不答,他得意地伸出一只手比划:“当然是低价进,高价出。你把这里的宝贝全都给了我,我只不过出点力,你还这么感动,我可赚大了。”   原来他如此讨好自己是打那莲花台的主意,叶落为龙澈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于是坦然了,安心了。   第三十五章 信任危机   “你可别小瞧这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一看你就是没做过生意,没体会的。”龙澈感觉到叶落的身体慢慢放松,嘴角浮起笑意:“你把夜明珠举高点,照清楚点,万一我看不清,摔倒了是小事,把你摔了,反悔又要和我平分莲花台我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叶落举着夜明珠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听着龙澈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可讲的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休,觉得这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恶。   两人就这样行一程,累了,就在水边休息捕鱼,也分不清白天黑夜,养足了精神再往前行。   路很长,但是他们谁也没问对方的身世来历,因为他们都不曾想过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心里也都明白,此时的唇齿相依,只是为了生存,出去以后就会一拍两散。   因为没有药,叶落的肩膀和腿在雪水中浸泡伤势恶化了,伏在龙撤的肩头迷糊起来,等她猝然惊醒时,发现龙澈停下了脚步,手中举着夜明珠正在四下寻找。   他们眼前是一方被堵死的石壁——路已经到了尽头。   感觉叶落醒了,龙澈用夜明珠照照脚下,溪水从石头下露出水面只有一个扁扁的缝隙向外流去:“不知道这里面够不够大?”   叶落从龙澈背上滑落下来:“这里应该是出口,既然是人为堵死的,恐怕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缝隙。”   龙澈点头:“只是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又找不到别的出路,一定要试试。”说着,他将夜明珠交给叶落,准备下水。   叶落没接夜明珠:“我比你体型小,转身灵活方便,我先下去看看。”   龙澈看看她的腿,还有带着病态红晕的脸颊,将夜明珠往她手里强行塞了过去:“你看什么看?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都已经发烧了,我头上的伤口了不起留个疤;再说我怎么也得卖卖力,让你把那无价宝给我觉得多少有那么点划算,是不是,落落?”   叶落也知道自己在发烧,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扶住石壁:“不行就算了,你别卡在里面,我可拖不动。”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是你关心我吗?”龙澈哈哈一笑,脱去外衣,将里面的衣服扎紧,一手握了匕首,不等叶落对这句话表示什么,深吸了口气就钻进了水底。   没有了龙澈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声依旧,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叶落慢慢坐下来,将夜明珠放低,照着水面,银色的小鱼见到光亮,大约觉得新奇,很快凑了一堆过来,在光亮下轻轻地摆尾嬉戏。   她看着水里的鱼儿,怔怔地出神,只是一点点亮光,它们就这样快活自在,真是比起贪婪的人类来,简单多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没等到龙澈上来,叶落探头向水中看去,哪里看的到什么动静?她将夜明珠握住伸进水中,倘若龙澈是在水里迷路,看见亮光就容易找到回来的方向了。   有些急切盼望的心忽然一缩,也许他找到出路,已经离开?这不是没有可能!   她们毕竟不过是相处了几日的陌生人,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现在走路都困难毫无价值的人而留在这里,他丢下叶落无需任何理由,他留下帮她?虽然他口口声声声称是大侠,可是他也爱财,也向往生存自由,即使丢下叶落,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他曾经在这深埋于地下的宫殿里做过什么事情。   明明是越来越滚烫的身体,此时却感到了冰雪的寒冷,冷汗从叶落额头淌出。   这一路逃亡被欺骗愚弄的次数还少吗?多少次告诫自己不可再轻信他人,怎么在刚才对他竟生出了期望来?   是这几日叶离的精湛医术与无微不至的关照,是龙澈在水潭中地下宫殿中生死相系,让她的警惕之心居然放松到如此地步,叶落懊恼地自责。   这世上最可靠的人是自己,不,还有抚养自己长大倾注了满腔心血的师父,还有一个人……叶落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面具,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为了师父和他,不管这次任务有多么艰难危险,她都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回去。   想到这里,她一收放进水里的那只手,将夜明珠放到地上,整理衣服准备亲自下水去探路。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龙澈水淋淋的从水中钻了出来,使劲一摆脑袋,甩的水珠四溅,弄湿了叶落的裤脚。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定睛去看站在一边的叶落,见她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嗤地一笑:“哈,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刚才你是不是把夜明珠放进水里了,怎么一下又拿上去了?还好我身上还有备用的,不然什么都看不清。咦,你这是什么打扮?准备下水去救我?还是以为我逃跑了,要追去抓我?”   被龙澈一语道破心机,叶落有点尴尬,就在前一刻,她还怀疑他一去不返,此时他却出现在面前,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她掩饰的问。   “原来真担心我?落落,我好感动,拉我一把,累死了,真的差点回不来,可是一想到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丢在这里,我就发誓哪怕做鬼也要回来把你弄出去,还好,看来咱们都不用那么快做鬼。”龙澈站在水里向叶落伸出手,那么浅——只到他腰部的水,那么近——只需一个大踏步就可以走上岸的距离,他偏要叶落来拉。   看到他“弱不禁风”有些可怜巴巴伸手等待的样子,叶落也不能装作没看见,毕竟他真是去寻路了,真的回来了。   于是,她向溪水那边倾了身子,伸手拉住他的手,没等用力,龙澈已经跳上了岸:“谢谢落落,这一拉,我顿时觉得精神多了。等我歇歇,咱们就出发,不过,还得冒点险。”   原来龙澈下水后,将洞口的石头推开一些,就钻进了一条只能容得一人在里面游行的漆黑通道。   他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四周是乱石堆砌不规则曲曲弯弯看不到头的水路,看来自这宫殿修好后,还没有人从这里走过。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清理阻碍前进的杂物,一边的很小心地尽量不碰到周围看起来像是当年修建地下宫殿随手丢弃在这里东西,那些东西相互缠绕,谁知道碰了其中一个会不会牵动别的,整个要是塌了下来,他可真要被活埋在这里了。   好在一路上除了这些杂物有些麻烦,再没碰到什么危险。当他看到头顶不再是带着压迫感的岩石,以为终于找到了出路,忙浮了上去,却是白白的高兴了一场。原来,那里只是一处高于水面不足一丈见方的洞穴,除了光秃秃石壁外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让脑袋钻出水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作为中途换气之用,可以游得更远些。   “后来,我又往前游了一阵,好像没有头似的,我一口气再也憋不到回来那么久,所以就没再继续往前游。”龙澈的意思很清楚,前面那一段路有没有出口,他们一口气是否能憋到找到出路的时候,都是未知数。   第三十六章 相依同行   他们如果不能在一口气憋完前找到出路,就得活活憋死在水下,永无出头之日。   可是不赌上一堵,留在这里也是个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龙澈将自己外面的衣裤脱下,撕成条,结成绳子,绑在两人腰间,笑道:“好了,这下我们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叶落也不反对,水下情况不明,两人一前一后,难以照应,只能如此方能通过绳子及时感知对方的意图。   还是龙澈先下水,两人一前一后,各拿一颗夜明珠照亮。   这段路有龙澈先前的清理和熟悉,游得很快,就来到了那小洞穴,两人浮上去,稍事休息。   “等下我在前。”叶落说。   龙澈眨眨眼:“为什么?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男人在前面天经地义。”   “你是瞧不起女人,还是觉得我很差?”叶落斜了龙澈一眼。   “都不是,”龙澈忽地凑近叶落耳边低语:“刚才我在水里看到牵着我们俩的这根绳子,忽然想到新人拜天地,不就是这么一根绳子一头牵一个?从来只有新郎在前面,哪有新娘冲在前的,哈哈。”   叶落恼怒地一掌拍过去,却只激起一团飞溅的水花,龙澈早防着她来这一手,话音未落就已经潜入了水中。   叶落深吸口气,只得跟着沉下去,跟在龙澈身后,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看到一路都是龙澈用匕首削断的绳索铁链木桩,越来越密集,龙澈向前游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就在龙澈又一次停下来,似乎在奋力砍断什么的时候,叶落忽然听到头顶的石壁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   她不由拉住腰间的绳子,凝神细听,而前面的龙澈正聚精会神的用匕首又削又砍几根交错拦路的铁钎,金属碰撞声掩盖了头顶异样的动静。   等龙澈终于将最后一根铁钎削平,往前游去,头顶忽然传来金石摩擦之声,一种不祥的感觉伴着头顶水流急速的变化瞬间笼罩了下来。   就在这时,龙后侧腰间陡然一紧,身体倒着往来时路缩了回去,直到脚踏到了叶落的肩膀才停了下来,这时前面的水翻腾起一股股浑浊的气流,什么都看不清了,却可以听到羽箭入水那强劲慑人的响动接连不断,半晌才渐渐停歇。   又过了一会,眼前浑浊慢慢地沉淀,待龙澈看清前面的水底全是密密麻麻铺了一地的箭支,最近的离他的头不过一尺距离,心里一寒,幸亏叶落在后面及时拉回了他,不然此时他就被射成了筛子。   叶落听着前面没有动静了,龙澈还不动,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伤,还是又看见了什么危险,轻轻带了带绳子,以示询问。龙澈拉拉绳子表示自己无事,继续向前。   等游到刚才龙澈经过的地方,看到一地的羽箭,叶落也不觉心惊,倘若前面的人被射死,后面的人又无法转身回头,肯定也得被堵在这里活活憋死,龙澈这家伙说什么一根绳上两个蚂蚱还真是准。   前面一路还算顺利,会让人误以为这水道就是修建地下宫殿时排水之用,并未设防,谁知道在半途会来这么一手,趁进入的人放松警惕时,就是死期到了。   接下来,龙澈和叶落也不敢大意,更加小心的往仿佛见不到头的黑暗前方游去。   感觉到后面渐渐有些迟滞,龙澈知道叶落那一口气只怕快要支持不住,他也觉得气闷,但是刚才那一阵箭雨,从另个方面来说是不是意味着就快要出去了呢?至少也是路程的一半了吧?   从他们下水潭,冲进地下宫殿,行走了那么久,和这水中游走的方向是一致的判断,起码横贯了半个常青山,出口应该就在前面。   这个道理龙澈和叶落都知道,可是现在他们那口气憋得已经不行了,这还是他们武功不弱,憋得一口气游了这么远的路程,要是换了寻常人,只怕连先前那个小洞穴都熬不到就得做了水鬼。   难道注定要在这里憋死?叶落已经是第二次感受到溺水而亡前的痛苦,五脏六腑都被无限的膨胀,身体在漂游,神智变得恍惚,不知道是血液还是气体就要冲破身体,炸裂开来。   只有栓在她腰间的绳子陡然加快了速度,顾不得她会不会再石壁和障碍物上磕碰,事实上叶落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胸口那欲喷薄而出,吐尽一切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痛苦万分。   她手中的夜明珠滑落下去,她的眼前模糊起来,从前面龙澈手中夜明珠透来的一丝光亮在眼前渐渐消失……   忽然眼前陡然一亮,叶落那双就要合上的眼被一道强光照得心中有了刹那一丝清明。   她一睁眼,正看见眼前的亮光中有什么尖利沉重的东西正面向自己飞速的砸下,那是一排有手臂粗细顶端尖利无比的铁栅栏!   这时的她漂浮在水中,身体正向上而去,简直就是自动往铁栅栏上撞。铁栅栏的那一边一片蔚蓝辽阔的海水,竟然是出口!   而她就如这铁栅栏两侧截然不同的风景一样,除了头以外,身体还全在那水道里,仓皇间,手上没有着力的地方,身体在醒来的这一刻虚软无力,划动一下,几乎没有挪动什么。   眼见那铁栅栏闪着耀眼森冷的寒光刹那就到了面前,叶落手腕一紧,看见那栅栏尖在自己眼前划成一排黑色的长线,急速闪过。   铁栅栏落得快,她手腕被人拖拽的更快,当裤脚被铁栅栏划破,刚刚感觉到小腿上触及到那一丝冷与尖利,她已经与死亡擦身而过——铁栅栏贴着她的脚尖,重重地插入水中,周围的海水跟着激荡震动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而她再也支撑不住,海水从口鼻中汹涌没入,一种释放了压力的快感与另一种窒息的痛苦混杂而来,她的神智再次模糊起来……幸好,只不过一会功夫,那紧抓住她手腕带着她急速上升,最后腰间一紧,有人圈住她的腰,将她托出了水面。   有人在她脸颊上拍打,她听到龙澈的叫喊:“落落,醒醒,我们出来了。你可千万别这时候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为了那个什么莲花谋财害命,你可得活着给我作证……”   “你一下不说话会死啊?”叶落吐出一口水,咳嗽着说。   “我们刚脱险,你就咒我死?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能说话,随便说什么,也比再不能开口说话强,看在大家都活着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龙澈笑嘻嘻地说。   叶落喘息着趴在某样结实不乏温暖的物体上,好好的休息了一会,陡然回过神来,她双手抱住的是一副男人的肩膀,肩膀的主人就是——龙澈。   她惊愕的抬头,撞上他关切含笑的目光。   “好些没有?”龙澈不轻不重的继续拍拍叶落的背,和先前一样助她吐出喝下去的海水。   他们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她玲珑曲线毕露,他紧实宽厚身材尽显,她紧贴在他的怀抱里,他健硕的胸膛与她的绵软在呼吸间亲密的相抵,她的腿本能的缠绕在他的腰间,男子细窄却有力的腰稳稳地承载着她的重量。   久违的阳光下,龙澈墨发在清澈的水中飘荡,每一处肌肉的起伏形状在湿透的衣衫下都清晰的呈现,他身上散发着男子浓厚的阳刚之气,就像刚才海水无处不在包裹着叶落时的那种感觉,令不曾与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少女惊慌不知所措。   叶落猛然一推龙澈,他居然顺势一松手,“扑通”一声,她又落入了水中。   叶落本想骂龙澈,可是他刚刚救了她,而且刚才不是她把某人当了礁石主动抱的紧紧的?好像骂他没有道理。   可是叶落马上找到了正当理由,从水里钻出来时,她举起手里断掉的绳子递到龙澈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第三十七章 劫后重逢   “绳子啊,落落,你不会是把脑袋憋坏了,连这个都不认识还要我教你吧?”龙澈揶揄地笑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绳子,你看清楚,我问的是它为什么会断掉?”叶落举着绳子断开处,愤愤然地问龙澈。   “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弄断的吧?你看看清楚这断掉的地方,这么不整齐,是因为在水道里已经划破,后来,我寻到出口的时候,想拉绳子告诉你,结果,刚巧它就断了。又不知道怎么触动了机关,那个铁栅栏自己落下来,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回去把你拖出来,你不被扎死,也要淹死了。我要真想害你,不如用匕首一下割断绳子,多痛快,又何必回去救你?告诉你,我也差点就接不上气来了……还怀疑我……”   龙澈委屈的说完,转身径自向岸上游去。   其实叶落只是借题发挥,想摆脱刚才的尴尬,对断绳子的事情并无太大的怀疑,龙澈最后拼命游回去救她就足以说明一切。   没想到一路大方的龙澈会在这事情上这么地生气,竟头也不回的爬上岸就走,叶落张张嘴想叫住他,可是一看这里蓝天碧海,不是自己来时的那片沙滩,显然已经穿过了长青山,从它的另一侧走了出来,当初打算的就是出了山各走各路,所以叶落又闭了嘴,看着龙澈走远,渐渐消失在沙滩的尽头。   而龙澈走出老远,回头也再看不到叶落的影子,停下脚步,面向大海自言自语道:“这个女人还真不叫我回去,连声道谢都没有,我就那么差吗?我表现的这么好,她没有理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不喜欢我,难道真的是冷血无情,或者是缺根筋?”   龙澈摸摸下巴,暗想世上无难事,只要坚持到底,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情。他又自信的笑了:落落,好戏在后面,咱们走着瞧,想这样甩掉我?你想的太天真了。   一位头发花白,面目慈祥,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徐徐展开手中的画卷,那画卷上一位宛如九天神女下凡的女子正脚踏莲花翩翩起舞,世上无双的容颜,婀娜曼妙的身姿,令同为女子的叶落都暗自赞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何故仙子落凡尘?   “师父,她是谁?”叶落问。   师父手拈长髯道:“她是谁这并不重要,而且这画上也没说明。你看,这画者技巧并非十分高明,可是人物栩栩如生,十分传神,可知这便是画者心里的女神,也许并无真实的存在,只是心中臆想出来的。为师研究了数十年,才参悟这画中一点玄机,希望你能不虚此行,到沧兰国寻到下一张图,免得落入奸人之手为祸天下苍生。”   “是,师父,徒儿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师父厚望。”叶落铿锵有力的回答。   师父颔首微笑:“为师一向最倚重的就是你,这次回来,无论成败与否,我都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希望你能将本门发扬光大。”   “师父身体康健,处理门中事务游刃有余,怎么会想到立新掌门?何况弟子入门较晚,大师兄和二师姐接任掌门应该更合适,这事,还请师父三思。”叶落婉言推辞道。   “为师接任掌门以来兢兢业业,唯恐有半点闪失,愧对师祖,想来最近十余年连这濯香门都不曾离开过,现在年岁已高,看着你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也是把濯香门交给你们年轻人的时候了,为师享享清福,安渡晚年不好吗?”   师父想想又道:“掌门之位,能者居之,不是谁先进门谁年龄大就一定有这个能力,你不必谦让。不过,这次为师以寻找美人图来考验大家,若你能寻到,接任掌门就顺理成章,也免得他们总是不拿能力做比较,疑心为师偏袒与你。为师一番苦心,你一定不要辜负了。”   不要辜负了——师父的身影渐渐淡去,叶落伸手叫道:“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濯香门以后,叶落身边就不太平,前往沧兰国的途中几乎没有一天消停的,她怀疑消息走漏,可是那次谈话只有她和师父两人在场,又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呢?   师父当时说的是他根据那莲花美人图,参悟出三个有可能与之关联的地点,分别派大师兄,二师姐与叶落前往三个不同的地方寻找,总有一处会找到新的线索。   不知道他们那两路情况如何?叶落只知道自己这一路走得有多么艰险,九死一生才能来到这里,她有好多话想对师父说,可是师父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就要走了呢?   虚空中,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千疮百孔的手,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让她觉得心安。   “叶姑娘,醒醒。”   是谁在呼唤?既熟悉又陌生。   叶落慢慢睁开眼,看见一张焦急而担忧的脸,见她醒来,叶离那温润亲切的面庞浮起笑意:“你终于醒了,烧也退了很多,试试看腿上是不是要好些?”   “姐姐,你饿不饿?糖糖给你拿吃的啊。”糖糖一手拿着水碗,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笑着叫道。   再转动一下头,看见阿海和阿德都在,他们也都关切的看着她。   这一刻,叶落心中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她安全了,真的安全了。   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叶落从叶离的怀抱里挣扎起来,有些激动的问:“你们也出来了?”   “是,我还以为……”叶离也十分高兴,将后面那句“再也见不到你”及时的咽了回去。   叶落却没细想叶离后面的话,此时就是她听见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因为能再次见到他们,她真的很高兴,说:“当时那峭壁一定崩塌了吧?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就在糖糖他们见势不妙要将叶落他们从水潭里拉出来的时候,绳子忽然一松,完全失去了重量,糖糖,阿德和蒋贵三人来不及收力,全摔了四脚朝天。   “姐姐,姐姐。”糖糖手脚并用的爬到水潭边大叫,然后他惊讶地看见水潭里的水迅速的下落:“你们快看,这是怎么回事?水把哥哥和姐姐都冲走了。”   这时,一边的峭壁上滚落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大,潭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落千丈,转眼就露出了下面的冰壁。   脚下的大地在震撼,一切眨眼风云变色,大家全将目光投向了叶离。   现在是走是留,这个决定关乎他们几个人的生死存亡,走——万一出路真的就在潭下,这峭壁倒塌下来肯定会封死,他们就再也出不去。留——万一潭下无路可走,不被倒下的石头砸死,也会被堵住活活的闷死饿死渴死。   各种念头在叶离脑中急速闪过,时间不容许他考虑那么周全细致,只能凭直觉命令道:“大家全下水潭,快。”   没有人对此有异议,阿德和蒋贵赶紧将藤蔓一头牢牢地拴在一块巨石上,大家准备妥当就准备下去,这时却发现糖糖不见了。   第三十八章 丧心病狂   “公子,你们先走,我等一下,要是糖糖还不回来,我再下去。”阿德说着推阿海第一个下去。   “等等我。”糖糖气喘吁吁地从树林里扛了个人向这边跑了过来。   大家一看那捆得粽子似的竟是光老大,也没时间问,大家一个个顺着赶紧往下溜,头上的石块经常擦着他们身体往下掉落,因为都串在一个绳子上也没有办法躲闪,所幸没有人被砸中。   糖糖此时显示出了他最威武的一面,竟将光老大往背后一捆,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在最后跟着下来了。   阿海抵达潭底时,水已经全部流干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他惊喜的指着那打开的门大叫:“公子,他们肯定还活着,进了这道门。”   叶离也是一喜,随即想到那么多潭水的冲击,叶落龙澈是否无事还很难预料,心中又是担心。   大家鱼贯进入那道铜门,只听得外面巨响不断,峭壁整个崩塌了下来,石块眨眼就源源不断的滚落了下来,黑暗中,阿海点燃了火折子,在前面拼命的见路就跑。   一路都是陡峭向下的斜坡路,后面的石头就像是索命鬼一样,骨碌碌地疯狂向他们碾压过来,慢一点就有可能被砸中活埋。   当阿海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拐弯,那边隐隐传来光亮,想着人会拐弯,石头是不会的,于是就带领大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那条宽阔的大路,而且长长的甬道石壁上还镶着照明用的夜明珠的那边逃了过去。   那时,他们谁也没想到假如他们不拐弯,笔直的走下去,他们马上就能发现前面敞开的宫殿大门和昏倒在其中的龙澈和叶落。   开启那扇宫殿大门的机关,在巨大水流的冲击下,正好被昏厥中的龙澈给绊到而意外的开启,他们被冲入宫殿后,完善的排水通道很快就将水流排了干净,只留下一地的水渍。   正因为阿海选择了绕道而行,错过了这相逢的最佳时机,在他们一行躲开了身后穷追不舍的顽石“追击”时,那些疯狂的石头汹涌而入将宫殿大门封死,差点将龙澈和叶落真的活埋了。   有得必有失,叶落龙澈因为寻不到正常出去的路径,钻入了水道,而水道虽然危险,但是路线并不复杂,相对于叶离他们绕着殿下宫殿周围那象迷宫一样的道路打转转却是简单了。   善有善报,这话此时应验在了蒋贵身上,原来蒋贵家祖上就是专为人建造房屋,包括墓葬和地下密室通道什么的,虽然说到了他这里没有发扬光大,但也以此为生做过几年这行当,有些门道还是比较精通的。   他指点大家如何走出迷宫,大家也保护他免受那些机关暗器的伤害,兜兜转转,终于出了迷宫,眼前就是山腹中一条笔直的大道了。   大家松了口气,在叶离的吩咐下这才好生休息,他也趁此机会审问了光老大一番。   原来当日光老大带着一个死囚逃脱叶离的追击,他们也遇上了个别鳄鱼的袭击,光老大为了自己活命,将同伴推入鳄鱼的嘴里,趁鳄鱼忙于进食独自逃生。   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尾随的龙澈暗中看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光老大,一番威逼利诱后,光老大只得将记忆中的地图绘制出来,以求活命,这就是龙澈送给叶离那张地图的由来。   至此,龙澈就将光老大带在身边,任他如何狡猾求饶,溜须拍马,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逃脱龙澈的掌握。   当龙澈看到叶离他们找不到水下通道,决定亲自出马时,把光老大捆绑结实堵了嘴,才前往潭水现身,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将光老大的藏身之地告诉了糖糖,便是防着万一有什么变故,也不能便宜了光老大。   光老大落到叶离手里,见除了蒋贵听命于叶离,别的死囚肯定已经死了,再听糖糖转述龙澈的话告诉大家说他生死关头,背信弃义,连自己的伙伴都出卖,知道叶离最痛恨这样的作为,大势已去,只得硬着头皮拼命求饶。   叶离不象龙澈那样可以想出千百种折磨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得不开口说实话,他只是漠然地看了光老大一眼,要糖糖看好他,就自顾去做别的事情,再不理睬光老大搬出祖宗十八代来发誓改过自新,赌天咒地的毒誓发遍,直到他叫的声嘶力竭,阿海使劲的掏着耳朵,不耐烦的一把将不知道从哪寻来的一片又臭又烂得布塞进他嘴里,才算是安静了。   就在大家高兴地上路,以为这次就可以顺利出去时,行不多远就觉得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热,最后一个个都大汗淋漓,连脚下的石子都滚烫灼人。   一道十来丈宽的深渊出现在大家面前,往下看只见黑云遮蔽深不见底,但是一股股热浪从下面涌上来,几乎要将人烤化,庆幸的是,一座木板搭的铁索桥直通对岸同样笔直的洞中之路。   虽然很热,但是过桥只需要一会,还是可以忍受的。   阿海第一个就想往桥上走,叶离摆摆手:“这桥不指定修建了多少年,时时受这火般的炙烤道如今,不知道还能承载多少重量?”   阿海脸色一边,忙收回脚步,只见叶离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子,运力向桥中的铁链投掷而去。   只听“嘡啷”一声响,石头与铁链撞起几许星光,木桥摇摆了几下,不见异样。   叶离这一下砸上去何止他们全部走上去的重量,这么看来桥仍是结实可以走人。   “大家小心,以防机关。”叶离说着,迈步就要先行上桥。   “我来,我来。”阿海抢步上前,灼人的热浪,还有未知的机关,怎么可以让公子先行冒险?他抢步上前,在桥上撒腿飞速奔跑,一溜烟就到了对岸。   “公子快过来。”阿海兴奋地喊道。   叶离点头,迈步上桥,他步履轻快,只是几个起落,便用轻功飞渡了过去,其后是阿德,糖糖,蒋贵依次往桥上走。   糖糖依旧扛着光老大,他记着龙澈哥哥说的,不能让这混蛋有机可趁逃掉,因为他没有人性,简直就不是人,就是死也不能给他个痛快。   想到龙澈说这话时,那眉飞色舞,几分邪气里带着兴奋的光芒,糖糖就觉得那肯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怎么让一个人死得不痛快,糖糖不会,所以他要等龙澈哥哥回来处理这小子,他好在一边看热闹。   其实龙澈有将光老大经由糖糖的手交给叶离的意思,这样叶离出了气,而糖糖就算小有功劳,他们会对他更好。   没想到一根筋的糖糖,一心只想着等龙澈回来看好戏,把光老大像个宝一样看得紧紧的,叶离也误以为龙澈要亲手处置光老大,现在他生死未卜,叶离也不方便处置,于是光老大就侥幸地活到了现在。   当糖糖背着光老大眼见就要踏上桥的时候,只听背后蒋贵“啊”的叫了一声,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后面的蒋贵看得清楚,光老大不知道怎么弄开了绳子,掏出口里的脏物,趁糖糖不备,一肘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糖糖就昏倒了。   而后光老大趁身后的蒋贵愣神,一把夺下他手里开路用的大砍刀,架到糖糖的脖子上大叫:“滚开,给我把路让出来,不让就给他收尸。”   他见一路上见叶离他们对糖糖照顾,就知道他们不会丢下糖糖不管。而糖糖憨头憨脑,光老大趁他不备早就在暗暗做准备,休息的时候寻了锋利的石头已经将绳索磨断,只等时机脱身。   糖糖后面只剩下蒋贵,光老大觉得这是最佳机会,不管怎么说,蒋贵曾经是他的手下,虎老雄威在,只要他得手,还怕蒋贵不重新认自己这个老大?   他们两个控制住糖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后再用糖糖来要挟叶离,光老大也判断出这里离出口不远,赢得这场选拔的胜利,有了小王爷沧兰钰的庇佑,即使干不掉叶离,他们又能将他怎么样?   阿德离他们最近,听到动静转身与去擒拿光老大,可是光老大将刀在糖糖脖子上一用力,糖糖的脖子立时被割破,淌下血来,他怕伤到糖糖,只得住手。   已经站到对岸的阿海和叶离鞭长莫及。   “你想怎么样?”叶离沉声问。   第三十九章 何为兄弟   “我想怎么样?”光老大不再是刚才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面目狰狞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对付得了我,都给我滚开,挡我者死,快。”   接着他对有些不知所措的蒋贵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捆了,咱们兄弟俩出去,就赢了,以后做小王爷的左膀右臂,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你之前人单势孤被逼跟着姓叶的大哥不追究,现在你可要看清,这里究竟谁是老大,不要站错了队,怪大哥心狠不认你这个兄弟。”   蒋贵看看叶离,又看看光老大,终于避开阿海他们期盼的目光,在光老大戒备的眼神中,绕过他和糖糖,走向最近的阿德,垂头说了声:“阿德哥,对不起。”   “阿德,对这丧心病狂的家伙不用手软,还有这个风吹两边倒的家伙,他们死不足惜。”阿海大叫,就想冲过去帮阿德一刀一个结果了光老大和蒋贵。   “阿海。”叶离一把拉住他。   “公子,你跟他们讲道义?他们只想要我们的命,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虽然糖糖无辜,但是公子的命是不能有任何闪失,谁的命也不能拿来交换。”阿海急得大叫。   就在这时,糖糖被吵醒,听到阿海德意思不管自己死活,一下就哭了起来:“我不要死,你们不要不管我,哥哥,姐姐,你们在哪?糖糖好怕。”   “哭什么哭?你个死胖子,老子一刀剁了你,看你还拿什么哭?”光老大将手中的刀又紧了紧,糖糖脖子上血流的更多了。   他不敢再大声哭,抽噎道:“我的脖子,好疼。”   阿德将手里的刀一丢,蒋贵上前将他绑了,推到对岸,又去绑阿海,阿海很是不服的一甩胳膊,但是看在叶离那命令的眼神,只得放弃抵抗。   见蒋贵把叶离他们绑了个结实,桥上又实在太热,光老大得意地哈哈一笑,押着糖糖也过了桥,离他们远远的站着。   “关键时候还是自家兄弟一条心。”光老大刚才还担心蒋贵不会那么听话,现在见他果然是习惯了听自己的命令,放了心:“咱们送佛送到西,老子可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跟他们周旋,蒋贵,给我把他们都推下去,就再也没有人跟咱们抢了。”   蒋贵一惊:“老大,刚才你不是说,只要把他们绑在这里,我们先出去赢了选拔就可以了吗?”   “你脑袋是什么做的?不把他们干掉,难道等以后他们出去干掉老子?我可没有那么仁慈,斩草就要除根,他们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才会有今天,我可没有那么蠢。”光老大一脸的横肉都在得意的抖动。   蒋贵犹豫着走到光老大身边:“老大,他们对我有恩,我怕以后他们会冤魂不散缠着我,不如我来看住这胖子,你帮帮忙去——”   “蒋贵,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本公子是怎么不计前嫌待你的?转眼就忘个干净,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主仆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叶离咬牙切齿地开口大骂蒋贵,完全失去了平日镇定温和的模样。   光老大难得见到叶离这般气急败坏的神情,十分解气,不由耻笑道:“姓叶的,别以为你功夫高,人多就把自己当个人物,想不到你这张嘴一样的会骂人,老子还以为你出身多么高贵,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真是死到临头……”   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一直畏畏缩缩却不断在接近他的蒋贵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握刀的那只手,高高举起,拼命大叫:“糖糖,快跑。”   糖糖一愣,忽然醒悟蒋贵是在救他,本能的反应,拔脚就向叶离他们跑了过去。   光老大暴怒:“蒋贵,你个混账,胆敢欺骗老子?”   蒋贵不是光老大的对手,此时却心一横对他吼了回去:“你才是混账,我们兄弟几个跟着你出生入死,到头来,你为了自己活命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叶公子他们才是我的恩人,去死吧。”   说着,蒋贵奋力将光老大往桥下推,光老大身高体健反手却一下将蒋贵推向了悬崖那边,只见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凌空跃起,叶离的掌风径向光老大扫来。   原来刚才为了取得光老大的信任搭救糖糖,蒋贵急中生智,绑阿德阿海是真,却在绑叶离时,留下活扣,两人虽然不能商讨计划,但是他背着光老大已经向叶离传达了他要救人的心意。   所以,叶离才会故意出言与光老大争执,吸引他的注意力,助蒋贵夺刀,见他得手,马上赶来相救。   光老大一看叶离出手,自己哪里还有命在?斗不过叶离,他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了蒋贵身上,一手与他争刀,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崖下抛。   蒋贵索性也死死地抱住光老大的胳膊,两人纠缠着一起向悬崖下摔去。   听到这里,叶落不觉抬头看看大家,果然没有见到蒋贵:“他死了?”   叶离长叹一声,告诉她,虽然当时他及时赶到,一刀砍断了光老大的胳膊,使他独自掉下悬崖,救下蒋贵。   但是在与光老大的争抢中,蒋贵中刀,伤势沉重,最后在出地下宫殿大门时,糖糖奋起神力撑起自行落下机关的大石锁,等大家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他却无法脱身,是蒋贵不顾一切连滚带爬的冲进去替换下了他,在那一刻爆发全身从来没有过的力顶住石锁,糖糖一脱身,那石锁就落下,再也不见蒋贵的身影……   “他说身上的伤太重也是活不了,感谢我们大家这一路把他当兄弟,最后他也要为兄弟们做些什么,只是剩下八十多岁的老母,以后有机会路过的话,我们帮他去看看,就再没有什么遗憾了。”叶离有些怅然道。   “公子,这是蒋贵的命该如此。如果不是当初你好心相救,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也就不会有后来他救糖糖,这正是因果相报,现在他走得安心,总胜过为非作歹到了地下也被人唾骂不得超生的好。”阿德劝道。   虽然对蒋贵一直也没什么好感,但是最后他救糖糖,却令叶落动容:“叶公子,你救的不仅是他这个人,也是他的心,所以这件事情对他对你也都没有什么遗憾的,不必再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叶落很少跟大家说话,即使交谈最多的叶离也不过是商议如何摆脱困境出山,此时语气真挚,神情温和的流露出一丝女子善意体贴之态,令她疲惫不堪的容貌隐现一种别样的神彩,叶离觉得心中象吹过了一缕春风,那是一种和煦而柔软感觉,心中觉得好过了许多。   “姐姐,你是怎么出来的?你不可能举得动那块大石锁,糖糖都举得好累,好奇怪啊。幸亏我们发现了你,不然天黑了,那些吃人的野兽找到你可怎么办?还有哥哥呢,他去哪了?”糖糖好不容易等到叶离说完,马上嘀嘀咕咕问了一大堆。   可是叶落身体实在虚弱,简单地说了几句,叶离就劝糖糖等叶落养足精神以后再细说。   “公子,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耽误了,赶快吧。”阿海急得几次欲言又止,此时终于忍不住说。   夕阳西下,最后一丝亮色照在远处的海面上闪出点点耀眼的金光,这是与沧兰钰约定的最后一日黄昏,如果不能在午夜前赶到,即使他们出了长青山,也不能算胜出。   原本他们时间不算紧,但是偏巧发现了倒在林中奄奄一息的叶落,叶离为了救治她又花了不少功夫,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叶落弄清叶离目前的状况,忙说:“你们赶快去报到,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时,再叙谈不迟。”   “叶姑娘,你要走了?”叶离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语气中竟有了一丝他不曾察觉的不舍   第四十章 我们赢了   可阿德听懂了,看看想心思有点走神的阿海,那一位也马上明白了,公子真的对叶姑娘不一般,竟然在这时候动了真情,可是叶姑娘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可怎么办?要知道公子从没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过,从来不会在办大事的时候带进一点个人感情,可是这次他破功了,虽然救叶姑娘,最后证明公子的眼光是准确的——她不是个拖累,还帮了大忙,但是公子的举止越来越反常,不对,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越来越正常了。   这哥俩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躲到一边嘀咕,怎么能既不耽误时间,又帮帮公子才好。   “是,我本来就不是参加你们那个什么选拔的,只是被人追杀才逃进山,现在追杀我的人都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危险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叶落解释道。   糖糖急了:“姐姐,别走,听说赢了的人会得到很多赏赐,那个小王爷还说会给一个很好的差事我们做,一辈子都不用愁吃愁喝了。糖糖可以养活姐姐的,还可以给姐姐买好多好吃的糖,姐姐别走好不好?”   叶落摸摸糖糖的大脑袋,微微一笑:“姐姐还有自己的事情,不能留下,也不方便带你走。你跟着叶公子,他们都不会欺负你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能见面的。”   糖糖见叶落不愿意留下,眼泪马上就掉下来了,呜咽道:“姐姐肯定是嫌我笨,才不想和糖糖在一起,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丢下糖糖不管的。”   叶落见他哭得伤心正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阿海和阿德抬了个简易的担架走过来,这是他们刚刚做好的。   “叶姑娘,你的伤在雪水里浸泡的时间太久了,肩膀和腿上伤势都恶化了,加上天就要黑了,留你一人在这里我家公子肯定不能安心走,最好你能留下来养几天伤再走,那样我们也放心,你走的也利索。”阿德完全站在叶落的立场说。   “这——”叶落先前就是支撑着从海边走到树林,腿就像要断掉一样,不仅是剧痛,更可怕的是麻木到没有知觉,然后一头栽倒,要不是叶离他们,她真会这样被野兽给吃了。   所以她有些犹豫起来,不治好身上的伤自己到底能走多远?   阿海忙跟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推三阻四那么怕跟我们在一起了,不就是怕我说你会跟我家公子怎么怎么地,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想着逃跑……”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却被叶落全听在了耳朵里,狠狠瞪了阿海一眼。   叶离看看她的腿:“如果不调理好,落下疤痕是其次,恐怕以后行走都不能完全恢复正常,你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其中利害。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阿德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言尽于此,主意还是你自己拿。”   叶落想了想,发现除了先养好伤,确实再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无奈道:“好,我跟你们走。”   阿德与阿海得意地对视一眼,他们一个好言相劝,一个出言想激,再加上公子宅心仁厚真心想为叶落疗伤,终于说得她心动,虽然只是答应暂时留下,可毕竟又争取了相处的时间,只要安顿下来,公子如此温厚英俊,不愁打动不了叶姑娘的心,他们暗中偷笑。   心思单纯天真的糖糖见叶落答应留下,欢喜地将她扶上担架,一行人向着约定的地点匆匆而去。   黑夜来临,月亮高挂,叶落昏昏沉沉地躺在担架上,叶离一行飞快的在树林中穿行,眼见前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看来那就是沧兰钰扎营的地方,此时已经接近午夜,这一天还不算完,他们终于赶得及赢得这一场选拔的胜利。   “什么人?”林子边缘处,一队士兵挺着雪亮的银枪拦住了去路。   叶离从容道:“请通知小王爷,我们是参加选拔的,刚从长青山里出来前来复命。”   “啊?”那一群士兵活像见了鬼,谁也没想到真有人从长青山里或者出来,还不止一个,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不过,虽然叶离一行神情疲惫,衣衫破损,但是模样都不凶恶,最重要的是,有士兵偷看了明亮月色下他们脚下的地面,五个人——四个立着的影子,还有一副担架的影子,是人,没错,鬼是没有影子的。   士兵们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下紧张的神情问:“你们真是从长青山里出来的?”   听到他们这句问话,叶离明白了,看来数千人只出来了他们几个而已,抱拳道:“军爷,我们的确是九死一生才能从山里走出来,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日,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还请军爷们行个方便,赶紧通传一声,错过了时辰,我们可就要掉脑袋了。”   “对,对,”那些士兵这才从震惊中清醒了几分,不过又面露难色道:“可是小王爷现在不在营中。”   这下轮到叶离他们不解了,沧兰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下这番功夫,等得不就是最后这个结果,可是为什么在这关键的时候人却不在?   士兵们看出了叶离他们的疑虑,解释道:“嗨,这不是白日里二公子忽然到访,拉着小王爷硬要去狩猎,小王爷说是去去就回,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叶离知道这二公子就是沧兰钰的弟弟沧兰觉,因为王爷之位只能传给长子,所以这位沧兰觉没有封号,只得以公子相称。   王爷沧兰荣喜欢长子沧兰钰,而王妃偏爱次子沧兰觉,王妃家族势力在沧兰国颇大,就连沧兰荣也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所以沧兰觉持宠而娇,对小王爷之位没有他的份很是愤愤不平,而沧兰钰也不是善类,兄弟俩明争暗斗不合早已经是沧兰国公开的秘密。   想必这次沧兰觉见沧兰钰得到王爷沧兰荣的支持,玩出这么大动静来,心中不平,故意挑这个时间来找茬,而沧兰钰不傻,所以前去应付,堵住他的嘴,这么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不过沧兰钰临走之时也有交代,如果有人参加选拔的人从长青出来,要侍卫长田褚先行安排,等他回来再说。   所以,叶离他们被安置进了一个帐篷休息,他一边帮昏睡过去的叶落清理伤口,一边等待沧兰钰回来传唤。   月色下的海边,一个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面向大海正在等待着什么,他银冠华服,容颜俊美却透着丝奸诈,生生地扭曲了那原本无暇的美貌。   身后一排跨战马,佩宝刀的侍卫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屏障。   这情景与沧兰钰何其相似,可,那人不是沧兰钰,虽然他们的模样有那么两分相似,但他们的出生先后注定了他——沧兰觉永远只能活在沧兰钰的阴影里。   永远?沧兰觉唇边浮起一丝阴毒的笑意,有些人衔着金钥匙而生,就以为天下全是他的,而有些人通过不懈的努力,也能为自己打造出一把金钥匙来。   第四十一章 自断手足   他就是那个凭自己的双手和才干努力的人,可是父王眼里偏偏只有沧兰钰,明明他们兄弟俩的才干不相伯仲,甚至沧兰觉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比如,他待人多么谦恭有礼,而那个沧兰钰残暴冷血,谁敢亲近?将来这种人称王,除了武力镇压,还能有什么作为?   沧兰觉心里很是不屑沧兰钰的行事作风,不过这些也许马上就会成为过去,沧兰国失去的只是一位暴戾的小王爷,取而代之的将是引领沧兰走向崛起的新一代风云人物,曾经的二公子……   正在兴奋的冥想中,有人急急地纵马而来,滚落于沧兰觉马后报道:“二公子,一切妥当。”   沧兰觉的身子一晃,他不是为失去兄弟悲戚,而是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消息的这一刻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终于胜了沧兰钰一次吗?而且是此生最后最彻底的一次兄弟较量,竟然这么顺利就的手了?   他终究没有忍住激动的心情,语音有些颤抖道:“你们可看清楚了?若有一丝差错,谁也别想活!”   “不止小人,我们几个兄弟冒险躲在那陷阱边的树上等着,亲眼看见沧兰钰纵马掉进了那坑里,那马还嘶叫了几声,人掉下去以后连哼都没哼一声。等没了动静,小人还特意赶在他的侍卫到来前去看了看,一根竹签当胸穿过,看来是一下毙命,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士兵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去后,头顶的树梢上无声的落下一个黑色的影子,青铜面具在月色下发出清幽的光泽,那影子在陷阱边稍稍停留,就跃入了其中……   沧兰觉发出一阵压抑如同鬼魅般的笑声:“这就是命,他不是做王的命吗?那又如何?我还有扭转自己命运的本事,你说我们究竟谁更高明?”   “当然是二公子——不,是小王爷更高明。”那人马上识相的改了称呼。   沧兰觉不觉更是喜形于色,他故意赶在今日沧兰钰等待结果的重要关头来找他打猎,就是要趁他心神不宁时下手,果然一切都进行的这么顺利。   沧兰钰在敷衍陪同了他一下午后,急着赶回大营去,于是抄近路,踏上了沧兰觉为他准备的不归路,把他前面的几名侍卫引开后,沧兰钰不出所料,终于掉进了那精心为他准备的死亡陷阱……   而在外人看来这不过只是一场意外,沧兰觉只是想拉拢一下兄弟感情,带着慰问物品来探望兄长,两人相约狩猎,事毕,兄弟道别,沧兰钰趁夜赶路,不幸落入捕猎的陷阱身亡,沧兰觉在半路闻讯折返,前往军营稳定军心主持大局……   即使有人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怎么样?沧兰钰已经是死人一个,有点见识的人应该都清楚下一任沧兰之王会是谁,沧兰觉相信这世上聪明人比较多,只要他与母妃再暗中收买打点,何愁大臣不拥护,父王不改口?   军帐里,大家都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这些天谁不是时刻警惕提着一口气,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叶离却睡不着,皱眉看着叶落腿上的伤,这伤原本在他的调理下大有好转,可是现在已经溃烂化脓,叶落也烧的忽高忽低就是不退,情况堪忧。   见叶落蜷成一团,叶离取过被褥来给她盖上。   将布沾湿了水给叶落仔细擦干净面具外面的半张脸,在摇曳的烛光下静静地端详着少女那秀美而柔顺的容颜,也许只有在沉睡中,她才会呈现出与白日那个带着淡淡疏离,戒备,行事果断决伐完全不同,真正属于这般年龄少女的无瑕恬静。   叶落微微皱皱眉,叶离回过神,以为她要醒了,赶紧坐到一边,也不知道为什么诊治过那么多女病患,心中从无邪念的他,此时觉得有些心虚,怕被她看到自己关切的眼神。   “喂,喂,起来,全部都到前面去。”这时有士兵掀开帐篷,大声命令。   “军爷,她伤的很重,能不能就留在这里……”叶离指指昏迷不醒的叶落。   阿海他们也被惊醒,一个个揉着眼也帮叶离说话。   那传令的小兵一翻白眼:“是二公子传唤你们,还是你们要传唤二公子?一个都不许留,就是死的也拖着一起过去。”   叶离听出他话里的问题追问道:“难道不是小王爷要见我们?”   “你没长耳朵?是二公子要见你们,快点,快点。”士兵催促道。   叶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选拔赛不是沧兰钰一手亲办的吗?又怎么会让沧兰觉插手?先前说他们出去狩猎,难道是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叶离本是不关心,但是可能牵扯到他们这一群人的命运,就不得不提高警惕了。   不过现在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叶离又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叶离带着大家,依旧用担架抬了叶落来到前面的大帐,一行人被带了进去,抬头一看,帐中银冠华服的果然是沧兰觉,却不见沧兰钰。   叶离带着大家向沧兰觉行礼:“草民叩见二公子。”   沧兰觉听说有人真的从长青山里走了出来,也是吃了一惊,假惺惺地洒了几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哭了几声哀悼此时尚未将遗体运回的沧兰钰,要自己手下控制住军营后第一件事情,就迫不及待的要看看这几个闯出鬼神都发愁的无人禁地是何种人物?   一个书生,两个家仆,一个肥头大耳憨头憨脑的少年,地上还躺着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气息的,沧兰觉大失所望,这与他想象中彪悍英勇能为他所用之人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沧兰觉顿生轻慢之心,口中不说,原本站起准备来一番礼贤下士,慷慨陈词笼络英雄的身子却又坐了下来,客套道:“各位英雄能走出长青山实在可喜可贺,只是听说山中凶险,不知道各位如何闯过难关的?本公子实在好奇。”   叶离简单地说了说在山中的经历,只是略去了龙澈,免得节外生枝。   只是短短的一番话,听得帐中沧兰觉的侍卫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心情随着他们遇险而紧张,随着他们脱险而轻松。   沧兰觉也心中惊讶,那些事情看起来怎么也与眼前这几个人扯不上关系,不过,叶离看起来不像编故事,反正只是多几张嘴,说不定他们还真是深藏不露有些本事。沧兰钰一死,这选拔的事情要么不了了之,要么迟早还不是由他沧兰觉来善后?提前弄几个人过去又有何妨?   叶离说完,看似无意地问道:“当初草民等与小王爷立下契约,如果能出山来,小王爷就兑现当初草民等的愿望,不知道小王爷……”   沧兰觉一摆手,装模作样哀叹一声:“沧兰不幸,不瞒各位英雄,王兄他在狩猎回返途中,不幸落入猎人陷阱……身亡了。”   说着沧兰觉掩面做悲戚状,在外人面前,这些表面文章还是要做足地。   叶离在来大帐的途中,看见那些士兵的言谈举止,心中已有怀疑,此时也配合沧兰觉将三分惊讶做足成十分:“怎么会这样?真是沧兰不幸,那草民们立下的契约岂不是无人兑现了?”   第四十二章 竹篮打水   “父债子还,兄债弟偿,天经地义,你们不用担心,该你们得的本公子一样不少兑现,只要以后各位跟着本公子办事,好处还多着,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沧兰觉见控制了大局,而这帐中也全是自己的人,也不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说。   他这把戏叶离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兄长死了,他不急着处理后事,却忙着来挖墙角,真是沧兰家的悲哀。   虽然沧兰钰一死将打乱叶离原先的计划,而这个沧兰觉一看心思更毒,人也不够聪明,可是目前也只有投奔他,才有立足之地,才能重新做打算,叶离却也不想让沧兰觉这便宜捡的太过容易,故意犹豫道:“可是当初白纸黑字,跟草民们签契约的是小王爷,二公子能做得了主?”   人都死了,还这么叫人害怕?沧兰钰真有你的!沧兰觉心中十分的不服愤怒,霍地站起来,大声道:“现在这里一切都由本公子做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答应过你们的承诺本公子一样兑现,还可以给你们双倍的赏赐。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一动,有人大笑着走进来:“论聪明谁比得过二公子你?你们这些不识相的还不快快伸出双手紧抱未来沧兰王的大腿好升官发财?“   沧兰觉脸色陡变,就是见到鬼也不能令他如此刻这么惊骇,门口被人一左一右扶着的,包着头,瘸着腿,横眉冷对的正是他认定已经死了的小王爷沧兰钰!   叶离他们也回头惊讶地看着沧兰钰,不知道这兄弟俩到底在搞什么,怎么沧兰钰一会说死了,一会又没死,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怎么?看见我回来很意外?还是你心里压根就不希望我死而复生再回来?”沧兰钰脸上挂着笑,眼神却阴冷如剑。   “不,不,王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只是高兴,你能回来就好。”刚才还一副主人派头意气风发的沧兰觉舌头象打了结,那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如果仔细看,可见他手脚都在打颤。   “是吗?”沧兰钰被人扶到中间的太师椅上坐下,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一听说我出了事,马上就摸黑赶回来,接管所有的事物。你就不怕天黑眼瞎,再重蹈我落入陷阱的覆辙,丢了小命?”   沧兰觉脑子里飞转,一开始他可吓坏了,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沧兰钰要杀他泄愤,可是沧兰钰嘴里夹枪带棒的讽刺挖苦,倒是没有张口就要灭了他的意思。   看来他恼火的只是沧兰觉迫不及待的要鸠占鹊巢,而不是谋害手足,那么说他应该是不知道掉入陷阱是人为,至少目前还不知道是沧兰觉动的手脚,于是沧兰觉又有了底气,脸色慢慢缓和了过来。   “王兄,听说你出事,我这心里也十分难过,但是这军营里不能一日无主,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暂时代理行事。其实小弟对军营的事务也不太熟悉,王兄回来正好,我就放心了,只是你这伤——”沧兰觉两眼泛红,一脸真诚地说。   沧兰钰哼了一声:“放心,我还死不了,要是我回来晚一点,只怕这军营的主人姓是不会改,只是此沧兰就要改做彼沧兰了,我的好弟弟,你说是不是?”   沧兰觉背后冷汗直冒,平素沧兰钰话不多,那样阴沉的他喜欢直截了当的用杀戮来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而今天话这么多,反而身上的杀气要小得多,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听他的话似乎句句意有所指,话里有话,可是仔细想来却又没有那一句确确地说这次事件就是沧兰觉暗中指使。   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糊涂麻痹自己,要暗中行动,到时候把自己的人马全都一锅端?沧兰觉觉得不说话的那个沧兰钰杀气腾腾叫人害怕,而现在这个句句语带玄机的沧兰钰更加深不可测,令人无法揣摩他的心意。   沧兰觉干笑道:“既然王兄没事,那小弟这就赶回去向父王母妃报告这个好消息,顺便给你请名医来疗伤。小弟告辞了。”   说着沧兰觉就准备开溜,沧兰钰一声轻笑:“你不是要代我管理军营,要给什么双倍的赏赐,要说一不二的吗?你走了谁来帮我做这些事情?”   沧兰觉头皮一麻,忙说:“还有谁比王兄更熟悉更会管理这军营的?小弟实在班门弄斧,见笑了,以后有机会再向王兄讨教,”   这次不等沧兰钰发话,沧兰觉一挥手将帐内他那几个侍卫带着一起慌慌张张的就向外快步而去,其间,他还一不留神绊到了地上抬叶落的担架,要不是侍卫及时扶住差点没摔个大马趴。   沧兰觉灰溜溜的出了门,纵马带人逃命一样奔出老远,才停下马,叫过当初那个报信的士兵,就是个大耳光扇过去:“本公子一再问你看清楚没有,你说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本公子差点没被沧兰钰给剁了,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告诉你今年就别想拿军饷,再有下次你就自行了断,别来求我。”   那士兵委屈的嘟哝:“二公子,我真的看见……怎么可能又活了呢?真是活见鬼。”   “那就只能说明,他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故意诈死想引我们上当,幸亏你们没有被他看到脸面当场抓住,否则本公子都要被你们拖下地狱!”说着,想到沧兰钰平时那杀人不眨眼的手段,沧兰觉不觉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大帐里,沧兰钰伸着那条伤腿,将叶离他们几个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   刚才沧兰觉那一撞,将叶落撞醒,她不知道眼前是怎么回事,只是虚弱的眯眼打量沧兰钰。   沧兰钰的眼神与她的在空中不期然的相遇,叶落有意回避,毕竟她不是登记在册参加选拔的人,还是尽量不要惹人注意的好。   沧兰钰唇边泛起一丝无人看得懂得笑意,开口道:“拿契约来,小王要一个个的对照,兑现契约上的约定。”立刻有人将准备好的契约拿了过来,从叶离开始一个个的翻找。   “你们要的倒很简单,金银珠宝,能有个好差事……”沧兰钰漫不经心的翻看完叶离阿海阿德的契约,颇有些兴趣地问:“你们没犯杀人重罪,而且这位公子也是出身大户人家,还带着这么两名忠仆,谁都知道进长青山十之八九,不,这一次进去了数千人,出来的只有你们五个而已,你们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博得一个小王许下的好差事?”   叶离早有准备:“草民的确没有作奸犯科,但是家里生意失败,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草民学得些粗浅功夫,又有两位忠仆生死不弃,才不得已才铤而走险,否则就是债主上门也要逼得以死谢罪了。”   沧兰钰一点头:“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你呢?”   糖糖还不知道沧兰钰已经转向自己问话,只顾给叶落盖好被子,关心她的伤势。   叶离代他答道:“他叫糖糖,是……”   “我有问你吗?他没长嘴?要他自己回答。”沧兰钰一脸阴沉,缓缓地说。   叶离只得闭嘴,用手扯扯糖糖的胳膊,示意他回话。   糖糖懵懂的看看叶离的眼色,再抬头去看沧兰钰,觉得他长得好看,可是却有些阴森森的,不觉有些害怕:“我?我,我叫糖糖。”   “你是为什么要参加选拔,又有些什么要求?”沧兰钰接过旁边递过来糖糖的契约书,翻看了一下问。   第四十三章 揭穿谎言   糖糖当初可是被人骗来的,那上面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说他知道的:“我想吃饭,吃得饱饱的,没人欺负我,还要好好吃的糖,他们说我要在那张纸上按个手印就全给我。对了,我现在的愿望是要姐姐留下,我不想跟她分开,可以吗?”   众人顿觉头顶一阵乌鸦飞过,糖糖这颠三倒四的话,除了叶离他们,还有谁信?他的体型看起来起码抵得上两三个正常人的体型,可是一开口说出的话却象六七岁孩童,沧兰钰要不生气才怪!   果然,沧兰钰一拍桌案:“是你傻还是把我当傻子?你说的跟契约上完全对不上,我看你是冒名顶替的吧,不是参加选拔的混进来肯定别有用心是奸细!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小王爷,手下留情。”叶离顾不了许多,上前说到:“糖糖心地单纯,是被人骗来参加选拔,所以契约上写的都是那些骗子胡诌的,他并不知道。你仔细看看这样的人他会骗你吗?”叶离指指糖糖吓傻了,张着大嘴呆呆的样子。   沧兰钰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半天,大约觉得糖糖那傻小子的样子的确不是装出来的,说:“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日后自有分晓,姑且就算这契约是真,但是谁能担保他不是奸细,能为沧兰效力?”   这——叶离犹豫了,他也不知道糖糖的来历,重要的是,他身负的任务眼看就要迈出成功的第一步,不能因小失大,而且留下他,以糖糖这么单纯天真,只怕不是件好事,会害了他。因此叶离不想做这个担保,沉默不语。   糖糖见没人帮自己说话,上面坐的那个什么小王爷看自己的样子也怪吓人的,急得哭起来:“糖糖不是奸细,我真的参加选拔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让我和姐姐在一起,让我们吃饱饭就可以。我也不要很好吃的糖。我力气很大,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不要砍我的头。”   “糖糖不哭,姐姐带你走。”叶落伸手为他抹去泪水,在糖糖的帮助下想要站起来。   沧兰钰目光一闪,注意力马上集中到了叶落身上:“你又是谁?”   “我不是谁,这就带他走,不打搅小王爷了。”叶落说着,支撑着病痛就要拉着糖糖往外走,沧兰钰的贴身侍卫“呼啦”一下拔出佩刀封了门,将他们俩围了起来。   “我在问你话,你是谁?要是你回答不上来,或者你根本就不是参加选拔混进来的奸细,你们两个就休想踏出大帐半步!”沧兰钰不高的语调充满了冷酷决伐。   叶落的手暗暗地摸向了腰间的皮鞭,她没想到沧兰钰会检查的这么严格,也是她一路昏迷,没有来得及赶在沧兰钰接见他们之前逃走,现在看来唯有鱼死网破,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也许她和糖糖还有一线生机。   叶离忽地上前一把扶住叶落,一只手正好不动声色握住她取皮鞭的手,柔声道:“妹妹不要意气用事。”   叶落心中有些惊讶,但叶离忽然这么称呼她,如此行为,肯定别有用意,在不明白他的意图前,叶落决定暂且不动。   “妹妹?”沧兰钰更加狐疑地看看叶离又看看叶落:“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别以为你们出了长青山就出得了我这大帐。”   叶离在一刹那已经想好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大家,瞒天过海。   “是,她叫叶落,正是草民的妹妹,我们从长青山里好不容易走出来,她身受重伤,几次差点丢命,所以想到要留下心里自然会有些害怕,加之她与糖糖情同姐弟,所以才会吵着要一起离开,等草民开导与她,说清楚道理就没事了。”   沧兰钰有些不耐地挥手:“小王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们啰嗦,快点。”   那些侍卫退开,却依旧封死了所有的出路,虎视眈眈地看着叶离他们。   “是,只说几句就好,妹妹是讲理之人。”叶离恭敬道,转身背向沧兰钰,面对叶落,和颜悦色道:“小落,你想回家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咱们都是签过契约的,如果你这么一走了之,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这可不是在家里,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要是让小王爷误会你真是混进来的奸细,你以为凭你和糖糖能出得去?不要再任性了,大哥会好好照顾你和糖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帮小王爷办完了事情,将来真要走,他也不会亏待咱们的。”   叶离是说他有办法帮自己弄到假契约?看到叶离暗暗使眼色,叶落确定他有这把握,刚才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身份揭穿,沧兰钰一怒之下会把他们全杀了泄愤,才不顾一切想带着糖糖离开,冷静一想,自己一身伤,这内外重重重兵,还有个不知道武功如何的沧兰钰,别说带糖糖,叶落自己都很难出去。   “我怎么愿意离开大家?小王爷那么凶,一下怀疑糖糖是奸细,一下又怀疑我,我心里害怕才想跑的。”叶落做出寻常女子后悔又害怕的神情,往叶离身后缩了缩:“大哥说的有理,我听大哥的。”   “这么说倒是小王的不是?”沧兰钰唇边一抹笑不怀好意,往前倾斜了身子看向叶落:“那么你说说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因何参加选拔,又有什么愿望?”   叶离转过身,真像兄长保护妹妹一样,将叶落护在身后,笑道:“请小王爷看在我妹妹一直高烧不退,有些糊涂,不要跟她计较。我是兄长,妹妹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就由我来代劳吧。”   叶离将当初死去的那位叶姑娘告诉他的一切都移花接木安在了叶落的身上,说起来顺畅自然,简直天衣无缝。   沧兰钰看着手中的契约,听完叶离的一番说词,摸摸下颔,推敲了一会,眉毛一挑,似乎洞穿了什么天机,冷哼一声:“大胆叶离,竟敢欺骗小王,给我打,直到他说实话为止。”   侍卫队长田褚楞了一下,平时小王爷要干这事,只需给他一个眼色,因为他觉得喊打喊杀有辱他斯文有涵养的仪表,怎么今天话特别多?   想到沧兰钰从那陷阱里一身的血迹被救出来,就说头疼脚疼心疼肝疼……总之全身好像就没一块好地方,就有些与平日不太一样,田褚紧张了,小王爷不会是把脑袋摔伤了,所以有点不太正常?   沧兰钰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几个侍卫将叶离按倒,就要拳打脚踢,无意间抬头看到田褚用一种奇怪还带着些同情的目光看着他,脸色一沉:“你有异议?”   “不,不,”田褚心想您要打谁,我能有,又哪敢有什么异议?“小王爷,刚才您受了惊吓,伤的也不轻,卑职以为别的事情都可以暂缓,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沧兰钰看着田褚,那双眼好似要把他看个前心透后背,这般犀利的目光任谁都会被看得不自在。   就在田褚以为自己惹沧兰钰不高兴,后悔得想找什么话来弥补时,沧兰钰却调转了头不再理会他,这活脱脱又是那个喜怒无常,性情阴郁的小王爷了。   田褚这一会额上全是冷汗,暗自责骂自己多管闲事,小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听命令就好,别疑神疑鬼不给自己找不痛快。   “小王爷,我大哥说的句句实话,为什么要打他?”   阿德阿海上前护住叶离,叶落在糖糖的搀扶下上前一步说到。   沧兰钰冷笑一声:“你们这么多人合伙编一个谎话都会出现这样明显的漏洞,真不知道你们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我很蠢!好,就叫你们死个明白。”   第四十四章 圣鹰计划   他转向叶离,犹如抓到了硕鼠的猫,似笑非笑道:“叶离,你刚才说叶落是你的亲妹妹,可是这契约上叶落的住处与你相差甚远,而且你们在这一千多分契约书中的编号相差也很远,足以说明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起来报的名,就连当初分组时也没听说叶落是你的妹妹,你的用意恐怕是见这位叶姑娘与你同姓,你的身份已经得到证实,所以说是你的妹妹,小王就不会再仔细调查,好帮她蒙混过关,实际上次叶落并不是这契约书上的叶姑娘,更不是你的妹妹,她甚至连选拔都没有参加,是不是?”   叶姑娘因为出嫁,所以契约书上并无具体名字,只有田家叶氏这个姓而已,所以叶落这个名字倒没有什么破绽。   叶落见沧兰钰一语中的,这场选拔的细节她一概不知,就连叶姑娘的身世也是刚刚才听叶离说的,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帮叶离圆谎,恐怕一个言词不当,反而弄巧成拙,而这个沧兰钰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难以对付。   哈哈哈——叶离听了沧兰钰的问话,反而爽朗一笑:“小王爷真是聪明,只是没进长青山前,就连我也不知道叶落原来是我的妹妹。”   “那就是说你们是认的亲,并非亲兄妹了?”沧兰钰步步紧逼。   “不,事情是这样的,小落的确是我亲妹妹。当年她出生时,算着命格克父克母,父母就打算抛弃她,正巧同宗叶家小妾同时生的孩子亡故,于是暗中将她抱去当亲生女儿抚养,这事情只有小落的养母一人知道,在她临终之时,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小落。谁知道小落遭遇坎坷,未做新娘,夫君先丧,婆家娘家都认为她不详,全都不愿再认她,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这次进山,小落一来担心她出不去,再也找不到亲生父母,二来,可能是血缘使然,我们兄妹自然就投缘谈得来,于是小落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希望我能帮她寻亲,两下一对比,一切都吻合,所以我认定她就是我的妹妹,这不算欺瞒小王爷吧?”   叶离从容不迫一一道来,就连叶落也怀疑有那么回事,自己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他对自己如此关心是在补偿遗失多年的亲情。   “好,小王姑且就信你这一次,不过,稍后我会派人查明真相,如果发现有半句谎言,你们应该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沧兰钰眼中闪烁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光彩。   “姐姐,我怎么办?”糖糖一看大家的问题都解决了,可是还没人帮他担保,怯怯地拉拉叶落的衣摆嘟哝道。   叶落看看叶离,叶离也看出来了,糖糖舍不得叶落,真要一个人离开恐怕也很难生存,目前只能先带着,以后再想办法安顿了。   于是叶离向沧兰钰说:“草民愿为糖糖担保,虽然他做事不如别人灵活,但是有我们照看着也不会出乱子,既然我们几个是一起出来的,都愿意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请小王爷成全。”   “好,有义气,小王就成全你们。”沧兰钰面色第一次缓和下来,问:“你们可知道小王为何非要如此周章弄这一场选拔?”   大家面面相觑,别说叶落和糖糖,就是叶离他们也并不能确定沧兰钰心中所想与他们的猜想是否一致。   沧兰钰斜眼瞥了田褚一眼,这表情田褚再熟悉不过,他上前严肃地看看面前这几个人开口说:“现在时辰已到,已经满了小王爷当初说的十五天限期,也就是说能够在规定时间走出长青山赢得选拔的只有你们五个人,以后就是有人再出来小王爷也不会理睬。这次选拔的目地在出发前也透露过一点,就是除了契约上写的免去你们以前的一切罪责,并重赏之外,就是安排你们做一项沧兰最至尊荣耀的事情,现在我就告诉你们这件小王爷极其看重,事关我沧兰国生死存亡的大事就是——饲养圣鹰!”   弄这么大阵仗,死那么多人就是为了养自己刚来那天见到的老鹰?叶落感到有些不可理喻,虽然那些圣鹰是很厉害凶猛,可是也不至于非这么大的劲来找几个喂鹰的吧?   叶离他们却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个说法与他们心中所想正好一致,证明他们这趟长青山之行没有白走,任何冒险都是值得的。   阿德和阿海当初也不理解公子为什么一定要趟这浑水,现在心里都不由暗竖大拇指,还是公子厉害,料事如神。   “想必大家也知道圣鹰对我们沧兰国有多重要,没有圣鹰的沧兰就犹如没有大门,会任人自由出入,侵略,宰割。可是这些圣鹰来之不易,那风国要不是地处我们沧兰腹地依托我们生存,每年才不得不进贡那么一些圣鹰来保住他们那弹丸小国的自由之地,恐怕我们要得到圣鹰相助更是难上加难。幸亏有小王爷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得到风国从不外传的养鹰秘方的熟知者,而你们是有幸作为精挑细选出来完成这个秘密计划的第一批沧兰的勇士和功臣,应该感到万分的荣幸和骄傲,事成之后,我们沧兰就再不用畏惧那小小的风国,这是小王爷最大的心愿。”   原来如此,沧兰国中还有个小小的国中之国——风国,他们要依附沧兰生存,又不愿臣服,而沧兰想吞掉他们却又不得不依赖他们独有的圣鹰来保护沧兰的海岸线,两国这么相互依存制约,而沧兰钰偏要打破这种平静,学会自己饲养圣鹰,然后吞掉风国。   叶落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些圣鹰的凶悍她是见识过,饲养起来,肯定很不容易。所以,沧兰钰故意将人赶进长青山,以此来考察他们的体力耐力应变等各项能力,能从长青山里走出来的人肯定都有过人之处,这样的人去饲养圣鹰才不会被鹰控制,才能饲养如此厉害的圣鹰。   侍卫长一边讲解了圣鹰的重要性,顺便也好好拍了拍沧兰钰的马屁,但是那位并不怎么领情,最后不耐的说:“这些事情改天再谈,小王伤重,难以支撑……”   这会他倒是想起浑身的伤来了,一眼看见叶落的腿,再看看他自己的腿,不知道是惺惺作态要摆出一副关心下属的姿态,还是两人都伤了腿有些同病相怜,他居然吩咐道:“把营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赶快传大夫来,给小王爷再好好医治伤口。”侍卫长传话道。   “我刚医治过,是给这位叶姑娘治伤。”沧兰钰纠正道。   小王爷还会关心人?侍卫长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试着照沧兰钰的意思传唤大夫,再偷看他的神色没有异常,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不必麻烦小王爷,大哥懂得医理,有他给我治伤即可。”叶落刚才是强提一口气,现在事情解决,心里一宽就觉得有些支撑不住,虚软的靠在糖糖身上,看样子随时都会晕倒。   “叶姑娘不必客气。”沧兰钰站起来,看样子还想走过去观察叶落的伤口。   叶离忙和糖糖将叶落扶上担架,对沧兰钰道:“小王爷,小落主要是没有休息好,身体虚弱才会导致伤口恶化,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再加上草民懂得些医术,很快就会好转。”   “既然你们都不领情,小王少了麻烦。”沧兰钰有些不悦地吩咐侍卫队长带他们下去,安排住宿。   第四十五章 同车异梦   等到大帐里人都走了干净,沧兰钰刚才还一脸伤痛难当的模样瞬即消失,来回踱步也不见那伤重的腿有一点不便。   沧兰觉,你够狠!叶离,你的脑袋转的够快!叶落,够胆量!你们全都以为自己是最高明的?错!你们都忘了还有一个我,一个你们未知却足以让你们“惊喜”的变数,看我怎么陪你们玩到底。   沧兰钰的脸上闪过高深莫测的笑意。   叶离他们虽然处于监视下,但是其他的待遇却不错,宽大的帐篷,干净的新衣,精致的食物……   叶离他们住在一处,叶落单另在旁边的另一处帐篷,因为要给她疗伤,叶离此时还在她的帐内逗留,那些监视的士兵主要是看牢他们不准逃跑,只要在军营里,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倒没什么人干涉。   所以,叶落见帐内只有自己跟叶离两人问道:“叶公子,你只要我顶了叶姑娘的身份就可以了,为什么又要编造兄妹的身份,弄得这么麻烦?差点就被沧兰钰识破。”   “你以为我是画蛇添足?”叶离包扎好叶落的伤口,边收拾用具边说:“沧兰钰花费那么大心思,对饲养圣鹰,灭掉风国事志在必得,他为人凶残狡猾,这么重要的事情绝不会马虎行事,那些契约他肯定早在我们签订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调查过情况是否属实,今天只是再次试探,就怕有人冒名顶替。”   “刚才我也说了,因为你现在身份尴尬,婆家娘家人都不想见你,希望你死了倒好,也就暗示沧兰钰如果调查,你这个叶姑娘是确有其人,但是要她们来认亲,是不大可能的。可沧兰钰要是一心求证,威逼利诱之下,也难保她们不会勉强来看,那时候不就发现你是冒名顶替的了?但现在你有那么一个曲折的身世,是我的妹妹,是我家里的人,而我家又十分的配合调查,你说那些办事的人是顺便去一家客客气气合作的人家同时调查两个人的身份划算,还是费尽口舌弄不好还被婆家娘家推来推去半天完不成任务的好?”   原来他心中计划周密才这样开口,叶落释然道:“想必你已经想办法跟家里人串通好,把我的身世告诉他们,就算沧兰钰去查,查到的也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叶离点头,温厚地笑道:“当然,这个你放心。你也不要叫我叶公子了,要习惯叫我大哥,不然会露出破绽。我也不是全为了你,要是你成了奸细,我们个个也都有嫌疑。”   “知道了,大哥,我不会为了你这举手之劳想着报答的。”叶落知道叶离冒了多大的风险,故意这么说,是不想她总记着这恩情,于是顺着他的话说。   “小落,好好养伤,别的自有我来安排,伤好了离开机会多得是,不急在这一时。”叶离看看叶落身上穿得松垮的士兵衣服,心想,等安顿好再帮她弄些合适的衣服,她这般年龄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的。   沧兰钰驻扎在长青山边就是等参加选拔的人出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修整了两天,就启程前往练鹰的地方。   “小落,你行吗?”叶离有些担忧地看看叶落的腿,又看看身边的马匹。   “没事,以前比这重的多的伤我一个人都熬过来了,这算不了什么。”叶落说着就准备上马。   “姐姐,来,踩我背上。”糖糖忙一弓腰,拍拍那浑圆厚实的肩膀说。   “我自己行。”叶落冲叶离说:“大哥,你还是先操心给糖糖找一匹合适的马。”糖糖那块头,一般的战马能不能跑得快还是个问题了。   叶离刚刚伸出去想扶她上马的手,在叶落的目光转向他的那一瞬,飞快的改成了去拉糖糖起来,微笑道:“看来给他找匹马的确比安顿你要难得多。”   远处的阿德和阿海两人可把叶离那细微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公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那样子哪像曾指挥千军万马进退自如威风凛凛的将军?简直就是情窦初开的黄毛小子,患得患失,没有了平日的从容淡定。   就在叶落准备上马时,一个士兵前来传话:“叶姑娘,小王爷请你去一趟。”   “他找我有什么事?”叶落对沧兰钰可没什么好感,一脸的阴森,一肚子的诡计,比那个龙澈还要坏上三分。   “我只负责传话,别的也不知道。”士兵回答说。   “小落,不如我代你去问问。”叶离总觉得沧兰钰对叶落特别注意,不知道此时他在算计什么,担心叶落会落进圈套。   叶落冷笑一声:“不必,我想小王爷不会那么傻,好不容易有人达到他的要求可以去饲养圣鹰,他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人就等于害己。大哥,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你要小心。”叶离目送叶落一瘸一拐的跟着士兵远去,一回头看见阿德和阿海偷笑,有些尴尬地佯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快上马?发什么呆?”   说罢,他跳上马,当先跟上队伍去了,却又不时向沧兰钰所在的方向望去。   “小王爷,叶姑娘带到。”士兵冲着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行礼禀报完,就退到了一边。   “叶姑娘请上车回话。”沧兰钰的声音从里面缓缓传出。   “不知小王爷叫民女来有什么吩咐?”叶落站着没动。   “你是怕小王?还是心中有鬼不敢上来?”沧兰钰语音里透出一丝鄙夷。   叶落知他这是在用激将法,可是现在不宜跟他闹僵,否则不但她,叶离他们都会很麻烦,再说她有什么必要怕沧兰钰,他未免口气太大了。   于是,叶落不答话,却迈步向前钻进了沧兰钰的马车。   “随意坐。”沧兰钰坐在车内软垫上,一旁的矮几上摆满了时令瓜果和精致茶点。   明媚的阳光透过一侧的竹帘,将那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印在那张俊美无暇的面孔上,沧兰钰的脸一半沐浴在阳光里,一半笼在阴影中,他没有穿铠甲,而是着了广袖长袍,很随意地一腿弓起,一腿伸直,倚着靠垫,合着双眼,安静而平和,与那晚相见咄咄逼人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来。   假如不是叶离亲口告诉叶落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冷酷无情,双手沾满鲜血,只凭马车内所见,她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意态慵懒,高贵华服的男子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时,马蹄声响,侍卫队长来到马车前禀报:“队伍已经全部集合完毕,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四周封锁住各处的兵都撤了,已经这么多天,出来的已经出来了,没有出来的也不会再出来了。”沧兰钰眼也不睁地说。   “是。”侍卫队长将沧兰钰的话传了下去,随即命令队伍出发。   叶落也不客气,坐在车内,找了个靠垫,背靠车壁,眼睛虽然打量着车内的装饰,耳朵却一直竖着听沧兰钰的动静,不知道他找自己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沧兰钰好像压根忘了车里除他外还有个人,坐了一会,居然身子一倒睡起觉来。   起初叶落以为他故弄悬殊,一直警惕地保持着跟他的距离,随着马车富有节奏的颠簸,她凝神听到沧兰钰均匀悠长的呼吸,他是真的睡着了?   不过,那天晚上第一次见面沧兰钰给叶落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阴险狡猾,说不定这是他设的什么圈套,叶落心中拿定主意,不管沧兰钰如何,她都以不变应万变,就当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寻常女子。   于是她倚在门边的车壁旁,也合眼假寐。   “骨碌碌,骨碌碌”车轮单调的周而复始地响着,摇摇晃晃地催人欲睡,叶落不觉也有些神思恍惚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使她骤然一惊,睁眼一看,沧兰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饶有趣味的靠在软垫上嘴角挂着看不透的笑意看着叶落。   叶落忙坐直身子,垂下眼帘,做出有些害怕温顺的样子问:“不知道小王爷叫民女来有什么事情?”   第四十六章 一路“缠绵”   沧兰钰说:“你不知道?但是你已经做了,做得很好,继续。”   叶落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沧兰钰忽地起身挪到她身边,紧挨着她坐下,上好丝绸衣衫散发出熏香的味,带着男子的气息顿时在她四周缭绕。   叶落暗暗将身体往外挪了挪,沧兰钰一刻不放松地紧贴了过来:“不知道我要你来干什么?”   叶落摇头。   沧兰钰猛然一动,叶落顿时全身紧绷,只要他欲行不轨,她就叫他好看!   可是沧兰钰并没有象叶落所想那样借机轻薄,却伸手抱住他那只伤腿道:“你瘸了,我也跛了,同病相怜,叫你来一起坐马车,就是这事。”   叶落才不相信他说的,难道他的目地就是这么简单?不是想顺便打听她的来历,单独审问核实?   “民女怎可与小王爷同坐一辆马车?如果小王爷没有事的话,民女这就告退。”叶落说着,起身欲走。   “叶姑娘,小王是一番好意,怎么如此的不领情?”沧兰钰看看车帘外,在马车两侧几乎是贴着行进的骑兵,似乎怕车内的争执声被他们听到,丢了他这小王爷的脸,挪回他原来坐的地方,沉声道:“关心你们这些将要给我饲养圣鹰的活宝,是小王的责任,你不好好休息养好腿怎么给我办事?不到地方不准下车,这是命令!你要是不想活,也不想你大哥和那一群人好过,就走吧。”   说完,沧兰钰一转身将背脊对着叶落,再不理她。   这是拿叶离他们来做要挟!可是叶落狠狠瞪了沧兰钰的背一眼,却无法就这样跳下车去。   好!既然他“好心”要自己养伤,既来之则安之,借他的车马养好伤,以后还愁没有机会对这个魔头还以颜色?叶落心中豁然开朗,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准备开睡。   忽地一个枕头飞过来,叶落刚接在手里,又是一条薄被迎面而来,她一手拿枕头一手抓薄被,看着对面那个似乎一直就没动过的身影,越发有些觉得这个沧兰钰行为古怪令人难以揣测。   三天后,满目的青翠变成了褐色,如画的青山绿草成了眼前光秃秃坚硬的岩石。   眼前是一座面向大海,陡峭的山峰,孤立地直入云霄,山脚下几座石砌的院落,是他们的目的地,叶离他们将在这里开始光荣而神圣的饲养圣鹰生涯。   士兵们开始搭建帐篷。   叶落挑开车帘,站在车门前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大海气息的空气,心里一阵轻松,正好看到远远的叶离望向这边探究而担心的目光,她便要纵身跳下车去。   不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落落,怎么你醒了也不叫我?你的伤还没好,当心别被风吹着了。”   沧兰钰从车里钻出来,伸手就去揽叶落的腰,状态极其亲密,这几日他们成天吃住在一起,再加上眼前这番景象,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他们在车内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两人什么也没做,就连说话也少之又少,   叶落抬手就想去拍那只令人厌恶的“爪子”,沧兰钰语速飞快地在她耳边轻咛:“在这里可全都是我说了算,你要敢违逆我的意思,倒霉的可是他们。”   沧兰钰说着,眼带得意与挑衅地看向叶离。   小王爷虽然还没成亲,但是他这种身份地位,投怀送抱的女人少不了,以前在王府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也会带些美貌女子风流快活,所以那些士兵们对他招叶落上马车后就再也不放走,也不觉奇怪,毕竟在那个看不到任何女人的地方憋了那么多天,自然有些按捺不住,何况叶落虽然只有半张脸,穿的也是不合身的士兵衣服,但那清秀美貌傲然的姿态也非一般庸脂俗粉,沧兰钰会动心也很正常。   只是士兵们感到奇怪的是,沧兰钰以前从不会在人前对女人做出亲昵的举动,也许关上门是一番外人无法想象的情景,但是打开门,他总是那副阴沉得叫人害怕的模样。   可这次,他与叶落只是在车上相处了三天,竟然不避人的搂抱亲昵,难道是真喜欢上了这个据说克爹娘又克夫君的不祥女子?   就连田褚也恍然大悟,难怪这几天小王爷难开金口,什么都要他看着办,原来是与叶落缠绵舍不得放手,虽然这是眼下再没有其他女人可享用的情况下,不可挑选的选择,可是看来小王爷对叶落似乎与以往不一般,不管小王爷能喜欢叶落多久,只要他心情好,大家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脑袋也就长得牢固些。   叶离看见叶落站在车门前不动,姿势有些僵硬,沧兰钰就在她身边蹭来蹭去,觉得心里一堵,却只能扭过头,当没看见。此时,他有些后悔留下叶落,这样做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   其实沧兰钰远没有别人看见的那么享受,他的脸凑到叶落脖子后说话的时候,虽然叶落没有跑掉,一只手肘却悄悄地抵在了他的小腹上,他靠近她进一寸,她的手肘就向他的腹腔里推进一寸,坚硬如铁,顶得他生疼。   宽大的衣衫遮掩了叶落的动作,而她面无表情就这么站着,与身后的沧兰钰无声的僵持。   沧兰钰努力了几下,都不能再进半分,眼睛一瞥看见旁边又有士兵偷窥,站直了身体,脸上一冷,松开了叶落道:“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叶姑娘安排住所。”   这声命令,就像是同时解开了集体被点穴的士兵们的穴道,大家赶快各司其职的忙了起来。   几日后,叶落的小院子里,在和暖的阳光照耀下,沧兰钰正坐在椅子上,那只伤腿高高的搁在对面的一张凳子上,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鸡琢米似的正在打盹,看起来十分的惬意享受。   不远的地方,叶落与他同样的姿势在晒太阳,不同的是,她的眼睛斜睨着沧兰钰,寒意十足,真不知道这个沧兰钰吃错了什么药,哪里都不去,天天一大早就要人抬他来这里晒太阳,直到黄昏才回去,还要叶落陪着一起晒。   晒不死你!叶落心里咒骂着。   分住所的时候,田褚自作主张没给叶落安排一个单独的地方,已经把她当成了沧兰钰的私有财产,直接就划到沧兰钰的住所里去了。   沧兰钰不知道是真没发现,还是乐得享受,也不说什么,等到田褚命人把叶落往沧兰钰的住所带时,糖糖睁着懵懂的眼睛,跟在叶落身后走。   “喂,胖子,你跟着叶姑娘干什么?”侍卫队长拦住糖糖。   “姐姐伤没好,我要和她住一起照顾她。”糖糖理直气壮的说。   侍卫队长乐了:“你和她住一起?先摸摸你的脑袋长得够不够结实再说。叶姑娘可是要去和小王爷住在一块的,你问问小王爷答不答应你跟着,要是小王爷不在意他和叶姑娘在一起的时候看见你倒胃口,我可不拦着你。”   “你说什么?”叶落和叶离同时问道。   第四十七章 王的女人   叶落以见哥哥为理由,下车后就回到了叶离他们身边,叶离这几天也给她看过腿伤,但是沧兰钰每次都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两人完全没有机会说话。   叶离笑笑,温和道:“这几天看来你休息的不错,伤口好得很快,脸色也好多了,等住下,你什么也别做,把伤彻底养好再说。”   别人还没什么,阿海就像是沧兰钰抢了他的心上人一样,气咻咻地说:“那当然了,坐着小王爷的马车,好吃好喝,哪里不舒服了,随时找咱家公子去医治,做小王爷身边的女人能不长好?”   “阿海,前面的事情我都没跟你计较了,你又来找事?”叶落目光一冷。   “阿海,去收拾东西。”叶离支开阿海,有些愧疚地对叶落说:“阿海有口无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几天委屈你了,沧兰钰他……没有欺负你吧?”   叶落傲然地一摇头:“没有,他就是想,也得有那本事。大哥,你真把我当任人欺负的弱女子?”   叶离松了口气,含笑道:“我早该想到是这样,看来是我多虑,小看你了。”   “大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叶落对叶离微微一笑。   仿佛三月田野里吹来轻柔而和煦的风,那嫩绿的草浪中点缀着刚刚含苞的星星点点花朵,一波波温柔的起伏连绵,令人心旷神怡。叶离竟看着眼前的少女失了神,直到田褚来带叶落去她的住所才慌忙转身去整理那些无需整理的物品。   忽然听到田褚说出要叶落去和沧兰钰住在一起,两人都是一惊。   沧兰钰,你想干什么?叶落与叶离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这忿忿地一句。   “大人,小落的伤还没好,尤其是腿伤不太方便,她又害羞,只想要我给她医治,所以,她暂且和我们住在一起比较方便,你看能不能跟小王爷通融一下?”叶离找了个理由对侍卫队长说。   侍卫队长断然拒绝:“不是我不通融,小王爷向来时说一不二,看上你妹妹是她的福气,小王爷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以前的可都是只有一次,没有二回的,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给叶姑娘治伤,你可以去小王爷那边,他也不会拦着你。”   叶落忽然一下弯了腰,摸着伤腿叫道:“我的腿,好疼,不行,走不了路。”   田褚自有应对之法,一指糖糖说:“这胖子好像力气很大,你把她背过去。”   “不行,我心口也疼起来了,现在全身都疼,气也喘不上来了。”叶落一边“呼哧”地困难的喘着气,一边就地坐到块大石上,又捂住了心口,艰难地说:“大人,请你去向小王爷回个话,我现在动不了,他要不信,你们就把我抬过去,是死是活也都怨不得你们了。”   田褚现在也瞧不出叶落是真病还是假病了,万一逼的太急,这么强行把她拉过去,一口气转不过来,她要是死了,现在上哪再给小王爷弄个女人去?况且她现在正是小王爷心里的红人,脸面上得过的去,不然,这女人要是在小王爷枕边吹吹风,谁受的了?   于是田褚半信半疑地去回复沧兰钰,将叶落的情况说了一遍,狐疑道:“卑职怀疑他们兄妹是故意不给小王爷面子,对你的恩宠推三阻四,要不好好地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规矩?以后他们真要学会了控制圣鹰,但是对小王爷不忠心,那可就危险了。”   “是吗?”沧兰钰微锁眉头,手一挥,命人抬着他就去见叶落。   这下看你们还犯不犯刁?这可是小王爷要教训你们,不关我的事,田褚心里一喜,就等着沧兰钰给叶落他们厉害瞧,以后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不然就仗着小王爷一时心血来潮喜欢叶落,他们还以为都跟着都一步登天,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后就难管了。   沧兰钰看见叶落的时候,她还弓着腰捧着心口,紧皱着眉,一副挪了地方就要断气的样子。   沧兰钰没有说话,坐着也不动,就这样看着对面叶离他们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众星捧月似的,把脉的把脉,扇风的扇风,端水的端水,一个个殷勤的伺候着叶落。   田褚一看这还了得?把叶落当公主,完全漠视小王爷的存在?   于是他走上前,扯开嗓子大声呵斥道:“你们没见到小王爷来了?还不赶快迎接。”   叶离他们好像这才发现沧兰钰的到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向沧兰钰行礼。   叶落也歪歪倒倒的要起身下跪,被叶离一把扶住:“小落,你这样子,小王爷不会怪你礼数不周的。”   “不行,万一我惹他不高兴,连累你们受罚怎么办?”叶落坚持要给沧兰钰行礼。   他们在这里拉拉扯扯,沧兰钰不耐地冲田褚招招手,那家伙屁颠屁颠地赶了回去,想等着沧兰钰的夸奖,看这些刁民,要不是他的威压,能这么老实的给小王爷行礼吗?   来到沧兰钰面前,他还嫌田褚站得远了,伸出食指勾了勾,田褚赶忙将脸凑了过去。   只听得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啪啪啪”接连响了多少下,没人数的清,所有的人都楞住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只见沧兰钰唇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冷冷地看着脸肿的象猪头,一块青一块紫,剩下全是通红的血色,看不出本来模样田褚的脸,轻飘飘地拍拍手,好似被刚才那些耳光弄脏了他的手似的。   这下谁也猜不透沧兰钰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就连自以为最懂沧兰钰的田褚被打得趴在地上也一动不敢动。   “你们都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沧兰钰缓缓说。   叶离忙对大家一使眼色,阿德他们会意,赶紧起身,还是围着叶落忙碌起来。   刚才那一下叶落叶离他们心里也都在紧张,不知道沧兰钰对叶落装病拒绝一起去同住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和反应,他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如果强行要叶落去,最为难的恐怕就是叶离。   他的身份不允许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去帮叶落,但是眼睁睁看着叶落落入虎口也不是他的性情所为,正在心中纠结,没想到沧兰钰玩了这么一手。   田褚闻声也想爬起来,沧兰钰冷冷道:“谁允许你起来了?”他忙又战战兢兢地趴了回去。   “是不是心里不服?”沧兰钰的目光划过叶落,那一瞬,她看见他的眼中似乎带着笑,可是再看时,依旧是那个冷酷的模样。   田褚心里再委屈,哪敢说半个不服,用那张肿的话也说不清的嘴说:“卑职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沧兰钰说着,一指叶落:“她是我的女人,你们谁敢对她不敬就是藐视我。你难道看不见她腿伤的那么厉害,疼的连路都不能走,还敢擅作主张逼她走那么远的路……我有说过要她住到我那去?你是存心想害死落落?”   第四十八章 高手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离他们明白了,不是沧兰钰性情大变,而是田褚不经他允许自作主张惹火了他,才会“领赏”。   不过,沧兰钰这话里也很明白的表示出他对叶落的关心和喜爱,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次田褚偷鸡不成蚀把米,从此表面上不敢再惹事,心里却憎恨起叶落来,若是有机会,他是不会放过报复的。   最后,沧兰钰的分配是叶离虽然是叶落的兄长,但终究男女有别,将他们几个男子分到大些的院落,旁边不远的小院落给叶落一个人单住,而这两间院落与沧兰钰的住处恰好形成个品字形,按沧兰钰的说法是便于沟通和管理。   安顿好以后,叶离他们按照分工,每日早上上山去熟悉饲养圣鹰的环境,日落时分才回来,这整整一天的时间也就是沧兰钰赖在叶落那里养伤的时间。   叶离怀疑沧兰钰是对叶落的身份有所觉察,才故意以此来一方面观察她的破绽,另一方面以她为人质,使得他们必须全心饲养圣鹰免生叛离之心,实属一石二鸟之计。   叶落觉得叶离说得有理,但她并不害怕沧兰钰会将自己如何,只是这样每天和一个讨厌鬼呆在一起,真是件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   说来也怪,有人的时候,沧兰钰面色阴沉冷森森的,吓得那些小兵们除了必要的话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唯恐出错会掉脑袋。可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沧兰钰的脸色其实并不难看,更没有那种带着森寒的杀气,倒像个寻常人家的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无所事事,和喜欢的女子一起晒晒太阳,平静而随意。   他会关心和喜爱自己?叶落才不认为那是真的,即使是真的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新鲜罢了,想以此来掩饰他监视自己的目的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叶落倒真被他这样监视的动弹不了,师父嘱托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大师兄和二师姐那两路有没有消息?她心里最想的是大师兄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师父一高兴就会答应他……   偏有人在她难得充满了温情的遐想时大煞风景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落,你的伤快好了吧?等我们的伤都好了,就不用困在这里天天晒太阳,我带你出海玩去。”沧兰钰此时说话既不缓慢也不阴沉,自然而流畅。   叶落眼一闭装作睡着,不理睬他。   沧兰钰这才睁开眼,扭头去看她。吩咐人备置的女装还没送到,叶落还穿着士兵的衣服,宽大的式样在腰际被一根七彩皮鞭束了,显示出姣好的体型,银色的面具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露出来的半张脸干净而美好,象新绽的莲,清新高雅,不得不说,她这半边面孔的美丽很是令人期待和想象那银色面具下另半张又会是何等的风采和绝色。   正在沧兰钰仔细端详时,院外有士兵通传:“小王爷,杨大人已经到了,请问您在哪接见他?”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半人高石头堆砌的墙与外面隔了开来,所以院子很通透,里外都可以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沧兰钰抬头看看,只见远远的一个文官模样的中年人下了马,正毕恭毕敬的等候在那里。   本想摆手说今天太晚不见客了,转而一想,沧兰钰又吩咐人叫了杨大人直接进来谈话。   杨志杨大人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正值盛年,白净的面庞,颌下半尺长髯,书生之气颇浓,一路走来显得有些谨小慎微。   沧兰钰见他进了院子,并不起身,只是客气了一句:“杨大人一路辛苦。”就命人给他上茶拿椅子来。   杨志远远就已经看见沧兰钰头也包着,腿也绑着的惨状,再看旁边那位姑娘和他半斤八两,哪还敢让这位沧兰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小王爷来招待自己,忙连声客气。   沧兰钰此时看来心情不错,开口第一句就问:“杨大人这次带什么东西来没有?”   杨志一愣,马上说:“有,王爷王妃,还有二公子都说小王爷在这荒山野岭辛苦了,特地命下官带了许多吃穿用度之物过来……”   “那就好,赶快把小王前一阵托人给叶姑娘买的衣裙拿来给她换上,天天穿成这样,再过几天,连我也要分不出男女来了。”沧兰钰说着,身子前倾,有些迫不及待叫叶落:“落落,醒醒。   事已至此,叶落也不能再装睡,只得睁眼,装作被他叫醒的“嗯”了一声,抬眼打量杨志,见他眉目和善,一脸了然的微笑,知道这位又把自己当成了沧兰钰的相好,肚里生气,却不能发作。   不一会,就有两个士兵抬了个大箱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绫罗绸缎,各色款式花色的女子衣衫,首饰,装得满当当的,看来沧兰钰还真下了本钱。   “落落,你快去换上让我看看。”沧兰钰说着命人将箱子抬进屋去,又催促叶落。   这时一阵说笑声,是叶离他们回来了。   看到院中的情景,叶离瞟了一眼大木箱,目光在杨志身上转了转,停下了谈笑,带着大家向沧兰钰行了礼。每天他们回来都会先来看叶落,沧兰钰也习以为常了,并不赶他们,往常这个时候倒是沧兰钰离开的时间,只是今天要接见杨志却要多逗留一会了。   杨志一看叶离他们的打扮,心中有数,问道:“小王爷,他们就是您挑选出来饲养圣鹰的勇士吧?”   “对,你看怎么样?这可是从一千多人里挑出来。”沧兰钰说。   杨志走过去,一个个细细打量过去:“不错,都很健康结实,看起来——”看到糖糖,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接着说:“还很机灵能干。”   谁都知道他这最后一句是不包括糖糖的。   “这里还有一个,”沧兰钰有些得意地指指叶落:“她才是最出色的。”   杨志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秀丽文静的少女,赞叹道:“想不到还有位女中豪杰能从长青山里走出来,太了不起了。”   叶落淡淡地看了杨志一眼:“你是——”   沧兰钰不满地瞥了眼脸上伤痕还未完全消退的田褚:“该你说话的时候怎么哑巴了?难道还要小王来帮你介绍杨大人给他们认识?”   田褚自那天后,轻易不敢说话,谁知道这样又错了,马上大声说:“杨大人就是小王爷费尽周折从风国请来的饲养圣鹰的高手,以后饲养圣鹰的事情全都听从杨大人的安排调遣,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养出完全属于我们沧兰的圣鹰,取代风国的贡品,最好是能比以往的圣鹰更进一步,战胜现有的圣鹰。”   听到说杨大人是从风国来的,叶离目光如炬,再次飞快地审视了杨志一番,又略低了头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   阿德阿海眉间也闪过了然的神色,见叶离神情平静一如平常,也都垂首敛目,做出恭敬顺从的样子站在他身后。   他们这细微的变化没有躲过叶落的眼睛,看来叶离他们与这个杨大人之间必有什么瓜葛,叶落故意问:“取代风国的圣鹰?这不可能吧?再说我看那些圣鹰勇猛凶悍,不像是老得不能作战,如果是驯养一批作为补充还差不多,一下子要全部换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也没有必要。”   “小王爷的打算就是全部换掉以前的圣鹰,只有你们把完全属于沧兰的圣鹰养好了,将风国的圣鹰全部替换掉,沧兰才不会受风国的牵制,两国之间的关系才不会象现在这样僵持,这对两国都只有好处。”田褚振振有词的说。   把人家的武器都打掉了,还说是和平相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你们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词。不过叶落想不管是沧兰还是风国,他们之间谁强谁弱,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只要寻到自己要的东西就可以永远的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君子好逑   杨志颇为认真的解释:“虽然守护海岸线的圣鹰不少,看起来要快速替换似乎很难,但是只要掌握了圣鹰的性情也不是不能办到。”   原来圣鹰就像当初叶落初到时所见,它们的颜色有浅灰,灰,深灰,灰黑,纯黑之分,这也就是他们出生所具有的天赋等级,颜色越深,就越聪明,体能越强,长成后就越厉害。   圣鹰有很强的尊卑之分,低级的会严格服从高一级的指挥,灰黑以上的同色的长成后却犹如一山不容二虎一样,不能在一处并存,只能将它们调派到不同的地方,才能各自发挥所长,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   所以,只要将头领训练好了,下面的小兵也就好带了,只是这颜色越深的就越稀罕难寻也难驯,沧兰海岸线上如今也只得了一只纯黑色的圣鹰,灰黑色也不过四五只,这倒不是风国存心藏私,而是灰黑色就少见,纯黑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了。   “首先,我们第一关就是要到悬崖峭壁上寻找新出生的圣鹰,毛色越深越好……不过,本官是文官,饲养圣鹰的办法都知道,这实际的操作还要依赖各位身怀绝技的高手了。”杨志说起圣鹰来神采焕发,滔滔不绝。   沧兰钰和叶离他们正听得起劲,无意间看见叶落也在一边听,挥手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去换衣服。”   叶落本想说自己不也是来养鹰的吗?这样好像更符合自己目前的身份,可是转念一想,既然沧兰钰这么命令,自己又不真是要学养圣鹰,于是起身进屋。   沧兰钰偷瞥了一眼叶落的背影,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凝神去听杨志授课。   杨志一说到圣鹰就忘了时间,直到讲得口干舌燥,天色将黑,有人前来提醒沧兰钰该用晚饭的时候,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下官一时忘情,耽误小王爷的时间了。”   “说的很好,饲养圣鹰是大事,既然你来了,就是专教他们做这个事情的,以后随时随地都要好好看牢他们,教会他们。”沧兰钰的目光里有些不怀好意,瞟了一眼叶离道:“至于叶落,先不急,等她和小王一起把伤养好再做安排。”   叶离装作听不懂沧兰钰话里的意思说:“小落伤没好,理应如此,多谢小王爷费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回去了。”   沧兰钰巴不得这个看起来最碍眼的家伙赶快消失,还没等他开口,只听糖糖欢喜的大叫:“姐姐好美啊,真像仙女下凡。”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屋门前盈盈俏立着一个少女,三千青丝如同锦缎一般披在肩头,整理一新的银色面具外另半张脸上柳眉弯弯,染着淡淡的冷清之色,眼尾上挑的美目漆黑如点墨,长如小扇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弯漂亮的阴影,小巧的翘鼻,红润的樱唇灵秀姣美,一袭淡紫色的曳地衣裙,腰间白色织锦腰带,纤腰婀娜,容颜清新雅致,不动声色自然就有了几分妖娆……   满院子的男人虽然没有谁象糖糖那样大张着嘴留下一行口水而不自知,却都是满眼的惊艳与倾慕,就是沧兰钰的冷酷,叶离的荣宠不惊,此时也全被眼前叶落打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眼前叶落只是着了女装,却连一根发簪都没有佩戴的清爽模样,众人均在心里这么想。   叶落见满院子的人都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看着自己,眼睛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一开始的淡定自若慢慢地变成了怀疑,她低头去找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毕竟穿又是绸缎又是薄纱比较复杂而纯粹的少女打扮实在机会不多,她已经是挑最简单的式样,难道还是没穿好,被他们看了笑话?   沧兰钰眼都不眨地吩咐道:“今天晚饭就摆到这边来,我要和落落一起吃。”   “小王爷。”杨志想告辞,心不在焉的沧兰钰顺口道:“你也一起吃。”   “我不要回去,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吃晚饭。”糖糖也不愿跟叶离他们就这样回去,今天的姐姐真好看,还想跟她在一起多呆一会。   沧兰钰正看着叶落出神,就嫌旁边一群人啰啰嗦嗦的太吵,只想快点叫他们都安静下来,想也不想地说:“好好,都一起,别吵。”   “一起?”阿德阿海眨眨眼:“那就大家一起。”然后他们拉住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叶离,小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没什么难为情的,没看见大家都在看,你不看可是自己吃亏。”   于是等沧兰钰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摆好了桌子,桌子上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而且还摆上了一溜碗……一群大男人都冲屋门前的叶落在行注目礼。   糖糖笑呵呵地跑过去,搀扶叶落。   叶落也明白过来他们都在看什么,有点不自在地板脸对糖糖说:“我的伤快好了,不用扶。”   糖糖擦擦口水,憨憨地笑:“糖糖要是留下来只吃饭不做事,小王爷会不高兴的。”   “谁说糖糖傻了?我看他现在就挺聪明。”阿海小声对阿德说。   “多话。”叶离低声制止。   “公子,你可不能还比不上糖糖,你看小王爷对叶姑娘越来越不对劲,你要没有表示,万一……”阿德也替叶离着急。   “住嘴,小落现在是我的妹妹,你们想害死大家?”叶离见这两个随从都有些忘乎所以,沉了脸厉声道。   “阿德,听出公子的意思来没有?”   “什么?”   “公子的意思是现在碍于身份,才不得不伪装一下,这也就是说,他承认喜欢叶姑娘……”   阿海得意地与阿德将头凑在一起,还在嘀嘀咕咕,冷不防叶离的手伸过来,一按他们的脑袋,顿时撞得两眼发花,才算堵住了他们的嘴。   “大哥。”叶落走到了叶离面前,微微一笑准备在他身边落座,叶离也忙往旁边让了让,含笑看着她。   “落落,谁许你坐那边?过来。”沧兰钰生气的命令道。   叶落心想,我都受你一天折磨了,现在再过去,自己找罪受?她装作没听见,仍打算在叶离身边落座。   沧兰钰的脸黑了,往椅背上一靠,像是自言自语:“今天前去叶家堡核实你们身份的人回来了。”   顿时刚才的谈笑风生,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冷了下来,叶落的身份可是一个敏感的问题。   叶落瞪了沧兰钰一眼,转头对叶离说:“大哥,我去你们那边吃饭。”   “姐姐,这里的饭菜看起来比我们的好吃啊,不要走吧。”糖糖不住地吸着那些香味说。   “饭菜好不好吃,要看和什么人一起吃,心情不好,再好的东西吃起来也没有味道。”叶落终于在忍耐了这些天后不想再继续忍下去了。   沧兰钰没想到叶落敢翻脸,瞪着她,神情变幻莫测。大家一直以为叶落说不上多享受,至少不排斥天天晒太阳养伤的生活,没想到她觉得那么憋屈,看样子今天她是不想跟沧兰钰善罢甘休了。   第五十章 殷勤备至   叶离暗暗在下面拉拉叶落的衣摆,想劝她冷静。她一甩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叶落真想一巴掌将对面那张好看,但一副颐指气使的脸打个满脸开花,要不是顾忌着叶离他们,说不定她早一刀将沧兰钰宰了,看起来他是没亏待她什么,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总在人前摆出一副暧昧不明的样子,将她当成他的女人和私有物品。   两人彼此鼓着眼瞪着对方,谁也不甘落下风的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杨志见没人劝,好心的站起来,端起一杯酒:“小王爷,叶姑娘,有事大家慢慢商议……”   “闭嘴。”叶落和沧兰钰两人倒颇有默契的同时开口叫道,两人的眼却不离对方的脸。杨志尴尬地举着酒杯,敬也不是放也不是。   忽然沧兰钰的眼里带出了一丝笑意,那股狠劲一松,往椅背上一靠:“落落,这么生气做什么?饲养圣鹰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防,尤其是怕风国会混进来奸细捣乱。所以查证你们的身份是我必须要做,现在什么都查清楚了,以后我再不会怀疑你,这是件喜事,我想和你庆祝一下,难道你都不能在我身边坐一下吃顿饭?”   随着沧兰钰态度的松动,就像是头顶笼着的一片乌云散开,大家都长长地吐了口气,叶离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是这个意思?是庆祝不是怀疑要挟?叶落有些不相信。   杨志忙趁热打铁,劝说道:“叶姑娘,小王爷是一番好意,你看这些衣物首饰都是他命人快马回城捡最好最贵的买来相赠的。”   “我不稀罕,一个养鹰的,穿的这么累赘,还怎么行动?”叶落这么说,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对,以后我们大家就在一起饲养圣鹰,必须要同心协力,生死与共才能养成理想的圣鹰,所以平日大家应当和睦相处,做到心意相通,危险时才能凭着默契互相扶持。”杨志端起酒杯:“小王爷礼贤下士,叶姑娘你们勇闯长青山,都令下官好生佩服,大家干了这杯,以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从此专心饲养圣鹰,助沧兰更富强。”   沧兰钰不失时机地对叶落使眼色,叶落见他先有了讲和之意,而且事态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严重,他的动机也不是那么猥琐,也就压了心里的火,慢慢走过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席上的气氛慢慢又趋于正常,先前因为叶落肩膀伤的也不轻,和叶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是他会将碗筷递到她手中,现在隔着一个长条桌坐着,叶离见面前一碟鸭肉烧的色泽好看,味道喷香,顺手夹了就送到叶落碗里。   “小落,这个你吃了好。”   他温和的笑意和叶落点头立即夹起来就吃,刺伤了旁边那人的眼,沧兰钰将面前大大的一块炖乌龟肉往叶落碗里放,眼睛还在桌子上来回扫,用那好听却冷冷的声调说:“这个对你身体更好。”   偏偏杨志有些不太清楚他们几个的微妙关系,书生气十足地好意解释道:“这个炖汤的,喝汤比吃肉更好。”   “小王吃的乌龟比你吃的饭还多,用你教?”沧兰钰只是随手夹了一筷子,眼睛心思全放在跟叶离一争高下,哪里想到那么多吃法,被杨志这个迂腐书生点破,本来没人在意,现在变成了叫人看笑话,有些不悦。   无独有偶,杨志的话就有人信,坐在叶落另一边的糖糖伸了筷子就把沧兰钰夹给叶落的那一块乌龟肉夹了起来,往他那张小巧食量却惊人的嘴里一下就塞了进去,还“吧嗒吧嗒”的边吃边说:“姐姐,这个真好吃。”   作为回报,糖糖将那乌龟汤端起来就往叶落碗里倒,直到满满地快要溢出来才住手:“我吃肉你喝汤,这下两全其美。”   大家看糖糖这憨憨地举动不觉莞尔,只有沧兰钰,刚刚取了汤勺,就被糖糖刚刚这番举动把把事情全搅和了,举着汤勺,瞪着他,黑了脸说不出话来。而糖糖却不自知,还在那里快活的大吃大喝。叶落只当没看见沧兰钰的举动,去和叶离谈他们今天学饲养圣鹰的事情,杨志被阿海阿德拉着灌酒闲聊……总之没人搭理沧兰钰,好像一夕之间全都不把这个杀人魔头,冷酷无情的小王爷放在眼里了。   这顿饭吃的最郁闷的恐怕就是沧兰钰了,费了那么大功夫,又是新衣又是佳肴,佳人美丽如画,落日彩霞……却生生被叶离他们糟蹋了。   这口气,沧兰钰忍不下,也没想着忍,所以晚饭结束大家散去,他磨蹭到最后,走到叶落身边小声丢下一句:“晚上在树林那边的小溪边,我等你,敢不来?你,你们全都死定了。”说罢,他象没事人的上了竹椅,被抬了回去。   叶落看着他的背影,翻个白眼,白天还不够?晚上还陪着晒月亮?他要疯就一人自己疯去,有那本事把他们全杀了?那就鱼死网破,看谁先杀了谁!   洗漱完毕,因为白天陪沧兰钰一坐就是一天,瞌睡都睡完了,所以叶落也不急着睡,坐在窗前一边梳理一头如云的秀发,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在沧兰国找到师父要的那副图。   上次和龙澈被潭水冲进地下宫殿,看见那莲花台的时候,她就觉得眼熟,脱身以后仔细一想,那莲花的形态与当初师父给自己看的美人图中那脚下踏的莲花何其相似!莫非线索就在那地下宫殿之中?   可是叶离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千斤巨石封堵,叶落绝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打得开,要叶离他们帮忙?虽然他们是目前她最信得过,不会害她的人,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千叮万嘱事关天下苍生的安危,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因为很多即使开始时大义凛然淡泊名利的正人君子在见到那东西背后的巨大诱惑时,也会变成利欲熏心唯利是图的小人。   叶落对师父从来是言听计从,谁叫她出生不久就被抛弃在荒郊野外,要不是师父路过将她捡了回去,供她吃穿,传授武功,比待他的亲生女儿还好,现在世上哪还有她的存在?哪里又能学到一身的本事行走江湖?而且师父从来没有骗过她,对他极为信任和倚重,凡是大事要事都会和她商议,这是信任也是莫大的尊重。   在叶落心里,师父犹如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亲近,因为师父是真实的,关心她,养育她,而父亲——谁知道当年狠心丢弃她的是不是一个只重生男嫌弃女儿的狠毒男人?又或者是嫌弃她的……   正在思谋怎么能再进地下宫殿,只听得头顶有极其细微的响动,叶落只当没听见,依旧不紧不慢的梳理那一头顺滑黑亮的秀发。   “落落……”忽然一个脑袋呈倒挂金钩之势的黑影从屋檐上荡了过来,可是没等他再有所行动,只听“铛”地一声响,原来是叶落手中的梳子飞了出去,正好击在他脸上的青铜面具上。   “哎哟,”龙澈低声叫着,翻身落进屋子里,顺手就把窗子关了,以免被人看见叶落屋子里的情景,有些委屈地说:“你真下得了手啊?要不是我带着面具,这张漂亮的脸蛋真要被你毁了,以后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叶落瞥他一眼,径自走到床前整理被子:“你又有什么事情?没事请走好,我要睡了。”   “落落,我刚来就赶我走?你睡了一天还不够,现在还睡什么呢?走,跟我出去玩玩。”说着龙澈兴致勃勃地上前拉叶落的手。   叶落刚在这里住下,龙澈就偷偷找了来,说什么他是男人,心胸开阔不计较当初叶落小气赶他走的事情,而叶落觉得他好歹在关键时刻没有丢下自己逃命,却被怀疑冤枉,的确自己做得有点过头,对他也就比以前好上了那么几分。   不过那恐怕也只是她自己的感觉,在龙澈看来她还是那么冷冰冰,浑身是刺,遇见气量不好的人,一句话能把人噎死,幸好他觉得自己是那种能海纳百川,脸皮够厚的人。所以几乎每天晚上他都会跑来纠缠叶落一番。似乎她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有兴趣。   叶落停手回身,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了一天?”   第五十一章 亲密合作   “嗨,你和那个小王爷哪天不是一起从早睡到晚,那院子四面透风,老远都看得见……”龙澈说着突然象个猴子一样在屋子里四下直窜,因为他这话里有严重的歧义,叶落随手捞到什么就用那东西去砸他。   龙澈边跑边躲,不时接住一些迎面飞过来的物品,叫道:“这件衣服质地上乘,做工精细,很贵重;这个枕头可是最有名的丝绣坊的手艺;这个首饰匣……落落,小王爷对你真不错,什么都是挑最好最贵的送,我看他是真喜欢你,比那个假哥哥光说不练强多了……”   一看叶落伸手去腰间摸七色皮鞭,龙澈这才讲和:“好好好,就算我一不留神说错了话,你也别拿这些东西出气,这可值大价钱了,你不喜欢就全送给我怎么样?有多少我要多少,回头赚了钱,咱们五五分账,不干?那我吃点亏,四六,我四,你六……”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叶落皱眉道。   龙澈忙将手里的东西往一边一丢,举起双手投降:“不说了,你要割了我的舌头,从此我再不能说话,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叶落见他果然再不说话,这才将按上皮鞭的手拿开,正想赶他走,脑中一闪念,若有所思地慢慢向龙澈走过去。   龙澈见叶落算计的眼神,“害怕”的往后退:“落落,君子动口,小人动手,虽然我喜欢开玩笑,占你点小便宜,可是从来没真把你怎么样,你可不能强迫我。我承认,我是喜欢你,可是没有感情的亲热,那就是苟合,没有乐趣的……你是女人,怎么能比男人主动,我们再,再——”   “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够了解了,再进行下一步。”这话龙澈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气势逼人的叶落逼得走投无路,后腰抵在了桌子边沿,身体往后慢慢地向桌面倒落下去,仰起的头隔着青铜面具,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幽黑深邃的眼,一闪一闪分明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叶落此时却没心情计较他的态度,任他最后摊开双手,活像个被恶少欺凌的良家少女一样纯良无辜地看着自己,冷然道:“上次你在地下宫殿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地下宫殿?”龙澈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好像我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我有没有说过喜欢你?如果有,这句我一定算数。”   叶落自动在耳边消除龙澈的无赖话,直奔主题:“就是你说除了那个莲花台以外,别的东西全部给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就这?落落,说实在话,你看东西的眼光太差,别看那地下宫殿里样样都值钱,被那个鎏金的柱子都给晃花了眼,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抵不上那个莲花台,你真想要,不如我把莲花台分你一半。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到口的肥肉再吐出去的习惯,唉,谁要我偏偏喜欢你,只好忍痛……”龙澈说的痛心疾首,简直象剜了他的心一样。   叶落可不领情,毫无感激地说:“少废话,你想发财就把莲花台拿去,我不要。我要的是除莲花台以外的东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都拿定主意了,还找我商量什么?这是在商量吗?龙澈心里好笑,却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落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你高兴,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就是我的心,你要,我也给。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商量?”   “我要你的心干什么?不过,你说的,我想怎么样你都愿意?”叶落眼中光芒一闪。   龙澈心里暗说不好,讨好是有限度的,可不能把亏吃得太大,于是又小心翼翼地一边观察叶落的表情,一边说:“我知道,你没打算要莲花台,就是你要了,也不会跟人谈价钱,那个还是让我来处理,别的你就随便拿,我大方的很,不会在意的。”   “放心,你那宝贝莲花台我没兴趣,但是你得跟我再去一次地下宫殿。”叶落命令道。   “取莲花台?现在?那玩意太大,恐怕一时半会没人帮忙是取不了的,反正这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不急在一时。”龙澈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越是装不懂叶落的心思,做出对地下宫殿不在乎的样子,就越是能掩盖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叶落才会放心地找他做合伙人。   叶落果然把龙澈当成了一个视财如命的家伙,说:“你的莲花台怎么处置我不管,但是你得帮我再去一次地下宫殿,不是现在,但越快越好,你只用帮我打开水下那道铁栅栏,别的都不用你管。”   “落落,我可是好心提醒你,那地方阴森可怕,还有机关,上次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你又进去做什么?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我就看不出来,那空荡荡的地方,除了莲花台还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去玩命。”   “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你帮是不帮?不帮我就告诉大家那地下宫殿有顶天立地的鎏金柱子,还有价值难以估算的莲花台,还有地上那绿色的玉石砖,随便撬一块估计也值不少钱,还有……”叶落面无表情的说。   “好好,我去,怕了你了,天晓得怎么会叫我遇见你这么个难缠的女人,偏偏我又喜欢……”   叶落已经听腻了龙澈张口就说喜欢的话,那简直就成了他见了她必说的口头禅,眉眼一冷,龙澈自觉地打住了话头,看着烛光下近在咫尺那张细腻如瓷,眉目晕上一层暖色光晕,更显得动人的少女的面庞,声音温柔道:“落落,你这么美,为什么要带着半张面具呢?是怕太美会招来麻烦吗?真想看看你摘了面具是什么样子。”   叶落的眼忽地瞪大,此时才惊觉,刚才为了“逼供”竟将龙澈推倒在桌案上,而她几乎整个人都要压到他身上,两人隔着面具,鼻子对着鼻子,眼睛看着眼睛,他那光滑可鉴的青铜面具上印出她银色面具与半张脸的样子,这亲密的姿态真像是她强迫他在做什么……   冷冷地一推龙澈,叶落站直身体:“你可以走了,没事别来找我。沧兰钰发现你来历不明,要你的命,我可救不了你。”   龙澈有些没趣地叹息一声,慢慢站起来,整整衣服:“落落,难道你真不喜欢我?每次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冒死来见你,你都是这样急着赶我走,难道觉得我长得不够好看?”   龙澈摘下面具,往叶落面前凑了凑,年轻生动的面庞在烛光下更显得神采飞扬:“我比叶离和沧兰钰应该都好看吧?是我不够关心体贴你?我们可是同生同死从地下宫殿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这种感情不比谁差吧?只要你不赶我走,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我的好。”   “我只知道我要睡觉,你还在这里纠缠不休,真是烦。”叶落转身,干脆将背对着龙澈不睬他了。   龙澈走到窗前,心有不甘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这?想想,对了,外面月色如霜,朦胧迷人,本想落落每晚都睡不着,想一同欣赏,可惜,可惜人家没那个兴趣,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   说完,叶落只听窗子一响,身后一阵微风拂过,转身看去,屋子里已经没了龙澈的影子,想来已经走了。   她走到窗前,不觉抬头看去,天上一轮圆月带着淡淡的黄色,晕开毛茸茸的边,与皎洁明亮时相比另有一番柔和雅韵,照得地上一切朦胧人宁静,令人的心绪也平静祥和起来。   叶落看着,双手就放在窗上定住了,如此美妙的月色,她又能有几次欣赏的机会,生命里错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些是她无能为力去把握的,比如出生就被遗弃,比如戴上这面具……   可是有些,是她平日里无暇顾及或者是忽略的东西,其实一直存在她心里,她从不曾象今天穿着这么合体漂亮的衣衫,让所有的人都忽视了她脸上那个面具……还有眼前这月色,只需要她抬头静静地欣赏,就可以领略到平时无法享受的美景。   月色下,银面少女淡紫色的长袖在夜风中轻轻摆动,扬起一段优美的脖颈,举头望月,犹如展开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静谧淡然。   忽然一阵风从窗下翻卷上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闪电般地抓住叶落的双手一拉,一背,下一刻,她就已经落到那人背上向远处的隐约见到点轮廓的小树林而去。   第五十二章 夹缠不清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叶落没有挣扎也没有叫喊,因为她知道这个背自己的人是谁,虽然他假装走掉,但是站在窗子前,她听到了龙澈躲在下面细微的呼吸,所以,看在他没有恶意的份上,她也就装聋作哑算了。   很快龙澈背着她进了小树林,远远的看来这里黑森森的,有些阴沉,但是进入其中,可以看到林中一片空地上,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清粼粼的波光在草丛中荡漾,细细的“叮咚”声悦耳动听,令人心旷神怡。   龙澈放下叶落,将她扶着坐到小溪旁的草地上,往她身边一躺,顺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也不说话,去看天上的月亮。   两人都静静地坐在月色下,都不想开口破坏了眼前这安静和谐的气氛。   这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叶落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算不得很熟悉的男子一起赏月,何况还是龙澈这样与她性格大相径庭的家伙,可却偏偏是他用这种无赖的方式做了一件让她心里有淡淡愉悦的事情。   有一丝丝如烟般薄云轻轻从月亮上拂过,地上的光亮暗了暗,叶落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小溪:“快到八月十五了吧。”   龙澈叼着草,板起指头算算:“对,下个月就是。怎么,想你爹娘了吧?”   叶落不回答,将头扭到一边去拨弄身边的花草。   龙澈微微抬起头,不巧的是他躺的这一边正好是叶落戴着银面具的那边,于是他在草地上蹭啊蹭,最后硬是将脑袋凑到叶落的面前,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说:“难道你没爹娘?所以从来没人和你一起这样好好的赏月?不是吧,真被我猜中了?”   叶落又转了身子将背对着他:“我有没有爹娘关你什么事?我赏没赏过月跟你有什么相干?”   她带着羞恼的这么一说,龙澈确定自己没有猜错,也不跟她拌嘴说:“落落,以前的就没办法了,以后你就不会一个人这么孤单寂寞了,只要我在,就有人陪你赏月。今天没有准备,过八月十五的时候我弄些好吃的点心,还有好酒,咱们俩好好的一起过个节。”   “谁要跟你一起过节。”叶落的声音没有那么冷。   “是啊,我知道你是无所谓,但是我这个人喜欢热闹,就当是我求你赏脸和我一起过节了,好不好?”龙澈象个孩子似的,对叶落撒起娇来。   叶落眉间一抹笑意一闪而过,却说:“那我考虑一下,看有没有时间,也许我跟大哥他们过,还有沧兰钰……”   说到这里叶落忽然想起沧兰钰傍晚临走时说的话,他不是也约自己来这小树林里的小溪边,说有什么话要说,还说不来后果怎么怎么样的,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可是此时她人却在这里,要是被他看见不免又节外生枝。   于是叶落急忙向四周张望,可是除了身边的龙澈,草地上空无一人,除非沧兰钰躲在小树林里,但依沧兰钰那霸道独断专行的个性来说,他是不会做出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来,如果他在,早就冲过来喊打喊杀才对。   见叶落有些心神不宁,龙澈也跟着她东张声望了一阵,奇怪地问:“你在找什么?怕你那个假大哥发现?你留下来是帮他,他要是不领情,还真把你当妹妹看着管着,那就是他太自私霸道,这种人不帮也罢。跟我走吧,至少不用看人脸色逍遥自在。”   叶落何尝没想过一走了之,可是那地下宫殿现在唯一能出入的地方恐怕就是海下那个铁栅栏,如果她贸贸然就这样闯过去,只怕没等找到进去的办法,就被那些圣鹰发现啄死,或者被守卫的士兵发现,也不能顺利进到地下宫殿去,而且那里藏有下一副美人图的线索也只是她的猜测,万一那美人图不在地下宫殿,最有可能的就是按师父的猜测在王宫里,现在还算有个沧兰钰可以牵起与王宫联系的一线,如果走了不但这条线索断了,就连叶离他们恐怕也难逃牵连,只怕性命难保。   所以目前叶落只能等待时机,最后找到既能找到美人图又可以让叶离他们全身而退的办法。   “不是,沧兰钰说要我晚上来这里等他。”叶落说。   “沧兰钰?”龙澈警惕地看看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笑道:“哈,落落,你现在跟我在一起越变越聪明了嘛。要不要把小王爷搬出来吓唬我啊?我可不怕他的,大不了干掉他,你没事就可以跟我走了,不更省事?”   说着,龙澈跳起来张嘴就叫:“小王爷,沧兰钰,你给龙大爷出来,咱们比比谁漂亮,谁武功高强,落落更喜欢谁……”   叶落忙站起来,一巴掌将背对着她,叫的正欢的龙澈推进了溪水里,教训道:“你找死就死远些,在这里叫什么,想把人都引过来?”   龙澈冷不防被推落水中,一抹脸上的水珠站起来:“怕什么,咱们联手谁都不在话下。哦,我知道了,老实说,你是舍不得叶离还是沧兰钰?他们之中肯定有一个人你舍不得离开的原因。”   正跟龙澈夹缠不清,就听得远处人喊马嘶,火光亮起,叶落和龙澈都是一怔,以为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   可是那喊声与火光只是在叶落她们的住所周围绕来绕去,看来与他们无关,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走了,没事别来找我。”叶落说着,施展轻功向住所跑去。   “喂,喂,落落,你怎么说走就走?我送你回去,你的腿还没完全好。”龙澈边叫边从水里爬上岸,叶落的身影早已经没入了小树林,他又小声嘀咕:“没事——我也肯定去找你,否则你被别人先勾跑了,我不就白忙了?”   他俊俏的脸在远处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耀下变得邪魅莫测。   叶落躲在暗处,看见那些士兵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武器,嘴里大叫“抓刺客”在各处一遍遍的搜索。   她小心谨慎地绕开那些士兵,从窗子里钻进了自己的屋子,也不知道外面乱哄哄的到底是谁被刺了,刺客找没找到,反正她不能让人怀疑自己。   所以叶落也不点蜡烛,摸黑去开衣柜,想借着外面来回晃动的火把找件单衣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然后上床睡觉一切就妥当了。   叶落拉开柜子的那一瞬,一种本能的感觉——屋里有人!   第五十三章 湿身救美   她一掌过去,柜子旁伸出一只手格挡住,随即听见叶离的声音低低地说:“小落,是我。”   “大哥,你——”叶落话没问完,外面火把的光亮一闪,她看见叶离一身黑衣蒙面,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但现在不是问清前因后果的时候,怎么帮他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快,我到前面随便找点理由吵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跳窗子出去回你的院子。”叶落急急说。   “各处都已经被包围,只有你这里是最晚搜过来的,我刚被一路追到这里,他们马上就会找过来……“叶离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杂沓的脚步声,叫喊声已经到了院门口。   “落落,万一我……你要看住阿德阿海,不要他们闹事,设法帮他们离开这里。”叶离说着一推叶落,就准备跳窗出去,他不想连累叶落。   叶落一反手死死拉住他:“来不及了,你现在出去谁都会看见,我也脱不了干系,至于阿德他们,我可不是他们的主子,要管你自己管。”   外面的士兵顾忌到叶落是沧兰钰的新欢,还叫喊了几声,算是有了那么个先礼后兵的意思,然后就踹开了叶落的院门,在田褚的带领下来到了叶落的屋门前。   田褚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报复叶落的机会,行刺嘛,总少不得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罪魁祸首来,那么有些失礼之处,也算得是合理冲撞了,这可不能怪他公报私仇。   而且他们可是故意最晚来搜叶落的地方,也没见小王爷出来阻止,可见女人如衣服,小王爷再爱,也得顾全大局,捉拿刺客重要,他还是很清楚的,这是刻意回避,好让他们办事,田褚觉得自己摸得清沧兰钰的心思。   再加上他们一路围捕,田褚故意将所有的出路封住,独独留下这一条道,将刺客赶往这个方向,使他只可能逃进叶落的住处。   即使没有亲眼所见,田褚心里也有七八分把握,极有可能在这里抓住刺客,那时候不管叶落跟刺客是真有勾结还是被冤枉都往她身上栽赃,也够她受的了。   “叶姑娘,我们奉命捉拿刺客,请快快开门。”田褚将戏做足。   “我已经睡了,屋里没有别人,现在开门只怕不方便。”叶落睡意朦胧的声音传了出来。   “叶姑娘,刺客刺伤了杨大人,凶悍狡猾,万一他潜进姑娘的屋子,伤到姑娘,我们可无法对小王爷交待。”说完,田褚一使眼色,后面上来两个士兵,抬脚猛然就踹开了叶落的屋门。   一群人手执火把,一路踢踢打打,直奔叶落的卧房,只听一声惊叫,火把照耀下,叶落发丝散乱,衣衫不整——一看就是慌慌张张才穿上的,半边香肩袒露,胸前几许春色隐现,她顾得了左又掩不住右,手忙脚乱的一脸羞恼。   “谁叫你们进来的。”叶落气急败坏地将被子往身上裹,幔帐垂落在她的身边随着激烈的动作飘摇不已。   士兵们早对这里唯一,却也美貌非常的女子垂涎三尺,只是碍于叶落是小王爷意中人的身份不敢造次,眼下看见这因怒而面泛红晕,衣衫轻薄,玲珑之态毕现,别有一番女子妖娆风情的叶落,一大半已经心里酥痒,大饱眼福地将目光在少女那娇美的身段上扫来扫去。   田褚冒似恭敬道:“我们职责所在,万一刺客在屋中要挟叶姑娘,大家不知道就此离开,最后倒霉的还是姑娘,只有确定叶姑娘安全了,我们才能放心,小王爷那里才好交待。”   “现在查完了,可以走了吗?”叶落恨恨地说。   田褚带着一群人围在叶落的床前,回头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士兵们都回答屋子里没见到任何异样。   叶落心里暗骂,就这么几个桌子板凳,一眼都看得清清楚楚,还用他们搜?   “别的地方没问题了,可是叶姑娘这——”田褚的眼睛刻意地看向叶落身侧低垂的帐帘:“要是遗漏了任何一处,走脱了刺客,本官都是失职。”   叶落“啪”地重重一拍床板,吓了侍卫队长一跳,他不知道,帐帘后面的叶离正因为叶落这一声提醒,停下了想要冲出去的念头。   叶离看着叶落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不想把叶落卷进来,可是无意间却一步步地将她拖进了这趟浑水里,愧疚与悔意还有对叶落临危不惧的钦佩,重重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缠绕不清,不觉手心沁出湿意。   “大胆,你的意思是说还要搜我这床不成?我看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为了小王爷的安危着想,其实不过是打着这些幌子,想公报私仇!半夜三更,趁我熟睡时,弄了一屋子的男人来,还没看够,还没羞辱够?还想找借口连我身上这点遮羞物都要扒干净跑到床上来为所欲为?”叶落厉声呵斥道。   田褚冷笑一声:“叶姑娘,今晚刺客行凶,此事重大,我们已经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对你特别关照,但是该搜得还是要搜,姑娘如此阻挠,难道有什么隐情?是串通还是袒护,令人费解。”   说罢,田褚命令道:“给我彻彻底底,仔仔细细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地,搜!”   “你们敢!”叶落赤脚下床,站到地上,目光犀利森寒:“你们知道我是小王爷的人,还敢这么放肆,是谁给你们狗胆包天连小王爷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捉拿刺客是头等要事,别的都先靠边,你要敢再无理取闹,休怪我不客气。”田褚怕夜长梦多,想赶快把刺客从叶落屋子里搜出来,等下就是沧兰钰再来,面对事实也再不能问他的罪。   “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叶落不但不走开,反而上前一步,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傲然之势将一圈士兵竟逼的齐刷刷往后退去。   田褚顿时觉得颜面无光,叫道:“都是一群饭桶,一个小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小王爷的女人又怎么样?她要是窝藏刺客,一样没人保得住她。再说,小王爷不过是在这里寂寞没有选择,说不定早就已经玩腻了,不然,今天他能由着我们一路搜到这里来都不理睬?可见小王爷是刻意回避,要我们大公无私地捉拿刺客。”   士兵们觉得田褚说的有理,小王爷一向喜欢那些会办事,只需要他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将事情办妥的人,做主子的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就在田褚煽动士兵们又鼓起勇气向叶落逼近,而叶落也扬起头,目光轻蔑,暗中握拳,就要出手还以颜色,双方气氛紧张僵持着,大有一触即发之时,一个森冷的声音缓缓道:“谁说小王刻意回避,对落落宠爱不再?”   士兵们闻声呼啦一下闪开了一条通往屋门笔直的道路,一身雪白的丝绢单衣,半敞了结实的胸膛,湿漉漉的贴服在男子修长坚实的身躯上,每一处肌肉的起伏都清晰可见,甚至那肌肤带着微红的色泽都透过质地上好的衣料散发着诱惑的光彩。   沧兰钰一头还在往下滴水的墨发有些凌乱的贴服在前胸后背上,一绺绺的水痕往下流淌,这模样显然是刚从浴桶里爬出来,连身体都来不及擦拭就匆忙赶来,脚上连鞋子都没穿,和叶落一样赤着,只是他一路赶来,脚上沾满了尘土,肮脏难看。   他的目光比叶落更冷,语气更尖锐,怒气冲天道:“小王沐浴都不能好好的享受休息一下,你们找到这么一点机会也要闹的天翻地覆?你们一个个是活的不耐烦,竟敢怀疑我的落落,半夜三更闯进她的屋子,污蔑造谣,还想占便宜?”   第五十四章 谁的命硬   他一边大声的斥责,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叶落身边,顺手抓起床上的被子就给叶落裹上,将她抱进自己怀里:“滚,不马上用脚滚出去,就等着用脑袋滚出去。”   “小王爷,可是刺客……”田褚骑虎难下,硬着头皮道。   这次沧兰钰连手都懒得动,话也不说,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上,将田褚踢翻在地:“你也不过是沧兰家的一个狗奴才,狗仗人势也要看看以后小王高不高兴让你依仗这个人势!别以为你跟他们不同,撤职,砍头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我相信落落就像相信我自己,你敢怀疑她就等于是怀疑我,那就先定我个窝藏串通之罪如何?”   最后这一声,沧兰钰的吼声几乎刺穿每个人的耳膜,田褚再不敢说一个字,慌忙带着人逃也似的出了屋子,众人均想小王爷这是真爱上叶落了,从来没见他因为一个女人而这么疯狂过,这下可捅马蜂窝了。   其实刚才在沧兰钰伸手去取被子的那一瞬,帐帘内外的叶落和叶离都紧张的将心提了起来,还以为他发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幸好他只是真的取被子而已。   叶落被沧兰钰抱的很不自在,等人都退出去了,她故作委屈道:“幸亏小王爷来得快,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会把我怎么样。”   沧兰钰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做我的女人有多大好处?落落,只要你愿意,我就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女人,别说区区一个侍卫队长,就是沧兰,也没有几个人敢动你一根指头。”   “刚才一闹,我有些渴了,小王爷要不要也喝点茶水?”叶落顺势推开沧兰钰走到桌边。   沧兰钰果然跟着她走到桌边,在一边坐下追问:“落落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叶落只得打哈哈道:“叶落是个出生就不详的,不然怎么会被抛弃?克父克母,就连未拜完天地的夫君也克死了,不知道何德何能让小王爷挂心?世上好女子多得是,小王爷要什么样的佳偶不得?实在不值得在叶落身上浪费心思。”   “落落,也许平日巴结奉迎我的女人太多了,你这么冷漠拒绝,倒叫我觉得特别,也许喜欢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和你在一起觉得轻松,就是这样。”沧兰钰向叶落那边倾了倾身子:“我的命很硬,你克不到我。怎么样?做我的女人,成为沧兰最受羡慕最有权势的女人。”   叶落的心思可不在沧兰钰这深情款款的表白上,她此时最操心的是怎么帮叶离脱身。   她将手中的茶递给沧兰钰,尽量表现的温顺谦恭一些,心中正在思谋,忽然看见沧兰钰一路走来的足迹,眼睛一亮,有些夸张的惊呼:“小王爷,你的脚流血了,是不是被划伤了?”   沧兰钰这才低头打量自己的脚,抬起来一看,果然一只脚下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还在往外淌血:“刚才走得太急,可能是石子划破的。”   叶落取来清水和包扎物品,帮沧兰钰清理伤口道:“穿个鞋子要多大功夫?至于急成这样?”   沧兰钰在叶落埋头忙碌时,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我当然急,不然你不就被那些个混蛋欺负了?你都承认是我的女人了,我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你?”   刚才说是沧兰钰的女人,全是叶落为了吓唬田褚,沧兰钰又不在的情况下,口不择言胡说八道,没想到竟被他听见了。   见叶落低头不语,只忙手上的事情,沧兰钰心情不错道:“你害羞了?我可以把刚才你说要我穿鞋子的话,还有现在帮我包扎伤口看成是你在关心我,也许还有些开始喜欢我了吗?”   如果这话是龙澈说,叶落可以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反正那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沧兰钰——他不是个随便会说这话的人,何况刚才叶落还把人家利用了一把,现在要是断然全部否决,似乎说不过去,这个时候要是惹恼了他,可不是明智的做法。   但是要叶落违背心意做出曲意奉承的媚态,这比要她去冲锋陷阵还有难得多,怎么打了几次岔,沧兰钰就在这个问题上兜兜转转不放?叶落却偏要把话题往旁边引。   “小王爷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看行动迅速利索,不像是腿伤未愈,难道你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在从日落离开到此时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痊愈?”叶落反问道。   “这——”沧兰钰一愣,随即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要有那么好的药肯定早就分给你用了,我能好得这么快,当然是——我的腿根本没伤。一来是掩沧兰觉的耳目,二来是有个合理的理由陪着你一起晒太阳,那是多么舒服的事情。”   这兄弟俩哪像兄弟?真是帝王之家情义薄。叶落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觉得这沧兰钰其实也有些可怜。   “那么这次行刺事件得赶快解决,否则被沧兰觉说你治军不严,连个刺客都抓不住,岂不是要借题发挥?”叶落一副为了沧兰钰好的架势,提议道。   “这个我也明白,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哪次能善罢甘休?落落想到什么办法没有?我看闹了这么半天,只怕那刺客早逃走了,不如你陪我说说话,叫那些笨蛋在外面去搜寻一阵,装作样子给沧兰觉看叶就是了,我还不至于怕了他。”沧兰钰倒不怎么着急。   “万一刺客没有逃走,或者就是这军营里的什么人,说不定就是沧兰觉派来故意捣乱,他接着好来贼喊捉贼做文章,你不赶快找,错过机会,可就真放虎归山了。”叶落给沧兰钰鼓劲:“你这么轻易放过沧兰觉,就是轻敌,轻敌的后果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沧兰钰定定看着叶落说完,轻笑一声:“看在落落这么关心我的份上,这刺客是非抓到不可了。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计划,说来听听。”   叶落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把人全部集中到这里来,看谁不在,十之八九就是刺客了。为什么要集中到这里不去别处,她对沧兰钰解释的很清楚,说来还是为了关照他,他的脚这次是真划伤了,还是不要随意挪动的好。   其实叶落打的主意就是趁着这院子乱,好让叶离混进人群里去,但是这计划她无法跟叶离沟通,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苦心?   叶落扶着沧兰钰走出屋子,将他的决定宣布给在外面候命的众人,刚才那么一闹,无论是叶落自己,还是沧兰钰后来为她撑腰之举,都极大的为这位先前在众人眼里不过是小王爷玩物的女子竖立了不可轻视的威信。所以,此刻她代沧兰钰发布命令,竟无人敢提出质疑,毕竟脑袋重要,而且小王爷就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异议,不就代表他对叶落的默许和纵容?   一队队的士兵手执火把,从各个院子,帐篷,房间里将什么厨子,马夫,杂役,包括阿海他们全都一个不漏的押了过来,叶落那不大的院子顿时站了个满满登登。   沧兰钰和叶落都已经在屋门前的椅子上坐下,坐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人,就是杨志。   杨志此时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还有点神思恍惚,一支胳膊吊在胸前,据说那刺客当时从屋顶落下,手中匕首直刺杨志。   第五十五章 扑朔迷离   杨志是文官,根本不会武功,只是还算沉着,应变快,抓起手边的书本往刺客身上砸去,然后头也不敢回地边跑边叫:“有刺客。”   若是这样,凭叶离的身手,他也逃不脱,只是碰巧他带着一名多年跟随的护卫,正巧给杨志端了碗宵夜来,已经走到门前,听到叫声,马上丢了碗拔刀冲了进去。   杨志狼狈不堪的手臂被刺中,正倒在地上,看着刺客逼近,寒光一闪,匕首落下,就要取他性命。护卫及时赶到,拦下这致命的一击,叶离还想先杀护卫再刺杨志,怎奈外面的士兵们听到动静已经围了过来,只得抱憾离开。   “杨大人,你的伤势如何?”沧兰钰问道,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宝,没有杨志,圣鹰可就没办法养了。   杨志脸色灰败,经旁边人提醒,才回过神来道:“下官伤得不重,休养几日就无碍了。只是因为下官的事情,伤了小王爷的脚,实在过意不去。”   沧兰钰摆摆手,以示他并不在意自己脚上那点伤。   叶落有些不解地问杨志:“杨大人,我觉得有些奇怪,要是有人来捣乱,为什么不是行刺小王爷,却单单找你?”   杨志看看沧兰钰,见他并不制止叶落的提问,神情有点尴尬道:“叶姑娘有所不知,杨某乃是风国曾经的重臣,不然何以知道饲养圣鹰的奥妙?现在我叛离了风国,投到小王爷帐下效力,风国早已经将我恨之入骨。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刺杀,因为那时杨某被安置在王府中,防卫严密,所以刺客未得近身就被击毙,从来没有这样凶险过。这也是杨某以为选在这偏僻地方行踪秘密,一时大意,以为不会……不曾想风国竟如此厉害,追踪到此,不取杨某首级是誓不罢休了。”   他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似乎某种忧虑更胜过害怕。   原来他是叛臣,从那儒雅,知书达理的外表看,叶落一点也不能将杨志与那种卖主求荣的人联系到一起,可是他自己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这么说来,叶离他们原来就是风国派来行刺杨志的?凑巧碰上沧兰钰选拔养鹰人才,虽然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内情,却碰运气混了进去……没想到竟然真就碰到了杨志,于是叶离迫不及待的下了手……   叶落心里在梳理叶离他们的身份与目的,脸上却不动声色说了几句安慰杨志的话,就坐看士兵们在田褚的带领下开始一个个的点查人来。   眼见就要查到阿海他们,叶落却还没看见叶离的身影,心中暗想自己不会弄巧成拙,帮他反倒弄成了害他,但是又觉得叶离为人和气却不笨,又怀了侥幸,希望在下一刻就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阿海他们中间。   “小王爷,我听说这些厨子杂役什么的都是你从王府带出来跟随多年的,而我们这些饲养圣鹰的也是经过多次调查筛选出来的,对于我们的来历,小王爷都很清楚,你身边的侍卫随你出生入死多年,自然也了解,但是那些士兵……你不觉得查他们比查这些人更重要吗?”叶落故意混淆沧兰钰的视线说。   “落落说的有理。”沧兰钰表示赞同,但他自有主张:“不过,既然已经从他们开了头,都查了一半,还是先把这些人查完,再回头去查士兵。”   见沧兰钰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决定,叶落只得表示同意,心中却焦急。   眼见阿德阿海糖糖,一个个核对完身份,有士兵喊道:“叶离,叶离,来了没有?”   阿德道:“他今天肚子不舒服,刚刚又去……先前我就已经跟军爷们说过。”   有士兵应声,表示确有这么回事。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看见人影,谁知道他真是去拉肚子,还是心里有鬼,畏罪潜逃?”田褚为自己一连两次都惹恼了沧兰钰,觉得越来越难捉摸主人的心意而心有戚戚焉,一直在设法想挽回些什么,忙卖力的表现。   “大人,我家公子真的拉肚子,不是去了一直没回,而是不停的跑来跑去……”阿海也赶紧解释。   “我在这。”叶离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只见他有些摇晃地在两个士兵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看到叶离已经改换了装束,叶落暗暗松了口气,忙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叶离装得虚弱的样子叹气道:“都怪我贪嘴。今天小王爷请客,本来就荤腥之物吃得多了,又喝了许多生水,于是晚上不停地拉,命都折腾进去了半条,看来明天是上不了山了。”   叶落顺着他的话说:“大哥,以后吃东西可要仔细。”   叶离点头。   田褚狐疑地打量着叶离:“你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是,要不是说每个人都一定要来,我真动弹不了,还是这两位好心的大哥扶我过来的。”叶离那样子看上去就像随时会晕倒一样。   田褚又看看他身边的两个士兵:“你们一直跟着他?”   “是,我们不敢有半点疏忽,他真的一直拉肚子。”那两个当兵的可不会说他们嫌臭,站得远远的看个人影蹲在那里就没过去,要真贴身看守,那还不熏死他们?   田褚又问杨志:“杨大人,您看看他的身形与刺客可相似?”   杨志仔细打量叶离,有些犹豫:“这身高体型好像差不多,不过当时事情发生突然,刺客又蒙面,看得并不清楚。”   田褚走到叶离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绷直:“杨大人,你再仔细看看清楚,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但是也决不能掉以轻心放过一个敌人。”   杨志在他的提醒下,又认真地看看回答:“像是像,但的确不能肯定,我看这里身材差不多的也不少,而且他也有证人,应该不是。”   侍卫队长还有些不甘地瞪着叶离,总想找出点什么破绽来。   叶落冷冷道:“侍卫队长大人,杨大人都说不是了,你还想怎么样?就是因为他是我的大哥,你就想引导杨大人说他是那刺客?难道你没看见他现在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怎么去行刺?你要没本事找出刺客,干脆再要杨大人‘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也很像刺客,也许看着看着就是了。”   杨大人见他们言语不合,有心劝解,却又书生气十足道:“叶姑娘怎么会是刺客?刺客分明是男子,就是怀疑这里所有的人,也不应该怀疑叶姑娘。”   谁不知道叶落刚才是说反话?偏偏他还要当真解释一番,真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行,我又要去了。”叶离弯腰捂着肚子,痛苦地说。   “小王爷,你看我大哥都成这样了,你先让他出去,还是找人看着就行了,不然,他难受我心里也不好过。”叶落不睬田褚,向沧兰钰求情道。别人再怀疑,心里再想怎么样,这里当家作主的是沧兰钰,只要他开口,谁敢不听?   沧兰钰一直冷眼看着几个人在面前争执,此时挥手道:“你们还不赶快带他出去?现在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叶离在这里,就不是刺客,接着查。”看来他最信任的还是叶落。   叶离被那两个士兵扶着出了院子,阿德和阿海偷偷交换了安心的眼神。   查完了闲杂人等,沧兰钰果真命令侍卫队长一个个的查起那些当兵的来,查来查去,发现还真少了个人,一个被调进这支队伍不久,最下等的士兵张杰不见了。   找来与张杰同一组的一个士兵,侍卫队长一盘问,还真是与杨志遇刺差不多的时间,这个张杰就没了踪影。   于是,他命令一边继续寻找刺客,一边将与张杰同时进军营的,平素与他来往密切的几个士兵拖下去严刑拷打逼问。   “落落,时辰不早,你还是早点歇息,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沧兰钰命人加强驻地周围的防范,杜绝再发生行刺的事情,就准备要大家全部撤离叶落的院子。   第五十六章 原来如此   “不行,这事情要是不调查清楚,以后只要有风吹草动,我们这些草民首当其冲的就要被列为重点嫌疑,没完没了,还是请小王爷耐心点一次查个明白。”叶落反倒不想善罢甘休,既然有人要借题发挥闹事,那么就把水搅得更浑,看以后谁还敢轻易就怀疑他们这群人。   好吧,实际上,他们这一群除开糖糖其实都有些“居心不良”,但是谁说做贼的就要心虚?叶落要在今日先立威,趁着沧兰钰现在如此的信任自己,不利用岂不是傻瓜?   “落落,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委屈你和叶离了,可是……”沧兰钰的话音未落,有人来报,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不一会,几个士兵抬上一卷草席,打开一看,是已经死去的张杰。   “禀报小王爷,我们搜寻到附近海边峭壁时,发现有人坠崖的痕迹,于是下去就找到他,看来是想跳进海里逃走,但是不慎摔到了下面的石头上,刚死不久。”士兵禀报道。   时间相符,可以想象的出来,张杰行刺杨志不得,被人一路追赶,虽然中间士兵们曾经将矛头对准了叶落,但是外面的搜索和追查并没有停止,张杰逃跑心切,一时失足,然后就像那士兵猜测的,跳落到悬崖下的大石上摔死。   经过检查,张杰身上除了摔死的痕迹,看不到别的伤,这种解释是合乎情理的,叶落心中疑惑:这事情可太巧了,张杰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为叶离洗刷罪名的。   接着,审讯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原来张杰本来就是沧兰觉派来混入沧兰钰身边的人,一起的还有两个,受刑不过将他供了出来,只是他们并没有接到沧兰觉要对杨志动手的命令,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事情不一定是要人尽皆知,也许在这次行动中,沧兰觉不想动用太多人手,只是交待了张杰一个人这项任务,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切水落石出,最后牵扯到了沧兰觉那里,这兄弟俩之间关系微妙……沧兰钰命令全体封口,就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士兵们这才散去。   火把光亮随着士兵们回到各自的帐篷,四散开来,然后一个个的熄灭,一切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叶落的院门前一左一右盏两盏灯笼显得有点暗淡。   “落落,去我那住吧,既然有人惦记上了这里,你一个人住不太安全。”沧兰钰站在灯笼下,没有立即就上前来接他的竹椅,而是对站在另一盏灯笼下的叶落说。   她们俩的脸都正好被灯笼从头顶照下的光笼上一层阴影,有些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神情。   “不用,他要对付的是你,不是我。”叶落说。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承认是我的女人,那可不是我逼你说的,他能不知道吗?”沧兰钰好像在极力忍住笑意。   叶落有些尴尬地想,自己当时怎么就会说出这种话来?这可被沧兰钰抓住把柄不放了,她侧了侧身子,避开他关注的目光说:“如果我们再站在这里,万一军营里还有奸细,这么显眼的地方,只需两箭就可以解决我们了。小王爷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搬,假如那是你的命令……”   她故意打断话头,看沧兰钰如何回答。   沧兰钰盯着叶落,忽然低下头,含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可以搬过来,只要你愿意,我不会觉得住这里不习惯的。”   男子温热的气息随着说话的呼吸间,轻轻拂过她鬓边发丝,有些痒痒的,少女的身子忽地就僵住了,只是一个愣神,沧兰钰已经上了竹椅,被人抬起,开心的轻笑声在夜风里萦绕良久。   在那一瞬,叶落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样的动作,眼神,微笑,还有笑声,好像熟识已久,却又无法抓住那一闪念的模糊念头。   后来,叶落才知道那晚叶离本来只是想打探一下情况,但是看见杨志一人在灯下读书,觉得是个好机会,临时起意下了杀手。   士兵们一开始查到叶离他们住所的时候,阿海阿德见叶离不在,遇刺的又是杨志,心中便知道大约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搜查的时候,他们早已串好了供词,糖糖也被他们俩许以保守秘密,以后买好糖吃轻易收买。   那时,田褚带着人追捕叶离,在他们屋子里搜查的并不严,阿德说叶离拉肚子,那几个士兵也就信了,从他们屋子出来才去茅厕找叶离,压根没想到阿德阿海的轻功比起他们走路来不知道快多少,等派去闻臭的两个倒霉蛋来到茅厕门前,阿海早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阿海在里面故意压低声音哼哼唧唧,两个士兵也没听出什么问题,本来被派了这种差事心里就不大舒坦,自然就生了马虎之心。   等到查的严了,阿海不得不从茅厕出来,故意将头发扯散,垂了头,捂着肚子,勾了腰,在暗淡的亮光下,本来就不怎么熟识的士兵也没认出这是个假叶离,就押着他一路往叶落的院子走去。   半路上,阿海故意装着憋不住,走上三五步就“内急”的往草丛里钻,最后弄得两个士兵不耐烦,要他解决完问题再出来。于是他便蹲下,就地取材,将杂草木柴什么的草草弄成个人形,脱身出来去寻叶离。   与此同时,叶离也没闲着,他听懂了叶落对沧兰钰献计的话里意思,等他们刚离开屋子,还没来得及下令让士兵包围叶落的院子,就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叶离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院子,因为他与阿海阿德都有各种联系暗号,所以很快他与阿海就取得了联系,然后两人分手。   阿海趁着阿德他们还没进入叶落的院子,一行人乱哄哄的往前走,藏于路边杂草中,伺机混进了队伍。   而叶离按照阿海所描述的,找到了那假人,将外面套着得夜行衣脱下藏好,把假人拆散,那两个士兵还在远处闲话家常……   “看来做事情还是要有帮手,你们三个在一起多年,才会配合这么默契。”叶落与叶离在山脚上边走边说。   因为叶离“拉肚子”,所以今天被特许留不用上山,而叶落的理由是腿上的伤好的差不多,需要活动,一早他们跑到山脚下来闲逛,也没去跟沧兰钰打招呼,叶落也懒得想沧兰钰象以往那样去了她的院子,发现被甩了,会是怎么样一副尊容。   “是啊,我几乎是在他们俩的陪伴下长大的,我的事情都瞒不过他们,有时候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这样也挺可怕的。”叶离说笑道。   “不过那总好过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叶落有些怅然道。   “这不会是在说你吧?”叶离有些奇怪,叶落的性子虽然有些冷淡疏远,可是骨子里也是个善良的人,怎么可能连个朋友都没有?   第五十七章 恩人在此   “也许是自小被师父捡回去,他看我孤苦无依,特别关照,所以同门羡慕嫉妒的多,也不是没有朋友,但要说到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能够知道对方心意的还真没有。”叶落眼前浮起一张俊秀亲和的面庞,那个人也许是懂她的,他们之间不该算是朋友,而是……   看到叶落不知道在冥想什么,叶离宽慰道:“小落,各人的际遇不同,朋友会有的,你看昨天我不就明白你话里的含义,配合很默契?”   叶落微笑点点头:“所以你是我大哥嘛。大哥,张杰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难道说风国派来的不止你们几个人?舍车保帅,故意将视线引向沧兰觉,既救了你,又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还是沧兰觉派来的人正好这时候也在行动,把捉拿你的行动当成捉拿他,才荒不择路掉下悬崖,做了你的替死鬼?”   叶离见叶落识穿自己的身份,也不再隐瞒:“小落,我父亲是风国大将军,他是个具有远见卓识的人,很小的时候他就送我去海那边强大的国度拜师学艺,习文练武。学成后,我也曾做过将军上过战场,打过仗,直到最近父亲把沧兰钰要饲养圣鹰,然后灭掉风国的计划告诉我,要我无论如何除掉风国的叛臣。回来后,我直接用父亲早准备好的假身份进入了沧兰,参加了这一场选拔,这也是为什么杨志不认识我的缘故。这件事情极其隐秘,我父亲绝不会另外派人来。沧兰钰与沧兰觉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互相派人到对方身边卧底打探情报也不稀奇,只是这事情巧合的有些蹊跷,以后我们大家都要更谨慎小心。”   叶落虽然不是风国派来的,但是假如有人怀疑到叶离的身份,以他们这么密切的关系,叶落也不能独善其身,所以叶离歉疚道:“小落,谢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可是我们却将你也拉了进来,我会尽快想办法帮你平安离开。”   “离开?大哥,你忘了?我不是千金小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弱女子。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暂时不能离开,而且我也不是你们想拉就会被拉下水的,我只帮我想帮的人,否则就是求我,有金山银山作为报酬,我也是不会出手的。”叶落傲然说。   叶离也知道叶落的脾气,笑道:“是,有幸与小落做兄妹也是一种缘分。”   忽然身后有人不满道:“你们就在这里互相夸耀,什么哥哥妹妹的,牙都酸掉了,却没人来谢我这个大恩人,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叫人心伤啊。”   叶离和叶落回头,只见身后不远依山的一丛杂草里,一个人浑身披着杂草,头上还戴着顶杂草做的帽子,整个人就像一只大草堆,只有一副青铜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不时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不是龙澈还有谁?   他冲叶落叶离用力招招手:“快过来啊,你们两个刚才不都说什么朋友义气的,到我这里就什么都没了?叶离,当初你认衣服不认人,不但掉进沼泽差点送命,还让光老大跑掉,要不是我紧盯着,抓住他,逼问出地图,又凭聪明的头脑猜到出路在水潭下,你们只怕今天还在长青山里打转。落落,那咱们就更不用说了,抱也抱了,睡也睡了,昨天晚上还……”   “你说什么?”刚才就没太想搭理龙澈的叶落,听到他越说越离谱,顿时浑身寒气迸发,几步来到他面前,一双如水秋眸满是怒意。   糟糕,自己为了吸引他的注意,怎么把大实话都说出来了?这下不是自讨苦吃?龙澈忙“纠正”说:“我们被困在地下,也有两三天,互相扶持的时候,不也,也有你拉我,我背你?然后,那两天我们都一身的伤疼,不睡觉哪有力气游出来,那个地下只有你和我,怎么不算是一起睡——”   龙澈胡诌了一通,看见叶落虽然气消了点,但是适可而止,再说下去,可没有好果子吃,他忙打住了话头。   叶离微笑道:“龙兄弟,这大白天你跑到这里来不怕被发现?那可是要把你当奸细就地处决的。”   龙澈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没看见我这一身精心伪装?我要不先出声叫你们,你们看得出来?就算被发现了,他们也抓不住我,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还是好好保护你自己的脑袋,还有我的落落。”   叶离拉着叶落在龙澈两侧坐下,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他们兄妹俩在促膝长谈一样,丝毫发现不了中间那一丛茂密的杂草中还藏着一个龙澈的脑袋。   “龙兄弟,刚才你说昨夜什么?还有什么大恩人?”叶离问。   “还能是什么?大哥,别理这种无所事事的家伙,我们去别处看看。”叶落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把心事说给龙澈听,怎么说叶离比这个龙澈要和善亲近多了吧?都是龙澈这个每天无所事事就在附近溜达的家伙把她也带的不正常了。所以她不太希望叶离知道自己和龙澈一起去看月亮的事情,急着要走。   龙澈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把扯住叶落的衣袖说:“落落,昨天晚上你把我就那么丢下,一个人跑掉,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叶离有些惊讶地看看龙澈又看看叶落。   叶落忙解释:“大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落落,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一直把你当做女中豪杰,敢作敢为,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是一跑了之,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龙澈满腔的委屈。   叶离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好像龙澈和叶落之间有些秘密不是他该知道的,于是准备起身道:“你们好好聊,我帮你们把把风。”   “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大哥,我跟你走。”   “你别走,我的话可是要对你们两个说的。”   龙澈和叶落同时拉住叶离,只是一个拉他留下,一个想把他拉走。   “好了,不跟你们兜圈子了,我要说的是正经事,很快就完。”龙澈一本正经地说。   “小落,反正我们也是随意转转,不如就听听他说些什么。”在叶离的劝说下,叶落才勉为其难地又重新坐了下来。   “落落,我不是故意要说昨天晚上我们俩在一起的事情,而是想告诉你们之后发生的事情,”龙澈一脸无辜,其实心里正在坏笑,看似无意地再一次强调了叶落昨天晚上和他相处的事情,这才转入正题:“你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看热闹,所以,你起身后,我偷偷跟在你身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第五十八章 自我欣赏   见他一脸的神秘,叶落不屑道:“要说快说,不说我们就走了。”   龙澈有些无趣道:“落落,跟你说话真没意思,就是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没成就感。告诉你们吧,我远远看见落落从窗子里进去,也算是平安到家了,就想到别的地方转转,正在考虑去哪好玩,就看见你屋旁那棵大树的阴影里,一个士兵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我就纳闷了,别人都在忙着找刺客,他躲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刚才一直躲在外面偷听?落落的墙根我都没听过,那是个什么玩意就敢抢在我前面偷听?我一想,落落肯定会很生气,于是就上去一下把他打昏,就在这时,看见那个侍卫队长带人来敲你的院门,我怕被发现,扛着那家伙就溜了。”   龙澈见叶落神情开始缓和,马上自我赞赏道:“虽然接下去那一段,落落智勇退搜查的好戏我是没有看到——可我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呢?我的落落是什么人?不用看,猜也猜得到嘛。本大侠都讨不到她的欢心,别说那些狐假虎威的笨蛋了,还不被她干净利落的赶跑?但是这个牺牲是值得的,我把那家伙带的远远的,然后在我独特的,不留任何伤痕,却能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得严刑逼供下,那家伙很快就招了。他居然是沧兰觉派来监视沧兰钰的……”   这一点叶离和叶落已经知道,但是他们没想到那个叫张杰的家伙竟然曾经躲在窗外偷听,看来当时叶离被追得藏进叶落的屋子,随即叶落也跳窗而入,是被张杰看见了,要不是他为了收集更多的消息想来证实叶离和叶落一伙的真实身份,躲着偷听被龙澈发现,直接叫喊起来,叶离肯定逃不脱。   龙澈随后的讲述证实了叶离叶落的猜想正确,张杰供出自己是受沧兰觉支使,监视沧兰钰的一举一动,只要他稍有不慎,就好去王爷王妃面前挑拨生事。   张杰不知道躲进叶落屋子里的是叶离,却看见刺客逃进了叶落的屋子,而叶落半夜从外面回来,不走门,却翻窗,进去后也并没赶刺客出来,虽然他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发现,但是这一切足以证明叶落与刺客认识,甚至是同伙。只要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沧兰觉,沧兰觉派人来拿住叶落,再顺藤摸瓜,一举捉拿刺客,不但沧兰觉立了大功,而且还可以告沧兰钰一个治军不严之罪,这兄弟俩地位很有能因此来番大的波动和变化,   龙澈一听,这还了得,刺客是谁他心里猜出了个大概,可是更叫他担心的是叶落被牵扯了进去,没想到刺客还藏在她的屋子里,万一被搜出来……   正在他心里盘算怎么救叶落的时候,张杰趁机逃跑,龙澈怎么容得他回去害人?于是紧紧追赶,谁知道张杰倒霉,慌乱中掉下了悬崖。   龙澈心里有了主意,让别人认为张杰是刺客,做替死鬼不是正好?于是他将自己身上的黑衣脱下给他穿上,将他落崖的痕迹做得更明显一些……可是后来他再潜回叶落院子的时候,那里站满了人,没有办法将他所作的一切告知叶落……   原来这事情有巧合,更多的却是龙澈暗地里帮了忙!叶离和叶落这才彻底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是辛苦龙兄弟了,不然,这事情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叶离谢道。   “这没什么辛苦的,只是举手之劳,我们做大侠的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龙澈说的谦虚,其实那语气不知道有多得意。   不过,等了一会没听到叶落的表扬,龙澈就沉不住气了:“不过,本大侠昨天晚上被人莫名其妙推进水里,浑身尽湿,还把一身衣服都搭了进去,幸亏路上再也没遇见什么人,否则别人看见我衣衫不整,还以为本大侠被人打劫了呢。本大侠这么不计前嫌地帮了这么大的忙,好像到现在还有人对我不理不睬,真是好心没好报啊。话说完了,我走了。”   嘴里叫的热闹,龙澈却看着叶落,半天不动。   叶落却看天看地看海,好像根本就没听到龙澈在说话,这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吗?叶离笑笑:“龙兄弟,小落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一定是你先惹了她吧?”   龙澈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我和落落的事情不要你管。”这位生气了,也不讲道理了,转而对叶落道:“小气鬼,算了,这次我真走了,你可别后悔,别拉我,别留我,别——真不留我?”   龙澈一个人在那里叫囔半天,叶落根本没有一丝挽留的意思,相反还淡漠道:“要走快走,别被人发现了牵连我们,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   这次,龙澈没有再多话,但是叶离感觉到他的目光幽怨的瞥了一眼叶落,就缩进了草丛,只听“窸窸窣窣”声音很快远去消失。   “小落,为什么对龙澈这么不客气?虽然他说话是有些特别,但是一直都在帮我们……”叶离不解的问。   “大哥,你别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会伤心,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走的,用了不两天,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照样来烦人。”叶落心想那地下宫殿的莲花台还没到手,这个财迷舍得走才怪。   叶离笑笑:“还是你比较了解他,我看——他可能是真喜欢你。”他的心里有点忐忑,叶落会喜欢龙澈吗?   叶落却漫不经心道:“只有你才会相信他随口说的话,只要达到目的,他动动嘴皮子说喜欢谁都可以,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我的腿快好了,过两天跟你们一起上山去学养圣鹰,那些鹰的确厉害,学会控制它们的方法,以后在沧兰就安全的多……”   叶离静静地看着叶落说她的计划,其实当初说她是自己的妹妹,不但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这样一来他们中间就有了一层比别人更亲近的私心使然,就像现在,她只要坐在他身边,说什么做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她真实的存在就够了。   那天回去后,沧兰钰出乎意料的没找叶落的麻烦,据说他也是在驻地待的时间太久,觉得无聊,又没有叶落相陪,于是自己出去散心了,而后,沧兰钰不知道在忙什么,很少再来打搅叶落,叶落自然更不会主动去找他。   在叶离的精心照顾下,叶落恢复的很快,没有多久就可以跟他们一起上山去学着饲养圣鹰了。   杨志伤的不重,他主要是传授饲养圣鹰的要诀,也没有必要上山,所以每日傍晚,他只用听叶离他们回来讲述当天进展情况,加之指点和布置第二天需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倒是没有耽误时间。   叶落这才知道,饲养圣鹰,这第一步就不容易,因为必须要挑选优良的幼鸟从小来培养它们与饲养者的感情,而圣鹰的巢都筑在海边高高的悬崖峭壁上,越是勇猛厉害的,那巢就越是筑的刁钻难寻。叶离他们忙碌了这么多天,收获却很少。当然其中还有叶离他们故意拖沓,不想让沧兰国成事的原因在里面。   这天,天气晴朗,叶离他们在一队士兵的监视下从海边一处峭壁上下来,这上面看起来窝还不少,叶离阿海阿德背后的小篓里都装有幼鸟,只是那成色——都是清一色的浅灰。   “颜色都一模一样。”糖糖无意说了一句。   阿海伸手拍拍糖糖腆起的圆肚子说:“别笑我们,你要是上去连这样的都弄不来呢。”   糖糖有些不服地站到叶落身边:“谁说的?姐姐肯定能弄个颜色比你们好看的。”   叶落抬头看看峭壁说:“糖糖,想不想姐姐上去给你找个更好玩的小鸟下来?”   “好哇,好哇。”糖糖拍掌大笑,自豪地对阿海说:“姐姐出马,一个顶俩,你们就等着看好吧。”   叶离见叶落摩拳擦掌做准备问道:“你真要上去?”一直以来,他都照顾糖糖和叶落,没有让她们上过峭壁。   “休息这么多天,也想活动活动。”叶落说。   第五十九章 有惊无喜   她心里还有另一个打算,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告诉叶离,虽然在严密的监视下,那很难,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要抓住。   叶离看看天色还早,离那些圣鹰巡逻回来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将自己的背篓给叶落背上,嘱咐道:“第一次上去,不要太逞强,感觉不行马上下来,时间也不要太长,万一它们回来就麻烦了。”   “知道了。”叶落应声道,叶离常常会适时而不啰嗦的提醒她几句比如“晚上凉,早点睡。”“这汤还烫着,等会再喝。”诸如此类很寻常的话,有时候叶落都怀疑叶离那个谎话是不是真的,她也许就是他走失的妹妹,因为他每每这么自然的提醒,都会让她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叶落身姿轻盈地沿着叶离他们攀爬过的路线向峭壁上迅速升上去,地面在慢慢缩小,而目力所及的那一片海面渐渐开阔,只是一直都看不到她想看的地方。   再往上,能借力的地方越来越少,有的地方甚至光滑一片,需要她用绳索找到凸起的岩石或者是小树才能套住生根,借了力跳跃过去。   向下看去,已经看不到叶离他们的身影,只有海边那狭长的一线褐色地带,也许最近休息的太好,叶离高超的医术,沧兰钰特意为她安排的补品,除了峭壁难攀外,到了此时叶落仍没有多大的疲惫,反而有些舒活了筋骨的畅快。   “落落,”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青铜面具,龙澈眉毛在下,嘴在上的呈倒立状从崖边十分茂密的一簇草丛后现身在叶落的面前:“看见我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   他的声音充满了欢快,似乎上次生气走掉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叶落却白了他一眼:“是有惊无喜,要是换个人,你这么突然出现还不被害的要掉下去?你是在故意害我?”   龙澈嘻嘻笑道:“就因为是落落,哪会被这小小的玩笑吓倒,我才会跟你这么玩。看在我要躲着下面那一群人,又要爬这么难爬的山在这里等着你的份上,今天可不许再一开口就赶我走。”   叶落横他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浑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凉意依旧如故。   不过,龙澈自动回避叶落的潜在拒绝,双手抓着一根藤蔓,双脚在上,倒着往上行了几步,近距离仔细打量了叶落的面颊一番开口说:“落落,其实咱们的缘分比别人都深,不说咱们一起被关在地下宫殿,就说这面具,你戴的是银丝做的,精致漂亮,好看但不太实用,我的虽然是铜的材质没你那个贵重,但是经磨经用,这两个面具其实就像咱们两个人一样,要是互补一下,既结实又好看就十全十美了。”   说到这里,龙澈一个翻身将头正过来,见叶落没有反驳他的话,在寻找下手可以攀爬的地方,就当她是不反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摘下铜面具,往她面前一递说:“落落,你看,我这么英俊的样子可不是随便就给人看的,但是每次都没有吝啬,给你看全了,你是不是也该把面具稍微松动一下,让我多看那么一点点就好了。”   叶落看了半天没找到下手的地方,瞟了一眼龙澈,冷冷道:“你挡在那边干什么?把我的路都封住了。”   龙澈看看自己手里抓的藤蔓,往叶落手里一递:“不好意思,咱们聊得高兴,我就忘了把你的路挡了,害得我的落落这么辛苦,来,送你。”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   叶落正狐疑地伸出一只手去抓藤蔓,只见龙澈笑眯眯地手一松,紧接着一声长长的惨叫,叶落也不由大惊:龙澈是把这里当平地递东西给自己了吗?怎么就松手了?她赶紧低下头去看,却见峭壁陡直,只见几株小草在半空中飘摇,哪里还看得到龙澈的影子。   “龙澈,龙澈——”叶落大叫起来。   “在这里,”忽然龙澈那张漂亮而邪恶的笑脸出现在叶落面前,几乎撞上她的鼻子:“落落,你是不是害怕我真的掉下去摔死了?”   叶落瞪大眼,人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直愣愣地问:“你不是掉下去了吗?都看不见了,怎么会——”   “你看,”龙澈的脸瞬间又消失了,只听他的声音从下面不远处传来:“我在这里,落落。”   叶落低头,这才发现刚才是自己把目光放得太远,龙澈只不过是双脚紧紧绞住藤蔓,又倒挂在了上面,所以原本与叶落视线平齐的他变成了脚在上与叶落的脚相抵的模样,难怪叶落一时间没有看见他。   叶落伸手抓住那根藤蔓摇晃着,咬牙切齿道:“你这么喜欢装死,我就帮帮你,真的去死一回,以后就有经验了。”   藤蔓摇晃不定,龙澈慌张的大叫:“落落这玩笑开不得,我会真掉下去的……我错了,好落落,别摇了,我快抓不住了……落落,救命啊……”   叶落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松了手,龙澈赶紧一个翻身爬上来,双眼亮晶晶地直视叶落,脸上哪有半点惧色?   “落落,你嘴上总是损我,赶我走,心里还是关心我,不想我死,也许早就习惯了我在你面前出现,但是嘴硬不肯说。今天一试,你就真情流露,担心死了吧?我好高兴,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作为刚才的补偿。”   龙澈说着,顺着藤蔓向上飞快的爬去,还不忘招呼叶落:“落落过来,跟着我,很快就到。”   叶落真没见过比龙澈更自大,自我感觉更好的人了,可是看他兴冲冲而去的背影,觉得去看看他说的好玩的地方也没有大不了,于是将绳索一收,抓住龙澈的那根藤蔓跟在他身后向上爬去。   爬了一段,龙澈停下来叫道:“就在这里,我先过去。”   说话间叶落抬头不见了龙澈的影子,心知上面必定有古怪,赶紧爬上去,正在打量眼前一丛崖边长得旺盛的杂草,草中忽地伸出来一只大手,龙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恰到好处的一拉:“过来。”   叶落顺势钻了过去,一站定就将龙澈的手甩开,眼前顿时一暗,原来草那边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山洞,黑黑的,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人为开凿的。   “落落,拉着我好走些。”龙澈又殷勤地将手递了过来,叶落扶住石壁,拒绝道:“我自己会走,带路。”   龙澈一声受挫的叹息,收了手在前面走:“这里又没人,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只是怕你磕着碰着,好心拉你走,别总把我想得那么下流。”   “你不是人,我不是人?什么叫这里没人?”叶落一开口将龙澈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算我自作多情,你自己当心脚下,万一伤到腿,这地方我可没办法背你。”龙澈在前面不停的说着,偶尔会把自己逗得哈哈直乐。   虽然觉得有些噪聒,但是龙澈这么边走边说,无疑是清楚清楚地给叶落行走指明了方向,不过叶落不认为他有这么不自我表扬暗中指路的好心,肯定只是他嫌安静,才一刻不停的一个人也能说得那么热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叶落倒不觉得他吵。   路两侧都是极不规则的石头凸起凹下,有的地方连叶落都不得不侧身才能通过,早将背后的竹篓放在洞口。   正行走间,前面的龙澈忽然不动了,叫道:“落落,快帮帮忙,我被卡住了。”   第六十章 我吃醋了   叶落忙紧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正要伸手出去,却又停下,冷哼一声:“别装了,还不快走?”   “谁装了?我真被卡住了,进不得,退不得,你快用力推一把,不然,我就得卡死在这里。”龙澈“痛苦”的直哼哼。   “出不出的来,那是你的事。动不了?我走了。”对于龙澈的耍无赖,叶落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对方办法——不理他。   说罢,只听叶落往外退去的脚步声,龙澈忙叫道:“都到这里了,马上就过去了,怎么能退回去?好好好,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说着,龙澈又继续向前走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卡住了?万一我真卡的不能动,你就这么走掉,太没义气了,真是不管我的死活了。”   “你真把自己当天下绝顶聪明人?”叶落嗤之以鼻道:“你说带我去看你觉得绝顶好玩的地方,那也就是说以前你来过这里,如果这里卡得住你,早就把你卡在这里出不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哎呀,落落,你真是越来越聪明,都快超过我了。等下你要看见什么可不要太感动,我冒着被卡死的危险才能找到这里带你来的啊。”龙澈又是一阵开心的笑。   叶落只觉他身形晃动间,有光线透了进来,原来这峭壁并不太厚,很快就走到了另一侧。   到了与前面进来那个相仿的另一个洞口前,龙澈一闪身,灿烂的阳光重又照到叶落身上。她走出洞口,这边倒是有个小小的平台,与龙澈并肩站立,眺望远处那湛蓝的大海,辽阔无边,顿觉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海风带来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龙澈看着叶落柔和起来的表情,将手中的青铜面具在她眼前一晃:“落落,你那个面具一时半会是整不好了,不如咱们换着戴?”说着他又赶紧将手收了回去:“不对,你那只能遮半张脸,我这个可遮全了,换了我连你这半张脸都看不见了,还是亏啊。落落,你是不是长得太漂亮怕被别人看见了麻烦?这里就我们两个,我只要看一眼,不,半眼,还可以眯起来就看那么一下下,不管看到什么,我都保证不对别人说,怎么样?”   叶落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说:“你叫我们来就是看这个?随便找块地方就可以看到,天天看的最多的就是海,这里就特别好看?下次别叫我。”   “落落,这里的海和别处都不一样,你再仔细看看。”说着龙澈用手指着远处某一个地方,叶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处不起眼的拐角,但她的眼却亮了,因为那正是当初他们从地下宫殿游出来上岸的地方。这是她一定坚持要自己爬上来看看的重要原因,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原来那里离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这么近。”她有些惊喜地说。   “可是不翻过这座山,就绝对想象不到你想找的地方就在眼前,而且以后你可以利用养圣鹰的机会去探路,那些士兵绝不会发现。只是你怎么才能瞒过你那个假哥哥他们?”龙澈十分得意的说完,又提醒叶落道。   “没有必要瞒叶离,我直接对他说有事情要办,不要他们跟着来就行。”叶落压根就没打算瞒着叶离,目地不用告诉他,只有得到他的支持和掩护,行动起来才更隐秘自由。   龙澈可有点接受不了叶落真把叶离当成一家人看:“落落,不是吧,他又不是你亲大哥,地下宫殿的宝贝可不能让他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万一他动了心思要干掉我们独吞怎么办?”   见叶落狠狠瞪着自己,龙澈又赶紧改口:“其实我想说的是,你们非亲非故,他对你表面上看起来不错,谁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可不能不防。”   “你说完没有?如果要我比较,我宁可选他合作,要不是当初是和你一起发现了地下宫殿,我肯定不会选你。”叶落一句话将他们在她心里的分量划分的清清楚楚。   龙澈不服气的说:“落落,你偏心,我对你一点都不比叶离对你差,对我就是凶巴巴,对他那么好,我吃醋了。”   说着,他撇撇嘴,一副受伤的模样,龙澈一闭嘴,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轻的几乎感觉不到的风声成了此时唯一的响动。   叶落一直看着那地下宫殿所在的地方,好像压根没有听到龙澈刚才的话,半晌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走吧,改天我们下水去看看,今天上来的时间太久了,那些士兵会怀疑,大哥也会担心。”   “真是个冷血的女人,就想着大哥担心,也不怕我伤心。”龙澈无奈地嘀咕着,跟在叶落身后准备返回。   目光一瞥,龙澈“咦”了一声:“落落,你看那上面是什么?”   叶落只当他又找借口跟自己搭腔,并不理睬,就往洞里钻,却听龙澈有些惊喜地大叫:“落落,快来,那好像是圣鹰的窝,会把窝做在这里的圣鹰一定不简单,我们上去看看窝里有什么好东西。”   叶落回头一看,龙澈已经开始向上爬去,再仰头一看,上面高高的地方隐约可见黑乎乎的一团,只是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楚是窝还是一块突出的岩石。   但是假如找到点什么下去,在上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好交代,既然这是自己的事情,叶落岂能落后于龙澈?于是她也振奋精神往上爬去。   两人刚才说话间都已经休息的体力充沛,而这处峭壁虽然十分陡直,却因为从无人攀爬过,从崖缝里生长了许多枝桠草木,他们轻功不弱,只要能有借力的地方爬起来相对容易的多。   向上爬了不短的距离,龙澈的速度越来越慢,叶落一直没有找到超过他的机会,不是他爬得太快,而是龙澈很会找路,他爬过的地方都是算计好恰到好处可以最大限度利用一切物体攀爬的最佳路线,叫叶落无法舍弃。   而此时越来越稀疏的草木和光滑的石壁表明龙澈每上一步都变得很艰难,寻找着力点越来越不容易。   “你行不行?不行把路让开,我先上去。”叶落本意是两人已经爬得这么高,一旦失手很危险,饲养圣鹰根本不关龙澈的事,他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这本来就是叶落该做的事情,何必连累他?可是,她习惯了跟龙澈别着来,习惯了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和腔调跟他说话,她认为那个自大自夸的男人,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免得她语气上有一丝的松动他就会蹬鼻子上脸的要开染坊了。   “别吵,我好像听见有小鸟在声音了,马上就到了。”龙澈放低声音说。   又过了一会,叶落看见龙澈的脚在上面小心翼翼地不断挪动方位,忽然眼前一亮,龙澈竟然双脚交替在石壁上一点,松了手腾身而起,跃了上去。   随即一根绳子垂落在叶落的面前,这个龙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将她的绳子偷了去,只怕早想到了此时会派上用场,这么一来叶落也没法跟他计较,却在心里将狡猾的狐狸骂了不知道几遍。   反正也到了这处不用白不用,叶落抓住绳子利索地也爬了上去,等站稳一看,这里还真是一个小小的石头平台,小到除了她和龙澈挤在一起勉强可以站立的地方以外,全被一个大大的鸟巢占据。   第六十一章 不速之客   人向下看去,深不见底,极目远眺,视野开阔,远处起伏的山峦,树林都显得低矮渺小,人就象悬在半空一样。   那鸟巢有一人多高,用来搭建的枝桠都有胳膊粗细了,可见这巢的主人有多大的“个头”。   龙澈垫脚用手趴在窝边,往上一蹭,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叶落“啪啪”将他的手拍落:“你这么用力,会把窝给趴翻。”   龙澈楞了楞,随即大笑道:“落落,你真是杞人忧天。这窝做在这个地方,连狂风暴雨都不怕,还能被我这三两力趴翻了?你真把这当一般的鸟巢?真是杞人忧天。”   他这么一说,叶落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正有些尴尬,只听鸟巢里传来“窸窸窣窣”还有低低的小鸟呢喃声,她忙说:“啰嗦,还不快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小鸟,你很喜欢呆在这上面吹风,就自己呆着,我要快些下去复命了。”   龙澈呵呵一笑,那眼神分明是看穿了叶落转移视线的把戏:“你站好,我上去看看清楚。”   叶落用手扶住鸟巢,龙澈纵身拔地而起,站在了鸟巢的边沿上,只见他身子好似站不稳地前后直摇晃,大叫:“落落,救命,我要掉下去啦。”   又是这一招,他就玩不腻?叶落头也不抬地说:“掉下去就掉下去,等我下去的时候会帮你收尸,不用担心圣鹰会拿你当晚饭,因为它们不吃死人。”   “落落,你真是冷血。”龙澈讪讪地说了一句,站稳身体,随即惊喜地叫道:“快来看,快。”   这惊喜倒不像假的!叶落飞身而上,龙澈伸手轻轻在她腰际一带,叶落一巴掌不留情地拍落他的手。   龙澈委屈道:“我只是好心帮你站稳,别总是把我当仇敌。”   叶落站稳,哼了一声:“我没把你当仇敌,但也不是可以任你随意相处的朋友,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你帮我打开水下那个门,我就绝口不提地下宫殿的事情,大家各取所需,你不要弄错了身份。”   “什么?你就只是把我当个开门的工具?我可是掏心掏肺的拿你当朋友,落落……”龙澈极力为自己争取更多权益。   而叶落已经将目光转向了鸟巢里,顿时她冷漠的眼神也闪出了惊喜之色,那呈倒锥形的鸟巢底部,密密匝匝的挤着好多小脑袋,粗略一看就有八九只,深灰色中,竟然还有两只灰黑色的,听到动静,一个个张大嫩黄的小嘴,仰着头,互相挤着,往上凑着,等待着大鸟的哺育。   “看来这里的圣鹰级别不低。”叶落说。   “落落,要不要我帮你把那两只颜色深的抓来养着,以后咱们离开这里回去中原,它们也长大了,一边肩膀站一个,打架都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多威风!”龙澈兴致勃勃地说。   “要站就站你肩膀上,我可不当鸟架子。”叶落讥讽道。   龙澈一皱眉,思忖说:“是啊,它们是鸟,我是人,凭什么要本大侠天天给它们做轿夫?幸亏落落提醒,差点就被这么可恶的鸟给欺负了。”   龙澈说得忿忿然地,好像真是那些此时眼里除了吃食还什么都不懂的小鸟用什么阴谋诡计骗了他一样。   “随便弄两个深灰色的上来就行了。”叶落说。   龙澈正要动手,又不解地问:“不是听说越深的越厉害吗?干嘛要浅色的?是不是叶离他们没本事都是抓的浅色的,你不好意思超过他给他难堪,所以故意挑浅色的?你不用这么谦虚吧?”   “叫你做就做,问那么多干什么?算了,我自己去抓。”叶落懒得跟他解释个中原因,不等龙澈阻拦,已经轻飘飘地如同春日微风拂过的柳枝一样,轻盈地一个一字马落到离巢底不远的地方,伸手想去取幼鸟。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传来啸叫声,隐约的一个黑点眨眼间就变大,径直向着悬崖峭壁上的鸟巢而来。   那是一只成年纯黑色的圣鹰,体型巨大,双翅有力地挥舞,叫声清亮悠远,是这鸟巢的主人回来了。   “落落,快,不知道是这些小家伙的爹还是娘回家了,它看见我们了,别抓了,先保命再说。”龙澈一看那圣鹰快似流星的速度,双目如同最锋利的箭,寒光瘆人,一边全神戒备,一边大声叫道。   叶落也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想随手抓一只幼鸟走路,忽然瞥见在那一群幼鸟争先恐后的拥挤中,闪过一簇奇怪的颜色——其实不是那颜色奇怪,正确的说,是那颜色出现在这种地方很奇怪。   那是一抹白,在褐色的鸟巢里,在一片或深或浅的灰色幼鸟中,被压在最下面,经常完全看不到那颜色,只是偶尔从别的幼鸟争抢的身影中露出一缕细细的绒毛来,这反而吸引了叶落的注意。   这不可能是圣鹰吧?难道是什么别的玩意无意间闯进了圣鹰的窝?那又是什么东西能爬,或者是掉进圣鹰的窝里来?   她伸手下去,一把探进最深处,从那一丛幼鸟柔软的绒毛下,肚腹下,脚底下,捞起那刺眼不和谐的白色,还来不及细看,只觉得它的身体比眼前这一群幼鸟都要小得多,还带着点湿湿的暖意,颤抖个不停,天空已经被瞬间遮蔽了阳光,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愤怒的鸣叫,扬起鸟窝里杂草羽毛激烈的旋转纷飞,紧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圣鹰到了!   龙澈早在发现圣鹰的时候就拔出了他那把宝贝金匕首握在手中,他可没有这样正面与圣鹰作战过,等到那圣鹰冲到眼前,才发现自己这匕首实在太小了点:“落落,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鸟这么大?不然我就带把一丈,不,三丈长的武器来……”   圣鹰早就看见自己的窝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若是换了别人,老远看见它的身影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唯恐逃之不及,可是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一个人爬到这么高,还站在上面,就如一个藐视群山峻岭的英雄一般面无惧色,甚至是带着笑意等着它的到来,这简直是对它莫大的讽刺和侮辱。   这人不是傻子就是从没见过圣鹰的厉害吧?尤其是它这样纯黑色的,只用一扇就足以将他掀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只是可惜,他死的太快还来不及领会自己的厉害,圣鹰如是想。   这第一下,圣鹰可没打算浪费自己的体力,在海上转悠了半天,巡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活,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自己的精神,于是,它只是用力的在龙澈的头顶扇了一下,那飞沙走石遮蔽日月的感觉和气势,它很满意,但是——   圣鹰以为这一下过后,自己的窝边就干净了,可是等到风停,它再一看,窝边还有那么醒目的黑乎乎一团,黑衣男子正咧嘴对它满不在乎的笑,那么明朗的笑,它从没见过的俊美容颜,是如此生动。   可是这笑,令圣鹰更加生气,看来这黑家伙有点功夫,那又怎么样?在这里,它是傲视一切的主宰,谁敢侵入挑衅,就是自不量力!   于是一个盘旋后,圣鹰伸出了钢筋铁骨硕大而黑油油的利爪,双翅扑打起更强烈的气流,几乎令龙澈睁不开眼。   “呸,我说大鸟,你能不能光明正大点?弄得我眼睛睁不开……偷袭不算好汉……错,不算好鸟……主要是把我这漂亮的发式弄坏了,落落不喜欢……你是公的吧?这么不注意样貌……难怪你老婆不跟你好,把一窝孩子都丢给你……找个漂亮的公鸟私奔了吧?”   龙澈嘴里说的热闹,手上一点没放松,当圣鹰的利爪抓来,他身子“忽地”往下一倒,一手一脚连抓带勾住鸟巢边沿,一手举起匕首,向着那爪子中央划去。   第六十二章 空中飞人   圣鹰依仗它那刀剑难入如同包裹了最厚实坚固铠甲一样的皮,不理会龙澈的进攻,以那只爪为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只爪子向他当头抓下。   但龙澈的动作竟然比它想象的要快得多,那把金光光闪闪的匕首,看起来更像个装饰,却也大大超乎了圣鹰的预料,金光一闪,它居然感觉到了疼痛,一只爪子被划开了长长的口子,多少年了,还没有圣鹰被如此轻易地就划开了皮肉,何况它还不是普通的圣鹰!   这下它彻底的暴怒了,另一只爪子下的龙澈一缩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爪,它皮开肉绽,而敌人却全身而退,情何以堪!以后叫它如何做一方圣鹰的领队!   令它奇怪的是龙澈没有趁隙溜进窝里去,那里至少它施展不开,他就有了掩蔽体。龙澈也没有立即下平台逃走的意思,而是站在那巴掌大可以落脚的地方,向它挥舞金匕首,大叫:“来啊,来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有翅膀,在这里可是占尽了优势,我个头没你大,又没有翅膀,你要是还打不过我,明天所有的圣鹰都鄙视你,我更是从现在起就鄙视你。”   刚才来的匆忙,全力对付龙澈的圣鹰,忽然闻到还有另一股生人的味道,瞥眼一看,窝中还有个身影,这些可恶的家伙,居然声东击西,难怪那男子在窝边又说又笑,就是不走,原来是掩护窝里这个女人来偷自己的宝贝——那些幼鸟。   圣鹰忽地一收翅膀,落到巢边,探头伸出那弯钩一样的尖嘴向叶落狠狠啄去。   叶落一手抓了那白色的幼鸟,手脚在窝底撑住两边,接连几个腾空交替着力的翻转,身边一阵尖锐的风声擦着而过,圣鹰的那一啄落了空。   它马上调整方向,横着向叶落又是一啄,   叶落手一用力,将脚收回,呈倒立状贴在了一侧的鸟巢内的边沿,又躲了过去。   圣鹰第三下又紧跟着过来了,但这时龙澈跃上了鸟巢边沿,呼地一掌向它的脑袋击去。   原来这圣鹰也会挑刁钻的角度,所站之处正是龙澈的对面,鸟巢没有依靠外面那一侧,龙澈见它没有再上当追着攻击自己,却又一下够不着它,才使得圣鹰接连两下攻击,令叶落险象环生。   圣鹰马上舍叶落,振翅向龙澈扫了过去,这一下谁能抵挡得住?只见那灰黑色的翅膀过后,鸟巢边上干干净净,别说是人,就连一些先前挂在上面的鸟毛杂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落刚翻身跃上鸟巢边沿,所以她清楚地看见龙澈就在鸟巢外侧凭一只手挂在那里,显然是刚才圣鹰那一扫,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以此方式来躲避。   圣鹰可不是那么好哄骗对付的,它嘴里“咕咕”几声,似乎在为自己打气,随即侧耳聆听,举目细看,一下就发现了龙澈抓住鸟巢边沿的手,振翅飞起,爪子就向龙澈的手过去了。   叶落站稳脚步的同时,已经从腰间抽出了七彩皮鞭,就是防着圣鹰这一手,只见七色光华一闪,就要落到龙澈手上的钢爪被紧紧缠住。   龙澈透过鸟巢边沿的缝隙看见圣鹰的爪子冲自己过来了,正在想办法躲避,但这外侧无处可逃,另只手上拿着金匕首,他也实在舍不得丢弃,稍一迟疑,差点被圣鹰抓个正着,见叶落及时用七彩皮鞭救下自己,他忙翻身重新站到了鸟巢边沿上,举起金匕首就向圣鹰的胸前刺去。   圣鹰知道了这金匕首的厉害,一只脚又被鞭子缠住,长啸一声,不敢来硬的,竟然翅膀一振,猛然向空中飞去。   这可不是龙澈与叶落希望的,龙澈是想一方面将圣鹰的注意力转向自己,一方面能趁机杀掉圣鹰最好不过,他们才有可能平安的远路返回,没想到圣鹰不接受他的挑战,非常聪明地选择了它最有优势的战场——空中。   叶落本来就是凭着瞬间的爆发力拉住圣鹰,不让它落爪去抓龙澈,只是这么一会,圣鹰那源源不绝巨大的拉扯力就令她招架不住,没想到身体被猛然一扯,她忙收鞭子,可是却被圣鹰紧紧将鞭子那一头抓住,一扯不得,反被圣鹰带得离地而起。   “落落,松手。”龙澈大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落此时松手只不过舍掉鞭子而已,完全可以落到地上保全性命,她却不松手,死死抓住了鞭子,还有往圣鹰爪子上爬去的意思。   无暇多想,龙澈飞身而起,在圣鹰的身躯就要彻底离开鸟巢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了它的一只脚杆,圣鹰根本不在乎身上挂着两个人的重量,越飞越远。   耳边风声呼啸,挂的脸上生疼,叶落还在锲而不舍地向上爬。   “落落,小心。”龙澈也在向上爬,不过他比叶落全身悬空要爬得简单些,收腹,双脚向上勾,踩着圣鹰的爪子,就爬了上去,圣鹰奋力抖动,甩动都没能将他丢下去,直到他双脚绞住圣鹰的腿,站在它的爪子背上,双手抓住它翅膀的根部,还站得十分稳当。   圣鹰见四周空无一物,原先抓住叶落鞭子的爪子可就松开了,这还不算,它的爪子使劲要将叶落的皮鞭摔脱,好叫她掉下去摔死。   龙澈现在可不敢拿金匕首乱刺,万一把圣鹰刺死了,他们谁也活不成了,不过,骚扰还是必须的。他全身都紧绷起来,蓄足了力,瞅准时机,猛地地鹰爪上一点,双手一松,身体贴着圣鹰巨大的鸟身往斜上一窜,马上又抓住了它靠近脖子处的羽毛,从圣鹰的翅膀下脱身出来。他想爬上圣鹰的背去控制它。   可羽毛再结实,也难以承受这么大个子男人的一窜之力,顿时被他抓下了一把,幸亏有几根羽毛如金石般牢固,才没让他失手掉下去,但那些羽毛也如同利箭般锋利,顿时龙澈的双手鲜血涌流。   叶落眼见龙澈往上爬去,圣鹰的另只爪子得了空,就来袭击她,狠狠一爪已经到了头顶,圣鹰的身体猛然一震,尖利地鸣叫几乎要刺穿叶落的耳膜,但那只爪子就停在了她的头顶,暂时再没动作。   原来是龙澈用腿紧紧夹住了圣鹰翅膀的根部,他看不到叶落,却猜测她的状况一定比自己危险的多,一手紧抓鸟羽,另一手狠狠地挥掌猛击圣鹰的身体大叫:“放了我的落落……不准放……抓紧……不是,不准抓……反正你要是敢伤害落落,就死定了。”   情急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反正只要不杀死圣鹰,就随便怎么痛揍它,叫它不能分神对付叶落就行了。   叶落虽然有龙澈如此相助,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是被圣鹰的爪子连勾带抓地衣衫被撕破,肩头也划伤了几处,只是伤的不太严重,她终于抓住机会,一点点地向上爬到了圣鹰的爪子下,奋力抓住了它的脚杆,这才稍稍喘了口气。   那圣鹰体型巨大,但是身体却十分灵活,扑扇着翅膀,忍痛在空中忽而疾飞,忽而顿住猛然转弯,甚至还收了翅膀,将头向下,急速俯冲,带着满腔的愤怒誓要将身上这一男一女想尽办法掀下去摔死,才能解心头之恨。   第六十三章 强制迫降   就在叶落拼命往上爬抓住了圣鹰的脚杆时,龙澈一边骚扰着它一边也艰难地骑上了圣鹰的背,谁知道刚骑上去,圣鹰就来了个垂直俯冲,   他赶紧紧贴在圣鹰背上,双手环住它的脖子,稳住自己的同时,双手还用力去拔圣鹰脖子处比较细的羽毛:“敢在龙大侠面前使坏,你还差了点,看我不把你弄成秃鹰!炖汤……呸,呸。”   狂风呼啸的俯冲中,龙澈吃了一嘴他刚刚从圣鹰脖子上拔下的毛,这才不敢说话,闭了嘴。   叶落被圣鹰这样折腾着,半天无法像刚才龙澈那样将身体移到圣鹰的背上去,双手拼命抓紧它的脚杆,吊在圣鹰的身下摇摇摆摆,十分危险。   眼看就要撞到地面的礁石,圣鹰都无法摆脱这两个远远超乎它想象厉害的人类,只得将头扬起,展开双翼,再次飞速的冲上蓝天,又开始翻滚起来。   叶落历尽艰险,终于爬上了圣鹰的脚背,圣鹰又故技重施,拿另只爪子来抓她……龙澈在上,叶落在下,两人虽然看不见彼此,而圣鹰飞行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寒风掠过耳畔,使得鬓发拍打得脸生疼,也无法听清对方说话,所有一切全凭他们的感觉来配合交替骚扰圣鹰,他们杀不了它,它也拿他们俩没有办法。   圣鹰在山岭间穿行,大海上掠过,高山上盘旋,往山谷里俯冲……眼见日落西山,它的速度越来越慢,清越的啸叫变成了嘶鸣,它——也累了。   幸亏这是一只级别高,因此而自负好面子的圣鹰,不想它如此的狼狈被同类看见,所以,它选择飞过的地方都不在圣鹰巡逻活动的范围,这才没有遇见其它的圣鹰,否则要是再多来一两只,在这天空上龙澈和叶落肯定要被它们撕碎分食了不可!   在龙澈又是一番又踢又拍,连吼带扯羽毛下,圣鹰终于吃不住劲,晃晃悠悠地往一片林中空地滑落了下去。   它沉重的身躯落到地上,竟然没有站住,而是“扑”地一声摔倒,震得周围树木落叶纷纷,激起的青草,泥土四散飞扬,弄了龙澈满头满脸,一嘴的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   “呸,呸,”龙澈用力吐了几口,翻身躺在圣鹰身边,筋疲力尽地勉强一笑:“你也知道累?今天尽给我吃这些,等下宰了你一半烤,一半炖汤吃了,看你的味道是不是和你的本事一样与众不同。”   忽然想到叶落,他忙翻身坐起来,叫道:“落落。”只见她正从圣鹰的一只翅膀下往外慢慢地挪动,不会是被压伤了吧?   龙澈连滚带爬的来到她身边,将圣鹰的翅膀用力抬起:“落落,你怎么样?”   “没事。”叶落也累得虚脱,爬出来往地上一躺,再也不想动弹了。龙澈也就在她身边一倒,两人的头几乎碰在一处,叶落也没心思去理会他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是,她也没精神赶他走了。好在龙澈也识相地不耍贫嘴,只是静静地和她一起看着天空中被夕阳染红的晚霞,变幻着各种形态,快速的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一阵“咕咕”的响声,是龙澈的肚子饿得叫唤。他爬起来,看着圣鹰开始打主意,可是主意还没想好,却开心的大笑起来:“落落,难怪我说这家伙着地的时候怎么那么古怪,我们躺这么半天,它也不走,原来是你做的手脚,厉害啊厉害。”   原来,那圣鹰的一双爪子被叶落在空中竟然用鞭子给绑在了一处,一头还紧紧抓在叶落的手里,所以它开始是想占尽天空的优势不停的飞,想把他们俩连吓带甩的弄死,可是后来被叶落趁它与龙澈较劲的时候,把双脚绑在了一处,就不由得它想了,只得拼命地飞,最后力竭掉下来。   “这办法好是好,就是太冒险了,你就不怕它突然栽下来,带着我们一起摔成肉泥?我可不要给这么低级的玩意殉葬。”龙澈拍拍圣鹰的脑袋,那家伙就差口吐白沫了,脖子上的毛几乎被龙澈拔光,远远看去还以为这圣鹰的脖子上长了一圈白毛,他实在是怕了龙澈的唠叨和拔毛的虐待,此时老实的很。   叶落去解圣鹰脚上的七彩皮鞭,淡淡道:“虽然它是畜生,但是心智比一般的动物要聪明的多,它既然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要杀我们,说明它不会轻易地寻死,还得留着命回去养那些小家伙,它会量力而行的。再说,你在它身上,就真的掉下来,有这么厚的肉垫子,你也死不了。”   难得她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心思这么敏捷细腻,要不是如此,霍爷和雷振,还有许多人又怎么会看走了眼,把她当成只是会几下功夫的小姑娘,才会损兵折将都一无所获。龙澈看着叶落那半边清秀中带着天生娇媚之色的容颜,却在想别的心思。   当叶落无意间抬头瞥向龙澈时,刚才那个目光深邃,一脸沉思的男人不见了,她眼前仍是那副熟悉的吊儿郎当,万事都踩在脚下一脸笑意的家伙。   “落落,你干嘛把它解开?不会是要放了它吧?你要好心放生我没意见,但是纵虎归山,可不是个好主意,万一它爬起来给我们一人一下,那可就是自己害自己了。我不是胆小,而是不想落落你受伤,我宁愿伤的是自己,也不想你……”   “闭嘴,我只是想取回我的皮鞭,不放了它,难道把我的皮鞭送给它?”叶落开始解最后一圈。   龙澈拍拍自己靴子,金匕首就藏在那里:“那就宰了它,反正我们现在肚子都饿了。”   “要宰你宰,放开它以后,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松手前,它是我抓的,你,靠边站。”叶落拒绝了龙澈的提议。   “你不用找理由了,我知道你外冷内热,嘴里说得凶巴巴,其实就是不想它死,怕那些幼鸟没了爹娘会饿死在那山上,对不对?干嘛瞪我?我说对了,你不承认可以,但是不要对我那么凶,我不会在你的心里连只鸟都不如吧。”龙澈比手画脚地说。   叶落瞟了一眼他的手,默不作声地扯开了圣鹰身上最后的捆绑:“进树林,它就没办法了。”   “啊,有这好办法,你不早说?”龙澈见刚才还老实做衣服垂死认栽的圣鹰,脚上的禁锢一去掉,马上就开始试着扇动翅膀,一把抓了叶落的手,也不管她情不情愿,就向附近的树林钻了进去。   只听身后圣鹰展翅,一声清叫,龙澈已经拉着叶落钻进了树林中,料想这处圣鹰再过不来,才喘着气回头看去,只见圣鹰抖抖翅膀,扑扇了两下,就像是人被绑久了,四肢麻木要活动一样,然后收了翅膀,歪着脑袋向叶落他们的方向看看了,嘴里“叽咕”了几声谁也听不懂的鸟语,不甘的向这边窥视良久,才又重新拍着翅膀,有些摇晃地腾空而起,在树林上盘旋了几圈后离开。   “等等,那家伙万一还躲在附近呢。”龙澈将手紧了紧,拉住了想出去的叶落:“没看见它贼心不死,在林子上面转了半天?畜生就是畜生,怎么懂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就不同了,我很会知恩图报的,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   第六十四章 衣服松了   龙澈说着,眉毛飞飞,说前半段话还是认真警惕的模样,到了后半段又开始恢复常态油腔滑调了。   叶落一甩手,满手的鲜红,“落落,你受伤了?”龙澈忙将她的拉着翻来覆去地看,虽然叶落手上也有很多口子,但不至于会出血这么厉害,他有些不解地说:“奇怪,哪来这么多血?”   “是你手上的,谁受伤了都不知道,感觉这么迟钝,还总是吹嘘自己多有本事。”叶落白了他一眼,麻利地直接翻了他的衣角撕下一条就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落落,干嘛每次都撕我的衣服?我觉得你的衣服应该更干净……说迟钝,应该是你比我更……不然怎么会感觉不到……我这么喜欢你……”龙澈的语速越来越慢,说话的声音也低沉起来,周围忽然就有了一种淡淡的暧昧。   叶落是给他把双手都包扎完才感觉到的,顺着龙澈有些直勾勾的目光,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衣服早已经松散,肩膀上更是被圣鹰抓破,露出了锁骨,还有一段脖颈……龙澈比她高,站得又近,从上往下看,完全可以从豁开的衣领看见脖颈下更多的美景。   叶落忽地一下将衣衫拉紧,同时飞起一脚,正踹在龙澈的肚子上,将他踢了个四脚朝天,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快步向林子外面走去。   “落落,我其实没看见什么,你别生气,你肩膀上的伤口看起来不重,但是你自己不方便,我来帮你包扎啊,当做刚才你帮我的回报……”龙澈叫的越响,叶落走得越快。   虽然肚子被踹得真疼,但是他此时脸上满是笑意,若不是怕叶落会转身报复,他恨不得纵声大笑,有谁知道叶落这个冰山美人的软肋?只有他——聪明,无敌,英俊的龙澈大侠!只要掌握了一个内心善良,却用冷漠来伪装自己的少女心理,要她哭要她笑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只是他要的不仅仅只是这些……   打兔子,生火,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叶落有条不紊的将一切做完,撕下一条兔子腿往龙澈面前一递,眼睛却望着别处。   “这是给我吃的?”他明知故问。   “不饿?那我多吃些。”她还是那么硬邦邦的说,就要缩手回去。   龙澈忙叫起来:“我都饿死了,你以为圣鹰背上那么滑不溜丢的,它又不停的翻来覆去那么好骑的?从来没有试过要被摔下来做肉泥那么可怕的死法,要不是为了你……”   他话没完,叶落忽地一下将兔子腿差点没直接戳到他的鼻子上:“算我又欠你一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澈举起两手,包的粽子似的:“你看我能自己吃吗?”   这是叶落亲手包的,因为他的伤口实在太多太深,包成这样,还有血迹在往外渗,的确也不是龙澈故意要为难她,要不是为了救她,他奋不顾身的跳上鹰爪,何至于弄成这样?   龙澈看叶落那个别扭样,笑呵呵地不客气地张嘴就咬,还不住地指挥:“落落,这块烤的皮酥肉嫩,我喜欢,你把兔子腿转转,这边我都吃完了,再下去要啃骨头了……”   等到龙澈吃的满足的拍拍肚子躺下,叶落刚拿起兔子肉要往嘴里送,只听“叽”地一声,她看看龙澈,龙澈还正笑眯眯地打量她呢:“落落,该不会是你肚子饿了是这种叫声吧,哈哈。”   叶落知道这绝不是自己肚子发出来的声音,倒像是袖子里的动静,正想着,袖子里面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她放下兔肉,伸手一摸,毛茸茸肉呼呼的一团,这时才想起曾经在圣鹰窝里把什么揣进袖子的事情。   叶落急忙将那一团掏出来,白白细细的茸毛,已经干了,粉色的小嘴和爪子,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珠,怯怯地,放在手心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粉嫩嫩的,十分可爱。   那一番激烈的搏斗,叶落倒把它忘了个干净,在空中那样翻滚,又摔落下来,这看起来从壳里钻出来没多久羸弱的小家伙居然没有死,真是奇迹!   “它是不是翅膀断了,好像很疼还很怕人的样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玩意?”龙澈看见叶落手里的那一团白,饶有兴趣的凑过头来问。   想来这小家伙不是被刚才一番颠三倒四的折腾弄得的晕了就是被挤压磕碰的昏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一只翅膀耷拉着,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看起来的确是伤到了也吓到了。   对它来说以前最熟悉的就是蛋壳,一钻出来就是被身体强健的哥哥姐姐们踩在脚下践踏,连太阳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被叶落给捞了出来,突然看见两个长得怪怪的庞然大物看着自己,翅膀又疼,肚子又饿,它不害怕才怪。   叶落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它的翅膀,轻轻地抚摸它的毛,对龙澈说了她在圣鹰窝里发现这小家伙的事情,然后说:“我们出来这么久,大哥他们一定着急在到处找我了,还有它的翅膀,也许杨志会接,也不知道那鸟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等我吃完就找路回去,天就要黑了。”   叶落说的时候,白色幼鸟就在不停地啄她的大拇指,痒痒地,龙澈猜测到:“它是饿了,把你的手当吃的了吧?来,我喂它,你赶紧吃点东西,饿坏了你,我会心疼的。”   龙澈说着,小心地将白色幼鸟拿了过去,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那双眼睛都快看对了,才疑惑地对叶落说:“你确定这是从圣鹰窝里掏出来的?怎么会是白色的?看这个头,勉强只有一般幼鸟一半再一半再再一半大,而且它长得一点也不像刚才那只,就算这个不是那只亲生的,起码也得有一点点象圣鹰,就算是普通的老鹰,它都没半点象,说不定是别的鸟趁那大家伙不在家的时候把自己的蛋下进去了吧?”   叶落先前没顾上,现在仔细一看,龙澈说的一点没错,这哪里象一只圣鹰的幼鸟?最多只能说像只小鸡仔。   “也许是你说的那样,我也不清楚,只是看见窝里有白毛的东西觉得奇怪掏出来看看,谁知道就在那时候圣鹰回来了,我就随手把它塞进了袖子里。”叶落边吃边说。   龙澈找了点水,用树叶盛了放在手心里,白色幼鸟先缩在一边不敢动,可能饥渴难耐,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挪到水边,喝一口忙又把脑袋缩回去,如此反复,水喝完了,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就趴在龙澈的掌心,歪着脑袋打量他的一举一动,象个懵懂的婴孩,充满了好奇和不解。   这时龙澈却在忙着跟叶落搭腔:“落落,你看今天多危险,只是一根鞭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丢了算了,以后我给你弄更好的来,为了这么个玩意把命丢了多划不来。’   叶落淡然道:“你当然看它普通不值钱,但这是我从小练功就用,天天不离身的,已经习惯了。”   “弄个新的,更好的,我在手柄上再镶上一些宝石,保证既好看又好用,其实随便弄条新的都比这条好看,你用一段时间就会习惯了,这也没有什么难的。”龙澈看看叶落腰间那条已经不那么鲜亮的七彩皮鞭道。   “这个是师父送给我的,是世上任何珍宝都不能比的。”   “那也犯不着拿命去拼,怎么说这只不过是件东西,再宝贵也宝贵不过自己的性命要紧,虽然我爱财,但是也不会拿命去换,不然人都死了,这些东西也就没用了。”龙澈一边推白色幼鸟在他手指上啃咬的小嘴,一边开导叶落说。   第六十五章 无品小鸟   叶落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师父把被人丢弃的我捡回去,教我习文练武,不然,我早就死了。对我来说他就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在我心里你眼里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跟这根鞭子比起来都不值一文。”   叶落生气了,龙澈忙一笑道:“我知道了,这个你当成宝贝舍不得拿下来的银面具也是你师父做的吧?你看上面都被摔坏,还不了原了,还碰都不让我碰,我猜一定是你的师父怕落落太美貌勾人,行走江湖会被人打主意,所以特制此面具来保护你,对不对?”   叶落摸摸脸上的面具,神色柔和起来,但看见龙澈那自作聪明的笑,马上又一板脸:“我舍不舍得关你什么事?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说着,叶落将吃剩的兔肉包了,带在身上,把火灭了,向圣鹰离去的方向走去。   龙澈用手托着白色幼鸟,跟在她身后解释道:“落落,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宝贝你师父给的东西,我帮你夺回鞭子可也出了力,你喜不喜欢我是一回事,但是对我可不能这么不公平……”   两人就这么在暮色中渐渐走远。   当叶离带着大家在微露的晨曦中找到叶落的时候,她疲惫地一手扶着树,一手抓着那只白色的幼鸟,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   龙澈早在看见前面的火把光亮,发现叶离他们寻来的时候,就在叶落耳边说:“你的好大哥来了,我这个讨厌鬼也该消失了。想想真可怜,我伤成这样还要在外面风餐露宿,也没个人心疼,就连落落都没有一句体贴的话,还不如一只刚出生的小鸟,能够被你捧着,陪着。”说完,他将小鸟放到叶落手里,有点顽皮的眨眨眼,纵身就钻入了树林深处。   “落落,你上哪去了?我,我们等了一下午都没有看见你,后来还爬上悬崖去找你,也没看见人影……”叶离疾步上前,搀扶叶落,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说。   阿海见他半天说不到重点,抢着说:“公子都快急疯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水米不进的找了你一晚上,就差拿脑袋去撞树了,一路上不停的责怪自己,说他不该让你上崖去,他简直把你当成是他的命……”   “阿海,”叶离厉声打断他的话:“没看见小落累了,快把水和干粮都拿来,她走了一晚上,肯定也饿了。”   阿德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拿了过来,糖糖看见叶落也欢喜的围着她直转,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话,这会见她坐下休息,开始准备吃东西喝水,伸手摸着叶落手里那一团白毛道:“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拿着。”   叶落正好吃东西不方便,将白色幼鸟递到糖糖手里嘱咐道:“你小心点,别捏死了,它太小了,才出生不久的。”   接着她又转向叶离:“大哥,你看看它的翅膀是不是能接上。”   叶离这才去注意看那只白色的幼鸟,端详了一下,伸手摸摸,叫阿海他们去找些树枝来,边给它接骨上夹板边问:“这是什么鸟?从哪来的?”   “不知道是什么,是我在圣鹰窝里找到的。”叶落将白天被圣鹰带上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因为有士兵跟着他们,她略去了遇见龙澈,他带自己钻过山洞才发现那个圣鹰窝的事情,只说是自己一个人的遭遇。   虽然她说的简单,却听得糖糖阿海他们目瞪口呆。   “姐姐,你好厉害啊,到天上飞好不好玩?下次带我去呀。”糖糖兴奋的说着,在叶落身边嗅了嗅:“什么吃的?这么香。”   叶落笑笑,解开包着的兔子肉递给糖糖:“烤兔子肉。”   糖糖看看大家,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要,姐姐饿了,你吃。”边说,他边咽口水。   “糖糖,你也会讲客气啊。”阿海笑道。   糖糖的饭量和力气是成正比的,那个大大的肚子就象无底洞一样,一顿饭,他一个人比叶离这一群人加起来吃的还多,好在沧兰钰根本不计较他的“肚量”,鸡鸭鱼肉任他们这些人享用,所以糖糖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不过,就是再美味的东西,天天吃也没有这突然闻到的兔子肉新鲜诱人,糖糖嘴里说着,眼睛却在叶落手里的兔子肉上盯着不放,那憨厚的样子把叶离和叶落都逗乐了。   叶落将兔子肉往糖糖手里一塞:“跟姐姐还讲什么客气?吃吧,我已经吃了很多,现在吃点干粮就够了。”   “糖糖,等回头我要阿海阿德他们有空的时候打些野味来,大家一起换换口味。”叶离处理好白色幼鸟的伤,拍拍糖糖厚实的肩膀说。   “真的?姐姐和叶大哥真好。”糖糖捧着白色幼鸟拿了兔子肉走到一边喜滋滋地享受去了。   “难道还有白色的圣鹰?”叶离若有所思地自语。   “会不会是别的鸟经过,圣鹰正好不在,于是就把自己的蛋混了进去?”叶落将龙澈的猜测说给叶离听。   “应该不大可能,圣鹰所在的地方,自然有它们特殊的记号,我们可能感觉不到,但是一般的鸟类却感受的到,别说生蛋,就是他们活动的地方,寻常鸟类也不敢随意来往。这只幼鸟应该是圣鹰,只是白色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叶离分析说。   “不是说圣鹰颜色越浅就越次吗?难道……”叶离和叶落不禁同时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了糖糖手里的那一团白色绒毛。   圣鹰里面最次的就是浅灰色,这白色的那还不是连品级都算不上的次品中的次品?难怪这么小,这么弱了,要不是叶落把它从鸟窝里捞出来,只怕早已经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幼鸟给踩死了,就算侥幸没踩死,它这样的个头,哪里抢得到大鸟带回来的食?即使没被饿死,被大鸟发现,圣鹰的等级制度很严,一旦发现这样的品外品,大鸟只怕也容不得,要将它处理掉了。   总之,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淘汰下,这白色的圣鹰是难以存活的。叶落将它从窝里带出来,是救了这白色的圣鹰一命,至少,它能活得长久些。   大家为了寻找叶落,也一直跋山涉水没有休息,终于找到她,才松了口气,,一起坐下吃喝完毕,休息了一会,准备返回。   当叶离和叶落来到糖糖身边,要他上马时,看见一人一鸟,一大一小,在一边“言谈”正欢。   “你叫什么?我叫糖糖,因为我最喜欢吃好吃的糖,只可惜我来这里这么久一颗糖也没有吃到。圣鹰没有白色的,他们都说你这样的肯定是爹娘不要的,真可怜,不如我以后就叫你小可怜吧。没有爹娘的孩子就像我一样可怜了,不过有姐姐,哥哥,叶大哥,他们都不会欺负我们的,你真走运,我也走运,碰到他们,我们是不是来庆祝一下?来,你一口,我一口。”   糖糖说着,将手里的兔子肉撕下很小的一点,递到趴在面前一块大石上的白色幼鸟面前,小鸟看来已经跟他混熟了,张嘴就将那点肉末吃进了嘴里,糖糖也笑眯眯地将手里的兔子肉咬下一大块来塞了满嘴。   “这么小的鸟能吃肉吗?”叶落怀疑地问。   第六十六章 小人当道   “看样子,它应该吃了不少,反正也吃了,看看反应就知道了。”叶离拿起那白色幼鸟,摸摸肚子,笑道:“好鼓,已经吃了不少,再吃就会撑死了。”   糖糖站起来,嘴巴吃得油光光的说:“我没给它吃多少,它好饿,好能吃的,糖糖不会害它。”   “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它太小了,不知道饱足的,你得仔细点,知道吗?”叶落有些哭笑不得,看糖糖有些委屈,知道他有些扫兴,于是扯开话题说:“你刚才给它取了个名字?”   “对,我叫它小可怜。”糖糖见叶落他们不再说自己,马上露出了笑容说。   “不错,只是你觉得和我们在一起可怜吗?”叶落问。   糖糖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地:“一点都不可怜,现在糖糖天天都好高兴。”   “对啊,你这么高兴,还天天叫它小可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受了什么欺负真的很可怜,那时候不就冤死我和叶大哥了?”   “啊?那怎么办?”糖糖着急了。   “这样吧,我们把它的名字稍微改动一下,把那个怜字去掉,就叫小可爱,又好叫又好记,你看好不好?”叶落对糖糖是百般的耐心,这般柔声细语看在叶离的眼里,更觉她又有别样一番神韵。   糖糖点头,把白色幼鸟捧在手中,高兴地对它说:“小可爱,这名字我觉得很好听,你觉得呢?要是你不反对,以后我们就这样叫你了。”   白色幼鸟吃饱喝足,开始犯困,勉强站在糖糖那肉呼呼,软趴趴的手掌中心本来就重心不稳,糖糖一高兴,手一抖,它的小身板一歪,就滚倒在糖糖的手中。   糖糖笑呵呵地对叶落说:“哇,它也喜欢这名字,高兴的打滚了。”   糖糖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顿觉身上的疲劳都消除了不少,一行人上马向驻地而去。   路上,叶落才知道沧兰钰并不在驻地,据说是王爷王妃招他回去准备过中秋节,现在在驻地管事的是杨志,他听说叶落下落不明,忙派人去通知沧兰钰,而叶离趁机主动请缨带人出去寻找,杨志无法分身,想到叶离叶落是兄妹,手足之情,叶离必当尽力寻找,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还派了一队士兵跟随,以防意外。   “听说我要来找你,他们全都要跟来,对你的关心不比我这个当大哥的少。”叶离故意强调了阿海的担心,他知道叶落和阿海经常会有点小碰撞。   叶落如何不明白叶离的心思,看看阿海,刚才分明一直很关切竖起耳朵听她说与圣鹰搏斗的事情,可是转来转去不好意思亲自开口问平安,现在听到叶离劝和的话,还故作没听见将马带的远了些。她提高了声音道:“大哥,我难道就那么笨,不知道你们全在关心我?”   听到叶落把“全”字着重强调,阿海绷紧的脸一下有了笑意,将马一拨就凑到了叶落身边:“小落,你的屋子我帮你收拾的干干净净,保证你一躺下就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叶落不语,但是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心情愉悦的模样。   “阿海,小落是你叫的?”阿德故意逗趣道。   阿海得意道:“怎么不能叫?难道叫叶姑娘那么见外?要是叫小姐,她也不会接受的,所以就叫小落最好,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改口,那就看公子的本事……”   说到这里,阿海看见阿德拼命向自己使眼色,忙捂嘴,怎么刚和叶落和解,自己这大嘴巴又开始惹她不高兴了?   阿海偷眼去看叶落,但见她面无表情的瞥了自己一眼,却没说话,心里更不安了,这表示她不计较,还是又不想理自己了?   一边的阿德和叶离见叶落把阿海“收拾”得没有辄,都暗中偷笑。而糖糖忙着一个人对用个布袋装了挂在胸前的小可爱把看到的人,事,物絮絮叨叨的给它讲个没完,好像它不是一只出世才一天的小鸟,而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小可爱也很乖地缩在布袋里,一声不吭地听他说话,其实仔细一看小可爱早就睡着了。   身体是累的,可是心情格外轻松,一行人在欢快的气氛中回到了驻地,但是一下马听到的消息却瞬间浇熄了刚才的轻松快乐。   一群士兵忽地上前将叶离叶落他们围在了中间,一个小头目叫嚣道:“给我把他们全都拿下。”   阿海阿德立即冲到最全面,拉开架势,大喝道:“谁敢?”   “这是二公子的命令,现在小王爷不在,谁敢不听二公子命令,想造反?”难怪这个小头目谁也不认识,原来是沧兰觉的人。   沧兰觉怎么到这里来了?只怕他昨天晚上就到了吧?还真是巧了,沧兰钰前脚走,他后脚就到,跟得可够紧的。   叶落叶离交换了个眼神。   叶离朗声道:“这位军爷凭什么开口就定我们造反的罪名?我们手无寸铁,也无任何不当的言行,就算是强加罪责,也得有个理由和证据吧?”   那小头目一声冷笑:“凭什么?二公子的话在这里就是王法,你们深夜集体叛逃,去向不明,现在又拒不束手就擒,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呵呵——只听叶落高声冷笑:“见过指鹿为马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小头目气势汹汹地一下将目光转向了叶落,这个男人群里唯一的女人,身段窈窕,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破损,但那精良的质地与做工,漂亮的纹饰都表示她是一个被人呵护的对象,应该没什么厉害的娇娇小姐在这里耍耍威风。   叶落一分人群,走到前面,神情淡然道:“看来你的耳朵不大好用。”只听“啪啪啪”接连几记响亮的耳光,扇得那小头目晕头转向,一干士兵目瞪口呆,叶离他们心中暗笑,糖糖鼓掌叫好。   “现在应该听得清楚了吧?什么叫集体叛逃?我大哥是向杨大人禀明因为我在外面下落不明才出去寻找,这叫去向不明?现在我们全都回来了,你们早就埋伏在这里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把我们拿下,我大哥只是据实说明事由就成了抵抗抓捕,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倒要问问你们,现在脚下站得是谁的地盘?耽误了饲养圣鹰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趁小王爷外出,立即别有用心跑来喊打喊杀抓我们又是居心何在?”叶落语速飞快,一步步向小头目逼近。   小头目被她这无所畏惧的气势吓到了,连连后退,脚下踩到了石子,差点滑倒,看到叶落脸上嘲讽的笑,这才想到现在应该是自己掌控局面才对,怎么就被一个小丫头给逼住了,于是借着前来搀扶他的士兵的力,小头目挺直了身躯,为自己壮声势地叫道:“来人,先把她给我抓了,一个下人居然敢在我面前抵赖狡辩。”   上来两个小兵,就想拿绳索捆叶落,阿海阿德想上前帮忙,叶离轻轻摇头,他知道叶落赶在前面对这些沧兰觉的人发难,就是不想自己与他们正面冲突,免得暴露坏了大事,这份情他得领,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么两个小兵,根本就不放在叶落眼里,何须人帮?   果然,叶落轻轻松松地一手一个抓住他们举起的手一推,那两个家伙就四脚朝天地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阿海得意的小声地对阿德嘀咕:“小落这一下还算手下留情了,不然现在连哼他们都哼不出来了。”   “所以,最了解她的还是公子,听公子的话没错。”阿德一边低头掩饰发笑的神情,一边说。   那小头目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这个戴着半张面具,看起来美貌的姑娘竟然这么厉害,刚刚鼓起的勇气好像又在往外飞快的泄露。这个少女都这么厉害,那几个男人只怕更不好对付,可是他要不拿住这几个人,沧兰觉能饶的了他吗?真是急死人!   不过好在这时,他听到了救命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情色公子   “这位想必就是王兄现在的心头好,叫什么什么来着?”沧兰觉从士兵们身后踱了出来,还故作风雅的手中拿了把洒金的折扇,对着叶落指指点点道:“对了,好像叫落叶?”   “是叶落姑娘。”杨志从沧兰觉身后现身出来,面带难色道:“二公子,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因为叶落姑娘今天上山寻找鸟巢失踪,所以她的兄长叶离带人寻找,现在大家都平安回来就是谢天谢地了,他们绝不是造反,还请二公子明察秋毫。”   “这里现在本公子说了算,你别仗着自己是王兄眼前的红人,就妄想指手画脚地来指挥本公子。”沧兰觉对杨志说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就在叶落身上打转。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叶落,只是那时候叶落躺在担架上,穿的又是普通士兵宽大的衣服,只知道她是个女人,并没细看,今天火把下,佳人俏生生带着薄怒的半边容颜竟是如此美貌销魂,沧兰觉眼中色欲渐浓。   杨志心知不妙,沧兰觉和沧兰钰不同,前者最出名的是好色,后者则是暴戾成性,不过沧兰钰近来感觉转变了许多,好像全是因为喜欢上了叶落的原因,要是沧兰觉现在打叶落的主意,这后果只怕大大的不妙。   所以杨志看到沧兰觉的眼神比谁都急,顾不得沧兰觉刚才那一番威胁的话说:“下官只是想提醒一下,饲养圣鹰的事情一直是小王爷在操办,如果二公子没有事先和小王爷商量,贸然将他们全关押起来,耽误了小王爷的大计,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本公子妨碍了你投敌叛国以求的青云路?恐怕王兄在父王母妃那里马屁拍得不够响?还是说你瞧不起本公子,觉得王兄手腕比我高,实力比我强,所以我这个主子不够分量,不值得你尊重?”   只要沧兰钰不在,沧兰觉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此时觉得自己这气派已经远远超过了沧兰钰,他不就是有个头衔把自己压得不能翻身吗?除此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志确是判臣,被沧兰觉这样咄咄逼人的拿话堵了嘴,气势更弱,喃喃道:“下官也是为了二位好,亲兄弟何必要闹成这样。”   “知道我们是兄弟就好,你这个外人就不要多话。他饲养圣鹰是为了沧兰,我来过问也是奉了母妃之命来关心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之间本来好好的,就是被你们这些无事生非的人挑拨成这样。”   越是沧兰钰倚重的人沧兰觉就越是要想着办法打压铲除才好,将杨志训斥的哑口无言,沧兰觉再次将目标锁定在叶落身上,这女子那眼神,那站立的姿态,还有刚才将士兵们随意一下就打倒的动作,无不透出一股清冷而高傲的感觉,就是对他——沧兰觉也是冷漠不放在眼里,听说沧兰钰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果然是和平时自己见到的那些莺莺燕燕有着天壤之别。   叶落此时在沧兰觉的眼里充满了新鲜感,假如能将这样的女子驯服,那床第间的滋味是不是也别有情趣?沧兰觉的兴趣更浓。   他收敛了刚才对杨志凶恶的模样,做出一副文雅的样,可是那眉间的阴毒之色却无法消弭。   “难怪王兄对叶姑娘如此看重,今天一见果然是貌美如花,英姿飒爽,既有女儿的娇媚又有男子的豪气,这天下本公子不敢说,在沧兰象姑娘这样的女子是绝无仅有的。为什么王兄每次都比我好运,能抢先得到如此际遇?”沧兰觉说着,伸手轻佻地就往叶落脸上摸去。   叶离手微微一动,蓄势待发,倘若沧兰觉真要轻薄叶落,他可不会坐视不理,但不到关键时刻也不能轻易动手。   叶落脸上挂着讥讽的笑,虽然听说沧兰钰阴毒嗜血,但这些日子,她并没亲眼见到他如何暴虐,只是每天晒晒太阳,嘴里占占叶落的便宜,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有时候不知道是真笨还是色令智昏,无意间倒是帮了他们的忙,脱了几回困。   倒是沧兰觉,对沧兰钰那个羡慕嫉妒恨,谁都看得出来,每次来都要无事生非,闹得鸡飞狗跳,却又讨不了好去,可这人还真是很有“恒心”,下次还敢卷土再来。明明是个浪荡公子哥,偏要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也不看看他要调戏的对象是谁?真是愚不可及。   比起沧兰钰来,叶落对这个沧兰觉更没好感,觉得恶心。   她眉头一皱,准备沧兰觉只要真敢动手,就是一巴掌过去,把他自认为风雅漂亮的脸蛋扇肿,要他“好看”不可。   孰知沧兰觉也会察言观色,他的手到了半路,看见叶落厌恶之色,再看看周围还有这么多沧兰钰的手下,据说为了叶落,沧兰钰几次连他的侍卫队长田褚面子都没给,看来是动了几分真情,先前想抓叶离他们还可以胡乱扣个私自逃跑,造反的罪名,公然调戏沧兰钰的女人,动手动脚,那可是一点借口都没有,何况他还得保持自己那文雅的形象。   于是沧兰觉的手虚晃了一下又收了回去,皮笑肉不笑道:“王兄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怎么会派叶姑娘去做饲养圣鹰这么危险又粗鲁的事情,你看看还弄得衣衫破损,伤痕累累,真叫人好不心疼。”   他东扯西拉,叶落可没有功夫陪他虚伪啰嗦,单刀直入道:“二公子,你与小王爷之间兄弟情深也好,互相做小动作也罢,要怎么样,你们两人到一边去解决,不要拿我们的性命来开玩笑。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二公子不要再为难大家,好好约束自己的人马,大哥他们为了找我一夜没合眼,也该让他们去休息了。”   这下子士兵们都分不清,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女她到底只是饲养圣鹰的一个下人,还是凌驾于沧兰觉之上发号施令的女王?瞧这架势,只怕沧兰钰在这里,她恼了也会这么说的吧?   真以为攀上了沧兰钰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自己我感觉良好的如此狂妄了?沧兰觉心中冷笑,不过,今天本来就是想借机生事,别人都以为他蠢?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他这样不厌其烦的总是在兄弟间挑刺生非,全是母妃的主意。只有让沧兰钰发怒,沉不住气,失言失德,最好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来一下子,只要挨到他——沧兰觉一片衣角,他就躺下装死,到那时,母妃的枕边风使劲的吹,父王再怎么喜欢沧兰钰也架不住两地分隔,而母妃可是天天见啊。   沧兰觉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全是因为当年沧兰钰出生,王妃难产,几日才生下他来,差点丢了性命,于是沧兰钰生来就不受王妃宠爱,是交给奶娘带大的,母子之间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   而沧兰觉是王妃一手带大,他又会逗王妃开心,无人时,王妃经常感叹要是沧兰觉出生在前就好了。天长日久,沧兰觉自然就觉得那世子之位本来就该是自己的,再看到王爷喜欢沧兰钰,总夸他有本事,小王爷出巡那排场那威风,是他万万不及的,于是这母子两人不知从何开始总在思谋要如何才能让沧兰觉取而代之沧兰钰才好。   与其在一群男人身上做文章,不如找沧兰钰最在乎的女人,这样公私兼顾,既能享受到别样的风味,又能令沧兰钰大动肝火,岂不是两全其美?   沧兰觉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于是故作恼怒道:“本公子只是要你们严加戒备,寻找走失的人,谁说他们是造反逃跑了?你们看叶姑娘和叶公子象那种心怀不轨,需要逃走的人吗?是谁自作主张?给我拉下去重重地打!”   第六十八章 欲火焚身   沧兰觉装模作样的呵斥了那些士兵后,又是一脸友好的笑脸对叶落道:“本公子已经教训了他们,量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以后再不敢擅做主张。这就请叶公子他们去休息,只是本公子还有些事情要想叶姑娘请教,讨扰了,还请叶姑娘移步。”   见沧兰觉不怀好意,叶离微笑道:“谢二公子为我们主持公道,只是舍妹受了惊吓一路劳顿,又受了伤,也很累了,更需要休息,如果想询问些什么,可否就由在下替舍妹回答?”   沧兰觉心想,我要的是美人,谁要你个臭男人来搀和?可是叶离是叶落的兄长,这要求合情合理,沧兰觉只得做大度道:“都是本公子没有考虑周到,那么这样,你们都赶快去休息,本公子等叶姑娘休息好了再行问话,如何?”   贼心不死!叶落淡漠地“嗯”了一声,就和叶离他们各自回了住所。   沧兰觉还真是贼心不死,回到自己的屋中,一想到叶落面具外那黑亮的眼,樱红粉嫩的唇,还有凹凸有致的身段,真恨不得立即将她抱在怀中,将衣衫剥个干净,看看那下面是怎样的娇美,品味那是如何的销魂,光是这么一想,鼻子一热,竟然就流出两道殷虹的血来。   不行,这君子人前做做也就罢了,真要等她睡醒,自己就先要死了,欲火焚身的沧兰觉死撑着熬到中午,觉得再也熬不下去了,趁着巡逻士兵换防的空隙,溜进了叶落的院子。   他可是有备而来,打听清楚叶落单独一人住个院子,沧兰钰这特别的安排可是帮了大忙,现在叶落肯定疲惫不堪睡熟了,可是她那身手还是不得不防。   于是沧兰觉悄悄潜到屋后的窗下,从身上取出一根管子,好色之徒对这个都不陌生——迷香,将之放在舔湿挖破的窗上小洞里,轻轻地吹了进去。   等了一会,听到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沧兰觉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轻轻推开窗子,又竖起耳朵听听屋里依然很安静,才动作迅速地一下翻窗而入。   他目标明确的直奔内室,只见帐帘低垂,纹丝不动,脚踏上摆着一双绣花鞋,看来叶落是中招了,床前的凳子上随意地堆放着几件女子的衣物,沧兰觉顿觉热血上涌,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床上的一片春色是如何旖旎诱人,疾步上前,举手就撩开了帐帘。   薄被下一个修长的身影面向里而卧,那如墨般浓黑柔亮的秀发如云一般铺满了香枕,遮住了美人的脖颈,浅浅的呼吸,仿佛嗅到少女的幽幽体香,纵然没有看见她丝毫的肌肤,沧兰觉已经陶醉了。   急不可耐的甩掉鞋子,三两把将碍事的外衣长袍褪下,甩到地上,沧兰觉一掀被子“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一把将美人搂进怀抱,情难自已地地低声叫道:“美人,可想死我了。”就上下其手,胡乱的开始扒美人与自己身上的衣服。   此时在糖糖的床上,他正敞开衣服,四肢摊开,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鼻子里还打着小鼾,睡得正香。   叶落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叶离看看糖糖,又看看他枕边同样两爪朝天,摊开了双翅,白色细绒毛覆盖的圆溜溜上下微微起伏的肚子,睡得死死的小可爱,轻声笑道:“小落,你看这两个还真像。”   叶落莞尔道:“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睡觉的鸟,就像被打死了一样。”   “他们两个都那么简单快乐,倒也是一种福气。”叶离走到桌边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跟着走过来的叶落,一杯端到自己嘴边,喝了两口说:“你说沧兰觉要是扑个空会怎么样反应?”   他们早料到沧兰觉不会那么老实,叶落只是回去转了一圈就被叶离避开沧兰觉的耳目接到他们的院子里来了。叶离将自己的屋子腾给她,睡了一觉后,大家都起床了,唯独没看见糖糖,所以他们就上这里来看看。   叶落在叶离对面坐下,端起杯子说:“我管他什么反应?要是我留在那里,说不准就会一刀宰了他,现在他已经很走运了,这是看在大哥的份上,暂且留他一条狗命,看见他那眼神我就觉得恶心。”   忽然想到龙澈,他也是把喜欢的话挂嘴边,可是嬉笑间却没有一点猥琐之态,叶落一摇头,怎么会想到那家伙?现在说不定他躺在什么犄角旮旯在呼呼大睡。   “小落,委屈你了。”叶离有些歉疚的说。要不是为了帮他遮掩身份,叶落完全不需要跟沧兰觉虚与委蛇,大可以将这色狼一掌击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叶落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把他们之间划分的清楚明了,他们开始互相帮助并接受对方的好意,这点让叶离既高兴又不安。   叶落并不在意道:“你这样说可不像大哥对妹妹应有的态度,会被人看出破绽的。”   叶离笑笑:“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不跟你客气了。”   “我现在倒希望沧兰钰能够杀个回马枪,看看沧兰觉在这里作威作福都干了些什么?要是他们兄弟打起来……”叶落美目流转,淡淡一笑:“大哥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叶离点头:“那是再好不过,无论结果怎么样,或者两败俱伤,或者死掉一个,沧兰必然内乱,也就顾不得吞并风国,至少可以有一段时间缓冲,来做准备。”   叶落思忖道:“这个简单,就算他们兄弟俩想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我们也要想办法叫他们翻脸。”   “小落,这是沧兰与风国之间的战争,也是我的事情,你不该被牵扯进来。我知道你来这里一定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是我却帮不上你,怎么还好意思要你来帮我?”   “大哥不用客气,我怎么会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做,来管你的闲事?其实你的事情跟我的事情多少也有点牵连,帮你就等于帮自己,没有什么牵扯不牵扯的。”   叶离见叶落面色平静,心想既然她不想自己谢,就是不见外,当大家是朋友,再多说反而是生疏了,于是微微一笑:“好,那么我们就共同努力,赶快把这事情解决了,以免夜长梦多。”叶离故意拖延寻找幼鹰的进度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杨志和沧兰钰难免会怀疑。   叶离与叶落相对而坐,各怀心思,却都神色平静地品着手中的茶,屋中一片宁静,只有糖糖轻微的鼾声富有节奏的起伏着。   这种令人心绪淡泊安宁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外面的一阵喧哗吵囔给打破了。   “公子,小落,快去看热闹,要打起来了。”阿海兴奋的边叫边冲进了屋子。   叶离和叶落站起身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谁和谁要打起来了?”   阿海顺了顺气,一脸的幸灾乐祸道:“沧兰钰要打沧兰觉。你们猜怎么回事?”   不等叶离和叶落答话,阿海按捺不住的说开了:“沧兰觉那个大色鬼,真的象你们所料,大中午的一个人鬼鬼祟祟摸到小落的屋子里去了,听说他看也没看清楚床上的人是谁就急着上下其手,说些污言秽语,哪知道那床上睡得居然是沧兰钰!这下好了,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是弟弟要调戏哥哥的——”   第六十九章 傻子作证   说到这里阿海心有余悸的看看叶落的表情,吞吞吐吐起来,叶离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你快把事情说清楚,小落不会跟你计较什么的。”   见叶落站在一边没有什么表示,阿海才又手舞足蹈地比划说:“估计沧兰钰也知道沧兰觉会趁机来捣乱,于是装作离开,却偷偷的溜了回来,心里又惦记着小落,于是他偷偷去了小落的屋子。这下可把沧兰觉逮着正着。现在沧兰钰在小落的院子里正审他,问他要人,说沧兰觉把他的落落弄不见了。”   叶离和叶落迅速交换了个眼神,正在想办法,机会就送上门来了。沧兰钰回来的如此神速,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叶落的屋里去,这不明摆着给沧兰觉下套子?   叶落的院子里,沧兰钰靠在太师椅上,半眯了眼,看起来慵懒却浑身散发出迫人的寒意,语调缓缓道:“我的好弟弟,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特殊的口味,谁都知道你爱女人,没想到你更爱男人。其实你爱什么人都跟我没有关系,只是不要忘了,我们可是一母同胞,你因为出生比我晚做不上世子,怕以后享受不到荣华富贵,就想标新立异勾搭上自己的亲兄长,做沧兰国的第一个男王妃?”   周围那些士兵听到沧兰钰如此说,再看地上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沧兰觉,都不觉有些好笑,可是又没人敢在沧兰钰面前笑,别看这小王爷现在冒似好脾气的轻言细语,这其实就是他动怒到极端的另一种反应,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轻飘飘的说把某某某拖下去砍了。   只是他这么拐弯抹角的骂沧兰觉乱、伦,色性大发,连人都分不清,倒与以往一脸沉郁半天都不说一个字大相径庭,以前是沉默阴冷的叫人发寒,现在却是有些叫人琢磨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不过,爬上沧兰钰女人的床,沧兰觉这次肯定没好果子吃了,大家如是想。   沧兰觉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瞎了眼,把男人当女人也就罢了,竟连沧兰钰都没认出来,直到被他一把拎起从床上甩了出去,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迷香下的不够,叶落醒了,有些怕她打,但又觉得这样别有情趣,待他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被他将衣服扒了一半的沧兰钰,整个人都吓傻了。   先玩了沧兰钰的女人,然后对她诱之以利,如果她乖乖地投靠自己做沧兰钰身边的眼线,不就万事大吉,便宜占到了,还有意外的收获?   如果她不从,就算沧兰钰发现,了不起反咬一口,说是叶落主动勾引自己,不过量来女人一般对这事都难以启齿,也就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所以沧兰觉怎么算自己都不亏,就是没想到叶落的床上躺着的是沧兰钰,沧兰觉脑袋嗡嗡地,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种状况可比捉奸在床还要倒霉的多。   被沧兰钰象滩泥一样丢到院子里,沧兰觉连穿衣服都顾不上了,趴在地上净想怎么过眼前这一关去了。   “不,不,王兄,我只喜欢女人的,这一点所有的人都知道。”沧兰觉忙撇清自己没有好男色的嗜好。   “所以就想趁我不在,先下迷香,然后摸进落落的屋子,爬上她的床,想把她占为己有?”沧兰钰忽地一下把原本研究的沧兰觉是不是男女都爱这个问题,转到了他对叶落的企图上,沧兰觉这才发觉自己上了当,原来前面那一番什么爱男色,乱、伦都是虚晃一枪,沧兰钰的目地就是为了将他逼进死胡同,不得不说实话。   “我,我只是好意去看看叶姑娘……”沧兰觉浑身冒着冷汗,往后退却。   “好意去看看?看什么?看落落睡觉,顺便帮她盖盖被子?还是暖暖被子更实在,如果欲火焚身太热,就像对待我一样……”沧兰钰打断沧兰觉的话,故意将自己尚未整理齐整的衣服拉了拉,令所有刚才看见他衣衫半褪的人都在此清晰地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来。   “王兄,我,我没有……”沧兰觉都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话,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也知道你是没有,因为你想不到差点被你扒光了衣服的会是我,假如是落落,你现在可就风流快活了,都怪我为什么要那么了解你?为什么那么聪明,想着回来看看,又睡上了落落的床……虽然我没有明媒正娶落落,但是这里谁不知道她是我的女人?就是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沧兰钰斜睨着地上的沧兰觉说。   沧兰觉被逼到这一步,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甩起了无赖:“王兄,我只是心里想想,可没真对她做过些什么,只是一时糊涂,这不是就碰上王兄你了吗?我知道王兄在这里别无选择,只是在她身上找些乐子罢了,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闹得咱们兄弟翻脸?等我回去,马上挑上十个八个美人,个个都比她好看水灵,给你送来……”   沧兰钰越是不说怎么处置他,沧兰觉就越是觉得心里发毛,拼命地讨好卖乖,这会想起来他们是兄弟来了。   “你才不是那么老实呢。”没等沧兰钰开口,院门口响起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只见糖糖那圆滚滚肉呼呼的身子几乎将整个门都堵住了,刚刚睡醒爬起来乱成鸟窝一样的头发上还团着一团白色的毛——小可爱。   沧兰钰看着气愤的糖糖,又闪眼看了看他身后的叶离,眼中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他怎么不老实了?我倒想听你说说。”   糖糖这时似乎想起来害怕,嘟哝道:“糖糖怕。”   “怕什么?”沧兰钰问。   糖糖看看地上的沧兰觉,缩了缩肥胖的身子:“这个二公子好吓人的,我们去找姐姐,他就说我们逃跑造反,要把我们抓起来全部砍头,我不敢说。”   不敢说?这胖家伙不是已经把话都说完了,还说他不敢说?可是除了沧兰觉恶狠狠地瞪着他以外,别人都觉得情有可原,这个傻乎乎的胖子,本来就是脑袋里面缺根筋,谁要跟他较真不是更傻?   沧兰钰举起手做了个砍头的样子,对糖糖说:“你不用怕他,只要他敢对你不利,我就先砍了他的头。”   “哦,”糖糖就把早上的事情陈述了一遍:“二公子说这里的事情他都可以当家作主,先把杨大人骂得不敢开口,然后要姐姐单独到他的屋子里去说话,姐姐不肯,他还想摸姐姐的脸,一直这样看着她。”   说着,糖糖学当时沧兰觉色迷迷的样子,可是怎么都学不像,一会象翻白眼,一会象眼睛被人打了睁不开,眯起一条缝象看不清楚东西的样子,有人实在忍不住他这样搞怪的表情,偷偷笑出了声。   不过他这意思沧兰钰已经看明白了,傻子是不会说谎的。   为了谨慎起见,沧兰钰随意点了两个士兵过来,询问刚才糖糖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两个点头称是。   糖糖见有人帮自己作证,胆子更壮,大声道:“都是他,吓得姐姐现在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好担心,万一她又跑进那个可怕的山里,肯定会被那些尖尖牙的怪物吃掉。”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连他都知道你对落落有什么企图。你行啊,沧兰觉,正经事不会办,背地里伸黑手,使绊子,别当我不知道,我前脚走,你后脚就来在我的女人身上打主意,”沧兰钰一扭头,似乎看也不愿意看沧兰觉了:“这次,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第七十章 古怪王爷   沧兰觉初始的害怕已经慢慢地被一种叫无耻的东西代替,这个沧兰钰不就运气好比自己早出生,父王偏袒他,倚重他,看他就神气的什么似的,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虽然自己是个公子,可是出生不比他低,还有母妃撑腰,不就是个女人吗?凭什么自己就得像个孙子一样被他当着这么卑贱的奴仆士兵的面教训,以后还叫自己怎么使唤人,威风何在?   想到这里,沧兰觉没好气地对自己贴身侍卫叫道:“本公子白养你们这些饭桶了?连扶本公子起来都不会?”   那些侍卫哪里是不会,没想到?而是不敢乱动,现在看沧兰钰没有什么表示,才敢慢慢蹭到沧兰觉的面前去扶他,可是沧兰钰一声冷哼,差点没把他们带沧兰觉又给吓得趴回地上去。   “真是什么样的元帅带什么样的兵,就这些兵,你还想跟我斗?”沧兰钰轻蔑地说。   “王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来是好心帮你,母妃也知道。”沧兰觉坐到刚刚有人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在视线上再不用仰视沧兰钰,觉得似乎有了点底气说。   “怎么?自己没本事就把母妃搬出来撑腰?你还真够有出息的。就算你把父王搬出来又如何?我倒要看看,做弟弟的去爬哥哥女人的床,他们是不是觉得你爬得很有理。”   “没错,我就是想玩玩她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又不是你的妻妾,也算不得我胡作非为,你也只不过是在这里拿她打发寂寞,何必要借题发挥,为了一个玩玩就丢的女人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何况马上我们就要一起回去过中秋,要是父王母妃看见我们这样,不是煞风景?”沧兰觉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神色渐渐恢复常态。   可是沧兰钰根本不吃他那套:“玩玩而已?对你来说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除了脸不相同,对我来说,以前或许是,但是从落落之后就再不会有下一个。”   沧兰觉眨巴眨巴眼睛,再看众人都和他一样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有人例外,比如糖糖,现在他正把那撮白毛拿在手里摸啊摸,根本不在意大家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因为他的戏份已经表演完了,等下姐姐肯定很高兴,他就觉得自己也很高兴。   再比如叶离,他懂了沧兰钰的话,可是却宁愿自己听错了。   沧兰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是平常的那种森冷,而是带着一点春的暖意:“我要娶落落,将来她就是我的王妃,二弟,这个理由你觉得如何?”   沧兰觉长大了嘴:“王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叶落是长得不错,可是听说她克父克母,还嫁过一次,那男人连天地都没拜完就被克死了,你不要命了?”   “你不是更想要我的命?可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好好的,所以我的命硬,不怕克,你何时变得这么关心我?是怕我真有这打算,你今天犯的就是乱、伦之罪,怕她没进门先把你这个弟弟克死了吧?就冲这点,我都非娶她不可。”沧兰钰忽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十分严肃认真地说。   沧兰觉头又大了:“可,可是你刚刚才告诉我,不知者不为罪,以后我再不动她就是了,本来她也没什么损失。”   “所以,我才没打算要把你怎么样。”沧兰钰看沧兰觉放松了身体,没等他高兴起来又慢悠悠道:“只是把你交给落落亲手处置,至于她会怎么样,我绝不干涉,但也决不会阻拦。”   这不是暗示要借叶落的手来教训自己?难怪叶落那么嚣张,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沧兰觉只觉背后冷汗直冒,阴风阵阵,这与沧兰钰亲自动手有什么区别?   “王兄,怎么说我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能让个贱婢……”沧兰觉还在做垂死挣扎,妄图沧兰钰能收回这话。   “住口!贱婢是能拿来说落落的吗?你敢再说一次,就自己掌嘴。要是下不了手,叫下人来,一不知道轻重,二是你这高贵的脸被他们打,不是更丢人?”沧兰钰的脸上又恢复了冰冷。   不等沧兰觉再狡辩,沧兰钰站起身高声道:“来人,把二公子送回房好好休息,除了看守驻地的,全部都给我出去分头寻找叶姑娘,找不到,就都别回来。”   这事情实在太出乎叶离的意料了,本来他和叶落的计划是叶落假意失踪,然后叶离他们借此罢工,逼得沧兰钰找沧兰觉的麻烦,让他们兄弟俩起争执闹腾去,等差不多了,叶落再现身向沧兰钰控诉沧兰觉的种种不轨行为,当然得加油添醋的说上一番,这样一来,他们兄弟就算不反目,也得闹腾一阵子。   没想到沧兰钰简直就像是参与了他们的计划,连骂带吓唬地,与沧兰觉离翻脸就差那么一步之遥,可是又把沧兰觉交给叶落处理,这不是把机会拱手相送?   这么一来,闹罢工,叶落控诉这些计划就显得做作多余,反而会画蛇添足了,于是叶离当机立断,马上通知藏起来的叶落,沧兰钰已经主动帮她主持了公道,还把处置沧兰觉的权力都交到了她的手上,等会见机行事。   布置完一切,叶离看着沧兰钰亲自带人策马而去的背影,沉思良久:他对叶落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一个人的秉性会这么容易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在短时间就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而且这喜欢来得有些莫名其妙,除非是他们前世有缘,沧兰钰对叶落一见钟情,只有这一个说法可以解释得通。   反正叶离感觉这事情有那么些诡异,却又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沧兰钰带着人马出了驻地,一路上遇见岔路就分出一拨人,山里岔路多,没多久,夜色降临,他身边只剩了几个侍卫。   忽见前面林木边缘有个身影一闪,恍惚是个女子的身影,沧兰钰唇边泛起一丝笑意,飞身跃起,在马鞍上轻轻一点,便如飞燕投林一样向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小王爷,等等。”几个侍卫在后面大叫,可是沧兰钰头也不回地自顾追了出去,那高大修长的身影只是眨眼就消失在林子中。   “落落,落落,你在哪?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沧兰钰喊着找了一会,不见叶落的身影,仔细却可以听到自己身边不远处有细微的动静。   他站了片刻,选定个方向,疾步奔出,忽然“哎哟”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等了一会,前面的大树后,一个俏丽的女子身影慢慢探了出来,半张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发出清亮的光泽。   叶落慢慢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沧兰钰,他仍是一动不动,好想是被那一跤被摔昏了。   “小王爷,沧兰钰。”叶落叫了两声,看看地上虽然没有什么陷阱陡坡,可是树根裸露虬结,也很容易将人绊倒,假如倒下去正好磕到头,也不是没可能会昏迷。   走到沧兰钰身边,叶落蹲下去,推推他趴着的身体,自言自语:“难道真的一下就摔昏了?”   沧兰钰忽地一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笑道:“当然是真的昏倒了。”   叶落虽然有所防备,但是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仍是不免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一下跪倒在他面前,正对上那双亮晶晶含笑的眼。   第七十一章 一箭双雕   沧兰钰语音又温柔了几分:“因为害怕找不到你,所以急得昏倒了,如果你还不现身,我就没救了。”   叶落用力一推沧兰钰,站起身走远:“小王爷,这种话对我说,你找错人了。”   沧兰钰翻身坐起来,也不急着起身,抬头看着叶落道:“你是落落对吧?我找的就是你,怎么有错?还有谁不见了我会这么着急?”   叶落的神情就如天边那一轮弯月清冷:“小王爷,你不是已经出发回王城了吗?怎么会来这里?你与二公子之间怎么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管不着,想寻欢作乐,王城里有的是青楼歌馆,都是会讨人喜欢的绝色佳人,何必将我拉来扯去?”   “落落,我这不是赶回来救你?沧兰觉那个死性不改的,迟早有天会玩死他自己,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至于我——你刚才那些话是在吃醋?”沧兰钰审视着叶落的表情问。   难道男人都这样自己感觉良好,以为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该喜欢上他一个?叶落没想到沧兰钰也有这毛病。   不屑的一笑,叶落转身欲走:“你们可真是亲兄弟,一个明着来,一个暗里来,我还是趁早离开,不然卷入你们的是非里迟早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只是她与叶离商量的欲擒故纵之计,不管沧兰钰的目地是什么,他要留下叶落,就得做出对付沧兰觉的姿态,虽然叶离已经告诉她沧兰钰已经恼火有意对付沧兰觉,但是如果沧兰钰一开口她马上就答应回去,反而容易使人起疑,所以叶落得做做戏。   “我和沧兰觉可不是兄弟,别把我们扯到一起。那是个时刻想着要怎么祸害我,扳倒我……现在又多了样,怎么把我的女人据为己有的畜生。”沧兰钰一挥手,似乎想这样一下拍死沧兰觉:“不说那个混账了,你真要走?舍得你那好大哥?有那么多人拖累着,可不是那么容易说走就走的吧?”   沧兰钰的话里似乎别有用意,叶落心里一惊,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大哥不会为难我的。”叶落淡淡道,现在试探沧兰钰的虚实比做戏更重要,假如他真对叶离他们的身份有所觉察,要对他们不利,那么现在就干掉他,神不知鬼不觉。   “大哥?落落,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沧兰钰见叶落的表情愈加警惕,却漫不经心说:“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已经派人查过你们的身世来历……”   他是在试探我?叶落相信叶离应该会把自己的身世安排妥当,但是眼前沧兰钰的神情又是如此的自信,谎言必定是谎言,决不会天衣无缝,也有可能他会查到些什么。   叶落根本没想到为自己担心,大不了她一走了之,但是叶离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他们与自己非亲非故,但屡次相救,而且他们的来历目地都如实相告,分明已经将她当做朋友,她又怎么可以只顾自己背信弃义?   将手暗暗摸上皮鞭,也许杀了沧兰钰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封住他的口,叶离他们就算计划不能成功也能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叶落自以为动作很隐秘,却不料沧兰钰懒懒道:“我话都没说完,就没耐心听了?也许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要是就这样杀掉我,岂不是有些可惜?”   他竟是如此聪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叶落的手不敢再动,因为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沧兰钰的身手到底如何,一击不中,反而落下把柄。   沧兰钰见叶落不动,似乎满意她这样的明智选择,伸手道:“落落,不拉我起来?看在先前我帮过你们,现在又来找你回去,将来更有可能合作,你是不是该稍微表示一下友好?”   叶落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层层纱布厚厚地包裹着,不觉心念一动,狐疑道:“你的手……”   沧兰钰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不以为然道:“不就是昨天晚上走到半路,接到沧兰觉要抄我后路的消息,连夜赶回来,半路上马失前蹄摔下去,把手都摔伤了,幸亏没有伤到骨头。落落,你觉得我的心意还不够诚恳?”   这口吻,这感觉,这双手,叶落向沧兰钰走进一步,更加怀疑:“你是谁?”   沧兰钰的双眸在树影下闪亮:“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落落,不要依仗我喜欢你,就有恃无恐,我身为沧兰的小王爷,未来这片土地的主人,宠爱女人是有限度的,我可以把你看得比其他女人都重要,但是不会把你看得比未来的王位更重要。”   这阴冷而霸气的话,才是传说中的嗜血冷酷的沧兰钰,叶落也同样冷冷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得到小王爷的喜欢,你尽可以把一切看得比我重,希望你能够管好你的弟弟,叫他和你一样的想法,这日子就会安宁的多。”   “难道叶离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把处置他的权力全交给了你?我知道你来这里别有目地,没有打算喜欢上任何人,但是我喜欢你,也已经宣告要娶你做王妃,你只用按照我的安排乖乖地做就可以了,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沧兰钰的语气隐含了警告。   可是叶落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上当,假如沧兰钰是诱供,探她虚实的呢?索性装傻充愣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落落,反正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妨实话实说。你以为叶离随便编几句谎话就能瞒得过我?你根本不是他的亲妹妹,你们是在长青山里结识的,他那么说,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而他和那两个随从的身份也不是真的……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沧兰钰说了一半,看着叶落神色难以觉察的微变,故意打住话头。   “唰”地一下,叶落手握七色皮鞭一抖,沉声道:“你还知道多少?”   “怎么?这就想杀人灭口了?我觉得杀人并不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是,这里没有别人,你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秘密,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打算,就把我划为敌人?”沧兰钰的语气和缓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叶落有些不相信,沧兰钰凭什么要跟他们合作?如果说是因为喜欢她?这个理由谁都不会相信,何况他刚才也已经说过,不会把叶落看得比未来的王位更重要……等等,王位?叶落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沧兰钰与沧兰觉表面上维持友好了这么久,最近沧兰觉动作频频,是不是他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借助别人的手除掉沧兰觉,这是最好的办法,看看沧兰钰身边,身手不凡,底细难查,表面上又无深交的……这种最佳人选当然是叶离等人。   原来,他的选拔是一箭双雕的好戏,明着为国,讨王爷喜欢,暗着为了他自己的王位,铲除异己,果然高明。   沧兰钰见叶落有些明白了,脸上挂上一丝得意的笑又说:“其实你好好想想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凑巧,也绝不是我蠢笨的任你们摆布,而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一马。不信?那我就来告诉你,你们从山里出来的第一天,沧兰觉在路上设下陷阱,意图谋杀我,他自以为得手,跑到军营里,想拉拢你们,是我早有防备,只是受了些伤,捡回性命,及时回到军营。不然你以为他会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们要真落在他手里,他会对你们礼待三日,事后一想觉得你们还是我的人,不杀不放心。他不会象我这么明着干,会让叶离他们死的很意外,而你……”   沧兰钰的意思叶落明白,恐怕沧兰觉不会等到现在,早已经打了无数遍她的主意了。   “那天晚上抓刺客,你打扮成那样要掩护的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在这里谁值得你这么做,还用我挑明了说?好,我就如你所愿,你想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再故意留下后窗一个缺口,比你能说出来的考虑的更周到;今天我藏身在你床上,沧兰觉只会以为我是寻花问柳,他哪知道,我等得就是他,这次我能不能好好的教训他,这可要看你的态度。”   “我?”叶落问。   第七十二章 压倒有理   沧兰钰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方便说话:“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何况现在我可是有意与你谈合作,不会对你不利。”   叶落想想也是,握紧皮鞭,走到他面前蹲下。   “你是不是恨沧兰觉,想狠狠地报复他?那么就答应做我的王妃,这样,我把他交给你出气就情有可原,谁也不能说你这个王妃教训想乱、伦的弟弟有错,只是暂时不要弄死他,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样?”沧兰钰轻笑道,好像笃定叶落一定会答应他。   “做你的王妃?我这等市井小民不敢高攀,再者,我想怎么报复他,自有手段,犯不着把人搭进去,你这合作听起来一点也不公平,不够吸引人。”叶落嗤之以鼻道。   “如果你这么想,那真是不划算,可是如果加上叶离和糖糖他们……我保证在你与我扮恩爱期间绝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还会一如既往的见机行事适当的帮助你们,是想竖一个强大的敌人,还是找一个绝佳的同盟,现在就只在乎你一念之间,落落,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我。”   沧兰钰说着,忽然伸手直取叶落的脖颈,叶落一惊,现在她蹲着,这种姿势要躲避极其不利,而沧兰钰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容她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她身体往后一倒,顺势伸腿就向沧兰钰踢去。   沧兰钰手势不变,身体却腾空一扑,同时双腿张合,将叶落一条腿压住,抬起欲踢的那条腿绞在他的两腿、之间,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男子那修长的身躯已经将叶落彻底的压在了身下。   叶落愤怒的瞪大眼,不服地厉声道:“你这算什么?堂堂小王爷偷袭个女人,你觉得很威风?”   沧兰钰本想去捏叶落喉咙的手,看到那一段细腻优美时,改变了主意,左右开弓,将叶落的双手擒住按在她脑袋两边,在她奋力的挣扎中,低声威胁道:“你这是欲擒故纵的在勾引我?看看,你的身体全贴上来了,还嫌不够紧?是不是想要在这里提前把我们的洞房花烛给办了?你要真这么想,我求之不得。”   叶落马上停止了徒劳的挣扎,沧兰钰几乎碰到她的鼻子,那双略带戏谑的眼直视着叶落的双眼:“怎么?这就怕了?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事能吓到你这个冰山美人,反正你是会答应我的提议,我们迟早都会做夫妻,早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刚才为什么要提醒你呢,直接就……”   他说着低头去看叶落挣扎的有点凌乱,露出更多肌肤的脖颈,再低头下去,好像随时就要吻上她,叶落猛地将头往旁边一侧,以抗拒的姿态说:“凭什么你就说我会答应?你这是合作的表现?”   沧兰钰抬头,复又看着她的眼:“不用害怕,我不是沧兰觉,只要是个女人就想着那事。我是真心喜欢你,更加不会勉强。落落,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你们的合作,我也能成事,只是慢一点而已,可是你们没有我,别说成大事,只要我一声令下,全部都得掉脑袋。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却会害死所有的人,我知道你现在想杀了我万事大吉,可是我要告诉你,即使不偷袭,你一样赢不了我。我想与你们合作,完全是看在喜欢你的份上,机会只有一次,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沧兰钰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叶落找不到答案,但是眼前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是真会杀了叶离他们,这点毋庸置疑。而且就像他所说的,偷袭只是缩短了看到结果的时间,就算叶落与沧兰钰光明正大的比武,他也绝不会轻易败落,没想到沧兰钰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看来平时只是懒得亲自动手罢了。   “既然是合作,我也有条件。”叶落毫不畏缩地瞪着沧兰钰渐见和缓的眼神。   “不错,事先谈好条件,合作才能愉快。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沧兰钰爽快道。   “合作期间,你不得故意刁难我们所有的人,包括糖糖。”   “这是当然。”   “不能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这——如果你说的是男女之事,我可以不勉强,但是逢场作戏你得配合一下,否则别人怎么相信我们是恩爱夫妻?除此外,别的你不能无故拒绝,如果有分歧,必须得商量后再决定做不做。”   这个沧兰钰一样就看穿了叶落的心思,她要的无非是女子的名节。   “不论时间长短,只要收拾了沧兰觉,我们之间的合作就自动结束。”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当然得结束。”   “好,成交。”叶落见他是个聪明人,目标明确,也不多话。   沧兰钰没有立即就放开她,而是眼含笑意道:“落落,我把中秋回去就向父王母妃禀明要娶你的事情都已经说出去了,不那样又怎么能治得住沧兰觉?这话可收不回来,你得好好陪我演这场戏。”   叶落不语,因为她不情愿,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选择,想到可以光明正大的好好整治沧兰觉一番,心里觉得平衡了点。   “还有,如果在这期间,你真的爱上我,我们假戏真做了夫妻,你就得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要走了。”沧兰钰说着,慢慢松开叶落的手,用手去捧她的脸,这一刻他看起来款款深情地低头欲吻叶落。   叶落双手一得了自由,就抓住刚才落在一边的皮鞭,抵在了沧兰钰的下颌上:“刚刚说过的话就不算数?”   沧兰钰松手,慢慢坐起来:“算数,我说过王位比女人重要,好不容易说动你,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破坏合作关系?只是你欠我的是不是该还清?”   “我欠你什么?”叶落也赶紧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问。   “上次我约你去树林那边的小溪见面,难道忘了?”沧兰钰坐在地上没动。   “我去过,但是根本没见到你。”叶落理直气壮地说。她可不是去过?不过是被龙澈给挟持去的,现在沧兰钰拿叶离他们来要挟自己,叶落更不会傻到把龙澈招出来,只说是独自一人去的。   “真去过?我怎么没见到你?”沧兰钰怀疑地问。   “我还是不是等半天也没看见你,谁要你没把时间说清楚?”叶落反咬一口。   “好,算我冤枉你,那么今天就把本该那天做的事情补上。”沧兰钰说着,抬头看看高高的树木枝干,一指头顶一根横生的枝桠,命令道:“上去。”   第七十三章 情投意合   “干什么?”叶落不解地问。   “陪我看月亮。”说着,沧兰钰已经起身跃上枝头,挑了地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还不快上来?不是想合作的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吧?”   又是看月亮?这些男人还一个个都挺有这种闲情逸致的,叶落抬头看看沧兰钰那怡然自得举头望月的身影,收起皮鞭道:“现在应该回去了,男人看什么月亮?”   “叶离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还怕他们担心?”沧兰钰说的好像是他在陪叶落一样。   清晨的薄雾还在山间缭绕,寻找一夜无果的叶离站在驻地的路口,看着面前那条崎岖的山路,阿海阿德走来,看看那无人的路径,说到:“公子,小落没事的,说不定等下就回来了。”   叶离面带忧虑道:“沧兰钰可不是沧兰觉,没有那么蠢笨,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却又故意不点破,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万一他趁机对小落不利……”   “啊,姐姐回来了。”糖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大家身后,忽然眼睛睁大,高兴的叫起来。   只见小路上众星拱月的一队骑兵,护着中间一匹马缓缓而来,那高大的马上坐着两个人,前面的少女淡紫衣衫,薄纱外衣在晨风中轻轻飘摆,银色面具外的半张脸比带着晨露新绽的鲜花还要娇美,后面手握缰绳,状态亲昵地搂着她的少年,高贵俊美,森寒之意不见,却是神情柔和,正是叶落和沧兰钰。   这是怎么了?只是一晚上,他们就从敌人变成朋友了?不,更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   阿海阿德有些傻眼,叶离冷眼旁观,他不知道究竟是沧兰钰想了什么办法制住了叶落,还是叶落故意迷惑了沧兰钰。   只有糖糖欢喜的迎上前:“姐姐,你晚上去哪了?糖糖好想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觉醒了就看见姐姐回来了。”   不等叶落作答,沧兰钰故意抢着大声告诉糖糖说:“昨天晚上落落和我在一起,我们很开心,以后她会天天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啊?”糖糖不解地问。   “因为很快她就要做我的王妃了,到时候,我会赏你很多很好吃的糖,你说好不好?”沧兰钰心情大好地说。   “好哇,我喜欢好多好吃的糖。”糖糖拍手大笑,惊得把他头顶当窝的小可爱直扑腾翅膀,想飞又飞不起来。   糖糖用胖乎乎的手伸到头上轻轻摸摸小可爱:“别急啊,到时候你一颗我一颗,我不会欺负你的。”   “傻子!”阿海鄙夷地看了眼叶落,又白了糖糖一眼。   阿德暗暗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阿海生气地说:“本来就是,明摆着人家想要富贵荣华,这也没什么不对。昨天同甘共苦,那是没有选择,今天有了更好的选择,马上就对新贵投怀送抱,早就把我们这些人忘得一干二净了,改天说不定有更好的选择又会抛弃今天的选择,女人啦……只有没脑子才想去攀这种无情无义的亲。”   叶落看见阿海那忿忿然的眼神和阿德好言相劝的模样,心里清楚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只觉身后沧兰钰的身体一紧,觉察他要动怒,故做不知地回头问他:“小王爷,糖糖不太会攀爬,以后别让他去找什么幼鸟了,我想留他就在身边听用,你看怎么样?”   沧兰钰也看见阿海那有些不善的目光,正欲发作,见叶落按照合作条件中所约定好的,在人前显得很温顺听话,还和他有商有量的,不觉心情大好,转移了目标说:“本来饲养圣鹰就只选了你们几个,以后我肯定不会让你干那又危险又辛苦的事情了,这就少了一个,再要糖糖……”   叶落忙道:“饲养圣鹰是大事,也是你的心愿,就像你说的,少了我一个进度多少会受影响,再说有大哥关照,他从来不会让我吃亏,所以这点你不必担心,我和糖糖都不会闲逛不做事情的,只是我觉得大哥他们那院子人多有些挤,我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要糖糖带着小可爱过来住会比较热闹。”   叶落飞快地瞟了一眼叶离,见他一开始有些惊讶自己与沧兰钰共骑回来,此时却沉静淡然,知道还是他了解自己,心中一宽。   谁知道沧兰钰仿佛唯恐天下不乱,关心体贴地说:“经过昨晚,你还这么说,是不把自己当做我的女人,还是怪我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马上就要做我的妃子,就是再缺人,我也不会要你去养那些危险的东西。糖糖我可以拨给你,就让他陪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不会太孤单,至于饲养圣鹰,我再想办法抽调别的人手帮叶离他们就行了。”   沧兰钰,你这明着是关照自己未来的王妃,实际上是想把我和叶离他们离间起来,更好的来控制我们吧?我怎么会叫你这么轻易得逞?   于是叶落也轻言细语,却毫不放松的据理力争每天就算是去散步,也得跟叶离他们去做些事情,她要是彻底被沧兰钰控制,那个新发现的半山腰的洞,还有海底的入口,她的任务不都麻烦了?叶落要糖糖跟随的用意也就是想无法脱身的时候,能够有个人帮自己传递消息,只有糖糖不会被人怀疑,要他相对会比较容易。   最终沧兰钰拗不过叶落,只得装贴心的答应,在他忙的时候,叶落可以带着糖糖去观看叶离他们劳作。   叶落对糖糖招招手:“走,和姐姐一起去打扫新屋子。”   糖糖欢喜的就往叶落身边去:“好咯,以后和姐姐一起住。”   “糖糖,不许去。”阿海叫道。   糖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阿海不高兴的样子,懵懂道:“我到姐姐那边去了,你就可以跟阿德哥哥分开睡,一人一间屋子多自在啊,干嘛不高兴?哦,阿海哥哥嫉妒了,姐姐只要我去,没叫你。”   阿海有些哭笑不得,却仍是厉声道:“糖糖,你想清楚,要兄弟还是要姐姐。”   “兄弟?姐姐?”糖糖有些不明白了:“我都要。”   “不行,你只能挑一样。”阿海甩脱阿德暗暗扯衣袖的手。   “阿海,别开玩笑了,把糖糖都吓着了。”一直没有说话,站在一边打量叶落和沧兰钰的叶离上前,帮糖糖整整衣服,和颜悦色道:“你是男人,去了姐姐那边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什么事情,以后我可不给糖你吃了。”   糖糖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到叶落马前,叶落敏捷的跳下马背,沧兰钰来不及拉住她,想到今天的好戏看来就此结束了。   叶落来到叶离面前,微微颔首说:“叫大哥担心了,我很好,过几日就随小王爷去王城过节,到时候还要大哥一起过去商议婚事……”   “不必了,你都已经跟小王爷这么亲密了,还用商议什么?”阿海又忍不住说道。   第七十四章 别惹女人   叶离瞪了阿海一眼,阿海忙低头再不敢做声,他这才面带微笑说:“是不是太急了些?小落,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不要受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干扰。”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王是你说的那个旁枝末节吗?难道你就不相信落落是真心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又能知道多少?小王要娶落落,她都答应了,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沧兰钰在马上俯下身来,冷冷地看着叶离说。   “大哥说的话有错吗?如果你不尊重我的大哥,我看,大家就一拍两散。”叶落的目光更冷。   沧兰钰坐直了身子:“看来在落落心里大哥比我更重要,真要为了大哥耽误终身大事,你可不要后悔。”缓缓地说完这话,沧兰钰带着侍卫绕过他们身边离去。   见骑兵们得身影消失,叶离忙带着叶落走到一边僻静处,确认无人,这才急道:“小落,是不是沧兰钰拿我们来威胁你嫁给他?你不用这样牺牲的,不如趁过中秋节热闹之时,我助你离开沧兰,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妥善解决,这就要阿德回风国联系,寻找出海的机会和船只……”   “大哥,别急,听我说。”叶落见他如此自责,忙将自己与沧兰钰的合作计划如实告知:“这件事情不是你亏欠我,而是我想借机完成我自己来沧兰的事情,所以说到底是我利用了沧兰钰想借你们的手除掉沧兰觉和饲养圣鹰的机会,自从上次行刺杨志不成,现在他周围的防范十分严密,这里全是他们的人,想再次下手很难,这次去王城过中秋,你又有合理的身份一同前往,到时候,我们趁热闹设法制造机会会更容易。”   “小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进了王城,沧兰钰兄弟他们俩对你都不怀好意,你更加危险,我怎么能把自己和风国的事情都由你来承担?就算我杀了杨志,让他们练不成圣鹰,却因此赔上了你,你觉得我会高兴吗?你现在就抽身还来得及。”叶离知道叶落所说的什么利用自己,那都是她的托词。   叶落将脸一沉:“你怀疑我的能力?那就当我没说过,我一个人也能办妥,就当我报答你的多次相救之恩,不用多说,就这样定了。”   叶落说完,自顾离去,叶离看着她远处的背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她还是那样喜欢用冷漠伪装自己。   叶落原本以为沧兰钰离开了一晚,加上前一天沧兰觉在这里闹得鸡犬不宁,他总得去处理些杂事,没想到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又看见他坐在那里等着,然后和她一起吃饭,没话找话的聊到半夜,直到她下了逐客令,才不情愿地离开。   糖糖倒是牢记叶离的话,就坐在叶落的门口守着,一步也不离开,那硕大的脑袋早就点的小鸡啄米似的,后来干脆靠在门框上打起了呼噜,沧兰钰从他身上跨过离开他都不知道,倒是小可爱将那芝麻小眼睁开打量了一下,然后又伏在他的头发上呼呼大睡。   叶落拿块帕子将糖糖嘴角流淌的涎水擦擦干净,拍醒他,他睁开眼,看见屋子里空了,这才为自己守护了姐姐的安全感到十分自豪的离开去睡觉了。   叶落走到窗前,梳理一下长发也打算休息,只听得屋檐上轻轻一响,手中的梳子立时脱手就飞了出去,这次,窗外出现的是只还包的粽子一样的大手,稳当地将梳子一把捞住,随即龙澈那张笑眯眯的脸才呈倒挂式出现在她面前。   “落落,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拿梳子来跟我打招呼?我倒是没什么,这荒郊野岭的梳子可没地方买,万一被摔断了,或者丢不见了,明天你可怎么见人?”   说着龙澈“哧溜”一声钻进屋子,十分熟稔的回手就将窗子关上,将梳子往自己怀里揣。   叶落对他这样的偷偷摸摸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淡淡道:“行,你从大门进来。”   “这不是为难我吗?大门是沧兰钰走的,那是和你做戏的人专用的,象咱们这感情的,哪能和他一样待遇,跳窗子多好,每次落落都送把梳子给我。”龙澈十分得意地说。   见他笑得暧昧,叶落忽然醒悟自己犯了个大错,送梳子,是可以拿来男女定情用的,谁要每次龙澈都是半夜趁她睡觉前梳头的时候来,那时候,她最顺手的就是将手上的梳子丢出去教训他,今天却被他拿来说事,真正可恶!   叶落一把夺过龙澈手上的梳子,往梳妆台上一扔说:“有什么事就快说,我可没工夫跟你闲磨牙。”   “落落,难道你真嫌贫爱富喜欢上那个什么沧兰钰了?亏我昨天一晚上没睡,眼都不敢眨远远的守着你,生怕你被他占了便宜,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龙澈一副像被人抛弃的小媳妇一样幽怨。   “你昨天晚上都听见什么了?”叶落警惕起来,龙澈这人出现的蹊跷,她一直都摸不清他的来历,虽然他表现的很友好,可是人心难测,尤其是这种自称没有目的的人,往往他们的目地更可怕。   龙澈一点不见外地走到桌边倒茶,落座,然后漫不经心地边喝茶边说:“离得太远,我的耳朵都快变成兔耳朵了也没听见一个字,不过,我这双闪亮如电的双眼倒是看到很多。我看见有个男人将女人压在身下,半天两人都没起来,可惜林子里太黑,我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也没看清楚,啊——”   龙澈那双眼桃花被叶落重重一记敲在头上变成了漫天星斗,她冷哼一声:“你是不是找死?”   “是你要我说的嘛,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又来敲我的头,我这可是世上最最聪明的脑袋,当心敲傻了,以后门边坐一个,这窗户上还会蹲一个,看你还怎么跟那个小王爷卿卿我我?”龙澈威胁道。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的舌头拧下来。”叶落真有些恼了,双眼寒气袭人。   龙澈打个哆嗦,嘀咕道:“只准你们做,就不准我说,这女人啦,可千万惹不得,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真没听见什么?”叶落再次强调。   “真的,而且你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好歹龙大侠也是有貌有品的,虽然自己的心上人跟别人在一起那什么,但我还不至于去听墙角。”龙澈满不在乎地说。   叶落这才放了点心,淡漠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看来共度了一霄,”看见叶落马上又将眼瞪了过来,龙澈忙改口说:“当然你们是清白的,这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过落落,你真不公平!我也陪你看过月亮,怎么沧兰钰陪你一次,你就让他留在这里那么久,我凳子还没坐热就叫我走,真是太伤人心了。看看我的手,你都一点不心疼?”   龙澈将双手搁到桌子上,那厚厚的染血的布,一下将那天万分惊险的场景又带回到叶落脑中,她一伸手,龙澈飞快的一缩:“干什么?”   叶落起身去拿剪刀布条:“你不就是来要我同情你,帮你换药的吗?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可以走了,我倒省了。”   “落落,你真聪明,一猜就中,我在外面吃不好睡不香,又不方便换药,你看看我都瘦了。”龙澈马上打蛇随棍上的将双手往桌子上一摊,撒起娇来。   叶落也不理会他说些什么,麻利的给他拆洗,换药包扎完,将换下那些用脏的布拿个布片一包,塞进龙澈怀里:“拿去丢掉,别给我找麻烦,好走,不送。”说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扇。   龙澈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问:“明天还能来么?”   叶落答非所问道:“明天晚上我想炖鸡汤……”   “落落的好意我一定要来领,作为回报,我教你个让沧兰觉完整无缺,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好办法,怎么样?”龙澈实在聪明,一听就懂。   第七十五章 狠狠抽我   叶落见他眉色飞飞,一脸的坏笑,说实话,虽然沧兰钰把人交给她处置,但是沧兰觉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干掉,又要出心头那一口恶气,叶落正想不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来,龙澈却送上门来,听说当初他折磨的光老大哭爹喊娘,却身上不留半点伤痕,也许这家伙还真有一手?   见叶落有些是信非信的看着自己,龙澈骄傲的象准备打鸣的公鸡:“早就说了,你一点都不了解男人,看来你自小是在尼姑庵里长大,只有师姐师妹,没见过……哎哟,好了,我不废话了,来,告诉你。”   龙澈神秘地将头凑到叶落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看叶落有点尴尬,忙“体贴”道:“你要不好意思亲自动手,叫你那假大哥帮忙,他也是男人。不过,我看他那样,这么好玩的事情肯定也做的索然无味,不如,你来个‘落落夜半审色狼,龙澈浑水摸鱼巧帮忙’,带我混进去帮你,保证玩得你尽兴,我开心,沧兰觉痛不欲生想撞墙……”   叶落目光一寒:“你走不走?不走?我叫沧兰钰来……”话音未落,龙澈已经象来时那样,象一缕青烟从她身边划过,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落落,明天一定给我留碗鸡汤哦。”他轻笑着,眨眼消失不见。   接下来几天,沧兰钰一边准备回王城的事情,一边要杨志加紧饲养圣鹰的计划,叶落也没闲着,沧兰钰需要的时候,得陪着他,对外扮恩爱,单独的时候,沧兰钰说那是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   而叶离他们又是如此的忙,叶落与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只好见缝插针地有机会就要阿海阿德他们放哨,抓紧机会谈进城后的计划。可是那两个全把这当成了叶离与叶落越来越亲昵的表现,看他们一逮到机会就避开大家,在一边脑袋碰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还生怕人听见,是多么的和谐美好啊。   当然最叫叶落期待的还是去那半山钻小山洞,虽然她与龙澈所期望的东西完全不同——她想的是任务,龙澈想的却是她,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合作。   每次龙澈都会准时的在那边等着她的到来,告诉她新的进程,比如那洞口的确切位置,铁栅的开启机关……   对,那个机关颇费了龙澈一番功夫,可还是被他找到了,就在离那铁栅不近的一个礁石丛里,只是他想尽办法都打不开。   叶落不信,随他钻进水里看了一次,果真是两人合力都搬不动那手柄样的东西,于是他们合计是不是另有机关管制这开关,两人反反复复把周围那一片海上海底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与之相连的蛛丝马迹。   叶落先还存着不找到进去的办法誓不罢休的想法,可是随龙澈这么在海里进进出出了几次后,她也不再下水了,一是那些地方已经被他们翻遍,恨不得每块石头长什么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了,二是龙澈那家伙趁她衣衫尽湿,体形一览无余的时候,或偷偷打量,或明目张胆的欣赏,那眼珠子就在她的身上转个不停,还不时地跟叶落分享他的心得:“落落,哇,你要是不是练功,而是跳舞,我敢说就是天仙阁的姑娘,那个头牌雪莹都没有你这么好的身段,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叫男人想入非非。别看雪莹眼睛会勾魂,其实她太瘦了点,故意先拿眼神勾住人,以此忽略她不够丰满的体形……”   天仙阁,叶落知道,那是海那边中原都城最有名的歌舞馆,里面的女子吹拉弹唱都各有绝技,虽然说都只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每年总有被客人看上赎身而去的,所以这背后到底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也只有那些姑娘们自己知道。   那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妙人儿,美貌,嘴甜,会讨男人喜欢,而头牌,又是那些姑娘中百里挑一的,这才情模样,自不必多说。   龙澈拿叶落与那般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仙女一样看待的女人相比,原本是想博得佳人欢心,可没想到男人喜欢的东西有时候却是女子最不齿痛恨的。   叶落听他拿自己与那烟花之地的女子相比,顿时一鞭子就冲着龙澈过去了,冷冷道:“不要以为所有的女人都要依附男人卖笑为生,你要是想了,就去天仙阁,不要在这里看错了人。”   龙澈敏捷的一闪,马上赔礼道歉:“哎呀,总说落落不了解男人,看来我也不了解女人,尤其是落落,都是我不对,你狠狠地抽,一直到解气为止。”   他嘴里说得诚恳,却根本没有任叶落抽打的意思,左闪右躲的,令叶落鞭鞭落空,还笑嘻嘻地问:“落落,累不累?要不要歇歇再打?我都蹦累了,你要是累出个好歹来,我心疼啊。”   叶落反而一收鞭子,冷哼一声,甩头而去,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也知道了不理龙澈才是叫他最难过的事情,而龙澈也知道只要他缠着不放,下次见面说说好话,不再提之前叫她生气的事情,叶落也不是那么小气会揪着不放,所以,这家伙有点以逗叶落生气为乐的恶趣味了。   沧兰觉被软禁起来,关了三天,他想报信都无法可想,因为他的手下也全被沧兰钰给抓了,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去了,耍二公子的威风压根没人理,心里着实惶惑不安,时刻提心吊胆地,不知道叶落会怎么处置他?   用皮鞭抽?一想到叶落那根稳准狠舞动起来噼啪作响的皮鞭,沧兰觉就是一哆嗦。他可是从小没受过皮肉之苦的,哪怕就是手上被划破一条肉眼难见的小口子,那爱他如命的母妃都会惊慌失措的叫来一群大夫给他医治,要是真被叶落抽上一鞭子,那还不要了他的命?   可是一天天过去,每天除了不让他出那屋子,好饭好菜的一点不亏待他,开始,他还吃不下,后来一直不见叶落的身影,打听过,叶落并非不在驻地,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可就是不来,这说明了什么?   那冰美人也害怕了呗!看来沧兰钰也只是嘴上说得凶,知道要是真闹翻了,凭母妃的手腕,他也落不了什么好,所以人前做做样子,要不,怎么他不亲自动手把这事交给叶落?叶落也不笨,自然明白他的心事,所以就拖,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沧兰觉想通了这一点,马上又趾高气扬起来,吃吃喝喝,心中盘算,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他们想不放自己都不行了,否则母妃见不到自己,那可就彻底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管来的是沧兰钰还是那个冰美人请自己出去,他就一口咬定自己喜欢这里,住着不想走,等着他们傻眼求自己原谅他们犯下的错,最好是能把那冰美人借自己玩几天,嘿嘿……   沧兰觉正想得美滋滋,听得外面守卫的士兵立正行礼:“小王爷,叶姑娘。”   看看天色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来,可见沧兰钰真急了,等下就等着他来求自己吧!沧兰觉觉得沧兰钰不过如此,要是先前吵死吵活的求他放了自己,不就正中他的下怀,被看了笑话,还叫他得意了?现在怎么样?他先沉不住气了吧。   第七十六章 勾魂美人   沧兰觉正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聪明的赢了沧兰钰这一局时,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屋门前,随着开门声,叶落和沧兰钰出现在他面前。   沧兰觉故意躺在床上不理他们,装睡着。   沧兰钰迈进门槛与叶落双双站在门前,再不踏进半步,看见沧兰觉那齐整的衣摆从锦被下露出来,对视了一眼,只听沧兰钰叹息一声道:“落落,我早就说了,你要怎么处置他,我都不管,即使是亲弟弟,他敢动我的女人,我也敢大义灭亲!你偏要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要找什么沧兰最美,最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来,送给他消气,让我们兄弟握手言欢,可是看来没人领情,我们还是早点回去歇了吧,不要为了别人的欢愉而耽误了我们的良宵。”   他冷冰冰地慢慢说完,在别人听来没有任何的挑逗和煽情意味,但听在某人的耳里,顿时心里一颤。   沧兰觉这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每日夜里没有美人相伴,就会浑身不对劲,无法入睡,关了这几天,都是靠着喝酒才能勉强入睡,一听到美人,根本不由他自己想,那耳朵就自觉的竖了起来,身子忍不住就想溜下床,想去打量来了什么美人,何况那脚步声的确不止沧兰钰和叶落两人的。   他这点动静哪里瞒得过叶落和沧兰钰的耳目?见鱼儿上钩,叶落叹息道:“小王爷,我哪知道二公子原来是这么早睡的,真是可惜了我一番苦心从王城托人请来了新晋花魁芳芳姑娘想开导开导二公子。芳芳姑娘见客的时间安排的都到三个月后去了,要不是我诚意打动,她又倾慕二公子,又花了大价钱,才好不容易说动妈妈,除开路程,只许了这么一晚相见的时间,要是再想一睹她的绝代风华,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人已经睡下,这也没有办法了,不如我们请芳芳姑娘一起把酒赏月,也是一件美事。”沧兰钰难得语音温柔道。   看来这话是对那位芳芳姑娘说的,沧兰觉只听到一个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婉转娇媚的一出声就令男人骨头全部酥软的声音轻轻道:“能得到小王爷的诚意邀请,芳芳已是高攀,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沧兰觉见灯火晃动,显然是手执灯笼带路的士兵准备送沧兰钰一行转身离去了,不由心里焦急,几日的清心寡欲一旦被勾动了压抑已久的欲望,就是一刻也忍不得了,赶紧一声干咳,装作刚刚睡醒的翻身迷糊道:“谁啊?这么吵。”   沧兰钰看见叶落眼中划过鄙夷的神情,忙暗暗摇头,叶落垂下头,遮掩想笑的模样。   “好弟弟,你醒的可真是时候,差一点,我就把这么漂亮的美人留给自己享用了,天色不早,你们要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我都管不着了,落落,我们走。”沧兰钰说着,拥着叶落出门而去。   沧兰觉张口结舌,他这打了几天的腹稿,准备怎么怎么表示自己清高,奚落沧兰钰,上演大义凛然一幕的好戏,沧兰钰怎么能就这样不等他开口就走了?   搭好了架子,打响了开场的锣鼓,可是观众却消失了,这叫人多扫兴?为什么每次沧兰钰都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耍尽威风,将他训得象孙子一样,他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这样的机会,还只是在区区几个人面前想想显摆一下都不能如愿呢?沧兰觉真是想不通。   好在,留下的这位叫芳芳的绝色美人不是假的,她雪肤花貌娇颜玉嫩,真是天生尤物,那声音甜的腻到了骨子里:“二公子,您在看什么呢?人都走得没影了。”   沧兰觉听到这声音,马上回过神来,什么争权夺利,什么面子里子,什么江山美人……都没有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大美人看得见摸的着重要,满心的郁闷,一头的烦恼,顿时化作无穷的欲念从体内重新点燃,屋子里陡然就热了起来,一把抓住芳芳柔滑白嫩的小手用力揉捏起来,那嘴也顾不得甜言蜜语就亲了过去……   沧兰觉却不知,叶落与沧兰钰出了院子,对那些早已经安排好的士兵们一使眼色,那些人马上熄灭了灯笼,悄无声息的又潜了回去,鱼贯钻入了沧兰觉旁边的屋子里。   叶落也转身欲走,沧兰钰一把拉住她:“好戏就要开始,你怎么就要走了?不想出气解恨了?”   叶落拂袖道:“小王爷喜欢看请便,我没兴趣。”   “要不是你告诉我这办法,我布置这么久干什么?这法子可是只有当场亲见才最痛快,债主不在,我讨债给谁看?而且这么有趣的事情,落落不和我一起分享,还有什么意思?莫非是你怕沧兰觉日后报复?还是心存善良不忍见他受苦,或者心里对他有些喜欢,在吃醋?还是……”   明知道沧兰钰是在激自己,但是他说的也实在太过分了,沧兰觉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欢,又有哪点能叫自己害怕?说实在的,叶落并不认为龙澈那么得意的妙计真能把沧兰觉整治成什么样,毕竟他是个人不是动物,所谓的惩罚也许正是享受呢。   对这计划的不信不服涌上心头,叶落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想看看的念头,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应该会有所了解她不曾了解的一些事情吧?   叶落心里想着,脚步就跟着沧兰钰挪动起来,他们偷偷地进了沧兰觉另一侧屋子里。   屋子里简洁干净,早按沧兰钰的命令做了一些很重要的手脚,比如在与沧兰觉相隔的那面墙上弄了两个相邻很近的孔,是那种对面完全发现不了,而这边看去是近距离直观好戏的活动地点——正在床的斜上方。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知道最精彩的戏应该在什么地方看。   桌子上还摆放着茶水,点心等等新摆放上去的物品。   叶落看到这么“周到”的安排,看看沧兰钰神态自若的将眼睛凑到高处正好与他眼睛平齐的孔前开始张望,迟疑了一下,也将眼贴在那刚好适合自己高度的孔前向对面看去。   那边,芳芳边笑边伸了手中的团扇,遮在自己脸上,沧兰觉一口亲在了做扇面的羽毛上,亲的太投入卖力,嘴里硬是衔下一撮毛来。   “呸呸,”沧兰觉吐了毛,毫不气馁地用力一带将芳芳那芬芳绵软的身子搂进怀中,紧紧掐了那细柳蜂腰,又将嘴凑上去:“美人,听说你仰慕本公子已久,怎么人在你面前了,倒扭捏起来了?”   芳芳笑颜如花道:“倾慕倒是不假,可是奴家现在怀疑此二公子是不是奴家心里那个二公子呢。”   沧兰觉凑了半天都够不着,只得问:“怎么不是?沧兰就我这一个鼎鼎有名的二公子,刚才谁把你带进来的不会不知道吧?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跟小王爷可是做了这么多年兄弟,闭着眼也不会认错。”   色令智昏的沧兰觉为了尽快把美人弄到手,连和沧兰钰之间的芥蒂都顾不上,把他搬出来力证自己的身份。   “这个奴家知道,只是见了二公子有点……有点……”芳芳面露难色。   沧兰觉将手迫不及待的往芳芳衣领里探去,问:“有点什么?”   芳芳按住胸口道:“人都说二公子有情有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怜香惜玉最是人中君子,好生的亲切和温柔,小王爷冷酷决伐,叫人害怕。今日一见——奴家说了实话,二公子会不会不高兴?算了,就当我没说。”   她欲语还休,有些失望的蹙眉,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第七十七章 春色荡漾   沧兰觉咂摸这话怎么就那么不对味?芳芳越是不说,他越想知道这话后面的含义:“这里就咱们俩,美人不用见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计较。’   “真的?那奴家可就真说了。”芳芳小心翼翼道:“今日见到小王爷,英俊伟岸,对叶姑娘更是温柔多情,一点都不像传言的那样……”   旁边屋子里。   叶落只觉身边的沧兰钰微微一动,她警惕地转头看向他,原来沧兰钰也正转头有些得意地看着她,看来芳芳这话说得他十分受用。   叶落只知龙澈说要她找个风骚的青楼女子来,要有十分的机灵和贪念,勾得住男人的欲念,却又懂得把握分寸的乖巧圆滑……总之就是要寻个让男人吃不着还惦着,嘴里恨恨的,可看着心里又痒痒的女人来,送给沧兰觉。   叶落对龙澈的要求有些似懂非懂,但这荒郊野外除了她再无第二个女人,要进城去寻,一是沧兰钰不会允许,二是她对沧兰国的了解还仅限上岸后走过的那可怜一点路程和驻地附近,就算进了城也未必能找到这样合适的人选。   正如龙澈所说,叶落觉得这有些胡闹的事情,不太适合叶离帮忙,于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杨志,当她说想找个这样的欢场女子来驻地时,杨志惊讶的瞪大了眼:“叶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要是想犒劳驻地的将士,趁着中秋佳节,尽可以好酒好菜的款待,弄上个歌舞班子来助兴也行,但是找一个青楼的女子……虽然据说有在带军妓的上战场的,可那毕竟是长期作战,生命朝不保夕,与我们训练圣鹰的情况大相径庭,窃以为……”   杨志说了半天的之乎者也,将叶落都要说的头晕了,她赶快找了理由溜走,这个杨志也不好好问清楚就胡乱猜些什么?弄得叶落那一刻觉得自己有点像站在花街柳巷前拉客的那什么人了。   然后叶落想到的就是经常来往于驻地和王城之间负责联系和采买日常用品的采办官,这次她一开口就先将他的嘴堵死:“这事关机密,不准问,不要猜,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后,采办官真的很听话,没问,没猜,可是叶落忘了一点,这是去找姑娘,不是找个士兵随意差遣办事,那是需要白花花的银子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在这里“白吃白住”已经成了习惯。   于是采办官很“聪明”的想到既然叶落说这是军事秘密,而叶落是小王爷的人,办的又是公事,总不会要他私人掏荷包,那么就去按规矩领银子办事呗,可是他神神秘秘说不出这银子的用途,管账的哪能做主发银子?   两边都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维护了军队纪律与规定的人,对方是存心找茬,于是扯起皮来,最后这事情终于闹到了沧兰钰那里。   这里再重大的军事秘密也是出自小王爷之手吧?叶落肯定是奉的小王爷之命,采办官就这样名正言顺的将叶落给“出卖”了,沧兰钰也就顺理成章的知道了这事情,插了一脚进来。   叶落没想到的是沧兰钰竟然对龙澈的计划心领神会,办起那事来不知道多上心,芳芳是他找来的,闹到最后的具体计划竟然是沧兰钰与芳芳“抛弃”了叶落,秘密商议了半天才定下的。   所以,具体芳芳会怎么做,叶落并不十分清楚。   看见沧兰钰得意的样子,叶落鄙夷地小声说:“居然连这种溜须拍马的话也教,真是计划‘周密’。”   沧兰钰一愣,马上解释:“落落,我可没教她说这话,这完全是芳芳美人见小王风流倜傥,对你体贴入微才有感而发。可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有多么正确,别人都能看见我对你的好,你却昧着良心视而不见。”   “我要走了。”叶落冷冷地说了一句,就准备转身而去,身上一麻,再也动弹不了,沧兰钰竟然又一次偷袭,点了她的穴。   “现在好戏上演到精髓部分,怎么可以不看不听不想——”他修长的手指在叶落那滑不溜手的脸上轻轻地一刮,她鬓边散落的发丝被他的气息吹起又落下,在腮边脖颈上带起点点微痒的感觉。   “沧兰钰,我们合作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叶落恨恨地说。   “我说过男女之事不会勉强你,可是现在好像是隔壁在做这事情跟我们无关吧?我只是请你看我精心安排的好戏,可是你那么不领情,总是吵着要走,我也是逼于无赖才……你真这么厌恶我?男人都会有脾气的,尤其是被女人一再的拒绝,伤了心就会失态,失态就会……”沧兰钰的眼中闪过邪魅的笑。   就在这时,只听隔壁桌子猛然一响,马上又没了声息。   沧兰钰马上将叶落的姿势调整好,正对那孔,自己也赶紧将头凑了过去。   只见那边沧兰觉明明生气,却又要装出大度潇洒,谁都看得出来他色心大发,恨不得马上将眼前的美人儿剥光丢上床,却又要做出一副高雅知书达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一把将芳芳按倒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问:“本公子哪里比不上小王爷?美人儿觉得我没他英俊还是没有他体贴?想知道很简单,只要——”   沧兰觉说着,挑眉看向叶落他们这边,叶落本能地一闪——被点了穴哪里闪得开?也就是心里转了一转念头罢了,不过,也根本不用闪,沧兰觉又看不见她,现在他的眼里除了芳芳就是那张床。   芳芳捂嘴娇羞道:“现在看来,二公子比起小王爷更英俊风流,只是不知那些传言不知是真是假,若明日芳芳回去,姐妹们又妒又羡的问奴家,可该怎么回答?说二公子才情俱佳吧,芳芳没见识过,姐妹们追问二公子做了什么诗,论过什么画,奴家可编不出来,这一看就是说谎。照实说二公子一见奴家,就直奔……”   芳芳也瞟了瞟床:“姐妹们平日里闻听二公子风雅之名,都在心里和奴家一般将二公子想得如同天神下凡一样世间再无第二人,这么个举动倒像村头田间那些只知粗俗之欢,毫无雅韵美妙可言的莽夫了,她们怀疑奴家是故意给二公子抹黑倒没什么,只是这么一来,恐怕用不了多久,小王爷的美名可就要超过二公子了。”   沧兰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在与沧兰钰的比较中,他只承认自己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运气不好,比他出生晚,其余的全是别人看在沧兰钰那个小王爷的身份上,才会为他戴上一圈又一圈的光环,以至于将他这个二公子完全淹没。   现在居然连他最最拿手的事也要输给沧兰钰?还被这青楼女子耻笑?不行,沧兰觉说什么也不能在他的“强项”上输给沧兰钰。   第七十八章 美人献媚   “你以为本公子真的是街头那种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看见女人就三魂不见了七魄?或者是象小王爷那样冷酷无情的凉薄之人,枕第之欢只有一夜恩宠?”沧兰觉说着,艰难地松开芳芳,做出一副洁身自爱的高贵清雅样来,连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恨不得回去向母妃禀明了让她好好的嘉奖自己多么有气节和风骨!   果然,芳芳马上喜上眉梢,站起来理理衣衫,还体贴地帮沧兰觉抹平衣衫上细微的折痕:“现在奴家有些相信二公子的为人了,不枉奴家千里迢迢地赶来这一场,只为与公子相伴这一宿良宵。”说着媚眼闪动,情意绵绵。   一见美人献媚,沧兰觉立马喜上眉梢道:“美人先别夸,今儿就叫你见识本公子的本事,不是我自夸,放眼沧兰,又有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奴家最最仰慕公子的,公子可知道是什么?”芳芳这次可是主动将身子往沧兰觉的怀里靠去,沧兰觉伸手去揽她的腰肢,只摸到一角飞扬起来的轻纱衣袂,却是芳芳娇笑着一转身形,象尾滑溜的鱼从他的身边溜走。   “是什么?”沧兰觉兴趣盎然地凑过去追问。   “听说沧兰有一人,他奏起古琴来,美妙无双,世间难寻,那种雅韵意境已经到了非凡人可比的炉火纯青,不知道芳芳有没有此等耳福一听?”芳芳那崇拜的眼神,让沧兰觉飘飘然,都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本公子对音律倒颇有些心得,不知道美人说的这人我是不是认识,若有幸是一定要结识探讨一番。”   “这人啊,就是二公子你呀。”芳芳娇嗔道。   沧兰觉爱吃喝玩乐,对音律有所喜好不假,但远没有芳芳说的那样精通到旷世惊人的地步,可他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听到如此吹捧,也信以为真,喜道:“这怎么敢当?不过美人这么说,肯定也是知音律的高人,不如我们一边逍遥一边探讨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恋恋不忘的要将芳芳往床上引。   芳芳莞尔道:“奴家只听说有人喜欢卧于榻上欣赏音律的,没听说可以在床上弹奏的,这难道是二公子的绝技?”   “其实本公子是很想给美人将所会的乐器全部演奏一番,只想搏美人一笑,报答你为了见本公子的奔波之苦,只可惜这荒郊野岭的连琴弦都没有半根,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让我一展所长了,不如请美人领略一下本公子另外一项美人一见就倾心的独门绝技如何?保管你快活似神仙,逍遥到不知今夕是何年。”   沧兰觉那色迷迷却故作风雅的样子,叶落只觉心头翻涌,一阵恶心,偏沧兰钰还凑过来说:“怎么样?现在知道真正的禽兽,道貌岸然是什么样的了吧?有没有觉得跟我在一起比和对面那只在一起要幸运的多?”   叶落白了他一眼:“你要看就看,强留我陪你一起看这种肮脏龌龊之事,难道还觉得你与他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大大的不同,”沧兰钰的脸几乎要挨上叶落那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要是换了沧兰觉,你认为现在你这样子会在哪里?还会是站在这里,不是躺在某个和对面他最感兴趣的地方?早就……”   该死的,他居然连将那一高一矮两个孔的位置都算计好了,那个低一点的孔所在那一边正好将叶落没有面具的那半边对着沧兰钰,让她一点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转念一想,沧兰钰的言行动机很明确,在这里他说一不二,掌管着绝对的生杀大权,对叶落也会勾勾搭搭,倒的确没有想沧兰觉这么露骨求欢,叶落对他的反感减低了几分,却冷冷道:“你精心安排的就是要我看这一场禽兽表演?”   沧兰钰眼中闪过戏谑的神情道:“落落,怎么是我安排?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怎么知道还有这么有趣,不伤人毫毛却能伤心的办法?这法子对一个大色鬼来说比抽他几百鞭子还难受,这么千娇百媚的美人看得见摸得着就是吃不到嘴,那滋味……你看看你,现在装得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撇得干净,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追究你‘谋害’沧兰觉。你怕什么?”   难怪龙澈说的那些话自己都听得不明不白,转述的就更含糊,可是沧兰钰却心领神会,还是男人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看对面沧兰觉那样子叫人哭笑不得,可见他现在心中一定象在油锅里煎。   但是叶落不想说谁教她的,免得某人得意。   “落落不说话就是表示默认了,想不到你看起来对男女之事木讷,却也一肚子的坏水,不过,我觉你更有意思更喜欢了。”沧兰钰的笑显得亲切而有点顽皮。   接下来,隔壁从古琴到箜篌,从箫到笛,不停地变幻着各种乐器之声,一会巍峨澎湃,一会儿悠闲自在,一会儿悦耳动听,一会儿啸叫不成曲调……可见演奏之人并非什么乐器都精通,但是却不愿承认,更何况,就算再难听的声音,他对面那位美人都睁大了崇拜而好奇的目光在期待着,仿佛那也是天上飘下来的仙乐。   沧兰觉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天赋,什么乐器都手到擒来,拿起就会吹奏,而且感觉还不差,于是兴奋中,欲罢不能。   “看来这位芳芳姑娘为了赚取我那百两黄金的酬劳,可真是卖力,只怕把所有的家当和迷惑人的本事都使出来了。”沧兰钰唇边的笑讥讽不屑,不过,这不是在嘲笑芳芳。   终于,沧兰觉玩累了,色心又起,再三相邀芳芳去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畅谈畅谈”。   这次芳芳倒十分的大方爽快,与他相拥坐到了床边,令心中有些起疑的沧兰觉又放松了下来,倘若芳芳要是折腾了这半夜,还说没品味够他的才情,他就要拿出二公子的威风,不管她还有些什么话说,先来个霸王硬上弓再说。   美人在怀,沧兰觉半天的卖力演奏,有些许的恼怒也即刻被芳芳那白嫩的小手一点点地给抚平,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有些急切地就拉扯起芳芳的衣衫来。   看见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准备行那男女之事,叶落咬牙一闭眼,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是一边的沧兰钰今晚格外的兴奋,轻轻碰碰她的胳膊:“别睡,最后的好戏不看可惜,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叶落不理,他就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劝解,她无奈只得睁眼,不然,真担心她们这屋里的动静会被那边听见反过来高声一叫,倒把他们俩逮个正着。   虽然这里除了叶离他们之外,谁都不会觉得叶落和沧兰钰三更半夜呆在一间屋子里有什么不妥,可叶落在意,她不愿意把自己跟这里任何一个男人这样令人浮想联翩的扯在一起。她不想心里那个人会因此而误会。   芳芳和沧兰觉在床上滚成一团,轻易就被他压在了身下,格格地轻笑道:“二公子的才情奴家佩服的五体投地,今天一定要好好伺候,那些寻常的都太俗套没趣,想不想……”   沧兰觉有些不耐地边给芳芳宽衣解带边连哄带命令的说:“美人,你要玩什么花样改日再谈,我都忙了一晚上,再不歇着可就天亮了。”   芳芳娇嗔道:“正是因为二公子为了奴家这么辛苦,所以才想好好伺候,这法子可是奴家从一个据说非常遥远国度来的美人那里好不容易学来的,别说沧兰,就是中原恐怕也没人见识,你是第一个享受的。一路上奴家想了好多遍,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都仔细琢磨……想着能用这么新鲜的法子伺候二公子开心,二公子一定会很高兴,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沧兰觉现在只想直奔主题,快点成其好事,先前那一番演奏到后来都心生悔意,白白浪费了良辰美景和美人销魂的时间,就算要玩花样,完事了再玩也不迟,这会铁是了心,打算闭起耳朵先来个赤膊相见再说。   忽然门外有人高叫:“抓刺客。”   第七十九章 一波未平   前一阵杨志被刺的事情沧兰觉也有耳闻,虽然说刺客跳崖而亡,同党也被抓,可是谁能担保这里就那么干净?又万一是沧兰钰设下圈套,故意先弄个美人来迷惑于他,趁机安排人假冒刺客来除掉他……   就觉得沧兰钰怎么那么好心?放过他已属不易,还投其所好的千里迢迢弄个美人来伺候他,原来这背后暗藏杀机,沧兰觉背脊一寒,手脚僵住了。   外面人声渐大,脚步声急匆匆,慌慌张张的,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向西,最后竟然直向沧兰觉的屋子而来:“快快,好像有个黑影往这边来了。”   他一个翻身从芳芳身上滚下,鞋子也来不及穿,抽出挂在墙上的佩剑,护在身前,紧紧地抓住剑柄看着映照在窗上被灯笼照亮晃来晃去的人影,随时准备迎击刺客的袭击。   沧兰觉的武功很稀松寻常,加上好色,也就只是比没有习过武的人强一点,平日看似威风凛凛,那是因为有侍卫们前呼后拥,眼下孤家寡人,硬着头皮只能自己上了。   叶落眼见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滚来滚去,沧兰觉身上只剩下了亵衣,芳芳更是一团雪白的粉球已经大半耸立在她那一身艳红的衣衫外,显得分外迷人妖娆,她的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斜眼瞪着沧兰钰,可那位看得两眼闪亮,不知道是真没发觉她的目光,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只顾凑到那孔上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边。   难道是叶离他们……叶落听到这喊叫声,也是一惊,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叶离已经跟她商量好进王城后再行动,因为上次打草惊蛇的缘故,他是不会再轻易动手,那么这刺客又是从何而来,而且目标像是沧兰觉,难道真是沧兰钰……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叶落质问道。   沧兰钰一怔,马上明白过来道:“这女人是我安排的,但是刺客——你往下接着看不就清楚了?”   叶落只得又将目光转回到隔壁,从这里只看得见沧兰觉的背影,那绷直僵硬的姿态,一看他就非常的紧张,站在那里似乎腿也在微微发抖。   在沧兰觉无法看见的身后,叶落看见芳芳神态轻松,脸上还挂着讥讽而得意的笑,慵懒的一手撑了头,另一只手非常优美地搭在曲线起伏的腰、臀上,可是语气却惊慌道:“二公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他、他、他不会是上这里来要把我们怎么样吧?奴家可是连宰鸡杀鸭都不曾见过,这可怎么好?怎么好啊?救命——”   看见芳芳这番表现,叶落冷哼了一声,看来这是沧兰钰跟芳芳早就计谋好的,沧兰觉总是自以为聪明,可是落到沧兰钰的手里却每每成了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   沧兰觉可不知道外面跑来跑去的都是一直暗藏在他隔壁早就安排好的士兵,而另一边一墙之隔还有两个座位绝佳的观看者,现在全都拿他开心,还独自一人在那里冷汗直流,却不得不在美人面前死要面子道:“别怕,有本公子在,看谁敢动美人一根头发,我就一剑叫他有来无回。”   沧兰觉可没怪罪芳芳,他知道这种事情,芳芳这女流之辈肯定只是被沧兰钰利用,因为她仰慕自己,才会遭到此劫,心里反倒有了患难之交的怜惜之意,要来个英雄救美,虽然他这个英雄能够屹立在床前那么久,并不是因为底气十足的豪迈,而是因为——他腿软,已经迈不开步子了。   “好像又窜上屋顶了。”   “那边,那边,是不是翻墙出去了?”   “不对,还在这院子里。”   外面的人吵囔了一阵,在他的门前转了个圈,又绕到屋后去了,然后忽远忽近的来回叫喊奔跑,沧兰觉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没一刻消停。   终于喊叫声渐渐远去,沧兰觉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再无动静,“当啷”一声宝剑再也拿不住,滑落在地,亵衣早已经湿透,只觉得浑身都软了,可是他的心情很快就好起来。   因为芳芳一下扑在他的后背上,用那芬芳而极富弹性的身子紧紧将他缠绕,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后背每一处,激动的一叠声道:“二公子,奴家果然没有错看你,那些姐妹们只知道你文采出众,可是有谁知道公子刚才临危不惧,手持宝剑保护奴家的模样比那天神四大金刚还要威武雄壮?二公子,若不是你,要是刺客来了奴家哪能还有命在?”   直到此时,沧兰觉才确定危机过去,顿时色心又起,往后一倒,翻身搂住芳芳轻佻地笑道:“本公子刚才不顾生命危险救你一命,美人这次可要以身相许,一次可不足以表达你对本公子的感激之情了。”   芳芳依偎在沧兰觉的胸前,衣衫半敞,风情万种地娇声道:“二公子你想要奴家怎么做嘛?听起来好害怕哦。”   “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伺候本公子的吗?怎么现在倒成了要我教你?不管怎样,你若真是仰慕我,真是想让我开心,就看你伺候的好不好,勤快不勤快,本公子心里自然有数……”沧兰觉体内燎原之火重新又燃起,狠狠一把抓在芳芳的衣襟上,就准备一次干净利落的将她剥净,看到她乌黑的发丝与猩红的衣装将那一身白璧无瑕的肌肤衬得赛过落雪洁白,带着脂粉的香,身无寸缕温软的身躯此时更加美妙,他就觉得鼻子发热,有什么稠稠的液体就要从鼻子里滴落下来了。   叶落见戏已唱罢,虽然沧兰觉被折腾的有些气短,不过毕竟年轻,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觉得这就好像煽人一个耳光,听着响亮,但是没把对方煽晕煽倒,不解恨,心想沧兰钰也不过如此,轻慢地哼了一声,又准备闭上眼落个干净。   就在这时,屋外响声再起,这次动静更甚于上一次,火光映红了沧兰觉的窗子,敲盆打锣的高叫,士兵们急促的脚步和频繁往返的动静再次将沧兰觉从温柔乡里拉回了眼前面临的困境——起火了!   那火正在他的门前,火光闪亮,人影憧憧,这阵势一看火势就不小。   沧兰觉又慌慌张张一推芳芳,将刚刚脱下的衣服胡乱抓了一件就往身上一穿,连衣结都来不及打上,“咚”地一声仓皇地跳下地,被脚下踩到的衣物绊住了脚,摔了狗吃屎,也顾不得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顾不得身上摔得疼痛,爬起来就去拉门。   水火无情!沧兰觉心头的恐惧更甚刚才喊叫捉拿刺客的时候,再有身份,再有地位,再要面子,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所以现在他连伪装都不想再伪装了,只要逃得了命,女人还有千千万万,富贵荣华才有命去享……   所以,他顾不得芳芳了,就想趁着火刚刚起的时候,也许还有缝隙可以逃生,那扇门现在恨不得比爹妈还亲,可是他一拉门,一股浓烈的烟雾扑面而来,不但什么都看不清楚,还被呛得连连咳嗽,迎面而来的灼热感已经告诉他外面的火势有多大,已经是无法从这里出去了。   第八十章 一波又起   沧兰觉忙关上门,踉跄着扑到窗前,这窗子前日被士兵们称为近来附近有毒蛇出没,为了二公子的安危,全用粗木条钉上,以防夜半熟睡的时候出意外。沧兰觉知道这是怕自己半夜跳窗逃跑是真,士兵哪有那么大胆敢来封他的窗子?这法子一定是沧兰钰授意的。可他无可奈何,这里不是王城,没有母妃的庇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暂且装乖,等回去再说。   所以沧兰觉也没囔着不准封,他才不做那白费力没用的事情呢。   可没想到,今晚会着火,这可要了命了,窗子上被横七竖八的厚厚模板钉了个严实,沧兰觉此时也不怕苦不怕累,上去抓住木板就拆,上面的木屑钉子划伤手都不觉得疼,趁着烟雾被门板挡住,稀薄了不少,边拆板子边大叫救命起来。   这时,他满脑子只有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想法,无暇去思考这火因何而起?是不是沧兰钰动的手脚……   可是,有人不识相的还来拖他的后腿麻烦他,芳芳连滚带爬的抱住他的腿,一屁股坐到地上,美人的典雅从容全没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的撕心裂肺:“二公子,你可不能丢下奴家啊,你可是奴家心里的英雄,天上掉下来的神……”   “你烦不烦啊,不就是个青楼卖笑的?给银子你跟谁都可以滚到一起,谁都能做你嘴巴里面一文不值的神,你有这个精神来纠缠,不如快喊救命,真是蠢。”沧兰觉气急败坏地一脚将芳芳踢开,手脚并用的加快了拆掉木板的动作。   芳芳想到那么多黄灿灿的金子,胸口被沧兰觉踹得生疼,差点背过气去也顾不得倒下休息,就配合的大叫起救命来,那高亢尖利的女声直穿过墙壁,透过烈火,传到院子里,余音不绝。   这声音当然也传到了隔壁,叶落皱皱眉,沧兰钰体贴地将双手伸了过去,帮她捂住耳朵。   “你想把沧兰觉折腾疯掉,也不用拉这么多人陪葬。”叶落不但不领情,还责怪道。有了刚才的经验,再看这失火事件,叶落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沧兰钰有点尴尬道:“看来我是给那女人好处太多了,她才这么卖命,等事情完了,拔了她的舌头,以后你再也不用受这折磨,满意了?”   叶落翻个白眼,不说话,看到那边沧兰觉与木板奋战,芳芳一如既往的喊得凄惨,脸上其实没半点悲哀,心里有点想笑,可又不愿意让沧兰钰看到,有点辛苦的维持着冷漠的样问:“你在这墙上凿孔的事情芳芳不知道吧?”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告诉她,否则你怎么能看到如此好戏?”沧兰钰也看到了芳芳那唯恐自己不知道会扣掉酬劳一样,卖力得叫人受不了的表现,真怨自己太大方,弄得这女人激动的恨不得赔上命来表演。   沧兰觉真要疯了,他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可是那些板子钉的真牢,双手都磨出了血来,还只不过被拆下了两三块而已。   要知道人家可是拿着大铁锤一块块地用几寸长的铁钉钉上去的,他这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和天天摸爬滚打的士兵力气相比?这一双就没做过什么事情的手能够这么拆下几块来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这是强烈的求生意志下才能够达到的效果。   他见从门缝里灌进来的烟越来越多,再也顾不得许多,一边继续拆板子,一边扯开喉咙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我是二公子沧兰觉,你们要敢不救,咳咳咳,就是谋逆,我诛你全家……沧兰钰,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兄弟,相煎何太急,何太急!”   “你不是真打算这么来个死于非命将他交待到这里算了吧?”叶落并非同情沧兰觉,只是觉得他这么愚蠢,根本不是沧兰钰的对手,如果沧兰钰真要下手,沧兰觉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沧兰钰兴致勃勃道:“落落,好不好玩?咱们可不要一次弄死他,以后就没得玩了,猫戏老鼠享受的就是那个过程,尤其是象他这样自以为很聪明的人,玩起来不是更有意思?”   见叶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洞察到了什么,沧兰钰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嬉笑之色马上被一丝阴霾代替,语音也低沉了起来,缓缓道:“要想让一个人不好过,不是杀了他,那只是一时之快,要是能这样日日夜夜的看着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被玩弄于股掌间,那才是真正的快乐。落落,你不想和我一起好好的享受这份快乐?”   说着,只听对面沧兰觉惊喜的大声命令:“快,快,把这些都拆掉,本公子出去重重,重重有赏!”   原来终于在他喊得几近绝望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人过来开始帮忙拆木板,速度还相当的快,不一会就拆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的脸孔了,居然是沧兰觉的几个心腹侍卫。   这下子,沧兰觉真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还是自己人好啊,关键时刻,还得靠他们!   可怜的沧兰觉怎么知道这是沧兰钰故意留下的一条缝,还以为是他运气够好,刚好这几个手下想尽办法逃出来,对他忠心耿耿地没想着自己逃走,而是来这里救他了。   几个侍卫一直提心吊胆地拼命拆木板,当他们终于将沧兰觉从窗子里拉出来,都在心里高呼幸亏没人发现,一切顺利。   其实,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唯恐会被他们发现……   “二公子——”身后传来芳芳凄楚的叫声。   沧兰觉瞪眼低声呵斥:“叫什么叫?你是想把人引来害我?”   “不是,公子不想带奴家走吗?不然等下他们发现公子不见了,奴家又不愿意出卖公子的去向,肯定死无全尸了。”芳芳的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落,犹如雨打梨花一般楚楚动人。   沧兰觉不由伸手去拉她:“美人,难得你对本公子一片痴情,我又怎么舍得丢下你被那些家伙糟蹋,好好,不要出声,快走。”   一来有了侍卫,沧兰觉胆子也大了许多,二来,他没想到芳芳竟是这么忠心,准备拼死效忠与他,不由大为感动,那股怜香惜玉的心又上来了。   看着沧兰觉他们的背影小心而慌张的在对面窗子外消失,这一出闹剧终于落幕。   外面藏身的士兵们确定沧兰觉他们已经上马逃离了驻地,纷纷从暗处走出来,开始收拾打扫门前那些架起的火堆,没几下就将火扑灭了,然后在屋前屋后将所有的痕迹收拾干净,叫沧兰觉就是日后想起这一段有所怀疑,再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去向王爷王妃告状。   沧兰钰吓唬了沧兰觉耍了他一把,又让他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地“送”走了他,还意犹未尽地不时打量那边一眼道:“我真想知道沧兰觉有天想明白,不,那个笨蛋这辈子靠那颗榆木脑瓜怎么可能想明白这事情的真相?看来只能是我想个法子告诉他,那时他会是什么样子?落落,你可一定要陪我看。”   说着,他转过头来,修长的手指划过叶落细腻如瓷的脸颊,顺势往下,一把将她抱起,向床走去。   将她放在床上,沧兰钰一扬手,帐帘落下,狭小的空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他手指疾飞,将叶落的穴道又点了一遍,看着她闭目不理睬,轻笑道:“怎么,刚才看的热血沸腾不止我一个?落落也明白被男人宠爱是怎么回事,想我疼爱了?所以这么乖?”   叶落静静地躺着,若不是睫毛在极其轻微的颤动,就像睡着了一样,她知道倘若沧兰钰要做什么,她现在也阻止不了,与其做毫无意义的反抗,不如做些行之有效的事情。   他的恶趣味,不就是象刚才所说要猫戏老鼠吗?她不会让他在这上面如愿,她就做一只已经死掉的老鼠,看他还有没有兴趣!   第八十一章 揭穿秘密   沧兰钰将手放到她腰间,故意慢慢地抽取那根七彩皮鞭,轻佻地说:“看来落落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我的人,现在才这么温柔,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马上就把你彻彻底底的变成我的女人,从此双宿双飞,也就安心了。”   皮鞭丢到了地上,就连最外的那一层薄纱罩衣也象一片翻飞的彩蝶落到了床边,可是不管沧兰钰怎么说,怎么做,就像对牛弹琴一样,确切的说,对方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是,欢喜,娇羞,妩媚,这些沧兰钰没想到此时能在叶落的身上见到,可是出乎预料的,她连一点愤怒和反抗的举动都没有,至少她会冷嘲热讽吧?可是她太安静了。   屋子周围士兵们打扫的声音杂乱无序,依然有些吵囔,火把的光亮在窗纸上晃来晃去,而屋子里却安静的有些诡异。   沧兰钰盯着叶落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庞,再次在心里感叹,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不奉迎不献媚,却也不惊不怒,难道她对自己面临的危险能够淡漠到如此地步?   有些不甘心的沧兰钰低下头去,对着那粉嫩的红唇就亲了下去,他不信她真的不在乎,或者可以控制的那么好,一点情绪都不表露出来。   但是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触到叶落的唇时,她的睫毛陡地一个轻闪,迅速又恢复原状,可是沧兰钰看见了这么细微的一个变化,于是他停下了,刚才有些沮丧的心情,立时一片灿烂。   “落落,咱们都这么亲密了,是不是该坦诚一点?我帮你把这个面具拿掉,免得等下碍事。”他眼中闪着邪魅的光芒,却柔情蜜意地说。   不出他所料,叶落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忽地一下睁开眼,冷冷地直视近在咫尺沧兰钰的眼睛道:“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沧兰钰轻轻一口气,吹得叶落的睫毛轻轻地倒伏了一片,马上又弹起来,可是那双眼居然可以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沧兰钰戏谑地问。   叶落冷笑道:“不要以为你真是世上最聪明的,做什么事情都能滴水不漏。你能看的出来别人的某些事情,别人一样也能看的出来你的某些事情。大家互相心照不宣过得去也就罢了,要是不想别人好过,休怪别人也不让你好过!”   沧兰钰眼睛转了几转:“落落,你说什么呀?怎么别人,我越听越不明白了。这里只有你和我,外面那些人别看叫的欢,没有我的命令给他们给个胆子也不敢进来,你就放心吧。”   说着,沧兰钰用食指和中指捻起叶落的一缕长发,在指尖绕了又绕,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叶落并不因为他这样儿退缩,继续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了,把我的警告当耳边风,你会后悔的。”   她目光锐利,仿佛看到沧兰钰的心里。   沧兰钰低下头,好像准备把刚才那个未完的吻进行下去,可是到了最后一瞬,却偏离了目标,顺着叶落的脸侧滑落下去,人也顺势往旁边一倒,躺在了叶落的旁边,轻笑:“落落,有时候做人不要太聪明和认真,装点糊涂,可以使你更快乐。”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太得意忘形,本来我是要装糊涂的,可是你却咄咄逼人,别以为我真怕了你,大不了鱼死网破。”叶落并不领情道。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沧兰钰自嘲道:“那么,我退出,你说会怎么样?”   叶落转了转眼珠,没有说话。   “其实,我真的可以不必趟这趟浑水,单纯的做你的合伙人就行了,但是你有了危险,我不能不救。落落,无论我是沧兰钰还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是真的。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仔细想想,我害过你吗?你心里想的只是鱼死网破,就没想过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你的疑心太重了。”   沧兰钰的声音渐弱,慢慢地没了话语声,只有均匀的呼吸在叶落耳边轻轻地一吸一放。   他竟然是如此放心自己,睡着了?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一个大大的谎言?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叶落思忖良久,也渐渐地迷糊起来……   沧兰觉走后,驻地平静下来,他果然没敢回来找沧兰钰算账,沧兰钰也只当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是,叶离他们想尽办法,也不能再轻易单独接近杨志。   沧兰钰与叶落之间好像还是原来那样,好像又有点不一样了,叶落虽然还是那样淡漠,却不再那么生硬的对待沧兰钰,每日不论是否出去与叶离他们学习饲养圣鹰,傍晚的时候必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准备上饭菜与沧兰钰一起吃,有时两人还低声说些什么,一种只有他们俩才能心领神会对方心意的感觉,远远看起来是那么和谐温馨。   阿海和阿德看着叶离从叶落院外悄然离去,有些落寞的背影,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半晌,阿海终于忍不住怒道:“原来女人变心起来这么快。我去找她问问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喜欢我家公子,为什么要勾走他的心?我家公子哪点不好,就是因为对她太好了,就觉得来的容易,不在乎,又去勾搭别的男人了吗?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阿德拦住他,警惕的四周张望道:“小声,你想把公子和小落的真实身份喊得这里全都知道?小落不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也许是在假意与沧兰钰周旋,再说,公子喜欢她,她也不知道,也没说过喜欢公子,你这么跑去问的什么罪?”   “这还用公子开口说?我们俩个大男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女人,不会比我们还粗心吧?分明就是想攀上小王爷,对我家公子装傻。”不过阿海想到阿德说的有理,叶落和叶离又没有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就连叶离都没说什么,他又有什么身份和立场去管这档子闲事?只得心里忿忿然地,见了叶落没好脸色,被叶离发现训斥了几次后,才收敛了许多。   眼见离中秋佳节不过只有几日的功夫了,这期间,王爷来过几次信函来催沧兰钰动身回王城,沧兰钰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心想在饲养圣鹰上做出些眉目才觉得有面子回去见父亲,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最后实在不能再拖,才准备启程。   而叶离为了让沧兰钰早日下定决心启程,也为了不让他怀疑,这几天加倍努力地抓到了几只深灰和灰黑色的幼鸟。   杨志大喜,倍加小心的将它们交给专人全天寸步不离的守护喂养起来,准备等到中秋一过,叶离叶落她们回来就准备开始真正的圣鹰培育。   进王城这天,叶落依旧打扮一新,与沧兰钰杨志坐进了马车,叶离他们则骑马混在士兵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高大的城门,进入了街道干净宽敞的城中。   第八十二章 物是人非   一路上沧兰钰很是谦虚而巧妙地引导着毫无戒心的杨志说了许多沧兰的风土人情,还有风国与沧兰之间的一些恩怨旧事,每勾起一个话头,他总有办法让杨志说个不停,而他和叶落就在一边聆听。   叶落见他一脸真诚虚心求教的样子,心中暗想,难怪他可以骗过所有的人,一直不露马脚,原来暗中也是费了功夫来调查需要伪装的那个人喜好,习惯,身边的朋友和种种关系,其实进这王城,最危险的人应该是他,一个不慎就被人发觉,而这里要脱身可比在海边要难得多了,他真的只是为了帮自己?没有别的目地?   马车走过了将近大半个王城,路边行人渐稀,道路却越来越平坦宽阔气派,前面一处高地巍峨的城楼,上面士兵精神抖擞,盔甲明亮,显而易见,这就是所谓的沧兰王府了。   叶落等第一眼看到这王府的人都不禁心生感叹,这气派,这规模,这架势,哪里是王府,分明就是一座王宫。看来沧兰荣这个王爷真是一方的土皇帝,天高皇帝远,那远在大海另一端的皇帝想必只看沧兰年年按时纳贡,别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让他们自行行使权力了吧。   守门士兵远远一看这些侍卫就知道是沧兰钰回来了,马上列队在府前迎接。   沧兰钰一挑车帘,森冷的目光迅速的在每个士兵脸上扫视了一下,缓缓问:“小王不在府中多日,可有什么要事发生?”   一个小头目早已经毕恭毕敬站在马车前等候道:“王爷和王妃都安好,只是天天盼着小王爷回来过节,王爷刚刚出去巡视,说很快就回来。府中一切有关过节的事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王爷特意交代,小王爷这些日子辛苦,回来不必先去见礼,好好休息一日,去去疲乏。”   沧兰钰嗯了一声,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这一问一答,是每次的例行公事,也暗含了验明车内乘坐之人身份的意思,现在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放行了。   透过竹制的车帘,叶落看到这府里布局工整,亭台楼阁,每一处景都精致颇花心思,花草不多,挺直的树木却随处可见,云纹的玉石栏杆,大块青石铺成路面上还雕刻着花鸟虫鱼,旁边的小径幽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远处延伸而去……   青松园,马车停在了一处前面庭院宽敞大气,后面楼阁古朴的院子前,这就是沧兰钰的住所,里面没有艳丽的花朵,却有各种青翠挺拔的松树,被巧妙的安置在各处,一点不觉得杂乱,使那些华丽的建筑有了些高雅的意味。   叶离等人被田褚带去别处歇息,沧兰钰与叶落下了车,看来心情不错的说天色尚早,他要带叶落观赏一些自己院中的景色,随手点了个看起来衣衫光鲜,却老实的小丫鬟,要她带路。   小丫头虽然靠着府中有点关系进来,做的是大丫鬟,可是为人不够机警圆滑,总也没得过主子的赏识和重用,这下喜出望外,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希望能得个好印象,得到些提拔和赏赐。   叶落与沧兰钰并肩走在那丫鬟身后,听她指指点点的向叶落介绍青松里的人员安排,景致名称,各个房舍的作用……   丫鬟在前面走,沧兰钰与叶落在后面都认真听用心记,近些的地方就走过去边看边说,远些的地方就用手指点解说一番,纵是这样也从晌午转到了黄昏,走到一株青松下的石桌边丫鬟垂首而立,表示已经全部介绍完。   沧兰钰吩咐她去催人准备晚饭,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看沧兰钰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按小王爷的脾气来说,这就已经是很满意不错的意思了,心下一宽,欢喜地去了。   沧兰钰与叶落隔着石桌坐下,这次却是叶落先开了口:“你这个人是含着算盘珠子出生的?”   沧兰钰的脸色随着那丫鬟的离去已经换上了本色的笑意盎然:“落落这话说的好像不是在称赞我吧?算计,就这个字面来说,算不得什么坏事,你要不是为了帮叶离算计,怎么会来到这里?我要不是小心算计,怎么能屡屡化险为夷?只是这算计到了落落的嘴里用在我的身上,怎么就这味道就不对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欣赏你,夸奖你?你见这丫鬟衣着纹饰在一般人之上,必然不是那种做粗活的,因此这园子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些,而她面相老实,必然不会怀疑你要她带路的真实目的,所以就假借我的名义,实际上达到自己熟悉这里环境的目地,不然,小王爷连自己家里的路都不会走,自己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不是要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人是个冒充的……”   叶落脸上分明挂着不屑的神情,虽然她心里的确佩服这个沧兰钰的心思敏捷,至今为止除了她以外还无人发现此沧兰钰早已非彼沧兰钰,但她不想夸这个已经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的男人,否则只会让他脸皮变得更厚,连最坚硬的铠甲都要比不上了。   沧兰钰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落落,你这话是没错,可是你这口气,你这表情,我还不至于傻到看不懂。下次你再这么‘夸’我之前,请先找个镜子,把脸上的表情练练好,好歹能把我蒙上一会行不行?”   叶落抬眼去看天边的晚霞,沧兰钰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看,你就会这样对我,当心哪天我真生气一去不回头,你可别后悔!”   后悔?你太高看自己了吧?叶落觉得好笑,他怎么自大到如此地步?   沧兰钰与叶落就在这松树下吃了晚饭,接着沧兰钰本想带叶落回自己的住所,做做样子,没想到管事的已经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催促他去沐浴,沧兰钰笑着伸手去揽叶落:“落落,不如我们一起?”   叶落不着痕迹的一转身去端茶杯,正好躲开他的“魔爪”道:“我对这里还不习惯,还有哥哥那边安顿的怎么样,也想去看看,小王爷在府里想必有专门伺候沐浴的人,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那些伺候他们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筷的府中下人们,早就听说小王爷最近因为宠爱一个很特别的女子性情大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叶姑娘不像以往那些女人顺从讨好,才得到小王爷的特别青睐?   这可是个稀奇事,于是大家边收拾东西,边竖起耳朵来听新鲜。   沧兰钰暗暗把周围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本想借机戏弄叶落一下,可是考虑一下此时小王爷的正常反应应该是什么,又收回了想法说:“准你这一次,明天不准再找理由。”   说完,沧兰钰将手一背,傲慢地离去。   叶落冒似恭敬地目送他远去,心里却说这家伙还真是会做戏!   命一个丫鬟带路,叶落随着她沿着石子小路前往叶离他们的落脚处,没走多远,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有人在后面喊道:“叶姑娘,请等等。”   叶落回头一看,是个家丁,那人跑得气喘吁吁,见她站住,忙紧赶几步跑上前来,行礼道:“王妃有请叶姑娘。”   “我?”叶落有些惊讶,虽然沧兰钰对她礼遇有加,可她现在的身份依然只是一个饲养圣鹰的女子,沧兰钰和杨志把这事情看得重要,就是手下那些士兵平素对叶离叶落他们也算客气,待遇远比其他人都好,总之还是属于下人,还不至于让王妃感兴趣。   因为沧兰钰“喜欢”她的原因?这更不可能,听说以前沧兰钰身边女人来来去去,王爷王妃也从不过问,一个小王爷身边有再多女人也不稀奇,还不至于真将她另眼相看吧?   家丁很肯定的说:“您是叶落叶姑娘没错吧?”   叶落点头。   “那就没错,王妃要见的就是您。”家丁很肯定的回答。   第八十三章 女人如虎   “哟,不愧是小王爷另眼相看的新欢,这语气神态都学得像模像样,别以为一时得了小王爷的欢心就是攀上了高枝,就你一个山野村姑还妄嫁给小王爷不成?”一个倨傲而显得有点尖利的声音传来,随之一个身着石榴色衣裙的少女在几名白衣绿裙的丫鬟簇拥下,从家丁身后石子路的拐弯处转了出来。   叶落却比她更傲慢,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微仰了头去看松树上两只小鸟嬉戏,再也不正眼看那少女一下。   那少女果然恼怒,一手推开正想说话的家丁,来到叶落面前叉腰斜眼,杀气腾腾地围着叶落转了两圈,见她依旧目中无人地去看眼前景致,索性一下窜到她的面前,硬生生地挤进叶落与面前一株低矮观赏所用的松树中间,头发被松枝勾住了一缕,还挂在上面下不来,她倒也泼辣,一手狠狠一扯,一缕头发就松散了下来,和她此时的神态倒十分吻合,活脱脱一个泼妇的模样。   后面头发被挂,前面也好不到哪去,两个女人站得如此近,呼吸间,胸膛起伏,每每那峰峦挺立处就险险要碰撞到一起。   这石榴裙少女可不是想这么接近叶落,平时,她要这样耍泼,对面的人早就吓得主动让道,瑟瑟发抖,哪里会这样屹立不动,面带讥讽,显然是把她当个笑话在看。   这下,心里的恶气冲天,石榴裙少女伸手就去推对面看起来窈窕,一身冰蓝色薄纱衣裙,文静的少女。   一掌下去,叶落竟然动也不动,石榴裙少女惊讶的瞪大眼,她想不明白,对面这个看起风摆杨柳一样的女子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结实有力,怎么可能一点都推不动?刚才肯定是自己一下推空了,她马上自我安慰。   于是,石榴裙少女使足了力,双手齐出,向着叶落的双肩就推了过去,众人只见眼前一花,彩衣翩翩,那石榴裙的少女不知道怎么就直直的摔倒在地,一副标准的嘴啃泥姿势。而叶落好像连小指头都没有动一下,依旧站在那里看风景。   石榴裙少女被摔懵了,周围的人也看傻了眼,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居然没人上去扶她。   一会,石榴裙少女才回过神来,吐出嘴里几根杂草还有少许的泥沙,大叫道:“反了反了,你敢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分明是她推别人,可是一失足自己趴地上了,怎么颠倒黑白?大家也就在心里想想,没人敢说实话,那几个小丫鬟忙上前去扶她。   等她爬起来,只见头发散了,衣服也脏了,脸也成了花猫,却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叶落呼哧呼哧直喘,像只竖起了全身羽毛斗红了眼的公鸡。   而她的敌人——叶落却依旧清新可人,尘土不沾,悠闲的站在一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都与她无关。   “你们还不给把她拿下?”那石榴裙的少女还想再冲上前去,家丁忙敢上前说:“香桃姑娘,王妃还等着叶姑娘,等回头,您二位有话再说不迟。”   香桃冷笑,但家丁的话提醒了她,动作收敛了些指着叶落的鼻尖道:“别以为现在有小王爷宠着,我不敢把你怎么着,也别当王妃要你去就身价百倍了,我们的帐留着慢慢算不迟。”   “这么好景致的院子里,怎么会有乌鸦在叫?看来得赶快找人清理清理,不然等下小王爷知道了,他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叶落说完,转身就走。   一群人仰头看看天空,哪里有什么乌鸦?再看香桃,都明白了,香桃刚才也跟着大家东张西望,这会她也醒悟过来,感情叶落这是骂人不带脏字。没等她先发作,家丁见叶落要走先慌了,赶上前,赔笑道:“叶姑娘,去见王妃不是走这边,还是小人给姑娘带路吧。”   叶落站住,挑眉冷言道:“谁说我要去见王妃了?”   家丁为难地看了眼香桃说:“这——要是请不到叶姑娘,王妃怪罪起来,我和香桃姑娘可都担待不起啊。”   原来香桃只是个丫鬟,却在这里妄想对自己耍主子的威风!叶落忽然对香桃的动机有了点兴趣,如果猜得不错,这丫头只怕是沧兰钰的相好?又或者是喜欢沧兰钰的,把自己当成的敌人?   “我还以为来的是个主子,原来也只是个奴才,还敢在小王爷的院子里颐指气使,真不知道是谁要反了。有这样的能人帮你们,还用怕什么,我就更不必去了。”叶落说着又要走。   家丁真急了,回头对香桃叫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别站着看啊,人请不到,到时候受罚的可不只我一个。”他这心里气的又不好发作,谁叫香桃仗着会讨王妃喜欢,又曾经与沧兰钰春风一度,虽然说是个下人,那只是在主子面前,在下人面前俨然就是摆主子架子习惯了,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香桃吃了亏,又被叶落补上骂了句奴才,还想着怎么出这个口气,谁知道叶落也不是个善茬,刁难一个接一个,就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可现在是她求人家,但心里那股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见香桃恨恨地瞪着自己,叶落嘲讽道:“有人只怕恨不得想要我的命,我怕有命去无命回。等会小王爷沐浴完,我还是跟他一起去比较好,王妃和小王爷也许久没见了,应该更想见到他。”   叶落这是刁难也是试探。   果然,那家丁和香桃一听叶落要和沧兰钰一起去,更加慌张:“叶姑娘,王妃自然是想念小王爷的,早就在准备家宴为他接风洗尘,那时是王爷一家子团聚,现在是王妃想单独见见叶姑娘。”   看来王妃是想背着沧兰钰对自己做些什么事,这也就是说风传他们母子不合是确有其事,对付不了沧兰钰,先从自己这里下手,接下去,王妃还想做些什么呢?既然现在沧兰钰跟自己栓在一起,叶落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王妃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沧兰钰。   于是,她缓了缓说:“要我去也不难,只是我从来不受人闲气,就连小王爷也不敢把我吆来喝去,当下人使唤,今天却被人这样欺负,心情实在很差,如果谁能想法子让我心情变得好些,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第八十四章 三个女人   这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家丁和香桃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连,可是却不能不答应叶落。   家丁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香桃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疯子,那眼神恨不得能杀人,反正请不到叶落,他们俩谁也跑不脱,想通了有个垫背的,他也不觉得自己太惨了,就站在一边看香桃如何办。   香桃的心思转了又转,虽然她曾做过沧兰钰的女人,心里喜欢他,可是对沧兰钰来说,女人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穿一穿的衣服,而且他还就喜欢新衣服,穿过的都会毫不可惜的丢弃,这一个和那一个根本没有区别,他对女人根本不会动心,所以,本来她心里也没有什么妄念。   可是这次不同,先前就听说小王爷在养鹰的地方跟叶落眉来眼去,好像还是他主动的,那时候香桃还不以为然,那地方只有一个女人,沧兰钰没有办法挑,勉强多用几次。   不久,传来沧兰钰派人到王城大张旗鼓找女人的消息,香桃想这事情果然被自己料中。   不曾想,那找去的青楼女人被沧兰钰一甩手送给了沧兰觉,听说是因为沧兰觉对叶落心怀不轨,沧兰钰才找人李代桃僵;又听说,整日阴沉嗜血成性的沧兰钰与叶落在一起后,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动不动就杀人来取乐;还听说屋外火光熊熊,人来人往都忙着扑火的时候,沧兰钰还可以拥着叶落在屋里享乐……   谁都说小王爷将叶落宠上了天,香桃还心存侥幸,以为那不过只是士兵们以讹传讹罢了。谁知道,她带着王妃的命令来到青松园,听到那些巴结她的小丫鬟们抢着来告诉她,说小王爷与叶落寸步不离,刚才又听到沧兰钰离去前竟然邀叶落一同沐浴,心里那个痛,小王爷不是她能高攀的,但是她也不希望他有天会被一个女人霸占,她妒忌那个可以得到沧兰钰专宠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必须低头,不然,叶落就不会去王妃那里,也白费了她花心思把叶落与沧兰钰分开好办事的心机。   叶落,别看你现在猖狂,不错,我只是个下人,可是在王妃面前,你和我不是一样是个奴才?你甚至还不如我,我制不住你,王妃还制不住你?想不到吧?你去得就回不来,到时候不要太感谢我在王妃面前帮你卖力的“美言”,此时就先让你三分又如何?只要你敢去,有什么我找不回来的?   香桃拿定主意,咬牙道:“都是奴婢不识大体,委屈了叶姑娘,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耽误了王妃的事情,我在这里给姑娘赔礼了。”   明知道她心生恨意,眼神闪烁不定,如此委曲求全必有图谋,叶落只当不知,装作志得意满的样子说:“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大家的时间。”   叶落知道这些人都把自己当成了依仗沧兰钰的宠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索性成全她们,趾高气扬的命家丁在前面带路,走在了香桃的前面,不用看,也知道香桃那怨毒的目光盯着她的脊背在诅咒。   王妃的住处离沧兰钰的真有够远,假如没有马车,估计得走上半天,就是马车也走了好一会才到。   等叶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十分了,所以这名为荣华园的地方已经笼在一片夜色之中,里面灯火辉煌,可是外面黑压压的看不太清楚具体的模样,但不妨碍叶落从所经过的地方精雕细琢,奢华的摆设中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华丽富贵。   “就在这里等着。”走到大厅前,香桃来了精神,一下窜到前面,又象叶落见她第一眼时那样高高在上的发号施令。   叶落停下脚步,见香桃手一招,身后立时站了一圈家丁,好像叶落会趁她进去的时候溜掉似的。   叶落鄙夷地看着香桃满意地进了大厅,只当身后那些家伙不存在,在院子里自顾转悠起来。她发现廊檐下有几个人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而那几个看见她有点缩头缩脚的,有点害怕。   叶落想起来了,这几个不就是沧兰觉的贴身侍卫吗?这么晚他们在这里,看来那家伙也正在此处,不由想到王妃要自己来,莫非是沧兰觉的主意?他要干什么?斗不过沧兰钰准备对自己下手?   就在她打量着院子的一切时,旁边角门出,有一个人正拿了一沓账本,急匆匆而来。   他是新来的账房先生,人称陈先生,这人算账十分快,准,尤其是看古玩有一套,前不久才被人引荐给沧兰觉。沧兰觉见他果真有些本事,又当宝一样送给了王妃。   起初王妃并不想要这个陈先生,一来她这里不缺人,再者,这陈先生有没有本事先不谈,但看那脸面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几道,皮肉翻转,呈献出还没完全长好的恐怖样子,就叫人倒胃口。   但是在沧兰觉的劝说下,试了试,陈先生算账,看古玩确是一把好手,最后才勉强同意留下,只是命他没事就在账房呆着不准出来随意走动,有事情就晚上再来找王妃。   此时,陈先生正是因为一笔账目有出入,拿了账簿来找王妃商量,看见这边这个时候还一片明亮,觉得有些奇怪,远远地看见正好被廊檐下灯笼照得清楚的叶落的脸面,尤其是那张银面具,发出点点光芒,立时刺痛了陈先生的眼睛。   竟然又碰见了她,这个扫把星!陈先生忙躲在侧门后,暗中打量着叶落的举动,眼中闪出狡诈恶毒的光芒:既然上天把这机会给我,这次,再也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掌心。他的大掌猛然一合,紧紧握成了拳。   “王妃叫你,还不快进来。”香桃站到廊檐下,生硬地喊道。   叶落走过去,看见香桃那略显红肿的眼里很是得意的笑,看来刚才少不得在王妃面前哭诉了一番,狠狠告了自己一状。她以为到了这里,一看这阵势,叶落就怕了,叫她怎样就怎样,真是个愚笨的女人,沧兰钰要喜欢她才怪。别说现在这个沧兰钰,以前那个恐怕也是一样不喜欢这女人。   叶落从香桃身边走过,看见她的脚在裙摆的掩护下,偷偷伸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在自己的裙摆里做了相同的动作,动作一样,但出来的效果大相径庭。   香桃那种不懂丝毫武功的人怎么看得到叶落的动作,她连自己是怎么再一次摔了个狗吃屎都不知道。而这次比上次更惨,不是摔得更重,而是一个跌扑进了大厅,就那么被满堂的人看了个正着,当众出丑。   而她设计要出丑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不远处,犹如那轻松院里一棵卓尔不群的松树,腰背依旧挺直。   叶落一进门就看见了端坐在大厅中央一身金光闪闪的美艳中年妇人,傲慢的不拿正眼瞧她的模样,不用说,这就是沧兰王妃无疑了,那身金光是她衣衫上用金丝线绣成的花鸟,头上金色的飞凤衔珠钗环,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发出熠熠光彩。沧兰王妃这一身将一边坐着的沧兰觉完全淹没了。   她对面站立的那个一身冰蓝衣衫,面带半张银面具的少女,傲然沉静,无惧无畏。   叶落与沧兰王妃无声的僵持住了,还是沧兰觉左看看右看看,开口打破了沉默:“母妃,这就是叶落姑娘。叶落,见到王妃还不行礼?”   叶落站着不动,淡淡道:“叶落见过王妃,不知道王妃趁夜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言词间没有半点恭敬,倒像是例行公事的士兵。   王妃看了一眼被人扶起来,接连两次,摔得衣衫松垮,蓬头垢面,一身肮脏的香桃,目光慢慢移到叶落身上,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道:“你就是叶落?”   “王妃难道找的不是我?”叶落很不喜欢王妃这明知故问,拿腔拿调的样子,不客气的回答说。   “钰儿找女人的眼光可是越来越差了,这就是他宠爱的新欢?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王妃这话是对沧兰觉说的。   “王妃难不成是想给小王爷挑选王妃?据我所知小王爷并没有这打算,王妃大可不必替他抱屈,叶落不会在他身边很久。”叶落心想你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儿子,还想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慈母样来?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等叶离与她自己的事情一完,别说他们,就连这个沧兰钰恐怕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话王妃听着可刺耳,小王爷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长情,那是因为他不愿意,是他抛弃别人,现在居然有人跳出来说她不稀罕小王爷,压根没想着跟他长久,这不是藐视沧兰国最高贵最有地位的家族吗?   第八十五章 离间之计   即使王妃不喜欢自己的儿子,那也不能由着别的女人这么说。   “放肆,留不留下你,岂是由你自己做主的?只要本妃一声令下,就是小王爷也不能违逆。”王妃口气严厉起来。   叶落一声冷笑:“难道王妃是想留下我,将我许配给小王爷?可最后小王爷要纳娶谁,不是还得听王爷的么?又岂是旁人可以决定的?”   王妃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沧兰钰为什么对叶落情有独钟,原来他是故意找来这样一个女人令自己生气,粗俗,没教养,最可恶的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王妃看,说一句顶一句,比沧兰钰整天阴沉着脸还要叫人讨厌。   “这些话是小王爷教你说的?”王妃的脸色从威严转向阴沉。   “这事情,王府谁人不知?何须小王爷教?王妃今天找我们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好抓小王爷的错处教训他?”叶落根本不在乎把这里的事情搅乱,她本来就打好主意要在沧兰钰和沧兰觉之间挑拨是非,把沧兰的水搅浑,好助叶离成事,现在送上门的机会,当然要借题发挥,不依不饶。   而且,叶落认为对于王妃这种养尊处优发号施令惯了的人来说,是该清醒一下了,否则这井底之蛙还以为天下间就沧兰王妃最尊贵,这还是她站在这里,要是换了那个更能闹事的沧兰钰,恐怕这王妃更有得受的了。   王妃这辈子还真没被人这样顶撞过,气得手开始微微发抖,叫道:“来人,把这不知道好歹的小贱人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直到断气为止。”   “母妃,你难道忘了……”沧兰觉也被叶落大胆的言行震慑了,此时慌忙凑过头去,在王妃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王妃强压心头怒火,将头扭向一边,不理叶落,但是也没再接着喊打喊杀了。   这母子二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不会蠢到想拉拢自己来对付沧兰钰吧?叶落暗想。   沧兰觉轻摇手中的洒金折扇,站起身来,那一脸他自以为很有修养儒雅的笑,在叶落眼里既色又猥琐,他走到叶落面前道:“上次一面,本公子就知道叶姑娘与众不同,不邀宠不献媚,与那些空有一副好相貌的庸脂俗粉不可同日而语,印象极深。只是以示友好,却被王兄无端猜忌阻扰,只得作罢,甚为遗憾,今日一见叶姑娘更增好感,既然我们有幸再会,不如坐下来大家随意聊聊,又何必这么紧张?”   沧兰觉说着,命人在叶落身边摆下椅子。   叶落也不客气,大方落座,沧兰觉以为叶落被自己的魅力折服,一高兴说道:“母妃请叶姑娘来实属一番好意,姑娘为何不平心静气地听完母妃的话再做计较呢?”   “原来香桃一见了我的面莫名其妙又是骂又是打,是王妃的好意?这好意,我可消受不起。”叶落瞥了眼站在一边的香桃。   香桃在主子面前可从来都是奴才,哪敢放肆?她慌忙跪下,替自己辩解:“王妃,香桃是好言相请,可是叶落姑娘一会骂奴婢是乌鸦,一会又骂是奴才,就是不愿前来见王妃。香桃跟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年,是什么样的人,王妃再清楚不过。您看看香桃这样子,再看看叶落那样,我们谁被谁欺负一目了然,您可不能相信她一面之词。”   从外表看,叶落趾高气扬,衣衫鲜亮无半点尘土,而香桃那狼狈样,活像被一群人按在地上痛殴了一顿,双眼泪汪汪的,任谁都会觉得倒霉吃亏的人是她。   “好言相请?她一开口说了些的什么,我不想复述,王妃,二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找个同她一起去青松园的人来问问。那口气,我还当是小王爷的哪房妻妾,怨我抢了她的男人,好大的架势,好尖酸刻薄的话。”叶落想既然这蠢笨的女人要跟自己斗,那就权当无事消遣。   前面香桃说的那话,王妃明知道她平日背着自己有些张扬,但是看在这么些年对自己忠心耿耿,而且叶落看了就叫人可恨,本想怎么都要偏袒着她,胳膊肘总得向里拐才是。   但听了叶落的话,王妃生气了,这次不是气叶落,而是香桃。因为当初她认为香桃是自己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心腹,想在沧兰钰身边布下这么一颗棋子,当时还煞费苦心的假意闹主仆不合。设了个小小的计谋,将香桃送上了沧兰钰的床。   没想到香桃那么不争气,在王妃那样帮助下,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一夜就被沧兰钰弃之敝屣,后来又不得不灰溜溜地重新回到荣华园来。   那时王妃只觉得是沧兰钰冷情,对所有女人都一样,而香桃是女儿身,再怎么教,手段有限,留不住沧兰钰的心,懊恼了一阵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今天叶落这么一说,显然是这丫头背着自己对沧兰钰动了心,谁知道当初她是不是真的尽了心,更叫人怀疑的是,她会不会吃里扒外,反过来为了讨好沧兰钰,将自己这边的一些事情透露给他知道?否则,怎么会对叶落在青松园里当众泼醋,听叶落的意思,她完全是以沧兰钰的女人自居,这不是养虎为患?   王妃当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叶落的话,找来那个请叶落的家丁一问,那人虽然有点怕香桃,但是王妃问话,不得不据实回答,他也没添油加醋,只是把香桃当时说的原话说了一遍,王妃也是女人,王爷也有妾室,女人间争风吃醋指桑骂槐的事情再谙熟不过。   香桃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叶落不是才第一天来王府,第一次见到王妃,跟自己见过一次吗?怎么就会把自己害成这样子?   “王妃,我冤枉,奴婢只是想气气叶落,对小王爷早断了那份心思。奴婢对王妃忠心不二,要不是她言语傲慢,我为了让她听话早点来见王妃,哪会胡说八道?”香桃还妄想狡辩说。   王妃冷笑一声:“香桃,你自幼跟随本王妃长大,有些事情即使本王妃没亲眼所见,但是你的性子本王妃还能不清楚?什么事情是你做的想想也就清楚了,何况这些人作证,他们都跟你有仇?你要真有这么些仇人,也算是本王妃看走了眼,只能说明是你有问题,枉本王妃这么多年苦心养育,算是白费了。”   不管香桃是否暗中真跟沧兰钰有勾搭,为了谨慎起见,王妃是绝不会再留她在身边了,马上命人掌嘴五十,再将她赶出王府去。   这下香桃彻底傻眼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王妃,是香桃错了,饶了奴婢这一次,香桃的心从来都是向着王妃的呀,早就跟小王爷一刀两断了……”   情急之下,香桃顾不得许多,也不管叶落还在这里,张嘴就说。   这回连王妃都觉得自己怎么就没发现香桃原来是这样蠢,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她却偏要当着叶落说出来,一看那个叶落就不是个笨蛋,这话还能听不明白?当娘的利用丫鬟算计自己的儿子,沧兰钰知道了,不是又在心里更加提防自己?她这明摆着就是利用叶落的嘴给沧兰钰通风报信。   幸亏今天被叶落这么一闹,发现了香桃的真是面目,王妃此时倒有些庆幸了。   “贱婢,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多掌嘴一次,拉下去,本王妃再也不要看到这个贱婢。”王妃的话都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透着无情的森寒。   香桃恨得咬牙切齿,一抬头,看见叶落悠闲的坐在一边,不由恶念顿起,大叫:“贱人,我跟你拼了。”   第八十六章 虎狼母子   叶落真是个恶魔,她一出现,就彻底把自己给毁了,香桃一下跳起来,冲着叶落一头撞了过去。   叶落动也没动,会把香桃弄到这个地步,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她也并非是同情这个欺下瞒上的家伙,而是有人已经抢着献殷勤,不劳她动手了,她也就懒得费那力气跟香桃计较。   香桃却以为叶落被吓傻了,坐在那里连跑都不会,她想跳上去用力的掐她的脖子,扯她的头发,抓花她的脸,看她还拿什么来迷惑小王爷?   可是她还没够着人家的衣角,自己的头发倒先被什么扯住了,接着,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只听沧兰觉在耳边十分低却阴森森地说:“再闹,我把你丢到窑子里去。”   “扑”地一声,香桃这是一天之中第三次被摔到地上,也是摔得最重最狠的一次,以前都只是滚一身的灰,这次直接见红了,鼻子,嘴角,脸颊,双手,膝盖都摔出了血。沧兰觉可没省劲。   香桃也不敢再叫唤,呜咽着,被人拖了出去。   看似漠然的叶落,心里暗想这一对母子翻脸无情的速度还真快,而且刚才听他们的意思算计沧兰钰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得手……不,也许得手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除了叶落和现在那个沧兰钰,应该没人发现小王爷被掉包,只是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正的小王爷去了哪里?难道是死了?否则怎么会不出来揭穿这个沧兰钰?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他特别注意这对虎狼母子,不知道她们会出什么恶毒的招数来对付沧兰钰,叶落觉得今天自己的意外收获还不小。   只是她洞悉了王妃与沧兰钰的心思,他们还能轻易让她离开吗?   打发了香桃,沧兰觉摇摇洒金折扇做好人道:“母妃,叶姑娘,都是那个贱婢从中作梗,让你们误会,以后她再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看在我的份上,你们就别再互相计较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总要和气才好。”   自己人?叶落看着王妃阴沉的脸,知道自己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心里好笑,是沧兰觉不会看脸色,还是他太天真,以为就凭他这句话,就能劝得了自己跟王妃讲和?   沧兰觉看看两个女人依旧沉默而对立的姿态,选择了走回王妃的身边,又是撒娇又是哄,其实更是在叶落看不到的角度对王妃一个劲使眼色:“母妃,叶姑娘是第一次来王府,难免会有些紧张,又差点被香桃那个贱婢欺负,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其实她平时是个漂亮大方,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至于府里的礼仪又不难,叶姑娘是个聪明人,只要学上一段时间,保准没有人看得出来她的出身,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得体大方……”   叶落本来是不在意沧兰觉跟王妃说什么的,可是这些话的意思很叫人起疑,难道这母子二人真要她嫁给沧兰钰留在王府?他们不可能对沧兰钰有这样的好心吧?虽然在他们眼里,叶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但以他们处处与沧兰钰作对的架势来看,即使是没用的东西也不会白白便宜了他。   看来王妃叫自己来的目地决不仅仅只是耍威风杀鸡给猴看那么简单。叶落心中更加警惕,得想办法套出他们的真是用意才行。   “王妃,二公子,要是没事的话,叶落告辞了。”叶落站起来,作势欲走。   “慢着。”王妃冷冷地开了口:“本王妃要你来自然是有事情,而且是大事。”   叶落本就是欲擒故纵,她一开口,便停下脚步,只见王妃在沧兰觉的陪同下也站起来,慢慢来到她的身边,象看一口在集市上待卖的牲口一样,用挑剔的目光将叶落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那神态,若不是在大厅,只怕连叶落的衣服都要扒下来,好叫她看个彻底清楚。   一般的女子要是见到这场面,只怕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像只待宰的小羊羔了,叶落却以同样的目光回敬王妃,这使得她很是不悦,本来是她示威的举动,却受到了这个少女极大的挑衅和轻蔑。   但是为了沧兰觉跟她说的那个计划,王妃不得不强压心头的火气,仍是高傲的开口道:“她怎么带个面具?取下来,不然本王妃怎么看的清她的样子。”   应该是问叶落的话,可是她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去问沧兰觉。   沧兰觉又怎么知道叶落带面具的原因?别说他,其实整个沧兰除了叶落,也没有知道面具下那半张脸是怎么回事。   “这——”沧兰觉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不问不行,于是转向叶落道:“叫叶姑娘真是太生疏了,我还是叫你落落吧。落落,你这面具是很好看,可是母妃想看看你的样子,就取下来一会,看一眼就好。”   他是知道叶落的厉害,不敢命令,只是赔笑着以商量的口吻说。   “不行。”叶落一口回绝。   “为什么?”沧兰觉也知道她带着面具从不取下肯定是事出有因,也好奇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取。”叶落连理由都懒得编。   “这么不知道礼仪进退的女子,怎么可以嫁进沧兰王府,就算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侍妾,都不配。”王妃忍无可忍道。   “叶落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小王爷,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侍妾,还觉得委屈了自己呢。王妃大可以到豪门望族去挑选,叶落的事情不劳费心。”叶落看着王妃的脸色由白变红,又变得铁青,心里一阵畅快。   “落落,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母妃只是一时口误,本公子怎么舍得让你做个侍妾那么委屈?三媒六礼,八抬大轿,总之一切全按迎娶正式王妃的仪式来,过门后,只要你不愿意,本公子就绝不纳妾。只是本公子不是世子,缺了那个小王爷的封号,只能称你为夫人,但是吃穿用度,全部都照王妃的品级来安排……”沧兰觉急忙解释。   叶落听出了沧兰觉的言外之意,这不可能吧?他刚才说什么?   “夫人?谁的夫人?”叶落怀疑自己听错了。   沧兰觉一笑,将洒金折扇得意地轻轻一摇:“当然是本公子的夫人。本公子与母妃这么诚心的请你前来商议的就是我们俩的终身大事啊,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沧兰觉,你是脑子坏掉了,不怕我一个不高兴就能拧下你的脑袋来?叶落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碰到了最难以想象的事情。   沧兰觉凭什么要娶她?   “二公子,这是在跟我说笑?”叶落挑眉道。   沧兰觉无比诚恳道:“落落,本公子说的句句是真,如果是开玩笑,怎么会惊动母妃?你要相信我的诚意。”   我看你是一肚子坏水,没一句真话,心怀鬼胎才是真的。叶落心里盘算,冷冷道:“这不太可能吧?我记得前几天还有人当众一口一声贱婢的骂我,还劝小王爷,象我这样的女人,只用玩玩丢掉就可以,不必当真,怎么今天自己倒把这事情当真起来?而且,听说二公子与花魁芳芳姑娘一夜缠绵后就双双恩爱离去,我以为就是二公子动心,此时想娶的人也应该是那花容月貌懂得奉迎取悦的芳芳姑娘,而不是我这个谁都知道是小王爷的女人吧?”   第八十七章 以牙还牙   叶落每一句话就像尖利的针扎在王妃和沧兰觉的心头,王妃真想甩叶落几个耳光,又怕坏了儿子的好事,忍得那个受罪,就是在沧兰一手遮天的王爷沧兰荣又何时给过她这种气受?还不都是为了沧兰觉,想想宝贝儿子的前程,王妃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地总算憋住了一口气,等事情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贱人,她在心里不断地这样自我安慰说。   沧兰觉见叶落将自己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虽然脸皮厚,也不觉有些尴尬,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有让叶落看见他灰头土脸逃跑的样子,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否则在这里大肆宣扬出来,他真是颜面无存了。   那天晚上,他慌慌张张地带了芳芳跳上马就跑,直到天色放亮,确定后面无人,才敢放慢速度前行,这时他才发现在慌乱中,顺手抓了就往身上裹的衣服居然是女人的——也就是芳芳那件艳丽的绣花描朵的烟花女子所穿的衣衫,整个人不伦不类。   沧兰觉心里极度郁闷,又没法找人出气,只得命令侍卫扒下衣服给他草草穿了。   于是进城的时候,他也不敢象平日那样大张旗鼓的显摆,夹在侍卫中间唯恐被人认出来这个头发乱的象稻草,脸上花得象跳大神,一副萎靡不振的就是沧兰除了小王爷外最神气的二公子。   令他更气的事情还在后面,当初怜香惜玉带了一起逃回来的芳芳,两人在马上的时候还说什么患难之交,此生永不相忘,沧兰觉还真有那么几分感动,先派人将芳芳送了回去,想等自己收拾打扮清爽了,再风风光光的从正门而入,在无数人的羡慕下进得美人房,坐上美人榻,与她大战一番,好好地颠鸾、倒凤恩爱缠绵……   没想到,当他气派非凡的带着一大票人马来到芳芳所在的楼前,鸨儿龟公倒都是盛情相迎,等到落座,沧兰觉开口点人的时候这才被告之,芳芳一回来就连夜收拾了行装,悄悄离开了,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沧兰觉觉得事情不妙,那么危险的时候,芳芳都跟着自己不离不弃,眼看就要一步登天享福了,她就算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来找自己?而要跑呢?   再仔细一想,他终于想明白了,芳芳哪里是沧兰钰真心找来伺候他的,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   只是此时醒悟太迟了,芳芳已不见,连个证人也找不到,就算沧兰觉想要找沧兰钰的晦气,除了王妃谁会相信?   大家都知道,多年来,沧兰钰与他的争斗从没有停止过,但是俩个人要么是暗地里拳来脚往,要么,沧兰钰拿了小王爷的身份,强行压制,直接揪到沧兰觉手下人的把柄,杀之而后快。   像这样并不要他性命,却像恶作剧的玩弄,沧兰钰却从来没有干过,还做得这么干净,叫他也只能猜疑,半点痕迹都找不到。对沧兰觉来说,这口恶气比直接呼喝打骂还叫他难受,明知道被人害了,看了笑话,却有苦说不出。   于是,他想到了以牙还牙,沧兰钰用女人来摆他一道,他难道就不能利用女人来还击?   何况叶落那清冷,高傲的样子真的与众不同,又很难弄到手,他是真心的,热切地盼望——能尝尝她的滋味。   什么海誓山盟,专情独爱,沧兰觉说的再顺溜不过,女人不都爱听这些,先哄着再说,只要叶落答应了,以后还不乖乖的由他玩?   她为什么会对沧兰钰那么死心塌地,不就是把身子给了他,才会忽视了自己的存在?沧兰觉自认为床第之事,沧兰钰肯定没有自己会讨女人喜欢,只要叶落上了他的床,肯定不会再痴迷沧兰钰,而是再也舍不得离开他——沧兰觉了。   假如沧兰钰对这个女人动了真心,那事情就更好办了,沧兰觉不但要了他的女人,还得要了他的命!   所以得到叶落,讨她欢心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沧兰觉可不会像王妃那样勉强,他必须得让叶落感觉到自己的真心,而且哄骗女人,他最在行。那个芳芳纯属意外,那不是因为有沧兰钰在暗中做手脚,才让他吃了哑巴亏吗?真是他平生留在女人身上的污点。   “落落,我对你可是一见倾心,当时那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那么对王兄说,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怎么有今天再见你的机会?其实我对待女人最是温柔体贴了,这个你很快就可以感受到。至于那个芳芳,只是因为她是王兄送的女人,刚才也说了,我与他关系微妙,总得在面子上过得去,只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看而已,一回来我就把她赶走了,以后也绝不会再见她。”   最后这句话可真是沧兰觉的心里话,他还以为那一切叶落不知情,殊不知,叶落肚里又是好笑又是鄙夷,把这个男人的虚伪做作看得更透了。   “那么你现在就不顾着你们兄弟的面子了?我可是在青松园被带走的,说不定小王爷很快就会过来要人,那时候二公子又如何打算?”叶落权当不知道沧兰觉那些可笑的事,问道。   “本王妃亲口许下的婚事,谁敢说半个不字?”王妃终于插话说。   叶落这下全明白了,感情这母子俩把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软硬兼施逼婚,等沧兰钰来的时候,不管叶落答不答应,都已经被王妃亲口许给了沧兰觉,先前沧兰钰不是说沧兰觉抢他的女人就是乱、伦,这么一来,乱的那个可就成了沧兰钰。   他们以为沧兰钰对自己与众不同是真喜欢?叶落想等到有天水落石出,吓你们一跳,你们自以为能拿住把柄逼他就范的东西恰恰是个幻像。   沧兰钰果然没过多久就出现在荣华园的大门外,迎接他的是灯笼照耀下紧闭的朱漆大门。   田褚看看门,再看看沧兰钰,有些为难。   “敲,没人开就给我砸。”沧兰钰面无表情的说。   田褚只得硬着头皮去敲门,开始是有节奏有礼貌的轻敲,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沧兰钰也不说话,只是轻咳了一声,田褚就像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脚,加快了节奏,大力的敲打起来,并叫道:“来人,开门,小王爷求见。”   半晌,门里才传来脚步声,有丫鬟在里面应声道:“天色已晚,王妃已经歇下了,小王爷有什么事情,请明天再来吧。”   沧兰钰这才说:“既然母妃已经歇了,那么就请把落落送出来,她是小王请来饲养圣鹰的高手,不是入府为奴值夜伺候人睡觉的。”   这些日子沧兰钰叫田褚吃惊的地方太多了,现在又叫他吓了一跳,小王爷居然主动跑来找王妃要人,还公然在门口叫嚣,真是不可思议。   从前的沧兰钰向来不理会王妃的所作所为,就是母子两人闹,小王爷也是拉着脸不说话,那种不合作的态度叫王妃生气,哪有这样直接冲过来挑衅的?   田褚不禁摸摸自己的脖子,小王爷这喜怒无常又升级了?暴戾之气开始外露,难道他打算跟王妃摊牌,要一决雌雄?不,一决高下?沧兰不会马上要变天了吧。   那小丫鬟在里面又答:“叶姑娘早已经离开了,不在这里,小王爷还是上别处仔细找找吧。”   “不可能,她是第一天来,根本不识路,又没有人带路,怎么可能独自去别处?你要敢骗小王,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沧兰钰的话说完,里面没动静了。   第八十八章 卖主求存   沧兰钰将衣摆一挽,对田褚道:“要是过一会我不出来,你们就按我先安排好的办。”说着就想翻墙而入。   荣华园外看似安静,实际已经按照沧兰钰的要求将他的贴身侍卫队布下了暗哨,只要王妃敢翻脸,他就敢大张旗鼓的跟她闹,讨要自己的女人难道还有错?   “这——小王爷三思,还是先查清楚叶姑娘是不是确实在里面的好。”田褚知道自己劝也无用,但是总得做做样子,万一等下出了事,他也有个托词。   就在这时,几个侍卫从荣华园的墙外押了个人走过来,那人丫鬟打扮,低垂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   “怎么回事?”田褚问道。   “刚才看见那边树后有动静,过去一看,是她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属下就带她过来问话。”抓住那丫鬟的士兵说。   沧兰钰见与自己无关,田褚自然会处理此事,还想越墙而入,就听那丫鬟喊了声:“小王爷。”   喊这话时,她抬起了头,脸上虽然象开了染坊的白白的皮肤上又是红肿,又是青紫,晚上乍一看,像个女鬼。   田褚听着这声音耳熟,仔细打量道:“你是——”   “田大人,我是香桃啊。”香桃忙表明身份。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田褚十分惊讶,香桃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当初还差点嫁给了小王爷为妾,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她是王妃的心腹,就连荣华园主事的都要给她几分面子,谁那么大胆子敢打她?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奴婢有急事要单独跟小王爷说。”香桃生怕沧兰钰走开,急忙又补充道:“有关叶姑娘的事情。”   沧兰钰这才把目光转向香桃,打量她,眼中带着生疏和探究的样子,叫香桃不觉垂下头,她知道自己现在形容落魄憔悴,早失了光鲜与威风,小王爷只怕更看不上她了。   不过,看在叶落的份上,沧兰钰还是把香桃带到了一边,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眼里没半分熟识和情意问:“叶姑娘在哪?”   听到沧兰钰来找叶落的消息时,香桃正收拾好了行李,被两个家丁从荣华园里盯着从小侧门赶出来。   反正在王妃这边已经一点指望都没有了,香桃自小就进了王府,做的就是伺候王妃的事情,出去以后怎么生活,真不知道,看见前面灯火通明,是沧兰钰站在门口要人,香桃决定赌一把,投奔沧兰钰,王妃不仁,她不义,用一些王妃的秘密来求个留在王府的机会。   香桃鼓起勇气,趁那两个家丁不备,一把推开他们,就往前面跑,故意让沧兰钰的人发现自己,当沧兰钰的士兵抓住她时,她得意的回头看看藏在暗处那两个家丁无奈的看着她离开,却不敢上前要人。   “小王爷,奴婢告你叶姑娘的下落,就是彻底得罪了王妃,以后你得把奴婢留在青松园保证奴婢的安全,奴婢才敢说。”香桃是不想救叶落的,那个女人害她这么惨,巴不得她被沧兰觉玩死,王妃整死才好,可是沧兰钰这么宠爱她,眼下只有拿这个来做交换,才能打动沧兰钰,换取一个留下的机会。   沧兰钰眼中闪过玩味的神情,冷冷道:“这是你的条件?”   香桃心里慌乱起来,万一沧兰钰并没传说的那么喜欢叶落,跟他这样谈条件,那不是找死?   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香桃的声音有些颤抖:“除了王妃和二公子,只有奴婢才知道叶姑娘有可能被关在什么地方,可是他们绝不会告诉你,小王爷这样闯进去,肯定找不到叶姑娘,还会被反咬一口,安上个不孝的罪名,你觉得值不值?”   沧兰钰转转眼珠,似乎觉得香桃说得有理,却仍有些怀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香桃心想,小王爷果然记仇,当初自己和王妃算计他的事情,现在还耿耿于怀。   于是她扑通一下跪在沧兰钰面前,痛哭流涕道:“小王爷,当初是奴婢对不起你,可奴婢也是被王妃胁迫身不由己,一直在寻找恕罪的机会。只要小王爷不计前嫌,能收留奴婢,奴婢也不敢奢望别的,只求个平安。奴婢保证,不但帮你找到叶姑娘,还有王妃和二公子他们之间是如何商议对付小王爷的事情,香桃知无不言……”   沧兰钰的眼神变幻莫测,静静地听香桃说完,慢悠悠道:“就这些?再没别的?”   香桃一直留意着沧兰钰的反应,听到这话一愣,下意识地接口道:“奴婢知道的全说了,不知道小王爷还想知道些什么?”   “好,成交。快告诉我落落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说的地方对,救出落落来,我就信你的话,把你留在青松园里,决不会让王妃和二公子动你一根手指头。”沧兰钰心想,我说的可是清楚,不准王妃和沧兰觉动你一根手指头,要是有别的什么人动你,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香桃哪里考虑道那么多,见沧兰钰答应,喜出望外,忙将王妃最隐秘的私自藏人地点告诉了沧兰钰。   王府一处挂着铜锁,已经铜锈斑斑的园子前,一个黑影象一个不真实的影子一晃而过,脚尖在枯木杂草上轻点,很快来到衰败得有些破落的一排小屋前,他将耳朵贴在门边,沿着一个个的屋子搜寻了过去。   终于在门前堆满了柴草,最不起眼一个角落的小屋前,他停下了脚步,举起手要敲门,又缩了回去,绕到了屋后,用一把金色的匕首刁开了窗子,向里面仔细看看,黑影确定了什么,飞身而入,回手带上窗子,这动作做得自然流畅迅速,就是有人看见,也以为只是眼前出现了幻觉,那窗子根本就没动过一样。   屋子里面不大,借着从窗纸透过来的月色,可以朦胧的看到桌椅,箱柜一应俱全,床上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黑影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低下头去看床上躺着的人,床上的人从那凸凹起伏的侧影看来是个少女,也许是看不太清楚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许他是想趁着床上的人熟睡,想做点别的什么事情,那头越来越低,直到快要碰着少女的脸颊,少女忽地一下睁开眼,同时一掌向着黑影挥出。   黑影一个躲闪,少女的掌落了空,只听他低低地叫道:“落落,别打,我是龙澈。”   可是少女好像充耳不闻,令一只手握拳紧接着又到了他的面前,龙澈再次躲开:“喂,你是不是被灌了迷魂汤,连我都不认识了?别打了,当心被人听见,我可救不走你了。”   说到这里,少女手上动作一缓,只听叶落说:“谁要你救?”   龙澈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那老妖婆和大色鬼暗算,灌了什么药,迷失了本性,连我都打。”   “打的就是你!”叶落冷冷道:“半夜溜进我的房间里来干什么?”   “什么叫溜进来?我可是好心来救你,对了,刚才你说什么?不要我救?你不会是真看上沧兰觉那色鬼了吧?他对你甜言蜜语?威逼利诱?我说,你不是个笨蛋,那家伙说话跟放屁一样,一个字也别信……”龙澈急道。   “不要说别人,你以为自己就很好,是个正人君子?”叶落揶揄道。   第八十九章 动手动脚   龙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知道叶落是在说他刚才想偷亲香泽那档子事情,呵呵一笑:“落落,我只是试试你睡觉的时候够不够警醒,免得被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好歹我也是大侠,怎么会做那种偷香窃玉的小贼?别说了,快走。”   “你认为在这种地方,我要想走还用得着你来救?”叶落白了龙澈一眼。   龙澈理直气壮道:“当然需要。我知道这地方,你打开窗子就可以跳出去,但是为什么你现在还在这里,不就是等着我来救?我来得及时吧?”   “我可没有你那么好面子。知道今天王妃和沧兰觉找我去都说了些什么?”叶落将他们打算让沧兰觉来娶自己,从而激怒沧兰钰,逼他出手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走了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沧兰钰不就安全了?还犹豫什么?明天早上看见他们一开门目瞪口呆的样子,想着就好玩。”龙澈说着,暧昧地眨眨眼,凑到叶落面前,笑嘻嘻地说:“你是喜欢上沧兰钰了吧?这么为他着想,难得啊难得,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假哥哥。”   “还想不想听?不想听就请便。”叶落板起脸道。   “听,我不说话,洗耳恭听。”龙澈心想,你打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想帮叶离。   “如果我离开很简单,但是他们以后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就不得而知了。而且我感觉这次他们应该是收网,想一举拿下沧兰钰。这样的话,沧兰势必有一场大动荡,我们大家都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来浑水摸鱼,不是吗?”   龙澈忙摆手:“我只管和落落一起合作,你那个什么假哥哥的事情可别拉我下水,我跟他非亲非故,以前做的那些,只是因为你跟他们绑在一起,不得已带上他们,我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刚才还说是大侠,现在又成了缩头乌龟。”叶落鄙夷道。   “大侠也是人,得量力而行,蛮干那是傻子。”龙澈振振有词。   “他们也没想过麻烦你,这个乱子是我需要的,对我们再次进地下宫殿有好处。所以我暂时不会离开,到时候见机行事,你要真想帮我,就通知叶离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他说。”叶落说。   “落落,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帮叶离,我不管他有来沧兰什么图谋,他要是对你有所图谋,我可要不高兴了。”龙澈有些不情愿的站着没动。   “没人求你,我自己去。”叶落推开龙澈说。   “你要方便不早去了,万一来人查到你不在,计划不要落空?还是我去,不过,你给点什么奖励我,这总行吧?”龙澈的眼睛在黑暗中,忽地一下亮了起来。   “什么?”叶落没想到他还要跟自己讨价还价。   龙澈将脸往她面前一凑,指指自己的脸颊:“亲一下,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叶落一拳打在他的脸上,然后他翻滚倒地,她冷笑。这是龙澈想象到叶落最正常的表现。   可是她却伸出食指,对他勾了勾,脸上挂着笑,龙澈看不懂是喜是怒的笑。   他有些惊讶的回头看看,确定自己身后没有突然冒出来叶离或者其他别的男人的脸,叶落的确是在向他招手。   其实龙澈说这话并没有想到结果怎么样,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逗逗叶落而已。不过今天看这样子,难道冰山融化,自己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一向以大侠自称,但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美人主动送上门,何不笑纳?于是笑着将脸就凑了过去,感觉到夜色中处子的幽香一丝丝地慢慢靠近,龙澈陶醉的眯起了眼。   只听叶落在他耳边极其温柔地低声地吐出一个字:“滚。”   龙澈象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起来,拉开窗子窜上去,牢牢把握了出口,才回头去看叶落,见她已经皮鞭在手,就要扬起,眼中寒光闪烁,幸亏他反应迅速跑得快,不然肯定一鞭子已经抽上了身。   “落落,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我这就去叫叶离。”说完,龙澈一晃,身影消失在窗前。   叶落讥笑了一声,心里骂了声无赖,非要拿鞭子抽才走,转身准备继续睡觉去。   只听得窗子轻响,一看,黑色的身影又出现在窗前,龙澈又跑回来了,贼头贼脑地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对叶落道:“落落,要不我就留下来陪你睡吧,万一那个大色鬼来了,有我帮你挡着……”   叶落作势一抖手里的鞭子,龙澈一缩脑袋,顺手将窗子飞快地关好,在外面还不放心的说:“落落,你可要把门窗关好千万别让大色鬼占了便宜,我一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搭救你。”   不等叶落再一句“滚”字出口,龙澈的影子从窗纸上消失,这次他是真的滚了。   那夜除了叶落龙澈,叶离也没有睡好,上半夜因为听说叶落被王妃叫去不见回来而担心,下半夜是被龙澈传信要他去见叶落商议大事。商议完后,叶离回来,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又将计划仔细想了又想,将一些细节完善,才叫了阿德,命他见机行事,准备就在这几天潜回风国,将行动计划告诉父亲,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   沧兰钰气势汹汹而来,后来却偃旗息鼓而去,那两个送香桃出门的家丁将香桃投奔了沧兰钰的事情告之王妃与沧兰觉,他们吓了一跳,没想到事情这么凑巧,将她辇出去正好碰上沧兰钰来要人。   香桃可知道不少他们的秘密,要是她把一切告诉给沧兰钰,有些计划已经层层下达,暗中准备妥当,现在再更改已经来不及。王妃与沧兰觉后悔不迭,要是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杀了香桃以绝后患。   可是刚才沧兰钰冲到门前来,王妃说自己已经睡了,哪能马上反扑过去要人?只能等待天明,这一夜,王妃沧兰觉也是心里发慌。   天刚亮,王妃就带了人直奔青松园。   青松园的大门早早就打开了,似乎是专程为了欢迎王妃驾到一样,连每日例行的洒扫都已经进行完毕,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园中,在大厅落座,下人端来沏好的茶水,却迟迟不见沧兰钰出现,令刚才还大摆威风,早想好要怎么厉声斥责命沧兰钰交出香桃的王妃,这时才觉出了不妙。   一再叫人去催沧兰钰,可是每次回复都是小王爷因为昨日刚刚回来路途上辛苦,现在还睡着没醒。   眼看日上三杆,王妃坐都坐累了还没等到沧兰钰睡醒,于是顾不得威仪高贵,带了一众家丁就往后院去,要将沧兰钰直接从床上拎起来。   田褚等人哪敢拦王妃?王爷出巡,王妃就是这府里最大的,就算王爷在,这府里的事情还不得十之八九都听她的,只得陪着笑脸一路小跑跟在王妃陪着。   王妃带着人兴师问罪的这一路走得有些闹哄哄地,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后院,等到王妃看见沧兰钰就寝的屋子时,正好看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从他屋子里有些慌张的出来,反手带门。   这身影怎么那么熟悉?王妃试着叫了声:“香桃?”   第九十章 暖床奴婢   那女子一愣,抬头一看,正与王妃目光相撞,那红肿未消,脸上还带着青紫的不是香桃还有谁?   香桃头一低,竟想溜走。   王妃勃然大怒,沧兰钰跟他对着干,那是她儿子,有小王爷的头衔,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贱婢,现在居然见了她,都喊到名字了,还想装聋作哑溜掉?不好好整治一下,以后这青松园里的人还真不认她这个王妃了不成?   “给本王妃抓住那个贱婢。”王妃吩咐身边的家丁道。   家丁们马上如狼似虎的向香桃扑了过去,抓一个王妃看不顺眼的小丫鬟,这个功太简单,谁都想在王妃面前讨这个好。   可是他们错了,还没抓住香桃的衣服脚,沧兰钰的门开了,他们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晃,然后几条彪形大汉就横七竖八的飞出去躺了一地。   门前,沧兰钰拉拉尚未穿好的衣衫,缓缓道:“怎么,你们这些奴才想在我的青松园造反?”   看来那丫头果然吃里扒外,刚刚被自己赶出来,马上就爬上了钰儿的床。王妃冷笑一声:“想造反的不是他们,而是你这个不孝子。”   沧兰钰似乎此时才发现王妃到来,给王妃见礼完毕道:“母妃这是说哪里话来?钰儿不知哪里不孝,请明示。”   王妃见沧兰钰的态度还算缓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母妃一早过来看望你,竟然以尚未起床推诿,此一不孝,明知香桃是荣华园的,被我驱逐出去的人,你竟然收留,此为二不孝。你难道不知?还在母妃面前装糊涂。”   沧兰钰目光一闪,田褚心知不妙,正想往人后缩,最近他招惹小王爷的次数太多,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不会是又要把他丢给王妃来当替死鬼吧?要不怎么说田褚跟了沧兰钰那么久,了解他呢,最近马屁都拍到马蹄子上了,这坏事却是一想一个准。   果然,沧兰钰沉着脸问田褚:“母妃来了,怎么没人来通知小王?”   田褚心想,我多冤啊,哪次没叫人来请您呀,可是您哪次应声了?我又不能派人把您从被子里揪出来,何况,你这春宵我们都不知道完没完,强行把您叫起来,要是不爽了,我们脑袋还要不要?   可是这话,田褚没法在这里说,明摆着小王爷是装糊涂了,只好也往下推:“卑职差人来叫过,怎么?他们没有叫您?”   最后推来推去,几个传过话的士兵倒了霉,各领了几十军棍,带人受过,田褚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总算是侥幸逃过一劫,感叹道小王爷的脾气可日见古怪难伺候了,现在居然还学会了栽赃嫁祸,不跟王妃硬拼了。   王妃自知沧兰钰这是玩了金蝉脱壳,不过面子还是给了她,表明上倒挑不出刺来了,又将矛头对准了香桃:“还有这个顶撞母妃,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婢,你打算如何处置?”   沧兰钰稍稍惊讶道:“母妃,当初不是您有意撮合钰儿与香桃的?”   王妃见他说话有些奇怪,道:“是又怎样?当初母妃见她长得不错,乖巧讨人喜欢才会想着钰儿房中空虚,想给你找个暖床的人,你不是觉得不满意,把她赶回荣华园去了吗?怎么现在偷偷摸摸的倒像是喜欢的紧?你是堂堂小王爷,这种贱婢怎么配得上?”   沧兰钰却有些为难道:“昨晚钰儿去探望母妃,见香桃一脸悲苦的逃出来,求我收留,以为跟上次一样,是母妃你好心故意将她赶出荣华园,要钰儿收留,所以……现在钰儿觉得香桃被母妃调教这么多年,其实收了也不错,不想再辜负母妃好意,只是母妃难道后悔了?”   王妃知道沧兰钰说的上次,就是她想把香桃派道青松园做耳目,又怕沧兰钰察觉自己的用意,主仆两人故意上演一出苦肉计的事情,那次也是将香桃弄得遍体鳞伤,颇费周折才好不容易将香桃弄上了沧兰钰的床,不想沧兰钰从此就对香桃没了兴趣。   现在沧兰钰这么一解释,无异于暗示揭了老底,王妃脸上瞬间白了又红,却再不好反驳,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孝顺的好儿子,母妃暗算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都照收不误!   “只是暖床,又不是娶妃,母妃何至于计较香桃的身份?”沧兰钰淡然道。   当天晚上,龙澈就笑的肚子疼的跑到叶落的床上打滚,把王妃被沧兰钰说得当时那个一肚子火,又无处发泄的样子学给叶落看。   叶落虽然没有象他那样笑,但是表情也是愉快的,那个王妃这会遇见狠人了,活该!   “落落,你不想知道沧兰钰是怎么跟王妃说你的?”龙澈压低嗓音辛苦地忍笑走到桌边坐到叶落身边问。   也许是叶落没费多大周折就答应了沧兰觉的婚事,而且这两天也很老实本分的藏在这小屋里,哪里也不去,所以对她的看管并不严。对于沧兰觉来说娶不娶叶落都无所谓,关键是要借机对付沧兰钰。   叶落挪到他的对面坐下,也不追问,她知道龙澈是藏不住话的。   果然,龙澈见她不问,自己又说:“本来呢,一个小王爷就算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也要含蓄点内敛点,不能天天把这事情挂在嘴边,多没男子汉气概,何况是沧兰钰这样阴冷寡言的人。可是为了配合你那个行动,小王爷今天可是跟王妃在这个事情上据理力争,一口气都没松,向王妃表达的清清楚楚,非你不娶,否则休怪他翻脸,你说值不值得奖励一下?”   叶落见他又有将脸往自己面前凑的趋势,刻意扬起手往腰间摸去,龙澈马上坐直身子,正经说:“这个暂时省了,小王爷的好,你就别念了,要念就念我的好,最实在。事情到了最后王妃拒不交待你的下落,可是你放心,就算是做戏,他也绝不会让那个大色鬼占你的便宜,具体怎么样,到时候你就清楚了,现在你就安心好好休息,等着看好戏。”   临走前,龙澈对叶落顽皮的眨眨眼:“喂,昨天晚上,小王爷把香桃弄到房里去,只是掩人耳目,套出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那对狗母子的一些秘密,可是半点衣角都没沾那个贱婢,早上那样,不过是掩人耳目伪装出来的,他对你守身如玉,感动吧?”   叶落瞪眼,于是龙澈又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消失了。   叶落心想自己怎么可能真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外面的事情由他们几个去做,但这里有些事情必须她来安排才行。   第二天,叶落难得地命人去请沧兰觉来,沧兰觉早对叶落垂涎三尺,只是碍于王妃一再提醒叶落曾经是沧兰钰的女人,要他提防着些,而叶落也以要恪守男女婚前之礼为借口,不准他接近,这才暂时收了色心。   一听美人召唤,沧兰觉马上又蠢蠢欲动,反正他是个平日无事的,很快就赶到了叶落那里。   叶落对他倒是比从前客气,但那时一种生疏的礼貌,离沧兰觉想象的干柴烈火不知道差了多远,好在想到很快就能把她娶到手,任自己玩弄,心里平衡了许多,于是也装出知书达理的温雅样子来。   原来叶落的要求很简单,马上中秋佳节到了,成亲的日子也不远,她想买些礼物和出嫁所需之物。   这要求合情合理,王妃他们查过沧兰钰当初调查叶落的资料,那上面写的很详细,他们不放心,还派人重新调查过,原来叶落就是个大灾星,克父克母克男人,娘家不喜,婆家不爱,谁也不想再沾她这个扫把星,除了跟她一起来王府的那个哥哥叶离,就再没有亲人愿意来见她了。   第九十一章 瞒天过海   叶落出嫁的物品,王妃不会亲自去办,在她眼里不就是做场戏,犯的着对这么个贱婢花费那个心思?如果不让叶落自己亲手办,这事就只得交给叶离了。   定下婚事后,叶落的确看起来很乖,但是沧兰觉怕她一露面被沧兰钰的人发现抢走,为了稳妥,但是又能太不近人情,想到了叶落的哥哥叶离,于是就以哥哥帮妹妹准备嫁妆为名去找沧兰钰要叶离。   当然这事情沧兰觉不敢去开口,还是拐个弯,要王妃出面。   果然沧兰钰不放叶离,理由是叶离是负责饲养圣鹰的主要人选,不能离开,万一有个闪失,他辛苦了大半年就白忙了,耽误了饲养圣鹰,就是耽误国事,买东西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于是他就随意一点,叫了阿德去。   有人去总比没人去强,王妃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好歹也算把事情办妥,沧兰觉又去哄了叶落一番,才算没让她生气。   阿德拿了经过沧兰觉检查的购物清单,很快就带了几个士兵出了王府,这本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也就没多少人注意,直到傍晚时分,王府守卫接到王城一队巡逻兵的通知,说在一座荒废的宅子旁发现了王府标记的马车,附近有打斗的痕迹,还有几个被打晕的王府士兵模样的人,怀疑是有人抢劫了王府的马车,要王府派人去查看。   派去的人很快将几个士兵接了回来,正是陪同阿德一起去采办嫁妆的那几个士兵,却唯独没有看见阿德。   王妃,沧兰觉和沧兰钰都不约而同的赶到了前面的庭院中,王爷出巡不在,这事情自然由小王爷沧兰钰主持审问。   那几个被救醒的士兵惊魂未定的讲述了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就是他们随阿德买完东西,准备回来的时候,前面被一群牛车挡了路,于是有人建议就绕个道,免得久等。   想到这是在王城里,他们的衣服马车都有王府的标记,谁敢轻举妄动?于是几个士兵劝说对道路一点不熟悉的阿德绕道,阿德从善如流答应了。   行至那偏僻的宅子旁,忽然窜出几条黑衣蒙面大汉,迎面一把灰撒过来,于是大家都倒了。   “看来是有人盯上了王府的马车,有预谋的抢劫,那些粉末肯定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田褚替沧兰钰分析给大家听:“最近王府经常采办一些值钱的物品,而王城听说也来了不少海外三教九流,甚是可疑。”   沧兰钰听到那句三教九流,追问道:“王城最近突然增加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都查过是什么身份了?”   田褚庆幸自己在这上面有所准备,回到:“大约就是在选拔赛后不久,与沧兰来往的商船比平日增加了两成,来的大多是各色商人,但是其中也有些中原武林门派的人……”   “武林门派?沧兰是武学圣地还是大国,居然这么吸引人?”沧兰钰讥讽道。   “这——”田褚只觉得海上商贸往来繁荣对沧兰是好事,至于那些武林人士,江湖人当然江湖行,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很正常,要说为什么最近来的特别多,街面上随时都可以看到佩剑拿枪的武士侠客,他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妃和沧兰觉见沧兰钰审着马车被劫的事情,怎么就走神去问街面上不相干的人,正不耐烦的想提醒他,却见接到消息的叶离匆匆而来。   “小王爷,阿德呢?”他飞快的扫视了一眼那几个士兵,上前急切地问。   沧兰钰好像此时才注意道这事情,问那几个士兵道:“阿德怎么不见了?”   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一个胆子大些的上前回到:“小王爷,那些人一出现,我们就被迷昏了,刚刚才醒,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不知。”   负责巡逻的小头目道:“禀小王爷,卑职带人发现他们的时候,马车上的财物已经荡然无存,附近有打斗的痕迹还有血迹,如果有人失踪,只怕是凶多吉少。”   叶离怆然道:“阿德的功夫在这些士兵之上,肯定是中了迷药,却没有马上就倒,誓死保护马车上的物品,遭到了毒手。小王爷,请你一定要彻查此案,惩治真凶。我与阿德明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德,我一定要为你报仇!”跟随在叶离身后的阿海愤然大叫,红了眼睛。   “阿德哥哥怎么了?死了吗?”糖糖惶然道,可是这时没人顾得上理他,只有小可爱被他的追问声惊动,扑扇着从他的头上歪歪斜斜地飞落到他的手里。   “钰儿,你看看,母妃跟你过说什么?那个女人命太硬,什么人都能克,你还不听,一心以为母妃偏袒觉儿,现在知道了吧?要不是觉儿给你挡下这个灾星,说不定这次遭殃的不是那个什么养鹰的奴才,而是你。你应该感谢你弟弟才对。”王妃此时倒把沧兰觉抢叶落的事情说成了舍生取义,一副理直气壮的样。   沧兰钰冷笑道:“钰儿命硬,不怕克。落落和儿臣在一起那么久都平安无事,可是一被母妃许给了弟弟,就出了这事。钰儿倒不觉得是弟弟给我挡了灾,而是他不够强,压不住落落身上的煞气,还连累了旁人,所以钰儿更加坚定要娶落落,不然这事情恐怕只是个开头。”   王妃听沧兰钰缓缓道来,只觉的身边一股寒意涌动,叶落那个女人目光太犀利,性格太强硬,处事太嚣张,莫不真是灾星下凡,要是觉儿真的压不住她身上的邪气,那不就是害了他?   沧兰觉见王妃神色大变,忙暗中给她鼓劲:“母妃,你别听王兄信口雌黄,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再说我又不是真娶叶落,我们的目地就是要他生气,主动挑起事端来,事成后,那个女人要杀要剐还不都是母妃一句话?”   王妃听了沧兰觉这话,稍感安慰,定了定神,又端起王妃的架子与母妃的威严地对沧兰钰道:“这事情已经定下了,就绝不容更改,中秋之后就是觉儿成亲的日子,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好好花心思准备一份贺礼,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我累了,觉儿,送我回去。”   沧兰钰对王妃与沧兰觉的背影断然道:“钰儿言尽于此,我的心意也没人可以改变。”   母子三人这话已经摆明了,在叶落这件事情上,绝不向对方妥协。   晚上,叶离又悄悄来到叶落的住处,将阿德已经顺利出城的事情告诉她:“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件事情是我们有意策划的,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第九十二章 喜欢就说   “人马不够?”叶落想风国是国中之国,肯定很小,被沧兰压制多年也不可能让他们大肆发展军队。   “这个是其次,只要我们能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制住王爷,让他签下和平条约即可,也不用动用太多人马,而且听说最近王城出现了很多动向不明的中原武林人士,这时候更不宜大动干戈。”叶离刺杀杨志失败后,反复思谋良久,觉得只是杀掉叛臣,还不足以阻止沧兰要吞并风国的野心,他们难保不再找另一个杨志,只有让沧兰绝了吃掉风国的念头,才是长久之计。   “只是父亲要挑选精兵良将,他们要潜进王城与我取得联系,再按照我的部署藏身,中秋节恐怕赶不及混进来,时间不够。”叶离皱眉沉思,却想不出好办法。   叶落想了想:“这也不难,我想办法拖住婚事,等到你们布置妥当,趁办婚事的时候行动。”   “小落,我是想在这之前……毕竟婚事对你们女儿家来说事关名节的大事,即使是假成亲,倘若以后传出去……所以我不想拖到那天。”叶离嗫嚅道。   “大哥,你也知道是假的,又何必当真?再说,我说过这不单是因为你的事情,我也是在为自己谋划,你不必担心,还有……还有一个人,他会暗中帮助我们。”叶落将那人的名字吞了回去,因为他似乎不喜欢跟叶离他们搅到一块,免得自己把这层纸捅破了,那家伙玩出什么花样来坏事,虽然目前他还没坏过事,做的还尽是好事,但是谁能保证他以后做的也都是好事?   叶离知道叶落在沧兰没有熟人,奇怪地问:“你说的是谁?”   “你不用打听,总之有他帮忙不是坏事。”叶落支吾过去,又轻松地笑笑道:“大哥可一定要抢在拜天地前,不然我可就真嫁出去了。”   叶离见她并不是太介意这事情,也笑道:“一定,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臭名昭著的家伙。”   看着叶落低头倒茶,叶离装作不经意地问:“小落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叶落的手顿了顿,将续好的茶推到叶离面前:“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你真越来越像是我的大哥,什么都过问关心。”   她的神情淡淡的,既没有不悦也没有娇羞,就像是面对兄长的关心随意那么一说,可是叶离却像被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安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   “其实他的意思我知道。”窗子轻动,身影如烟,一阵微风,龙澈带着青铜面具斜倚在窗前,懒懒地双臂环胸道。   叶离站起身对龙澈打了声招呼,然后对叶落道:“我该走了,万一那边有事,我担心阿海和糖糖应付不来。”   “大哥小心。”叶落将他送至窗边,先打开看看外面的动静,才向叶离示意可以离开。   等叶离来到窗前纵身出去的一瞬,龙澈飞快的用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小声说:“胆小鬼,喜欢就说,会死人?”   叶离脚下一滑,算是勉强成功的从窗子里飞出去消失了。   龙澈很殷勤地关好窗子,心里却想那个正经百八的家伙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会不停地想自己会不会把他的心思向叶落揭穿,叶落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切,自己才不会那么笨,替他人做嫁衣,想着,他心里不觉好笑。   一转身,龙澈拿掉面具,却是一脸的委屈:“落落,你的心肯定长偏了,看见他来又是沏茶又是亲自送出去,我来了连水都没得喝,每次都还要我自己开关窗子……”   “没人请你来,不高兴就——”叶落冷着脸走到桌边坐下。   龙澈也走过去坐下,边玩面具边说:“喂,不要老是对我说那个字好不好?滚来滚去的,当我小狗?不过要是我的衣服滚脏了,你负责帮我做,倒是可以考虑。”他嘻嘻一笑。   “我要你办的事情都做的怎么样了?”叶落倒了杯茶往龙澈面前一推,虽然没有对的叶离那么客气,但是他已经很满意了。   “刚才假哥哥没有告诉你今天小王爷都做了什么?要不是他那么碰巧指派阿德出去买东西,你们的计划能这么顺利成功?还有,他不用身份压住那对狗母子,这事情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带而过?只怕现在要闹得王城天翻地覆,到处寻找阿德和那些东西的下落了,不过看在因为落落是我……是小王爷的心上人,才故意压下了所有的事情。”龙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递到叶落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些事情做的还不满意?”   叶落挑不出刺来,只得给他续上杯水:“算你有点本事。”   “我的本事……暂时不跟你说,总有天你会知道的。”龙澈得意地笑。   “听说王城来了很多中原的武林人士?”叶落漫不经心地问。   龙澈看看她,反问:“怎么,落落认识什么人?还是想打听谁?”   “没有,随便问问。”叶落心想,听他这意思,看来是确有其事,莫非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真是一群甩不掉的水蛭,居然跟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现在她在王府里,外面那些人暂时还不得其门而入,真正可怕的危机却藏在她的身边一触即发。   龙澈将茶杯递到嘴边,看着叶落表面平静的模样,慢慢地喝着,也在心里想,看来沧兰最近会很热闹,一切将要水落石出,叶落,你藏得再好,躲得再远,终究是逃不掉。   中秋节的前一天,沧兰王巡视完毕,赶回了王城。   那天,叶落随沧兰觉一起在王府前等候,将近午时,只见王府前的大道上旌旗招展,马蹄隆隆,一队黄袍骑兵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不一会,马队就飞奔而至王府门前,有序的向两边分开,正中间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上一个遒劲的王字,张扬而鲜艳。   旗帜下,一个身穿黄金盔甲的中年男子恍如正午的阳光一样耀眼生辉,胯下的黑龙驹比周围的马都要高上一头,与他高大健硕的身材相得益彰,整个人是如此的威风凛凛,却又带着一种森寒萧杀之气的王者之风迎面扑来。   他就是沧兰王——沧兰荣。   在他身边的是一身宽袍大袖,银冠锦袍,华丽而显得更加冷傲的沧兰钰。此时的他故意落后沧兰荣半个马身,有意让沧兰荣的风头盖过自己,让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位沧兰王的身上。   沧兰钰一大早就率队出城十里去迎接沧兰荣,他们父子之间一向如此,彼此交谈很少,但是行动上却表露无遗,这也是沧兰荣喜欢长子的原因,不招摇,心中有数,不象沧兰觉不学无数,只会玩女人耍心机,跟王妃性情差不多。   沧兰荣端坐马上俯看眼前站了一地前来迎接自己的人群,唇边慢慢展开了一丝笑意,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便化成了一种非常浅薄的暖。   站在最前面的王妃当然以为这笑意是对自己而来,也浅笑盈盈,正欲迎上前去,却听得沧兰荣高声道:“谁是叶落?来了没有?”   笑容顿时在王妃脸上凝结,下意识地去看沧兰觉,见他也惊讶的与自己对视,王妃只觉事情不妙,马上又露出一脸贤德的笑意上前道:“王爷出去巡视,马不停蹄,好不容易回来,也累了,不如先回府休息,有什么事情再慢慢说不迟。”   沧兰荣看起来兴致很高,并未采纳王妃的建议道:“谢王妃好意,本王岂是骑骑马,巡视一下就能累得着的,现在倒觉得比天天呆在府里更精神了,所以你看钰儿总在外面奔波比觉儿就结实健壮的多,你这个做母妃的可不要太宠溺觉儿才好。”   说到这里,沧兰荣又想起刚才的话来了,回头问沧兰钰:“钰儿,你说的那个叶落到底来没来?”   沧兰钰早看见了站在沧兰觉身边的叶落,见她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沧兰荣,却不主动现身,知道她心里的怀疑,毕竟这之前她见过的沧兰两兄弟,没有一个像样的,肯定就连带着怀疑这王爷不知道又有些什么花花肠子,坏心思。   不过她想躲着,沧兰钰就偏要把她揪出来,于是他催马上前一步,一指叶落:“那就是落落。”   第九十三章 兄弟争娶   沧兰荣的目光立时随着他的手,定在了叶落身上,只见这个戴了半张银面具的少女,高挑挺拔,站在沧兰觉的身边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虽然并不张扬,那清冷傲决之气显出别样的风采和神韵,不禁叫好:“她就是叶落?看起来与钰儿倒有几分神似,都是这么的傲气不凡,不错,不错,难怪钰儿喜欢。”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沧兰钰利用前去迎接王爷的机会对他说了些什么?王妃惊觉今天自己太失策,一上午的功夫,沧兰钰单独与王爷相处足可以说很多话,办很多事了,怎么当时没有想到叫沧兰觉跟着一起去迎接王爷,顺便监视沧兰钰,叫他不能做手脚。   现在懊悔也晚了,王妃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抢先笑道:“王爷回来的正是时候,臣妾有件喜事正要向王爷禀报。”   “哦,这么巧?本王也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爱妃。”沧兰荣说着下了马,偕同王妃边往里走边说:“钰儿去接本王,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叫叶落的姑娘想收做妻房,刚才本王也看到了,的确是美貌素雅,与钰儿也相配。不如王妃就费心,最近就把这事情办了,钰儿觉儿都不小了,办完钰儿,觉儿也就要加紧了。”   沧兰荣一气说完,王妃完全无法张嘴,只得等他说完,才故作惊讶道:“王爷,你说什么?把叶落许给钰儿?可是她明明是觉儿的心上人,我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件喜事,叶落答应了我们觉儿,都已经开始操办婚事了,怎么能再许给钰儿?”   “哦,竟有这种事情?钰儿怎么没对本王说?”沧兰荣有些疑惑地回头去看沧兰钰。   沧兰钰早已经想好对策,道:“父王,事已至此,有件事情钰儿不得不说,还请父王恕罪。”   “说。”沧兰荣见他面有难色,知道只有与王妃相关的事情才会令沧兰钰如此表现。   “母妃的确想把落落许给弟弟,可是我与落落结识在先,两情相悦,海誓山盟,已经私定终身,这件事情在饲养圣鹰的地方人尽皆知。母妃却不问青红皂白,一定要落落嫁给弟弟,落落不愿,他们就将她藏起来,儿臣多次交涉都救不回落落,今天父王也看见了,落落被挟持,连话都不敢说。儿臣无奈,只得求助于父王做主,儿臣所说句句实言,父王明察。”沧兰钰说的诚恳无奈。   在王府时间稍微长些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嫌隙,所以沧兰钰这番真真假假的话没人怀疑他在其中设了什么圈套,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心里明白。   王妃忙解释:“王爷,臣妾想成全觉儿和叶落是不假,但是事情并非象钰儿说的那样,当初叶落只是因为哥哥在钰儿手下做事情,怕得罪了主子,为难哥哥,才与钰儿虚与委蛇。觉儿才是真正和叶落情投意合,是叶落亲口答应这门婚事,臣妾没有半点逼迫,她也没有半点勉强。至于要叶落回避,也是怕钰儿会去为难这孩子。王爷不信,可以要叶落来一问便知。”   一件事情,两边都说自己是苦主,都在喊冤,此时,已经走到大厅,王爷吩咐道:“来人,把叶落叫来,本王有话要问。”   沧兰觉就知道这事情最后要落脚到叶落身上,而叶落的心向着谁,他心里很清楚,一边走他一边低声威胁利诱道:“落落,本公子可是没有计较过你是个残花败柳,还是扫把星,对你一往情深,嫁给我,保证以后绝不比王妃差,还有你的哥哥那帮人,保管叫他们都飞黄腾达。要是你死心眼,这次向着王兄,妄想做什么小王妃,我敢打赌,他绝不会娶你。他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从不对女人动心,就算他现在对你有那么几分意思,瞧瞧你这出身,将来做王妃,岂不是丢他的脸?不如稳稳当当做我的夫人,更可靠。要是得罪了我,也就是得罪了母妃,你应该知道我父王这王位做得稳,靠的可都是我的舅舅们带兵……”   叶落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他走,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士兵来传叶落,沧兰觉又意带威胁的看了她一眼,叶落却头也不回的往前面去了,他这才忐忑不安的跟进了大厅,在靠门的地方落了座。   叶落来到大厅中央,向王爷王妃行了礼:“民女叶落,不知道王爷传唤有何事?”   沧兰荣见她不卑不亢,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脸色一沉道:“叶落,小王爷和二公子都说你与他们有情,有过誓约,自古以来烈女不事二夫,你这女子怎么能一人许两家?简直伤风败俗,死不足惜!”   他声若洪钟,威严倨傲,叶落双目清澈不避不让与他对视毫无惧意。   “王爷此言差矣,叶落从来无心去攀附两位公子,更没有一女许二夫的意思,王爷如果一定要追究,叶落先前嫁过一次,克死先夫,岂不是已经许了三夫?”叶落主动揭短,王妃赶紧打蛇随棍上补充说明她是如何克父克母,弄得娘家婆家都象躲避瘟神一样,没人想理她。   沧兰荣皱皱眉:“爱妃这么一说,此女乃大凶之人,为什么你们还当宝一样地挣来抢去?不如将此等祸害男子的女子拉出去砍了以绝后患。”   没想到沧兰钰那残暴嗜血竟是得自这位沧兰王爷的遗传,父子俩均是阴晴不定,想砍便要砍人脑袋的性子。   “父王,不可。”沧兰钰忙起身站到叶落身边:“儿臣但有一口气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落落。”   沧兰荣冷色道:“钰儿,你从不为女色所惑,叶落只不过是普通的一个民间女子,又非完璧,何苦如此?你想娶妻纳妾,沧兰有千千万万美女,高门大户,权贵高官之女任你挑选,何必留恋她?”   沧兰钰一把搂了叶落的肩,叶落微微一闪,他却抓得更紧,暗示地在她肩头轻轻捏了两下,叶落只能强压下别扭,听他巧舌如簧的编造故事。   “父王,钰儿从不留恋美色只是因为没有寻到心中所爱,可是对落落却一见倾心,今生任何女人都再入不了儿臣的眼,有落落一个人陪伴足矣。”沧兰钰说到后半句面向叶落,不避众人抓起他的手,深情款款道:“落落,你说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假如真有人要拆散我们的姻缘,我一定会跟他血战到底,若连你都保护不了,宁愿陪你一起去死。”   他情真意切,叶落已经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借机在说真心话,他的语气,他的眼神,充满了真诚。叶落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们这样对视着,在别人眼里正如情侣间的深情凝望,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妃讥讽道:“王爷你看,这还是我们的世子,沧兰未来的王吗?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没有一点男人的样子,更没有一点王族的风范。”   沧兰荣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沧兰钰和叶落,将目光转向沧兰觉:“觉儿,你不是也喜欢叶落,你母妃说已经开始为你们筹办婚事了,现在钰儿这么说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第九十四章 真假难辨   沧兰觉也早站起了身,可是却犹豫着该不该过去与沧兰钰来个白热化的短兵交接,摆出比他更深情更爱叶落的样子,把叶落抢回来。   看到王妃暗中使眼色,忽然想到,他们商议的不就是要沧兰钰为了叶落失态,从而好找他的不是,要父王厌恶他吗?   现在沧兰钰摆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姿态,不正是自己需要的?   父王看到他苦心维护培养了这许多年的王兄,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要置沧兰不顾,肯定大失所望,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沧兰觉觉得自己的身形顿时拔高了一截,有了些豪迈,有了些底气,有了些飘飘然。   “父王,儿臣年幼无知,荒唐了那么多年,现在长大成人,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父王和沧兰分忧。虽然儿臣心里也十分喜欢落落,爱她胜过以往任何女子,可是国比家重要,大义重于儿女私情,儿臣这一点还是明白的。”沧兰觉说这话时,一脸的大义凛然。   花花公子变成为国为民的英雄,阴冷无情的变成情深似海的多情种子,沧兰兄弟俩这番变化叫周围一圈侍卫们看得目瞪口呆。   王爷脸上并没因为他们兄弟俩的这番话有任何变化,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叶落:“叶落,你还有什么话说?”   “父王,落落自然是愿意嫁给儿臣。”沧兰钰代叶落回答说。   “本王问的是她,谁也休得多言。”王爷一下封住了众人的口。   现在谁也摸不透王爷心里在盘算什么,叶落感觉沧兰钰今天如此宣扬两人的关系,必定事出有因,那么自己就顺着他的话说,总比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好,至少能落得两人同气连枝,真像是有情有义那么个意思。   “其实民女开始也不相信小王爷会真心对待,所以对他曾经有诸多误会,甚至在人前不给他面子,但是小王爷的诚意打动了民女,他说民女命硬,他的命更硬,只有他能压住民女的命,让民女不会再经受什么劫难。民女从没有攀附权贵的念头,可是女子一生嫁个情投意合又真心相待的夫君,是最大的幸福,还望王爷成全。”   叶落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觉比应付多个高手还要困难,可是话一旦出了口,就说的那么自然顺畅,几乎不需要她思考,甚至其间还“深情款款”的与沧兰钰对视了两眼,看到他眼里的赞赏。   说完了,叶落背后已经微微汗湿,要是那个人在,看见自己对另一个男人说出不曾对他说过的这番表白的话,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很生气?其实自己最后那一句就是说给他听的,叶落想到那张令自己日夜牵挂的面庞,脸上露出淡淡一丝笑意。   “好刁钻的女子!见小王爷倾心与你,马上就投怀送抱。前一刻本王可是听你正在筹备与二公子的婚事,现在见他无心与你缔结婚约,才如此回答本王?”沧兰荣这口气听起来好像不大妙?   王妃与沧兰觉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即将成功却不得不压抑的喜悦。   沧兰钰将手紧了紧,似乎在向沧兰荣宣告他的决心,绝不放弃叶落。   叶落缓缓推开沧兰钰,向前走了两步,直视沧兰荣。在别人来,她这举动是多么勇敢,不依靠男人的庇佑,直面王爷,其实叶落那是被沧兰钰搂得别扭,以此摆脱他。   沧兰钰心里暗笑,不过现在不是寻叶落开心的时候,所以他一脸严肃的站在原地没动,就看叶落如何表现了。   “王爷,并非民女刁钻,只是先前王妃命人到青松园传唤民女前往荣华园问话,民女初到王府,怕有失礼节,想与小王爷一同前往,可是王妃派来的人却不许惊动小王爷,一定要民女孤身前往……”   叶落当日与香桃为了去不去荣华园拉拉扯扯的事情,青松园里的人都远远看见了,具体细节那些下人就不得而知,但是香桃平素依仗王妃的宠爱横行霸道,却是人人厌恶,看到叶落与她争执,随即叶落跟随他们离去就下落不明,自然就会想到是叶落受欺负。   此时王爷问起来,青松园里被传来问话的下人都表示的确有香桃来强行带走叶落这么回事。   随即香桃也被传唤前来作证,自那日与沧兰钰达成协议,虽然他们最亲近的那一夜,两人共宿在一间屋子里,沧兰钰并没让她暖床,而是与她聊了一夜关于王府往昔的琐事和两人过去的那短短一段情缘,可是这足以让她看到光明的未来,深信自己及时想通帮小王爷夺回心上人这个决定有多么重要,将来这青松园里多少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所以即使现在遭到人唾骂她对王妃忘恩负义,是个泼妇,她也心甘情愿地要帮沧兰钰做伪证。   连香桃都承认是受了王妃暗示,故意趁小王爷沐浴时,强行带走叶落,随后又看见叶落与王妃不合,王妃与二公子逼迫她答应嫁给沧兰觉,然后又将她软禁……   真是女大不中留!王妃没想到香桃竟敢如此大胆背叛自己,还借机落井下石,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不利于自己,暂且先把叶落的事了了,再回头收拾着贱婢不迟。   拿定主意,王妃大呼冤枉,说只是想看看传说中迷住沧兰钰的女子是怎么个模样,也是为了沧兰钰的终身大事考虑,弄清楚叶落的模样,人品,身份很重要,传叶落去并无恶意,只是下人曲解了自己的意思,闹出一场误会。   “这么说,爱妃事先是知道叶落与钰儿的关系了?”沧兰荣慢悠悠说话的口气和沧兰钰还真像。   王妃忙辩解:“臣妾的确有耳闻,可是没想到叶落也是觉儿中意的女子,所以就和王爷一样想弄清楚她心里到底中意的是哪个,并没用威逼之说。钰儿,觉儿都是我十月怀胎所生,臣妾怎么会如此偏袒一个打压另一个,何况钰儿还是兄长,觉儿总是处处敬重他让着他……”   “他们兄弟是怎么样,本王心里自然有数,爱妃不必多说,现在本王就想知道你给觉儿和叶落筹办婚事是怎么回事。”沧兰荣怎么不知道多年来王妃有没有偏袒,做戏适可而止也就罢了。   “臣妾怎么知道那些平民女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她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见觉儿温柔多情,温雅有礼,动了心思,只是不好意思拒绝钰儿,一见本王妃开口询问,正中下怀改了口答应嫁给觉儿,也未可知。”王妃权当自己是很公平的询问了一番,是叶落见风使舵,才闹出事情来。   “这么说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沧兰钰追问道。   王妃冷笑不语。虽然现在舍弃叶落是被沧兰钰逼到这步,但是她的目地也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在叶落的事情上纠缠。   沧兰觉见母妃不说话,只得赔笑对沧兰荣和沧兰钰道:“看来的确是大家误会了,虽然我是真心喜欢落落,可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尤其是弟弟怎么会与兄长争呢?何况王兄身边一直没有个女人打点,作为兄弟的也希望他早寻得意中人,安定下来。落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千金,对王兄一片真心,做弟弟的自当成全。”   沧兰觉不失时机地表现了自己的大度,又暗示叶落那决不能被王室接纳的扫把星身份,心中好不得意。   虽然失去得到叶落的机会很可惜,但是男人做大事的时候就不能拖泥带水,怎么沧兰钰这次会如此糊涂?真是天赐良机,沧兰觉的腰挺的更直了。   “觉儿的意思就是放弃叶落?”沧兰荣看向沧兰觉,又追加了一句:“绝不后悔?”   第九十五章 出嫁从夫   沧兰觉心里忽然有点发毛,可是大话已经发出去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很英雄气概地回答:“是。”   “钰儿呢?为了这个只有半张脸,没地位的女人,什么都能放弃?哪怕是剥去你的小王爷头衔,赶出王府,甚至王城,你都不后悔?”沧兰荣双目如炬,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透着令人害怕的诡异。   沧兰钰看看叶落,拉起她的手,坚定的说:“是,只求父王成全,如果可能,钰儿还想得到父王的祝福。”   “那么你呢?凭什么得到这沧兰最高贵最优秀的小王爷,我的儿子——沧兰钰的爱?他为了你将会失去那么多,你就没有愧疚?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为他着想,尤其是男人,如果他失去了这一切……”沧兰荣试图说服叶落放弃沧兰钰。   这真是个难题,如果叶落说放弃,那就证明他们也许并不是嘴里说的那么喜欢彼此,如果不放弃,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宁可牺牲爱她的男人的前途,左右都不讨好。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包括沧兰钰,他也很好奇叶落会如何回答,是否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言语?   叶落那半张少女水嫩娇美的容颜浮上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向沧兰钰:“出嫁从夫,虽然没有拜天地,但是叶落将小王爷当做自己的夫君一样敬重,只要小王爷一句话,是去是留,叶落都无怨无悔。”   这才是我的落落,一脚把难题踢到我身上,你倒省心了。沧兰钰心里想着,却拉起叶落的手,满足地微笑说:“在落落心里真的早把我当做夫君了吗?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天,我说什么你都要听,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得反对,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狡猾的狐狸,借这个身份来占我的便宜,说好是做做样子,你还真想逼着我跟你疯掉许什么誓?叶落看着沧兰钰的眼里,渐渐涌起一丝讥讽。   沧兰钰忙低头俯到她耳边小声提醒:“怎么?这一下下都不能忍受了?就是装也要装的像一点,要是你不想帮那个哥哥,我更无所谓,不如现在我们就走,管他们怎么收场。”   周围的人看着沧兰钰亲昵地在叶落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叶落就变得温顺开心起来,都羡慕的眼红。   沧兰荣看看王妃,感叹:“爱妃,我们在这般年纪的时候……想不到转眼我们的孩子也这么大了,该成亲了。”   王妃一直忿忿地看着沧兰钰与叶落在大庭广众下亲热,正想张口向沧兰荣告上沧兰钰行为不检一状,却被沧兰荣这瞬间的一缕温情感染,眉目柔和地一笑,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的话。   “父王,儿臣和落落决定了,不管怎样都要在一起,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沧兰钰的话掷地有声,将沧兰荣和王妃的思绪打断。   “决定了?不后悔?”沧兰荣再次确认。   沧兰钰和叶落一起点头。   “那就下去尽快准备吧。”沧兰荣挥挥手:“本王在外巡视多日也累了,这些成亲的琐事就全交给你们的母妃操办,你们商量着办,务必隆重热闹,要有王室的风范,散了吧。”   “父王。”   “王爷。”   沧兰荣这话一落地,不等他起身,大家齐刷刷地喊道。   他有些奇怪的环视了一圈,王妃的震惊,沧兰觉的不知所措,沧兰钰的春风得意,叶落的淡然……   “你们还有什么事情?”   王妃抢着说:“王爷,怎么可以让叶落这种不详的人进王府大门?”   沧兰荣反问:“先前王妃不是极力撮合她与觉儿,难道那时没有觉得不妥?现在只是换成了钰儿,同样是进王府,并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就不妥?”   王妃气极道:“觉儿只是娶她做个小,随便点也就算了,钰儿将来可是要做王爷的,一个嫁过一次,还克死了夫君,又非高官大户家的女子,凭什么做未来沧兰的王妃?只怕从此要被王室旺族笑掉大牙。”   “什么旺族?爱妃是怕娘家那些哥哥弟弟们耻笑是真吧。”沧兰荣刚刚放松的脸色又绷了起来。   这许多年来,王妃依仗娘家的确帮了沧兰荣不少,当年要不是她的兄弟们帮忙,沧兰荣也不能那么顺利从兄弟间胜出,坐上王位。   可是后来,这种依仗随着王妃娘家势力渐大,却变成一种拖累,有时候让他觉得很压抑,一些事情还得看那些大小舅子们的脸色行事,他们也未免太不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了,不知进退,不懂君臣礼仪。   而王妃也不时流露出骄奢跋扈之态,宠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沧兰觉,幸好还有个沧兰钰得沧兰荣欢心,杀伐果决,有他年轻时的影子。否则,他都不知道将来的沧兰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王妃对沧兰钰的婚事横加干涉,沧兰荣心中很是不满,没有头衔的次子,凭什么跟世子争女人?就算沧兰钰不喜欢叶落,不一定要娶她,沧兰荣都会将叶落许给他,这不是面子和一个女人的问题,而是未来的沧兰王必须要树立威信,不能像他一样,再受到别人的牵制,尤其是女人。   叶落没根没底,沧兰荣倒觉得是件好事,将来沧兰钰就不必有那些恼人的娘家关系牵绊。   “现在为钰儿立妃,还言之过早,只不过,他到了这般年龄,青松园里还没有女主人,实在不像样子,先成亲,别的以后再说。”沧兰荣也并非有立叶落为妃的意思,只是想称了沧兰钰的心,想以此给些颜色王妃母子看,要让他们知道沧兰的王是谁,谁才是能够主宰这一切的人。   原来只是纳个妾,沧兰觉心想沧兰钰争了半天,也不过是这么个结果,可见父王多少还是对母妃有所顾忌,不想为了这事情夫妻反目。   王妃也如沧兰觉一般想法,心里那股气也就消了许多,本来就没想着真把那个浑身是刺的丫头许配给沧兰觉,甩给沧兰钰也好,虽然想用叶落来离间沧兰钰父子感情算是失败了,但沧兰钰也不算大获全胜。   王妃见这次沧兰荣看起来给了自己面子,实际上还是站在沧兰钰那边,礼尚往来,这表面文章,她也得做做,于是展露出几许慈母之心道:“钰儿,你是第一次办喜事,正好先前母妃也准备了些,你要是愿意委屈点,将就一下,择日不如撞日,明日趁着中秋佳节,好事成双,就把这事情办了吧,也图个吉利。”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马虎了事,要是赶在明天办喜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闹这一出?沧兰钰心里明镜一般,摇头道:“父王说的是,儿臣与落落能终身厮守,已经很满足,名分倒是其次。只是落落身上煞气太重,这点父王母妃也都知道了,而且落落上次堂没拜完,这也算是她的第一次,所以,儿臣不想太草率,希望办得隆重些,既压得住她身上的煞气,又不委屈了落落,还请父王母妃成全。”   “王爷与王妃如此开明,应允民女和小王成亲,民女已经感激不尽。婚庆事宜,民女与兄长愿全力协助小王爷操持,不会麻烦王爷王妃。”叶落心想,沧兰钰你会装模作样做孝子贤孙,一派深情款款,我就不会装贤良温顺?   这两人倒是配合默契,既表示了要与对方在一起同心同德过日子的心愿,又暗暗将王妃告了一状。   王爷和王妃都听明白了,这是在指责王妃没有母子之情,连亲生儿子第一次成亲都不想、操持,再怎么着,也不能把给沧兰觉准备的东西拿到沧兰钰身上来将就吧,何况王妃本来就没准备什么。   别说是沧兰最高贵的小王爷成亲,就是穷家小户娶新媳妇,谁家不是父母操持?现在逼得沧兰钰和叶落要亲自动手准备,这像什么话?又不是没爹娘的孩子,沧兰荣那张脸立时就阴沉了下来。   第九十六章 神仙眷侣   王妃自知失言,忙笑道:“都是母妃糊涂了,从来没办过这事情,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其实钰儿成亲,母妃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回头就好好的问问府里那些知道习俗的,该有的母妃全部准备好,一样都不会少。”   沧兰钰冷漠道:“多谢母妃好意,还是落落知道我的喜好,交给她办就行了,父王母妃就等着喝媳妇茶吧。”   “钰儿刚才不是说要办的隆重些?叶落马上就要过门,怎么能在这时候抛头露面?虽然只是纳妾,但这是你们这一辈的第一桩喜事,一切都由父王来安排,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沧兰荣知道这母子俩因为叶落心结更深,一个本来不想管,一个也不想对方来插上一脚,想到别喜事没办,他们倒先闹起来了,才有此一说。   沧兰荣哪知道沧兰钰和叶落不想假手于人,实在是另有打算,不趁这机会把叶离的人弄进来,更待何时?他们巴不得别人都不管才好。   “王爷,小王爷对民女的心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民女终是个不祥之人,又嫁过一次,大肆张扬,只怕有损小王爷的名声,有些过于繁琐的礼仪能免就免了吧,只要小王爷与民女真心相待,已胜于一切。”叶落十分有礼而大度的说。   沧兰钰也再次恳求:“父王,只有早一日娶到落落,儿臣才真正放心。其实儿臣有娶落落的打算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并请人算过,中秋节后十日是宜婚娶的黄道吉日,错过的话还需等半年,不如就此定下婚期,请父王成全,儿臣与落落感激不尽。”   沧兰荣见沧兰钰与叶落如此懂事,只得作罢:“既然你们喜欢,就这样定了吧。青松园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自己安排,其余的大典,父王替你们布置,这样既不会耽误时间又不至于太仓促简陋被人看了王室的笑话。”   沧兰钰与叶落只需要成亲安排在十日后进行即可,别的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关系,于是婚事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叶离带着阿海他们作为叶落的娘家人,名正言顺的开始为叶落他们置办成亲所用物品在王府进进出出,时间一长,盘查的守卫也就管得不那么严了。   王妃与沧兰觉有些灰头土脸的退去,但是他们安排下的计划也借着中秋的掩护在进行着,王府内外非常的热闹,明的,暗的,真的,假的……   中秋这晚的月色特别好,圆的没有一点瑕疵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没有风,没有云彩,皎洁而明亮地将所有光辉倾泻于大地之上。   沧兰因为远离中原,娱乐相比较少了许多,所以就特别重视一些传统的节日,这次又听说世子大婚在即,中秋佳节比往年热闹了许多。   到了傍晚时分,王城街头的铺面早早打烊,家家户户悬红绸,挂彩灯,等到天色黑透以后,街上已经是一片灯火阑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了。   今年与以往不同的是,王爷沧兰荣居然要在王城与民同欢,据说这是因为小王爷马上要成亲,他想借着过节让一对新人沾沾喜气,也让他们有个与百姓们亲近的机会。   事实上,这事情是王妃提出来的,沧兰荣在叶落这件事情上有意偏袒了沧兰钰,原以为王妃这个节会过得不痛快,就算不找茬闹点事情,也会闭门不出,眼不见为净,免得被沧兰钰和叶落俩甜蜜恩爱的样子刺伤了眼。   可是不过半日的功夫,王妃居然就喜气洋洋的提出了与民同欢的建议,还特意强调要沧兰钰和叶落一同参加,全家一起才算真正的团圆。   莫非是因为钰儿要成亲了,王妃心里那份爱子之情重新点燃?忽视敌对了这么多年的母子,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倒是意外之喜!沧兰荣自知阅人无数,王妃那眼角眉梢的喜气看起来真是发自肺腑,不是装出来的,心里一宽。   本来,最近王城突然涌入了许多三教九流,为安全着想,王爷是不应在那么龙蛇混杂之地出现,但是看在王妃难得有一次疼爱沧兰钰的举动,为了以后这母子俩的关系着想,沧兰荣还是答应了王妃的请求,命人迅速在城中心的广场高台上设置了席位,布下明岗暗卫。   城中心的广场,十分开阔,平日就算是聚集几千人也不会拥挤,往年都会安排一些小贩买卖些节日物品,因为王爷临时决定要来,重新布置来不及,于是取消了这一项,却将那些热闹助兴的节目保留,等沧兰荣一行到来时观赏。   王爷偕同全家,包括即将成亲的小王爷要来广场赏月的消息象圣鹰的翅膀,传的飞快,天没黑,广场上就已经陆续聚集了许多既是来一睹沧兰王室风采,又是来看节目的人群,男女老幼,官宦小民,书生苦力,侠客商旅,什么人都有。   “王爷到。”   前有威风凛凛的骑兵开道,后有成群的仆从手中捧了各色瓜果点心跟随,几辆金碧辉煌的车辇行进在队伍中央十分的显眼。   最前面的自然是王爷与王妃的,他们数十年夫妻,对这张场面司空见惯,两人威仪中带着亲和的笑意,向路两边的百姓微微点头。   随后的是沧兰钰与叶落。   沧兰钰峨带高冠,锦衣华袍,带着笑意,拉着叶落的手,目光炯炯,一扫从前的阴霾,英俊的面庞显出几分温和,令街道两边曾经害怕躲避的少女们暗暗偷窥不已。   他身边的叶落碧纱罗裙,脂粉不施,松松的一个发髻上只插了支碧玉簪子,如同清水芙蓉般清新可人,叫无数少年看得目不转睛。两人一路行来,不时情深款款相对凝视,,叫人羡煞这一对神仙般美貌般配的眷侣。   车下之人看热闹,谁知道车上之人做戏的辛苦?   沧兰钰用力抓着叶落的手,以防她甩脱,叶落挣不开,用手指狠狠地掐他的手,只掐得他笑得有些咬牙切齿,低声道:“落落,你这是何苦?为了嫁给我,做小都不计较了,我感动得差点没当场掉下眼泪来,原来你是那么的爱我,可是只是拉拉手,你就又这么小气,十天后入洞房,你怎么……”   最后那个“办”字,被叶落又加大了力度掐得他疼得一口深呼吸给截断了。   “做戏只需要做做样子,你要敢趁机玩花样,我不会客气的。”叶落瞪他一眼,下面的人忙互相嘀咕:“看,看,未来的小王妃在对小王爷抛媚眼。”   “难怪小王爷今天看起来心情这么好,一直都是笑的模样,原来小王妃迷惑人的本事这么厉害。”   “听说小王爷不要王位,不要命,都只要小王妃一个呢。”   “都说小王爷无情,我看是多情专情才对吧。”   “他们俩的手握得那么紧,一刻都不松开,真是羡慕死人了,要是我的夫君对我这样一次,我都要记一辈子。”   第九十七章 一定要脱   那些赞美嫉妒羡慕的话飘进两人耳里,沧兰钰嘴角上翘,更是拉紧了叶落,叶落心里却在骂那些什么都不清楚,就胡乱猜测的长嘴妇,她哪里是和沧兰钰恩爱缠绵,完全是被逼迫的,谁知道现在她象被观赏的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偏偏身边那个家伙还享受的很。   他们俩在车上拉拉扯扯,那身影从后面看去,难免有些波动,害得后面的沧兰觉一个劲地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没有按照预先想的把沧兰钰从小王爷之位上拉下来,还把叶落给乖乖的送了回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在前面当众卿卿我我,自己却在后面孤家寡人的空虚寂寞。   想到叶落日渐白皙粉嫩的面庞,浮凸诱人的曲线,沧兰觉真是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听母妃的演那出修身养性不爱美人爱江山的戏码,还不如直接把叶落享用了,来得实在,白白糟蹋了大好尝鲜的机会,后悔啊后悔。   再后面是受沧兰荣特意邀请的杨志的马车,因为此人很受沧兰钰的重视,又事关日后沧兰的兴衰统一,所以也备受沧兰荣的重视。   而受到这绝无仅有与沧兰一家共同赏月的杨志显然也受宠若惊,在车上不像其他的人那么招摇,却也是满面春风。   跟随在队伍后面的叶离,骑在马上,也远远地隐约看见了沧兰钰与叶落亲热的样子,路边百姓的话也无意间飘进他的耳里,他的脸上没有应景的喜气,因为他发现现在要笑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心里有些难过有些酸。   只有糖糖是最逍遥快活的,骑在马上摇晃着大脑袋,对用布袋挂在胸前的小可爱说着街道上的繁华与热闹,小可爱眼皮子直打架,不理解为什么今天这么吵闹让它睡不成觉,此时的小可爱已经比出生时长大了一倍,虽然它跟正常的圣鹰比起来还是很小,不过能吃能睡,翅膀也长好了,跟着糖糖生活的很是安逸。   车队在欢呼声中来到了广场的台子前,叶落随着王爷他们上到高台上落座,王爷与王妃在正中坐下,沧兰钰与叶落在他们左侧的桌子后落座,沧兰觉则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他们对面。   乐声响起,温柔飘渺,仿佛在对月宫里的仙子倾述无尽的缠绵思念之情,赏月开始了。   “落落,别愣着,给我拿块点心,你多少得表示一下,不然,老是我巴结你,这太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和性格了。”沧兰钰在为叶落拿了两块瓜果后,低声要求到。   叶落眼望台前的鼓乐演奏,好像没有听到,手里却拿起一个栗子桂花糕,往沧兰钰面前一递。   “亲热点,不然谁信你那天说的那么爱我的话。”他得寸进尺地要求,冷不防叶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暗地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疼得他赶紧低下头猛喝水,遮掩自己呲牙咧嘴的丑态。   不过,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叶落温顺乖巧的含笑用筷子夹了点心正往他面前的碟子里送。   沧兰钰目光一扫,看见沧兰荣眼含欣慰的瞥了一眼这边,就去看鼓乐演奏,王妃神情有些鄙夷地白了一眼,似乎不愿意再看到这个未来媳妇不知羞耻礼仪的在大庭广众下与儿子调情,也随即转开了目光,只有沧兰觉眼红的盯着自己和叶落的一举一动不放。   沧兰钰心里一个暗笑,突然张嘴咬住了叶落还没来得及放进碟子的点心,连带筷子也一口咬住。   叶落一惊,见他背着沧兰觉向自己暗暗使眼色,眼珠飞快一转,就在一瞬间看见沧兰觉目瞪口呆,长大了嘴看着这边,知道沧兰钰这是又要寻那个笨蛋开心,本来对沧兰钰要与自己扮恩爱觉得极其别扭不愿合作的叶落,一看他要戏弄的对象是沧兰觉,心头却冒出快意来。   于是,叶落刚准备呵斥沧兰钰的话,马上变成了温柔的叮咛:“小王爷,急着什么,这里全是你的,当心噎着。”   沧兰钰一口将点心囫囵吞下,一只手慢悠悠的爬过筷子,轻轻覆在叶落那如白玉光润修长的手上来回抚摸了一回,目带挑逗,隐含深意的说:“全是我的,这可是你说的,今晚是不是该到我那去送点好吃的,给我补补……”   叶落知道沧兰钰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她还没太明白,就听得对面“哎哟”一声叫,随即“叮啷哐啷”一阵碗碟破碎声。   叶落抬头一看对面,沧兰觉胸前水淋淋的,正跳着脚抖落的水珠直飞,而他面前的果盘,酒杯,碗碟被掀翻抛洒滚落了一地。   原来,他看见沧兰钰如此挑逗叶落,本来就不安定的心,一下子又窜出了火,沧兰钰在那边摸叶落的手,他似乎感觉到是自己握住了那嫩滑的女子柔夷,再听到沧兰钰刻意用了传音密语,说给他一个人才听得到的色迷迷赤裸裸的情话,不觉就想到红绡帐中,百鸟被内,叶落是如何的妩媚奉迎承欢,那销魂的滋味,不行了,他身上象要着火了,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端上茶水,魂不守舍的沧兰觉正好起身,想去找人救火,一下将丫鬟手中的茶水撞翻,刚用滚水沏好的茶全一滴不漏的从他胸前泼洒了下去,本来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这下更是烫的沧兰觉痛到了心里去,拼命地拉扯抖落身上的茶水,慌乱中带翻了桌子上的东西……   于是刚刚开始赏月的良好气氛与心情,就被他这么给破坏掉了。   看着沧兰觉像只猴子一样又叫又跳,沧兰荣一拍桌子,厉声道:“觉儿,你要是没有闲情逸致陪父王赏月何不早说?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王妃见沧兰荣生气,仔细看看,解释道:“王爷,你错怪觉儿了。分明是那个端茶水的小丫头不仔细,将茶水泼在了觉儿身上,你想想那么滚烫的水谁受得了,觉儿肯定被烫坏了,你不但不安慰还这么说他。’   沧兰觉见母妃帮腔,也从慌乱和被沧兰荣的怒斥中清醒了几分过来,忙委屈道:“父王,不是儿臣故意要让大家难堪,这实在是个意外,儿臣被烫的好痛。”   可是他看见沧兰荣那更见沉下的脸色,又不敢再继续喊叫,色心这时已经荡然无存,可是胸前被烫的痛不可挡,只得咬牙忍住,将要流出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看看这没出息的样子。”沧兰荣不满道:“钰儿常年在军营里操练士兵,派兵布阵,身上随便一处伤都比你这重多少倍,他有没有喊过叫过?本王看你是享乐惯了,除了养一身细皮嫩肉,还有什么本事?钰儿。”   沧兰觉被沧兰荣教训的大气都不敢出,垂首站在那里噤若寒蝉。   王妃见沧兰荣正在气头上,心里直骂沧兰觉笨,有心想帮儿子解困,又怕引火烧身,惹得沧兰荣生更大的气,只得按捺心痛沧兰觉的心,等沧兰荣把气出了,再说好话来转圜。   沧兰钰早在混乱的时候,已经志得意满地对叶落微微一挑眉,然后两人装出震惊的样子,其实是在一边看笑话。   此时,忽然听见沧兰荣叫自己的名字,沧兰钰才不得不应声而起:“儿臣在,父王有何事吩咐?”   “让你这个不成器,成天只知道跟你比地位,比吃,比穿,争女人的兄弟看看你身上有多少疤痕,让他在这上面也好好比比。”沧兰荣真有些怒不可遏了,命令道。   啊?沧兰钰一愣,有些尴尬道:“父王,今日是赏月,讲得是团圆和乐,脱衣服验伤不是太煞风景,坏了大家的雅兴?”   可是沧兰荣已经忍了很久,今天脾气上来,就不拐弯了,再次命令道:“父王的话你也不听?脱。”   第九十八章 灵猴捞月   沧兰钰心想我脱什么脱?谁知道你儿子身上有多少疤,又在什么地方,你熟悉的又有几处?与其脱衣服,不如我直接告诉你真相得了,不过,那样一来,自己溜之大吉,叶落可就倒霉了。   看看叶落,沧兰钰用眼神示意,落落,跟我走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叶落没想到惩治了沧兰觉会牵出个要沧兰钰脱衣服验明正身的麻烦来,趁现在所有的人没提防,台下又有那么多百姓,她和沧兰钰合力,定能造出乱子,趁机混入人群溜掉,可是叶离他们怎么办?还有地下宫殿,还没找到开启的办法,那里,她是非去不可的。   “王爷,”不到最后一刻,决不离开,叶落拿定主意,站起来向王爷行礼道:“适才民女坐在二公子对面,看见他的确是因为被茶水烫到,一时间失态,并非有意要破坏大家赏月的雅兴。”   沧兰觉见叶落居然为自己求情,这次是感动得眼睛发红,心想还是美人好,看在我对她有情,她心里对我也不是完全无意,连母妃都不敢开口,她居然来帮自己,真是红颜知己啊。   叶落可没理会沧兰觉那感激的目光,走到沧兰钰身边,接着说:“小王爷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为的就是将来能好好继承沧兰的王位,在百姓中竖立威望,做个贤德王爷。今日要是王爷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要小王爷赤身露体,不但不雅,而且难免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不利王室与小王爷的谣言。王爷可不要因小失大,还请三思。”   “这——”沧兰荣刚才只是一时气急,现在听叶落平心静气的劝说,知道有理,心中就有了几分懊悔。   见沧兰荣态度松动,沧兰钰忙附和叶落道:“儿臣行的端,做得正,所有的将士都知道,不用刻意证明什么。”   王妃一看机会来了,也赶紧说:“觉儿也知错了,你看他身上都湿透了,一会烫,一会凉的,为了这么点小误会弄病了,可不值。王爷,今天难得大家一起团聚赏月,你就不要再计较这些小事了。”   王爷不悦地对沧兰觉一摆手:“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嫌笑话没被人看够?”   沧兰觉还是不敢动,王妃只得挑明了,对他说:“还不去换衣服?快去快回,等下给你父王王兄敬酒赔礼。”   沧兰觉心中一喜,却得在脸上把这感觉忍住,毕恭毕敬地向沧兰荣施礼:“儿臣去去就来。”转身走开的那一瞬,他恨不得能够飞起来,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什么最近自己这么倒霉,诸事不顺?真是活见鬼。   仆从们很快将沧兰觉的坐席收拾干净,台上新的节目又呈现了上来。   沧兰钰与叶落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虽然刚才差点搭上沧兰钰,可是终究是不着痕迹的教训了沧兰觉,两人看那天空的圆月,似乎更白更亮了。   歌舞丝竹轮番上场,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高台上下的人都被这些精彩的节目吸引,刚才的不愉快也被淡忘。   沧兰钰与叶落并肩坐在桌后,那相衬的容颜与默契的主动,吸引了台下无数羡慕的眼神。   沧兰荣偶尔会瞟上他们一眼,见沧兰钰那一向森冷不见笑意的脸庞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是从没有过的开心,也觉得欣慰。   没人注意王妃的脸上笑意也越来越浓,等到一个名为“灵猴捞月”的节目开始,王妃看向正面带笑意与沧兰钰喃喃低语的叶落,那高贵的笑意里透出的是恶毒的颜色。   长长的一根竹竿矗立在高台正中间,直指向天空那一轮明月,一个个头扎红巾,身穿同样火红衣衫的小伙子们,抓耳饶腮地做出各种猴子的嬉戏模样,翻滚着,玩闹着,围着杆子亮了相,就一个接一个地向上爬去。   等最上面的那个爬到了顶,向遥不可及的天空伸出了“猴爪”做出十分欣喜的模样去摘天上的月亮,可是什么也够不着,那滑稽而着急的样子逗得沧兰一家都笑了起来。   沧兰钰趁隙看看身侧的叶落,见她也仰着头,一脸兴趣盎然,不像平日那么冷清,这其中有要故意和他扮恩爱伪装的缘故,却也有被此时气氛感染,流露出少女有些好奇的天性来,看起来比平时要可爱的多。   于是沧兰钰暗暗往她身边凑了凑:“好不好玩?”   “嗯。”叶落下意识地回答,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群捞不到月亮而生气的“猴子”,做出夸张愤怒的动作。   “落落,这些笨猴子有什么好看的,等下我们两个单独去赏月,我帮你把月亮摘下来,让你捧着玩。”他颇有自信的说。   叶落听到这话,才将目光转向他,讥讽道:“你这小王爷当得如鱼得水,以为自己什么都行?吹牛也要看看是对谁。”   “信不信由你,我要真办到了,你怎么说?不如我们赌一赌,带点彩头才有意思。”沧兰钰笑道。   就在他们俩窃窃私语的时候,那竹竿上的猴子们已然起了不小的变化。   “猴子们”捞不到空中的月亮,正着急的时候,低头看见了树下水塘中的月亮,一个个欢欣鼓舞,一个个拉着一个的尾巴——当然,那些红衣小伙子不可能有尾巴,所以他们一个抱住前一个的腿,在竹竿上倒挂成长长的一串,摇摇摆摆地去捞水中的月亮。   被几个彪形大汉用力支撑代表大树的竹竿随着他们的动作,也有些不受控制的跟着摇晃起来,好像随时会摔下高台,引得台下的百姓们时而一阵惊呼,时而又鸦雀无声的揪着心瞪大眼观看。   就在那群“猴子”荡来荡去,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接近了沧兰钰和叶落的坐席时,看见他们俩只顾说话,毫无防备,当先那举手捞月的“猴子”,手中暗暗捏住了一枚飞镖,,把握住最接近他们的一瞬间,手指微动,光芒一闪,那飞镖直奔叶落而去。   沧兰钰与叶落虽然这次算是言谈投机,可是突然感觉到的敌意,使得他们迅速的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可是距离实在太近,当他们抬头看时,飞镖已经到了叶落的面前,来不及闪避,叶落一把接住了飞镖。   沧兰钰几乎在同时纵身跃起,向那发镖之人扑了过去。   那群扮作猴子的艺人连惊带吓,全散落开来,有人是从竹竿上面蹦下来的,有人是摔下来的,连滚带爬的,高台之上到处是“猴子”。   他们一样的衣服,一样的身形,乱成一团,很难分辨,可是沧兰钰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个向叶落发镖的家伙,伸手直奔那借着一片混乱想溜下台去的身影,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领。   就在这时,台下又是几点寒芒直奔他而来,沧兰钰手中抓住不放,身子一闪,躲开了暗器,手中那家伙抓住这机会,想来个金蝉脱壳,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摆脱沧兰钰。   沧兰钰手一松,却指如闪电,飞快地点了那家伙的穴道,一把将他往台下扑去的身体捞起,往肩头一甩,转身回转到了台子中间。   而紧随沧兰钰身后的几个侍卫则跳下抬去寻找刚才发暗器的人。   第九十九章 未婚夫君   这时,台子上经过刚才的一场混乱,已经被田褚带领侍卫们迅速地控制起来,那些四散的“猴子们”和那个杂耍班子的一行人全都战战兢兢地被抓,看样子他们也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这么一闹,这节算是再也无法好好过下去了,沧兰荣索性调派军队前来,协助先前的侍卫一起将广场团团包围,要就地审问人犯。   沧兰钰将手中的人犯丢给侍卫,回到桌边,见叶离趁着那一片混乱,已经跳上台来,正蹲在叶落身边为她包扎受伤的手。   站在旁边服侍的香桃,看见有刺客,直接吓得昏倒了,刚刚清醒过来,看见沧兰钰正好回来,既害怕又想讨好地向沧兰钰扑了过去,眼泪汪汪的叫了声:“小王爷。”   沧兰钰却嫌她挡了视线,一挥手看也没看香桃一眼,就推开了她。香桃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是旁边一个侍卫顺手扶了她一把,才站稳。   沧兰钰看见丢在桌上的飞镖,正要去取来看看,叶落忙道:“不要动,上面有毒。”   沧兰钰一惊,俯身仔细一看,那飞镖是棱形的,闪着微微的蓝光,难怪叶落会划伤了手,上前一把推开叶离,就去拆叶落手上的布条:“包什么包?先解毒……”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什么,一丢叶落的手说:“等我去拿解药。”说着,他就要去找刚才行刺的人要解药。   “不用,”叶落见他着急,心中一暖,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胳膊:“不用解,我没中毒,只是划破点皮。”   划破了,怎么可能没中毒?沧兰钰一下将叶落手上的布全扯开,果然看见伤口淌出的血是正常的红色,楞了一下。   一边的叶离见他这么粗鲁地将叶落的伤口扒开,皱起了眉,上前将沧兰钰推开,又帮叶落包扎起伤口来。   可沧兰钰马上又抢上前来,更大力的将叶离推开,叫道:“你是落落的大哥,可我马上就是她的夫君了,你是嫌我保护不了她?我可是小王爷。”   他刻意强调身份,完全是在耍无赖,眼中的挑衅和暗示,止住了叶离欲再次上前的脚步,此时惹火了沧兰钰,他可是不问情由就喜欢砍人脑袋,就算叶离不怕死,但是他们忍辱负重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全完了,等到他将圣鹰训练好,风国早就危在旦夕了。   叶离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却只得强忍一口气,看沧兰钰拉起叶落的手,小心地呵护埋怨,而叶落并不拒绝,眼神渐见柔和,他倒显得多余,怔怔站了一会,心中越加纠结:小落到底是为了帮自己委曲求全,还是假戏真做,不能自拔?   叶离理不清纷乱的思绪,转身木然往台下走去,那些侍卫知道他是小王爷心上人的哥哥,平日也混熟了,所以也没人阻拦,任他去了。   而沧兰钰再次抓住了叶落的手,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道:“我想起来了,那次在水潭边,看见你用自己的血给叶离他们解过毒,难道你是百毒不侵的?幸好幸好。”他欣慰的说着,利落的为叶落包好伤口。   身后,香桃又羡又妒的红了眼,都是下人出身,叶落也不见得比自己好看,更没见过她刻意迷惑过男人,怎么小王爷和二公子都像着了魔似的为她大动干戈?难道就是因为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对男人不理不睬,所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叫那些男人一个个都为她着迷了吗?   还有那半张永远都不让任何人看见的脸,是美如天仙,还是奇丑无比?不管那面具下的真相时什么,至少目前如此神秘,越发的勾起男人们一窥究竟的好奇心了吧。   这看起来桩桩件件都是无心而为,拒绝男人的表象,其实都是多么特别和处心积虑的勾引?   香桃看着叶落任沧兰钰温柔呵护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心里通透起来,她那冷清的样子自己学不来,但是假如去掉了她的一些伪装,也许就不会在男人心中充满了神秘的诱惑,他们也就不会满眼都只有一个她,再看不到旁人。可叶落那张面具不许任何人触碰,她纵然想到这法子,也没有机会去掀开。   可是自己这样花容月貌,自小在王府长大,懂礼仪,知规矩,能得心应手帮着打理府中一切事务的贤德之才,小王爷想明白了,自然就知道谁更适合他。香桃自我安慰的想着,再看向叶落,眼中就多了些鄙夷和可怜。   沧兰钰和叶落可不知身后的人在心里如何算计他们,包扎好伤口后。两人的注意力就转向了面前正在审问的刺客身上。   王妃平日威风十足,可是遇见行刺,也和一般女人没两样,惊叫一声本能的就向沧兰荣的身边靠了过去。   沧兰荣猝然而起,没有将王妃纳入怀抱,而是将她掩在了身后,平日里他们也为了儿子,王府,沧兰国事争吵,冷战,可是面临危险,沧兰荣一如既往根本不会思考就以自己为盾,将王妃遮挡严实。   直到确认一切平息,局势已经完全得到控制,沧兰荣才扶着王妃重新落座,本来见王妃吓得脸色铁青,要先行送她回府,可是王妃却坚持要陪着沧兰荣看完审问结果。   沧兰荣见王妃如此关心自己和沧兰钰,心中感动,也就不再多说。   虽然行刺的目标不是王爷,可是谁知道那是不是声东击西,想先制造乱子,然后趁着混乱好对王爷下手?因为沧兰钰和叶落的桌子离那表演的竹竿最近,而选择叶落,大约也是对方见她是女子,以为她不会功夫更容易得手的原因吧。   谁知道一审,结果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那刺客是个面皮白净,年岁不大的少年,一开始还态度强硬,一副头可断血可留,却决不低头的架势,问什么都不说。   侍卫们很快将台下接应他的另几个发镖要取沧兰钰性命的同伙也给抓住押了上来,其中一个年长者,应该是刺客的兄长,长得壮实,面带几分沧桑,看起来比少年也要鲁莽的多,被押上来的一路上不停的挣扎。   侍卫将他推倒在地,沧兰荣见他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重重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大胆刺客,竟敢在本王面前行刺。说,你们究竟是谁,受何人指使,目地何在?”   “王爷,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并不是来行刺你的……”那刺客的大哥叫道。   “大哥,别说,否则这秘密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刺客急忙阻止大哥。   那大哥却狠狠地回瞪兄弟道:“二弟,你糊涂。人都要死了,还守着那个秘密做什么?何况告诉王爷那个女人的真相,我们兄弟就算死也拉上了她做垫背的,才不冤枉。”   第一百章 诛杀女魔   刺客觉得大哥说的有理,低了头不再做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从实招来,不然罪加一等。”沧兰钰发话说。   “我们是荡山三雄,我是兄长萧雄,那是我弟弟萧虎,还有个老三萧豹。我们在中原武林也不算无名之辈,江湖上听到这名头的多少也要给我们兄弟几分面子。”老大萧雄说。   分明说的是三雄,怎么看到的只有兄弟俩?其他几个人明显只是随从。   “沧兰与中原武林一向没有什么瓜葛,你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混进卖艺的班子,前来刺杀?”沧兰钰起身走到老二萧虎的面前,伸手在他脸上一抹一扯,一块人皮面具掉落了下来。   再看萧虎,面容与萧雄倒有七八分相似,这才象是亲兄弟的样了。   那群艺人发出一片惊讶的叫声,原来他们的人已经被人暗中掉包,难怪这几天觉得这个同伴有些怪怪的,经常不言不语躲到一边,大家还以为他是得知要给王爷表演节目紧张的,却不想是这么回事。   “王爷,您审的好好的,钰儿怎么插进去了?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王妃见沧兰钰半路把审问的事情不经禀告就自发的揽了过去,颇为不满。   沧兰荣却不以为意:“钰儿绝对有能力处理这些事情,而且对方要刺的是他的女人,他关心紧张也无可厚非,本王也正好休息一下,爱妃还有什么不满的?”   见沧兰荣话中隐含了不悦,王妃只得掩饰地笑笑:“臣妾只是担心钰儿年轻气盛,爱叶落心切,一时火起,将人犯杀了,不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吗?”   沧兰荣看看王妃,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难得你还算有三分了解这个儿子的秉性。不过,本王在此,自然会提醒他,爱妃忧虑过甚了。”   王妃只得称是,她还真担心沧兰钰会无意间杀人灭口,那可枉费了她的精心安排。   暗暗斜眼瞟了一侧正聚精会神看沧兰钰审问刺客的叶落,王妃嘴角又牵出一丝阴辣的笑,狐狸精,这次看你还不现原形!   那边萧雄恨恨地也瞪向叶落,咬牙切齿道:“因为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我们三弟怎么会惨死?我们又何须千里迢迢花费几个月追踪至此,不惜搭上性命都要取她的性命?”   萧雄一言既出,周围一片哗然,台上台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沧兰荣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面目文静端坐在桌后的叶落,刚才她接镖的动作,他看在眼里,在这之前也已经暗中查过叶落的来历,知道她会武功,并不意外。   只是此刻萧雄这么一说,叶落是来自中原,而且武功之高超过他的想象,这点是真是假倒叫沧兰荣费思量起来。   王妃此时反倒成了镇定悠闲起来,因为某些人的底,她已经心中有数,现在就等着看好戏轮番上演。   “胡说,你们不知道受何人指使来刺杀落落,现在事情败露,就想编个故事混淆视听?当小王是那么容易上当,受你们愚弄的?”   沧兰钰暗想不好,这些人只怕真是冲叶落来的,本来他先就疑心王妃执意要全家一起出动,还那么“好心”的带上叶落就是不怀好意。   可是如果当时推脱,找个理由叫叶落拒绝参加赏月会,只会叫王妃起疑,更快的暴露叶落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还是来了,交待在四周严密的防卫,不准来历不明的人靠近,但要来的挡不住,终究还是来了,现在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萧雄并不被沧兰钰这几句话吓到,索性说了个痛快:“王爷,小王爷,我说的句句实话。我们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方式混进王府,还马上就要嫁给小王爷,不管她的身份怎么变,这张脸,这个人,我都认得清清楚楚。她是中原濯香门的八弟子,真实姓名叫做瞿泠霜,擅使长鞭与剑法。几个月前,她在中原武林足迹踏遍十八个省府,杀害武林人士不计其数,是恶名昭彰,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武林盟主都为此下了追杀令,凡见到此女者,武林中人当不计派别,不问恩怨,联手先杀妖孽。我们兄弟是武林中人,怎么可以视武林浩劫于不顾,于是也抛却个人恩怨,与所有门派联手,去铲除这女魔头。这女魔头刁钻狡猾,心狠手辣,竟然害死我三弟,又欠下累累血债……”   叶落静静地看着萧雄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万分悲愤的一脸正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冷笑,为了争名夺利,有些人果然是可以不要脸,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什么武林正义,兄弟情深,都是幌子,想干掉自己,得到那张美人图,参破其中的秘密,才是不可告人的目地。   萧雄见王爷在上,小王爷在自己面前,叶落“老老实实”的坐着不敢动,虽然她的目光幽深犀利,叫人不寒而栗,想着有人为自己撑腰,而她身上那件绝世宝物只要揭穿了她的身份就可以唾手可得,虽然这么一来必须与人分享,但总比这一路之上听得到消息,看不着人影,连宝贝的边都摸不到要强多了。   于是,他便顾不得怕,将目光转向沧兰钰继续控诉道:“不想,在数月前,瞿泠霜突然失去了踪迹,起初我们都以为她被人暗中除掉,没想到她却漂洋过海,躲到沧兰来。她以为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就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从此混入王府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终于让我们找到这个机会,居然在这里找到了她,可以为无辜枉死的三弟,为那么多死在这个女魔头手里的江湖人士报仇雪恨了。只可惜,我等兄弟技不如人,功亏一篑。不过,能揭穿这个女魔头,我等也是为沧兰做了一件好事,小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谁是谁非应该……”   话说完了?现在开始拍马屁想保住小命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为了什么正义不怕死,原来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的蝼蚁之辈!   沧兰钰不耐烦的截断了萧雄的话:“小王明不明事理,不用你们来评判,说了这么多,我也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无非是说落落是混进沧兰的女魔头,要是不能让你们这些正义之人铲除,就会祸害沧兰,所以你行刺她是为了我们好,该死的是她,不是你们,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语音缓缓,面无表情,叫萧雄拼命的打量他的脸色也看不出是喜或怒的倾向来。   他只得硬着头皮,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下去:“小王爷英明。我们兄弟江湖闯荡,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只要能让这女魔头伏法,替我三弟报仇,就算是要我们兄弟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虚伪,明明不想死,偏要把自己说成英雄。沧兰钰冷笑一声:“既然你们有这样的胸襟气魄,小王很乐意成全。”   说着,沧兰钰飞快地一闪身从一个侍卫身上抽出佩刀,寒光一闪,转眼就架到了萧雄的脖子上:“你放心的去,小王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刚才还一脸英雄气概的萧雄,眼神忽地飘摇不定,有些不甘,又有些怀疑,当然还免不了有些害怕和动摇:“小,小王爷,我死不足惜,只是没看见那女魔头人头落地,实在死不瞑目。”   萧虎也急忙大叫:“小王爷,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兄弟这么做是帮沧兰,也就是帮王爷和你,你怎么不去捉拿那个魔女,却急着要我大哥的命?”   沧兰钰的笑森冷:“怎么,怕死?”   萧家兄弟马上摇头,急忙分辨:“我们不是怕死,而是怕小王爷没有弄清楚事情原委,错杀无辜,却让真正该杀的人看笑话……”   “谁是该杀的?谁看笑话?”沧兰钰说着抬脚就是两下,将萧家兄弟踹翻。   萧雄还不甘心,大叫:“小王爷,我知道那个女魔头是你的心上人,可是,你千万不要被她迷惑欺骗,她杀人不眨眼,迟早会害了你,害了沧兰,这个女人必须要除掉啊。”   第一百零一章 只爱美人   王妃忍不住站起来道:“钰儿,不要莽撞,不要因为你喜欢一个女人,就被表象蒙蔽,这事情一定得查清楚。王爷,你说呢?”最后这句是面向沧兰荣说的。   沧兰荣冷眼旁观良久,点点头:“爱妃说得对,钰儿,不管这事情跟叶落有没有关系,你审清楚,有益无害。”   “落落,你怎么说?”沧兰钰转向任萧家兄弟如何说都一言不发的叶落。   “我相信小王爷会大公无私。”叶落沉着淡定,她知道他会帮自己,所以不用多说。   沧兰钰眼中闪过只有叶落才看得到的一丝宽慰的笑意,然后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到萧家兄弟身上说:“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小王今天就要审的你们心服口服。”   “不过,在这之前,小王还是最后劝你们一句,谎话迟早都会被揭穿,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看在今天过节,我可以赏你们个全尸。”顿了顿,沧兰钰见萧家兄弟眼神闪烁却抱着侥幸,硬扛着不开口,继续道:“如果你们不想要这机会,小王也不勉强,以后做了孤魂野鬼,你们尽可以向害死自己的人去讨还公道。不要来找小王。小王已经仁至义尽,给过机会,是你们自己不要。就是来找,小王也不怕。”   沧兰钰一看这两个蠢笨之人,就知道其后必定另有主谋,而且那人还就在这高台上,故意放出此话,敲山震虎。   萧家兄弟只听说过沧兰钰冷血无情,杀人如麻,但是想到他们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什么没见过?一开始并未将这话放在心里,当沧兰钰一言不合就将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一刻,他们真的信了,这是个杀人不讲道理的家伙。   他们满心盼着那说好要为自己撑腰的幕后之人出来救命,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心中顿生悔意,可是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岂是他们说不干就能撤走的?   现在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人能遵守约定,想办法来救自己了,所以他们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不把指使者供出来。   “我们说的全是实话,小王爷尽可随意盘问。”看着沧兰钰将刀收了,萧雄的心才稍稍放下一点来。   “好,有骨气。”沧兰钰的口气轻蔑而嘲讽,萧家兄弟不禁有些亏心。   “你们说的很精彩,只是一个好的说书人,即使故事是编的,也不能漏洞太多,否则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把听书的全当傻子?最傻的就是你们自己。”沧兰钰见萧家兄弟半信半疑,继续说:“你们当小王是在诱供?好,小王权当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们说了半天女魔头如何凶残,如何杀人如麻,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小王想知道她是为什么要杀人,不要告诉我,她是失心疯,就是喜欢杀人,以杀人为乐,我知道落落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因为,因为……”萧雄犹豫着该说真话,还是谎话,真话一说,会招致更多人对叶落身上宝物的争夺和窥探,但是说谎,这个小王爷真不是好对付的,那双眼睛仿佛洞穿一切的闪着比利箭还尖锐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因为那个理由见不得人!从始至终,都是你们——一群自称正义的大侠们,心里怀着不可告人的丑恶目地,动用了一切你们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来追杀一个根本就不会伤害,也从没有想到过会伤害你们的女子。从中原到沧兰,她每日每时都像惊弓之鸟一样活在被杀的阴影里,她能做的只是逃跑,和为求自保不得已杀人。她若不杀掉你们这些毫无人性的禽兽,她自己早就变成了你们的刀下亡魂。”   沧兰钰始终带着笑,那笑却如刀一样,令萧家兄弟觉得是在一刀一刀被凌迟。   “钰儿,你——”王妃情不自禁地开口问,沧兰钰说的就像他亲眼所见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沧兰钰抬头看看,见所有的人都疑惑不解,包括叶落,虽然神情冷清,但是她眼中细微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也很困惑。   “你们都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错,我什么都知道,因为落落从来就没有隐瞒欺骗过我。我知道她从哪里来,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但是那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她不会害我,对我好,喜欢我,是我的落落,就行了。”   沧兰钰就是这么轻松坦然的承认了叶落编造假身份混入沧兰的事情。   叶落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从没向沧兰的任何人提起过,他绝无可能知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是一路从中原尾随而来,他的目地到底是什么?他究竟是谁?叶落看向沧兰钰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台上台下听到这番话的人又一次震惊哗然。   “啊,小王爷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还想娶她?”   “那个叶姑娘怎么看都不像个杀人的女魔头啊,你看她被那两个小子这么说都不辩解,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知道什么?小王爷还不是长得一表人才,他不动怒的时候,你看得出来他冷酷无情?我看他们现在倒真是天生一对,都长得好看,那心却是冷的。”   “不对,小王爷自从跟这个叶姑娘好了以后就再不象以前那么嗜血成性了,可见叶姑娘绝对不是个爱杀人的女魔头,我还是希望他们真能做夫妻,那样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随时会掉脑袋。”   王妃本来等着萧家兄弟揭露叶落的真实面目,沧兰荣那么喜欢叶落必定会百般的维护和狡辩,那时候她就可以拿出进一步的证据来证明叶落的虚假身份,从而让沧兰荣明白这个儿子已经被叶落迷惑得失去了理智,得再好好考虑是否要把沧兰的未来交给他。   可是沧兰钰却如此爽快大方的承认了叶落的虚假身份,令王妃大感意外,准备好的说词完全作废,她只得迅速做出相应的改变与对策。   王妃脸色一沉道:“钰儿,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叶落的真实身份,为何却不对母妃和父王说?万一她心存不轨勾结外人为非作歹,你岂不是助纣为虐?”   说着,王妃偷瞟沧兰荣,见他仍是一言不发,只作壁上观,知道他心里也在疑惑,于是更是拉足了王妃的架子,放心大胆的指手画脚起来。   沧兰钰早料到王妃一定会趁机大做文章,轻描淡写道:“在落落进了王府之后,母妃可曾感觉有什么异样和不利的事情发生?”   王妃想了想,将香桃赶出荣华园,是那个贱婢咎由自取,沧兰觉的婚事被搅合,是王爷偏袒沧兰钰的缘故,真要说叶落做了什么,就是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些事情实在算不上是叶落祸害王府和沧兰的罪证。   她要是在大庭广众下把这些事情拿出来,所有的人只会嘲笑她这个王妃无能。既管不了自己的儿子,连个卑贱的奴仆也管不好。   再说,也的确没出萧家兄弟所说的什么要人命的事情,所以王妃虽然心中不满,但有些无可奈何道:“没有。”   沧兰钰一摊手:“这不正说明了落落对沧兰是无害的?在儿臣没有遇见落落之前,经常会遇见一些倒霉事,就在看见她的前一刻,还莫名其妙的掉进了陷阱,差点就被尖利的竹签穿胸而死。”   第一百零二章 高手传说   说到这里,沧兰钰故意看了看沧兰觉那空荡荡的桌子。   因为是来赏月,谁也没想到会需要换衣服,所以沧兰觉必须回王府去换,这路途可不算近,尤其今天听说王爷要来这里与民同欢,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一路之上都是人山人海,没有沧兰荣与沧兰钰那样训练有素,强悍的侍卫队开路,行走相当的困难,沧兰觉这一去还不知道此时人在何处。   还有——沧兰觉那花花心思,说不准半路看见什么妙龄少女,风韵独特的少妇,就以行走不畅,去寻欢作乐,也是极有可能的。   反正这里少他一个沧兰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派人去催,王爷夫妻俩各自偏颇自己喜欢的孩子,历来都是泾渭分明,不避旁人。   王妃和王爷看沧兰钰的神色,知道他是在暗示以往沧兰觉对他做的那些小动作,尤其是王妃心中恨恨道:钰儿这孩子,此时竟然把觉儿平时胡闹的事情扯出来,还添油加醋的说什么他差点被觉儿害死?怎么可能?觉儿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搅合,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挠挠痒而已,哪里伤得到他的皮毛?这是在堵我的嘴,不要为难叶落是真吧。   叶落的手藏在袖中,暗暗按在皮鞭上,她没料到沧兰钰会在此时揭穿自己的身份,有些懊悔错信了他,假如沧兰钰要对她不利,叶落打定主意大不了同归于尽,任何人也休想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有关美人图的秘密来。   而台下的阿海他们见叶离跳上了台子后,先前还看见公子与叶落在一起,可是那时候高台上一片混乱,人影晃动,等到局势初定,叶离却失去了踪影。这时,侍卫们已经将高台牢牢包围起来,他们又无法再上台去寻,只得暗暗在下面打听寻找。   台上,沧兰钰将各人的表情看在眼中,看向叶落时目光闪动着宠溺的光彩:“可是和落落在一起后,儿臣就否极泰来,一日、比一日活得自在,只是好像有些人活得就不那么逍遥快活了,于是,倒霉的就变成了落落。一会是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姑,一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我看见的只是她的忍让和受欺负,倒是从来没有见到她是怎么去害人。如果我不是小王爷,不是沧兰钰,只是一个寻常的男人,我相信落落还会一样与我相处,我也一样,只是喜欢她,不管她是瞿泠霜,还是叶落,或者是谁。所以儿臣觉得没有必要向别人交代她的来历,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就足够。”   沧兰钰一番深情表白,再次震惊了所有的人,没想到冷血无情的小王爷,杀人不眨眼的他也会有这样的柔情,喜欢叶落胜过一切。   王妃气得脸色有些发白:“钰儿,你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为了这么一个隐瞒身份,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潜入沧兰的女人,私自收留已属不对,居然还为她开脱,如此感情用事,你是怎么做小王爷的?沧兰的将来,交到你手里,叫人怎么放心?”   “其实,儿臣这个小王爷做的一直很艰辛,有人惦念的也很辛苦。既然今天母妃话说到这里,儿臣也不妨直说,儿臣根本不稀罕这么一个小王爷的头衔,假如儿臣不再是小王爷,以后再没有人为难落落,沧兰再不会无端生出那么些莫名其妙的祸端来,儿臣很乐意把这个头衔让给你们觉得更适合的人。”   沧兰钰今天说话句句犀利尖锐,王妃没有想到这个往日孤言少语的儿子口头功夫竟是这么高明,她的心思全被他猜中,抢先说出来,逼的她简直走投无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王爷,你看,这反倒成臣妾的不是了?钰儿分明被这个贱婢迷得晕头转向,连身份孝道都不顾,臣妾的苦口婆心全成了别有用心,叫人情何以堪?”说着,王妃委屈的假意擦拭眼泪,暗暗注意沧兰荣的动静。   叶落也被沧兰钰那番话说得楞了楞,随即想到这家伙又在做戏,这是想以退为进,扭转局势,看来他还是站在自己这边,那么就帮他一起做戏吧。   叶落起身走到沧兰钰身边,大义凛然道:“不错,民女之前的确隐瞒了身份,但是绝没有刻意勾引小王爷,我们之间两情相悦与小王爷的身份无关,小王爷也从不追问民女的来历,正如小王爷所说,在今晚之前,萧家兄弟出现之前,民女的身份妨碍过谁?又做过哪些害人的举动?还请王爷王妃明察,再下定论。如果沧兰果真容不下民女,直说便是,叶落会干净利落的离开,以免被人利用钻空子,耽误了小王爷的前程。”   王妃心想沧兰钰是小王爷,是我的儿子,他在气头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还能包含两分,你这个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贱婢还想在我面前跟着耍威风,活得不耐烦了?   “大胆叶落,本王妃与小王爷说话岂容得你随意插嘴?来人,叶落犯下对本妃大不敬之罪,给我掌嘴。”王妃高声叫道。   “谁敢?小王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巴掌快还是我的刀快,不要命的尽管来。”沧兰钰一扬手中的钢刀,恶狠狠地逼视想要上前来拿叶落的侍卫们说。   在沧兰钰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王妃将脸转向沧兰荣:“王爷,你看看,臣妾别说连自己的儿子,就是一个无名贱婢都敢在臣妾面前作威作福了……”   “爱妃,你累了,还是先歇着吧。”沧兰荣此时才开口说,静静看着王妃。   王妃忽然心生惧意,闭了嘴,坐下不再多话。   “钰儿,你们先坐下,本王现在倒是有兴趣要审上一审。”沧兰荣挥手命沧兰钰和叶落回归座位,冷哼一声道:“萧雄。”   “草民在。”萧雄刚才见识了沧兰钰,叶落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心中正暗自后悔,前来夺宝就跟着大家一起找就好了,为什么要答应这么个差事呢?原以为这样自己离宝物会更近,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么复杂,搞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   这王爷的气势更加迫人,萧雄的语气不觉已经开始有些衰落。   “本王想知道叶落在中原武林到底犯了何事,才引来你们的追杀?”沧兰荣听了半天,什么杀人被追都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事情的起因却始终没有人说明,故此一问。   萧雄一开始就是想用这秘密来勾住沧兰钰,让他不敢轻易下手杀自己,没想到沧兰钰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才把这秘密又咽回了肚里,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当然是能不说就不说,后来他就一直装糊涂,沧兰钰不提,他也不说了。   可是现在不能不说,保命要紧,至于有谁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打主意,那都是后话,萧雄只能顾眼前,过沧兰荣这一关。   “不知道王爷是不是听过中原武林的一个传说?”萧雄问道。   “什么传说?”沧兰远离大陆,沧兰荣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听说过萧雄所指的那个传说。   “听说多年前曾经有一位邪教高手,他不知从何处学到盖世武功,在他年轻时,横扫中原武林,从未遇见过敌手,纵横驰骋,天下间英雄豪杰莫不为他折腰,谁都想杀死他,那是在武林里扬名立万的最佳捷径,可是谁也杀不了他。”虽然也只是听来的传奇,萧雄的眼里仍是泛起了向往和狂热。   第一百零三章 美人投敌   “可是人总是有弱点的,”萧虎开口接道:“男人最大的弱点往往在女人身上,虽然这个邪教高手是打不死的,但是当他真心爱上一个美人,而这个美人却是有人故意安排在他身边的,要他的命也就不算太难。”   沧兰钰握着叶落的手,她的手象那日在地下宫殿里一样冰冷,不由心生怜惜,低声道:“落落,不用担心,有我在。但愿他们不要耽搁的太久,误了等会我们的约定。”   “约定?”叶落的心思还没回转过来,全用来看沧兰荣审萧雄了。   手上狠狠地一紧,是沧兰钰带着惩罚的下力捏了捏她的手:“你可是我的未婚妻,现在神思恍惚的在想哪个野男人呢?答应和我去赏月的事情又没放在心上?”   叶落知道先前他东拉西扯就是想把那些中原武林人士追杀她的原因蒙混过去,因为那事情一说穿,不管她来这里是被逼无奈还是别有用心,沧兰荣都不会坐视不理,她的处境都会变得很危险。   可是现在沧兰荣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事态会怎么演变发展已经不得而知了。   沧兰钰是真心在帮自己,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叶落对他微微歉然的一笑:“没忘,只是我怕时间不够。”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等着吧,今天晚上我们一定可以单独去赏月。”沧兰钰根本没把眼前即将到来的危机放在眼里,就像每次邀约叶落去玩那样轻松随意,使得叶落怀疑他心里早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很快眼前的一切就会化险为夷,于是心境也平静了不少,静观事态的发展。   萧雄和萧虎两人轮流将那个传说终于说完,原来,那使用美人计的女子与邪派高手两人竟然日久生情,当美人完全取得了邪派高手的信任后,却再舍不得下手杀之,反而多次相助他逃脱武林门派的追杀和设伏。   如此过了几年,在一次武林门派高手几乎倾巢而出,抓住那美人寡居的母亲,以此逼迫他们现身,并将她们逼上绝路,团团围住时,他们竟然象插上了翅膀飞掉,化作空气消散一样,忽然失去了踪迹。   美人的母亲也在混乱中被人救走,那一群带着必杀决心的江湖豪杰和各路人马象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多日未果,而美人与邪派高手自此再没有现身过。   于是武林人趁着这一股仇视邪教的势头,联手将风光一时的邪教彻底铲除,那延续了三个月的围剿,在不少曾经参与过的武林门派的大事件传记里还可以找到对那场惊天地泣鬼神行动的记载。   虽然邪派高手与美人不知所踪,但是邪教也从此在江湖消失,算是出了口恶气,那些剿灭邪教时发生的种种英雄故事,也在江湖正义之士的口中津津乐道。   百年间沧海桑田,这事情随着岁月流逝渐渐被人淡忘,可是最近不知道是何人又旧事重提,原来当年那一对男女竟是得了人暗中相助脱身,包括其母,据说那邪派高手不但武功出神入化,天下无敌,而且还手拥无法估算的巨大财富。   美人爱英雄,美人喜财富,自古都是不变的真理。所以那美人才会动心宁愿过着被人追杀,被正义人士唾弃的骂名跟着邪派高手浪迹天涯,这是所有人都认定美人违背了初衷的最真实原因。   而有人因为得到了好处,才会背叛武林,私下指点了出路给邪派高手脱身,也有人冲着无价宝,暗中放走了美人的母亲。   所以,一个传言甚嚣尘上,在中原武林近年闹得沸沸扬扬。   因为一直被追杀,后来又隐世不出,所以相传邪派高手一直没有寻得合意的弟子继承衣钵。   于是将他平生所学的武功写成册子,与难以估算的财富暗藏于某处,期待有缘人去发现,而这秘密置于一副他为美人精心制作的画卷中,得到此画,参悟其中的秘密,学到绝世武功,加上不计其数的珍宝,别说邪派图谋报复卷土重来,武林势必遭到空前的危机和浩劫,就算是要颠覆一个国家,只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什么稀世珍宝,富可敌国,世间有如此财富能有几人?更何况将那么多珍宝藏得人不知鬼不觉。只有你们这些成天舞刀弄枪的莽夫才会相信,要是真有其事,当年那邪派高手不自称为王,灭掉国君,还用得着被你们追得东躲西藏?可见这传说不过只是个谎言而已。”沧兰荣并不信萧家兄弟的话。   “父王,儿臣也是这么想的,编造这么一个谎言来追杀落落,看来中原武林这些年是不是太平静,那些人没有架打,都闲的无聊?”沧兰钰抓紧每一个时机,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萧家兄弟见王爷父子都不信,急忙说:“王爷,小王爷,这件事情可不是我们兄弟胡说,我们在这之前跟濯香门,瞿泠霜可全都八竿子打不着,连面都没有碰过,无缘无故何苦要跟他们结仇?几个月前,有人说亲眼看见瞿泠霜带了一副美人图去寻找藏宝处,这宝藏和武功秘笈要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得到,中原武林必将腥风血雨,因此,我们才应武林之约,前往阻止……”   忽然一声轻笑,叶落不屑道:“原来这世上杀人的人叫正义铲除邪恶,被杀的都是该杀的魔头,正义与邪恶是谁来划分的?只是因为你们人多,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   沧兰荣问:“叶落,谁对谁错,暂且不提,本王问你,他们说的是否确有其事?你身上又是否有一副美人图?”   叶落从容地起身回答:“不错,我的确来自中原,是濯香门八弟子瞿泠霜,被他们一路追杀,走投无路,逃到这里。可是,我只奉师命下山办事,身上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美人图,王爷不信,尽可以仔细搜查。叶落人一个,随身物品也全在王府,有没有美人图一搜便知。”   叶落坦然而肯定,沧兰荣看向萧家兄弟的眼神就更加怀疑。   萧家兄弟忙对台下喊道:“各位不远千里从中原赶来的武林同道,你们不也是为了叶落身上那幅美人图而来的吗?现在沧兰王爷要替我们做主,事情是咱哥俩犯的,杀头也轮不到你们,只是不趁这个机会抓住那女魔头,想要见到美人图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抓住机会?”   台下果然有不少人响应,矛头都纷纷指向叶落。   “她拒不交出那害人的美人图,还在这里装可怜。”   “杀死她,这一路,她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不能杀,她肯定是将美人图藏在了什么地方,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她交出美人图为止。”   “够了,本王已经听清楚了,无非就是一群想要财宝的疯子,想抓住叶落,找到传说的宝藏。从中原到沧兰,就像一群苍蝇纠缠不放。本王管不着海那边的一切恩怨是非,但在本王的脚下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何况叶落与小王爷有婚约在身,你们竟敢公然在本王面前行刺,公然藐视沧兰王权。来人,把萧雄萧虎和一起参与行刺的人全部拖下去砍了。”   沧兰荣此时就像一只睡醒的雄狮,那威严与王者的雄姿,震慑全场,无人敢说半个不字,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会惹到这位沧兰之王。   “还有谁想要宝藏,或者想要叶落的命,或者对本王如此处置有异议的,上来说。”沧兰荣拍案而起,环视四周道。   台下刚才叫囔的热烈的人都闭了嘴,谁也没想到后果会是这样,王爷这么偏袒叶落,真的是信她所说,还是爱屋及乌因为沧兰钰铁心保护叶落,才如此选择?   可是有人不能不说话喊冤,当几个士兵上前来拖萧家兄弟的时候,萧雄奋力一挣,竟然从一个士兵手里滑脱,飞快地向正中间王爷王妃的桌子奔去,大叫道:“如果不是有人要我们来揭穿那个女魔头,我们兄弟怎么会如此大胆?现在闹到这一步就不管我们兄弟的死活了吗?好,你不仁我不义,要死大家一块死……”   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鼓突出来,紧握的拳上青筋虬结,一副拼命的架势,好不吓人。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灭口   大家都以为萧雄这是冲着王爷去的,只有王妃知道他们为何这样愤怒。   王妃骇然,脸色发白,身体发抖地一下紧紧抱住了沧兰荣的胳膊。   双眼紧盯着快步而来的萧雄,王妃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阻止他把自己买凶杀人和揭露叶落的事情说出来。   现在的结果和事先想的沧兰荣会很震惊叶落的身份,就算萧家兄弟杀不了叶落,沧兰荣也绝不能容忍叶落给沧兰带来这种麻烦,会下令杀掉她,没想到沧兰荣爱沧兰钰到如此地步,这样都能包容,那么他一旦知道这事情原来是自己搞出来的,王妃不寒而栗……   “来人,保护王爷。”王妃尖声高叫,素来威仪的声音都有些走调。她希望有人能听得懂自己话中的用意,或者保护王爷心切,下手杀掉萧雄,在他还来不及开口供出自己这个幕后指使者时。   虽然王妃并没有直接与萧家兄弟接触,全是凭了中间人牵线搭桥,可那些中原人不知道是狡诈还是胆小,都不愿轻易出头接下这事情,暗中找了好几拨人马,最后王妃不得不允许中间人亮明是替自己办事,才说动了萧家兄弟,并许诺无论成不成事,一定保全他们全身而退,才达成了协议。   现在萧家兄弟找不到中间人,自然将满腹的仇恨都要发泄在她的身上,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看着萧雄那要吃人的架势,叫王妃如何不怕?平日里的威风嚣张,那是因为别人畏惧她是王妃,可是现在这个头衔在萧家兄弟眼里一文不值!   他们只知道她求着他们来卖命,可是到了危险关头,这个女人为求自保,不惜要撇开他们划清界限,那么好吧,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台上顿时乱成一片,杨志坐在下首的位置,早已经被一系列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在审问犯人时慢慢定了定心,不料又出了这犯人猝起发难要行刺王爷的事情。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见眼花缭乱的一群人在面前大呼小叫,晃来晃去,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点什么才能帮的上忙化解这祸事。   对沧兰钰与叶落来说,经历过大风大浪,根本就没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他们对视一眼,见萧雄如此举动,舍弃了要行刺的目标叶落,而直奔王爷王妃,以这几日种种迹象来判断,知道这事情王妃是脱不了干系。   就在萧雄举起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王妃袭来时,旁边有侍卫赶上,为了保护王爷王妃一枪就向萧雄胸前刺去。   王妃自有侍卫们保护,萧家兄弟如此莽撞冲动,肯定伤不到她皮毛,只能是害了他们自己。现在他们可是揪出幕后指使者的证人,死不得。   叶落早已经握住桌上酒杯,此时抛了出去正好套在枪尖上,这样萧雄了不得疼一下,决不至于丧命。   可是萧雄居然还是死了,他大瞪着眼,不甘而悔恨的砰然倒地,胸口涌出血来,那不是枪刺中的,而是一枚飞镖正中他的心口。   与此同时,一个来拖萧虎的士兵,竟然趁人不备,一把掏出暗藏的匕首,抹了萧虎的脖子,然后跳下高台混入人群想逃走。   王妃不会武功,被侍卫们铁桶般的围在中间,也没有机会下这个手,来灭口的必定是她的同党,只有抓住同党才能彻底令王妃老实。   叶落与沧兰钰同时起身,但是目标却完全不同。   沧兰钰扑向了台下,而叶落向王爷他们身后掠去。   王爷身后远远的高台最边沿处,一个全身笼在宽大黑袍里,戴着风帽的男子正迅速地撤离。   叶落一起一落,已经来到他的身后,一掌击出,厉声道:“杀人灭口还想走?”   那人头也不回,反手挡住叶落的攻势。   叶落没有那功夫跟他纠缠,只想速战速决抓住这人,且他一出手,掌力老辣刁钻,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喽啰,很有可能是个头目。   于是叶落在腰间一摸,七彩皮鞭带着风声呼啸而出,直奔那人的脖子,那人一缩头,鞭子将他的风帽齐刷刷的削去一截,那人躲闪间,一张疤痕纵横交错的脸在叶落面前一闪。   就在刚才叶落为了追赶这灭口者,从王妃身边闪过时,心怀鬼胎的王妃担心她会抓到那灭口者,急中生智大叫:“快,叶落要逃,给我抓起来,重重有赏。”   而那些应声前来捉拿叶落的侍卫,刚好在此时已经合围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真是一群不长眼的奴才,看着行凶的人不去抓,倒拦着自己这个抓人的人!   叶落无奈只得格挡他们的刀枪,稍稍一缓,那人已经借机没入了台下的人群之中,就像一滴水珠落进大海,眨眼不见。   叶落瞥眼去看王妃,那张惊恐却又带着得逞之态的神情,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叶落一跺脚,懒得再与侍卫纠缠,回到台上,见沧兰钰也无功而返,那杀萧虎的家伙被沧兰钰逼急了,服毒自尽,看来王妃勾结的中原武林人士,能力还不低。   一场欢喜而来的中秋赏月会,闹得人仰马翻,刀光血影的收场,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来时风光,离开时偃旗息鼓,透出一股萧瑟与悲凉,沧兰一家就这样回到了王府。   进了府,沧兰荣就命人将叶落关押起来,沧兰钰不干了:“父王,刚才你说过那些人的话都是无稽之谈,不可信,落落才是被他们害的四处流浪,连师门都不敢回,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对待她?”   沧兰荣冷笑:“钰儿,父王如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早把她拉出去一同斩了。这件事情,本王还要好好再审,你身为小王爷不得再如此感情用事,否则本王真要考虑这沧兰的将来是不是可以放心的交到你的手里。”   沧兰钰走到叶落面前道:“落落,看来今天不能实现我们一起赏月的愿望了,将来,我一定会好好补上这次。”   看见叶落平静地接受了被侍卫押走,沧兰钰闭上嘴,不再多话。   他知道现在惹恼了沧兰荣,只会把他也给一起看管起来,那样就太不自由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委屈一下叶落,自己很快就能想办法救她出去。   王妃见沧兰荣毫不留情的处置了叶落,不免流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沧兰荣一转眼看见她的表情,挥退了下人,只留下沧兰钰和她,沉着脸道:“爱妃,你做的好事,不要以为本王不知。”   王妃心里一惊。   第一百零五章 真假莫辨   不过,她认为现在萧家兄弟已经身亡,而那同谋逃走,王爷就算有那通天本事,猜到自己与此事有关联,也拿不出证据了,抵死不认账就是了。   于是,王妃笑道:“王爷,你这是气糊涂了?臣妾从来只管府中的事情,恪守妇道,为了王爷为了两个孩子操碎了心,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王爷敬请明示,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现在没有外人,爱妃又何必再辛苦做戏?”沧兰荣重重坐到椅子上,与刚才在高台上众人眼前的恩爱体贴判若两人,冷冷道:“不要以为你和觉儿平素怎么对待钰儿的本王都不知道,只是没出什么大乱子,本王给你留上几分颜面,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勾结外人在本王面前行刺……觉儿是你亲生的,钰儿难道就不是?虎毒不食子,钰儿难得喜欢一个人,动了心思要成亲,只不过纳个妾,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   沧兰荣这是真生气了,王妃只得低眉顺眼道:“是,臣妾一时糊涂,一心只想揭露叶落的来历身份,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其实,臣妾这也是为了钰儿好,怕他被女人欺骗,时日久了受到的伤害不是更大?”   “儿臣的事情自有主张,不劳母妃费心。”沧兰钰冷笑道。   “钰儿,你母妃说的有理,你怎么能为一个女人迷惑到如此地步?明知道有问题还帮她遮掩隐瞒。本王看那个叶落倨傲倔强,表面顺从与你,心里未必没有别的打算,你们的婚事,暂且不提,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传说的美人图,混入王府到底是何居心?”   看来沧兰荣对萧家兄弟的话并非全然不信,高台上那一幕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他手中有叶落,萧家兄弟留下也没什么大用,砍了他们,只会表明他没把传说中财富当真,也不打算与王妃为,而敌台下那些追踪至此的中原武林人士自然也不怀疑他会暗中调查,这样沧兰荣化明为暗,没有查到宝藏也惹不了腥,要是真找到宝藏,更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认为沧兰钰一向少言寡语,但心中有数,先前还有些不明白这个儿子为什么会忽然这么狂热的爱上叶落,现在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于是沧兰荣打发走了王妃后,以教训沧兰钰为名,只剩下父子俩时,他才赞赏地对沧兰钰说:“钰儿果然聪明,这么巨大的财富,中原武林人人梦寐以求,追逐杀戮,直到现在都没有眉目,可见叶落意志顽强,就算抓住严刑逼供,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来。而你以情打动,表现的如此感人,就连父王也真假莫辨,以为你真是爱到不可自拔,更让她深陷其中,何愁她不会主动将宝藏的秘密告之与你?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父王对你一向另眼相看。”   沧兰钰的脸色在沧兰荣无法察觉间,极其细微的变了几变,得意道:“还是父王最了解儿臣,现在叶落最信任的人莫过于儿臣,她的身份被揭穿,中原武林步步紧逼,父王也要对付她,在这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儿臣再努把力,对她温柔体贴,誓死不渝,一定能够赢得她彻底的信任,那批宝藏何愁不落在我们手里?”   沧兰荣很满意沧兰钰的自信,点头道:“并非父王贪婪,而是这足以左右一个国家兴衰的宝藏,与其落入那些胸无大志的江湖人手里,被他们吃喝玩乐挥霍,不如让本王用来整治沧兰,使之更富强。有了它,吞并风国,压制了外戚,都不再是难事,到那时,我们父子才真正是沧兰的主人。”   沧兰荣意气风发的说着,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接着他又说:“对了,既然叶落的身份是假的,那么她那个兄长叶离也很可疑,不管他知不知道叶落的真实身份,对宝藏是不是有企图,都得赶快把他除掉。”   “父王,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父王只需注意母妃那几个兄弟的动向,别让他们钻了空子。儿臣只需要几天时间,一定会让父王看到满意的结果,但是这期间无论儿臣做什么,父王都不要阻止,儿臣自有打算。”   沧兰钰与沧兰荣又商议了一番,然后才告退出了门,将一群侍卫叫来,要他们大力去寻找叶离等人,寻找结果除了他以外不得告诉任何人。   就在大家忙着在高台上审理行刺案的同时,叶离独自在人海中漫无目的的往前挤着,走着,脑子里都是叶落与沧兰钰在一起种种温馨快乐的场景,在这热闹与喧嚣中,他却觉得有些落寞。   当人群渐渐稀疏,叶离眼前出现了一家小酒馆的时候,那浓烈的酒香吸引着他不由自主的迈步过去,一跨进门就觉得腿沉重的抬不起来,随意就往门边的桌子旁坐了下去。   这个时辰酒馆本来早就该打烊,只因为今天街上热闹,才临时开着想多招揽些生意,此时大家全在前面看热闹,酒馆里还冷清的很,只有叶离这一个客人,因此小二十分殷勤的跑前跑后招呼他。   叶离也不多话,只顾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觉得那酒闻着那么香,喝起来却觉不出什么滋味,于是索性叫小二拿了碗过来,一碗碗的喝,不一会就喝得醉眼朦胧,可是他还想喝,以前怎么没觉得酒是这么个好东西?喝得可以模糊一切,让人想不起来那种心酸是因何而来。   于是,叶离就这样,在路边不知名的小酒馆里,一碗接一碗的喝,直到醉倒趴在了桌子上。   就在这时,那被叶落的鞭子刷掉了半个风帽的灭口者——陈先生正从人群里钻出来慌慌张张的从这里路过,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王妃一直没有开口,看那样子是想弃车保帅了,现在谁也指望不上,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形势再做打算。   无意间瞟见路边的酒馆里,那醉倒在桌上的人好像有些面熟,那不是叶离,号称是叶落兄长的家伙吗?他怎么在这里?   只是那么一眼,一个念头便在陈先生的脑中形成,他上前推推叶离:“叶公子。”叫了几声,叶离都没有反应,确认他真是醉了,于是陈先生自称是叶离的朋友,轻易取得小二的信任,背起叶离离开了小酒馆。   事有凑巧,陈先生背着叶离行不多远,只见前面吵吵闹闹的,原来是沧兰觉终于换好衣服,在路上又调戏了一位与家人失散来赏月的姑娘一番,终于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这里,虽然前面已经差不多曲终人散,但是沧兰觉怕自己不来更加惹恼了沧兰荣,而且之前他与母妃还有陈先生的计划算算也应该有了结果,他还赶着去看看沧兰钰怎么收场,看有没有可能把叶落再搞到自己身边来……   侍卫们在前面呼叫推搡着一些百姓,给沧兰觉开道,他骑在马上越接近广场就越是走得慢,正在着急,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打在了他的头上。   “谁?敢袭击本公子。”沧兰觉抬头生气的囔道,就看见一边的屋檐上,一个黑衣人背着一个人,向他暗暗点头,月光下那张疤痕纵横的脸被照的很清楚。   第一百零六章 狼狈为奸   沧兰觉对那些侍卫吩咐道:“好好清理道路,本公子去方便一下就来。”   跟着沧兰觉时间稍微长点的人都知道,他看见了美人就会想方便,于是那些侍卫们并不追问,加紧驱赶前面的百姓。   沧兰觉则将马头一拨,转进了旁边的小巷。虽然小巷连着大街,只是一个拐角,可是这里安静幽深,与前面的热闹完全是两个景象。   陈先生已经跳下屋檐在角落里等着沧兰觉,见他过来,忙将背着的人往地上一放。   沧兰觉一看,这不是叶离吗?   “陈先生,你这是……”沧兰觉不解地问。   若说现在陈先生还有个翻身的机会,那就全在沧兰觉的身上了。   他并不隐瞒,将全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沧兰觉。   沧兰觉有些不知所措了,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父王对沧兰钰这么偏心?不但事事都胳膊肘往他那边拐,现在连他喜欢的那么下贱的一个女人都要帮他护着,本公子再努力有什么用?本公子永远都斗不倒他,做不了世子,做不了沧兰的王。”这一刻沧兰觉万分沮丧,低声嘶吼道。   陈先生一看沧兰觉的状态,觉得自己翻身有门,马上鼓励道:“二公子,别这么说,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幸好让我抓到叶离,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叶离?他能起什么作用?要是沧兰钰知道,还不马上找来要人,给本公子随便按上个罪名到父王面前告上一状,让父王对本公子印象更坏?”   沧兰觉说着心里一亮,叶离是叶落的哥哥,叶落已经承认她的身份是假冒的,那么叶离先不说他是不是别有居心混进沧兰,就说这知情不报,也是大罪,叶落与叶离之间感情甚好,以叶离来要挟叶落,再打击沧兰钰……   阴毒的笑意在沧兰觉的脸上弥漫开来。   陈先生见沧兰觉与自己想到了一起,那被疤痕牵扯笑不出来的脸上更显得狰狞,一切不过是如海水打了旋而已,然后还是会依照他设定的路线奔流而去:叶落,我现在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以后,就把你丢给沧兰觉,从此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你享受这世上最“快乐”的痛苦,一点一点摧毁你求生的意志,在绝望中慢慢咽气。   陈先生摸摸脸上的疤痕,眼中闪过嗜血的红光。   叶落起初被关在王府一个阴暗潮湿小石屋里,除了地上湿漉漉的杂草,什么东西都没有,月光曲曲折折的从手臂粗细的铁栅栏中透过来一线,看来是王府用来关押一些重要犯人的私牢。   不过,这地方叶落还没看仔细,刚才将她关进来的侍卫就又来开了门,态度比刚才恭敬了许多的带着她穿过几道门,走过几条回廊,来到一个偏僻却收拾的干净的小院落里,好像是笃定她绝不会逃走,关上了院子门,既不捆绑,也不命令交待什么,就守在院子门口,留下她一人在这个随意一跳就能出去的院子再也不进来了。   叶落知道这说明沧兰钰已经发挥了作用,所以她也不急,在院子里信步而行。   现在已经是晨曦微露,东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院中的花草饱吸了一夜的露水,有些低垂着水灵灵的枝叶等待着朝阳来临,好舒展筋骨迎接灿烂的新一天。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落落好雅兴,闹腾一晚上还这么精神抖擞的在这里赏花,是嫌此间被褥不够软,睡不着,还是特意等我来?”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叶落知道是沧兰钰来了,也不回头,等的就是他。   沧兰钰走到叶落面前,随手摘下一朵粉色的芍药,插在叶落鬓边,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那水嫩嫩的花瓣上还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闪动,与叶落那娇俏粉嫩的面庞十分相衬,人却比花还要娇美三分,假如不是这美人儿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叫人有些不敢接近,肯定要颠倒众生了。   沧兰钰心里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落落,你别老板着脸,笑一笑会更漂亮。”   这话只换来叶落一个白眼:“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   沧兰钰见没有旁人,笑的有些赖皮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成亲,还是你那个假哥哥什么时候起事?”   “小点声,你想让整个王府都听见?”叶落环视四周,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和大片大片开的正艳的各色花朵,一团团一簇簇的,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落落,你心甘情愿的被王爷抓起来,关押到那种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都一点不怕,我说句话却怕成这样,真是有趣。”见叶落瞪着他,沧兰钰知道不能再逗下去,正色道:“我知道,对你来说,别的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拖住时间,好让叶离成事,只要沧兰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们再去地下宫殿就不难了。”   沧兰钰一语中的,叶落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开启地下宫殿太难,只凭她和龙澈两个人难成事,但是叶离如果大权在握,最直接的,弄上些炸药把那铁栅栏炸开还是容易的吧。   不过那时候只怕免不了要骗叶离一骗,隐瞒去地下宫殿的真实用意,如果是别人,叶落这么想没有丝毫的负担,但是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那么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的叶离,总觉得有些在利用他,不是那么坦然。   想到叶离,叶落问:“大哥呢?王爷有没有怀疑他?”   “有,当然有,这次你可把他连累惨了。”沧兰钰卖个关子,可是叶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不追问,他有些扫兴地只得继续说:“王爷才是狡猾的老狐狸,他一下就想到叶离不是你的同党就是在隐瞒包庇你,下令只要抓住他就——”   沧兰钰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   叶落听出他这话里隐含的问题:“你是说大哥不见了?”   沧兰钰严肃起来:“是,昨天晚上他从高台上离开后就没人再见过他,阿海和糖糖倒是回来了,现在也被关押起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吩咐那些看守好好照顾,不会亏待他们。”   “大哥会去哪里了?他和阿海之间有暗号可以联系的,你有没有问过阿海?”叶落想到当初叶离刺杀杨志时,他们主仆间就是这样配合默契,逃过一劫。   “我问过,阿海最后看见他的记号,是在广场,然后就再没有新的发现。”沧兰钰摇头说。   叶落想自己是急糊涂了,要是阿海找的到记号,还不早就找到叶离了?   “难道王妃对付我的时候也对他下了手?当时事情紧急,大哥来不及留记号就被抓走了?”叶落担起心来。   “我看不像,要是她预先想到对付不了你,肯定会提前对叶离下手,早就拿他来要挟我们了。王爷那边,我已经把这个事情揽上了身,他不会再插手,如果叶离还是找不到,只剩下沧兰觉最值得怀疑。”沧兰钰思索道。   “就那个笨蛋?论聪明和武功都远不及大哥,就他能算计到大哥?”叶落可不相信。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沧兰觉虽然笨,这么多年为了对付——我,多少也招揽了一些人才,难道就没人跟他出谋划策,帮他跑腿办事?你也太小看沧兰觉,还有沧兰一家了,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沧兰钰摸摸下巴:“希望我能在他之前找到叶离,否则这事情还真麻烦了。”   “可是这时候大哥会去哪里?事情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叶落自言自语道。   仿佛在回应叶落的话,一个守卫跑进来说:“小王爷,二公子有事想见叶姑娘。”   第一百零七章 我是你的   “不见。”叶落正在想叶离的事情,哪有心情再去应付那个一脸色迷迷的沧兰觉?   “不,你一定要见,必须要见。”沧兰钰吩咐那守卫出去传沧兰觉进来,一边解释:“昨天晚上闹得天翻地覆,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时候跑来找你,如果不是为了叶离,也必定另有图谋,你何不借此探探他的虚实?”   叶落一想,是这么个理,可是脸色却变得难看,沧兰钰笑道:“不用担心他会占你便宜,我不会让他单独跟你相处的,我会看好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的。”   叶落被他这么一说笑,郁闷的心情纾解了不少。   等沧兰觉来到院中时,沧兰钰摆出一副他就在这里站着听,不会走的架势。   沧兰觉一开始还东拉西扯的寒暄了两句,问叶落昨天晚上有没有伤着,受到惊吓之类,见沧兰钰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得硬起头皮道:“王兄,我有点事情想跟落落说。”   “落落是你叫的吗?”沧兰钰目似利箭,看得沧兰觉心里一寒。   “我知道,刚才通传的时候,就是说你有事情找她,你们说,我又没拦着。”沧兰钰故意装糊涂。   沧兰觉有些缩手缩脚的,连他最喜欢拿出来卖弄风雅的洒金折扇都没敢掏出来,脸上的笑意怎么看都僵硬:“王兄,这——我想单独跟叶姑娘说两句,就两句,很快的。”   叶落暗暗向沧兰钰使个眼色,心想,你不是要我试探他的口风,你不走,他怎么会说出来这里的目地?我还真会怕了他不成?   沧兰钰眨眨眼,心领神会,却沉着脸对沧兰觉道:“我已经说得父王回心转意,落落还是我的未婚妻,你提这种要求未免过分了吧?”   沧兰觉陪着笑,小心翼翼道:“我真的只是说两句话,绝无半点杂念,要不王兄稍微站远一点就好。”   把沧兰觉也耍的差不多了,谅他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沧兰钰冷冷横了他一眼,转头对叶落温柔地叮咛:“落落,我就在那边,有什么事你就叫我,要是来不及叫,要杀要剐,你就看着办,反正你很快就要过门做他的王嫂,教训他也是理所当然,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沧兰觉笑着笑着,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想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偏偏挑了个沧兰钰在的时候闯了进来。看看叶落这哪是被关押,分明是父王帮他们安排了个清静的地方好不受人打搅的随时可以卿卿我我,可见父王对沧兰钰有多么偏心,而这个一向就冷傲无理的叶落,就算没有沧兰钰的这番话,要是惹着了她,手下也不会留情。   沧兰觉完全有理由相信,要是谁同时惹到了沧兰钰和叶落,肯定会死无全尸,可是他不是别人,有母妃撑腰,更重要的是现在手中捏着叶离,这就是他的赌注。   沧兰钰看着远远的沧兰觉和叶落站在一丛硕大的鲜花丛后,初生的朝阳将暖暖的光晕笼罩在叶落身上,银色的面具泛起点点金光,秀美的脸庞上那如寒冰一样的的表情,将自然的一丝妖娆之态变成了生人勿近的孤高。   起初叶落漫不经心的打量周遭的花朵,脸上冷冰冰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不知道沧兰觉说了些什么,她眼中隐现出一丝惊讶,而后用右手将一株鲜红花瓣一层层重重叠叠的月季托在掌中,定定的听沧兰觉说。   等到沧兰觉停下,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指缝中渗出红色的汁液来,是花瓣的汁水混合着被尖刺扎破了手掌的鲜血。   她抬头看向沧兰钰,目光复杂难明。   沧兰钰将双手负在身后,看似悠闲的向他们走过去,心中却有些担心,不知道沧兰觉会对叶落说什么,而叶落好像在为难的下定什么决心。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看下去,必须出面阻止那色鬼的阴谋,沧兰钰想沧兰觉无非又是拿什么把柄来要挟叶落,想方设法的要把她弄到手。   等沧兰钰走到他们面前,沧兰觉和叶落的谈话已经结束,那色鬼脸上挂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狡诈而得意的笑,想在他面前掩饰都掩饰不了。   “王兄,我就不打搅了,还要去给母妃请安,这就告辞了。”沧兰觉说着,志得意满而去。   沧兰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花丛中,才将目光转向叶落,问道:“色鬼刚才说了些什么?”   叶落犹豫了一下,刚才沧兰觉要求她不要把这事情告诉沧兰钰,否则就对叶离不利,可是目前不与沧兰钰联手,就凭自己怎么斗得过对方?   矛盾间,沧兰钰一把抓过她的手,从自己干净的单衣上撕下一条来,将她的拳掰开,把已经揉烂的花瓣抖落下去,细细地给她擦拭干净手上的花汁和血渍,包扎好:“一个色鬼就把你吓成这样?不疼吗?”   他应该是值得自己信任的吧?现在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但愿就像自己看叶离一样,不会在他身上看走眼。叶落拿定主意说:“婚期照旧,只是我已经答应嫁给沧兰觉。”   “什么?落落,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那个色鬼是不是拿叶离来逼你?你不用担心,他有王妃撑腰,我有王爷相助,这沧兰现在还是王爷的天下,只要他一句话,沧兰觉就别想阴谋得逞。”沧兰钰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沧兰觉的目地只是在于我?你错看他了,他要的是传说中的美人图与宝藏。我只是他想利用的一块跳板而已,假如我不答应,或者把这事情提前泄露出去,包括告诉你,叶离,阿海,糖糖全部会有生命危险。”叶落说完静静的看着沧兰钰。   沧兰钰重重地呸了一口:“我还真看走了眼,这个色鬼算盘还打得真精,要你嫁给他,一是打击王爷与小王爷的气势,让别人都以为王妃还是占着上风,有些墙头草不免就会往他们那边倾倒,二公子就能趁势招揽人才,网罗更多的党羽,以图谋后事;二是娶到你,就等于将宝藏的秘密收进囊中,不管你说不说,只要看牢了你,还怕那东西飞了……”   说到这里,沧兰钰眼睛一亮,,手上正好为叶落包扎好打完最后的结,头一低凑到她耳边嘀咕:“要是你再生下个孩子,那对母子可真吃定你了。不用逼你,只需要在你的孩子身上做点文章,不愁你不就范……啊——”   第一百零八章 近身勾引   话没说完,沧兰钰耳上一疼,是叶落狠狠地拧了一把,把她跟沧兰觉扯到一块,比跟谁扯到一块都叫她倒胃口,沧兰钰居然还敢说什么孩子,没把他的耳朵拧下来就算是便宜他了。   “如果你没有办法,就当我看错了人,刚才的话权当没说过。闭紧你的嘴,别害死别人。”叶落一甩手,转身就走。   “落落,别生气。你看,我好歹也是个小王爷,幸亏这里没人,你这么随随便便就对我动手动脚的,要是被人看见起疑,揭穿了我的身份,那可真的什么都帮不了你。”沧兰钰抢步走在叶落面前,开心的笑道:“落落冒险把沧兰觉不让你说的秘密都告诉了我,是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又怎么会辜负了你这番信任?放心吧,这事情包在我身上,绝不让沧兰觉沾到你一片衣角。”沧兰钰还是那样自信。   “现在知道大哥的下落,沧兰觉暂时也不会将他怎么样,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现在大家都被关起来倒是个好事,不会再有人来盯着我们生事,反而可以从容地做准备。”叶落知道只要自己表现的安分守己,在没有成亲之前,叶离肯定就是安全的。   沧兰钰也赞成她的分析:“等阿德回来,我设法帮他们联系上,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好一切准备,我要叫大婚之日就是沧兰觉美梦破灭之时。”   “你要当心,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身份。”叶落叮嘱道。   “落落,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里,你是怕我出意外,会伤心么?放心,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为了你,我一定好好的保重自己。”沧兰钰神色暧昧,笑道。   叶落一板脸:“我是怕你被王爷发现,砍了脑袋,我们的计划就得作废。”   她越是说的认真,沧兰钰就越是把话往歧路上引:“我知道,现在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不容有失,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就冲着落落这么说,我做什么都值了。”   叶落真是拿他没办法,没见过象这样的厚脸皮,抓住一切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男人,看在现在只有他能帮大家脱困,达成心愿的份上,只好对这种油腔滑调睁一眼闭一眼了。   午后一场瓢泼大雨,打的青松园里花木凋零,下了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雨势才渐渐的小了。   香桃不顾院子里一地的落叶,还有来不及流走的积水,边走边跳的避过那些积水,一手撑伞,一手拿了件长衫往外走去。   她记得沧兰钰说出去有点事情,算算这个时候要回来了,虽然除了她刚来的那一夜,沧兰钰留着在屋子里说了一宿的话,算是最亲密的举动,但是她现在只能依靠这个小王爷,所以,她必须要抓住每一次机会来讨他的欢心。   刚走到门前,冷不防外面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差点将香桃撞倒,但是那人手疾眼快,在撞上香桃的那一刻,伸出双手一下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转了个方向,一把将她按在了门边的墙上贴着,这才不至于将她撞倒在肮脏的地上出丑。   香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等她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张湿漉漉而俊美的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是沧兰钰!   他将她用手抵在墙上,身体不过一拳的距离,头发上的水珠轻轻一个颤动,滴落在香桃的胸前。   她的心忽地狂跳不止,似乎能感觉到那男人被淋得透湿的衣衫下传出来的丝丝热气,好像又回到几年前那个夜里,他那孔武有力的身躯,肌肉结实的胸膛,将她从一个少女变为女人那种痛并快乐的滋味……   秋天的雨带着凉意,而香桃却觉得燥热,这样的午后,这样的靠近,这样为她着想带着一点点温柔之意的沧兰钰,极大的诱惑着她。   她渴望他的亲近,哪怕只是深情的一眼,一个轻轻的拥抱……可是她知道沧兰钰不会这么做,从前,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流连,也不喜欢女人主动纠缠,现在他的眼里全是叶落,就更不会轻易被别的女人迷惑,所以,她得万分小心的一点点接近他。   于是,香桃红了脸,垂下头,有些紧张害羞道:“小王爷——”紧张是真,她怕被沧兰钰看透她的假意害羞,实际心生勾引之意。   沧兰钰站稳了身体,手自然一松,便要离去。   香桃慌忙叫道:“小王爷,等等。”马上四下张望,寻找刚才失落的伞。   沧兰钰不解地看看她,目光一扫,看见不远处的雨伞,走过去捡起来,交到刚赶到身边的香桃手里,随意地问了句:“出去?”   香桃忙将伞举得高高的,撑在沧兰钰的头上,以十分含蓄温柔的语气说:“不是,奴婢知道小王爷一个人没带伞就出去了,估摸着现在该回来了,是特意来接小王爷的。”   “哦。”沧兰钰应了一声,再无下文,便向住所走去。   沧兰钰个头很高,香桃非常吃力地举着伞,还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即使是这样她已经心中高兴,觉得这么些天来,终于有了些进展,至少沧兰钰没有拒绝她。   于是,进了屋子,沧兰钰抹把头上的雨水时,香桃非常及时地递上自己的手帕,沧兰钰终于将目光再次转向了她,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香桃一路奔跑还没来得及平复的心跳更加快了。   见沧兰钰拿过帕子擦起脸来,香桃的心都快要乐得蹦出来,胆子更大了,殷勤地说:“小王爷,秋雨凉,看您身上都湿透了,让奴婢伺候您换身干净衣服,再去熬点姜汤,应该就无大碍了。”   她说着就向里间走去,那天以后,沧兰钰就再没让她接近过这里,今天真是天赐良机,等下,借着换衣服的机会,得想个办法跟他接近些,最好能令他再动了心思,要了自己才好。   香桃看看自己身上那半湿不干的衣服,真是懊悔刚才怎么没在外面多淋一会,这个季节衣衫还单薄,要那样湿湿的贴在身上,让身上每一个凸翘与凹陷都都显现出来,才能勾住男人的魂,就像小王爷那样……   想着,香桃的眼神不禁就往沧兰钰身上瞟去,男子健美的身躯,被湿透的衣衫完全贴合,体型一览无遗,却又无法完全看清肌肤的色泽和肌肉的形状,更是诱人心动……   可是香桃刚刚热乎起来的心马上就被沧兰钰给泼凉了。   “不用,我自己换就行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这里不用你操心。”沧兰钰面无表情的边说边往里走去。   香桃心里一惊,难道沧兰钰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偷眼去看沧兰钰,却不是责备的神情,只是一种淡漠的拒绝。   她站在原地,不敢跟着沧兰钰进里间,看见沧兰钰脚上的靴子,沾上了泥水和草叶,又湿又脏,忙说:“小王爷,奴婢给您拿双靴子来吧。”   沧兰钰见她就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不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自在似的,于是“嗯”了一声,好把她打发走,自己方便换衣服,免得她盯着会瞧出些什么端倪来。   香桃得了这话,满心欢喜地象燕子一样飞出了门,沧兰钰只觉有点奇怪,难道原来那人的鞋子都不放在这屋,另外有地方存放?只是那么一想,他也没放在心上,随手找出几件衣物换了起来。   香桃跑回自己的屋子,从箱子里翻出一双做工精细的新靴子,那是上次服侍了沧兰钰以后,他还没有发现她其实是王妃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以前,香桃动了想就此跟了他的念头,每日背着人偷偷一针一线做的。   她不敢找沧兰钰要尺寸,暗中量了他的靴子,后来又找了王城中专给沧兰钰做鞋子的巧手鞋匠核实了尺寸,怀着一颗少女给心上人的满腹柔情蜜意细细的裁,密密的绗……可惜,靴子做好,沧兰钰也觉察到了王妃的意图,将她赶出了青松园,这双靴子便一直在箱子里藏着,原本以为它再无机会见天日,不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香桃将靴子拿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她用来装衣物的箱子是上好的松木做成的,因此靴子放了这么久也就有了淡淡的松木味,那正是沧兰钰喜欢的。   拿着靴子香桃飞快的返回了沧兰钰的屋子,见他披散了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地着了中衣,正坐在桌边喝茶,俊美高贵的容颜沉静如皎月,少了几分戾气和冷酷,宽阔的肩膀和胸前有些松散露出蜜色光滑的肌肤……   第一百零九章 对牛弹琴   “奴婢给小王爷换鞋。”香桃不敢正视,唯恐会被他看见自己眼中燃烧的渴望。   她垂首走到沧兰钰身边,蹲下身子,为他脱掉湿透的靴子,将手中崭新的靴子往他脚上套去。   借着穿靴子的功夫,香桃故意将自己高耸丰满处,有意无意地往沧兰钰腿上磨蹭,但是她不敢抬头去看沧兰钰的表情,因为他心机太深,很多人都是在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他时,就被莫名其妙砍了脑袋,即使是刻意勾引,也得让他以为那是自己的无心之举才行,撩得他火起就好办了。   可是沧兰钰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听那动静,好像一直在悠闲地喝茶,不知道是没察觉香桃的举动,还是乐得这样享受却不拆穿?   左右摆弄了几次,在忐忑不安中,香桃好不容易帮沧兰钰穿上了靴子,只听他搁下了茶杯,缓缓说到:“这靴子太紧了,换双来。”   香桃不甘心地用力往上扯扯已经明显看到绷得很紧的靴子,沧兰钰有些不耐烦地一缩脚:“算了,你别管了,我自己会找靴子穿。”   香桃只得将靴子从沧兰钰脚上脱了下来,使劲揉揉眼,将沧兰钰刚刚脱下的靴子悄悄与新的比了一下,自己做的新靴子明显要小了一号,而且这双旧的显然也穿了不短的时间,自己也不可能弄错尺寸,这是怎么回事?   小王爷的脚后来又长大了?这也绝不可能。香桃带着满腹疑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决定等有机会再去问问王城里那位专给沧兰钰做鞋子的巧手鞋匠。   王妃与沧兰觉对叶落这次乖乖的等待做二公子夫人感到满意,继续暗中集结自己的党羽势力,想在大婚趁所有的人都在时,能够出其不意的扳倒沧兰钰,将沧兰觉扶上去。   而沧兰荣听到王妃说叶落又改了主意要嫁给沧兰觉,有些怒了,不用猜就知道王妃肯定又做了什么手脚,命人叫来沧兰钰一问,这下可出乎他的意料,沧兰钰竟然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叶落觉得沧兰觉更好,改变了主意,他也不想勉强,这事情就按王妃说的办。   沧兰荣有心想帮沧兰钰讨回叶落,这不单是沧兰钰的面子,还关系到足以改变沧兰命运的宝藏会落入谁手,可是沧兰钰都不争,他还有什么立场来帮他?   而且王妃非常温婉贤淑的告诉他,叶落正在欢欢喜喜的准备出嫁,不打算见任何人,搅了她的心境,刻意寻了安静的地方学礼仪,修身养性,暗示王爷是找不到她的。   沧兰荣看着王妃得意地离开,不禁对沧兰钰不满道:“你明知道父王在这件事情上是怎么在帮你,可是你……真是令本王失望。”   沧兰钰那有些阴沉讳莫如深的眼眸闪亮道:“父王觉得儿臣是那么糊涂的人吗?”   沧兰荣看看沧兰钰的神情,明白了几分:“钰儿,这次你可连父王都瞒过去了。”   沧兰钰一笑:“有的东西,表明上看只是坏了那么一点点,如果不把它全部挖开,又怎么能清楚的知道里面坏没坏,坏了多少,又坏到什么程度?有些人,不让她尽情的发挥,又怎么能知道她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有多少底牌?”   沧兰荣知道沧兰钰聪明,但是没想到他这么深谋远虑,有主见,心中惊喜,看来彻底扳倒王妃那些可恶的娘家人,扬眉吐气就在眼前,将沧兰托付给沧兰钰的日子不远了。他心里很欣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能做大事的儿子。   没过两日,阿德暗中回到王城,没想到的是龙澈来与他联系,起初这事关风国前途与命运的事情,阿德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可是看到了叶离的亲笔信,说一切安排照旧进行,以后他会通过龙澈来传达命令,这才将信将疑的要龙澈传达了两次信息后,确认无误,才放心的将自己在外面部署的进度告知与他。   龙澈是个聪明人,传达起消息来一板一眼,准确不含糊,也不过多的打听,令阿德越来越放心。   只是有次龙澈见到阿德在城中藏身的大宅子里放了几个大大的用黑布蒙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好像是笼子一类的,有些好奇,但是依然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阿德觉得叶离都把龙澈当成自己人,自己这样太见外,才说了一句:“这里面装的可是这次要赢得胜利的至关重要的法宝。”   阿德没有明说,龙澈笑笑,也不追问,那双璀璨的眼中闪着洞悉天机的亮色。   只是叶落面前,每当谈及叶离的状况,龙澈都是用最精简的话来回答“很好,不错,没事”透着那么一股小气,然后很快会用别的话题把有关叶离的事情一带而过。   他这般行径象极了生怕心爱的姑娘会移情别恋的小气鬼,透着酸溜溜的味,还有些叫姑娘心里甜蜜的油滑,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女子,是叶落。   叶落看起来不笨,可是龙澈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样的表现无动于衷,是故意忽视,还是天生在感情方面少根弦?或者对男人都是这么冷淡不感兴趣?真是好奇她这样冷清,将来嫁不嫁得出去。   他在这里杞人忧天,那边叶落只当自己真傻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龙澈的这些小动作,她根本就不信龙澈会有这样的真心:只不过是他这样的人随意开的玩笑吧。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那一天的到来,还有些什么事情要考虑布置周全的。   王府外更加热闹,那天在广场高台上的事情,台下那么多沧兰百姓可全看见了,而其中还混杂着不少从中原武林为了叶落身上宝藏而来的人,原本他们只知道濯香门有个女徒弟身上携带了美人图来到了沧兰,可是并不知道叶落的具体落脚处和她的模样,这下可全清楚了。   所以最近白日的王府门前会多了许多小商小贩,他们都不太关心自己的买卖,老是远远的往王府大门里张望,来往的行人也都是佩戴着各色武器,就算不带武器,那虎虎生风的步伐,一看也是练家子。   晚上,看似平静的黑暗中,其实也有着不亚于白日的热闹,王府的守卫最近都换上了军营里的精英,佼佼者,每晚都要应付那些飞天遁地无所不用其极想进府一探的不明来客。   好在有沧兰钰的布置和指点,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突破王府外围的防线,王府众人一开始的担心恐慌很快变成了习以为常,看见天上飞黑影也不是那么紧张了,反正那些家伙马上就会被守卫们抓起来,赶走,或者干掉,有什么好怕的?有小王爷在,王府固若金汤,谁也别想溜进来。   可是他们也没想到就是在这反反复复的较量中,在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已经有一队人马在阿德的带领下,在某人的安排中,悄然潜入了王府。   日子就这样在看似平淡宁静中行云流水般的走过,很快就到了沧兰觉与叶落大喜的日子。   第一百一十章 大喜之日   沧兰觉没想到王爷这次会办的这么隆重,只不过是纳个妾,却在王府里大摆酒宴,不但是将沧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邀请了来,还广发英雄贴,连中原武林中有些名头的人物门派都在王府的外院里设下酒宴招待,这是因为在他们这辈中,还是第一次这么名正言顺的娶亲,所以父王虽然对自己不满,却也满心欢喜的缘故?   王妃可不这么认为:“觉儿,你太天真了。难道不觉得你父王这样做,沧兰钰也忽然不追究这事情,他们的反应都太奇怪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难道他们也相信叶落知道宝藏的下落这件事情是真的?”沧兰觉还以为沧兰钰已经玩腻了,才这么爽快的将叶落丢给了他,捡了破烂一般,觉得有点面子上过不去,现在才知道只有他的心思总在女人身上转,不过,这样一来,他倒不解了:“既然这样,父王和王兄更应该抓住叶落不放,怎么还会……”   “恐怕他们另有不可告人的目地。”王妃的笑里隐含了太多沧兰觉看不懂的东西,有些阴冷地咬牙道:“不过,母妃这次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觉儿到时候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无论谁玩什么花样,今天都休想逃出本王妃的手心。”   说着王妃将那一葱白一样娇嫩白皙的手握成拳,猩红鲜艳的长指甲嵌进掌心,几乎折断,沧兰觉还是第一次看见王妃这么凶狠的表情,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这是办喜事吗?怎么他从母妃那感觉到有种不详的预兆?   新娘要梳妆打扮,自然不能再藏在那样不象样子的地方,加上王爷也应允了这门婚事,所以叶落被安排在了一个精巧的小楼里,当喜娘帮她打开头发梳理时,窗外大朵大朵的菊花开得一片金灿灿的十分贵气。   初秋和暖的阳光照在叶落身上,也给她镀上了明晃晃的一层金色光晕,使得她脸上的银面具发出粼粼光芒,另半张略加修饰过的面庞更是美丽非常,透出少女的红润与水灵。   阳光忽然在叶落眼前极其快速地一暗,这一点点变化也只有她感觉的到,微呡了一下唇,她不动声色的指示屋中几个丫鬟喜娘各自出门帮她去寻些打扮用的物件,还有点心来充饥。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从梳妆台上取了木梳,拿在手里冲窗外晃了晃,没动静?叶落将梳子在梳妆台上敲了敲:“不拿梳子扔你就不进来是吧?”   立刻,一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窗子前,又是倒挂金钩!只是这属于龙澈的的动作,此时出现在沧兰钰的脸上,多少看起来有些别扭。   “还不快进来?人来人往的,你想让人看见小王爷跑到这里来再多惹些是非?”叶落冷冷瞥了沧兰钰一眼道。   沧兰钰“哧溜”一下窜进屋子,习惯性地想回手带上窗子,可是见叶落不满的瞪着自己,忙收了手,缩到外面的人看不到的角落,解释:“习惯了。”   是啊,大白天的关窗子,这不叫人生疑才怪,要是被人看见他们这即将成为长兄和弟妹的两人在此时单独相会,更要命的是几天前准备拜堂的可是他们,那这事情闹出去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沧兰钰并不计较叶落的态度,今天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关键的一天,容不得半点闪失。   “落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沧兰钰压低声音向叶落招招手,等叶落将头凑过去,他小声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沧兰觉跟你拜天地,就是假的,也不会把你这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叶落听了半天,全是沧兰钰在表白,不耐烦道:“少废话,大哥呢?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打算救他出来,算了,早就知道你靠不住,我自己去救他。”   说着,叶落伸手就去脱那些穿了半天才整理好的新娘吉服,大有单枪匹马去解救叶离之势。   沧兰钰也不阻止,还开玩笑道:“落落,不是吧,难道在你心里,咱们好到你都能这么大方的在我面前脱衣服脸都不红一下?看来我不马上娶你都不行了,你这么做,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不,随便一个正常的男人都经不起这样的勾引……”   叶落忽地一僵,她是心中替叶离着急,只想着去救他,却没想到面前还站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嘴巴和人一样不正经的家伙,一个转身,将松开的衣领抓紧,生气道:“谁勾引你?什么时候了,你不去做正经事,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沧兰钰嘿嘿一笑:“落落,紧张什么呢?开个玩笑那么当真,其实我来是告诉你,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不用操心。等会,我会制造混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身上来,那时候就是我们计划开始的时候,你只需配合我就行了。”   “配合你,做什么?”叶落皱皱眉,不知道沧兰钰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招来。   沧兰钰眨眨眼,有些顽皮的说:“你知道的。”   他什么都没说,自己知道个什么?叶落还想问,外面传来了喜娘回来的脚步声。沧兰钰将头往叶落脸边一凑,被叶落警觉地一下闪开,亲吻的姿势落了个空,他却笑容不改地隔着老远,在空气中对着叶落完成了那个亲吻,而后悄无声息地滑出了窗子。   等喜娘进来时,端坐在窗前的叶落,满屋子喜庆的各色衣物服饰和用品,全都一切照旧,没有丝毫变化,于是大家又上前各司其职的在叶落身上梳头的,佩戴首饰的,描眉画唇的忙碌起来。   王府里到处披红挂绿,就连树枝上也挂上了红色的丝绸,随着微风在明媚的阳光下轻轻起舞,十分的喜气好看,而用来招待客人的院子里摆上了临时从别处移植过来的秋菊,桂花,茶花,蝴蝶兰,海棠等等,或者一串串粉嫩娇颜,或者密密匝匝团在一起,富丽高贵,秋风中甜甜的香气四溢,桌子上摆放着用金盘银盏盛好的时令瓜果和馥郁的美酒,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代表着沧兰至高无上的尊贵与荣耀。   来的客人也是衣着华丽,身份不俗,女人们更是如同花孔雀一样,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唯恐怕被别人瞧不起,甚至有些听说今天的新娘出生卑微,还嫁过人克死了丈夫,心生轻慢鄙夷,恨不得将叶落的风头也抢了去才好。   趁着仪式开始前的功夫女人们三五一群的在一起窃窃私语,话题无非全是围绕着一个卑贱的奴婢怎么会迷晕了沧兰最高贵的一对兄弟,为她明争暗斗,不过短短几日就几次更改新郎的离奇传闻。   因此那些女人想一见这个只有半张的女人——叶落的欲望就更加强烈,今日不但是她们摆阔比美的好战场,也带了羡慕妒忌和看叶落笑话来的那么些意思,不就娶个妾吗?有什么了不起,弄这么大排场,再盛大的婚礼也掩饰不了新娘出身卑微的事实,王爷一家看来还个个欢喜,真是被铁锤砸昏了头。   沧兰觉一身大红新郎的打扮,比往日更加英俊,站在门口迎接来宾,文质彬彬,有礼有节。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呼朋唤友这么的重要威风,这就是平日沧兰钰的待遇和感受吧,做世子真好,被人仰慕巴结,何等的荣耀威风!   要是以后每日每刻都能如此风光高居人上,丢掉二公子的称呼,做未来沧兰的主人,那就好了,沧兰觉深吸一口气,看向瓦蓝的天空,觉得是那样辽阔,母妃说了,就在今日,他的心愿不再是梦,对于母妃的能力,他一向深信不疑。   看来娶美人做世子,自己今日要双喜临门,沧兰觉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声呼喝打断了他美好的遐想:“老子偏要进去,凭什么要分里外?这是瞧不起咱们中原武林?那又下个什么帖子?叫你家王爷来说清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婚典背后   沧兰觉抬头一看,一个紫黑面皮的大汉,豹眼,方脸,大嘴大鼻,那嗓门也是特别大,说起话来仿佛敲响了钟磬,令人耳鼓作响,他正生气的瞪大了眼,与门前的迎接客人的家丁理论。   沧兰觉摇头暗想,不知道父王是那根筋不对,连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粗俗之人都邀请了,看外间院子里,那吆五喝六的粗大嗓门,看这些人参差不齐的形象打扮,简直是给王府丢脸,叫人看笑话,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于是沧兰觉想装作没听见走开,刚一挪动脚步,那紫黑面皮的大汉眼尖,王爷没看到,一眼就看见了这边新郎打扮的沧兰觉,大叫:“那边可是二公子?你来跟我把这事情说清楚。”   沧兰觉此时正好背对那大汉,皱眉想要不要转过头去应付一下,只听一个金石般好听的声音说:“请问这位大侠高姓大名?”   那是沧兰钰的声音,那大汉举起手中洒金大红请柬答道:“我是无极门的大师兄肖天亮,你是哪位?”   沧兰钰今日穿的是一件白底绣花的长袍,头发用白玉冠束了,同色嵌玉的腰带将窄实的腰显露无余,玉树临风之姿丝毫不逊于一身夺目红装的沧兰觉,而且这种清雅,在花团锦簇与各色人物不同打扮的繁复衣衫中,更显得卓尔不群。   他微微一个点头:“小王是沧兰国世子,沧兰钰。无极门以内功见长,据说是当今中原直追武当,少林等门派的后起之秀……今日得见肖大侠,幸会。”   他说话亲和有理,肖天亮顿时就生了几分好感。而且沧兰钰一语点破无极门的特点地位,可见他不是信口开河,对中原武林的现状十分了解。将肖天亮捧成大侠,不着痕迹的捧了这位大师兄一把,自然是令人十分受用的事情。   肖天亮的语气马上就温和了下来:“小王爷,久仰久仰。”   沧兰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方便,请肖大侠移步,小王再慢慢给你解释如何?”   肖天亮其实并不是无极门中十分出色的弟子,武林中名气不大,受到沧兰钰如此礼遇,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也不想拨了这位慧眼识英雄的小王爷的面子,于是随他而去,看那背影,似乎还言谈甚欢。   “都是什么玩意?一看是小王爷的名头,就恨不得趴到地上去、舔沧兰钰的脚趾头。”沧兰觉忿忿地自言自语,他就不明白,沧兰钰三言两语就能将这个看起来火大不好惹的家伙说得服服帖帖的,恨不得两人要称兄道弟,这是怎么回事?   沧兰钰其实早就看见了沧兰觉那嫉妒幽怨的目光,却权当不知道,他就在外院里转来转去,跟那些中原武林中人不时地攀谈几句,从那些只言片语间分析获取他所要知道的一些消息。   他很满意自己的收获,就是这么看似随意转悠与人闲聊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许多东西,比如这些人的消息来源最后都落在海上一霸巨蟹帮身上;这次来的武林大小门派大约有二十来个,因为在赏月之夜确定叶落身份前,关于美人图下落的传言很多,所以大家不能确定沧兰这边消息的真实性,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沧兰这边,派来寻宝的人中高手有,但是并不算多;赏月之夜要揭穿叶落身份的事情,这些江湖门派事先是得到了绝密消息,故意前往广场寻找叶落,借机生事……   这也就是说,除了王妃刁难生事,在外面还有江湖势力与之勾结兴风作浪,沧兰钰觉得这个事情更好玩了,只怕会比自己先前预计的还要精彩热闹。   管他那些,自己只要看好落落就对了,别人都与自己无关,沧兰钰觉得这水越浑越好,就让他们去吵去闹,去争去斗,必要的时候,自己再帮他们推一把,让他们一次把新怨旧帐都了解拉倒。至于什么结果,那就看他们各人的造化,跟他可没关系了。   而他和叶落正好借机去办自己的事情,那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各怀心思,暗中筹谋,不过论起轻松悠闲的,非沧兰钰莫属了。   等到鼓乐喧天响起,宾客们都各自在院中道路两边站定,远远的一对新人在丫鬟喜娘的簇拥下走来,沧兰钰站在人群之后,唇角一勾,带着恶意的欢喜想到好戏就要开场了,他期待的可就是这一刻。   虽然是做戏,沧兰觉心中也有几分欢喜和飘飘然,看,他是今日满园达官贵人瞩目的焦点,无数莺莺燕燕,美貌少女和风韵佳人都以多么倾慕的眼神看着自己,人生二十年,今天是他最辉煌荣耀的一日。   而且身边并肩而行的叶落,这个冰美人,几次易手,终于还是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很快,他就能享受到与以往任何女人都不同的美妙滋味,想想就觉得骨头酥了半边。   母妃还说,就在今日,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做上世子,这次母妃那么坚定,志在必得,而且舅舅们也站在自己这边,做好了充分准备,娶美人得天下,还有什么比这双喜临门更叫人欢喜的事情?   所以,沧兰觉脸上挂着发乎内心的笑意,步履轻快,意气风发,一派少年得志的模样,在别人眼里,皆以为是他娶了美娇、娘的原因,有谁知道他乐的还是有更多的原因。   喜帕盖头下的叶落,生平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被人打扮的娇艳无双,当她看见镜中那红唇粉腮的少女,凤冠霞帔映衬下,那被满屋子喜庆沾染了淡淡的粉红,高贵俏丽还有点迷人的妖娆,也不觉吃了一惊,这还是自己吗?   原来那山间一身布衣,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精心打扮后,也会变得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也会有连自己都觉得的陌生的明艳华贵。   只可惜,这眉不是为君描,这唇不是为君红,这动人的娇艳,他无法看见……想到那个额头饱满,眉目开阔,成稳的容颜,叶落的脸上浮起一丝少女的娇羞红晕。   一旁的喜娘见了,都暗暗呡嘴而笑,这么冷清的人儿,要出嫁也是心中欢喜,可见但凡女子都免不了这俗。   被喜娘搀扶着,走在通向喜堂的青石路上,叶落听着喜帕外大声的祝福声中,夹杂着羡慕嫉妒的各种窃窃私语,心中却一片清明。   叶离被救出来了吗?龙澈答应助他成功的计划都布置好了吗?他要自己合作,却不说明的又是什么事情?外面的喧嚣,热闹,嘈杂,在叶落耳里却是变得那么平静。   听这动静,拐过了这道弯,就是面向喜堂最后的一段路了,为什么龙澈或者叶离还没有行动?难道龙澈骗了自己?在隐瞒了这么久,取得了自己信任后,终于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在最需要他的紧急关头落井下石?或者,他根本就和那些追杀自己,一心夺宝的人没有两样,只是所用的手段不同,可这种欺骗最是恶毒。   为什么自己早没想到,会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龙澈?也许他根本就是沧兰王的人,设下这个圈套让自己钻。   甚至叶落想到一个最叫人心惊的可能,他只怕就是真正的沧兰钰,以前种种不过是在自己面前伪装博取信任的假象,什么龙澈,才真是子虚乌有编造出来的。   为什么当初没有想到这个可能?真的是假的,假的才是真的。   现在该怎么办?叶落只觉背后凉意嗖嗖,为自己大意轻信了龙澈,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叶离而后悔不已。   叶落一步一步看似轻盈地向喜堂走去,心中却备受煎熬,无数应变的念头早脑中闪现,又一一否决。   趁人不备,猝起而逃,不是全无把握离开王府,离开沧兰,可是那样一来,她岂不是又欺骗了叶离,不但令他功败垂成,而且马上这些人就会以他是自己的兄长,或者帮自己隐瞒身份,知情不报,即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本来叶离的事情与叶落无关,可是,正因为她太过相信龙澈,才要他按兵不动,留在被拘禁处等待今日的机会,不然,至少叶离要脱身应该不难,何至于等到现在?   还有无辜的糖糖,那个毫无心机,单纯的如同几岁孩子,这下也要被自己害死不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准拜堂   她不能就这样走,纵然不顾一切逃得了性命,又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师父见大师兄?龙澈是知道叶落一心要去地下宫殿的秘密,聪明如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地下宫殿与宝藏之间多少会有联系,从而将那地方严密防守,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又或者干脆掘地三尺,还怕挖不出点什么东西来?   心渐渐乱了,耳边喜娘低声提醒:“姑娘,请抬脚。”   叶落却还是一个踉跄,差点被喜堂前那高高的门槛给绊倒,引来一阵低低的嘲笑。   “就知道是个没见识的女人,连个门槛都不会迈。”   “哪里是没见识?分明就是能嫁入王府,喜不自胜,连路都不会走了,得瑟成这样。”   “不过是个妾,说白了,也就是个暖床的,最多也就今天风光,明天说不定二公子屋子里就换了新人。”   已经到了这一步,马上就要跟沧兰觉拜天地,要是龙澈真的是卑鄙小人,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局,此时还不动手,叶落也绝不会就这样乖乖的任他摆布,沧兰荣不容易抓到,沧兰钰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是身边这个沧兰觉却是手到擒来,最后只能赌一赌他的命在王妃和王爷心里的分量,看能不能换得叶离脱身,还有阿海和糖糖,这,好像有些难度。   叶落暗暗运气做好一举擒下沧兰觉的准备,至于美人图与地下宫殿,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眼前救人是最为重要的。   沧兰荣与王妃端坐在高堂之上,两人都带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明了其中滋味的慈爱喜色,看着沧兰觉与盖着头帕的新娘一路行来,终于迈步进门,站到了喜堂中央。   杨志仍是特意在一旁给他安排的席位上坐着,脸上带着文雅而真诚的笑意,看着一对新人款款而来,不知道因为眼前的景象联想到了什么,看来十分的高兴。   司仪高声说着诸如龙凤呈祥,相敬如宾,美满团圆一类的喜庆祝贺词,院中的喜乐也更加热烈嘹亮。   沧兰觉喜气洋洋的看着一向宠溺自己的母妃和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亲切随和的父王,顿生拨开乌云见日的感觉。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司仪高声道。   龙澈,休想我以后会放过你!彻底失望的叶落将手在宽大的衣袖中一展,一手就要去掀喜帕,另一只手打算同时去抓身边沧兰觉。   满堂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前来恭祝喜事的,都是一脸灿烂的笑,无人知道此时看起来一直很温顺的新娘心里在想着什么,马上将要发生什么样令人心惊的变故。   就在叶落的手将出衣袖还未出衣袖的那一瞬间,一个金石碰玉般好听的声音从大门处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和力量斩钉截铁的传来:“不准拜,都给我停下。”   是沧兰钰!   叶落的手悄悄地又收了回去,但是心中疑虑未消,不知道姗姗来迟的他将会如何动作,刚才等待的太久,已经动摇了她原本就不算非常坚定要相信他的决心。   这一声不算高亢嘹亮的声音,却是沧兰钰刻意运用了内功传出,院子内外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哪怕是敲打的震天响的锣鼓喜乐也轻易被这声音穿透。   于是喜堂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象被使了定身术一样,将头转向大门处,看着那个威严镇定的小王爷,一步步走进了喜堂。   “啪”的一声,王妃一拍雕花椅子扶手,站起来,脸上的笑意在沧兰钰出现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沧兰钰却带着一丝莫测的笑意走到了沧兰觉与叶落面前:“母妃难道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好,当着大家的面,我再说一遍,沧兰觉配不上落落,落落也根本不喜欢他,所以他们不能拜堂。”   沧兰钰这话一出口,又像是给所有的人下了一副解药,众人从呆怔中清醒过来,纷纷交头接耳,猜测这是怎么回事,听说沧兰兄弟俩为了叶落已经拉扯交恶了几次,就连王妃王爷都卷了进去,好不容易才定下这亲事,怎么都进了喜堂拜天地了,还纠缠不清?看来叶落真是个灾星,走到哪都会搅得鸡犬不宁,听说就连帮她去采办嫁妆的人也死于非命,连尸骨都找不到……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去争么?   沧兰的达官贵人,夫人小姐们当然想不通此中奥妙,只有外面那些来自中原武林,其中有些心思灵敏的,大致猜到了之前沧兰两位公子的纠纷不一定是为了叶落的美貌,恐怕是看中了她的特殊身份,不禁后悔不该听人唆使,将叶落的身份在王爷面前揭穿,让沧兰王对那宝藏也生了窥视之心,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人都分赃不均,还扯出这么个大主子来,这里可是在沧兰的地盘上,强龙还敌不过地头蛇呢,何况来的这些人里,真正的高手可不多。   他们在这里盘算自己的心思,那边王妃见沧兰荣坐着不动,对沧兰钰的话置若罔闻,知道王爷还心向着沧兰钰,说不定闹成这样,就是他默许的,甚至是他们父子合谋的。   王爷真是糊涂,等会可别后悔莫及!王妃恨恨地想着。   她没有防到沧兰钰会突然发难,所以她有些安排并不是在此时开场,被沧兰钰抢了先机,弄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只能拿王妃的身份强行压制,就看自己手下那些人有没有眼色,有没有本事,想到提前发动她的计划。   “沧兰钰,现在是觉儿成亲拜堂,岂容的你在这里胡闹!来人,请小王爷出去喝茶,想想清楚他是什么身份,该怎么做才合适。”王妃叫声中,立即进来几名侍卫,可是他们刚一靠近沧兰钰,就被他挥手全部甩到了地上。   “你,你,存心要跟觉儿争,搅了这婚事,让沧兰因你蒙羞?”王妃颤抖着,用手指点着沧兰钰的鼻子呵斥道。   “王兄,我知道你对落落念念不忘。可是,这事情已经定下,落落也安心要嫁给我,天下好女人多的是,王兄就不要再为难我了。”沧兰觉尽量将自己装成一副通情达理,还有些可怜的样子说。   “你们的意思说我是胡搅蛮缠,落落是心甘情愿嫁给沧兰觉?好,我就当着大家的面问一问,如果是你们的兄长被人抓住,以死威逼,你们要不要嫁给那个意图霸占自己的男人?何况这个兄长对自己的妹妹还相当的好,他们在一起生死患难过,试问,她除了选择嫁给那个掌握大哥性命的人,还能怎么办?”   想不到二公子纳妾背后还有这样的的内幕?喜堂里一片嘤嘤嗡嗡之声更加大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横刀夺爱   王妃见诸人已经开始用怀疑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动怒道:“沧兰钰,不要因为你娶不到叶落,就胡言乱语。她只不过是一个不懂礼义廉耻的贱婢,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值得,因为我喜欢落落,她也喜欢我。”沧兰钰大声回答。   叶落只觉脸上一阵劲风刮过,眼前一亮,却是沧兰钰一手推开想要阻止他的沧兰觉,一手将叶落的喜帕挑落。   他是这样的果断坚决,让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去阻止。   随即,叶落的手一紧,是沧兰钰握住了她的手,那双晶亮的眼眸里闪动着某些只有叶落才看得懂的笑意,甚至还有些她也看不懂的深意。   不过,现在叶落已经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终究还是遵守了约定,自己没有错看他,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悦,看向沧兰钰的目光也就不再是那万年寒冰的冷清。   沧兰钰似乎看穿了叶落的心思,微微挑眉得意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道:“落落,你告诉他们,心里究竟喜欢的是谁,真正想嫁的又是谁?”   怎么他老是无孔不入的要占自己的便宜?叶落用沧兰钰握住的那只手狠狠地掐在他的手背上,脸上却配合地露出有些惊喜的笑容说:“小王爷,你来了。”立即又带着些许娇羞的垂下头。   沧兰钰眼中笑意更深,她总是骂自己是只狡猾的狐狸,可是她对自己也不是那么老实的嘛,看这样子听她这语气,谁都知道她的心在哪里,可是她又的确一个喜欢想嫁给自己的字眼都没说,还在跟自己耍女人的小心眼。   果然,喜堂上的人看到叶落这番表现,都认定她是无奈才答应了沧兰觉,真正的心还在沧兰钰的身上,对王妃和沧兰觉逼迫叶落出嫁的事情信了七八分。   “王兄,你这是干什么?当初你说我喜欢落落就是乱来,现在,我与落落都要拜天地了,你突然跑出来横刀夺爱,我看真正乱的人是你。”沧兰觉丢不起这人,壮着胆子说着,还想去拉回叶落来。   沧兰钰一瞪眼,向沧兰觉面逼近一步,沧兰觉顿时身子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两下,不敢再说,求救的看向王妃。   王妃冷哼一声:“不过是打算娶了给觉儿暖床的贱婢,论模样,论才情,论出身,哪点值得小王爷喜欢?本王妃心里清楚,你打的什么主意,只有那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傻女人才会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哦,原来母妃这么了解我?儿臣倒想听听母妃说说我敢来喜堂之上抢回属于自己的新娘,不是因为喜欢,却是打的什么主意?”沧兰钰的笑容里藏着犀利的刀,刺得王妃眼疼。   “不但是你,今天这里如此热闹,有些人也并非为了道喜,他们的目地跟你一样,都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身上藏着宝藏秘密线索的女人!假如叶落身上没有美人图,没有盖世无双的宝藏和武功秘笈为饵,谁还会在意这样一个毫不显眼的女人,就是看也懒得多看她一眼,何况她还是居心叵测潜入沧兰,被人追杀无处容身的,你说对不对,小王爷?”王妃言语尖酸刻薄,将叶落贬得一无是处。   这次沧兰钰还没开口,叶落却踏上前一步道:“既然王妃把话挑明,叶落在此也就无须隐瞒遮掩。不错,外面很多人对我虎视眈眈,就等着我一个疏忽,好抓住我从而知道他们想要的一些消息。但是,我也说过,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美人图,这一点,王妃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这些日子,叶落哪次沐浴更衣,不是在你安排的一大群丫鬟监视下进行的?那么多人只隔着层纱幔,衣服次次都是从里到外完全换得干净,我这身上但凡私藏了一根头发,只怕也早就被她们搜了去,别说是那么大一张美人图了。”   “你——”王妃被叶落抖出自己使出过这种下作手段来,好不难堪,却又无可辩驳,只得强硬地说:“对你这种刁蛮小民,何须客气?”   “叶落并不是在向王妃讨公道,讲待客之道,而是在说,你极力想要二公子娶叶落,心里何尝不是在打什么宝藏的主意,又何必要遮遮掩掩,把自己说的多么道貌岸然,却来指责小王爷的居心?在赏月之前,王妃与二公子并不知道叶落的来历,所以那时,小王爷轻易就可以把你们口中的贱婢要了回去,可是这之后,你们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再次要我答应与二公子的亲事,这其中的深意,相信不用我多说,在场的各位也都明白是为什么了。”   叶落故意往沧兰钰身边靠近了一些又说:“而小王爷喜欢上叶落的时候,我只是个瘸着一条腿,连身象样衣服都没有的下人,他所知道的只是我那一身克父克母克夫的恶名,那时他并不知道我真正的来历,却无论别人怎么耻笑,怎么做,每次都选择了我,甚至不惜放弃小王爷这个名号,这点王爷也是知道的。”   沧兰荣微微颔首:“好了,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们在这里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王妃见他发话,看看畏缩在一边的沧兰觉,命令道:“觉儿,父王的话听见没有,还不快拜堂?”   沧兰觉得了母妃的暗示,胆子壮了壮,向叶落走去:“落落……”   正想哄哄叶落,先把堂拜了再说,可是沧兰钰目光一闪,森冷如电的一瞥他,沧兰觉只觉手脚有些发软,连舌头都软了,再说不出话来。   叶落也冷漠道:“二公子不要再费心了,叶落不会与你拜堂。”   “贱婢就是贱婢,真当这王府里没有了你就不行,这王府你就一定进的来?”王妃恼怒道:“觉儿,这女人就是不要也罢。”   沧兰觉可真丢不起这人,哀声叫道:“母妃——”   想到叶离还在自己手上,沧兰觉如同抓了个救命稻草,转向站在一处的叶落和沧兰钰,发狠道:“落落,你不念及本公子的一往情深,多次维护,难道对叶离也半点情义皆无?虽然他与你并非亲兄妹,但他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地步,只要你今日悔婚,逼的本公子做出什么叫你后悔莫及的事情来,那可都是你逼的,不要怪本公子心狠。”   “还想用叶离那些人来威胁落落?我要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又怎么会贸然来阻止这场婚事?”沧兰钰对沧兰觉轻蔑地一笑,转向叶落温柔道:“落落,你放心,叶离,阿海,糖糖,还有小可爱都毫发无损已经被我送出了王府,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尽可以大胆的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事情。”   “什么?”王妃闻言惊讶叫道:“是谁允许你放了他们?为什么没有人向我禀报这件事情?来人,来人……”   “是本王下令,今日府中诸事都交由钰儿来管。爱妃,你有何意见?”沧兰荣此时才慢悠悠开口道。   “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这个小王爷他不是……”王妃差点冲口而出一个惊天大秘密,可是念及沧兰钰已经完全博取了沧兰荣的信任,以往种种不利于他的事情,全部可以轻松化解,反而将他们母子陷入困境,怎么样也不能冲动,这次再让他有机可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速之客   王妃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再等一会就有他好看的,包括那个贱人叶落。   “不是什么?”沧兰荣见王妃怒发冲冠,忽然一下子住了嘴,落了座不再言语,倒觉得奇怪了,追问道。   “王爷是一家之主,一国之君,今天的事情自然是王爷说了算,不是臣妾可以做主的。”王妃将话圆了回来。   难得王妃在两个孩子的事情上会有这么通情达理的时候,沧兰荣甚为满意,吩咐道:“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钰儿,你去换身衣服再来拜堂。”   沧兰钰那身衣服高贵精致,可白色怎么可以用来做新郎的喜服?沧兰荣才有此一说。   “父王——”沧兰觉懵了。   “王爷——”王妃也有些傻眼。   他们母子俩万万没想到沧兰荣的打算竟是要沧兰钰拜堂,哪有新人登入喜堂,却临时换新郎的事情?现在不是谁娶叶落的问题,而是这样一来,将来沧兰觉还能在沧兰抬得起头来?   “爱妃,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今天的事情全由本王做主,怎么现在又有何话要说?”沧兰荣有些不耐地瞟了王妃与沧兰觉一眼道。   王妃尽量显得谦恭道:“臣妾以为今日是觉儿大婚,拜堂自然是觉儿和叶落的事情,不知道王爷怎么会是这个意思?”   “母妃认为现在叶落会跟谁拜堂?”沧兰钰讥讽道。   “如果王妃一定要这样安排,那么叶落只好以死谢罪!”叶落推波助澜道。   “爱妃是否一定要让今日喜堂变灵堂,喜事变丧事才肯罢手?”沧兰荣已经不想再掩饰对王妃的怒意。   而王妃也不打算放弃自己一向感觉良好的夺人气势,何况她今日准备充分,于是一把撕破了温情的面纱,与沧兰荣针锋相对道:“实话说了吧,叶落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给我家觉儿当垫脚的石头都不配,就算觉儿不要她,也决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她要死要活与臣妾何干?”   这次前来观礼的人可是大开眼界,沧兰两位公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想不到今日王爷与王妃两人各为一子,互不相让,阵营分明的分成两派,将夫妻间多年来的积怨化为对沧兰钰和沧兰觉婚事的态度上,看来要彻底爆发了。   杨志在一边如坐针毡,有心想劝和调解,可是他来沧兰的时间不久,对于王爷和王妃之间,两位公子之间的事情略有耳闻,虽然王爷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对他十分客气敬重,但现在涉及到他们一家的私人事情,他这个关系并不算深厚的臣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看到观礼的人没人开口,他觉得自己受了沧兰王的恩惠,多少应该做些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刚刚说了个:“王爷,王妃,请息怒,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后面的话在看到王妃冷冷的眼神时,又吞了回去。   看见新晋的宠臣都受到如此“礼遇”更加没人敢出来劝架了。   “既然叶落让王爷王妃如此为难,这亲不成也罢,叶落告辞。”叶落心中倒想就此退出,离开这个乱七八糟的沧兰王爷之家,赶快出去寻找叶离,然后再入地下宫殿完成任务就可以回转师门复命。   “落落,我跟你一起走。”沧兰钰也兴奋地说着就想拉叶落离开。   “慢着,这出戏没有了你们还有什么意思?想溜?没那么容易!”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斗笠遮面,青衫长袍的男子立于门前,脸面看不见,但是那瘦削的身材和说话带着仿佛从地底传来的阴冷,浑身透着一种叫人极不舒服的寒气,令人不禁想到那斗笠里肯定是一张奸诈眼中闪着森然之色的面孔。   终于来了,王妃嘴角闪过一线得意的喜色。   在场的人包括沧兰钰与叶落都不认识来人是谁,沧兰荣一皱眉,看这人的打扮和站立的姿势,像是中原武林中人,沉声问:“来者是哪路英雄?”   青衫男子慢慢走进门来:“我只是江湖一介草民,王爷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能耐心给草民一点点时间,说上几句话,帮助王爷弄清楚一些事情即可。”   刚才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随着他的走进,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让他直向沧兰荣而去。   见沧兰钰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的一举一动,眼中表情严肃,叶落知道这人的出现必定不是他的安排,那么这青衫人从何而来,此时出现的目地又是什么?眼看事情就要完满解决,只要自己与沧兰钰全身退出,剩下的就是叶离他们与沧兰荣之间决斗也好,战争也罢,都不是他们该关心和左右的事情了,怎么最后却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个人来节外生枝?   她暗暗捏捏沧兰钰的手,示意不要理会这人,她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撤离就是,沧兰王府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沧兰钰微微摇头,紧了紧叶落的手,表明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这人在此时此地出现,目标就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怎么可能还走得脱?   不明对方来意之前先按兵不动才是明智之举,不到万不得已,沧兰钰才不会出傻力去硬拼蛮干。   叶落心思也细,马上顿悟了沧兰钰的心思,定下心来看这青衫男子到底是哪路人马,想要干些什么?   青衫男子经过沧兰钰与叶落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沧兰钰与叶落同时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有一种敌视和杀意扑面而来。   难道他要对付的是自己?叶落心思翻转间,沧兰钰已经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对那青衫男子还以敌视的目光,无声的宣告对叶落的拥有和保护姿态。   沧兰钰的体贴,令叶落心里一宽,但看向那斗笠时,心中没来由的一动,总觉得那后面的面孔在恨恨的打量自己,这个人难道是自己认识的?这种藏也藏不住的恨意,说来应该是结下了很深的梁子才会如此,可是为什么自己都想不起来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呢?   沧兰荣不动声色的等那人走到面前,才又开口问:“连姓名都不敢告诉本王,本王又凭什么来相信你说的话?”   青衫男子神秘怪异地说:“信与不信,只要王爷准许草民在这堂上说出来,自然可见分晓。”   沧兰荣也觉得这事情来得怪异,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怀疑是王妃所为,不然一个寻常江湖人怎么能这么顺利的登堂入室,也不见侍卫阻拦。   青衫人又摆出神秘莫测的样子来,沧兰荣就有了几分嫌弃与厌恶,态度冷淡道:“那就请英雄先在一旁观礼,等钰儿拜堂完毕,本王再与英雄把酒叙谈。”   说着,沧兰荣示意乐师奏乐。   “王爷,今日你一定执意孤行,置沧兰的千秋大业不顾,让我们都沦为沧兰永远的笑柄吗?”王妃咄咄逼人的看着沧兰钰和叶落,那神色恨不能将他们俩扒皮抽筋。   “爱妃,这许多年来,你对两个孩子是如何区别对待,别说本王,就是沧兰又有几人不知其中的天差地别?如你所说,觉儿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一个小小奴婢,难道还不能成全了钰儿的心愿?不要忘了,钰儿也是你亲生的。”沧兰荣十分不满地看着王妃,重重地强调。   “亲生的?王爷,你为什么不让陈先生把话说完?如果到那时你还坚持要维护这一对狗男女,臣妾也无话可说。”王妃这次一点面子也不给沧兰荣,就像每次无理取闹,口舌上争不过沧兰荣与沧兰钰一样,摆出迫人的气势来,发飙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喜堂风云   原来,这青衫男子就是从叶落手下逃脱,又抓了叶离回到沧兰觉身边,继续为王妃做狗头军师的陈先生。   不过,即使王妃点穿了他的身份,因为陈先生平素行事十分低调谨慎,除了广场上的事件后,更是销声匿迹的隐藏起来,这里也几乎没人认识他。   事先沧兰钰已经跟沧兰荣打过招呼,对于叶落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让沧兰觉娶走,只是他需要让叶落后顾无忧地在众人面前亲口答应嫁给他,那样不但叶落身上的宝藏最终还是落到他们父子之手,重要的是,还可以借此来打击王妃和沧兰觉的嚣张气焰,叫他们以后收敛些。   所以,沧兰荣暗中默许了特权给沧兰钰,让他在府中来去自由,任意行事,谁胆敢阻拦杀无赦,包括王妃的人。   之前,沧兰荣见沧兰钰按兵不动,他也就不急,沧兰钰跳出来争抢叶落,是计划中的事情,他还是不急,直到王妃跳出来偏袒沧兰觉,打压沧兰钰,他才开口。   现在王妃说话更不像样子,骂叶落也就罢了,竟然连沧兰钰在她的嘴里都成了狗男女,她可以不喜欢厌恶这个儿子,但是沧兰荣也是沧兰钰的亲爹,这么着不也将他一起骂了?   王妃不就是依仗多年来娘家几个兄弟兵权在握,才日渐嚣张,以至于他多年的恩宠忍让,都让她变本加厉,演变成今日大闹喜堂,在芸芸宾客面前都敢对自己这个王爷吆五喝六,真是不知好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想到此,沧兰荣一拍桌子,呵斥道:“爱妃不要忘了,这沧兰还是本王的沧兰,也是将来钰儿的沧兰,如此辱骂自己的儿子,天下间哪里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沧兰荣额上青筋暴起,脸色乌云滚滚,站到王妃面前,居高临下,那愤怒的样子似乎随时要挥手揍王妃一样。   除了沧兰钰和叶落淡然而立,满堂的人看着这一幕,都呆愣住了,王爷还从没在大庭广众下对王妃如此震怒过。   沧兰觉用力咽了口唾沫,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护在王妃身前,颤声道:“父王息怒,觉儿不争就是了,千万不要伤害我母妃,她只是爱儿臣心切,再说,再说,父王只是耽误一点点时间,听陈先生说几句话而已,应该不难……”   “对,父王,母妃弟弟说的有理,你何不听这什么陈先生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再做决断不迟,否则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服气。”沧兰钰居然也开口劝说沧兰荣。   叶落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想弄清楚这个陈先生的底细,同时也明白他先前提醒要自己配合的就是这事——制造各种事端,为叶离拖延时间。   她警惕地看着那陈先生的背影,此时倒并不催促沧兰钰赶快离开。   沧兰荣环视四周一番,见每个人都期待着,一撩衣袍坐下,威严沉稳地命令:“既然小王爷开口求情,本王就许你从实说来,倘若有半点谎言,斩!”   “是。”陈先生躬身行礼道。   就在这时,陈先生身边的人忽然感觉到一阵清风拂过,那风来的刁钻,竟是从下往上的走向,惹来不少夫人千金们得惊呼,一个个红了脸,忙不迭地按住被风撩起的裙摆。   那风眼见掀起陈先生头上的斗笠轻摇,就要掉落下来,陈先生将身子一侧,忙举手按住斗笠。   叶落身子一动,想借着沧兰钰暗中运用内功制造的这股风力,上前索性掀开陈先生的斗笠,看他究竟是谁,却被沧兰钰抓得更紧。抬头去看他的神情,是轻蔑的笑意,莫非他还有后招?叶落收了力,只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虽然这风来的蹊跷,可沧兰荣对陈先生的举动更感兴趣,问道:“你这斗笠不能取下来?”   “草民容貌丑陋,唯恐会吓着在座的各位高官显贵,夫人小姐们。”说到这里,陈先生一转头,对着叶落道:“叶姑娘看起来这么美貌不凡,想必不会有我这般烦恼,为何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倒是反应奇快,马上将注意力引向叶落,而且这问题叶落还最不愿提及,分明是故意为难她,真是一箭双雕。   沧兰钰岂容他阴谋得逞?马上又将话题抛了回去:“落落的事情自有小王来处理,不劳陈先生费心,你不是有要事要说?还在这里东张西望什么?难道你所谓的要事还比不上看一个女人的相貌重要?”   陈先生碰了钉子却不恼,站到大厅中央,用那阴沉却清晰的声音道:“小王爷不要着急,容草民一件件说来,必定会有让你感兴趣得事情,并且大有收获。第一件,在座的可能都知道了上次中秋赏月行刺的事情,也知道叶落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来自中原武林,被通缉追杀的女魔头瞿泠霜。”   “你——”沧兰钰正要训斥陈先生胡说八道,这次却是叶落镇定的拦住了他。   “不要打断,让他说完,我倒想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叶落一副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的样子,从容淡定。   “说实在的,瞿泠霜,从濯香门到中原行程数千里,历时几个月,中原武林出动了那么多门派和高手追杀,你竟然可以屡屡逃脱,直到进入沧兰,几乎消失,要不是你我之间有着那么多条人命,此仇不共戴天,陈某还真要佩服你的手段。”   “陈先生不必如此夸奖,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人千里追杀,逃命都自顾不暇的无名小卒。什么杀人无数,谈之色变的女魔头,都是承蒙你们抬爱了。说起来,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的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想要独占宝藏,绝世武功秘籍,借机挑起事端,让你们好互相倾轧残杀罢了,你们要上这个当,为传说中的东西拼得头破血流,关我何事?”叶落鄙夷道。   “原以为你是靠身手了得,想不到姑娘还巧舌如簧,再加上此等美色,难怪就连小王爷也拜倒在你裙下不可自拔,这只怕也是你身为女人的逃生优势吧。”陈先生言词尖锐起来。   谁都听出来他这话里的含义,在场的女人们在叶落的喜帕被掀开的一瞬间,看见那半张美丽绝美的面庞时,均想这等天生美人,难怪小王爷会动心,那半边银面具做工精细,花色繁复,为叶落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更成了大家眼中羡慕之物。   现在被陈先生这么一说,女人们的羡慕美色转成了一副原来如此的鄙夷,看向叶落的目光瞬间从景仰高贵的公主变成了不屑一顾的低贱烟花女。   要是换在以往,被人这样羞辱,叶落早就一鞭子过去,抽的他皮开肉绽,此时连沧兰钰都恨不得要动手给陈先生来两个大耳光,敢这样诋毁叶落的人格,她却只是淡然道:“陈先生口才更好,想必这几千里追踪下来,直到今日才现身,能够忍耐这么久,实属不易,请继续。”   原来落落也有如此忍得,为了大事,不计个人荣辱的时候,沧兰钰对叶落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只可惜这次她全力相助的是叶离,而不是自己,不过,他能等,等自己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叶落这挖苦讽刺的话,被陈先生置若罔闻,假意客气道:“姑娘不必自谦,一路上的好手段,从中原到沧兰,也无人不知了。”   “你要说就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小王还等着拜天地。”沧兰钰不客气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府秘史   “好,草民这就要说到重点,现在叶落的身份大家已经明白,再无异议,可是她的目地,你们谁清楚?又知道多少?”   “不是说,她身上藏有什么能找到宝藏的美人图吗?”沧兰觉在沧兰荣坐下后松了口气,将王妃也扶到一边椅子上安顿好,帮腔道。   上次赏月,是陈先生给王妃出的主意,要当场揭穿叶落的身份,叫小王爷唾弃她,叫王爷下令将她逐出王府,让中原武林人群其而攻之,那时候,叶落成为丧家之犬,他们再暗中布下埋伏,何愁不落入他们的掌握?而王爷父子从此在王妃口中也落下不会识人的口实,这不是皆大欢喜?   没想到王爷为了他喜欢的儿子,小王爷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父子联手硬要留下叶落,还要杀掉陈先生灭口,幸亏他运气好,逮到了醉酒的叶离,这才有了二次与王妃合作的机会。   王妃原本拿定主意,任陈先生如何劝说,再怎么鼓吹那宝藏的庞大,都再不信他。上次沧兰荣没有追究到自己头上已经是侥幸,再无端生事,只怕夫妻之间早已经有了裂痕的关系会更糟糕。   对于王爷不满自己娘家势力一直坐大,极力想培养沧兰钰,就是为了与之抗衡,王妃不是傻子,心知肚明。   她也不希望哪一方完全压倒另一方,只要找到个合理的平衡点就好,对于王妃来说,这样才能让自己既有面子,又不会让一方太嚣张得意。   比如,王爷要敢对她不好,心里总得掂量一下她身后娘家的势力份量,不敢随便呼喝羞辱。   随着沧兰钰的渐渐成长,沧兰荣对他的偏爱倚重一天天倾斜,但是王妃认定了沧兰钰就是自己命里的克星,想把对她听话孝顺的沧兰觉扶植起来,这样多少能牵制沧兰钰,不然以沧兰钰那无情决伐的个性,将来登上王位,必定没有王妃娘家的好果子吃。   最近,他们夫妻各为了自己喜欢的孩子打算,维持人前的和睦,实际上关系已经相当紧张,中秋节时已经有了白热化的趋势,王妃还没打算过真要与王爷闹翻,所以想的是怎么缓和一下夫妻矛盾。   可是,这时,有一个人告诉了她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令她不得不当机立断下定决心,要为沧兰铲除妖孽,这才答应了与陈先生的第二次合作。   王妃虽然宠爱沧兰觉,可是对这个儿子的能力也清楚,他办不了大事,这件事情只有她亲自出面,并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没有把全盘计划都告诉沧兰觉。   沧兰觉只知道王妃要趁着大婚,联合陈先生,将沧兰钰赶下小王爷的宝座,把自己扶上去,具体会怎么行动却不太清楚。   陈先生顺着沧兰觉的问话答道:“不错,这是中原武林联手追捕她的原因,可是天大地大,瞿泠霜为什么偏偏会跑到沧兰来,恐怕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吧?”   说到这里,他一指叶落,高声道:“因为那宝藏就藏在沧兰,而且就藏在王府之中,她之所以迷惑两位公子,都是为了要探查宝藏的具体藏匿处,想利用他们取出宝藏而已。”   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喜堂上,登时一片哗然,骂叶落是狐狸精的,同情两位沧兰公子被她欺骗玩弄的,看王爷一家笑话的……不一而足,乱哄哄的,好不热闹。   就连沧兰荣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用不大却足以让坐在身边王妃听得清楚的声音说:“看来爱妃早就知道这宝藏确切的消息,难怪又这么大力鼓舞觉儿娶叶落,那些宝藏应该能扩充不少军队势力吧。”   王妃正在得意,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施行,见沧兰荣如此说,回答道:“王爷何尝不是存了要得到这宝藏的心思?只是我帮的是觉儿,终究是自家人,而王爷近来看人的眼光叫人不敢恭维。”   叶落在纷扰中,不慌不忙抬头看看沧兰钰,此时她觉得原来有人与自己站在一起面对着一切时,就像一个沉重的担子被人分担了一半那样轻松,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他站在她的身边,就像一堵坚实的墙壁,让她没有那种被包裹的窒息感,如同在海水中无法摆脱的压迫,被他拉扯着向能自由呼吸的地方而去。   沧兰钰看见了叶落眼里的信任,心情大好,脸上却不得不作出原先那人惯有的阴沉,反驳道:“母妃这话似乎说我是外人?难怪会花费这么多心思找这么好的时机来做这些意义非凡的事情。”   王妃冷哼一声:“是不是外人,你心里有数。本王妃看你这会最想说的是,这贱婢对我们沧兰存的是什么心思,怎么样利用我的两个儿子来做些什么事情,也没有对你隐瞒过,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吧?”   沧兰钰满不在乎的点头:“对,儿臣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落落的就是我的,我的也都是落落的,我们成了一家人,才不会象母妃你分得那么清楚。”   王妃不理会沧兰钰的讥讽,却对沧兰荣说:“想必王爷也是存了叫他娶了叶落,那些宝藏自然就落在你们父子手里的心思吧?”   沧兰荣也不反驳,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沧兰钰是娶定了叶落。   王妃对沧兰荣失望而无奈的一笑:“但愿王爷不要后悔。”然后吩咐道:“来人,传香桃进来。”   香桃不是与王妃已经形同仇敌了吗?此刻王妃特意传她来是什么意思?陈先生的话好像还没完全问完,怎么又扯出她来?叶落与沧兰钰对视一眼均没猜透这其中的玄机。   香桃想必早就已经准备随时被王妃传唤,只是一会,就出现在大门前,手里抱了个大包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依旧是那一身石榴裙,脸上手上被蹭破的地方也已经长好,重现出少女的光彩来,只是她一扫眼看见了站在一处的沧兰钰和叶落,神色极不自然的忙垂了头,碎步向王妃飞快的走了过去。   沧兰钰目光闪了闪,直觉到这次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在他身上能做什么文章?再看向王妃,正遇上她恶毒怨恨的目光,难道是……   沧兰钰仔细回想最近身边的一些的事情,尤其是香桃的举止,思路渐渐清晰起来,香桃刚到青松园的时候,总是处心积虑的想吸引自己的注意,没事找事也要往自己屋子里凑,赶都赶不走。   可是,自从那次淋雨后,她就日渐疏远。   当时,沧兰钰只觉得没有了纠缠,心里一片轻松,加之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几乎忽略了香桃的存在,看来那时候有些变故已经在慢慢发生,只是自己没有警觉罢了。沧兰钰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比起长期不在一起共同生活的王爷,视小王爷于仇敌的王妃,害怕的见面就想躲的沧兰觉,这个香桃只怕对沧兰钰的了解会更多一些。   谁真谁假,她要是仔细观察,只怕不难发现。   往王妃身边去的路,必须经过沧兰钰与叶落身边,叶落故意在香桃有些畏缩的经过时,低低的清了清嗓子,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声咳,香桃象被鬼追一样,顿时手脚都失去了行走的节奏。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左脚踩上了右脚,香桃一个趔趄,以干脆一个飞扑的姿势倒地,滑向王妃,手里的包袱也滚落到了一边,直到双手胡乱挥舞抓住了王妃的腿才停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是假的   真是丢人现眼!看看一屋子的人都忍笑不语,王妃厌恶地一脚踢开香桃的手:“连个路都不会走,你还能做什么大事,仔细等下别连话也说不清楚,别说本王妃没有给你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香桃想哭又不敢哭,瘪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旁边丫鬟捡起来的包袱重新当宝一样的抱了,再看她,可怜这一身衣裙又滚了一身尘土,刚才的光鲜一下象被山间雨水浇过,又不幸被泥巴溅了一头的野花,灰头土脸没了看相。   算你识相,叶落看看沧兰钰,她只是吓唬了香桃一下,可是身边这位却“帮着”人家飞出那么远,手段更高明,这不明摆着有些讨好她?不过,沧兰钰这么对付香桃,这种感觉还不错。   沧兰钰飞快地冲叶落眨眨眼,颇有些得意。   那边王妃已经开始问话:“香桃,你可知道本王妃今天叫你上这来是为了什么?”   香桃扯扯摔得有些松散的衣服,平日巴不得能在这种大场面露脸,万一被哪家王孙公子看中,娶她回去做妾,那不就值了?   可是眼下这幅狼狈样,所有的达官贵人都知道她香桃是个没用,尽丢主子脸面的奴婢,再没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机会了,还被人指指点点看够了笑话,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香桃也只是想想罢了,她才舍不得死呢,好好巴结王妃,以后还会有机会,要不是这么想的,她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是,奴婢知道。”香桃非常恭敬的回答。   “好,那你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当着王爷,当着诸位大臣,还有我们沧兰国最有权势地位诸位大人的面,全都说出来。不要害怕,本王妃既然叫你来,就一定会保你周全。”王妃许诺道。   香桃偷眼看看沧兰钰,他根本没把这边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那凝视着叶落柔情蜜意的样子,是香桃这辈子都想不到的。   别怪我心狠,谁要你从来不拿正眼瞧我,只要你哪怕表现出一丝好感,我都不想走到这一步的,香桃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奴婢今天想说的是一件可能没有人相信的事情,可是,自从奴婢发现这事情后,寝食难安,要是不说出来,奴婢怎么对得起王妃的养育之恩?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香桃鼓起勇气,指向沧兰钰,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利道:“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这个小王爷,他,他是假的!”   喜堂上一片寂静,除了王妃与沧兰钰冷眼对视,所有的人都被香桃这句话惊呆了。   小王爷是假的?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尤其是沧兰荣,他感觉最近沧兰钰开朗了许多,对自己也贴心了许多,还欣慰的想,这是儿子有了心上人的缘故,除此外,再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可是,他与沧兰钰一年中在一起的日子很少,扳起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清,这都是拜王妃把沧兰钰看成眼中钉所赐。   不,沧兰荣绝不相信沧兰钰是假冒的。   “香桃,本王知道王妃与你一向情同母女,但是你怎么能因此而污蔑小王爷?是因为他要娶叶落,而没有看上你,你心生报复之意,才撒下这弥天大谎?那么也就算小王爷没有看错你,没有选择娶你,看来是明智之举。”   沧兰荣这话犹如狠狠扇了香桃一记耳光,这分明是在说她编谎话,往沧兰钰身上泼脏水,王爷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真。   王妃这会倒是镇定道:“王爷何时变得这么性急武断?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香桃把事情说完,王爷再下结论不迟。香桃,这种事情可不是你一句空口白话就能作数的,有些什么证据,你不妨说给大家听听。”   “是,王妃。”香桃刚才被王爷训斥的有些害怕,这会又安定了心道:“奴婢与小王爷无冤无仇,怎么会有心污蔑?只是王室是多么高贵的地方,怎么能容许被他人冒充,让真正的小王爷下落不明?奴婢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为王爷王妃着想,不能装作不知道。”   “我倒很想知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说明些,别再兜圈子了。”沧兰钰倒催促起来,实在不想看香桃惺惺作态的表明她忠心护主的嘴脸。   香桃被沧兰钰忽然插进来的话打断了思路,一时想不起自己后面准备好了哪些说词,来表示她对王爷王妃的忠诚,有些讪讪地只好往下说正事:“本来奴婢这次到了青松园后,只是在院子里做些杂物,没有机会接近小王爷的,可巧前几天下了场雨……”   香桃把下雨那日,她去接沧兰钰,后来拿新靴子给他换的事情说了一遍,大体都是事实,只是她刻意勾引接近沧兰钰的心思就全不说了,在场的人注意力也都在沧兰钰是真是假上,倒没人追究她一个院子里的奴婢怎么会去主动给小王爷送伞,又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身边有一双沧兰钰尺寸的靴子……   香桃从包袱里的掏出双新靴子,展示给大家看。   “奴婢还以为是自己不当心记错了尺寸,等到有机会出府买东西的时候,特意去了王城最有名的步云鞋坊,找到专为小王爷做靴子的蒋老板,证实奴婢手中的靴子确是小王爷穿的尺寸。并且奴婢还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小王爷在前往长青山举办选拔赛的时候,临走前曾在步云鞋坊定制了一双靴子,可后来再没有回去取过。以前,小王爷在外面忙,没有回王城,自然没有办法回来取靴子,可是他回来也那么长时间了,别说自己去取,就是奴婢暗示,他也没有反应,试想一个人身材胖瘦可能短时间会变化比较大,可是靴子的尺寸是不容易变的。那时候奴婢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便又去了巧手裁缝方老板那里,发现小王爷这次回来居然也没去他那里定制衣服。别人不知道,但是王府的管事,账房都知道小王爷回王城的时候少,所以每次回来都一定要订制大量的新衣服……”   香桃说着说着,看见赞同她的人越来越多,口齿变得也越加清晰利落起来,可就在这时,“嗤”的轻蔑无礼一声冷笑,打断了她刚刚高涨上来的情绪。   叶落冷傲的走到香桃面前,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靴子,香桃紧紧攥住不松手,生怕被她抢走了罪证。   叶落鄙夷道:“这里这么多人,我就是想做手脚,也不会傻到在这里动手吧?”   香桃一想,她这话有理,假如她真要毁灭证据,不正好证明她心虚,沧兰钰的身份是假的?   于是香桃手一松,那双满含了对沧兰钰情义的靴子就落入了叶落的手中。   叶落将那双靴子高高举起,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番,就连站得稍远的沧兰钰也看清楚了那双加厚了地,纳得密实的靴子,选料是如何的上乘,做工是怎样的精细。   “这双靴子做得可真是我生平所见最为用心的,难为香桃姑娘做这靴子的时候,是怎样在劳累了一天后挑灯辛苦了多少个晚上,才能呕心沥血做出这么一双来,还把小王爷的尺寸记得那么清楚,叶落真是佩服的很。”叶落心想,你在这里做戏,难道真以为我就不会这套,那就叫你们见识一下论起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你们也一样不能占了上风。   叶落这么一点,令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看起来低眉顺眼,可是透着那么一股风骚的丫鬟此时大胆揭露某些事情,是暗中喜欢主子不成,因爱生恨,故意搅局的。   香桃一看,叶落一张嘴,怎么好好的局面马上就变成了一边倒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形势了呢?她慌忙去看王妃,希望能得到她的示下和庇佑。   真是些不成器的东西!王妃在心里暗骂,每次安排妥当眼见成功的事情,总是要被这些蠢笨的奴才给弄砸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气连枝   沧兰觉见这次王妃居然要香桃指证沧兰钰是假冒的,也不管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反正能证明眼前这个是假冒的,就能彻底扳倒沧兰钰,叫他做不成小王爷,那么自己不就名正言顺的要上位了?   他心中自然是无比喜悦,没想到母妃为了帮自己,能弄出这么个高招来,成败在此一举,岂能让叶落那个女人把香桃给吓唬住?   沧兰觉见事情有些僵,王妃不高兴,忙代替她说道:“叶落,现在是母妃要香桃回话,你这么说香桃,难道是想威胁她,叫她封口?也未免胆子太大,连我母妃都不放在眼里,只怕这个假王兄就是你找来借机混进王府的跳板吧?”   叶落心中暗骂沧兰觉真是不要脸,她也从没怕过他,自然也没想着再这个时候给他留什么情面,于是言语轻慢道:“二公子,你也知道是王妃在问话吗?你又插的什么嘴?这里人人都看见前一刻要与我拜堂的是你,真正擅长威逼利诱的不正是你自己?刚才小王爷的解释大家都听得清楚明白了,现在你这报复是否来的太快太直接了一点,很让人怀疑你的用意啊。”   沧兰钰夸张的瞪大了眼睛,故意要叶落看见他眼里的惊喜,以此告诉她自己对她这么伶牙俐齿的还击感到很是惊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朋友看,心里也非常受用。   叶落可没那功夫跟他眉来眼去,眼前这一对虎狼母子还加上一个伺机想反攻的小兽,她可不能给他们一点有机可趁的机会。   “叶落,放肆!二公子是主子,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来教训。是非曲直,自有本王妃做主。”王妃恨不得现在就把叶落拖出去一阵乱棍打死,可是不扳倒沧兰钰,叶落她恐怕是动不了的,于是强压心头的火,冲香桃喝道:“你的嘴就那么容易被人堵住?本王妃在此,还有王爷替你做主,看谁还敢再打断你的话,本王妃马上就要他人头落地。”   香桃正要开口,只听沧兰钰朗声大笑,走上前来,站到了叶落身边。   斗笠下,陈先生目光一闪,这喜堂上大多都是沧兰的文官武将和夫人小姐们,而那些孰知江湖门道的中原武林人士都在外院里,想必被封锁了消息此时都还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只有陈先生这武林中人才看得出来沧兰钰这一站好似漫不经心随意走到叶落身边停下,其实那位置正好站在观礼人群最为薄弱之处。   那里皆是女眷,离窗子很近,而外面一片秋色宜人,不远处就是高大挺直的松树,假如沧兰钰真是个假的,情况不妙,他可以迅速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中间穿过,从窗子飞身而出,就可以窜上松树,眨眼间就能借松树跳出这院子去……   陈先生自问在江湖上闯荡多年,遇见叶落在众多门派合力围剿之下,能一路逃亡来到她想到的目的地已经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假冒的小王爷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他这不露声色的一站,陈先生就知道他将是自己最难对付的敌人。   陈先生事先也不知道王妃除了与自己商讨要将叶落的目地公之于众,叫她众叛亲离,并不知道王妃还暗中留了一手,会来个釜底抽薪,把叶落最大的靠山沧兰钰先除掉。王妃是想提前上演一出双龙夺嫡,还是真查出来这个沧兰钰并非真正的小王爷?   毕竟这两位公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陈先生在王府中这些日子,虽然不曾抛头露面,但是不代表他听不到没有了解这些事情,所以他也一时难以分辨真假,只是在一旁冷眼看形势的变化,不管别人怎么行动,牢牢盯住叶落,美人图,宝藏,绝世武功秘笈就逃不了。   忽然发现真正棘手的是沧兰钰,他与叶落联手,陈先生觉得这事情可就不好把握了。   却说沧兰钰这一笑,象穿透乌云深重的一只利箭,直入每人的心底。   这带着不屑和快意的笑声,那舒展飞扬的表情,令王妃和沧兰荣感觉到陌生,却是叶落再熟悉不过的。   他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了吗?   叶落心中有点惊讶,自己如此想帮他过关,他却要亲手揭开这谜底?可是随即心思清明起来,穿过身边重重衣着华丽,仪态高雅的人群,穿过外面一片晴空万里的院子,她听到更远的地方有异动传来,那是兵刃相交,是摇旗呐喊,是两军厮杀,还有一种隐约的翅膀煽动气流的声音混杂其间。   是大哥的人马在进攻吗?沧兰钰如此表现,应该是成竹在胸吧,到了这一步,应该证明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该做的事情——为叶离拖延了时间和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么沧兰钰已经无所谓他的身份揭不揭穿了,外面的动静,除了内功有相当火候的人是听不出来的,之所以没有人前来通传战报,只怕也是沧兰钰做了手脚。   叶落心中大石落地,也打算撤退了。   可是沧兰钰对目前研究自己身份的话题似乎兴趣颇高,倒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而是利用传音入密之法对叶落道:“落落,等一等,好歹我用了这身份这么久,也得感谢一下真正的主人,再说人家好戏都唱道这个份了,没人帮他们收尾可不行。你不是要把事情闹得越大,场面越混乱越好吗?这个我最拿手,等着瞧。”   沧兰钰要把事情闹大,把场面搅乱的想法打动了叶落,最好这里乱成一锅粥,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好行事。   因此叶落也不催促沧兰钰,看他要如何行事。   沧兰钰这一笑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沧兰荣目光复杂的打量沧兰钰颇久,此时声音有些干涩道:“钰儿,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父王在此定能给你做主。”   沧兰钰止了笑声,看向沧兰荣,眼中闪过一丝歉然,坚定的开口大声道:“谢谢王爷如此抬爱,看来王府里真正把小王爷当做至亲骨肉的也只有王爷了。”   沧兰钰这话就像晴天霹雳打在沧兰荣的头上,因为他开口叫的不是父王,而是王爷,说话不是沧兰钰那金石般带着磁性熟悉的声音,虽然这声音也好听,却是活泼俏皮而陌生的。   可是沧兰荣仍是希望自己听错了,颤声道:“钰儿,你说什么?你不要被你那冷漠的母妃和不成器的弟弟气的连父王都不喊了,自你出生,父王从没亏待过你,哪一样不是挑最好的,哪一次不是做的极力要称你的心?父王知道,你受母妃和觉儿的排挤,所以不想留在府里留在王城,就放你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是你喜欢叶落,要娶她,明知道她来历有问题,父王一样都热热闹闹让你办喜事,这一切都只为想让你活得高兴一些,快活一些,难道你不明白父王的用心良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杀人灭口   沧兰钰点头:“王爷爱子心切,我都明白,所以才舍弃了刚才趁人不备大好离开这里的时机,就是想让王爷你明白,今日发生这些事情的缘由。这个成天沉迷酒色的二公子,背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沧兰钰一指沧兰觉,那凌厉的眼神,叫沧兰觉不禁打个寒战,脚下一软,随即想,这不是自己那个杀人如麻的王兄,可是为什么看见他自己一样会害怕的打哆嗦?   王妃见沧兰钰已经有承认真实身份的意思,不由马上精神起来,盛气凌人道:“王爷,他分明就是假冒钰儿的歹徒,你还跟他谈什么父子之情?赶快把他们都抓起来,严刑拷问,逼问钰儿下落才是正事。”   沧兰觉一见王妃这么说,心花怒放,他怕的就是这事情要是一直追究下去,他几次暗中欲谋害沧兰钰的事情就会败露,别看王妃不喜欢长子,但也没下过要沧兰觉去谋害他的命令。   于是沧兰觉冲门外大声叫道:“来人,把这对招摇撞骗,祸害沧兰的奸夫淫妇给本公子抓起来。”   门外很快就冲进来一队沧兰荣的贴身侍卫,将沧兰钰和叶落团团包围,一边胆小的夫人小姐看见这随时要血溅三尺的架势,惊叫着,接连晕倒了几个,就是没晕倒的,包括一些平素只会吟诗作画的公子都腿肚子直发软,想躲都挪不开步子了。   叶落与沧兰钰压根没想着逃,两人背对背地靠在一起,与侍卫们对持。   有几个侍卫一冲进来见沧兰觉喊着要抓的是沧兰钰,不免犹豫,可是看见王爷神思恍惚,王妃疾言厉色与沧兰觉同一个鼻孔出气,也就大了胆子,上前去拿人,不过主要目标当然是集中在叶落身上。   沧兰钰只是有人上前来,便挥手击退,叶落那边的侍卫,他并不出手相助。   叶落应付那几个侍卫绰绰有余,只是动了拳脚,就将几人击倒,或者摔得远远的,其余的人没见过这么轻灵又迅猛的招式,不知道叶落学的是什么功夫,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将他们牢牢围在中间,等待命令。   沧兰钰一笑:“二公子想杀人灭口,是否太心急了点?”继而,他又对王妃道:“难道你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想知道?摊上这么一个母亲和这样一个弟弟,小王爷真是死不瞑目。可怜啊,可悲!”   “你说什么?我的钰儿……你把小王爷怎么了?”沧兰荣此时才清醒过来,怒吼一声,要不是身边的几名侍卫紧紧拉住他,差点就扑过去要亲自擒拿沧兰钰了。   “只有王爷才像个做父亲的样。”沧兰钰说着,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生动的笑意,飞扬的神采,无法言喻的俊美脸庞,比起众所周知的沧兰无人能及的美男子沧兰钰来,他的美朝气而明净,更为摄人心魂。   这次晕倒的人更多,“扑通通”倒了一片,全是受不了这无法找出合适的言词来形容的美男子的女人们,从少女到半老徐娘,无论高矮胖瘦通通中了这温情的一招。   因为这美男子脸上那看似多情,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亲和的笑意,带着点成熟男子的睿智,又有少年郎的活泼纯净,好像有些洞悉人心的透彻,却又隐含无人看得穿的深邃……   每个女子都觉得他好像在对自己微笑,于是都如同怀春的少女一般,心中鼓噪,狂跳不已。   他似乎已经对这场面司空见惯,满不在乎的扫视了周围一眼,故意转了身子,以便看见身边这个戴了半边面具少女的表情。   可惜,叶落脸上只有对敌的警觉,还有一丝迷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女人为何身体差到这种程度,只是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就晕倒了这么多,可见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说说闲话,时间长了都会晕倒的主吧。   她这表情叫一边的沧兰钰很是沮丧:落落,难道你是瞎的?完全看不到本大侠如此英俊潇洒才迷倒众生?怎么有象你这样的女人,做出这样茫然无知的表情,视如此少见的美男子为粪土?   刹那间,他恨不得有去撞墙的心思了。   “少在那里花样巧语挑拨离间我们一家人的关系,本王妃早在发现你冒名顶替钰儿时,就故意按兵不动,多方查找小王爷的下落,没想到你们如此狡猾,竟然可以将他藏得不露半点痕迹,来人,把叶离押上来,本王妃要看看他们对那个假兄长是不是有半点人情味。”   “王妃,你不必浪费时间了。”叶落淡然道:“其实大哥要离开你那个所谓囚禁要犯的密室,简直是易如反掌,之所以留在那里,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不想走罢了。你以为这位假冒小王爷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纠缠不清抢新娘?真以为他和你的儿子一样,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就在那时,大哥已经离开,去了他要去的地方。”   “胡说,小贱人,以为凭这几句话就能把本王妃唬住?要是他走了,你们再没有顾忌又怎么会还留在这里,不去逃命?”王妃半信半疑,   这时叶落忽然觉得腿微微有点麻,难道自己这些日子被关的也体力变虚弱了?站了这么一会,也累了?   无暇顾及腿上的问题,叶落看了眼“沧兰钰”道:“他有话要对你们说,说完我们自然就走了。”   “沧兰钰”嘻嘻一笑:“知我者,落落也,装了这么久的沧兰钰,我的脸都要瘫了,生怕时间再长,连笑都不会了。”   沧兰觉一看,怎么母妃和父王难得想到了一块,在此时追查起沧兰钰的下落来,不妙!   “快,抓住他们,他们胆敢抵抗,就地处决,万一伤到了父王母妃,你们担待的起吗?”沧兰觉大声呼喝着,催促侍卫们往上冲。   “你这个不孝子,想害死你王兄?滚!”沧兰荣冷不防冲着沧兰觉狠狠地飞起一脚,将他踢的接连翻滚,直到撞上在一边观礼人群的脚,才停了下来。   “你是谁?把本王的钰儿弄到哪里去了?从实招来!”沧兰荣只觉的自己神思恍惚了,刚才那些话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死不瞑目?沧兰钰一定还活着,被这两个人抓起来,作为人质,当他们脱身的筹码,怎么会蠢笨到要杀他呢?   不论对方付提什么要求,沧兰荣都决定答应他们,只要沧兰钰能平安回到自己身边就好。   “我正要说这个,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问王爷,你难道不觉得二公子如此害怕阻拦我开口说话,就不值得怀疑些什么?”沧兰觉越是害怕,“沧兰钰”就越是要说。   沧兰荣一皱眉,便有些了然地霍地转向沧兰觉:“你,你说,都对你王兄干过什么?”   沧兰荣怒发冲冠,双眼充满了红血丝,沧兰觉可真吓到了,连滚带爬的抱住了王妃的腿:“母妃,你是知道儿臣的,我怕王兄,躲着他还来不及,能把他怎么样?”   第一百二十章 骨肉相残   王妃弯腰去扶沧兰觉,说到:“母妃当然相信你,你没做过又何须害怕?”   沧兰觉刚刚要站起来,脚下忽然一滑,又差点坐了回去。   王妃这话提醒了他,没做过当然不怕,可是他做过,记得那时候,心腹来告诉他,沧兰钰被尖利的竹子穿胸而过,正因如此,他才急不可耐的跑到了长青山脚下沧兰钰的军营里去要接管他的人马,却被犹如鬼魅一般归来的沧兰钰吓个半死被赶了出来。   想起来,好像就是那时候沧兰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再与自己硬碰硬,总是让自己吃闷亏还抓不到他的把柄,总是围着叶落这个女人转,只怕那时候就已经换了人。   想到自己无数次被“沧兰钰”作弄,戏耍,沧兰觉恨恨地抬头望去,却与他那带着嘲讽笑意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立时像被人狠抽了一棍子,马上又蔫了。   这人胆敢明目张胆的伪装成沧兰钰,只怕是知道自己那个要命的秘密,沧兰觉如坠冰窖一般寒冷,只怕等会被要了命的不止是他们,还要搭上自己。   “王妃真是慈母啊,你怎么就相信他没做过?你这个好儿子,不但做了,还做绝了。”“沧兰钰”十分肯定地说。   “你胡说,休想挑拨离间,我们不会上当的。”王妃气冲冲地叫嚣。   “我——龙澈,以龙大侠的名义发誓,亲眼看见沧兰觉与他的心腹密谋在山道上挖下陷阱,然后在里面插满尖利的竹子,后面的事情,二公子还是你来说吧,肯定比我讲得生动好听。”龙澈一脸的笑,此时在沧兰觉的眼里他比那勾命无常还要可怕。   “大侠的名义算什么?这叫什么发誓?本王妃不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钰儿从来就比觉儿聪明能干,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上觉儿的圈套?你这谎话说的也太可笑了。”王妃的语气再没有刚才那么恶毒肯定,觉得沧兰觉抱在自己腿上有些不像话,推开他,示意他自己爬起来。   龙澈一摊手做出无奈的样子说:“本大侠可是一向很看重自己的名声的。不过,我也没叫王妃一定要相信我,只是你儿子的心腹是谁,你这个做娘的应该清楚,叫他们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我何必要做这个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恶人。”   王妃觉得有理,马上叫人传平素跟着沧兰觉形影不离的几个心腹来问话。   这时,沧兰荣与沧兰觉一个瘫倒在地,一个重重地坐到椅子上,在他们心里都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即将听到的会是最不愿意知道的坏消息。   几个沧兰觉的心腹就在门外,一传便到,见王妃与王爷都在,也不敢造次,没有费什么周折就说出了沧兰觉对沧兰钰暗中变本加厉的打击毒害,包括几次下毒,偷袭都被沧兰钰无意间错过,或者因为他的侍卫队厉害无法得手,终于在那个叶落她们走出长青山的晚上,落入了陷阱中。   “当时卑职明明看见小王爷没有了动静,那竹竿从胸前穿过有一尺多长,肯定活不成了。可是,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突然出现在军营里……听小王爷的口气,好像是发现了二公子的企图,将计就计,故意摆了二公子一道,后来,二公子就被小王爷赶出了军营。”那士兵被沧兰觉那威逼的眼神已经恐吓了无数次,可是他不能不说,毕竟二公子打不过王爷王妃,要是隐瞒不报,自己马上就得掉脑袋。   “钰儿那么聪明能干,自然躲得过你这个蠢材设下的陷阱。”沧兰荣颤抖的指着沧兰觉的脑袋:“本王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子?什么正经事都不会,吃好喝好,养足了精神成天就在算计谋害你王兄的性命,和世子之位。”   “母妃,儿臣不是,没有……”沧兰觉惊慌的又爬到王妃脚下去抱她的腿,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王妃抬起脚,甩开沧兰觉,难以置信的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是这样暗地设计谋害你王兄的?”   沧兰觉泪水滚滚,拼命摇头,他知道王妃再不帮自己,就死定了,怎么也不能承认害沧兰钰的事情。   杨志从迷茫到同情的看着沧兰王爷的一家,原本多么好的一家,可是却被权利地位弄成这样,手足相残,夫妻反目……   众人见沧兰王爷这一家闹得一团乱,有人就打算开溜,只听龙澈高声道:“这就走了?事情还没说完。二公子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败露的,我又是怎么想到假扮小王爷,而小王爷为什么又不出来阻止?”   他这么一叫,令那些贴着墙根悄悄往外挪的人,顿时暴露在众人齐刷刷转向门口的目光中,只好停下脚步,尴尬的皮笑肉不笑,再不好跨出门去。   叶落瞥了龙澈一眼,心想被他盯上的人,还想跑得脱?今天在场的不死也都得脱层皮了。   龙澈满意地看着那些人被自己使了“定身术”,这才接着说:“因为小王爷真的死了,他再回不来了,所以,我才能代替他用小王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帮他揭穿二公子的阴谋。当初我赶到那陷阱边的时候,一切都迟了,来不及阻止他落入陷阱,只能用内力帮他催出了最后一口气,所以他亲口对我说,要我假冒他,做他来不及完成的事情,帮他报仇,替他向二公子索命。”   说着,龙澈手身子前倾,掌风凌厉的看似就要去拍沧兰觉。   沧兰觉吓得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大叫救命,可是这次,就连王妃都没有动,满屋的人静静地看着龙澈的手到了他的头顶。   “沧兰觉,还不承认你杀害兄长的罪名?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的手段你也领教过,想做英雄,也可以成全你,但是到那时你不要后悔。”说着,龙澈一低头,嘴巴在沧兰觉耳边翕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沧兰觉惊恐的抬起头,大叫:“不要,龙大侠,求求你。我认,我认,刚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人,我不该鬼迷心窍,想害死王兄夺世子之位……”   说着,沧兰觉举手就在自己脸颊上重重地扇起耳光来,“噼啪”声响亮,看来还真下了重手,原本也算俊美的脸庞马上就布满了红肿的手印。   “亲兄弟的命都要了,打得再重,人也活不过来了。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说不准哪天连爹娘的命都敢要。”叶落冷冷地加上了一句。   沧兰觉正在大施苦肉计,想博得王妃心软,只要能说动王爷不马上杀了他,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打的再重,关的时间再长,等事情慢慢平息,迟早有天他会重见天日,而且现在沧兰只有他这一个继承人,世子之位……   谁知道叶落这个可恨的女人,竟火上浇油,这话不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母妃,你不要听他们信口胡说,觉儿是你从小一手带大的,只是因为王兄他总是针对我,欺负我,觉儿才一时糊涂做出那种混账事。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只是他和他的侍卫队太厉害,我才下手重了些,王兄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一直都很孝顺母妃,以后也一定会代替王兄好好在父王母妃身边尽孝,你们相信我,我再不会胡作非为了。”   沧兰觉涕泪横流,语不成调地将脸哭了个一团花。   刚才还一直抱着侥幸的沧兰荣,两眼发直,盯着龙澈,神情变幻莫测,忽然眼中闪过一线希望的光芒:“钰儿,你是故意装作别人来揭露觉儿的居心,向父王告状的?你知道母妃会偏袒觉儿,觉儿也不会轻易承认,所以才想到这条妙计对不对?放心,沧兰还是父王说了算,现在你的委屈不但是父王,整个沧兰也人尽皆知,父王绝饶不了设计谋害你的人,你的仇可以报了,别再义气用事,回来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极品孽障   说着,沧兰荣起身向龙澈走去,缓缓的一步步,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十岁,从精力旺盛的中年眨眼就进入了垂垂老矣的老年。   叶落伸出一只手,隔着虚空,拦在龙澈身前:“王爷,他绝对不是小王爷,在我认识他的时候,小王爷正在长青山脚下布置选拔的事情。而且,你再仔细看看,他们从相貌到性情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你之所以会认错,只是这个人天生就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家伙。”   说着,叶落向龙澈使个眼色,对于叶落最后说自己“是个极其善于伪装的家伙。”那种轻蔑的语气有些不满的龙澈,只得暂且收起了斗嘴的打算,配合地说:“落落说的没错,伪装成别人,是我的拿手好戏,不要说是王爷,在你们之前,被我骗过的人不计其数,你们不用觉得丢脸。”   说着,龙澈伸个懒腰,只听得他身上很是轻微的“噼啪”骨节作响声,随着这声音,龙澈的身形又拔高了不少。   原来,他用了缩骨术伪装成沧兰钰的身材,可是脚上不方便使用,那样行走起来难受,就是这么个小小的疏忽,就在香桃那里露出了破绽。   “小王爷的遗骸,我已经就地葬在了长青山脚下,王爷不妨派人去检验,便知我说的全是实情。”龙澈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沧兰荣最后的念想,他站在喜堂中央,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喜字,红色的人流,而他却是如此的苍白憔悴,仓皇四顾,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晃动,却都不是沧兰钰。   钰儿,你在哪里?沧兰荣对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感觉。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王妃急惊慌失措的大叫,龙澈的话,言之凿凿,不由她不信。   听到沧兰觉呜咽着叫喊自己,王妃猛然转身,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脑袋上,泪水如同决堤洪水,哑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说着,她顾不得王妃的威仪和优雅,扑在沧兰觉的身上,举起拳头也不管落在了沧兰觉身上何处,直将他捶得身上“咚咚”作响。   沧兰觉没想到有一天王妃会对自己拳脚相向,口鼻里鲜血长流,也不敢还手,只是狡辩道:“母妃,不是你从小就对觉儿说,王兄只是运气好,出生比我早,否则他那个灾星怎么能做世子?只有觉儿做了世子,母妃将来才会过得踏实安稳。所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教导我怎么超过王兄,怎么想做世子……”   “住口,不错,母妃的确不喜欢钰儿,可是,母妃教过你怎么把他拉下来,却从来没有说要你们手足相残,要了钰儿的命!母妃只是不想他做世子,否则以我们母子之间多年的积怨,他那性子,肯定会对付我。但是我想的是你做世子,他只做母妃的儿子,做个闲人,平静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可是你,你居然这么毒辣,真不敢相信,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对自己的亲大哥就下得了手?”王妃捶打了半天,哭骂了半天也累了,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还往沧兰觉身上打去。   沧兰觉知道王爷一气会真要了他的命,而王妃毕竟这二十来年倾注了满腔的心血,不会真对自己下死手,于是大着胆子说:“母妃,都怪儿臣误会了你的意思,现在追悔莫及,可是现在王兄已经去了,儿臣也想用这条命换他回来,可是换不回来了呀,母妃。要是杀了我,你们能解气,觉儿不如一死。”   说着,他站起来,冲着一根裹了红色绸缎,上面还绣了金色喜字的粗大木柱就撞了过去。   叶落差点没和龙澈两人笑出声来,有这么自尽的人吗?人没动,先囔着要死要活的,还特意挑了那么一根又远,前面还站了一大群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那么厚实的人墙,那么多知道他身份的王宫贵族,能眼睁睁的,或者是给他让出寻死的路来吗?   说这沧兰觉蠢笨,这会他又够机灵了。   沧兰王爷这一家可真个个是极品!别说叶落和龙澈已经深知其中的关系,都看得新鲜,那些头一次见到沧兰一家如此起落变故,几人由伪装的和睦喜气到撕破脸皮的争吵,更是叫众王公贵戚们眼花缭乱,心也跟着大悲大喜,前一个事情还没弄明白,后一桩秘密又摆了上来,令人简直反应不过来。   所以,大家没完全弄清楚王爷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小王爷死了,怀疑是二公子干的,明明是沧兰钰,忽然就变脸成不认识的人,还说是沧兰钰派来报仇的……   就算是沧兰过去十年的各种街巷最惊秫的传闻也没有今天这半天来的多,来的猛,来的叫人不知所措。   于是他们都只知道看着沧兰王爷一家怒骂呵斥,却没有人上前去劝架,一来是这家长久的威势积习,使得旁人不敢对他们的家事随意插手,二是他们都不知道该帮着谁才好?   帮王爷?虽然是沧兰之主,可是性情难以琢磨,令人难以接近,说不定这一帮,他还认为是瞧不起他的能力。   帮王妃?她身后的势力连王爷都忌惮三分,但毕竟是女流,再怎么折腾也只能在王府里呆着。   就在大家相帮不知道怎么帮,站在那里一个个象木桩又觉得不合适的时候,沧兰觉要撞柱子自杀的行为可把他们搭救了。   于是,二公子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扯胳膊,抱腰身,拉袖子的扯住了,一屋子倒有一小半围上去劝解,那一大半是想挤都挤不进去的。   沧兰觉这么一闹,王妃不禁就心软了几分,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只剩下这一个独苗了,难道还要亲手断送了不成,于是悲切地看向沧兰荣道:“王爷,钰儿已经没了,我们不能再没了觉儿,沧兰可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住嘴!”沧兰荣一声炸雷般的怒斥,不但吓得王妃一哆嗦,就连叶落和龙澈也收回了看沧兰觉做作的表演,将目光重新和大家一起投向了沧兰荣。   这时的沧兰荣象沉睡已久,终于醒过来的雄狮,浑身充满了怒意。和足以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火,愤愤地指责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好母亲,才教出这样禽兽不如的好儿子来,他的今天全拜你所赐,钰儿说到底就是死在你这份太爱觉儿的心思上,要不是你对他自小就纵容娇惯,任他胡作非为,事后不思悔改,还极力帮他遮掩,他能有今天这么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害钰儿?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臣妾也爱钰儿,也伤心难过,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一定要觉儿以死偿命?你不但不安慰臣妾,还对臣妾恶言相向,难道臣妾和觉儿加起来还没有钰儿在你心里重要?”王妃一抹脸上的泪水,指着龙澈和叶落道:“难道王爷就没错?就因为你爱钰儿过了头,才真假不分,把这个假货和这个贱婢都当成宝一样宠着,要不是臣妾瞧出端倪,及时揭穿,将来的沧兰变了姓,你都还蒙在鼓里,真老糊涂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计中有计   沧兰荣看了一眼龙澈,先前的慈爱和迷茫已经不复存在,虽然那份受到丧子之痛打击的痛苦与衰老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脸庞上,但那高高在上,王者的雄风又逐渐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看向门外耀眼的阳光,虽然那么白亮的刺眼,但那片远在屋檐之上的辽阔,就像他曾经的雄心壮志。   钰儿不在了,他却仍然是沧兰的王,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摧毁他,如今他更要牢牢把握自己手中的一切,因为再没有人可以帮他分担。   他举手向天,沉稳地一字一句说:“本王沧兰荣,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也是你们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主人,没有谁可以威胁控制本王。”   他环顾四周,从王妃,沧兰觉,龙澈,叶落,目力所及的一个个面孔看过去:“爱妃,你要是以为没有了钰儿,本王就会没有办法,只得将王位传给觉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本王宁可在沧兰寻找真正的人才,也绝不会如你所愿,传位给这个孽子。”   “来人,速去龙澈所说的地点,将小王爷的尸骨……”沧兰荣一哽,强压心头的悲痛道:“你们要仔细,不要惊动钰儿,假如有半点损伤,全给我陪葬。”   沧兰荣不理会王妃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再次看向龙澈,眼中充满了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钰儿,去前还说过些什么?”   叶落感觉身边的龙澈身体非常轻微的动了一下,随即听见他说:“小王爷说,他再无法报答王爷的养育之恩,请王爷善自珍重。”   沧兰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宽慰:“钰儿,他真是这么说的?”   龙澈肯定地回答:“是,我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走吧。”沧兰荣颓然摆摆手。   “王爷,不可。”王妃上前,站到沧兰荣面前,敌视地看着龙澈和叶落:“你没听清他刚才说的话?他见到钰儿的时候,钰儿还活着,也许钰儿本可以救活,但是他为了假扮钰儿混进王府,好与叶落合谋找那个什么宝藏,故意害死了钰儿。”   “爱妃,你还想为觉儿开脱?”沧兰荣不知道为什么王妃还这么执迷不悟?   王妃红着眼睛,冷笑:“王爷可真是爱屋及乌!就连这么一个扮了几个月的假货,你也对他比对觉儿亲。你要糊涂下去,臣妾管不着,但是今天他们休想走得出这王府的大门,臣妾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钰儿的亡灵,否则,我的钰儿怎么能去的安心?”   “你胆敢违背本王的意思?”沧兰荣也不退让,态度强硬道。   这时,外面传来人喊马叫,还有鸟鸣声,一阵阵厮杀声,迅速向喜堂外的的院子接近。   王妃挺直了腰身,胸有成竹地指着门外道:“王爷,这都是你逼臣妾的,我们夫妻几十年,如非逼不得已,臣妾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既然你这样执迷不悟,听不进臣妾的劝,如此昏聩,为了沧兰的将来,哪怕是背上千世的骂名,今日臣妾也要帮王爷下了这个决心。”   王妃认定外面厮杀声是她几个手握兵权的兄弟已经在按计划行事,索性把话挑明了。   沧兰荣稍稍一愣,摇头叹息:“想不到,我们终于会走到今天,喜堂变灵堂,喜事变丧事,就连夫妻一世恩情也不复存在,要兵戎相见,你死我活。好,好,好,就一次了结个痛快。”   沧兰荣大喝一声:“来人。”   守在外面院子里,还有刚才冲进来的他的贴身精锐侍卫顿时将喜堂包围了个密不透风。   王妃的人马再多,要进这院子也不是眨眼的事情,说起来目前的情况,倒是沧兰荣占了绝对的优势。   王妃顿时大惊失色:“王爷,臣妾不过是想为沧兰保住最后的血脉,让王爷早几年安享天伦之乐,王爷为何要置臣妾于死地?”   “这不正是爱妃你早就期盼的?本王与钰儿都是你的眼中钉!你以为本王不知早在钰儿——龙澈回王城时,你们母子就在暗中与你那几个兄弟准备联手来逼本王,将世子之位让于觉儿,本王故意不惊动你们,就是想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假如沧兰钰此时还在,不难发现沧兰荣与他是同样的森冷暴戾。   “周将军,郑将军,王将军。”沧兰荣冲混杂在前来观礼的人群里一声呼唤,立时站出这几个忠心耿耿的大将来。   他们将身上的长袍一扯随手抛到了地上,露出了身上的轻甲,王妃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螳螂捕蝉,沧兰荣才是黄雀在后。   “启禀王爷,卑职的人马已经将城门封锁,绝不会让一个叛党逃脱。”   “启禀王爷,现在卑职所部已经从外围将叛党全部包围。”   “卑职所部正与叛党正面交锋……”   “你以为外面挡住你那些兄弟的是谁?区区王府侍卫又怎么能抵挡这么久?爱妃,本王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做无谓的抵抗,这样大家还能保留最后一份情面。”他看向面前目瞪口呆满堂前来贺喜的人,更是疾言厉色道:“你们之中有些还拿不定主意的,以往想投靠王妃的,只要今日表明态度,以后忠心于本王,本王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王爷,等等,现在全是你的家事国事,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太方便了,你看——”龙澈指指自己和叶落,那意思是要就此告辞。   叶落暗暗去摸腰间的皮鞭,叶离说过,抓到沧兰荣跟他谈判,和平和解两国之间的争斗才是上策,现在他痛失爱子,看起来好像克制心头之痛指挥若定,实际上,从他眼里不难发现,受到此重大打击,他已经有些神思恍惚了。   虽然这里全是沧兰的人,还有几位将军和一群最精干的侍卫,可是谁能想到有人竟敢在这里对王爷下手?叶落反倒以为这是个好机会。   刚刚触到皮鞭,叶落的手一阵酸麻,竟然抽不出皮鞭来,那感觉就像经历很长时间的打斗或者是跋涉,人疲累不堪,甚至有了想倒下睡上一觉的念头。   叶落心里涌上不妙的感觉,向龙澈看去,却见他依然神采飞扬,不见丝毫异样。   假如不是在来这里之前,她被人严加看管,龙澈根本就无法接近她,叶落又要怀疑是龙澈对自己做了什么手脚。   “你们想走?痴人说梦!”王妃瞥了一眼静观喜堂上变化的陈先生:“陈先生,你果然料事如神,要不是你提醒本王妃先做了些手脚,这一对狗男女真要浑水摸鱼,全身而退了。”   “做手脚?”龙澈在自己身上连摸带看,十分“害怕”道:“虽然我是少见的美男子,王妃你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美人,可是现在对我来说,你这美人年岁太大了点,身份太高贵了些,你要是看上我,想动手动脚,我可吃不消。”   说着,他一搂脚下有些发软的叶落,正好掩饰了她的虚软无力。   龙澈一本正经说出这话,却叫人遐想连篇,分明在暗示说王妃一把年纪老不正经。他是信口胡诌,可是从没人跟王妃这么开玩笑,这么说过,而且还是这么隆重的场合,王妃羞恼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假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她一脸不屑于再跟龙澈他们说话的神态,只叫了声陈先生。   陈先生双手垂落在身侧,冷森森地说:“龙澈,瞿泠霜,现在你们应该感觉到身体发软,别说动武,就是走路都是件费力的事情了。”   叶落正是他描述的这种状态,心中一惊,什么似乎着了道,她居然都不知道,可是蹊跷的是,她这不容易中毒的体质为什么已经有这么明显的反应,而龙澈却没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殿下   “你是谁?到底在我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叶落尽量借着龙澈的身体,挺直身躯,她不能让这些人知道自己现在不堪一击,要是外面那些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他们就会象豺狼虎豹一样,恨不得撕碎了她,或者想出什么招数来,令她生不如死。   陈先生的语音依旧没有温度说:“我?瞿泠霜,你只需知道我想叫你死的心比任何人都强烈,至于我叫什么,这无关紧要。是不是很奇怪,我在你身上下了什么?我知道你依仗着自己一身是毒的身体,能够以毒攻毒,觉得中毒很不可思议,所以,我并没下毒,只是用了梦魂散而已。”   听到梦魂散这个名字,叶落抓住龙澈的胳膊的手不由一紧,这的确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无色无味,叫人不易觉察的一种极其阴毒的麻药。   初服时,除非是事先知道,否则被下药者根本就不会知道在食物或者茶水里掺进了这东西。人会渐渐被麻痹,直至失去知觉,任人摆布。意志薄弱的人甚至会听从下药者的暗示,做出恍如在梦中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来。   而有些十分机灵,依仗自己功力深厚的人,在这药力初期发作时,会用自身功力相抗,或者妄图逼出药性来,那样,也许他支撑着清醒的时间长一些,但是,药力越来越强大,一旦压制不住,那股反噬之力会更厉害,轻则会重伤自身,重者七窍流血而亡,更是死路一条。   叶落的体质可以克制许多毒药,但是对这种类似麻醉的药与常人无疑,毫无抵抗力。看来这位陈先生对叶落的了解远在别人之上,才会想出用这种办法来对付她。   龙澈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玩意?原来不过是梦魂散。陈先生,这东西服了的人才会中招,没有服的人会怎么样呢?”   陈先生的斗笠微微一转,应该是将头转向去看王妃,药是他交给王妃的,至于用的何种方式给他们服下,这就是王妃的安排了。   “不可能,本王妃明明要香桃将梦魂散下到你的汤水里,她亲眼看见你喝下,才来回话。”王妃又惊又怒看向香桃。   “那我也实话说了吧,香桃是个人,她对小王爷是什么心思,王妃还不知道?沧兰钰美貌固然叫人心动,可是能做未来的沧兰王妃,只怕诱惑力更大。”龙澈看向香桃,竟是含情带笑:“我也不比小王爷长的差,而且也能给她一个王妃的头衔,甚至比沧兰这弹丸小国的王妃要好上十倍,百倍的话,你觉得她会帮谁?”   “什么意思?”王妃心里一沉,香桃的心思她怎么不知?先前对自己的背叛,不就说明了她既喜欢沧兰钰又想做这王府未来的女主人?看这龙澈容貌俊美,王妃很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自己两个儿子更身长玉立,风采斐然,要香桃动心不是难事,于是心中生疑。   龙澈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玉佩来,高高举起:“沧兰每年向谁纳贡?王爷之上那个人又是谁?本大侠不才,这块玉佩的来历要是无人识得,我也只好认栽。”   那玉佩一半红的深沉,一半碧绿的沉稳,整体莹润,里面天然有一条龙从云中探出头来的纹样,威风凛凛,好不大气华贵。   这正是沧兰荣所识的皇家至宝极品翡翠龙纹佩,据说这玉佩只有一块,太子才有权佩戴。   别人不识,沧兰荣却是见过,当下也是半信半疑地上前,于龙澈手中拿过那玉佩来,反复仔细看了又看,颤声道:“你这是从何而来?”   龙澈满不在乎道:“这是我自幼佩戴之物,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因为我有这个资格。”   “你,你莫非是当今太子?”沧兰荣将玉佩双手呈于龙澈面前,却被他一手抓了,随意往怀中一塞:“反正我喊当今皇上爹,他也从来不反对。”   “参见太子殿下。”沧兰荣说着就要拜将下去。   他居然是太子?叶落真不敢相信,这个缠人,烦人,看起来比自己大好几岁,却经常像个孩子一样恶作剧,撒娇,讨好自己的男人会是太子?   别说叶落,满屋的人也都不信,那个遥远的国度,遥远的帝王,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正式派人来过沧兰,怎么会突然太子到访,还没有随从仪仗,难道是暗访?   可是见沧兰荣认定,大家也不敢多问,跟着要下跪。   “免礼免礼,你们就当我是龙大侠,我会更高兴。”龙澈十分大度的扶住沧兰荣,又一挑眉毛对犹自不服的王妃道:“现在再信我说的话了?”   王妃暗想,香桃个小贱人,就说她怎么忽然跑来讨好自己,说小王爷是他人假扮之事,原来是龙澈许下了更诱人的高枝,故意引自己与觉儿出手,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世上最毒的莫过于此人。   想着王妃双眸恨意顿生,看得香桃惊慌的连连摇手:“王妃,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骗你,是他骗你的,你可千万别信。”   “太子殿下犯的着跟你这个风吹两边倒的丫头一般见识?”   沧兰觉一下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就是一下,那刀从香桃的前身进后身出,干脆利落,这一心想攀高枝,几次易主的女子,瞪大了眼,也不知道她临死是不甘,还是悔悟,一个字也没留下就扑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母妃,儿臣为你出气了。”沧兰觉讨好的站到了王妃身边。   “你走不走?我可没那么多功夫等你。”叶落在龙澈耳边低语道,一半是因为梦魂散发作,没力气说话,一半是因为龙澈识破了这药,却没提醒她,心中生气,便想就此与他分道扬镳。   其中也许还有因为他是太子的缘故,叶落不想与他搅合在一起。   “等等,很快。”龙澈对叶落低声回道,冲陈先生一伸手:“解药拿来。”   陈先生没动,王妃代他答道:“如果是太子可以给解药,但是这贱人,本王妃已经答应交给陈先生处置,太子就不必管那么多了。”   龙澈摇头:“落落就是我的落落,我才不管她是什么女魔头,叫什么霜啊雪的,我对他一片真心,今天是诚心娶她,谁要敢难为落落,就是与我为敌。”   叶落心中一片划过一片暖流,却淡淡道:“不用求他们,这梦魂散时间久了自然解开,这点小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其实熟知梦魂散的人都知道,这药并非一般的麻药,可以自然消退,必须得有解药才行,叶落这么说无非是告诉陈先生,她根本不在乎,不会被他威胁控制。   龙澈好似无奈地说:“好吧,既然落落这么不喜欢他们,我们这就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先生一个箭步抢在他们面前,伸手拦住去路,声音高亢起来:“大家不要被他们骗了,据我所知,当今皇上登基后才有了子嗣,如此算来太子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而龙澈至少二十有余,怎么会是太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煽风点火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与海那边来往不多,但是朝中大事还是知道的,陈先生这话没错。   按岁数,龙澈肯定不会是太子,可是那玉佩却是真的,这是怎么回事?   龙澈见陈先生揭穿自己的身份,并不惊慌,笑道:“我有说自己是太子吗?都是你们喊的,现在又想来问我的罪?这里我已经玩够了,太没意思了,落落,走啦。”   说着龙澈紧紧搂住叶落的纤腰,便向早已经算计好的路线飞奔而出,那些夫人小姐们只觉头顶有风声一掠而过,顿时一片惊呼,在别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越出了窗子。   这时,门外传来了清晰的兵刃相交,士兵跑动呼喝之声,天空中好像有阴云在急速的漂浮一般,日头一会被遮蔽,一会又显露出来,忽明忽暗的,伴随着阵阵狂风,和翅膀震动的声音。   “不用追了,随他们去。”沧兰荣喝止了侍卫们,对他来说,这些日子龙澈假扮沧兰钰,并没有对他不利,而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沧兰内部的事情。   所以,除了陈先生紧追不放,随着龙澈他们跃出门外,那些沧兰的侍卫们都没有行动。   叶落被龙澈半抱半携裹着冲出了喜堂,跳进了院子里,她只记得最后听到的是沧兰荣下令先拿下王妃母子。   那些都已经与她无关了,怎么突破面前的难关,和再进地下宫殿才是头疼的事情。   陈先生知道就凭他一人绝对拿不住龙澈和叶落,于是,一出了门,他就运用内力大叫:“瞿泠霜在此,要报仇,要美人图的速速来人。”   前面院子里的中原武林中人,原本接到沧兰荣的邀请,有人觉得疑惑,有人觉得荣幸,更有人觉得有些阴谋的味道,听到外面喊杀声起,有士兵把守了院子的出口,虽然有仆从解释安慰这是沧兰家事,可大喜之日,动刀动枪的,哪有这种奇事?   就有人怀疑是那日赏月,萧家兄弟得罪了沧兰王爷,王爷为了报仇,故意假借喜事,说与中原武林交好往来,是诱他们来此好一网打尽,设下的圈套。   正人心惶惶间,有人商议是否联手冲出去再说时,传来了陈先生的叫声,算是及时的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人群里有人就开始向里面的院落冲去,还一边叫着什么大丈夫宁可站着生,也不要做缩头乌龟,就是死也不能让瞿泠霜得了便宜,叫她趁乱溜走,一定要拿到美人图云云。   没人知道这些叫的欢的人实际都是来自于海上的巨蟹帮,他们早就潜伏在酒宴之上,此时是奉命煽风点火。   于是来不及多想,那些武林中人便跟着这些带头者向后院冲去,守门的那几个侍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陈先生只是喊了那么两嗓子,那些人便已经出现在院门口,向着龙澈和叶落的方向涌来。   龙澈,他们不认识,可是叶落那标志性的银面具谁都认识。   抓住叶落,就抓住了宝藏和绝世武功秘笈。   抓住叶落,就能给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给师门增光,荣归故里。   抓住叶落,从此就成了让万人景仰的武林里一代仁义兼备的大侠,无论走到何处,都风光无限……   看着那一个个目光狂热,如鸡飞狗跳一般各展自己最拿手轻功,从假山石上,墙壁上,屋檐上,草地上,水塘上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人群,叶落苦笑了一下,将可用之力全部凝集在右手上,咬牙摸出自己的皮鞭。   龙澈眼里依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之色,在叶落耳边说:“落落,看我这番精心安排,今天的喜堂一定是古往今来最热闹的,你还满意吗?”   难怪叶落就觉得沧兰荣怎么会安排中原武林人士来喝喜酒?原来这是龙澈利用了沧兰钰的身份,向沧兰荣进言说要笼络这些人才,才能引他们来此。   这乱子闹得够大,但要他们来,岂不是引火烧身?叶落觉得龙澈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到底是要帮自己逃脱,还是布下陷阱,叫自己无法摆脱?   “你是不是很满意我能跟你死在一处?”叶落挣扎着,想离开龙澈的怀抱。   龙澈不恼,反笑:“落落是想说要和我生不同衾,死同穴吗?咱们还没拜堂成亲,你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叫我好感动啊,不过,我还没活够,落落也不必急着去死吧。”   说话间,龙澈搂着叶落向院子里僻静的角落退去。他的打算是,这些中原武林中人,集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让他们在这王府中来个横冲直撞,乱上加乱。   反正他们在来的路上,追杀叶落时,看起来一个个道貌岸然,表面称兄道弟,实际上互相提防排挤,才不断的火拼,死伤不计其数,让叶落趁乱侥幸一次次逃脱,而后怕回转师门交不了差,又怕被武林同道耻笑,才将叶落说成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越传越邪乎。   今天索性就叫他们在这里拼个够,龙澈巴不得他们全部同归于尽才好,他才好和叶落去办事。   一根灰色的鸟毛从他们眼前飘落,比起一般的鸟毛来大了几倍,在阳光下发出油亮亮的光泽,那是圣鹰的羽毛。   叶落不觉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群灰色的圣鹰在一只深黑色体型硕大的圣鹰带领下,正在王府上空盘旋不止,原来那日头时明时暗就是圣鹰飞翔时遮蔽了阳光所致。   仔细看去,那些圣鹰全不是在海滩上巡逻时的悠闲镇定,不少身上羽毛凋败,偶尔还有殷虹的血滴落下来,鸣叫声有的充满愤怒,有的显得气力衰竭。   不时有三两只圣鹰结伴疲惫地飞回,马上又有圣鹰结伴而出,从王府的上空消失,只是圣鹰回来的速度越来越快。   叶落用力握住皮鞭,暗想,看来叶离就在外面不远了,能叫这些圣鹰如此疲惫不堪的,只有与它们的同类战斗才有可能,沧兰的圣鹰,只有风国的圣鹰可以与之抗衡,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但是还能离得开吗?   “不想死,就一起冲出去,至于以后生死各安天命。”叶落对龙澈说着,双目寒光闪现,看向冲在最前面,只有丈余距离的一对道士打扮的师兄弟。   那两人猛然见了叶落这凶恶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慌,想立刻站住,说些什么义正言辞的话来煞煞叶落这个女魔头的锐气,想站住的心思,遇见向前冲的惯性,使得两人显得有些踉跄狼狈。   不等它们开口,龙澈叫道:“哈,两位也是来跟我抢亲的?原来我的落落这么招人喜欢,就连道士也动了心思,等我好好看看,后面还有没有和尚。对了,不会还有尼姑吧?那岂不是连我都危险了?”   那两个道士年纪尚轻,听得龙澈这话,不由红了脸,十分尴尬。   叶落趁他说话,用力推开龙澈,有些摇晃的一下扑在一边一座假山石上,喘息着,寻找冲出去的机会。   “大家不用怕,这魔女已经中了梦魂散,支持不了多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让她逃脱了。”陈先生此时退到人群后面,在不远的地方指挥道。   叶落明显体力不支的样子,令大家很容易就相信了陈先生所说,顿时振奋精神,几个伸手敏捷的大汉越过那两个道士,冲到了叶落面前。   叶落眼前寒光闪烁,刀剑齐飞,是龙澈替她挡住了所有的进攻,再看他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缴了一把长剑,站在了叶落的身前。   幸亏有他那么一档,叶落手脚更加酸麻,鞭子都快握不住了,假如刚才有任何一样兵器碰到她,她绝对抵挡不住,不是死便是残了。   转眼间龙澈接连抵挡了二十余人的刀砍斧削,还有不下七八种暗器的袭击,叶落从没见过龙澈真正的与人动手过招,只觉眼前如同飞花蝶舞一般,仿佛龙澈肋下生了十双八双手一样,将她保护在密不透风的蛋壳里一般。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府血战   即使在这时,龙澈嘴巴也不闲着,好像带着美人图,知道宝藏秘密的不是叶落而是他,用不大的声音对着面前号称雌雄双刀客的一对中年夫妻说:“你们傻啊,来的这些人就你们轻功好?冲到最前面来,就是叫你们先送死,别人坐享其成。”   那夫妻俩一想,刀法快是自己的拿手好戏,这些人里轻功比自己高明的多多了,为什么偏自己冲到了最前面?龙澈这话有道理。   心里生疑,他们手中的刀就慢了起来,被人当傻瓜可不是什么好事。   龙澈瞧在眼里,又高声道:“既然你们明白了,还不快闪开?”   先前那句低语,只有这夫妻两人和叶落听见,而后面这话,院子里却有一大半的人听见了,那些武林人士均想,莫非龙澈向他们夫妻许诺只要不与他为敌,就要分财宝给他们?看看,他们都已经要闪身走人了,能三言两语就被说服,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是什么?   于是,有人忿忿然了:“前面的,怎么停了?要是走脱了叶落,谁也别想看到美人图。”   好嘛,这下,刚才还有些碍着面子,犹豫的夫妻俩心中生气了,凭什么要自己拼命送死,他们就等着拿美人图?这也不是自己夫妻俩的事情,要上大家一起上。   于是妻子见龙澈一掌拍到,刚刚沾上衣角,就大叫一声,人往后倒飞了出去,丈夫会意的忙赶上前去扶妻子,嘴里还恨恨地大叫:“好小子,竟敢打伤我的娘子,我跟你拼了。”   嘴里说的热闹,夫妻俩却越退越远了。   龙澈嘴边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如法炮制,令那些胆小,武艺并不超群,或者私心重的人纷纷犹豫起来,后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谈话内容的,更加怀疑:看这据说是冒充了沧兰钰,一心要和瞿泠霜成亲的小子,肯定是那女魔头的相好,眼见今日难以脱身,于是就起了为求活命拉拢人心的念头,答应与前面的人分享宝藏,所以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马上就背叛武林同道。   不齿,眼红,怀疑中,刚才还看似团结的一帮子人开始有了隔膜,活像猜忌,提防,从出言不逊到推搡动武,顿时就乱了一片。   “快走。”龙澈见机会来了,命令道。   叶落也知道,等那些人醒悟过来,这是龙澈的离间之计,再扑上来形成合围之势,他们逃走的希望就更小了,不是她不愿走,而是腿渐渐失去了知觉,现在能勉强站立,已经不容易,只怕一迈步就会倒下去。   要是她没有中梦魂散,与龙澈配合,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此时只怕早就已经出了王府。   算了,也许龙澈是想过要通知梦魂散的事情,只是那时没来得及,自己的事情本来与他无关,何必累他送命?   “你走。”叶落拼力叫道。   龙澈飞快的瞥了叶落一眼,见她想举手,可是手勉强抬起一半就无力地垂下,皮鞭几乎脱手滑落,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可就在他这短短的一个走神,有人伺机已久的终于发招了。   在龙澈身后的叶落清楚的看见陈先生手一扬,一枚白亮亮的暗器正好对着他的空门向自己直打过来,这暗器刁钻,但叶落要躲开本不难,可是现在她几乎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也不愿向龙澈求救。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而那些武林中人,还是有些锲而不舍在围攻他们,龙澈现在面临的敌人又多了一倍,假如这时向他开口,他一分心,不但救不了自己,反而会有生命危险,他要是没命,叶落还是死。   所以叶落使出浑身的力气,想尽量挪开一点,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就在那道寒光要穿过龙澈肋下的空隙,击中叶落时,她只觉眼前一阵风起,撩起散乱的鬓发遮住了眼帘,“叮”的一声,是细微的金属碰撞,等发丝重新垂落,正好看见龙澈收刀,是他及时将陈先生的暗器格挡开。   但也就是这一瞬,叶落看见龙澈的胳膊上鲜血喷涌,身体摇晃了一下,又牢牢站稳,举起手中那把已经有了缺口的钢刀,将冲到身前的两男一女逼退了几步。   “龙澈,你走,他们都是冲我来的。”叶落费力地叫道。   龙澈头也不回,一边对付越聚越多的对手,一边本色不改说到:“一看这么些男人,里面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肯定不会是找我的,这说明我的落落是大美人,人人喜欢,可我是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凭什么来说喜欢你。”   这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还能耍贫嘴。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人?不过,看到龙澈眼前险象环生,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将袖子全部浸透成红色,却没有让自己受到一丝损伤,叶落心里也不免感动。   可是,龙澈这样下去也支撑不了多久……,叶落正盘算该如何才能摆脱眼前困境时,头顶阳光明暗闪动迅速,伴随着一阵阵劲风,浅灰色的,灰色的,灰黑色,各色圣鹰的羽毛象秋天的落叶“扑簌簌”往下直落,伴随圣鹰凄厉的叫声,一只硕大的浅灰色圣鹰轰然从空中跌落,张开的羽翼扑在院子里特意为了婚礼摆放的各色鲜花上,顿时花瓣被巨大的冲力扑的漫天飞舞,而那些被圣鹰压在身下花瓣的与鲜血混合成了血泥。   那圣鹰是被活活琢出了眼珠,然后头颅不知道是在空中被其它圣鹰弄断,还是掉下来的时候正好折断了,软塌塌的垂落在身侧,已经断了气。   不等叶落抬头,保护王府的圣鹰就好像与这只串在一起似的,这一开了头,就象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向下接连掉下了五六只来,包括刚才所见那只领头的灰黑色圣鹰,死状更惨,身上的毛被大片大片的啄掉,鲜血淋漓,已经像个血筛子。   圣鹰体型巨大,这么砸下来,别说被压在身体下,就是被翅膀爪子带到的人也不是伤了胳膊腿就是满身伤痕,吓了那些从海上商道正常登上沧兰没见过此等凶悍飞禽的人们一大跳。   对于没见过的事物,大家都习惯心怀恐惧,因此,那些大侠英雄们的注意力被击落的圣鹰吸引了过去,龙澈这边的压力顿时一轻,他刚想趁机对叶落调侃两句伺机突围,只听得一片“叛军冲进王府来了。”的呼叫声,王府大门已经被攻破,是王妃的兄弟们率兵冲了进来。   黄色铠甲臂上扎了红色布条的士兵象一把尖利的刀冲进王府,冲进了前院,见到院子里这群衣衫各异的人,手持利刃,正缠斗在一处,也不多问,为首的将军大声命令:“全部抓起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各个犹如下山猛虎,向这些武林中人冲杀过来。   他们就像黄色的浪头,一下将这些武林中人冲散,就连龙澈面前的七八名举起兵刃要砍下来的人也被眨眼冲不见了。   叶落被扬起的沙尘迷了眼,只听的头顶有翅膀扇动的巨大声响,伴随着一声清亮悠长而威风十足的鸟鸣,一个声音惊喜地叫道:“小落。”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飞上天空   是叶离的声音。   接着,好像是沉重的麻袋落地的声音,有人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叶落脚下,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糖糖瓮声大叫:“姐姐,可找到你了。”随即一只肉呼呼的大手,一把拉住叶落就拖着要走。   叶落本来就只是依靠在石壁上,才能勉强站住,这么一拉,扑地一下就往前栽了下去。   “啊,姐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叶落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糖糖焦急地打量自己,伸手还在自己的胳膊腿上捏捏看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糖糖,我没受伤,只是身上没力气,你先把我扶起来再说。”   糖糖刚才只顾了高兴,接着又担心叶落是否受伤,全然没想到把摔倒在地上的叶落给扶起来才是首要要做的事情。   这时,一只黑色的庞然大物在叶落身边歇落下来,那是一只比叶落先前见过所有圣鹰都要大的多的纯黑色圣鹰,它的目光锐利,带着倨傲的王者之态,好似不太情愿在这对太它来说显得狭小的院落中降落。   在它背上的叶离当然知道这位众鹰之王的想法,轻轻摸摸它的头:“鹰大王,委屈你了。”   鹰王这才将一直高扬的头稍稍往下压了压,叶离这才对叶落道:“小落,快上来。”   叶落这才明白刚才那一声响是糖糖从圣鹰身上滚下来的动静,想必是糖糖看见了她,可是骑乘的圣鹰不买账,不愿马上降落下来,于是糖糖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叶落正心中高兴,有了叶离相助就能顺利离开,可是四下一看,却不见了龙澈的身影,有些着急道:“你们看见龙澈没有?他受了重伤,带上他,大家一起走。”   叶离坐在圣鹰身上,看得远,张望一下:“刚才看见他就在你附近,可能被冲散了,现在看不到他了。小落,这里很危险,先上来再说。”   叶落知道现在不是寻找龙澈的时候,只得点头,身体更加乏力,完全靠糖糖扶着才站了起来。   叶离见她行动困难,但是身上又不见血迹,关切问:“小落,你怎么了?”   叶落道:“我中了梦魂散。”   叶离对头顶做了个手势,大约是通知在上面驾驭圣鹰的手下做好保护御敌的戒备,他随即纵身从鹰王身上跳落下来,大步走到叶落面前,拿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从身上取出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道:“虽然我没有梦魂散的解药,但是这解药也有一定的效力,能解梦魂散,只是效果比较慢。”   有总胜于无,陈先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算再见,他也恨不得杀掉自己,怎么会给自己解药?叶落毫不犹豫的拿过药丸咽下。   “小落,先跟我一起走,这样,你寻找龙澈也比较安全方便。”   叶落点头,叶离返身上了鹰王,将一枚扁扁如同树叶的绿色哨子放在嘴里,发出一种穿透力极强,但是听起来非常细小的声音,头顶很快落下来一只灰黑色体型略小的圣鹰,那上面坐着的正是阿海,看见叶落也是满脸欢喜:“小落,可把我家公子担心坏了,为了尽快救你,他带着鹰王冲在最前面,把王府里的鹰差不多都啄死了……”   “阿海,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叶离命令道,又安慰叶落:“我会通知阿德在地面上仔细寻找龙澈,他武功高强,人又机灵,不会有事的。”   阿海一吐舌头,向叶落扮了个鬼脸,那意思是,看我家公子对你多好,这么温柔的安慰你呢。   原来鹰王是十分骄傲的,而且很奇特的,无论谁对它怎么好,如何训练,它仍是对第一眼见到的人会有特别的亲近感,时间再久都会记得那个人,并认他为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   叶离离开沧兰多年,可是这只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他的鹰王,仍是听从他的指挥,愿意让他骑乘,它那宽大的背脊上坐上三个彪形大汉也不会显得拥挤,可是它绝不会允许一个陌生的女人骑在自己头上,所以叶离不能邀请叶落同乘,而他要指挥空中的战斗,也不能离开鹰王。   糖糖将叶落托举上了阿海那只鹰背,又落下一只圣鹰来带了糖糖,这几只圣鹰才一同腾空而起。   只是糖糖的身体太沉重,那只圣鹰飞起来就比较吃亏,得奋力扑扇翅膀才能勉强尾随在大家的后面,这还是叶离考虑道了糖糖的体重,已经是换了一只圣鹰,要是还骑刚才那只,恐怕那只飞都要飞不动了,更别提作战。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叶落身体越来越虚软,无奈只得靠在阿海背后,他们骑乘的鹰飞的也很平稳,是阿海有意照料叶落的缘故。   这时,叶落才看到空中只有五六只圣鹰,除了叶离那只纯黑的鹰王,另外几只全是灰黑色的,她知道虽然数量不多,却已经是罕有的圣鹰强大阵容,只怕是风国倾其所有,将最厉害的圣鹰全部调配来了,就连沧兰也未必有如此之多的高级别圣鹰,难怪保卫王府的圣鹰会如此的吃力,那么快就落败了。   骑在鹰背上的叶离着了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眉目有叶落熟悉的沉稳,也有此时指挥天上地下战斗部署的英雄气概,是叶落不曾见过的男儿本色。   叶离感受到了叶落的目光,转头向她看来,微微一笑,随即大声吩咐阿海:“你保护好小落,必要时,我会叫你。”   说罢,叶离驱动鹰王,带着那几只圣鹰飞到了前面。   叶落想告诉叶离,她不需要特殊的照顾,这样高高在上飞在空中,还会有什么危险,这种待遇比以往自己被人追杀走投无路,却要拿命去拼已经好上千百倍了,他实在不需要这么做。   可是叶离已经远远地飞在了前面,叶落没有那么大力气再去喊叫,垂眸向下看去,王府在脚下,原本一片花团锦簇的喜色,已经变成烟雾腾腾,火光熊熊,士兵,仆从,武林中人四下乱窜,处处都是刀光剑影的人间炼狱了。   平静与战争,祥和与死亡,一切只是转瞬间即变,所以人心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贪婪,权利,欲望……   龙澈在哪里呢?虽然他有时候很可恶,但是这次又是他救了自己,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人情,却越欠越多……叶落想着,圣鹰一个转弯,她更加坐立不稳,身子一偏,差点掉了下去,阿海急忙腾出一只手将她用力一拉,感觉到她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后,身子一僵,急切问道:“小落,你怎么了?”   刚才阿海并没听到叶离与叶落的对话,故此一问。叶落告诉他自己的梦魂散还没解开,身上没有力气,抓不牢圣鹰,阿海撕下一条衣衫,将叶落双手拉紧环在自己腰间,然后用布条绑将两只手腕绑在一起,这样就不怕她会掉下去了。   这时,叶落才知道叶离他们脱险后的事情。   当初龙澈看见的那几个大笼子里面装的就是阿德他们偷偷运进王城的圣鹰,今天龙澈与叶落在喜堂上牵制众人,叶离趁隙在王府中布置好先前潜进来的人马,那些人并不多,但是足够监视沧兰荣,还有做上些手脚使得王府大门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很轻易的攻破。   其实这些事情阿德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叶离只是再次检查一番,见安排妥当,趁着王府热闹,化装成个前来送贺礼的老头,混了出去。   看到城中异动,叶离不禁心中暗暗感谢龙澈早提醒了他,龙澈说这次大婚王妃肯定会做手脚。   此时,叶离看到有王妃的兄弟借着贺喜带来的人马在街道上放马奔驰,便知这是在相互通风报信,城外想必更加热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义两难   果然,等叶离他们放出了圣鹰,高高地翱翔于王城上空时,发现城外正有人马在集结,飞低了仔细看,正是王妃那几个兄弟所带的军队。   叶离为了方便行事,不让王爷他们觉察出异样,安排进城的人并不多,除了驾驭圣鹰作战的好手,就是潜进王府暗中做内应的一小队军中精锐。   他本来就没想着要与沧兰大动干戈,只是希望能想办法与沧兰达成和平的协议,两国之间互相依存,可是想要与沧兰荣接近谈判谈何容易。   假扮成沧兰钰的龙澈曾经多方试探过沧兰荣的口风,沧兰荣却觉得连王妃的那些兄弟们都蠢蠢欲动,风国迟早也是自己的心腹大患,一心想着吞并才能永绝后患,并无和平之意。   友好谈判是不可能了,叶离便想要如何迫使沧兰荣改变心意,绑架他?杀掉他?却在此时发现王妃为了沧兰觉,暗中与她的兄弟们勾结,看来是劝说沧兰荣改立世子不成,就要实行兵谏,还很有可能直接将沧兰荣送去养老,将沧兰觉就此扶上王爷之位。   沧兰觉那种人要是真当上王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沧兰连带风国,全部完蛋,再就是外戚篡权,沧兰觉母子沦为傀儡。   叶离觉得那样一来,对风国更为不利,而沧兰荣肯定也不想让位与沧兰觉这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儿子,于是他想到以帮助沧兰荣渡过难关作为和谈的条件,这办法或许可行。   所以,叶离要风国秘密出兵,等到王妃发动兵谏,事态危机,沧兰荣不得不求助于外援时,那时再以帮沧兰荣驱逐外戚,巩固他的王位来谈判,胜算比较大。   他看到那些外戚的叛军攻城很猛,虽然事先王妃安排了内应,可是天空中有守城的圣鹰相助,进展并不如人意,这是因为沧兰荣也有所准备的缘故。   如果形势一边倒,沧兰荣自己就可以搞定一切,那也就没有和谈的可能,所以叶离必须要出手帮王妃一把了。   于是,叶离决定带着鹰王一战,那些守城的圣鹰原本就没有鹰王级别高,先自胆寒了几分,只是在人的驱使下,不得不尽力抗击,可哪里又是鹰王的对手?   很快,在叶离的帮助下叛军就进了城,守城的士兵还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圣鹰是叛军一方的援军,而叛军是几股势力纠集起来的,也闹不清楚天上突然冒出来的援军是哪方的,反正有人帮总是件好事,何况人家在天上,他们就是有所怀疑,也没法上去打听。   于是叶离和那些叛军相安无事的返回了王府,此时,正是叶落她们跑到院落里,与那些武林中人相对抗的时候。   叶离与事先安排好的人遥相呼应,他在天空中与保卫王府的圣鹰作战,那些潜入王府的暗哨们,就私下放火,散布王爷被包围的谣言,还有人趁乱打开了王府大门,叛军蜂拥而入。   叶离乘着圣鹰在王府上空盘旋,有三个人是必须要找到的,叶落,杨志,沧兰荣,这里面有他最牵挂的人,也有最痛恨的仇人,以及关系到风国和沧兰整个命运和前途的人。   找到了叶落,叶离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的喜悦和安心,都落在了阿海的眼里。   “小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沧兰,可是我知道我家公子真的很希望你能留下来,他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也许马上就要离开,公子不好意思开口,我就代他说了吧,你想做什么尽管开口,我们都会帮你,只要你早点办完事情能够再回来。”阿海非常诚恳的对叶落说。   叶落感觉今天的阿海与以往不太一样,也许是战争的缘故吧,他们都比平日相处的时候看起来沉着稳重了许多。   “我是奉师命出来办事,自然要回去复命。”叶落故意装糊涂。   阿海却说:“没有关系,反正我家公子在那边也有很多朋友,不如事情完了,我们送你回去,顺便去看望老朋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叶落伏在阿海背后,听到他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有点奇怪,看阿海应该不会是胆小之人,他会害怕打战吗?为什么心跳的如此之快?不过,她也没有听过男子的心跳,以为男人心跳就是如此,也没太在意。   而在前面控制圣鹰飞行的阿海脸上却带着少年有些害羞的红晕,身子有些僵硬地挺直了坐在圣鹰背上,感受着身后少女那温柔绵软的娇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都不能够,这一刻,他忽然生出希望就这样带着她在天地间遨游,一直不停的往前飞翔,看遍人间美景的想法来。   “阿海,快,看看下面那是不是龙澈?”叶落一直留意看着下面,隐约见到龙澈那一身半染了血迹的白衣在王府外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正被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从肩头抛下,摔倒在地。   那个黑衣人应该是陈先生。   龙澈危险!   叶落刚刚恢复了一些体力,唯恐阿海没有听见,或者是平日里他爱与龙澈拌嘴,此时会有些不情愿去相救龙澈,于是大声命令道:“快下去。”   生气的一声呼喝,将阿海从美好的遐想中唤醒,抬头一看叶离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正往下降落,只是方向与叶落要求的不一样。   阿海有些为难,他不能弃公子不顾,也不能不听从战场上的安排,可是他又必须保护叶落,这不单是叶离的命令,也是他愿意做的事情,怎么办?   “你怎么还磨蹭?”叶落看看前面,焦急却也体谅他的难处,大声道:“你赶快放我下去,马上去和大哥会合,不会耽误大事,下面有人接应我。”   叶落从没有骗过阿海,阿海听到叶落这么说,觉得这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真的有人接应你?”   “不信你尽管跟我一起去,回头等着大哥来骂你没脑子。”叶落鄙夷道。   阿海听这话认定叶落另有准备,也不还嘴,一声呼啸,圣鹰便向下徐徐降落,挑了个靠近王府,主人已经逃走的宅院里,将叶落放下,他心里忽觉有点空。   叶落活动了一下手腕,以示她的体力正在恢复中,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催促道:“你快去找大哥,不要耽误他的正事,我可能和接应的人一起回师门了,就此告别。”   “什么?”阿海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下了叶落,想不到她还是说走就要走了。   “阿海,以后有机会到濯香门来,我一定尽地主之谊,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代我向大哥,阿德他们告别,说声谢谢。”叶落说罢,便要离开。   “好吧,以后我一定会和公子去找你。小落,保重。”阿海深深看了叶落一眼,想把她的模样牢牢刻在心里,然后转身上了圣鹰,随着翅膀的拍打声,他看到叶落的身影在地面上越来越小,伸手使劲与她挥别,向着叶离他们降落的方向赶了过去。   看着阿海骑乘的圣鹰很快消失,叶落松了口气,刚才站的笔直的背脊失却了力量,重重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叶离的解药的确有效,但是服下的时间还短,她的手脚还是虚软,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龙澈为了自己去拼命,在他危险的时候却弃他而去,还有他们之间要一起去地下宫殿的约定。   所以她不能就这样跟着叶离走,否则这边事情结束,叶离一定会像阿海说的不遗余力的帮自己完成任务,但是叶落不想这事情知道的人太多,龙澈是与自己一起无意间进过地下宫殿,想彻底摆脱他只怕不能,所以必须绑在一块,才不会让他泄露出去太多事情,不然,师父会生气。   叶落慢慢活动了一下,感觉行走问题不大,辨明了刚才见到龙澈的方向,小心谨慎的避开街道上也是一片混乱跑来跑去的军队,来到了那座院子的墙根下,一纵身,居然差点被墙头上灰色的瓦片给撞到鼻子,摔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冷血逼供   叶落有些难堪的左右一看,见四下没人,赶紧爬起来,顺手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她没想到那梦魂散这么厉害,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墙自己都翻不过去,幸亏龙澈没有看见,不然肯定会取笑自己。   想到龙澈,回想刚才看见的情景,他怎么会落到陈先生手里?落到他手里还能有好?   叶落也顾不得什么许多,看见墙边有一株歪脖柳,枝桠正好延伸到院子里,于是跃上了最矮的那一个分叉处,然后手足并用的攀爬了上去。   这一刻,如果她的那些师兄弟姐妹们看见武功高强的八师姐居然要象只猫儿一样爬过墙去,还是为了救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肯定会惊的眼珠子掉出来,嘴巴张的大大的合不拢了。   就连叶落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幸亏小时候跟着大师兄二师姐曾经这么爬上过树,去摸鸟蛋,看风景,玩乐过,否则连树都不会爬,就要被这一堵墙给拦在外面了,那更是一个笑话。   落在墙头,叶落不敢就这样跳下去,怕自己站立不稳弄出声响来惊动了陈先生,虽然只见过两次,连陈先生的脸都没见着,但是他的狡猾,奸诈,毒辣,叶落已经很清楚。   将双手趴在墙头,身子慢慢地挪动,整个人吊挂在一处绿草厚实的地方,她才松了手轻轻的落到地上。   就以目前她的情况来说,根本不是陈先生的对手,她仍是要去救龙澈,只当是还他的人情,虽然对于他最终的目地,叶落始终持怀疑态度,可此时她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龙澈落到陈先生手里糟糕之极。   叶落所在的这处院落十分大,花草树木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先前在空中看见龙澈他们的时候,见这里距离王府不远,还以为是主人被突如其来的战事吓着了,慌忙逃走避祸去了,可是现在感觉似乎并不是这样。   这里并没有慌乱逃走的痕迹,院子里的门敞开着,池塘里的鱼儿悠闲地游弋,亭子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发出油亮碧绿的光泽,路边的草郁郁葱葱,没有丝毫被践踏的痕迹。   这样看来倒像是主人合家一起去什么地方游玩未归,叶落没功夫去想这院子为什么这么清静,只是觉得这样更利于自己行事方便,加快脚步往看见龙澈的方向而去。   血一滴滴洒在草丛中,如果不是叶落知道龙澈受伤,又看见他曾经在这里出现,是不会看到那些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的。   现在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认错人,追错地方,叶落精神一振,沿着血滴向前寻去。   陈先生果然狡猾,那些血迹离开了草地后,就被擦拭干净,站在玉石路面上几乎看不出痕迹,叶落蹲下去才能看到淡青色的路面上有着淡淡的一点血痕。   猫腰仔细地辨别血迹的走向,叶落来到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里,这里堆放着柴草等杂物,一看就是下人劳作的地方,里面传来了低低的人声。   叶落小心翼翼的凝神屏气,潜到那一处紧闭的窗下,只听得里面传来陈先生阴毒的声音:“你到底说不说?”   没有龙澈的声音,不过,既然陈先生这么问,证明他至少还活着。   大约是龙澈不合作的态度惹恼了陈先生,只听他冷哼一声,再次问:“不说?我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别想死的那么痛快。”   “我可不想死,可是不明白你到底要我说什么?”龙澈的声音疲惫无力,却依然透着狡黠。   叶落轻轻沾湿一小块窗户纸,将一只眼凑过去,只见这屋子里一个角落堆放的全是干燥的树枝,地上散着枯草,屋子比较矮小,因而光线暗淡,她看见侧对着自己所在窗户的墙角边,一人倚着墙半坐着,正是龙澈,而蹲在他面前的自然是陈先生。   这些都在叶落的意料之中,只是当她看清楚这两人的神态动作时,却不免吃了一惊。   龙澈浑身是血,那只伤重的胳膊正被陈先生那干瘦却似利爪一样的手指抓着伤处,不断的加劲,血流淌过他的手指缝,往下沿着龙澈垂落在身侧的手臂流进泥土里,已经红了一片。   陈先生眼中闪着恶魔般血红的光亮,恨不得将龙澈扒皮去骨,可是龙澈苍白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笑,含着讥讽和不屑。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已经说了很多次,叶落的美人图在哪?那批宝藏和武功秘笈在哪?”陈先生说着,手上又狠狠一紧。   龙澈眨了一下眼,额头上的汗水滚落,斜睨了陈先生一眼,头无力地往一边垂落,昏了过去。   陈先生更加用力地一手在龙澈的伤处抓捏,一手在他身上疼痛敏感的穴道上飞快地依次点去。   叶落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就此冲进去,一拳将陈先生打翻,可是不能,现在她绝不是陈先生的对手,只能等,希望龙澈能多熬一会,她就能多恢复些,胜算就大一点。   龙澈的眉头紧皱,眼睛终于又睁开了细微的一线。   陈先生也紧张的冒汗,外面那么乱,他好不容易趁龙澈虚弱的时候抓住了他,弄到这里来逼问,谁知道这里会不会马上就来人,而且龙澈流了这么多血,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也不少,万一一口气接不上来死了,而叶落被人用圣鹰带走,连人都找不到,还上哪去问他想要的答案?他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所以看到龙澈缓过气来,他也是一喜,假惺惺道:“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人,大致是不会看走眼的,你是个聪明人,何苦要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连命都搭上?只要有了宝藏,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多美就有多美,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不象那个瞿泠霜,那么冷冰冰的女人,还有半张连看都不许人看的脸,估计十之八九是丑得吓人,再说她现在已经成了中原武林的公敌,在沧兰得罪了王爷一家,也没了立足之地,跟她在一起可就是死路一条。不如我们合作,取到宝物,你我平分,永享荣华富贵。”   “你不早说?”龙澈虚弱地说,弦外之音倒是有了合作之意。   叶落正打算趁陈先生把心思放在龙澈身上,来个突然袭击,没想到龙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于是又继续潜在了窗下。   陈先生一愣,虽然他自觉刚才的说词很能蛊惑人心,但是龙澈转变这么快,很是令人怀疑。可是他又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你是说愿意与我合作?可是你刚才嘴那么硬,宁死都不说半个字,还有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假扮沧兰钰,做了那么多事情,不都是为了讨瞿泠霜的欢心?现在就凭我这几句话就想通了?”   龙澈努力笑了一笑:“刚才你不是还夸我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要做聪明事,笨蛋才会出蛮力追杀,中原出动了那么多人马,历时几个月,可有谁抓住叶落,得到半个关于宝藏的秘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这就是我的本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真谁假   陈先生激动的手上不觉又一用力,龙澈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忙缩回了手,生怕捏死了他未来飞黄腾达之路,还好心道:“你看,要是你早点合作,何至于受这种罪?”   紧接着,陈先生马上就迫不及待的问:“那美人图到底被瞿泠霜,不,叶落藏在什么地方?”   “你把梦魂散给我解了,再说。”龙澈有气无力的说。   他也中了梦魂散?叶落心中奇怪,龙澈现在看起来倒真是中了梦魂散的症状,可是,他是什么时候中的?不可能是刚中的,因为这个发作需要一段时间,如果是先前在喜堂上陈先生所说,是早上和自己差不多时间中的,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已经虚弱的不行,他却还是那么精神?难道……   不,龙澈和自己算什么呢?他有必要那么拼命吗?强行压制梦魂散,重则丧命,轻则经脉有可能断掉,变成废人。   难道真是人为财死?就像他刚刚对陈先生说的,这些都是苦肉计,目地还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得到那宝藏?   叶落心中一凉,听见屋里陈先生起疑道:“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给你解药,这点你还不信我?”   “我,”龙澈说话更加艰难:“这样说话太困难。”   他目光微转,眼中是洞悉陈先生的神色道:“我现在这样,你认为还能逃得掉?”   被龙澈挑明心中的盘算,陈先生有点尴尬,不过也只是瞬间,他想清楚了,龙澈此时命去了大半条,别说给解药,就算有灵丹妙药,一时间他也无法运功逃走。   假如龙澈说的不假,陈先生真是佩服他,为了叶落竟敢冒这样大的风险,用功力将梦魂散压制了那么久,差点连他都骗了过去,要不是在那股叛军冲进来,别人的注意力都在叶落身上,而他无意间发现龙澈的神色有异,果断的跟上了他,看见他气力不支,轻易地抓住,哪有这意外的收获?   陈先生本想用龙澈找叶落来换取美人图,可是,叶离他们的圣鹰落下来将叶落救走,叫他上哪找人去?这计划落空,只能从龙澈这里下手了。   想到这,陈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绿瓷瓶来,从中倒出一颗解药,并不马上给龙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我合作,找到宝藏,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   龙澈道:“当然。”   陈先生这才将解药送入龙澈口中,龙澈一张嘴,就有血从嘴里流淌出来,看来内伤比外伤更重。   看着龙澈好不容易才将解药和着血水咽了下去,陈先生套近乎道:“苦肉计不是这么用的,你的内功越强,压制梦魂散的时间越长,自身受到的伤害就会越大,我看叶落对你已经信任有加,搭上全身经脉受损,气血逆行,至少三个月不能完全恢复,值得吗?”   龙澈却闭目,看似精力耗尽,不答他的话。   陈先生等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道:“龙澈,这里离王府太近,恐怕随时会有人闯进来捉拿你,不如,我先带你离开,想必藏宝之地最为安全,不如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龙澈闭目道:“外面正乱,出去不是更危险?”   陈先生继续鼓动道:“我自有办法保你平安。”   “找那些苟延残喘的巨蟹帮手下?当初只是一个叶落,就已经叫他们的主力战舰船毁人亡,连雷老大都被圣鹰撕碎,尸骨无存,才叫你拣了个便宜,你是拿宝藏来说服那些有头无脑的家伙为你卖命的吧?”龙澈的语气刻薄起来:“然后又攀上王妃来做你寻宝的垫脚石,你欺负的是女人,依靠的还是女人,还有什么本事来说能够保护我?霍爷!”   陈先生一愣,没想到此刻自己只用两根手指就能掐死的龙澈,竟敢这样讥讽自己,心中恼怒,可是看在宝藏的份上,他不得不忍耐,心里却暗骂,等找到宝藏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掉这个狂妄聪明过头的家伙。   他伸手掀掉了头上的斗笠,叶落在窗外差点惊呼出声,刚才听说这人是当初从中原一路追到海上,最后在圣鹰的围攻下,才能摆脱掉的霍爷,叶落都没有这么惊讶,可是此时看见那张脸,实在吓人。   其实在中秋夜时,叶落曾经瞥过陈先生——霍爷的脸一眼,那是一张疤痕纵横交错,十分丑陋的脸,虽然吓人,但叶落并不吃惊。   此时令她吃惊的是这人居然是霍爷,他的脸怎么变成这鬼一般的模样?难道是那日在沙滩上雷振被圣鹰撕碎,而他侥幸逃脱,却被圣鹰抓坏了脸?   她不知道,当时自己跑进了树林后,雷振和霍爷看到这是个好办法,于是也想这般甩脱圣鹰,可是那么多圣鹰岂容他们再逃走?   霍爷想与其两人都死,不如留着自己这条命报仇,于是在脸上被圣鹰抓了那么一下后,他索性学叶落躺下装死,这招果然灵,圣鹰们马上转头全部去围攻雷振,霍爷瞅准圣鹰将雷振抓上天空的时机,跳起来拔腿就跑进了树林。   只是他没敢往树林深处去,因为他知道长青山的厉害,也怕叶落会藏在某处袭击自己,论单打独斗,他未必是她的对手。   所以霍爷沿着树林边沿溜走,远远的离开了战斗的那片海滩,当他在一处水洼喝水时,发现被圣鹰抓破的脸已经被完全毁了容貌,心中对叶落更加憎恨不已。   不过这陌生的容貌也为他带来了好处,正如龙澈所说,他拿着往昔与雷振拜把子时交换物件,自称是雷振的好友,又编造了雷振将巨蟹帮托付给他的谎言,并以宝藏为诱饵,将巨蟹帮不费吹灰之力就收罗到了自己门下,并利用他们的门路,四下打探叶落的下落。   后来,霍爷打听到就在他们登上沧兰的海滩同时沧兰钰的选拔赛正好开始,最后走出长青山的人中就有一个带着银面具的少女,虽然身份名字变了,但他怀疑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于是霍爷打通关节,知道沧兰觉好色,投其所好的献上美女,混进了沧兰王府,伺机寻找叶落。   他事先也不知道沧兰钰是龙澈假扮这件事情,目标中并无龙澈,只是因为王妃在香桃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调了包,要霍爷准备两份梦魂散,他照做了而已,却没想到龙澈更难对付,叶落厉害的是武功,龙澈的心机却更难对付,居然只是见了一面就已经猜透了他的来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霍爷更加怀疑了,印象中他并没见过这个二十多岁长得俊美非常的青年,象他这容貌必定一见难忘。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因为我是坐着巨蟹帮的船,一路跟着你们来到沧兰的。”龙澈强打精神跟霍爷说。   “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能伪装成沧兰钰的样子,骗过他的父母兄弟,装成一个水手不是更容易?”   霍爷想,一直以为自己是追赶叶落最近的人,想不到还有人比自己聪明,坐收渔人之利。   可是他不解:“还没有人识破我这个陈先生的真正身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我更聪明   “当初上岸的时候,在长青山的树林里发现了你打叶落的暗器,后来,中秋赏月会上同样的暗器又打死了萧雄,这个人明显是王妃的帮手,而你的相貌虽然变了,这身形,这说话的声音却没有刻意的改变,只要仔细想想,对于我这种易容高手来说,很容易识破。别忘了,这里的人不认识你,我可是藏在船上跟你在海上漂泊了那么久,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龙澈的话渐渐多起来,他的手开始暗暗尝试着活动,可仍是没有知觉的麻木。   霍爷见龙澈这么合作,问什么答什么,有些相信他真是为了财宝而来,故意骗取叶落的感情,本想独吞那笔宝藏,现在落到自己手里,不得不寻求合作了。   “好,现在可以带我去藏宝地了吧?”霍爷耐着性子说。   “现在出去不安全,等外面人少些再出发。”龙澈一点不急。   龙澈是要带他去地下宫殿?叶落心想,他就肯定那些宝藏在里面?他要敢把这件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告诉霍爷,就别怪她无情。   叶落手握皮鞭,凝神静气听里面的动静,只要龙澈敢说,她就敢把皮鞭缠上他的脖子,被死亡和各种陷阱一路威胁了几个月,她很难再轻易相信人,只跟他共享过这个最接近宝藏的秘密,虽然是在有些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但她要是一点都不相信他,也完全可以去找叶离,但是最终叶落还是选择了龙澈。   此时的恼怒,不但是背叛与泄密,还有被人愚弄的痛。   霍爷已经急不可耐了,听说那是难以估算的财富,惊世骇俗的武功,否则整个武林怎么会如此的轰动,各门各派都狂热的投入其中?死伤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美人图,没想到竟然让他在这一刻如此接近,只要有一点贪念,只要他是个武林人,都会无法抗拒这诱惑。   只差一步,叫他如何等得了?越是接近就越是急迫。   “不用担心,王妃为了让我安心给她办事,给了我一块王府的令牌,保证一路通行无阻。”霍爷说着,也不再征求龙澈的意思,伸手就去拉他:“来,我背你,你指点怎么走就行了。”   就在这时,龙澈看见了窗台上有不显眼的一个影子,凝神不动,心里有了主意,他的救兵终于来了!   而霍爷面向龙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指点什么?”龙澈问。   “龙兄弟,你这可就不对了,怎么又装糊涂?当然是去藏宝的地方。”霍爷这会对龙澈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只要能把宝藏弄到手,就算是装孙子又何妨?   “你误会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怎么带你去?”龙澈说。   “龙兄弟,开什么玩笑?你刚才可是已经答应过,我把解药给你,你就告诉我藏宝地,你要是行动不便,把地点告诉我,我去找也行,回头咱们还是一人一半,绝不食言。”霍爷满脸堆笑道。   龙澈懒洋洋地说:“可是我真不知道藏宝地点,我要是早知道,还能等到今天,闹出这么大动静,自己吃这么大的亏?早就拿着宝藏跑路了。”   “那,美人图呢?这个,你不会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吧?”霍爷脸上的笑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还算你有点良心,暂且再听听你们说些什么,再决定是救你还是杀你。叶落的眼睛不停地从霍爷身上转到龙澈身上,这两人都是一肚子的鬼主意,此时已经分不清谁在骗谁,谁的话里有多少真。   “你说对了,我也不知道美人图在哪。我从来没有问过叶落,她当然也没告诉我。”龙澈不屑道。   这句倒是实话,龙澈的确没有问过自己关于美人图和宝藏的事情,叶落心中暗想,所以自己才会有几分信他,可是,假如刚才他说的是真,这只是他隐藏目地的手段,这人太可怕了。   “你这是在耍我?”霍爷终于恼羞成怒。   “霍爷,听说你阴险毒辣,自以为聪明无双,怎么这么久才看穿我的心思?”龙澈竟不否认。   霍爷也被龙澈绕来绕去,弄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宝藏的秘密,但是他自诩聪明绝顶,被这么一个半死之人作弄,不由大怒,好兄弟再也装不下去了。   伸手狠狠往龙澈伤处抓去:“我不管你是真知道,还是真不知道,今天你要是不说,就叫你尝尝我的手段,我不会杀了你,我要好好的供你吃喝,然后每天都从你身上割下一片肉来下酒喝……”   龙澈额上的冷汗顿时如同雨淋一般滴落,声音也微微颤抖,脸上却带着轻蔑的笑:“你不如在我伤口上洒上一些蜜糖,然后捡大个的蚂蚁捉上一窝,叫我时时刻刻痛得死去活来,生不如死……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新花样,原来是我三岁都玩过不要的把戏,真是笑死人。”   叶落见龙澈手臂上本来已经渐渐缓慢的血流再次涌出,看他脸色更加苍白,呼吸短促,情况危急,已经再容不得自己等下去了,手中皮鞭一抖,那皮鞭顿时拉直,穿过窗纸直向霍爷的脖子而去。   就在她出手的瞬间,只听一个憨憨的声音在背后院子里响起:“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落正全神去对付霍爷,本来体力就没恢复,那皮鞭要抖得笔直,准确命中目标比平时要难上许多,被糖糖这一声叫,略一分神,皮鞭的准头就稍稍偏了少许,她赶紧应变,将皮鞭下沉去缠霍爷抓住龙澈的那支手。   而里面的霍爷也被糖糖这句话惊动,伸手就要去捏龙澈的咽喉,不管来的是谁,先把龙澈制住没有错。   没想到他失算了,这一下抓了个空,龙澈的头一偏,避过了要害,此时霍爷才完全明白了龙澈的用意,先是用宝藏骗自己给他服下梦魂散的解药,然后跟自己东拉西扯,争取时间恢复体力。   虽然龙澈伤重,而且即使有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过来,但是,他这一偏头,恰到好处,足以保全了性命。   霍爷手上一疼,叶落的皮鞭已经到了,将他的手背抽的皮肉翻转鲜血淋漓。   霍爷一缩手,只见一个身影从窗子里硬生生穿了进来,轻飘飘的就站在了龙澈身前,将他与龙澈隔了开去,正是叶落手持皮鞭英姿飒爽,对他怒目相向。   霍爷一看叶落这精神,分明已经解了梦魂散,本就自知硬拼武功没有胜算,心中先自气短,但是他不信叶落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没有他的解药还能恢复这么快。   于是霍爷目光忽然一亮,冲叶落身后大叫一声:“对,龙兄弟,抓住这女魔头。”   他这一声似乎在说明这一切都是龙澈与他的合谋,目地就是诳叶落进来,然后趁她不备,前后夹击抓住她。   叶落下意识地想转头,刚刚一动就觉得不妙,身后根本没有龙澈起身的动静,而且就算他们合谋,龙澈中梦魂散是假,可他身上的伤假不了,淌了一地的血不是假的,单凭失血这么多,他就不可能在自己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猝起捉拿自己。   这念头在叶落心头电光火石间划过,龙澈也已经急忙提醒:“落落不要上当。”   可是,霍爷的目地已经达到,高手过招,只要有一点点疏忽就足以致命。   就在叶落转头一瞬间,霍爷如枯枝一样的手急如闪电的向她抓去,抓住叶落不比拿住龙澈更好?   叶落一惊,赶紧躲闪,但是这时身形还不太灵活,肩头一疼,被霍爷抓破了衣衫,抓出了几道血槽,不过,她也躲过了霍爷,没被他抓住。   叶落七彩皮鞭接连挥舞,向霍爷袭去,她不能让霍爷看出她气力不济,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那她和龙澈就全完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砸屋救姐   但是她又不能就此逃走,留下龙澈一人再落到霍爷手里,肯定保不住性命了。   就在叶落与霍爷对持,骑虎难下时,糖糖站在庭院里,睁大眼睛,从叶落冲进屋子撞破的窗子,看见了浑身是血倚在墙角的龙澈,又看看叶落完全顾不上看自己一眼,只顾跟面前那个丑的吓死人的半老头过招,将皮鞭舞得人眼花缭乱,而那老头眼中闪着凶恶的光,叫人看了好害怕。   头上一痛,是以他的脑袋为家,头发做窝的小可爱在抗议,当糖糖随着大家跑来跑的时候,那脑袋晃来晃去,它觉得惬意舒服,于是呼呼大睡,现在糖糖站在那里发呆,小可爱正好一觉醒来,实在太平静无聊了,脚下的这胖胖又不对它说话,于是生气了,在糖糖头上啄了一口,以示自己的存在,提醒他不可以那么忽视它。   冷不丁的一下,象把糖糖的脑袋啄开了窍,他想到就是因为刚才自己在姐姐身后那么突然一叫,姐姐才会和那个丑老头拼命一样打起来,看起来那个老头欺负了哥哥,还想欺负姐姐。   他要帮姐姐,可是手上除了一双肉呼呼的大掌,什么也没有,因为自从遇见龙澈叶落,乃至叶离等人后,大家都把糖糖当小兄弟,从来不欺负他,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帮,对他十分关照,自然也就没有配武器给他。   这会他急得团团转,在院子里四下找寻可以做武器帮叶落的东西。   叶落与霍爷几招下来,气力开始不支,身形转换变得迟钝,七彩皮鞭的威力也渐渐弱了,看见霍爷眼中惊疑的神情,叶落知道马上就要瞒不下去,正在心中盘算如何能吓走霍爷就好。   而霍爷越来越怀疑,进攻更加毒辣,眼前的哪是叶落和龙澈?分明就是金山银山,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叶落为何今日出手这么温吞?难道她解开梦魂散的其中有什么蹊跷?   虽然叶落他们有三个人,糖糖一看就是个心智不全的,龙澈完全丧失了战斗力,真正能和他过招的只有叶落一人,而且也透着那么一股古怪,凭以往她逃脱追兵的手段,应该不会在这时手软。   所以霍爷完全有理由相信,叶落身上的梦魂散没有完全化解,那么擒住她也许并非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   霍爷一手举剑,一手暗中摸出暗器,但是每次都被龙澈看见,提前知会叶落,暗器变成了明器,完全没了威力。   即使这样。叶落也渐渐有些疲于应付,体力消耗的十分快,眼见霍爷一剑杀到,而几点星芒破空而来,她要躲开暗器不难,可是身后就是龙澈,那样会要了他的命。   去挡暗器,叶落就无法去挡霍爷的剑,就在这时,只听糖糖大叫一声:“死老头,欺负姐姐,去死吧。”   话未落,一个黑黑圆圆的物事,从叶落刚刚跳进来的半开窗扇中飞了进来,另半扇窗子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砸的支离破碎,木屑飞溅,那东西犹如流星一样势头毫不受阻,冲着霍爷当面砸到。   叶落与霍爷打在一处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只有靠墙而坐的龙澈看见那大约是摆放在院中的一只青铜香炉,这玩意比一人合抱还要大的多,少说也有几百斤,可这速度,这远的距离,眨眼就到,可见糖糖真是神力。   霍爷吓了一跳,待要往一旁躲闪,却迟了半步,被那青铜香炉的边缘扫到了脸,砸到了他的肩膀,只听得骨头碎裂,连带半张脸皮都被掀掉,只剩了一团血肉模糊。   青铜香炉去势不减,轰地一声砸到了对面的墙壁上,穿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屋顶上的灰尘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整个房子开始摇晃,四处开始迅速的炸裂,眼见这屋子就要塌了。   霍爷的肩膀这下被砸的碎裂,算是废了,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本来就丑陋的脸,现在更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叶落一收鞭子,回身将龙澈往身上一背,,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咬牙站起来,拼命就向门外跑去。   糖糖大张了嘴,他只是想砸死那个坏蛋,没想到会打穿屋子,震塌房子,这眨眼间的变化,叫他急得快哭了,想叫叶落和龙澈快逃都张了嘴说不出话来,小可爱也被那屋子的木柱与墙壁分裂的咔嚓声吓得在糖糖头顶惊慌地绕圈子,它其实很想说,胖胖,识相点,咱们逃吧,你闯祸啦,现在就是去救他们也来不及啦,万一里面的人没被砸死,跑出来还不骂死你?   就在整个房顶下压,屋子四分五裂垮塌的最后一刻,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背了一个人从屋里逃了出来,跑不多远,那人跌扑在地,身上那血人一样的男子从她身上滑落。   糖糖一看,正是叶落和龙澈,不由大喜,跑上前去,不等他开口,叶落大叫道:“快带哥哥一起离开这里。”   糖糖忙一把抓起龙澈,往肩头一扛,一手抓了叶落,向院外没命的飞窜。   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灰尘弥漫,那间屋子顷刻成了一堆断木瓦砾。霍爷被埋在其间,十之八九是死路一条了。   糖糖拖着叶落出了院子,一看四通八达的路,又傻眼了,茫然道:“姐姐,我们去哪?”   叶落回头看着那倒塌的屋子,静立了一会,见烟尘散去,一片静寂,有心想回去看霍爷是不是死了,又担心龙澈伤重,支撑不住,因为他难得这么安静,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而且,万一霍爷没死,她回去,不是自寻死路?不如早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给龙澈疗伤才是最重要的。   向糖糖肩头看去,龙澈又昏了过去,叶落点住他的穴道,止了血,估摸了大门的方向,指挥糖糖跟在身后,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可是来到大门前,听到街道上士兵们的吆喝声,兵刃的碰撞声,杂乱的脚步声,叶落去拉门栓的手迟疑不动了:外面正在两军交战,王爷有所准备,王妃也筹谋已久,现在他们夫妻撕破脸皮,兵戎相见,这一场战斗不彻底打败另一方不会轻易平息,此时出去,就看他们三人现在的状况,也逃不掉。   叶落回首打量这整洁,却空无一人的院子,转身折返回去,一边在前面飞快的走,一边对身后紧跟着的糖糖说:“趁着现在还没人搜查民房,我们先把哥哥的伤处理一下,等到晚上,我的功力恢复差不多再带你们出去。”   糖糖一听叶落说带他们出去,把自己也算在里面,高兴地答应:“好哇,糖糖今天也好累了,还有哥哥,看起来好像快死了,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叶落没工夫听糖糖在后面絮絮叨叨,她只是快速地在这宅子里寻找能够安置龙澈的地方,不经意间,转到一处幽静清雅的院落,这院子比别处都大,苍松翠柏环抱的一座屋子前,凋零的荷叶在水面上静静地染上一层秋色,左右还有厢房,看来应该是起居之所,叶落带着糖糖快步走了进去。   屋里宽敞,布置的大气肃穆,有议事厅的味道,叶落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但是转到幔帐之后,却是休息之所,桌椅,箱柜无不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窗纱,桌布全是华丽的紫色,窗台下摆放着软榻,最醒目的是一张大床,铺盖折叠的整齐,上面绣着龙纹。   叶落快步走到窗前,伸手一摸,床上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忙对糖糖道:“快把哥哥放下。”   “哦。”糖糖一听要自己动作快点,于是心一慌,将龙澈往床上放得急了些,没等他身子触到床,就松了手,龙澈落下去就有些重,只听他低吟了一声,眼睛一亮,睁开了一道缝,迷茫的环顾了四周一眼,将目光落在了站在身边正俯身查看伤口的叶落身上。   “落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男女有别   叶落听到他的呼唤,一抬眼,正见他虚弱却仍然闪亮的眼里露出温柔而欣慰的笑意,不等她说话,龙澈又昏了过去。   “糖糖,你赶快弄些清水来。”叶落吩咐道。   糖糖忙应声寻了个铜盆出去。   叶落将龙澈的手脚摆放的舒适些,拿起他的手腕,摸摸脉搏,微弱而紊乱,体内的气息全部散了,濒临走火入魔的边缘,也就是说暂时他和废掉了武功的人没有区别,假如不是平素身体好,只怕刚才霍爷那一番折腾已经承受不住要了他的命。   一个人怎么能伤重到这样的地步还能动脑筋去算计别人?还能那样若无其事的对自己开心的笑,换了别人,这一身的伤,疼也要活活地疼死了。   龙澈全身的经脉都已经脆弱的时刻都有可能断掉的弦一样危险,假如叶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今天龙澈是在劫难逃。   叶落将龙澈受伤的那只手臂上的衣袖一点点仔细撕开,这才看清,先前那一刀已经砍得见森森白骨,而后来霍爷将这伤口大力的胡抓,更是将那些皮肉都生生捏的烂掉,令人不忍目睹。   叶落被追杀早已浑身伤痕累累,见惯了各种伤口,可是这样的惨状还是第一次,有些不忍的闭了眼,深吸口气,才稳定了心神,将自己随身带的药包打开,取出针线来,又准备好药和绷带,这时糖糖也打了水回来。   叶落吩咐糖糖将门关好,挽起袖子,将龙澈手臂上的伤口清理了一番,将那些坏死的皮肉去掉,用清水擦拭干净伤处,再用针线将伤口缝合。   其间龙澈被疼醒,却一声不吭,仿佛即使昏迷也有强烈的自制力,绝不会叫出声来,只是恍惚看到是叶落又沉沉地昏睡了过去,似乎对她特别放心。   比起龙澈的安静,叶落的冷静,糖糖在一边看着龙澈血肉模糊的手臂,不觉咬住了自己肥嘟嘟的手指头,不然他肯定会吓得的大哭大叫起来,可是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他不敢。   缝完伤口,叶落已经是一头的汗,要把缺损了皮肉的伤口尽量缝的留下的疤痕不显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龙澈这人又特别爱惜容貌,肯定不愿留下难看的疤痕,所以叶落缝的非常的小心仔细,也就特别费力。   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叶落动手去脱龙澈的衣衫,那身雪白华贵的衣衫已经被武器划破,鲜血浸染,泥土污浊的不成样子,完全看不清楚龙澈身上的伤口在什么地方。   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将衣衫牢牢地粘在龙澈的皮肤上,叶落只能耐心地沾了水,慢慢地一点点将他的上衣一层层剥落。   如果说龙澈的容貌是少见的美男子,那么此时除去了束缚的上身,那宽阔的肩膀,漂亮的胸肌,腹肌均匀结实的美妙体型,就像是上天恩赐于他不留遗憾的特别关照。   只是此时那上面全是各种伤痕,有长长的口子,也有暗器划过的细微伤处,叶落不由倒吸一口气,之前她一直在龙澈的身后,只知道他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开,知道他的胳膊伤的很重,却不知道他身上会有那么多伤口,而他身后却一处伤口也没有,只是因为那后面有她,龙澈不曾让任何人有机会从背后下手。   除掉上衣后,自然的就将手伸到了龙澈的腰带上,正要抽掉,叶落猛然惊觉,慌忙一收手,幅度大了些,一下捅到了身后伸着脖子向床上张望的糖糖,正好手肘拐到了他凸出的肚子上。   “哎哟。”糖糖揉着肚子,还一派天真的问叶落:“姐姐,这就完了吗?哥哥裤子上也都是血,没有伤口啊?不用看了?”   叶落将手中的汗巾往糖糖手里一塞:“这个你来。”说完走到一边,背了身子去摆弄自己的药囊。   “啊?我?”糖糖举起手里的汗巾,看看叶落,又看看龙澈,心里想姐姐开什么玩笑?可是看看叶落的背影,想着她刚才严肃的样子,又不像开玩笑,这会连话都不多说了,只好弯腰,将手里的汗巾在龙澈身上比划。   叶落等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动静,问道:“好了吗?”   糖糖嗫嚅着说:“姐姐,我不会,还是你来帮哥哥脱。”   叶落慢慢转回头,见龙澈只是腰带被糖糖抽调,裤子还好好的没有动过,松了口气,将糖糖带到一边,耐心地解释:“哥哥和你都是男人,才需要你帮这个忙,姐姐是女子,不方便。”   糖糖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姐姐为什么不方便呢?哥哥明明比喜欢糖糖还要喜欢姐姐,他从来不会说你的坏话。而且我也不会,会弄破哥哥的伤口,哥哥会疼,会流好多血的。”   叶落也不知道糖糖的来历,曾经问过,可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祖籍和父母的姓名,只说是奶奶一手把他养大,自己姓唐。前些日子,奶奶死了,他就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街头流浪,碰到好心人,就施舍些吃的穿的,有时候卖苦力换些吃喝,至于被人骗,被人骂,被人赶,是家常便饭。   在遇见龙澈叶落之前,看糖糖傻乎乎的样子有谁真心关照过他?更没人跟他说男女之间有何不同,如何相处,在他心里,只知道女孩子可以在头上戴漂亮的首饰,可以穿好看的裙子,后来看见大家对叶落献殷勤,他也觉得叶落有些与众不同,有样学样的跟着一起粘着她玩,觉得她很美丽,对自己特别的好,可是他也说不出来那样做是为什么。   叶落不知道该怎么对糖糖解释了,早知道会有今天,要是当初让叶离教教他就好了。   “男女有别,知道吗?男孩子不能随便碰女孩子,更不能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这样是很失礼的,会被人骂。”叶落尽量说得通俗易懂,可是自小在濯香门长大,也不曾有人教过她这些,有些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叫她如何来教糖糖?   糖糖摸摸脑壳,看看龙澈,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我看哥哥也拉过你的手,还有叶离哥哥给你疗伤的时候,也摸过你的手脚,刚才我也拉过姐姐的手,姐姐也没有骂过什么啊,为什么现在不行?”   “这个——”叶落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掩饰道:“那是因为有特殊的原因,他们不是为了占姐姐的便宜,才那么做的,当然要另当别论。”   其实龙澈不是,那家伙真是占尽了自己的便宜,可是叶落却不能这么对糖糖说,好在糖糖也没那么聪明,能听出叶落其实是绕过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嘟了嘟嘴道:“现在哥哥受伤了,不能动,是不是也很特殊?姐姐为什么就不能帮他?糖糖不是偷懒,真的不会,哥哥身上都是血,我怕——”   没想到糖糖一个圈子又兜了回来,叶落无奈,只得连哄带劝道:“糖糖,你要记住,只有你的妻子可以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如果不是你的妻子,千万不要随便让别的女人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姐姐不是哥哥的妻子,所以也不能看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你想想平时哥哥对你那么好,现在帮他,等他醒了一定会很高兴,夸你长大了,会做事情了,而且,他现在不会知道疼,你尽量小心一点,没事的。”   “姐姐如果是哥哥的妻子就可以给他脱衣服了吗?”糖糖眼睛一亮。   第一百三十三章 床里床外   “姐姐不是,所以不能。”叶落觉得头疼起来。   糖糖却高兴道:“那姐姐现在就做哥哥的妻子,不就行了?”   叶落抚额,有时候一根筋的人比聪明人更加不好说话,比如糖糖,纠结起来比龙澈还难缠,那位好歹还知道看脸色,见好就收,可是糖糖这样天真,他说的没有半点心机,却叫人真是难以解释。   “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成亲的,要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做夫妻,糖糖,你明不明白?”   “叶离哥哥说哥哥今天去抢亲,就是要和姐姐成亲的啊,你们没有互相喜欢,怎么会成亲?成亲就是互相喜欢,就可以……”糖糖更加糊涂了。   叶落见在这个问题上跟糖糖越说越说不清楚,只得一板脸,拿出做姐姐的威严:“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快帮哥哥把伤口清洗一下,我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糖糖为难地要哭了:“我不行……”   “不行也得行,你是男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这点小事算什么?”叶落一看吓着了他,又好言安慰:“只要仔细做,就一定行,姐姐相信你。”   糖糖果真是个孩子性子,听到夸奖,虽然还是怯怯地,却觉得自豪起来,下定决心向床边走去。   叶落则向那个大大的衣柜走去,猜想里面总有些衣服,可以帮龙澈换上,走到柜子前,正要去拉上面的铜环,忽然听见非常轻微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在挪动,就要开启,从这柜子里出来。   叶落一惊,转身飞掠回床边,糖糖正伸手要去褪龙澈的裤子,看见叶落过来,以为自己很乖,她要来帮忙,咧嘴一笑,就要开口说话。   叶落忙一把捂住他的嘴,附在他耳边低声急急道:“快躲桌子下,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糖糖一愣,被叶落一推,觉得挺好玩,再说也不用做他不会的事情,虽然身躯庞大,却很利索的一掀金黄色垂落于地的桌布,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叶落用被子将半裸的龙澈一卷,顺手抓起他脱下的血衣,清洗过伤口的铜盆什么的一股脑都往床下一塞,动作飞快却手轻脚轻,没发出一点声音,耳听得那柜子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向外就要推开。   叶落想也不想,往地上一躺,把装了一些龙澈贴身带的零碎,比如当初在地下宫殿拿的夜明珠,还有那块龙纹玉佩,金匕首什么的小包裹往龙澈的被子里一揣,将他往床里推过去,自己飞快的也跟着挪进了床底,将布帘轻轻放下,就听见柜门大开,有人从柜中出来了。   那人在屋中转了一圈,看来是先观察情况的,才又回到柜子边,恭敬道:“王爷,一切正常。”   是田褚的声音。他原本就是王爷的人,后来王爷疼儿子,将他送给沧兰钰做心腹,现在小王爷没了,自然又回到了王爷身边。   叶落只听得从那柜子里出来不少人,有人出了门,守在门口,想必那些都是沧兰荣的心腹侍卫去放哨了。   屋子里大约还有七八个人,其中两人似乎被人押着有些不服的推推搡搡。   看来王府里有密道通到这里,叶落想到,难怪沧兰荣对叛军一点不慌,这次沧兰荣是想与沧兰钰一起将王妃她们一网打尽,可惜世事难料,没想到沧兰觉心肠狠毒,竟杀掉了沧兰钰,龙澈之前伪装成沧兰钰,所谓的做准备只是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帮沧兰荣布置,这下沧兰荣失算,很多部署都没启动,与王妃谁胜谁负还难说了。   只听的“扑通”一声,沧兰觉惊慌的叫道:“父王,儿臣真的没有反叛之心啊,你可千万不要错杀儿臣。”   “住口,你这个孽障,谅你也没那个胆,但是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是无心害死钰儿的?”沧兰荣怒道。   叶落将帘子挑起一道细细的缝向外看去,只见沧兰觉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听到沧兰荣这话,爬到他腿边紧紧抱住,边哭边发誓:“我对天发誓,要是真的是故意的,叫我不得好死,横尸街头,千人踩,万人骂。”   沧兰觉,你还真不要脸,杀了自己的亲大哥,现在为求活命,这样的誓也敢发,真是烂人一个,叶落想着,回头看看身边裹在被卷里昏迷不醒的龙澈,现在看起来觉得他顺眼多了。   沧兰荣用力瞪了沧兰觉几下,居然都没有甩脱他,长叹一声,颓然倒在椅子上:“这难道就是我们沧兰的命数?钰儿死了,留你何用?”   “觉儿,你不用求他,他不是口口声声骂你杀了大哥,是大逆不道,那好啊,让他来杀你,虎毒不食子,看他这样做又算什么?”王妃在一边叫骂道。   “母妃,你就别再和父王吵了。”沧兰觉一心只想保命,他才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王妃对沧兰觉的不成器心有不满,可是与王爷已经闹成这样,她的未来也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于是继续教训道:“觉儿,你要真想做沧兰的世子,未来的王爷就得从现在开始有王者的气势,你的几个舅舅都是拥护你登位的,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要冲进来,把他这个王爷扒了,到时候他只不过是个阶下囚,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沧兰觉看看王妃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再看看沧兰荣阴沉着脸,额上青筋暴跳不已,哀求道:“母妃,你不要命了,还想激怒父王吗?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怎么能做出反叛这样天诛地灭的事情来?只要父王不再追究以前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象从前一样好好的一起治理沧兰,一起……”   “象从前?觉儿,你以为就凭这几句花言巧语,父王就会信你从此改邪归正?如果我的钰儿能回来,父王也许还能既往不咎,可是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希望,沧兰的希望,全部破灭了,这都是你做的好事,”沧兰荣说着,一转身从身边一个侍卫手里抽出了佩刀,架到了沧兰觉的脖子上:“或者你给钰儿抵命,那父王或许还能原谅你这一次。”   叶落正握紧了拳头心中叫道,这样的孽子早杀了好,只觉身边的被子微微一动,忙转了头去看龙澈,只见他眉头一皱,浓密的睫毛闪动起来,看来马上就会醒。   一想到这家伙的嘴巴是个闲不住的,万一他睁眼不明状况就要说话,就糟糕了,叶落赶紧将手捂住了他的嘴。   果然,龙澈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了两下,随即慢慢睁开了眼,晃晃头,想甩开嘴上的禁锢,眼见就要哼出声来,叶落忙将头凑到他的面前,急切地轻摇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声张。   他们头上的床虽然宽大,但是床底还是很狭小的,龙澈又裹着被子,两人挤在一起,就无法翻动身体,不过叶落也不敢翻动,怕被外面的人听见,假如不是隔着被子,此时两人这么亲密的贴在一起,只怕更加尴尬。   龙澈看见叶落的脸就在面前呼吸可以闻之处,不解地拧了下眉,马上眼中就闪出好笑的神色来,盯着叶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   叶落见他明白了眼前的处境,松了口气,将手慢慢地从他唇上移开,但马上又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将头扭向外侧,继续去看沧兰一家要如何收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断子绝孙   “王爷,臣妾今日落在你手里,就没想着还能善终,不管你要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无话可说,谁要臣妾当初瞎了眼,一心要嫁给你?只是臣妾有一个请求,当年要不是臣妾的父兄们鼎力相助,王爷如何能挫败你那些虎视眈眈的手足兄弟登上王位?今日说觉儿的时候,你可曾想起自己的王位也是踏着兄弟的血坐上去的,哪座王位下没有亲人的冤魂和鲜血?王爷如今只有这一脉骨血,真要将沧兰送予他人,臣妾两眼一闭,什么也看不到,只想你能留下觉儿一命,让他娶妻生子,平安过完一生,也就算我们夫妻一场,恩义两清。”   王妃说完,奋力一挣,却摆不脱抓住她胳膊的两个士兵,虽然鬓发散乱,却仍有着王妃的威严:“王爷,臣妾现在还是你的结发妻子,如此待我,便是羞辱沧兰王室的颜面。”   王妃这番话,既提醒了往昔娘家对沧兰荣的相助,夫妻之间曾经的生死与共,也有婉转哀求之意,更有维护沧兰荣这个王爷尊严的威仪,不由令沧兰荣在这一瞬间,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头,将手一挥:“你们退下。”   他索性要侍卫们全都退下,只留下田褚在身后侍候。   他想为王妃留下最后的尊严,即使她如此挑衅,可是正如她说,她现在还是堂堂正正的王妃。   士兵们松开了王妃的手,王妃平静的整整衣衫,挺直了身躯,看向沧兰荣,冷冷道:“谢王爷对臣妾最后的恩典。”   沧兰荣低头看看不成器的儿子,又抬头看看如此冷面的王妃,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假如王妃愿意说服叛军就此退兵,并缩减军队,减少武器锻造,以后再不入王城,本王可以考虑……”   “不必,今日局势已非臣妾可以控制,就算王爷绑了臣妾去见兄长们,你以为他们此时还能罢手?”王妃这些年没有下定决心要靠娘家来掌控沧兰,就知道这战事一旦发动,那些野心勃勃的兄弟们势必要与沧兰荣你死我活,直到一方灭亡才能停止。   沧兰荣自然也知道这道理,对于男人的千秋大业来说,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女人又算的了什么,所以,他并没有拿王妃去做交换条件,只是真到了最后,他发现要亲口说出杀王妃的命令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几十年夫妻之情,怎么说断就断?   屋内又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静寂中,床底的叶落隔着薄薄的丝被,感觉身侧男子健硕的身形越贴越紧,似乎是龙澈有意在向她靠近。   叶落不得不转过头去瞪视龙澈,却见他脸憋得通红,用牙死死咬住被角,却是在忍着咳嗽,以免暴露了行藏。   叶落有些歉然自己误会了他,见他忍的辛苦,伸手帮他拉拉被子,掩住他露出来的肩膀,龙澈抬眸看看叶落,满是汗水的脸庞划过一丝温和的笑意,叶落手一颤,忙扭转了头,不敢再看那双明亮的眼。   只听沧兰荣痛心道:“你我夫妻非要闹到如此地步?钰儿之死已经令本王痛不欲生,爱妃难道就一点不难过?”   王妃的身体一顿,刚才的高傲之色委顿了下来:“钰儿也是臣妾怀胎十月,受尽折磨才生下来的,臣妾心中怎能不难过?”   “好,既然爱妃也这么说,等本王击退叛军,寻到合适之人继承王位,我们余生就在一起安享晚年,这么些年本王也累了。”沧兰荣温情地说着,忽然飞起一脚,将正全神贯注听他说话的沧兰觉一脚踢飞,怒道:“但是这个畜生,他敢杀自己的王兄,谁敢担保他不会弑父?留他不得。”   听到沧兰荣前半句话,心有所动的王妃神色一凛:“王爷,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臣妾愿意与你放下这里所有一切,只是希望王爷能放过觉儿,以后他一定会真心悔改。”   “他要悔改?除非沧兰大海变高山。”沧兰荣说着举起手里的刀就去砍沧兰觉:“留着他只能是祸害。”   沧兰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了王妃身后,惊恐的大叫:“母妃救我!父王,我是真心悔改,你要我发什么誓都可以,来世,我愿给王兄做牛做马,任他驱使。”   王妃抱住沧兰荣,泪如雨下:“王爷,臣妾求你,就当没生过觉儿,让他去吧,从此再不见他就是了,觉儿,你还不快走。”   沧兰荣被王妃抱住,一是没想到全心要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二是刚才两人的谈话让他心中有了不忍伤害王妃的念头,也没有太过使力去推开王妃。   所以变故就在他们夫妻两人纠缠成一团时陡生。   叶落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得清楚,一脸泪水惊慌不已的沧兰觉脸上忽然变得阴毒凶恶,趁着王妃抱住沧兰荣,正好遮住了他的视线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相信刚才还可怜巴巴的二公子,此时拔匕首出鞘,在地上一个翻滚到沧兰荣身后,狠狠刺向他后心的动作会如此迅猛。   “啊——”只听一声惨叫,利剑穿透了胸膛,点点热血从剑尖滴落,不甘,恐惧,永远的停留在了沧兰觉的脸上。   是田褚手疾眼快,从沧兰觉身后一剑穿心,喜堂上听说小王爷死于二公子之手,田褚就对沧兰觉心生恨意,兄弟之间何至于此?   沧兰钰虽然行事狠毒无情,但是对田褚还算不错,倚重信任他,所以他想为沧兰钰报仇,之前王爷和王妃各持己见,他不能下手,现在沧兰觉要杀王爷,这可是天赐良机,田褚为了保护王爷杀掉沧兰觉,这不是天经地义?   既然沧兰觉找死,田褚就成全他,于是手起剑落,毫不犹豫地一剑了结了他。   王妃听到沧兰觉的叫声,回头见他圆睁双眼,往地上倒去,抱头尖叫:“觉儿——”   虽然王妃可恶,可是看见她如此痛不欲生,凄厉的几欲穿透耳鼓的叫声,叶落不由转了头,但见龙澈也皱了眉,显然也忍受不了这声音。   王妃在不信与惊愕后,一下扑在沧兰觉的尸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沧兰荣手中的刀再也无力拿起,嘡啷一声掉落在地上,跌坐在凳子上,喃喃道:“难道这是本王的报应?为了这王位,本王这双手曾经沾染了兄弟的鲜血,现在要本王老来丧子,断子绝孙作为惩罚吗?”   他举起双手,透过门窗照耀进来的阳光中,灰尘飞舞在指尖缠绕,沧兰荣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觉儿,你可不要吓母妃,起来啊,觉儿,有母妃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不用怕,父王他一定舍不得杀你的,他要敢杀你,母妃就跟他拼了。”王妃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的话也开始乱起来:“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是谁刺伤了的你,告诉母妃,我要杀了他,是谁,谁敢欺负我家觉儿。”   王妃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充满了仇恨,让人望而生畏,停在了田褚的脸上,脑海里,是这个人用剑刺在她心爱的觉儿身上,于是王妃将沧兰觉的尸身小心翼翼放到地上,慈爱的说:“觉儿乖,先好好躺一下,休息休息,母妃给你去讨公道。”   王妃站起身,扑向田褚,癫狂的没了一点王妃的高贵,声嘶力竭的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伤害我的觉儿,王爷,快,叫人把他拖出砍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家破人亡   刚才凭着一股冲动杀掉沧兰觉的田褚,此时才知道这剑下去的后果,毕竟沧兰觉是王爷的亲生骨肉,他杀可以,自己杀了二公子,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自己的生死可就在王爷一念之间,不禁心生后怕,站在那里任王妃嘶叫大骂,也不敢动。   “沧兰钰,你怎么会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亲弟弟也下得了手?你不就是妒忌母妃对觉儿好,才处心积虑要除掉他吗?在母妃心里觉儿就是比你好,他乖,听话,孝顺,会哄母妃开心,不像你,一出生就差点害死我,从小就和我不亲,成天苦着张脸,好像我欠你的,”王妃忽然又笑了,伸手拍打着田褚的脸:“我就是要觉儿做世子……”   王妃这是怎么了?人也认不清楚了,说话也颠三倒四,叶落与龙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答案,王妃受不了沧兰觉死去的打击,她疯了。   “钰儿,你怎么变丑了,我的儿子都是沧兰最美的男人,你是不是怨母妃只顾着弟弟,没有好生关照过你?好孩子,只要你不和觉儿争世子,母妃保证以后对你好,你喜欢哪家姑娘,母妃都给你娶进门来……对了,你喜欢叶落是不是?母妃这就给你去准备,把青松园好好修整一下,不,重新给你盖座院子,你想要怎么华丽就怎么华丽,想要怎样奢侈就怎样奢侈,只要你别跟觉儿过不去,母妃什么都依你。你看看,咱们王府哪块地好?随便选。”   王妃说着拉开门,兴奋的用手胡乱地四下指指点点,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王妃心口,顿时杀声四起,是叛军悄悄地包围了过来,已经集结到府外沧兰荣的人马与叛军厮杀成一团。   王妃看见了叛军臂上的红布条,手舞足蹈的大笑:“我是你家的小姐啊,哥哥,是我啊,不要打我,带我走。”   “爱妃。”沧兰荣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抬头看见王妃的背影,后心露出一端箭头,冲上前去,抱住倚了门柱正往地上滑落的王妃。   叶落腰间一紧,却是龙澈从被子里偷偷探出一只手来,搭了上来,她忙伸手去推,却触到如冰一样的寒冷,龙澈浑身冷汗涔涔,身上却感觉不到应有的温度,难怪他一直向叶落靠近,寻求温暖。   叶落抓住龙澈手臂的手轻轻地落在上面,再没有往外推。   王妃终于在最后一刻清醒了过来,看着焦灼的王爷,歉然一笑:“对不起,王爷,臣妾要去陪觉儿钰儿了,求你,把我们葬在一处,臣妾这次要好好的教导,他,们,谢……”   王妃的眼中滑落出最后一道清泪,合上了双眼,沧兰荣紧紧抱住王妃,痛苦万分,叫道:“爱妃,你怎么忍心跟着孩子们走,丢下我一个,爱妃,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   “王爷,不行,咱们这里的人马太少,就要顶不住了,快走。”田褚一边指挥人保护沧兰荣,一边对他大叫。   沧兰荣抱起王妃,神色更见委顿憔悴,只是不到一日,接连失去了三个至亲的亲人,而他处心积虑要坐稳使之强大的沧兰国,此刻命运也不再由他把握。   “把二公子也带上,本王要遵从王妃的遗愿,让他们母子葬在一处。”沧兰荣哑声命令道。   虽然沧兰荣带的心腹侍卫没有外面叛军人多势众,但是依仗他们熟悉地形,田褚等人且战且退,在丢下一路死忠之士的尸体后,慢慢向外突围而去。   只是慌乱中,搬运沧兰觉尸身的士兵被乱箭射死,沧兰觉的尸身遗落在大街上,终于兑现了他最后的誓言“不得好死,横尸街头,千人踩,万人骂。”   听着外面的喊杀,叶落在思忖怎么离开这里,龙澈依在她身边很安静,糖糖也很听话,躲在桌子下,居然外面怎么闹都没出声,就连小可爱也没有叫,好像都很安心地将自己的命交给叶落来安排。   一个姿势躺了半天,有些累了,叶落挪了挪,发现自己还抓着龙澈光溜溜的手臂,赶紧一缩手,心想别的都等下再考虑,先给他把伤口包扎好,弄件衣服穿上,不然这样算什么事。   正准备往外钻,只听得喊杀声又迅速地靠近了,这次更加激烈,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就这样出去,糖糖本来就需要照顾,而龙澈现在根本就无法行走,叶落一个人拖着两个,绝对无法就这样冲出去。   现在只能等,等外面平息,再伺机离开王城,叶落想着,冲着桌子那边又嘱咐道:“糖糖,没有姐姐开口,你千万不要出来,不管是谁,只要我们被人发现就全部死定了,明白吗?”   “哦,知道了。”幸亏糖糖藏身的这个桌子够大,他先前蹲累了,就趴着,趴累了又坐着,坐累了,就半躺着……此时,他无聊的将小可爱捧在手心里,摸着它柔软雪白的羽毛嘟哝:“小可爱乖,听见姐姐的话没有?你千万要忍住啊,不然你睡觉吧,醒了咱们就没事了。”   这时,只听得沧兰荣他们出来的柜子又是一阵响动,这次不是小心翼翼,而是被人大力的推开,糖糖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叶落小心地将又将帘子撩开一道缝,正好可以看到柜子下方一双白色的战靴从柜子里伸了出来,踏到了地上。   这人穿的好像和沧兰士兵不一样,叶落知道沧兰士兵都是黄色的铠甲战袍,叛军也只是在手臂上绑了红布条以示区别,那么这来的——难道是风国人马?   只见那人在柜子前站了一下,大声道:“密道外面没有人,看来那狗王爷已经从此逃走。”   一听这话,就是个缺心眼的兵,既没好好搜查,还这么大声,如果有敌人在,不是要了他的命,就是这么一喊也早就溜走了。   果然,柜子里马上有人教训到:“阿四,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接着又看见几双靴子从柜子里出来,那阿四还有些不服气道:“刚才沧兰狗咬狗,打得两败俱伤,那几个外戚一死一伤,亲家变仇家,还不拼死要造反?沧兰荣既然跳进这密道当然是逃跑,难道还在这里等着我们来捉?”   “大家先别忙着说话,赶紧四下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阿德的声音此时在叶落听起来倍感亲切。   “对,既然有这密道和秘密府邸,看来沧兰荣早有准备,说不定这里暗藏什么军事秘密,大家仔细点好。”叶离沉稳的说着,听声音是走到了桌边。   叶落一喜,来的是叶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将龙澈留下养伤,糖糖也能放心的托他照顾,她就说自己要回师门,等出了城再想办法进地下宫殿。   叶落拿定主意,便要开口,却不知龙澈自听到有人要从那柜子里出来,也十分注意在听,她的身形刚刚微微一动,龙澈搭在她腰间的手一紧,半天才恢复过来的一点点力气全用在这里了,要是叶落一出声,叶离肯定会有求必应,那还要自己干什么?何况叶落肯定会把自己和糖糖留下,那他这几个月不是白忙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脸见人   叶落可不知道龙澈在想什么心思,正想转头去看他,只觉肩头酥麻痛痒,一片凉凉的湿润,先前被霍爷抓伤的地方被什么舔舐,痛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舒适。   她震惊的转过头看着垂眸用嘴在自己肩头舔舐伤口的龙澈,他就像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那么沉静而自然地含住她的肩膀,轻轻的用舌在那几道血槽上一点点地一遍遍地划过。   他是如此的认真,好像现在他们不是在战火纷飞之地,是藏于床底的一对根本就没有什么亲密关系的男女,而是一对相处的情深意笃的情侣,在绿荫如盖的草地上,在他们自己温暖的居所,无人打搅的私密地,他为她这么做理所当然。   龙澈浓密的睫毛在外面透进来的一线光亮里如同一把温柔的羽扇,叶落只看得见他光滑的额和挺直的鼻,然后就是这对黑黑的羽扇,那种毛茸茸的感觉忽然就在她的心里一挠,扑通心跳乱了一下,看着龙澈僵硬了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面可不知道这床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叶离一声命令,那些士兵就开始搜查,先前沧兰荣他们进来时,想到这里自己的秘密府邸,只是随意看了看,并没仔细搜查,不然看到后面的床上居然没有被子,不是一件很值得警惕的事情?   现在,叶离他们追踪至此,这搜查起来可就仔细了,一阵杂乱的脚步来回跑动,家俱物事被翻得哗啦啦作响。   糖糖躲在桌子下,听见脚步声就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已经害怕的抱着脑袋缩成个大肉球,心里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姐姐救我,哥哥救我,小可爱救我。   而又士兵的脚步声已经迅速地奔着床而来,眼见就要来到这床边,只需要顺手一掀床帘,就会看见叶落和龙澈……   只听外面有人高声通传:“公子,杨志被我军擒获。”   叶离大喜,他之从鹰王身上落下来,就是听说在王府中发现了一条密道,暗想到处找不到杨志,很有可能是跟在沧兰荣的身边,于是追到此处。   “好,带他过来。”叶离说着走到桌边坐下。   本来没人注意叶离落座的这张桌子有什么不妥,可是糖糖一害怕,本是捧着小可爱的手不觉就攥紧了,小可爱可不乐意了,本来人家就睡够了,现在精神好着,偏要它不吱声,已经很憋屈了,现在这胖哥哥干嘛呢?掐得这么紧,存心要人命?不,是要它的鸟命?   于是小可爱觉得它要再不反抗一下,肯定要活活被糖糖捏死变成一团白白的小肉饼了,于是它扭动着小小的身体,用小翅膀拼命的挣扎,想从糖糖手里钻出来,可是糖糖现在完全忘记了手里还有什么,越紧张,手里的劲越大。   小可爱挣也挣不脱,终于生气了,愤怒的“叽”地一声,这后果可就严重了。   这动静怎么逃得过叶离的耳朵,“唰”地一下起身拔出佩剑就向桌布挑去。   糖糖见眼前一亮,吓得大叫:“别杀我。”   他这瓮声瓮气的嗓音特别,叶离一听就认出了糖糖来,将剑往旁边一滑,撤了回来。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下却解了叶落的围,那些正在搜查的士兵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做出保护叶离的姿态,阿德叫道:“公子,当心有诈。”   糖糖连滚带爬的从桌底钻了出来,慌忙叫道:“我不是坏人。”   叶离摆手要士兵们退在一旁,伸手扶起糖糖:“不必紧张,他是我的朋友。”   阿德见糖糖一头的汗,脸上又沾了灰尘,被汗水这么一趟,变成了花猫,笑着命人给他端过张凳子来:“糖糖,你还真能沉住气,要不是我们搜查,你还就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吧?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只听“嘁嘁喳喳”几声叫的热闹,是小可爱还在挥动嫩嫩的翅膀为它的生存在抗议,想从糖糖的手心里钻出来,人家都是老友重逢了,干嘛还把自己象捏湿手帕那样,打算攥出水来呢?   糖糖赶紧松了松手,将小可爱放回到头顶上。   “没人教我,我自己想躲在这里。”他用力摆着双手说。   叶离坐到糖糖身边,和颜悦色地问:“先前你说看见了姐姐,如果我不放你下去,就要往下跳,所以我才命令他们放你下去,难道是你贪玩,撒了谎,不是去找姐姐,而是躲在这里好玩?”   他和阿德想的一样,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糖糖是绝对没有这个心眼想到躲在某处,等待时机,必定是有人教他这么做,糖糖虽然天真,可也不是谁的话都会这么乖乖的听,很有可能不是叶落就是龙澈教他,才会这么做。   叶离也想知道叶落现在何处,听阿海说她看见了龙澈,不顾一切地要去救他,叶离很是为她担心,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于是他循循善诱地想从糖糖这里得到些消息,希望叶落平安,否则,他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这样也许才是目前最安全的。   “我不是贪玩,也没有撒谎,是姐姐要我躲在这里的。”糖糖急忙辩解,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姐姐可是再三叮嘱自己不能暴露了行踪,这可怎么办?   “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呢?”叶离继续问。   “因为刚才那个王爷从柜子里钻出来……”糖糖颠三倒四的将沧兰荣一家曾经来过,沧兰觉和王妃都死了的事情说了一遍,别人听得稀里糊涂,好在叶离和阿德和糖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也大致听明白了。   既然糖糖是那时候钻进柜子里的,那么说当时叶落应该就在这附近,甚至就在这间屋子里指挥他这么做,叶离的目光在屋子里迅速地扫视了一圈,落在了那张床上,床上并不是那么平整,而且奇怪的是居然没有被子,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遮住了床底的幔帐上。   糖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急忙说:“叶离哥哥,姐姐和哥哥都不在这里的,姐姐要我躲起来以后就走了,你在这里肯定找不到他们。”   此地无银三百两!叶离故意起身向床边走去:“沧兰荣还真会享受,这床做的这么精细奢华,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糖糖不知是计,慌张地抢上前,站在床前说:“这床一点都不好。”   “哦,为什么?”叶离故意问。   床下的叶落被叶离的举动也惊得回了神,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了龙澈揽在腰间的手臂。刚才她是真的想马上出去见他,可是现在,她恨不得自己身下能裂开条缝,就此钻进去。   在初始的慌乱后,叶落发现龙澈的舔舐并没有半点挑逗和猥琐之意,而是极其细致的在用他的舌为自己清理肩上的创口,那种微微的痛意,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一只肩膀衣衫尽破,露出的伤口正被龙澈含在嘴里,而龙澈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住她,于是那上好的丝被,从他身上滑落了一半,袒露出半个胸膛。   衣衫不整的一对男女相拥躲在床下,被人看见会作何感想?想到此,叶落惊喜的要出去见叶离的心情,马上冷了下来。   她不愿叶离看见这样,不,是不希望所有的人看见。   虽然从小在濯香门长大,但是师父自她小时候就特别教导,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不到成亲的时候,万万不能与男子过分亲昵。   尤其是她,师父多次暗示将来要将濯香门交给她,上行下效,她不做个好典范,如何能教导好师弟妹们,将来怎么为人师表?   所以,即使是在偷偷喜欢那个人那么久后,他们两情相悦,也是以礼相待,从不曾有什么特别亲密之举,可是自从来了沧兰,尤其是遇见龙澈,一切都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自尽谢罪   龙澈的动作渐渐地弱了,最后含着她的肩膀,没有了动静,叶落不知道他是昏过去了,还是也如自己一般紧张了,怕被人发现。   虽然现在是形势所迫,要与龙澈这样藏身,可是,假如被那个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一向都喜欢自己洁身自好,不轻浮,因而才会更加敬重她对她好。   叶落也不愿被叶离看见,他对她尊重呵护,看见这样也许会尴尬,觉得她是个随便的女子,会觉得难过吧,觉得不值得他再关心她了。   她瞪大了眼,看着眼前那一层布帘,叶离只需要挑开,就能看到此刻她狼狈,在别人眼里是多么不知羞耻的模样,还有那些士兵……   叶离的脚步不紧不慢的向床边走近。   龙澈轻合双眼,嘴角却牵出一丝顽劣的笑意。   外面,糖糖双手直摆:“不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好。”怕叶离不信,他又强调:“我奶奶说了,越是看起来漂亮的东西,其实就越是不好。”   叶离停下脚步,伸出手去——轻拍了糖糖的肩头一下:“是吗?老人说话通常都有一定的道理,现在看起来,这床的确不太好。”   说着,他弯腰在褥子上拍了拍:“果然很硬,睡上去一定很不舒服。”   叶落听到那轻轻的两下拍打之中夹杂了一声什么硬物磕碰床板的轻响,然后叶离与糖糖一起离开了床边。   “不用搜了,我父亲带大军突然抄了沧兰荣与那些外戚的后路,现在这城里的主要街道,还有出城的主要交通要道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就算这里是沧兰荣的密道出口,和他平时商议军事秘密的地方,现在他也一定急着逃出城去,不会藏在这里。”   叶离下令停止了搜查。   叶落觉得他这话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告诉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公子,杨志带到。”阿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和他说话。”叶离遣退所有的人,瞟了眼床,然后在桌边从容的坐下。   “快进去,现在知道怕了?”阿海在门口一推杨志,杨志苍白着脸踉跄地进了屋子,站在门口,看见叶离,有些惊讶。   阿海出门,反手将门带上。   “想不到吧?”叶离起身,冷眼看向杨志。   杨志在一片混乱中,终于被叶离的人马给抓住,看见阿海阿德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得他们嘴里所说的公子只怕就是某人,现在既有些惊讶,又在意料之中道:“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同样的饲养方法,沧兰钰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些能干之人,可是饲养圣鹰的计划却进展的那么慢。不知公子是何人?”   叶离心想这人呆是呆,却也不笨:“家父乃是风国大将军殷天成。”   杨志比刚才更为惊讶:“原来你就是当初那个赫赫有名的殷离?”   叶离点头:“正是,我就是当年那个灾星。”   “想不到,想不到,你还活着,隐龙现,沧兰变。”杨志失魂落魄的说。   “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只是一些闲得无聊之人的无聊之话罢了。我父亲一生为风国鞠躬尽瘁,我此时回来也是想报效国家,何来谋逆之说?”叶离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倒是你,杨志,受风国器重这许多年,却恩将仇报,将风国赖以生存的养鹰秘术竟然传授于沧兰,没有了这秘术,风国就会灭亡,这个道理就连风国街头三岁孩童都知道,市井泼皮都不屑以此卖国求荣,可是你饱读诗书,学的是什么礼义廉耻,忠君爱国?”   杨志愣怔了一下,脸皮涨红,有些气短,却为自己辩解道:“你不懂,我并非是贪慕富贵荣华,我,我是为了风国好,我有自己的苦衷。”   “为了风国好?所有的叛国者都不会说自己是罪人,他们和你一样只是想着事成,自然就成了功臣,岁月久了,也就被人忘记他曾经是个叛臣的经历,可惜你运气不好,沧兰这靠山自己都四分五裂,沧兰荣逃走的时候连你都顾不上带。”   原来他的名是真,姓是假,叶落从来没有听叶离用这么挖苦讥讽的口气对人说话,这个杨志也太可恶,要是自己还跟他说那些干什么,乱臣贼子杀了便是,叶落将注意力集中到听叶离说话上去,也渐渐淡忘自己现在的处境尴尬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灭风国的功臣,当初我与沧兰钰约定的是他要属于自己能控制的圣鹰,不再受风国的牵制,而我答应帮他教会一批这样的饲养圣鹰的高手后,他也愿意与风国和平相处,两国之间再没有争端……”杨志认真地说。   “这种话你也相信?还是你觉得我笨到会相信把自己手里的武器交给敌人,对方说因此会饶了我的性命?”叶离看杨志的脸色由红转白:“现在什么理由都不重要,你背叛风国,将养鹰秘术外传,就是死罪,无须狡辩,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行了断,自己选。”   说着,他将佩剑抽出往地上一丢,那刺耳的金属磕碰声,惊得杨志身子一凛,他扬起头道:“信不信由你,我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承诺自己很蠢,现在看来是被沧兰钰利用,当初才会天真的相信他的话,以为只要与他合作,两国之间就能和平相处,以后永远太平,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卖主求荣,天地可鉴。”   “我知道你饱读诗书,才高八斗,才会得到王上的重用。可是,错就是错了,任你怎么狡辩。要不是碰巧沧兰觉在关键的时候害死了沧兰钰,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许今天被攻破国门的就不是沧兰,而是风国,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风国的灭亡不是你亲手造成的?你自尽吧,只当是对风国还有一丝谢罪之心,我也为你保留这三分颜面,否则,我将你交给父亲,让他在风国百姓面前宣读你的罪状,再凌迟处死,暴尸示众,你真要那么选择,我也成全你。”   叶离字字铿锵,坚定有力,不容反驳。   杨志颌下的胡须微微轻颤:“是,无论怎么说,我都错了,不该轻易相信那些原本就是虎狼之心的人会心存什么善念。我本不想求得你们什么原谅,只是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能不能容我一段时间……”   “不能。”叶离严词拒绝。   杨志见他冷冷的神情,缓缓拾起地上的剑,凄然道:“你有父母,我也有子女,人生在世,难道就没有你牵挂的人?难道你就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牵挂的人不顾一切?”   叶离目光一闪,听他这话别有所指,说:“你想说什么?”   杨志见有一线希望,忙说:“小女巧儿,出生之时,我夫人就亡故,后来不慎又被人被人拐走,我苦寻多年不曾得到下落,希望贤侄你能看在往日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一点情面上,代我寻找,不然,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脸面去见夫人?”   叶离见他言词恳切,道:“这桩心事,我可以答应帮你尽力去寻找,但是找不找得到,不能保证。”   杨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将刀放在自己脖子上:“谢公子成全,只要你有这个心,找不找的到,我带全家都感谢你。你记住,我家巧儿脚底有颗红痣。”   说罢,他仰天流泪叹道:“巧儿,爹无能,不但没有帮两国劝和,就连沧兰钰也死了,再也得不到你的消息,愧对你呀,希望你能有缘遇见殷公子,爹也就放心了。夫人,我来了。”   不对,杨志这话……   叶离急忙阻止:“等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耻之徒   只见寒光闪过,杨志喉头一腔热血喷涌,看来他是下了必死的决心,叶离竟是来不及阻拦,剑落人亡,杨志失却了生命的躯体扑倒在他的脚下。   叶离慢慢蹲下身去,看见杨志的脸上带着泪痕,唇边却带着一抹他看不懂的笑意。   叶落咬紧了唇,看见叶离静默的蹲在杨志身边许久,才低声道:“原来,这才是你心里最不得已的苦衷。”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大哥,倘若你先知道了杨志是因为想得到女儿的消息而与沧兰钰合作,一时糊涂相信了那些所谓交出养鹰秘笈,两国和平的鬼话,能就此罢手不杀他吗?叶落想,只怕叶离会在人情与国法之间更加为难吧。   “公子,大将军有消息到。”阿海在门外说。   叶离缓缓起身,叶落看见他仰头似乎在忍住泪水,良久,叹息了一声,才说:“传他进来。”   门开了,阿海看见地上杨志的尸体,有点惊讶,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命人抬了出去。   一个士兵随即走进来向叶离施礼道:“大将军命令公子即刻带鹰王剿灭沧兰的圣鹰,与他相互呼应,一举拿下沧兰。”   “我不是已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事情尽量和平解决,先找到沧兰荣与他和谈,和谈不成再开仗不迟,父亲为何如此心急,如此大举进攻,最终会有多少百姓会遭殃,这本就不是我答应回来相助的初衷……”叶离见那传令士兵为难的看着自己,摆摆手:“算了,你回去禀告我父亲,我随后就到,这事情,我要跟他好好再商量。”   原本说好殷天成只是带着大军先装装样子,好迫使沧兰荣在危机关头答应合作,风国帮他剿灭外戚,他签订与风国世代友好的盟约。   叶离万万没料到,父亲的大军一到,要的却是整个沧兰,什么沧兰荣,什么外戚,全在他一举消灭的计划之中,就连自己也被他利用,这种感觉实在很不好。   叶离整装待发,糖糖在门口磨磨唧唧的蹭进来,征求他的意见说:“糖糖,现在外面很乱,我带你走好不好?”   糖糖连忙摇头:“姐姐说要我在这里等她的,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叶离拍拍他的肩膀:“好吧,听阿海说有人来接小落了,本来我想当面跟你姐姐告别,但是现在的情况……我是没法当面跟她告别了,你转告小落,我祝她一路顺风,无论在沧兰或者任何地方,将来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一定都会帮她。”   说到这里叶离微微一笑:“还有,那个床实在很不好。”   说完,叶离将目光落在了床上,床下的叶落感觉他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那一眼似乎是在看自己,还要告诉自己些什么事情,可是,就像叶离说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无法当面告别。   吩咐人将密道捣毁堵死,以免王府那边有人发现再通过这密道过来,叶离转身离去。   只留下糖糖看着那一大群人簇拥着他,很快消失,一个不剩。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是被践踏过的草地,战乱中毁掉的墙壁,还有地上掉落的箭支,和染了血色的红,那么醒目。   叶落松了口气,想活动一下已经麻木的身体,又怕碰着了龙澈,正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无意见却看见他眼中亮色一闪,分明是眯眼在打量自己,那目光带着狡黠的笑。   脑中灵光一闪,叶落陡然清明起来,这家伙不早不晚,刚好在叶离出现的时候做出那种叫人尴尬的举动,分明就是故意的,不想让自己去见叶离。   于是,龙澈那张刚刚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英俊的面庞,顿时又变得可恶丑陋起来,叶落狠狠地一推他,窗下空间狭小,动作幅度大了,她的手磕在床板上生疼也顾不上了,一个翻滚,就从床下钻了出来。   “姐姐,幸好他们没有发现你。”糖糖忙跑进来扶她起来。   叶落活动一下手脚,发现气力恢复了七八分,一拉糖糖的胳膊说:“走。”气冲冲地就往外去。   糖糖急得回头叫道:“姐姐,你忘了哥哥还在里面,我们一起走。”   “别理他,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叶落手一滑,是糖糖挣脱了她的手,向床边跑去,边跑边叫:“哥哥,你快点出来,姐姐生气了。”   他还以为是龙澈动作慢了,叶落才不高兴的。   叶落冲着糖糖的背影说:“别去叫他,让他死在这里最好。你要跟着他也行,我走了。”   “不要,姐姐,哥哥伤的很重,不管他会死的,姐姐别走,你走了糖糖害怕。”糖糖哀求地回头对叶落说完,跪下去,撅起屁股,将头探进床底,只听他叫道:“哥哥,你醒醒,再不出来,姐姐就不要我们两个了。”   装死!叶落扭头自顾往走去,可是没走多远,就怎么也迈不出脚步了,她想我气的是龙澈,为什么要连累糖糖呢?不行,龙澈可以不管,糖糖必须自己带着才放心。   于是她又转身折了回去,正看见糖糖将裹着龙澈的被子从床底拖了出来,一边拖还一边焦急的不住回头看门外,他是舍不得姐姐,又抛不下哥哥。   看见叶落回来,他那黑一道白一道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叫叶落本想板脸训斥几句拉他就走的话也说不出来,在看到龙澈确实又昏了过去,包裹的被子散开,上面全是血,尤其左胳膊上缝合的伤口,也在渗血,她哼了一声,站在一边不动了。   这大抵是她刚才那愤然一推,将他撞晕了,也许还撞到了伤口,虽然他招人恨,可是趁人之危,这样欺负他个重伤者,叶落也背理。   “哥哥,醒醒。”糖糖叫了几声龙澈没有反应,他哇就哭起来,跑到叶落面前,悲伤地边哭边说:“哥哥,哥哥死了。”   不可能吧?心里这么想,叶落却赶紧走到床边,伸手在龙澈鼻下一试,还有细微的呼吸,顾不得此时的危险,她赶紧简单的将龙澈身上几处伤重的地方包扎了一下,要糖糖将门关好,守在门前观察外面的动静,自己运功帮龙澈护住心脉。   盘腿上床,将龙澈扶起靠在里边,叶落将双掌与他相抵,内力慢慢地输过去,才发现,他比自己之前号脉时更虚弱了,体内的气息若有若无的在游动,可见那梦魂散的反噬之力何其厉害。   他伤的这么重,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自己怎么还在这时候跟他斤斤计较?也许那时候他根本就不是很清醒,才做出吮吸自己肩膀,那么骇人的举动来,是自己感觉错了?   叶落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也不是那么恨龙澈了,开始专心为他调理内息。   一个周天运行下来,外面天已经黑了,龙澈的气息虽然还是很弱,但是体内的气息已经开始自动的运行,看来暂时是无生命之忧了。   叶落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运完功也是一头的汗水,十分疲惫,扶住龙澈将他轻轻安放到床上,忽然想到了叶离那番别有用意的话来,找到曾经被叶离敲过的那处,将手一摸,果然有块方方正正的凸起,伸手到褥子下,探到一块冰冷的金属物,拿出来一看,是面令牌,上面写着殷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嘴硬心软   那是叶离刻意留下的令牌,有了它,只要王城在风国军队的控制下,叶落他们出城,甚至离开沧兰都不是难事。   他果然知道自己就藏在这里!叶落心中涌起别样的滋味,大哥视自己为手足,可是自己这样躲着他,虽然事出有因,他在如此紧张忙碌的时候还不忘为自己铺好后路,这份情,只能以后再报。   忽然叶落手上一紧,微弱的天光看不清龙澈的表情,只听他犹如梦呓般的说:“落落,不要跟叶离走,我说过要帮你再去那个地方,一定,会陪你去,落落……”   叶落呆了呆,难道他是因为要兑现承诺,才故意不想让自己跟叶离走?   心中生出一丝愧疚,叶落的语气柔和道:“你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晚上肯定出不去了,明天我们一早就走,我可不想你死在半路,不知道的人又会说我是女魔头,不想和你分宝藏,杀人灭口了。”   “呵,原来你刚才不是想杀人灭口?”   龙澈开口就没好话,不过好在现在他也应该看不清叶落尴尬的样子,叶落赶紧将令牌收好跳下床去,岔开话题道:“糖糖,你帮哥哥换衣服,我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叶落将门窗用被褥掩住,才点燃了蜡烛,这时候还是小心点好,万一被外面看见光亮,就会发现这里有人,可是龙澈浸血的裤子不能不换,要是伤口恶化,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难以撑过去的。   叶落打来清水,从衣柜里找到一些做掩饰用的衣物,估摸着龙澈的身量给他挑了一套,吩咐等下糖糖顺便给他换上,自己也挑了一套小号的,可惜全是男人的衣服,只得拿了准备出去找个地方换上,安排好一切,闪身出门。   糖糖走过去,看着龙澈那条已经半干,紧紧贴在身上的裤子,挠挠头,决定这次不能再惹姐姐生气了。   于是糖糖将龙澈的裤带松开,往下就是一扯,裤子没扯下来,龙澈一声闷哼:“糖糖,我没被那些人杀死,没被霍爷折磨死,差点就被你给整死了。”   糖糖本来就心慌慌,赶紧松手,哭丧着脸说:“我就说不会了,姐姐还偏要我换。”   “你换还不如她换。”龙澈心想我被人看也比活受罪强。   糖糖不解了,眨眨小眼睛说:“你上面的衣服是姐姐脱的,可是下面的她不肯脱啊。”   龙澈刚才还晕乎乎的,精神一振,饶有趣味的问:“哦,是吗?她说了是为什么没有?”   糖糖边想边说:“她说什么女人是不能随看男人的,男人也不能随便这样给女人看,这个叫,叫男女有别,除非是成亲了,才行。”   糖糖把叶落当时说的话学说给龙澈听,想到他们两个傻傻的研究怎么给自己脱衣服的问题,一个本来就说不清楚,另一个更加弄不懂,那样子,肯定很好笑。   龙澈想笑又不敢笑,一身的伤,牵动哪里都疼,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那道伤口被仔细缝合的很好,心想叶落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之前自己那么作弄她,可是一句话又可以把她说的感动再也对自己下不了手,这个女人是单纯还是笨?男人的话都能当真?要是有人存心骗她,不是惨了?   “你有没有跟她说,哥哥喜欢她,她要是真看了我,我一定会对她负责娶她的?”龙澈说着,要糖糖寻了布,沾了水一点点将自己的裤子润湿,挣扎着自己慢慢往下褪。   糖糖见龙澈自己能动手,他也不紧张了,一边帮忙一边说:“说了啊,可是姐姐说要互相喜欢的人才可以成亲做夫妻,她还说我不懂。”   “哦。”龙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看来姐姐还没喜欢上我,所以才不愿意。”   “为什么呢?哥哥喜欢姐姐,你们在一起也很好啊,难道这样还不叫喜欢?”糖糖想了想说:“姐姐对我也很好,可是是不是她这也不算喜欢我呢?”   “你不懂,我们说的喜欢和你说的不一样。”龙澈说着,正好触到一片伤处,有些乏力的躺在床上,皱起了眉。   这府邸只是沧兰荣秘密商议大事所用,很多地方都只是摆设,包括先前被糖糖砸垮的那个厨房,正因为如此才没被沧兰荣一来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东西毁损,已经有人来过,那里自然也没有吃的,就算有,这会也全部砸烂埋起来,吃不得了。   所以叶落转了转,找到了一处临街的围墙,终于不用爬,跳了出去。   这时的街道上,除了来来往往高举火把神情肃穆紧张的一队队士兵们跑过,王城一片黑沉沉的,昨日晚上因为王府办喜事还弄得一城的火树银花,转眼变成了一片战后的凄凉。   店铺都关着门,就是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也关门闭户,没有人敢出来走动,连夜啼的婴孩声都听不到,沧兰国象沉入了大海一样,四周全是夜的静寂和漆黑,唯一的动静就是从城门处传来的兵刃相交声,还有不时从城里各处抓捕敌人的呼叫奔跑声。   叶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些白袍士兵们来往跑动,心想看来这场战争十之八九是风国来了个蛇吞象,要大获全胜了,这恐怕是沧兰荣谋划了多年不曾想到的结局。   她溜进了一家饼店,里面有现成做好来不及卖出就关掉了店子的饼,她找了个装面粉的口袋,将里面的面粉倒掉,尽量多装了一些饼,因为糖糖很能吃。   返回的时候,看到了一家药铺,叶落又翻了进去,找了些自己识得的金疮药和包扎伤口需要的物品,才满载而归的又沿着原路返回。   叶落心满意足的刚越过墙头,就要翻进糖糖和龙澈所在的那个院子,只听得一片嘈杂的人声,赶紧躲在一株大树后。   却见院门前月光下,人影憧憧,不时传来刀剑闪闪的光芒,还有刻意压低却不时有粗鲁的高声传来。   是那些中原武林的人!叶落从他们的说话中听出来了,这些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她可不知道,霍爷那巨蟹帮里可是也有自己的特定暗号,霍爷来这院子时做了记号,只是他怕手下那些人跟的过紧,会发现自己抓了龙澈,逼问宝藏下落的事情,于是那记号只做到这秘密府邸外,就故意没继续做了。   那些手下不知道霍爷在这府邸里的具体位置,而外面交战双方也打的厉害,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行动,混在这些武林人中,藏了起来,等到晚上,才故意放风说叶落带着美人图躲在这附近,怂恿那些武林人士在这附近来寻找,他们才好趁机寻找霍爷。   院子几乎被翻遍了,这里是最后霍爷有可能来过的地方,没想到他们的胡言乱语却歪打正着的找对了地方。   交战双方都还乱着,还没有来得及搜查这些住宅,而这院子占地十分大,高墙深院的,即使里面有些吵闹,外面一时也不容易发现。   开仗后,那些追踪叶落的中原武林人士就被打散了,所以来的这一拨只是其中一部分,大约有三四十来人,说话间已经跨进了院子,叶落无暇细想,接着花木的掩护,飞快地溜到后面窗下,拉开窗子就跳了进去,回头将窗子重新掩好。   第一百四十章 火烧女魔   糖糖正坐在桌子边象小鸡琢米似地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小可爱在他头顶上那小身子也跟着一歪一歪,倒睡得安稳。   听到动静,糖糖睁眼一看是叶落回来了,又闻到了布袋里大饼的香味,咧嘴一乐就要说话,叶落赶紧将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糖糖忙捂住自己的嘴。   叶落瞥了眼已经换好衣服,在床上昏睡的龙澈,从袋子里掏出两个饼子递给糖糖,压低声音说:“糖糖,你别说话,听我说,现在有些坏人在外面找我们,这次估计我们躲不过,所以,你赶快背上哥哥,只要他们搜到这里来,听我的命令,我说走,就跟紧我一起冲出去,千万不要走散了。”   叶离走时好心将密道堵住,就是怕王府那边会有人通过这密道对叶落他们不利,可没想到这好心却也将叶落他们此时逃生的路给堵死了。   叶落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实在躲不过,只有硬拼这唯一的选择。   糖糖用力点头,将足有两个巴掌大小的饼子,捏把捏把,一下全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叶落忙给他抚背顺气,又灌了一碗水,才算是把饼子吞了下去。   叶落将七彩皮鞭拿在手里,把布袋栓在腰间,见糖糖背起龙澈,她将屋中的蜡烛全部灭掉,轻手轻脚的跃到门边去听外面的动静,   这么一耽误,外面那些人已经骂骂咧咧的将草地,池塘,树木全翻找了一遍,践踏的不成样子,目标自然就转向了这屋子。   “这里都找遍了,打了一天仗,那个女魔头还能等在这里被人抓?只怕早跑了。”有人怀疑地说。   其实怀疑是假,想到那女魔头手中一剑一鞭屡屡在围剿中逃脱,有些人就心生惧意,谁也不想冲上前去做炮灰,还有那个姓龙的小子,那家伙更可怕,不但是武功不比叶落差,还善于挑拨离间,把场面搅得一团乱,令他们起了内杠,自相残杀,等他们清醒过来,早就没了那两人的影子。   女魔头加上这么一个魔王,现在人手又少了那么多,来的这些人自忖谁也对付不了,何况这屋子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听不到。他们都希望叶落在里面,把他抓住,又有些害怕她在里面,忽然冲出来,自己就丢了小命。命是自己的,财宝可是见者有份,凭什么要自己上前送死,别人发财?   所以,一个个嘴里说的热闹,既不敢进又怕叶落真在里面会趁机逃脱。   叶落在里面冷笑,这种情景她可没少见,要不是他们各怀鬼胎,经常勾心斗角,她还逃不了这么远,活不了这么久。   “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里,看他们出不出来?”有人出主意说。   “不行,那女魔头被烧死也没什么,只是要把那美人图烧毁了了,可就糟了。”   “那大家并肩上,她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一双手一条鞭子。”   “那你站门口那地方啊?”   解决了谁先谁后,大家决定一起动手后,这些人又为谁站什么地方发愁了,谁都知道大门那里最危险,叶落一鞭子那还不要人命?   “再说下去天都亮了,他奶奶的,直接放火,最干脆,现在那些沧兰人都顾着打仗争夺王位,谁还来鸟这里起不起火?就算他们来,我们还跑不过?我就不信瞿泠霜能忍住躲在里面自己找死。”   终有莽汉结束了斯文人的讨论,这么一说,很有道理,瞿泠霜难道就不想要宝藏,任他们活活烧死?那还拼命的逃这么远干什么?   “瞿泠霜,你要在里面就听着,如果现在出来束手就擒,我们还可以看在你合作的份上,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到时候生不如死,你可别后悔。”有人冲里面叫嚣了一阵。   他们没指望着叶落真会那么乖乖的举手投降,只是现在人多势众,耍耍威风罢了。   而叶落更不会回答,看到这情景,她也知道了,这肯定是霍爷那帮人在从中作祟,不然这些笨蛋是不可能这么肯定自己就在这里。   于是那些人就赶紧找柴,柴是找不到的,就把附近的什么门板啊,凉亭的柱子拆了,往这屋门前架。   糖糖先前听他们半天不敢进来,以为安全了,还乐,这会见柴火架到了门前,慌了,苦着脸看叶落。   叶落本抱着一线希望他们会离开,没想到这帮人商量了半天,不想走,又不敢冲进来,闹出这个决定,轻蔑的一笑:“糖糖,你要做的就是看好哥哥,跟紧我,别的都不要怕也不要管,准备好。”   糖糖点头,抓紧了背在身上的龙澈。   真是财色壮人胆,外面那一群,点亮了一只火把,飘摇的火光照出一张张兴奋的脸。   叶落冷哼一声,看准了那个刚才出馊主意的家伙,等他们将火把刚伸到已经泼上了油的柴草上,火焰陡然升起时,她大喝一声:“走。”七彩皮鞭挥出,人随鞭出,一下卷住了那莽汉的脖子,一用巧力,将他甩进了火堆。   众人大惊失色,忙有人抢上前去救那莽汉,可是泼了油的干柴见了风,呼啦一下就窜起了老高,马上就没法接近,那莽汉叫着,象火球一下翻滚了出来,小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以后那脸上身上可就别指望好看的了。   叶落一出手就伤人夺命,实在厉害。   不过,女魔头果然在里面,这个消息叫人振奋,又令人害怕,后面的想往前去,大家一拥而上抓住叶落,回头好有吹嘘的资本,前面的人见叶落人未到,鞭子已经大显神威,都只想装装样子,嘴里喊得凶,人却往后退。   一进一退间,七彩皮鞭如同一尾灵蛇,在人群中飞舞,顿时惨叫声血肉飞溅,一下闪出条路来,叶落便向那缺口冲去。   糖糖只见眼前刀剑寒光闪烁,心里害怕,却牢记叶落的话,向前拼命奔跑紧跟叶落身后不落半步,管它身兵器往身上招呼过来,姐姐肯定不会骗他。   果然,叶落就是拼着自己受人攻击也将糖糖身边的危险一一化解,那鞭子就像是活物与她心有灵犀一样,随心所欲,眼睛看到的地方,就有七彩皮鞭的影子,鞭子一出鲜血四溅,这条逃生之路,混合着她与敌人的鲜血铺就。   她的勇猛就像一只尖利的箭,带着风声呼啸而过,所到之处令人胆寒。   来的这些人里与叶落交手的寥寥可数,因为叶落一直在跑在躲,江湖上关于她的行踪也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所以沧兰这边传来叶落行踪的消息并不为人看好,派来的有名的门派有,却没有顶尖的高手。   而叶落的女魔头之名已经传出去,可以说未见她,来追击的人气势便弱了,不然,也不会想到经过霍爷之手要在中秋之夜来上那么一招,想利用沧兰王室的力量抓叶落。   可惜,那次被龙澈这个假沧兰钰破坏了所有的安排。   不过,在看到叶落不过是个二八妙龄少女,姿态婀娜,那天正是盛装打扮,女儿家的娇美看不出有什么杀气,与传说中的女魔头还是不太一样,有人心存侥幸暗想也许叶落没有那么厉害,是以讹传讹吧?   现在一见,叶落这功夫名不虚传,简直叫人难以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将一根皮鞭使的如此出神入化,莫非她在娘胎里就开始练?   叶落心里清楚,虽然她的功力恢复了大半,可是一直没有休息,又帮龙澈修复经脉,此时只是一鼓作气杀了出去,她求的是速战速决,不然这一口气弱下去,体力不支就麻烦了。   那些武林人士之中有眼尖的,看见糖糖背上的是龙澈,大叫起来:“大家不用担心,女魔头的同伙受伤,再没有人帮她了,一起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中失踪   原来他们怕的还有龙澈,现在一看龙澈气息奄奄,立马来了精神,本来已经被叶落杀开的血路,又有合围上的趋势。   叶落心中一急,身上马上就多了两道伤痕,这一来,对方的气势更是高涨,将叶落和糖糖逼到了那片荷塘边。   叶落鞭子所施展的范围渐渐缩小,力气已经开始慢慢衰落,假如没有糖糖,她带着龙澈,一冲出来,直接越墙而去,逃走的机会很大,可是有了糖糖,轻功就无法施展了。   “姐姐,不要退了,我快掉下去了。”糖糖一手抓着荷塘边低矮的石栏,一手抓紧龙澈,坐在上面,身子往后倾斜,眼看就要翻入水中。   叶落被前面攻势压住,无法再给糖糖让出空来。   “糖糖,你帮姐姐。”龙澈醒了过来,无力的推了推糖糖。   糖糖见叶落很危险,他害怕那些白亮亮的刀光在黑夜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然后就有血色飞溅,有人惨叫倒下,但还是鼓起勇气问:“怎么帮?”   糖糖的神力龙澈见识过,于是吩咐道:“你捡石子打那些人,用力,狠狠的打。”   “哦。”糖糖想弯腰,可是背后有龙澈,前面叶落又站得很近,动弹不了,努力两次都没能捡起颗石子来。   “把我放下。”龙澈挣扎着,一松手从糖糖身后滑落,糖糖扶着他在石栏上坐好,龙澈勉强用手抱住石栏扶手:“行了,我掉不下去。”   糖糖这才得了机会,捞起两颗石子,奋力投掷了出去。   那些人压根没想到这个笨笨的胖子能使出什么招来,注意力都在叶落身上,冷不防就有人被糖糖击中,捂了伤处,大叫着蹲了下去。   糖糖根本就没有怎么瞄准,但对面人多,总有中招的,他见旗开得胜,大喜,哈哈笑着,抓起一把石子,噼里啪啦,象天女散花一样就洒了出去,他的力气奇大无比,石子又快又狠,顿时不少人被砸中,叶落压力一轻,向前又冲了几步出去。   本来这下他们占了上风,可是糖糖见自己可以帮到叶落,兴奋不已,忘了叶落要他牢牢跟上的话,还在用石子去打人,于是叶落与他们身后就出现了一个空隙。   一个紫衣妇人瞅准这机会,将剑从侧面绕过叶落的皮鞭,斜刺里刺向龙澈,糖糖只顾了看着前面的叶落,帮她用石子打人,根本没留意身后的动静,叶落自顾不暇,心里认定糖糖听话,还以为他背着龙澈跟上了,等发现有人偷袭龙澈已经来不及救援。   龙澈只是勉强倚在石栏上,哪里有力气躲开?眼见那银白色的剑光近在咫尺,就要刺中他。   就在这时,旁边一把钢刀正好横伸过来,正好架开了这要命的一剑,可是龙澈却被这两把兵刃携裹的两股劲力一下推得坐立不稳,“扑通”一声仰天掉入了池塘之中。   那妇人见一击不中,狠狠地扭头瞪了一眼,那钢刀的主人正是无极门的肖天亮,他抱歉地对那妇人点了个头,好像刚才只是为了争功,碰巧也来取龙澈的性命,才不巧与她的兵刃撞到了一处。   看着池塘里水花一翻,龙澈都不见如何挣扎就不见了踪影,肖天亮心里说:龙兄弟,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刚才肖天亮是故意救龙澈一命,因为他知道先前对自己礼贤下士的沧兰钰是龙澈假扮,心生好感,想他贵为无极门的大师兄,但是武功并不出众,性情也没有师弟们讨师父喜欢,才会被派到这个大家认为寻到美人图希望不大的地方来出苦差,难得有人象龙澈这么敬重他。   而且在肖天亮眼里,龙澈为了心上人如此的拼命,更叫人钦佩,他个人与龙澈又没有什么过节,何必伤人性命?先前在王府围攻,他就只是做做样子,免得日后回去不好对师父交待,现在倒是心甘情愿的想帮龙澈,只可惜……   龙澈落水,叶落奋力一搏,将面前的人一鞭子挡开,冲着龙澈入水的地方,飞身跃入,糖糖一呆,哥哥姐姐都下去了,他自然也要跟着,想也不想,冲着他们落水的地方也跳了下去。   月色下的荷塘黑黝黝的,闪动着震荡而起的一圈圈涟漪,透着诡异。   一切只是眨眼间,那些武林人士见他们三人先后落水,忙将这不大的荷塘围住,先乱哄哄的寻了长竹竿树枝在水中划拉,一无所获。   闹了半天,他们发现这池塘的水并不深,只到一般人的腰间,三人落水,无论他们怎么躲藏,都应该能发现的了,何况还有那个傻乎乎的大胖子,这么浅的水怎么藏得住?   可是,等他们象摸鱼一样下去把那小小的池塘几乎翻了个,也没有发现叶落他们三人的踪迹,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这番又是打又是闹,却把外面的风国军队给吸引了来,这些武林人士抵抗了一会,就作鸟兽散般,各自逃命去了。   ----------------------------------------------   “泠霜,我送你样东西。”大师兄楚玄玉捧着用宽大树叶盛的一点清水,里面还有两条红色的小鱼正欢快的游动,递到叶落面前。   他的眉目温存,笑意亲醇,俊秀而清朗,那时还是小小少年郎。   叶落正一个人孤独的坐在一个小小的土坡上,看着远远的二师姐和一群师兄弟姐妹们玩闹的正欢,二师姐瞿素素,是师父的女儿,美丽聪明,是大家喜欢巴结的对象,而她,却备受冷落。   “这是给我的?”叶落接过楚玄玉递过来的树叶,欣喜地看着那两条小鱼儿游来游去,抬头看向跑的额上出汗的大师兄,找出自己的手帕来,仔细地给他擦拭。   楚玄玉点头笑着去拿她手里的手帕:“是啊。”   “哟,八师妹今天又学了什么精妙的招数,要和大师兄单独这么来庆祝,他送你亲手捉的鱼,你就把自己的手帕送给他。”不知道什么瞿素素带着一帮子师兄弟姐妹们出现在叶落的身后。   “不是,是大师兄出汗,我帮他擦擦。”叶落见瞿素素不和善,解释道。   “八师妹,你可真有本事,师父捡你回来,把自己的姓给你取名也就罢了,还天天单独教你功夫,比待咱们二师姐还好,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师父亲生的女儿呢。”偏偏还有几个师姐火上浇油的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濯香风水   濯香门其实并不是江湖中什么了不起的门派,武功算不上多么厉害,也没出过什么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可是名气却不小。   只是因为濯香门所处之地,据说是极好的风水之地,仅次于龙脉,简单的说,这地方有利于出王侯将相,达官贵人的祥瑞之气。   濯香门派传下来的传记中记载了不少这样的事例,某代某位弟子成为某国的政客,辅佐亡国之君,重振朝纲;某朝外敌入侵,濯香门弟子出山,匡扶设计,力挽狂澜;某位濯香门弟子仁德,光施善缘,最后得道成仙,飞升极乐;还有市井泼皮入了濯香门后改邪归正,终成栋梁。   总之,濯香门十八代,每一代都有此种令人可歌可泣的事情发生,可见这门派不但风水好,而且渊源颇佳,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任朝代如何更替,濯香门就好像是出了得道高僧的深山古刹一般,令人向往景仰,战火从不曾燃烧到这里,总有王宫贵戚们将自己的子女送到这里来习武,因为将来回去以后,只要提及是濯香门的弟子,朝堂上总有人给三分薄面。   所以这濯香门身在江湖,却名在朝堂,真正是桩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时,除了叶落还有一位小师妹外,其余的同门全是来自有头有脸人家的子弟,不是师父势利,不收寻常百姓子弟,而是连这些想方设法入门的弟子们都大大的超员了,难以照顾周全,再没有精力去管教更多的弟子了。   那些师姐们看不惯叶落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会得到师父如此青睐,就连大师兄——这位出身高贵的御林军统管之子,颇具习武慧根,据师父说,很有可能他会成为濯香门这些年来第一个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为濯香门开创新天地的得意弟子都不曾受到这种待遇,这叫人怎么不生气?不嫉妒?   而且叶落那张脸……   其实师父也说了叶落很有习武的天赋,可是这话就没人信了,反正师父面前,大家就相安无事,背着师父,没人愿意跟这个不入流的师妹玩。   叶落还有一处叫人不能容忍的是,那么高贵英俊的大师兄,多少情窦初开的师姐妹们芳心暗许,甚至有的人家将女儿送来,本来就是冲着能攀上楚家来的,可是楚玄玉偏偏对叶落照顾有加,这下更是让叶落招人恨了。   象今天这事情,不时就会上演,叶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自己和大师兄在一块说不上两句话,那些平素离她远远的师姐们就会象从地底钻出来一样,抱成团声讨自己。   瞿素素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涨得通红,伸手一推叶落:“谁要你跟我姓,不知道打哪来的野丫头,爹是同情你,就像是见到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一样,你别就得意的把自己真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大师兄是什么样的身份,你这块破布给他擦脚都不配。”   说着,瞿素素一把抓过在楚玄玉手上的手帕,扬手就是一丢,正好一阵风刮过,手帕飘飘扬扬向土坡下飞去,叶落忙伸手去捞,只觉身后一股推力,将她推得滚落了下去,耳中只听到楚玄玉又惊又怒道:“素素,你怎么能这样?”   叶落翻滚着,一路在树根石块上磕碰,最后落进了水潭里,好冷,她挣扎着,却动弹不了,眼睁睁的往潭水深处沉了下去,那种冰冷无助的感觉,带着死亡的恐惧是那么的真实可怕……   猛然一惊,叶落陡然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上湿漉漉的,是冷汗?   不,是刚才跳进了池水弄湿的,她想起来了,看见龙澈掉进池塘,她跟着跳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池水里象有一股吸力,将她似乎吸进了一个黑洞,翻滚着掉落下来,磕磕碰碰,仿佛没有尽头,后来,她晕了过去。   还好不是二师姐推自己那次,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多久?六年,还是八年?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濯香门里没有人可以这样算计她了。   倒不是因为后来她的功夫日渐精进,不容易被人偷袭,而是自那次后,师父狠狠的教训了瞿素素一番,后来瞿素素还跟她生了好久的气。   但是随着岁月流逝,大家渐渐长大,瞿素素越来越懂事,帮师父打点很多事务,有了二师姐的当家做派,对叶落渐渐关爱起来,要是新来的小师弟妹依仗身份瞧不起叶落,她还会拿出师姐的威风教训那些小师弟妹们,要他们尊重叶落。   龙澈和糖糖呢?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叶落在冰冷的地上摸索着,试着轻轻的呼唤:“龙澈,糖糖。”   “姐姐。”一会,先听到了糖糖懵懂的声音。   顺着声音,叶落摸到了糖糖伸过来肉呼呼的手:“有没有伤着?”   “头疼,手疼,脚疼,摔的我好疼。”糖糖坐在地上,委屈的有些哽。   “来,姐姐摸摸。”叶落摸摸他喊疼的那些地方,没有出血的迹象,将腰间的布带取下来,掏出被水浸湿,又被自己一阵翻滚压扁了的饼子,递了两个给糖糖:“没事,你先吃点东西,我找到哥哥就回来。”   “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怕。”糖糖拉着叶落的袖子怯怯地说。   “估计是池塘下面的什么暗室,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哥哥伤的那么重,更加经不起摔,我得赶快找到他,你也不希望哥哥出事,对吧?”叶落耐心地安慰糖糖说。   只听“咕咕”两声,大约是闻到了饼子香,小可爱不知道从什么角落跳了过来,黑暗中只听得它焦急的扑扇翅膀,急于飞上糖糖的手觅食的声音,只是几起几落,始终都没有如愿,急得它拼命叫唤。   糖糖摸到小可爱,将它放在膝头,听得它急忙啃食饼子的声音,觉得有了伴,也没那么害怕了,何况他也不希望龙澈失踪或者死掉,于是“大度”的对叶落说:“姐姐,你快去找哥哥,再快点回来,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别不记得地方了啊。”   叶落摸摸他的头:“知道了,你也别乱跑,有事情叫我。”   叶落将布袋放到糖糖腿边,起身才觉得身上也无处不疼,选定了一个方向慢慢的试着走过去,终于触到了墙壁,扶着墙慢慢往前走,怕步子大了会踩着龙澈,就连她和糖糖都摔昏了不知道多久,龙澈只怕就更是难说了。   他不会死了吧?叶落用力一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她慢慢地摸了出来,这里四四方方,一面是一条倾斜的坡道,估计就是她们滚落下来的地方,两边是石壁,另一边正中有条宽阔的走道,地上不知道铺垫着什么,很柔软。若不是这样,她们滚落下来,哪能只是摔得身上疼,只怕早就头破血流了。   叶落在这屋子里又仔细来回从不同的地方走了几次,确定龙澈不在这屋子里,才沿着那条路往前找去。   原来龙澈从池塘上栽进水里,正好撞在了池塘里的机关上,这机关自动关闭,只开极短的时间,因此他第一个掉下去,陡然涌进的水将他冲出去比较远,而叶落和糖糖紧接着掉进来的时候,入口已经迅速在她们身后合上,少了水的冲力,她们距离入口就比较近。   叶落也猜到了这一点,心里有了底,往前试探就更加小心了。   叶落身上也有不少轻伤,一天都没有怎么休息,恶战一场,水米未进,又累又饿,脚步越来越沉重,几次眼前金星乱冒差点倒下去,实在走不动了,想靠在墙边休息一会,不想腿发软,就慢慢地沿着墙滑落,坐到了地上。   这一坐下来,更觉得全身乏力,眼皮打架,不由得她不想,身子就往一边倒下去,落地的那一刻,头砸在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叶落心里一惊,又清明了三分,伸手一摸,那是一个人的躯体,她的头正好枕在他的腹部,是龙澈!   她心里一喜,随即又是一凉,龙澈的身体和这地面一样冰冷,叶落一侧身将耳朵贴到他的心口上,还在跳动,不由松了口气,这人命真大。   她用左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右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从龙澈的头开始摸索,看他有没有撞伤什么地方,摸到受伤最重的左手臂,十分轻柔的抚过那缝合过的伤处,所幸,那处没有崩裂开。   顺着摸到了龙澈的腰间,鼓鼓囊囊的一处,叶落脑子里灵光一现——夜明珠!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人同睡   之前给龙澈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将他贴身的东西包在一起,后来为了躲避沧兰荣,她顺手将这小包裹塞进了裹龙澈的被子里,没想到这家伙伤的重,心里清明的很,肯定是在糖糖为他换完衣服后,把这些宝贝牢牢地栓在了腰间。   叶落不客气地将那包东西掏出来,一打开,果然一片光明,硕大的两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泽,远远的糖糖也看到了,惊讶道:“那边是什么?好亮啊。”   叶落寻找了半天,实际离开糖糖并不是很远,这地下又十分安静,因此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的传道了叶落的耳里。   “糖糖,到我这里来,我找到哥哥了。”叶落实在走不动了,又怕糖糖一个人在那边害怕,于是说道。   “真的?哥哥找到了。”糖糖急忙起身,吭哧吭哧的跑了过来。   看到龙澈身上的衣服又被血染红被水浸透,面白如纸,糖糖带着哭腔问叶落:“姐姐,哥哥会不会死?”   “不会。”叶落想也不想肯定的回答。   “可是地上好冰冷,哥哥这样穿着会冻坏的。”糖糖说着靠墙坐下,试着搬起龙澈,将他的头放到自己腿上,自言自语道:“这样应该不会那么冷了吧?”   连糖糖都知道怎么照顾龙澈,叶落忽然觉得自己对龙澈是不是太冷漠了?   “糖糖,你帮哥哥把衣服脱下来,递给我。”叶落说着背转过身去。   这次糖糖没怎么啰嗦,因为龙澈的衣服比上次血肉模糊成一团要好脱多了,他将龙澈的衣服脱下,还很细心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给龙澈裹上,因为姐姐说了她不能看见哥哥这个样子,也因为哥哥身上好冷。   叶落其实头都没打算回,就将手伸到身后接了糖糖递过来的衣服,胡乱往自己身上一裹,开始运功,不一会儿,身上烟雾缭缭,衣服在她内力的趋势下渐渐干了。   “糖糖,糖糖。”叶落叫了两声没人应声,却听得一阵呼噜声,只得转头看去,原来糖糖也躺下了,还不忘把龙澈抱着给他暖身子。   好在龙澈的重要部位被糖糖盖着的衣物遮住,叶落不忍再叫醒糖糖,于是取了龙澈的衣服,疲惫的挪过去,给他盖上,正想挪开,忽觉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泠霜,你带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楚玄玉微笑着,将半张银面具递给她。   那么精巧细腻的花纹,比一般的面具轻巧而透气,叶落惊喜的接过来,在手里反复的欣赏:“大师兄,这是特意为我做的吗?”   “不是早就说过,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就叫我玄玉,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快带上试试,看看还需不需要修改。”已经长成翩翩佳公子的楚玄玉说着,拿过银面具,为叶落戴上。   少女的脸上浮起娇羞的红晕,忽然,她看见楚玄玉的手上有一道血痕,问道:“大——玄玉,你的手——”   楚玄玉满意地看着那银面具戴在脸上看来感觉还不错,轻描淡写说:“没什么,只是急着给你赶制这张面具,被银丝划伤点小口子,过两天就好了。”   叶落想伸手去拉他的手看个仔细,可是半路又装作是去摸脸上的面具,掩饰了过去,他们之间还从不曾有过任何肌肤相亲,实在难为情。   “玄玉,你回去别沾水,好好上些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做。”叶落垂了头,看着脚边草丛里星星点点开放的正灿烂的野花说。   “泠霜,说了不用谢我,真要谢,这张面具下的脸以后就只给我一个人看,好吗?”楚玄玉依旧温柔的笑道。   叶落的脸更红:“可是——”   “你不愿意吗?”楚玄玉失望地问。   “不,不,我只是担心……”叶落有些不安。   “我也有个担心,”楚玄玉见叶落紧张起来,轻笑道:“担心我的八师妹这么美貌,一出了濯香门就会被人抢跑……”   叶落不好意思转身娇嗔道:“胡说什么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油嘴滑舌了?”   忽然楚玄玉从背后抱住了她,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叶落心里一慌,想挣脱开,可是他抱的越加紧了,也不说话……   不,不对,这不是大师兄,叶落一惊,醒了过来,果真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她用力一推,那人痛苦的一声呻吟。   叶落这才看清楚自己一把正推在龙澈那只受伤的胳膊上,怎么回事?   她坐起来四下打量,才看见夜明珠滚落在不远的地方,而自己正昏倒在龙澈的身边,也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   龙澈原本被糖糖抱住,她一倒下就成了她与糖糖正好把龙澈夹在中间的睡姿,三人挤在一起,这姿势对龙澈体虚发寒需要温暖来说正合适,她奇怪的是明明自己昏倒前看到的是糖糖抱着龙澈,怎么现在成了龙澈抱着自己?   夜明珠的光亮将四周照得清清楚楚,叶落见他们一个呼呼大睡,一个昏迷不醒,打算弄点吃的好恢复体力。   实际上她是想离龙澈远点,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嘴巴不老实,不清醒的时候手脚不老实更加危险,还叫人没法教训他,生他的气,还是自己走远点好。   这么想着,叶落越加觉得肚子饿得慌,刚一动,龙澈的手又搭了过来,触到她的大腿便将身子往这边凑。   “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糖糖那么暖和不去抱,偏来找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为了救我,我就要这么任你欺负。”叶落忿忿然,又不敢大声,怕糖糖被吵醒,看见他们这样纠缠不清,又说出什么不拐弯的话来。   她冲龙澈意带威胁的扬扬手:“再来,信不信我抽你?你不就最爱惜这张脸吗?”   “好冷。”龙澈仍是贴将上来,声音微弱,打着颤。   叶落扬起的手缓缓落下,轻轻摸摸龙澈的肩膀,冰凉的触感,却让她被火烫了一样,赶紧缩了回来:这些衣物只是搭在他的身上,龙澈要再翻动两下,还不全掉下来了?   地上潮湿冰冷,龙澈身上的衣服只是遮住了胸膛肚腹这些重要的地方,手脚全都露在外面,别说重伤之人,就是自己也觉得冷得有些受不了,叶落将他身上的衣服展开,尽量多遮盖一些,可是怎么也无法遮全。   而且他睡在地上实在不妥,叶落无奈,只得动手找到龙澈的上衣帮他穿上,她不好意思再帮他穿裤子,于是下身一直用衣物掩着,慢慢将他的上身挪到自己的膝上,龙澈感觉到她身上的温暖,一翻身抱住她的腰,将脸又贴在了她的胸腹之间。   又来了!叶落想去拉开龙澈的手,能够做到这样帮他,已经逾越了她与楚玄玉交往的底线,要不是看他实在伤重,这里也只有一个糖糖,她万万不会这么做。   “大美人,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龙澈低低地哀泣。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心女子   叶落的手停住了,见过龙澈顽劣,嬉笑,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没听过他这么痛苦的自责,那种发自内心的愧疚,比他的甜言蜜语却更能打动人心。   于是她在龙澈的肩膀上安慰的轻轻拍了拍,龙澈似乎感觉到了,渐渐地睡安稳了。   静默了半晌,叶落哑然失笑,心想自己怎么了?没听见他嘴里叫的是什么大美人?说不定是欠了哪家姑娘的风流债,终于良心发现,这时候才觉得对不起人家了。   对了,当初在地下宫殿时,他就说过那把金匕首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送的,也许他刚才说的就是那位姑娘,对不起人家,还那么宝贝人家送的东西。   叶落白了龙澈一眼:活该,谁要你爱四处沾花惹草,总有一天会有人教训你的。   叶落将糖糖身边的布袋拖过来,取了些饼,边吃边想,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沧兰荣似乎也不知道这地方,不然,他逃走的时候,直接往这下面钻就行了,也不用那么费力的往外杀。   再仔细回想,当时自己进来时就觉得这宅子的年头不短,那么这样设想一下,这条密道是当年修建房屋的人所造,后来,经历许多年后,沧兰荣才买下这与王府相邻的宅子,修了衣柜里的那个密道,作为自己的秘密府邸。   叶落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没错。   一般修密道都是大户人家为了躲避战乱,或者藏宝所用……想到藏宝,叶落不禁又想到了那幅美人图。   美人图的确不在她身上,师父给她看过后又收了回去,但是那美人图已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叶落忽然冒出个想法:这条密道跟长青山里的那条密道会不会有什么关系?随即她又觉得不可能,两地相隔那么远,这怎么可能,那得需要多大的工程?   自己真是想找到那宝藏完成师父的心愿太入迷了,叶落嘲笑自己草木皆兵,胡思乱想了一阵,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大约是先前已经睡了一阵,这次睡得很安稳,再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再次是在两个男人轻声谈话的声音里醒来的。   只听糖糖含混不清,一听就是塞满了吃的说:“哥哥,这饼好好吃,你看小可爱都吃得这么香,你多吃些啊。”   龙澈还躺在叶落的腿上,小声道:“我不太饿,留些给姐姐,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出口,我们什么时候才走的出去,万一姐姐没力气,我们都出不去。”   前面那句要把东西省下来给自己吃,叶落还有些感动,后面的话怎么就觉得有些别扭了,好像他们不留些吃的给自己,自己就不会想办法带他们出去那么小气一样。   且听听他还教糖糖学些什么坏事,叶落装睡,听他们俩说话。   “哦,那我也不吃了。”糖糖吧嗒吧嗒嘴,不舍地将还剩余的一小袋饼收拾好,系在自己腰间。   “糖糖,你吃吧,吃饱了,好背我到前面看看。”龙澈说着,试着动了动,却只是在叶落的腿上挪动了一点,又沉沉的倒了下来。   “哥哥,我不饿了,你到前面去看什么?我们都走了,姐姐醒了找不到我们会害怕。”糖糖觉得只是半饱,可是他不能抢姐姐的粮食,哥哥都只吃那么一点呢。   龙澈轻笑道:“她会怕?只怕我们两个不见了她才高兴。”   “为什么?”糖糖想不通,忽然天真地说:“是不是想和我们捉迷藏?”   龙澈听着叶落的呼吸有些刻意放得均匀,别有用意的一笑:“也许我说的不是那么正确,她不想看到的只是我一个而已,糖糖,来,咱们边走边说。”   腿上一轻,叶落知道是糖糖将龙澈扶起,背了起来,龙澈象对待小孩子聊天一样耐心的和糖糖说着话,取了他装宝贝的小包裹,拿出另一颗夜明珠,向那通道走去。   叶落将眼睁开一道缝,见他们的背影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投射在石头开凿成的宽大通道壁上,一晃一晃的渐渐走远。   龙澈身上的衣衫齐整,看来是在自己醒来前,糖糖已经帮他穿好,还算他有些羞耻心,叶落心里想。   等到那光亮远远地转了个弯,叶落猛地一下起身,腿又酸又麻,免不了对着龙澈消失的方向又狠狠白了两眼:算他识相,知道自己不爱搭理他。不过,现在这地下通道里有什么通向何处,没人知道,万一有什么事情,他们俩可没有办法对付。   想着叶落揉了揉腿,恢复了一些,将地上那颗夜明珠裹得严实,揣在怀里,拔脚去追赶他们。   远远地跟着前面的光亮,还有龙澈和糖糖的说话声,叶落在那足可以容得五六人并肩而行,高约一仗的宽敞通道里,拐了不少弯——不是路短,而是他们走出了不短的距离,不由得感叹了,在地下能修出这样的通道,得花多少功夫,人力,物力?   一般人都是就地取材,比如山里凿洞就是石壁,一般自家庭院里挖了密室,就是土墙,可是这里明明应该是土墙才对,却全是一块一块的岩石砌成,仔细看上面还雕刻着花鸟鱼虫。   而且这路并不是一条通道,纵横交错,每一处拐弯都有修建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条,甚至三条,四条,只是一个转身,也许就会连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都不知道了。   已经差不多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叶落见糖糖背着龙澈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这路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可见当初这地下通道修建的时候是怎样一个大工程。   她又担心龙澈指挥糖糖乱走一气,不要前面没找到出口,回头入口也找不到了。   正想上前阻止他们再这么走下去,前面的光亮停下了,这次的拐弯距离并不太远,所以叶落躲在拐弯处清楚的听见龙澈对糖糖说:“糖糖,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糖糖将龙澈放下往回张望说:“哥哥,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要是姐姐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还找得到回去的路吗?”龙澈反问道。   叶落看见糖糖那硕大的脑袋影子在石壁上晃了晃,听他说:“哥哥,我都走晕了,找不到了。”   “就是,反正她也不高兴见到我,我们就此从她眼前消失,不是大家都省事?”龙澈笑着一阵咳,口中又淌出血来。   糖糖忙蹲下扯了自己的袖子给他擦拭:“哥哥,我们不能丢下姐姐的,你的伤我不会治,姐姐一个人留在那边也好可怜,我回去找她吧。”   “糖糖,那个女人是没心的,冰做的,她不会想我们的,说不定她已经自己回去了,不用管她了。”龙澈好笑地看着糖糖着急。   “不行,我不信,姐姐说了要带我们一起走的,我要去找她。”糖糖执意要回去。   “好吧,你去,走不见了可别哭,那些黑暗的地方说不定有陷阱机关,还藏着吃人的猛兽,到时候你对付不了,不要后悔。”龙澈说。   糖糖左右为难,害怕的一瘪嘴,看看龙澈又看看来时那黑乎乎的路,委屈地说:“哥哥,你坏,吓唬我。”   一个人影掠过,只听叶落冷冷道:“连他你也欺负?”   糖糖一看正是叶落站在了自己面前,惊喜地说:“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象从地底冒出来的。”   “我不欺负她,你怎么舍得现身?”龙澈倚墙而坐,抬起头,促狭的对叶落一笑,继而又对糖糖说:“姐姐明明是象仙女一样飞过来的,看你说的姐姐好像是耗子一样了,真不会说话。”   糖糖摸摸头,对着叶落呵呵地憨笑。   叶落一看龙澈的表情明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跟在后面,说那些话不过是激自己出来,怎么这么轻易就上了他的当?这个男人真是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老实那么一会,想到他抱住自己,往自己回怀里钻,睡觉的时候也一样不老实,叶落有些懊悔自己没沉住气。   “你怎么能这样吓唬糖糖?”叶落试图将龙澈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谁是混账   “怎么是欺负他?好兄弟之间开个玩笑,糖糖不会计较的。”龙澈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她的表情,将头偏了偏,示意叶落注意旁边那处暗影:“到头了,你看看这扇门能不能打开。”   叶落一看,刚才只注意龙澈,没有看清楚前面稍远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一扇看起来非常古朴厚重雕刻着麒麟纹样的青铜门正好笼在龙澈的阴影里。   原来龙澈并不是心血来潮要耍叶落,而是想要她过来研究开门的方法,知道叫她没有激她容易,所以也顺便逗她一逗。   叶落举起自己手里那颗夜明珠照了照那门,吩咐糖糖:“你把哥哥背着走远点。”   糖糖依言背起龙澈,龙澈知道叶落这是怕门前有机关,伤着他们,而他们留在这门前,万一有变,不但帮不了叶落,还会成为她的累赘,所以也不多言,指挥糖糖走到不远的拐角处,等叶落的消息。   叶落在那门上仔细摸过,就连门边都找了又找,都还是没有发现开门的机关,琢磨了半天,龙澈那边等了好久没动静,干脆要糖糖背着他又回来了。   叶落一回头,看见龙澈正在偷笑,有些尴尬道:“你就确定这门是出去的路?”   “十之八九,不然,你再找条出路我看看?”龙澈依旧虚弱,但顽性不改。   叶落怀疑地说:“刚才我看见一路上岔路很多,可见修建这地下通道的人是花了心思不想被人找到出路,你几乎没有犹豫什么就要糖糖把你背到这里来了,莫非你以前来过,还是知道这里的出路?”   龙澈好笑的说:“落落,难道你是跳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还用叫你在这里找来找去?至于我是怎么会知道出路在这里,很简单。”   说到这里,见叶落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却在侧耳细听,龙澈将头往糖糖肩头一垂,有气无力道:“头好晕,让我休息一会,现在没有办法思考了。”   又在耍花样!叶落一摆手:“糖糖,你们还是先躲开,我再好好找找。”   “落落,你听我说一句话,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找路的秘密。”龙澈见叶落不搭理自己,只好自己找话说。   可是叶落瞥他一眼,对糖糖说:“好好照顾哥哥,还是回刚才的地方等比较安全。”   龙澈真没辙了:“好了,不跟你讲条件了,你这人一点趣都没有。告诉你吧,走这路不要被那些什么岔路迷惑,你看地上这些踩上去很柔软的东西,现在是看不出当初的样子,但是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当时一种很名贵的地毯,所以才会有这么好的感觉,这么些年被这里阴暗潮湿的环境影响,都被腐蚀了,你仔细看看中间和两边有些什么不一样。”   叶落拿着夜明珠弯腰仔细看看,见地上果然铺着厚厚的一层,只是看不出什么颜色来,黑乎乎的,但是感觉的确还是很舒服,中间的地方比较光滑,而两边渐渐的比较毛糙,恍然领悟,经常走的地方,自然有磨损,那些岔路只是摆摆样子迷惑人,当然没有什么走过的痕迹,龙澈就是凭这个来判断,一步不错地笔直走到了这里。   道理简单,却是要人心细如尘,叶落不禁汗颜,龙澈的确聪明,这次要不是强行压制梦魂散,只怕单凭他这机敏的心机,此时还是毫发无损的吧。   叶落心里想着,嘴里却不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也算得秘密?”   龙澈了然的一笑,却做无可奈何的模样说:“原来这算不得什么秘密,那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句话。”   接着,他不等叶落回绝,急急说道:“除非是有特殊爱好的男人,在有女人和男人可以选择的时候,千万不要把一个正常的男人推给另一个男人,明白吗?”   说着,他对背着自己,却无法看到自己表情的糖糖眨眨眼,叶落开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还傻傻的问:“你说什么?听不懂。”   龙澈叹口气,本想不说,但是觉得不说,又会错过看叶落那好玩表情的机会,还是说道:“就是本大侠宁愿抱冰山美人,也不想抱和我一样漂亮的男人,现在明白?”   叶落顿时一愣,原来他们三个睡在一起的时候,龙澈早就醒过,然后故意弃糖糖来抱自己?   顿时叶落眼如飞刀,恶狠狠道:“我宁愿去抱冰山,也不愿被男人抱。”   龙澈乐了,看到叶落这样他就开心:一个女人总得有点漠然冰冷外的东西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嘛,即使是生气,看看落落现在这样也比面无表情可爱。   叶落见自己生气,龙澈还高兴,真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是人家现在正虚弱,就是笑,嘴角也扯出了一丝血迹来,现在打他显然是倚强凌弱。   叶落咬牙一伸手,龙澈心想:不是吧,只是逗她说笑一下——当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旁边有美人不抱,和糖糖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算什么?叶落因此生气是意料之中的,可是她真要动手打自己,这太小气过分了吧?   既然架不住,躲不掉,龙澈一闭眼,心里想就当打是亲骂是爱。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耳光声喝火辣辣的感觉,叶落的手落在了他的嘴上,重重地一把抹掉了他嘴角的血迹,冷哼一声,转身又去研究那道门。   龙澈看着她气得手在那门上乱摸一气,更是偷着乐:“落落,没想到咱们还真是知音,都喜欢抱冰山。”   “闭嘴,别以为我真不会打你。”叶落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糖糖是真糊涂,他听不明白刚才哥哥姐姐都说了些什么,叶落为什么会忽然那么生气,还瓮声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门很难开,我帮你啊。”   “你帮我把这个混账丢出去。”   “啊?谁是混账?”糖糖背着龙澈四下张望,这里只有他们三个嘛。   叶落哭笑不得,龙澈差点就要纵声大笑,好不容易忍了笑,见叶落如无头苍蝇一样,对那门还是没有头绪,说:“落落,我有句话……”   “不听。”叶落果断的打断,她不知道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忍得住——在没出去之前一把将他拍死。   这次龙澈还真听话,后面果然就没了动静。   等叶落想尽办法,最后沮丧的对着门踢了一脚,终于觉得身后实在太安静,不,有一点动静,那是小可爱啄食的声音。   她一回头,见糖糖和龙澈都靠着石壁坐着,糖糖大张着嘴巴,看着她一转身,马上笑起来。   而龙澈合着眼歪着头,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叶落其实想跟龙澈商量一下,刚才呵斥了他,后来就不好意思开口,想着这个聪明人总是会想出些奇妙的点子来,说不定他会想到出去的方法?   可是这家伙,盼着他说话的时候却一言不发,原来人家根本没操心,早歇着了,叶落白了龙澈一眼,只得坐下一边休息一边想出去的办法。   “门打开了吗?”龙澈睡眼惺忪地抬头看看依然紧闭的青铜门:“我说怎么突然安静了,还以为门开了,你们都走了,把我丢下了。”   看他那隐晦的笑,叶落按下要找他商议的心思,没好气说:“我怎么会丢下你这个合伙人,让别人骂我不守信用?不过这门也有许多年没有开启过,已经封死了,打不开,我们在这里先休息一阵子,上面的战乱也许就停止了……”   “然后原路返回,从上面出去,再去找地下宫殿?”龙澈似笑非笑的看着叶落。   又被他猜中心思,叶落有些尴尬,却硬着头皮道:“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回去试试,也许本来这些什么路,门都是障眼法,故意引导我们往错误的路上走,实际上出口就是入口。”   “落落,你真是要感谢我,自从你跟了我以后——”龙澈一看叶落对自己瞪眼,知道她听到了这话里的歧义不满,忙解释:“是你遇见了我以后,变得聪明多了,出口就是入口,这想法真不错。可是我浑身又疼又乏,实在经不起那个折腾再走回去了,不如叫糖糖去试试,如果他也打不开,我就认命死在这里算了,也免得你看见我烦。”   龙澈说着,眨眨眼,眸子里带笑的亮色闪动,叶落知道他是经不起折腾,可是说到什么认命,死了算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鬼才信!   他肯定是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却故意不说,还等自己去求他?叶落知道龙澈明白自己不会求他,干脆把这事情往糖糖身上一推,她就没辙了。   叶落干脆站一边看龙澈要吩咐糖糖怎么做,她就不信自己找了半天,把记忆里关于开门机关的种种方式都试了,也没找到出路,他连门摸都没有摸一下能想出什么办法来,除非他是神仙!   龙澈在糖糖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话,糖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说:“真的吗?姐姐都打不开,我就可以?”   龙澈点头:“因为有哥哥教你,姐姐她——很聪明,聪明人都是不用动手的,在一边看就可以了。”   分明是在讥讽自己不如他聪明,这话叶落听得懂,刚才他不是坐在那里看自己忙来忙去一无所获的笑话吗?证明他是聪明人,自己愚蠢。   想到这里,叶落不禁冷哼出声。   龙澈一挑眉:“不信?咱们来赌一赌。”   叶落见他如此自信,就是在对自己的能力挑衅了,不禁也来了豪气:“行,赌什么?”   龙澈眼中一亮:“这个,你附耳过来。”   “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偷偷摸摸的做,要说你就当着糖糖说,正好让他做个见证人。”叶落就怕他又说出什么要亲一下之类尴尬的赌注,她没想着输,但是万一——,还是防着点好。   龙澈了然看看叶落:“行,你先说。”   -------------------   祝大家十一快乐!   现在胭脂雪非常需要大家的支持,请书友们能为这本书提出合理化的建议,或者是希望,帮助胭脂雪把后面写好,谢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此简单   先说就先说,叶落想想:“我说对了,你就发毒誓,绝不把当初我们在那个地方的事情说出去,不对任何人说一个字。”   我本来就没打算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龙澈知道叶落指的是地下宫殿的事情,不过看她这么认真,他就顺着她说好了。   “行,要是我赢了——”龙澈转转眼珠子,见叶落凝神在听,而糖糖听说打赌也瞪大兴奋的眼睛,又耍起人来:“这么急,我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这可怎么办?”   叶落甩手就做往回走的姿态道:“那你就慢慢想,我和糖糖先回入口那边去了。”   “别走,落落,能不能通融一下?等我想起来再说好不好?”龙澈说着一皱眉,一口血便从嘴里喷涌出来,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糖糖赶紧扶住他,惊慌地对叶落叫道:“姐姐,哥哥急昏了。”   叶落一摸龙澈的脉搏,的确是他气力不支昏过去了,   明明身体受不了,这个人还偏要逞强一直不肯好好休养,还不停的对自己耍嘴皮子,非要这样才能消停?叶落在心里没好气的数落龙澈了一通,同时将他身上重伤的地方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异常,只需要有充足的休息,就可以慢慢恢复,这才松口气问糖糖:“哥哥教你什么办法打开门?”   糖糖喃喃道:“哥哥不让我告诉你,只要我做给你看。”   “好,那你就做给我看吧。”叶落将龙澈扶住,看糖糖走到那门边,推了推,门当然纹丝不动。   糖糖又加大力气推,还是没反应,叶落奇怪了:“哥哥就是教你推门?”   糖糖那憨憨的笑印证了叶落的问话,叶落哭笑不得,要是这么就能推开,还用得着自己费那么大功夫找来找去?   “糖糖,哥哥的话也不一定全对,你先歇歇,等下带着哥哥,我们还是回入口那边再找出去的办法。”叶落劝道。   糖糖却不死心,扎下马步,酝酿了一番,然后大喝一声:“啊——”双掌重重排在那青铜门上,叶落只觉得四周的石壁都在震动,心想这不会像是当初在长青山的那个水潭底,地动山摇,把这处也弄崩塌了吧?那可连逃生的路都找不到。   本能地叶落一下扑在龙澈身上,护住他的头,只听得非常沉重而缓慢的一声响,糖糖惊喜的大叫:“门开了,姐姐快看。”   叶落回头一看,果然,那看起来牢不可摧的青铜门正中间豁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她惊愕地又转回头看看脸色苍白的像死掉一样的龙澈,他是太聪明还是压根就知道这门的开法?   糖糖抬手就要去推门,叶落忙叫:“糖糖,你来背哥哥,我开门。”   她担心这门开的容易,那边会有机关,将皮鞭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将那青铜门慢慢推开,那边一点点显露出来,入耳的竟是流水潺潺声。   叶落将门完全推开,一切平静,眼前景色令人一怔,红的娇艳,白的无暇,蓝的明净……仿佛是一座建在林中的花园,还有碧绿的琉璃,朱红木柱做的凉亭,一条小河从亭子边流过,岸边拴着一条朱漆小船,随波轻轻地飘荡。   要不是四面墙全是怪石粼粼的石窟,叶落还以为这就已经走出了密道,来到了长青山里。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叫了糖糖背着龙澈出来,密道的门又自动合上,叶落抢过去想阻止,却来不及,看着那门就在眼前合上,与这石窟的一面墙壁溶为一体,倘若不是他们是从这个里面出来的,万万发现不了这里会是一个门。   叶落在这门和附近的掩饰上摸索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开门的机关,却发现那些岩石是真正的石头,可是上面垂落的藤蔓,生长的野草野花,小树都是假的。   叶落又看看那些开放的灿烂的花朵,原来也是假的,有绸缎绢花,更多的是各色玉石精雕细刻而成,脑中有个念头飞速闪过,不等她想清楚又消失。   “姐姐,我们怎么办?”糖糖见那门关上,也有些害怕,问叶落拿主意。   叶落看看四周,走到船前,检查了一番,上面灰尘很厚,好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但是依旧结实。   “糖糖,上船。”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叶落决定向前寻找出路,看这地方的布置和小船,当初修建这里的人应该颇具情趣,不会是死地。   上了船,糖糖在船头守着龙澈,叶落划桨,虽然是个长长看不到头的地底石窟,却并非没有光亮,四周的石壁发出淡蓝色的幽幽光亮,照在水面上,随着叶落划桨,轻轻一荡一荡,显出奇妙的梦幻图案来。   沿路并无可以上岸的地方,都是陡峭的石壁,叶落也就安心向前划去,忽然水中什么东西一闪,她停下桨,看清楚了,一下抓下,举起手来,是白亮亮的小鱼,正是当初她与龙澈在地下宫殿下面那溪水里吃过的。   先前的闪念又回到叶落脑海里,难道这里与地下宫殿是相通的?只可惜,先前那一段地下通道,拐来拐去,当时她只注意跟踪龙澈,没有注意方位,现在已经无法判断自己前行的方向是不是殿下宫殿了。   如果这水路相通,至少说明这两处有着某种联系,这次也许会找到与美人图有关的线索?叶落精神一振,又奋力向前划起来。   “姐姐,这个是不是很好吃?”   糖糖边咽口水边说话的声音象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很近,龙澈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送什么东西,清新香甜,不自觉的就往下咽,然后听见叶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糖糖,哥哥现在身体很弱,等我喂他吃了这些,再抓很多鱼给你吃好不好,稍微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糖糖倒是自告奋勇:“姐姐照顾哥哥,我去抓鱼给姐姐吃。”   “糖糖,还是等会我去,万一外面有什么机关……”叶落不放心地说。   “我不会乱跑的,就按刚才姐姐带我走过的路快去快回,不用担心。”   说完,听得糖糖那重重的脚步声欢快的跑远,叶落还在叮咛道:“糖糖,小心,万一有什么事情,赶快回来。”   “知道啦。”   为什么落落对别人都这么温柔体贴,对我却那么凶?龙澈想原来叶落是同情弱小,遇强则强,怎么赖上她,心里有了主意。   趁着叶落起身走远,龙澈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金色的幔帐,这才感觉到身下是软软的褥子,身上搭的被子带着暗香,松软暖和,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难道叶落已经找到出路,把自己跟糖糖带出来了?再转头一看,龙澈发现满眼都是奢华的金色,而每一样摆设也都是极尽奢华名贵的,比如身边触手可及的幔帐,就是相传中流失已久的仙女织锦术,这种方式织出来的锦缎特别华丽好看,原先只是听人说过,现在看见果然非同凡响;摆放在一角的花架,在这屋子里算是最不显眼的,可有谁知道那种藤只有悬崖峭壁最险要处才有,能避许多毒虫的侵入,世上难寻一二;而身上这种香,不仅安神静心,对身体气血调养大有助益,据说制作此香的材料是几十年才开一次花,一棵树上的花只不过可以制成指甲盖那么大小一点,就算是皇家要用,也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这些叶落和糖糖都不知道,能识得这些珍贵之物的天下间少之又少,偏偏龙澈就是其一。   这么华美的地方,顶上却是悬垂的钟乳石——分明是间石屋,龙澈正在琢磨,见叶落要转身,忙闭上眼。   叶落又取了些小鱼,回到床前,见龙澈还是“昏迷不醒”,将盘子里的小鱼细细剔除了刺,送入他的口中,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用作照明的屋子四角悬垂的长明灯静静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红色纱罩透出来,温暖地照着屋中每一个角落。   “好疼。”龙澈低低地发出一声痛呼。   叶落忙放下盘子,仔细去观察他的脸色,拿了汗巾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轻声问:“哪里疼?”   这么温柔,与平时判若两人的叶落,不禁叫诡计得逞的龙澈差点笑出声来,虽然疼得冒冷汗不是假的,但是现在还能有霍爷严刑逼供的时候痛苦?   可是在叶落面前,别说真疼,就是无病也要叫疼才好,所以龙澈顺势就当自己还意识不清楚地闭眼道:“全身都疼,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他可不知道先前在密道里有昏过去往叶落怀里钻,说大美人那一段,此时这么一做戏,叶落还真没怀疑,伸手在他额上试试,仍是比较冷,于是起身拿了床被子来给他加上,喃喃道:“怎么还不醒?伤口恶化可就麻烦了。”   再拿了脉,龙澈应该是在好转,怎么看他的样子却更难受了呢?叶落解开他的衣服想查看伤口,没想到却看见龙澈眼中有光亮一闪,忙把刚打开的衣服要合上,不料龙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落落,我好难受。”   叶落用力一挣,甩开龙澈的手,象躲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一步窜出老远,才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检查一下伤口,不要误会。”   龙澈心里好笑,却装出一眼的迷茫:“我好冷。”   盖了那么多,还冷?叶落看他还是不清醒的样子,暗自责怪自己草木皆兵,又慢慢走回去,帮他掖被子。   龙澈趁势又抓住她的手,原本只是捉弄,可是触到她手臂上的温暖,留念起来,舍不得放手了,于是就向着那温暖靠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美妙心跳   叶落手一抬,却没再甩出去,流了那么多血,她简直都要怀疑他身体里的血是不是会流干了,一直浑身冰冷,还在那潮湿冷硬的密道地上睡了那么久,谁都受不了,于是,她顺着他拉扯的那点力气在床头坐了下来。   龙澈抱着叶落的手臂,将胸膛贴在她的大腿侧,原本玩笑作弄的心情,变得平静而满足,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熟,那种像躺在云朵上的感觉柔软而舒适,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环着叶落的腰肢,头正贴在她柔软的胸前,那一下下均匀的心跳声传来,是那么美妙动听。   龙澈唇角上勾弯成一个漂亮的弧,一动不动地任叶落抱着自己的头酣睡,虽然一直在逃,身上的血迹混合了不少泥污,但是他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少女独特的幽香,静雅而沁人心脾,闻着叫人不想松手。   床边传来富有节奏的呼噜声,可以想到是糖糖伏在床边,那肥嘟嘟的大脑袋上,显得小巧的嘴正一张一吸。   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忽然叫龙澈想到了自己的家,还有爹娘,窗子里透出温暖的烛光,他们的影子映照在上面,里面传来弟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通常在他晚归的时候,等不及的弟弟们开始想着花样偷吃,娘就会一筷子敲上那自以为无人察觉从桌子下悄悄伸上来摸吃的手,啪的一下笑道:“等一会你们的大哥就会饿死了?”   桌子下就会安静一会,等一下,又换了双小手故技重施,娘仍是手疾眼快地敲了下去,有些重,于是桌下有人扯着嗓子叫疼起来,在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看书的爹便会开口说娘对孩子下手太狠:“饿了就让他们吃,你把澈儿那份先留出来不就行了,何必每次都把这帮小子打得又哭又叫?”   “都是你太过纵容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澈儿哪次出门回来不给他们每人都带好吃的好玩的,只是要他们等大哥一起回来吃饭这么一下都忍不住。澈儿喜欢热闹,喜欢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你又不是不知道。”娘有些生气。   爹便走过去,笑着搂了娘:“好了,别气了,当心老的快,澈儿回来埋怨我欺负了你。”   嘴里说着,爹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暗暗指向某个角落,弟弟们会意地趁着娘只顾向爹告状,一个个悄悄从桌子下钻出来,溜到爹手指的地方,那里会有一个包裹,弟弟们取了,溜出门去打开,里面肯定有好吃的点心,或者烧鸡烤鹅。   看着孩子们将脑袋凑在一处,边吃还边争抢,娘总是拗不过爹,两人此时便会相拥在窗前看着孩子们幸福的微笑。   叶落身子微微动了动,龙澈闭眼装作未醒。   叶落一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和龙澈抱在一起,本能的就是想一脚将他踹开,可是一看龙澈睡得好好的,虽然他搂着自己的腰,可是自己却主动抱着他的头,而且最后睡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吧?   两人身上好好地盖着同一床被子,是自己迷迷糊糊拉上的,还是龙澈曾经醒过帮自己盖上的?叶落只记得自己最后很困,眼睛再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然后慢慢地倒落下了去,别的再也没有印象。   叶落忍着要将龙澈踢出去的念头,轻轻地将他的手挪开,发现他身上不再那么冰冷,一种淡淡的喜悦浮上心头,起身见糖糖坐在脚踏上倚在床边睡得香,取了衣物给他盖上,小可爱已经醒了,看见叶落,张嘴一声叫,就要从糖糖头顶飞过来,却扑扇了一下翅膀,直直的往下掉落。   叶落赶忙伸手一下将小可爱接住,轻点它的小嘴低声道:“别吵醒他们。是不是糖糖把你养得太好,最近长胖这么多,连飞都飞不动了?”   小可爱歪着脑袋,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看着叶落,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很是委屈的伸伸翅膀,那翅膀又耷拉着,显然是断了。   先前大家都忙着逃命找出路,没有看出来小可爱也受了伤,叶落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忍耐点,等我们出去,就找个兽医好好帮你医治。”   龙澈装作此时被她的说话声吵醒,喃喃道:“落落。”   叶落将小可爱放回糖糖头上,转身见龙澈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心中庆幸他是现在才醒,不然刚才两人抱在一起被他看见又不知道要耍些什么嘴皮子来作弄自己了。   “感觉好些没有?”叶落看看龙澈的脸色,似乎精神好了许多。   龙澈微微点头:“谢谢你。”言语真挚,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叶落却疑惑这么彬彬有礼的龙澈是被撞坏了脑子还是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我拿点东西你吃。”   龙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叶落端了一盘子鱼过来,龙澈努力了一下,没能坐起来,叶落边面无表情地将鱼刺剔了,然后用一双象牙筷子夹了鱼往他嘴里送去。   龙澈心里得意,虽然要他爬起来不是不可能,但是叶落能这么“主动伺候”自己,身上的伤痛感觉骤然减轻了许多,鱼肉的香甜,和看见她认真的在橘色温暖的光晕中剔刺,夹鱼,送到自己嘴里的表情,一种难言的滋味欢喜在心头慢慢弥散开来。   叶落并没发现龙澈异常,一边给他喂吃的一边将怎么打开门,发现了地下河流,然后划船走了很远的水路才上岸,又经过了一段和那荷塘下的密道差不多的路径后才来到了这里。   龙澈推开叶落的手,关切道:“我饱了,你也赶快吃点,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他越是这么正经温柔,叶落就越是觉得不对,这些话要是叶离说就很正常,假如是第一次见面,叶落也会觉得龙澈说话的神态语气都很正常,可是知道他平素的秉性,现在再看他这样,怎么都觉得诡异别扭。   “只是点轻伤,已经好多了。”叶落边吃小鱼,边不时偷看龙澈,怎么都觉得他别有用心,自己得小心提防。   “小可爱的翅膀又断了?”龙澈看看在糖糖头上耷拉着一只翅膀,两只绿豆小眼滴溜溜不停地地叶落身上又转到他身上,看起来精神十足的小可爱。   “嗯。”叶落将留给糖糖的鱼在盘子里扣好,走过去,从糖糖头上取过小可爱,放到手上打量:“可惜大哥不在这里,只好等我们出去才能找兽医给它医治了,自从小可爱跟着我们,总是三天两天的不是不是这里断了就是那里断了,只怕将来是没法飞了。”   龙澈伸手道:“我看看。”   叶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见他坚持,还是将小可爱交到了龙澈手里,讥讽道:“你看看就能解决问题?”   “那可说不准,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龙大侠。”龙澈笑着,在小可爱的翅膀上摸了摸,又捏了捏,小可爱忽然拼命的挣扎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叶落伸手就要去夺小可爱,虽然带它回来以后就交给糖糖喂养,可是闲暇时,她也会和小可爱一起玩耍,感情也不浅。   就算小可爱是一只不入流的圣鹰里淘汰的次品,将来无法搏击长空,只要它活得快活,叶落觉得也不错。   “没什么,只是把它的断骨接好了。”龙澈松手,小可爱也不叫了,乖乖的卧在他的手里,看起来并无不妥。   想到第一次寻到小可爱时,也是它的翅膀断了,龙澈和自己一样根本就不会给鸟接什么断骨,后来还是碰到叶离,才给小可爱接上断骨,叶落怀疑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门手艺?上次救小可爱的时候为什么不帮它接断骨?”   “上次还没学会,现在是学会了。落落,你可是沧兰钰亲点的养鹰高手,怎么都没学会这个,倒叫我这个假货先学会了?”说笑着,龙澈吩咐叶落找来一小块木板,给小可爱固定翅膀,看起来倒有板有眼。   “本来就是假的,我为什么要学那些,只有你这种处心积虑一肚子鬼主意的人才会注意这些小事。”叶落刻薄道。   龙澈不以为意地笑:“自己没想到要学,反而赖别人学了是不怀好意,落落的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实在是特别,我都猜不出来。”   “少在这里阿谀奉承,你才是聪明人,你的心思才没人猜得到。”想到他只是用几句话就把尾随在身后的自己激的主动现身,象看猴把戏一样让自己上蹿下跳的找那青铜门的开法,实际上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叶落就觉得憋气:“明明知道开门的办法,还要我找那么久。”   “落落,你是觉得我耍你?我也不知道那门的开法,正是因为你想的办法有些是我都没有想到听说过的,却还是打不开,才提醒了我忽然想到在水潭下开那扇门的时候,开法也很特别,于是我想,是不是我们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这门日久天长没人开启,也许会变得不太灵活,并非有什么机关,才叫糖糖试试用力去推。”龙澈解释道。   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叶落瞥了眼龙澈,见他不像是撒谎,不过就算他撒谎,也未必会让人看出来。   不过既然他现在表现的这么诚恳,叶落倒有些事情想问问清楚。   “好,这个我们就不提了。我想知道当初沧兰钰真的拜托你为他报仇了?”叶落见当时在喜堂之上,龙澈揭穿沧兰觉时,要不是说出沧兰钰那一番临终遗言打动了沧兰荣,令那位王爷看在他是替爱子报仇,情有可原才没动用那些心腹侍卫,否则他们要逃离喜堂,只怕更难。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美人图现   “那么锋利的竹签当胸穿过一尺多长,你觉得还有命交待后事?”龙澈鄙夷道:“沧兰觉干这事情决不是一次两次了,下手可真够毒的。那天我正好经过,看见沧兰钰真是死不瞑目,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大侠,路见不平当然要拔刀相助,所以我就打算帮沧兰钰讨个公道,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你们意想不到的内应,惊喜吧?”   “神不知鬼不觉?”叶落不屑道:“简直就是漏洞百出,要不是我装糊涂,早就把你揭穿了。”   “哦,真的?落落是怎么发现沧兰钰是我假扮的?”龙澈兴趣盎然,问道,心里却在想,要不是他故意露出破绽,叶落能那么容易察觉这些漏洞?   叶落端过杯水来,,慢慢喂给龙澈喝,不紧不慢的说:“起先我并没怀疑什么,因为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沧兰钰,以为和你一样叫我落落,知道我大致爱穿什么颜色的衣物只是巧合罢了,真正把你们联系到一起的是那次晚上看月亮。”   那次白日沧兰钰约了叶落晚上去驻地附近的小溪边看月亮,叶落根本没有当回事,忘了。   于是龙澈出现了,也是拉着她去了同一个地方看月亮,还有意无意的帮沧兰钰说好话,言语间还说出了龙澈并不在场不可能知道的一些事情,那时叶落起了疑,被他遮掩过去。   后来,发生了叶离行刺杨志的事情,按道理那么大的动静,沧兰钰无论如何会在第一时间现身处理这事情,可是,他直到叶落回到驻地还过了很久才急匆匆地赶来,而且一身水淋淋的,虽然那样子就像刚从浴桶里爬出来,却与龙澈被推进水里不谋而合。   其后龙澈说他暗中处理了跟踪的奸细,仔细算来龙澈与沧兰钰出现的时间总是错开,却又前后脚十分吻合,而且沧兰钰此人听说冷酷无情,也从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留情,可是,那些以喜欢叶落为借口,处处都那么碰巧的,正好帮了她的忙的事情,反而显出不那么巧的怀疑来。   叶落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另一个的人模样,连父母兄弟都能骗过的,她不能肯定那个背着人与龙澈倒有七分相似的人真是他伪装而成,她不能认错,在这步步杀机四伏的沧兰,稍有差错,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叶离他们。   可是后来与圣鹰搏斗,龙澈的手受伤,同样的伤又出现在沧兰钰身上,还有他那越来越接近龙澈的性情和处事方式,终于让叶落认定这个沧兰钰就是龙澈,只是那时候,她还以为龙澈就是沧兰钰,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真正的沧兰钰已经死了。   “你对沧兰觉说了什么?会让他那么害怕,主动承认杀掉沧兰钰的事情?”这是叶落怎么也想不通的,沧兰觉明知道这样的大罪别说做世子,就是性命也难保,怎么会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能威胁到他?   龙澈笑得暧昧:“打蛇找七寸,落落真想知道我对他说了什么?”   叶落一看他那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料定没有什么好话,淡淡说:“我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你越是不想知道,我还就越想说。”见叶落嘴硬,却没有走开的意思,龙澈恶趣味的压低了声音:“你应该知道沧兰觉最喜欢的是什么。”   想到那次将沧兰觉与花魁芳芳关在一起欲火焚身的样子,叶落知道沧兰觉就是个大色鬼,最喜欢的当然就是和美人厮混。   见叶落有三分领悟,龙澈倒不觉得难为情,说:“我只是对他说,趁他不备的时候,给他下了让他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从此一蹶不振,永远都消受不了美人恩的药,要是不乖乖的合作,后果……那家伙就信了。”   别人也许不会被龙澈这话吓倒,可是沧兰觉最看中的不就是这个?药不在有多么的名贵,而是看是不是用在合适的地方。龙澈的话换个人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效果了,可是对沧兰觉却却是特效。   看着龙澈说到这里原本病怏怏的样子焕发出神采来,叶落有些羞恼地呸了一声,起身就走。   “落落,我可是为了你把沧兰从上到下,连带着中原武林都得罪光了,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一走了之。”龙澈又是一脸可怜样:“现在随便一个孩子都能欺负我,要恢复功力起码得三五个月……”   “如果你不怕成天跟着我东躲西藏,时刻会丢命,我可以照顾你到功力恢复为止,然后,我们就扯平了。”就当是偿还自己欠他多次相助的人情,叶落想龙澈之前想与自己打赌,就是想以此为注吧,这也不算太难,只要他不怕过天天东躲西藏刀口舔血的日子。   龙澈见叶落爽快答应,倒有些出乎预料,随即便猜到叶落心里是如何想法,不由暗笑。   叶落与糖糖轮流照顾龙澈,每日她都会为龙澈输送内力,助他修复经脉,龙澈也安心静养,恢复的很快,闲暇时,他们会商议找出路和再去地下宫殿的事情。   糖糖则很高兴,有哥哥姐姐在身边,有小可爱陪他玩,抓了鱼给大家吃,开心又满足。   这洞里虽然不见阳光,但是有水有鱼,也饿不着他们,只等外面战事稍微平息,龙澈行走方便一点就可以想办法出去了。   这天睡醒,糖糖和叶落都不在,估计是一起去河边捕鱼去了,龙澈慢慢地支撑着坐起来,当着叶落的面,他可从不起身活动,那样叶落才会对他比较温柔。   他慢慢挪到桌边,先喝了两口水,休息了一下,比较满意自己恢复的状况,只是这里太安静无聊,没有什么好打发时间的,正闲的没事,忽然想到有次醒来,似乎看见叶落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花架后。   他以为那是女孩子家喜欢的什么小玩意,想带出去留着玩,不好意思让她们知道,所以也就装作不知道。现在想来,那东西长长的象根棍子,再仔细想想,如果是幅画卷起来不也是那形状?   而且叶落这两天提到地下宫殿也少了,不那么心急……龙澈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趁着她们不在,他好奇的一步一挪走到花架旁,伸手在那粗大的古藤支架后一摸,果然有一个油纸包裹得好好的长条状物。   龙澈仔细听听连接石屋的通道里很安静,于是飞快的将那油纸包拆开,里面果然是一幅画,见多了奇珍异宝的他,此时也不免心跳有些加快,深吸一口气,将那画卷打开。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来,一个无法用任何词藻形容的国色天香的女子呈现在龙澈眼前,只见她淡妆蛾眉,衣袂飘飘,手中握剑,拈了个剑诀,不见英姿飒爽,却更妩媚动人,身后群山环抱,云遮雾掩,险峰高耸。   这画中山水都平平无奇,那女子却刻画的栩栩如生,唇边一抹笑,素手纤纤,无一不令人心动。   传说中拥有无尽宝藏线索的美人图就是这样,画者全部心思都在那美人身上,别的不值一提,龙澈敢肯定这就是武林中为之疯狂,将叶落追得无处藏身的美人图。   他仔细看了又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笔墨,哪怕就是那纸张的底纹和新旧程度全部一一尽收眼底,看完,龙澈将那画卷按照原样包好,正要塞回花架之后,颈间一凉,只听一个冷冷的女声道:“终于忍不住了?”   龙澈一怔,目光撇到颈间那锋利的剑刃,笑意立时浮现:“落落,这玩笑可开不得,一不留神我的脑袋掉了可就再接不上了。”   说着,他伸手看似不在意的想推开颈间利剑,叶落却将剑往下一压,沉声道:“别动,再动一下,我就叫你头颅落地。”   说完唯恐龙澈不信,叶落又冷冷加上一句:“没人跟你开玩笑,不信你就试试!”   “我信,可是落落,你这是干什么?我现在头晕,有些站不稳,能不能把这剑拿开坐下再说?”龙澈又想博取叶落同情,可是这次却失效了。   不过,叶落也不是全然拒绝了他所有的要求,而是将剑架在他颈间示意他坐下。   在桌边坐下,龙澈将手中来不及放回去的画轴随意放在了桌子上,叶落眼中闪过一丝动摇,手中却没放松。   “我干什么?我正要问你在干什么?”叶落厉声道。   “我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没想到睡觉长了也是件很无聊很累的事情,我就想起来活动活动,闲来无事,谁知道就翻出了这个,还没来得及看,你就回来了,还拿剑这么对我,我还想问你到底是什么回事。”龙澈委屈道。   “是吗?”叶落一手执剑,一手将那油纸包抖开一半:“我在这里故意夹了根头发,现在我想知道那头发上哪去了?”   “是吗?”龙澈故作惊讶道:“原来落落也有这样机敏的心思,看来真是我小看了你,对了,你能孤身一人从中原逃到沧兰,没有些手腕和心计怎么可能……”   眼见他就要啰嗦个没完,叶落再次紧了紧手中的剑,明晃晃的反光印着他的脖颈,只要再稍有动作立马就能切进年轻紧实的肌肤里。   “少废话!你到底是谁?跟着我究竟是什么目的?”叶落打断了龙澈话。   “落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叫龙澈,真龙天子的龙,清澈的澈,怎么今天又来问这个?”龙澈目光流转,笑吟吟道:“目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才跟着你啊。”   “收起你这套甜言蜜语,我要的是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的是美人图,只是你用的是更卑鄙的手段,先骗取我的信任,再伺机夺取宝藏。”叶落多么不愿相信龙澈,这个目前唯一能信赖帮助自己的人,会和那些一路追杀冤枉自己是女魔头的人一样,可是在她看到龙澈鬼鬼祟祟的去翻那幅画时,心里凉透了。   爱绝情渐浓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见钟情   “好,我就对你说真话。”龙澈一收嬉笑之色,正正经经道:“想必那天你也听到了霍爷逼问我时,我说过什么。不错,我也是听到有关美人图的传说,混在追赶你的那群人里来到的沧兰。”   果然如此,叶落咬牙:“所以就像你说过的,他们用追用逼用杀,而你却另辟蹊径,来接近我,妄想我会对你动情,然后将美人图的秘密不费吹灰之力拿到手……你真高明,不愧自封为天下第一聪明人。”   “落落,你明知道那是为了哄骗霍爷,才那么说的。”见叶落瞪眼,龙澈目光闪躲道:“我承认先前的确是有那种打算,毕竟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办到的事情何必要弄得刀光血影,你死我活的,我想要的是美人图,要你的命来做什么?”   叶落的手不觉松了松,虽然疑心未减,但龙澈没有害过她是事实,就算他动机不良,但直到现在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现在找到美人图,你高兴了吧?总算是如愿以偿,下一步就该除掉我和糖糖了?”叶落的语音里藏着她也没有发觉的失落。   “不,开始的时候,听到别人说你如何杀人不眨眼,搅得江湖大乱,我并不太信,可是一直都是远远的跟着,跑了那么久,历经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人抓住你,我就有些信了,要不是个女魔头怎么能在这种天罗地网下屡屡逃脱?可是在靠近沧兰的时候,我在巨蟹帮的船上第一次看见了你,那个老艄公显然不是江湖中人,却愿意舍命相助,你站在船头,挥舞着剑,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全老艄公,我就想这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是女魔头。”   龙澈眼神愈加温柔,缓缓转头看向叶落:“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布衣,但是碧海蓝天,霜剑如花,半张绝世容颜,半面银色面具,落落屹立船头面对强敌无所畏惧,最后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跳进大海,没有半分犹豫,那一幕令人终身难忘。于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叶落紧盯着龙澈的双眼,那双眼眸如此深情清澈,再深入进去,好像又有些琢磨不透。   从没有一个男子这样大胆向叶落表白过,楚玄玉对她好,却只是一种贴心的温暖,喜欢两个字却不曾说过。   不能信他!龙澈说这些话如同家常便饭,只不过是哄人要脱身的微末伎俩,可是叶落又觉得这次他说的不像假话。   “这种话,你还是拿去哄三岁的孩子。”虽然这么说,叶落的口气却比刚才略微缓和了点:“说到底,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想得到美人图,把宝藏据为己有,只是用的手段不同罢了。”   龙澈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颈间的剑,慢慢推开:“我知道你不会信,但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想要那美人图不假,想找到宝藏,我也不否认,但是我的目地和那些决不一样,我只是——想把这特别的东西送给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一个女人?”叶落心想肯定就是那个大美人。   龙澈赞赏道:“你真了解我。落落,我们继续合作,我帮你一起去寻找宝藏,一路上也有照应,至少你不用担心我会独吞,半路对你下黑手,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了。”   “凭什么我要相信你的话?”叶落将剑收起。   “你要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其实这图我都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根本就不需要这张废纸,而且这么显眼的东西还会惹些麻烦。”龙澈一见叶落皱眉说:“是不是想杀掉我灭口?这很容易,我现在和没有武功的人没有区别。”   “我还不屑于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叶落话一出口,马上醒悟自己上了当,龙澈这不是拐着弯引自己说出这句话来吗?   龙澈得意地一笑:“这可是落落亲口许诺的,在我伤没好之前,不能丢下我,也不能杀了我,所以咱们还是和平相处等回到中原再说以后的事情。”   叶落有些气恼地将手中的剑随手往桌子上一丢。   龙澈一见这剑,眼中一亮,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会:“落落,这美人图和剑都是在这里找到的?”   “嗯。”叶落扭头哼了一声。   龙澈才不管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像是自言自语说:“这剑无名,但是就铸造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剑,大气锋利,看似笨拙,实则剑气逼人,自有灵性,要不是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怕又会是江湖中人人争夺的名剑,名剑美人图——你想到了什么?”   半个月后,碧海蓝天下,一艘巨大的海船上,叶落凭栏远眺,沧兰早已经从视线中消失:终于要回中原了,师父,大师兄,咱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想到海船每前进一分,自己离回濯香门的路就缩短了一分,叶落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那天与龙澈分析的结果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所处的地方定是当年邪教高手与心上人避难之所,那剑是邪教高手所留,这美人图说不定也是他亲手为心上人所画,暗含了宝藏玄机。   龙澈不解的是人人都说美人图在叶落身上,可是他知道直到他们从荷塘上跌落时,叶落身上都绝无这美人图,这么大个物件,不可能她带在身上没人察觉,所以现在这幅这美人图就是这密道的石屋中所藏,那么叶落身上有美人图的传言是从何而来?   叶落的解释是那些武林人冤枉栽赃陷害她的事情多了,她只是来找美人图,误传成她有美人图,敷衍龙澈。其实她心里明白,师父手上的美人图是脚踏莲花翩翩起舞的美人,眉眼倾国倾城,俨然与这画上是同一个人,但是装扮与背景截然不同。   师父曾经对叶落说他手中的美人图是寻找与宝藏有关的下一幅美人图的线索,这一点那些武林中人并不知道,都以为只要得到叶落手上的美人图就是得到了宝藏的秘密。   叶落曾注意到那地下密道的石壁上雕刻的都是各种姿态和品种的莲花,这么说师父手里的美人图上莲花所指就是荷塘,密道,直到这石屋?   难道先前自己把那莲花台当成目标是错的?虽然有点疑惑,可是美人图到手,叶落这一趟沧兰之行也就功德圆满,加之地下宫殿要进去实在太难,于是等龙澈身体稍好,他们便用了叶离给的令牌,轻松的上了在此战乱时一般人都无法得到的上海船离开的机会。   既然大哥的令牌这么好用,证明风国是真的胜了,叶落拿出那面令牌,摸着上面的殷字,既为他高兴,又有点淡淡的惆怅。   “怎么?又在想你那个假哥哥?”龙澈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俊逸的脸庞在深秋和煦的阳光下灿烂绽放,令人炫目。   叶落将令牌收好,白他一眼,径直往船舱内而去。   一股脂粉香气从里面扑面而来,随即有女子阵阵嬉笑打闹声,叶落赶紧闪在一旁,知道又是那个叫沁春园戏班子的一群莺莺燕燕要上甲板去练功。   果然,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一群身着艳丽衣裙与叶落年龄相仿的少女们从叶落身边走过,她们身姿婀娜,面庞鲜活,正是这般年龄少女才有的活泼生动,而叶落瞬间就像是鲜花旁不起眼的小草变得不起眼,被忽略。   看见甲板上龙澈的背影,少女们窃窃私语,互相推搡,和风中的脸庞蒙上娇羞的粉色。   “你去。”   “你去。”   “今天该你了,不去可别后悔。”   她们商议轮到谁去跟龙澈搭讪,这是每日来甲板上练功前必修的热身活动,叶落不屑地瞥了眼那群少女的背影,龙澈就那么特别,会勾人心魂,让这些少女一见倾心?他不过就是皮相长得好看一点罢了,至于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还是这些女子见识浅薄?   躺在椅上的龙澈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一脸灿烂的笑,对那些少女打招呼道:“嗨,你们可真准时,难怪一个个都是象天仙一样的美人,原来这么刻苦练功,不但身段曼妙,就连容貌也越来越好看了呢。”   那群少女们有的羞怯止步,有的却大方迎上前:“龙公子可真会说笑,哪有练功能把脸蛋练漂亮的?”   “怎么不能?我可是亲眼看见各位姑娘就这么练着练着比刚上船见面那会都漂亮了许多……”龙澈与她们说笑,十分熟稔,也无所避讳,仿佛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其实她们不过是上船才认识了数十天而已。   真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这家伙连行走都还不太利索就勾三搭四,遇见这些卖艺的女子真是如鱼得水。叶落轻摇了一下头,他不来纠缠自己就好,管他与谁纠缠呢。   正要收回的目光忽然看见一缕白光,那么快那么细细的一线,假如不是那个角度正好将金属的反光折射进她的眼里,这么微妙的一线决不会为人发现。   龙澈躺在那里,脸上的笑意不改,看着一个害羞掩嘴而笑的女子,她的袖子宽大,却又不是这群少女平素练功穿的那种纱罩长袖,绸缎虽美,却足以藏住杀人利器而不为人看穿。   少女好似被人无意间挤到了龙澈的面前,想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看龙澈,见他张嘴正要说什么,那宽大的衣袖忽然一褪,一个白亮亮的物事就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此时的龙澈武功尽失,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捷的进攻,怎么能躲得开?   那俊美的脸庞上还是笑吟吟地,袭击者就要得手的喜悦,瞬间变了疑惑,本以为他是没有来得及反应,或者恐惧之色还来不及呈现于脸上,就已经一击而中,可是他眼中分明带着算计带着胜利的微笑,等女子意识到这笑意中真正含义,却已经晚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我家娘子   颈间一凉,如同一条灵蛇温柔的缠绕上来,却叫人恐惧,那女子手中的利刃便停在了龙澈颈间寸余远的地方,再前进不了半分。   沁春园的一群女子吓得惊叫着四下奔逃,再也顾不得眼前那一笑颠倒众生的绝色美男下场会如何,只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一片慌乱间,只有三个人静静而立。   叶落手中的七彩皮鞭绕在女子颈间,绷得笔直,冷冷道:“你也是来寻美人图的?”   那女子没想到叶落会悄无声息的一招就制住了自己,惊恐中却不解地反问:“什么美人图?”   “少装蒜,他和这事情没有关系,你找错人了。”叶落认定这女子是为了美人图而来。   女子辩解:“我没有找错,你才是莫名其妙。”   没有人会承认他们意图染指美人图是为了私心,全都会找各种由头为自己开脱,叶落懒得再多费口舌,对敌人不必客气。   龙澈见叶落眼中陡然而起的浓重杀意,急忙叫道:“落落,不要——”   那女子就在龙澈的喊声中,身子腾空而起,只见眼前天地翻卷,碧海蓝天瞬间颠倒过来,“扑通”一声,已经坠入了带着凉意的海水之中。   这时,龙澈才睁大眼,看着在水中沉浮的女子身影,将下半句话说完:“她可能是真来找我的,你弄错了。”   谁都知道美人图在叶落身上,那少女要是为了美人图而来为何潜伏在船上这么久不去找叶落而找龙澈?就算是觉得叶落不容易被算计,要抓个人质,找糖糖不是更容易?怎么说都找不上龙澈。   叶落心里疑团顿生,当时的情景,不容她思考,生死攸关,鞭子就那么飞了出去,那女子果真是来寻龙澈晦气,与自己不相干的?   “现在你的命由我保护,不管她是来对付你还是我,我都绝不容许我们之中任何人出事。”叶落强硬地回答。   龙澈抚额,原本看着那女子在海水中挣扎微微皱起的眉,见到远远天际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而舒展开,看来后面不远有船,心情立时好了起来:“我们?这么说落落终于承认咱们是朋友了?”   “我只是答应保你武功没有恢复前的安全。”叶落说完转身就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强调:“看来,这人很了解你喜欢招蜂引蝶,才混进艺班,差点得手,下次可没有那么好运气,我刚好就在旁边。”   龙澈满不在乎的冲着叶落的背影道:“落落,既然你知道我这么危险,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才能觉得安全,喂,你别走,你走了,再有人来杀我怎么办?”   “让那些美人救你吧。”叶落的话隐隐传来,人已经进了船舱。   落落这是吃醋了吗?龙澈抬头看看天上洁白的云朵,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却仍觉得心里舒畅,在看见刀锋的那一刻,他看见人群后叶落那双瞬间变色的眼神,就知道他无需担心,所以迎着那寒光笑意不减。   只是那女人听到叶落说什么美人图一脸的茫然,证明她不是为了美人图而来,那就是来找他的咯,谁有这样的心思,谁能找到这个虽然不如叶落,却也功夫了得的女子来办这件事情?龙澈心里有谱,哎呀,他怎么就忘了,回中原,对他和叶落其实都不是件好事,安逸只怕就剩下船上这一段时光了。   叶落与龙澈这次想法不谋而合,都不愿被人猜到行踪,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开一上岸就踏进各种追杀不断的日子,也为了不给师门带去麻烦,于是,他们并没在中原最大的海岸口登陆,跟着海船在海上漂泊,经历了几个大小渡口,热闹的城市后,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渔船,海船需要补给,临时停靠时,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下船。   而后,叶落带着龙澈糖糖兜兜转转,迂回向濯香门所在地而去。   这时,距离他们离开沧兰又过去了两个来月,已经是寒意更深的冬天了。   地上枯黄的落叶被夜风吹着打着旋从街头飘过,小镇上,临街的一家客栈掌柜见天气转冷,路上行人更加稀少,吩咐小二准备打烊。   小二正将门板一块块往外拿,只听得街道那头传来了马蹄声,抬头一看,只见十余骑高头大马径向这边而来,眨眼功夫就来到了近前。   为首的人圆眼怒睁,颌下是钢针一样的短须,嗓门粗大,人未近,先叫道:“店家,快准备客房,上好酒菜。”   小二忙不迭地将门板往一边挪,那伙人已经下了马,簇拥着短髭汉子往店里涌进,有人闲小二手脚慢了,门板挡路,抬脚就将门板踢开,散落了一地。   小二委屈的看着散落的门板,正要开口,就被他们大声呵斥吓得噤了声。   一见来人不讲理,掌柜赶紧带了另两名小二过来安顿他们落座和牵马去喂。   短髭汉子将四周打量一番,这客栈大堂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四周如同天井一般有三层高,这一楼摆放了桌凳,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是一般的客房,三楼是上好宽敞的单间。   小镇偏僻,虽然算不上豪华,但方便干净,这已经是最好的客栈了。   短髭汉子一行显然都不太满意,他开口说话的声音震得人耳鼓嗡嗡:“这是什么鸟地方,这么小,看起来这么差,叫大爷怎么住?”   掌柜忙赔笑伺立一旁道:“大爷高姓大名?”   “我家爷都不认识?”一个随从上前傲慢道:“打遍漠北无敌手,纵横江湖十余年的夺命金锏聂镇海就是我家爷,瞪大你的眼睛看仔细了。”   最近镇子里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江湖人物?出口都是什么追魂啊,夺命啊,第一啊,无敌手……掌柜的心想,鬼知道你家爷又是哪号人物?   不过他还是恭敬道:“聂爷,久仰久仰,我家这云客来在本镇已经算是不错的客栈,最近客房紧张,要不是今儿刚走了一拨客人,恐怕还没有办法招待聂爷。不过,聂爷见识多,咱这云客来肯定比不了大城市繁华之地,还请包涵。”   见掌柜说话客气,聂振海受用,缓和了点语气道:“那就捡最好的酒菜快些做了上来,还有客房,我要包下你这客栈,快给我把闲杂人等都清了干净。”   “啊?”掌柜的心想,来的人有一半都是您这口气呢,可是哪个我也得罪不起啊,这叫我赶谁去?   “还不快去?”聂镇海见掌柜不动,一拍桌子吼道,震得桌子上的茶壶茶碗桄榔直跳。   他这么大声大气的,把客栈里早睡的客人吵醒,有人开始埋怨,聂振海的随从冲了上去,很快有人安静了,有人抡着刀剑冲出来,争吵起来,大有开打的架势。   这么一闹,聂镇海发现原来店里还真有些有来头的江湖人物,万一触了众怒也不是好办的,看来都是为了传言中瞿泠霜带着美人图正向这一带行动而来。   在掌柜的哀求下,算是暂时平息了这一场祸事,条件是云客来剩下的客房全都得给聂镇海包下,不得再进新的客人。   将聂镇海一行安顿好,小二又去准备关门,寂静的街道上又传来了马蹄声,生怕再起祸事,小二加快了速度,眼见最后一块门板就要合上,一只肥胖胖的手伸了过来,只听有人瓮声道:“等等,姐姐,是不是这里啊?”   小二忙说:“客官是要住店?”   烛光照亮了外面那张肉呼呼的脸,糖糖憨笑说:“是啊。”   小二回绝道:“对不起啊,本店已经全部住满,客官你再上别处看看。”   “小二,我们可是早定好的房间,难道也不能住?”叶落从糖糖身后走出对小二说。   很快,叶落一行三人就站在了温暖的云客来大堂里,刚才还闹哄哄喝酒吃菜的聂镇海一行里有人将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客栈里立时安静了许多。   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大胖子,一个俊眉朗目的男子,还有一个身形笼在宽大的披风里,大大的风帽完全遮住了面容的女子。   虽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可是行走间,披风被风吹得贴合在女子身上,傲人的挺立,起伏清晰的体形,足以叫人对那风帽中的容颜好奇,遐想联翩。   叶落对身边的龙澈低语:“叫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间里去吃。”   “你怕了?”龙澈调侃道。   “是,怕麻烦,你没觉得这镇子上来得的江湖人太多了些?”叶落故意将脸面藏起就是不想引人注意,毕竟这银色的面具特征太明显。   “我怎么知道?我可是第一次来,哪有你对这里熟悉?所以什么也没看出来啊。”龙澈笑道,故意亲昵的拉叶落就近在靠墙边的一张桌子坐下,大声对小二说:“我家娘子有些害羞,想回房间吃,但是这天太冷,等你们做好送去只怕又冷了,不如我们还是在这里吃,你们快些做好送来,我们不挑食的。”   “你——”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里开玩笑?叶落有些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委屈求全   “落落,这么走,只会更引人注意。”龙澈不是胡闹,本来他们三个进来就惹人注意,再这么刻意躲避,只会让人更加怀疑。   虽然武功暂时没有恢复,但是他的眼力还在,刚才进客栈时,他迅速的一瞥,发现三楼一个角落有一张熟识的脸一闪而过,在他目光转向那里的时候,窗子很快关上,唯恐被他看穿些什么,可是他已经看见了,所以故意大声宣称叶落为娘子,就是想让楼上那人听见去告诉她的主子,然后这里的局面就会一团乱,虽然这事情对叶落有很大的助益,可是却不免要他做出一些牺牲,只是这其中的缘由,龙澈却不想叶落知道。   叶落觉得有理,便依了龙澈坐下。   糖糖有些不解的看着龙澈和叶落,脱口问道:“哥哥,为什么你说姐姐是‘我家娘子’?”   这一句在安静的客栈里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龙澈若无其事的拍拍糖糖的肩膀:“好兄弟,我和你姐姐成亲了,当然就是一家人了,不但她是我家的,就是你不也一起过来成了我家的,你还这么亲热的叫我哥哥,怎么现在又弄不清楚了?”   哦,原来这是个傻子,姐姐出嫁也搞不清楚,看来家里再没有别人,所以这做姐姐的不放心,把傻弟弟带着一起出嫁。   聂振海一伙人倒有点同情起龙澈来,小伙子长得多好看,怎么就娶了拖着个傻弟弟的女人?好在这傻弟弟看来对他还挺亲热,不叫姐夫叫哥哥,感慨了一下,那些人又开始划拳地吆五喝六自顾喝酒去了,不再直盯盯地看着他们三个。   龙澈忽然一呲牙,糖糖奇怪的问:“哥哥,你牙疼啊?”   “没,我脚疼。”龙澈咬牙低声道。   “我们刚才骑马来的,没有走路,怎么会脚疼呢?”糖糖天真的看着龙澈。   “因为他嘴巴不好,所以牙疼。”叶落冷冷道。   龙澈能不脚疼吗?他说什么成亲起叶落就狠狠地踩了他的脚不放,还暗暗用力,越来越重。   嘴巴不好怎么会脚疼?糖糖更加糊涂了,还想问,龙澈将刚刚端上来的一盘白斩鸡,撕了鸡腿,一把就塞进了他的嘴里。   糖糖喜笑颜开,忙将小可爱从胸前的布带里取出来放到腿上,小家伙最近长得很快,糖糖那大脑袋已经躺不下了,于是叶落就缝了个布袋,糖糖把这个小伙伴天天背在身上,一人一鸟只顾大快朵颐,终于将糖糖的嘴封住。   这顿饭只有龙澈吃的轻松惬意,在填饱自己肚子的同时不忘做个好夫君,给叶落添饭加菜,对糖糖更是鸡鸭鱼肉添加个不停,叫他嘴里一刻不得闲,净忙着吃,完全没有功夫说话。   叶落则很小心将脸藏在风帽里,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   一路上难得吃到这么热乎乎的饭菜,三人都感觉很满足,吃完准备上楼休息,小二听到龙澈叫,忙跑过来,这桌客人对人随和,他打心里愿意伺候他们,非常殷勤地带他们往楼上走去。   “公子夫人,刚才小的帮你们把被褥都换了,屋里生了火盆,现在应该热乎了,还有热水,等下就给你们送去……”   “等等,”聂振海忽然起身,大踏步上前,站在了楼梯口,小二的笑顿时僵住了,站住脚步,害怕地问:“聂大,大爷,您有什么吩咐?能不能等小的带他们去……”   “不能,老子现在就想问清楚,刚才不是说过了?老子的人多,你这客栈剩下所有的房间都包下,不准再接待别的客人,怎么又有房间给他们?”聂振海说着一把揪住小二的脖领,几乎将他提了起来。   小二吓得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叶落正好站在小二身后,冷然道:“这房间我们早就订下了,难道我们也不能进来?”   聂振海先前以为他们只是进来吃饭,没想到居然还要住宿,小二掌柜的都对他们那么客气,觉得受了轻视,心里火冒三丈。   “你算个什么东西?”聂振海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叶落,出手就要去推搡她。   龙澈上前将叶落掩在身后,陪笑道:“聂英雄,我娘子不太会说话,但是我们先订下了房间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   这一声英雄,叫聂镇海听得心里爽,顿时有了面子,态度松动了些,居高临下地对龙澈道:“算你还会说几句人话,不过,老子在这里有重要事情要办,所有空余的房间全部包下,你们要住去别处找。”   叶落的手在披风里握成了拳,只听龙澈用讨好商量的语气对聂镇海说:“聂英雄,你看夜深风寒,再找客栈不易,我们提前定下客房,做生意诚信为本,店家给我们留出来也不为错。今晚聂英雄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这里是老子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聂镇海一口回绝。   “唉,听说英雄都是扶危济困的,算了,聂英雄肯定是有为难之处,”龙澈十分惋惜地对叶落和糖糖说:“好在刚才遇见那个自称什么龙虎门的高英雄说,如果咱们有困难可以找他……”   “龙虎门不过是个小小的帮派,在江湖上的名头怎么比得上夺命金锏?”聂镇海来了脾气,一把又揪过小二:“老子今天就要留下他们,不过这些客房老子说了全部包下,就不能再给他们,你找找还有什么地方能留他们住一夜。”   “聂大爷,房间早就没有了,除了他们预先定的,就连我们平时不用的房间都加了铺,除了柴房不能住人,实在没空地方。”小二磕磕巴巴的说。   “那就叫他们住柴房。”聂镇海又冲龙澈叫道:“别说老子没关照过你们,住不住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怎么看龙澈一行的衣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当初叶落定的也是最好的房间,住柴房?小二想这位聂大爷也太欺负人了,那位龙公子也不会答应啊。   就连糖糖也说:“柴房?会很扎人,糖糖不怕,可是姐姐会不舒服,会不会还很冷啊?”   “不高兴住就滚,老子还不耐烦给你们张罗。”聂镇海说着,带着血丝的眼珠子鼓突,看得糖糖将身子往龙澈身后缩去。   “住,当然住,谢谢聂英雄。”龙澈借着披风的掩护,暗暗摸到叶落的胳膊,捏了一下。   叶落很生气,这小镇离濯香门不远了,是门中弟子下山必经之地,正好有两日距离,所以长期定有客房,住进这里门中很快就会知道弟子的行踪,这次她出去离预计的归期晚了许多,又一路艰险,怕楚玄玉会担心,想尽快告知他自己回来的消息好让心上人安心,可那屋子被聂镇海强行霸占了去,就来不及通知楚玄玉了。   她的手按上七彩皮鞭,蓄势待发,心念一转,一个聂镇海不难对付,但是这里聚集了这么多武林中人,显然又是冲自己来的,这一出手,马上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不是给他们可乘之机冲进濯香门去?   所以,此时,她倒是显得平静了,顺从地随着龙澈而去,身后传来聂镇海和他手下的哄堂大笑,不过一个富家公子,一个弱女子,一个傻胖子,这就是来给他们欺负添乐子的。   门板漏风,墙角挂着半张残破的蜘蛛网,窗纸破损处被夜风吹得轻轻作响,屋子里一股柴草和灰尘的味道。   小二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说着抱歉的话,龙澈偶尔搭讪两句,叶落一直站在一边沉默着。   小二搭好了一大一小两张床,铺好干净被褥退了出去,带上了门离开,龙澈见屋中气氛沉闷,笑道:“落落不用跟那种人一般见识,早点休息,只是这床该怎么分配呢?我可不和男人一起睡……”   龙澈逗了几句,没见叶落搭腔,一看,她正将无名剑从行囊里取出来擦拭,就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落落,你不会埋怨我这个‘夫君’没本事让你睡柴房吧?”龙澈往那大床沿上一坐,拍了拍,看起来他感觉并不差。   “注意你的嘴巴,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叶落瞪他一眼,将剑背在背上,端坐在桌子边,半边银色面具在有些摇晃的烛火下发着冷清的光芒。   “你怎么了?难道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刚才我那么做只是不想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生个什么气?”   “我不是指这个,以后你再编造什么夫君娘子的关系,就走着瞧,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叶落语气恶狠狠地。   糖糖见他们吵起架来,忙说:“哥哥姐姐,好晚了,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你们把小可爱都吓着了。”   “糖糖,你睡吧,我还有点事情,忙完就睡。”叶落等糖糖上了床,帮他掖好被子,将小可爱放在他枕边安顿好,很快这一大一小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些天又是躲着那些武林人,又是赶路,实在太辛苦了,叶落有些歉疚地看着糖糖,才走到龙澈身边说:“明天你就走吧,如果你不方便糖糖我带着,你要带他走也行,我想办法筹些银两,他饭量大,你别委屈了他。”   龙澈先前看见叶落凝视糖糖渐见温柔的模样,那半张露在面具外少女的脸庞笼着一层暖暖的光晕,楚楚动人,竟然挪不开目光,此时听到她开口说话才忙掩饰地转转眼珠干咳了一声说:“怎么?嫌我现在是累赘要丢下我不管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半惊魂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带你回师门,而且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如果担心,我可以在师门附近找个安全的地方给你住,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完全恢复离开。”   最近叶落与自己的关系大有进展,怎么忽然又变得这么生硬?龙澈想,是了,看她这几天赶路心急火燎,却又暗自高兴,濯香门肯定就在附近,回师门固然高兴,但是依她平素那冷清的性子,也不会表现出这么急不可耐。   一路之上,龙澈虽然暂时没了功夫,却对叶落体贴照顾周到,即使她不会就此喜欢上他,也决不至于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能够无情到开口就撵他的份上。   所以龙澈肯定叶落心里有一个男人,象她这样情不外露的女子,一旦喜欢必定是深入骨髓,难以离弃。而且那个男人就在濯香门,十之八九是叶落的某个师兄,不然她不会在此时开口要自己走,就是怕被那男人误会。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龙澈心生好奇,非要去看看那个男人跟他比个高地输赢不可。   于是龙澈又耍上了无赖:“落落,你可是答应过等我功力恢复了才让我走,你看离你师门越近就越危险,我的伤口是好了,可是内力却差得远,现在随便一个无名小卒就能把堂堂龙大侠打翻在地,说出去多丢人?一路上我们不是相处的很好,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叶落最怕的就是这个,博取同情龙澈可是越来越运用自如。   “所以我说,让你们住在濯香门能够管得到的地方,一样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我并没有食言。就这样定了,我还有事,你睡吧。”叶落说着听听门外的动静,远远地传来了敲打三更天的声音。   居然这招也不灵?落落,那个男人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龙澈心里不禁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意,还有人比他更英俊,武功高强,关键是更能讨落落欢心的吗?他不信,更不愿承认这种失败。   烛光一闪,叶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龙澈嘴角轻弯,看来今晚注定是不会平静了。   叶落几个起落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所定的那个客房外,云客来里现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灯火,只有天井中间的天窗里洒进朦胧月色使得客栈里有了些光亮。   她轻若狸猫地来到窗下,听听里面没有动静,探头向一片黑暗的房间里看去,屋子里根本没有住人,聂镇海那帮混蛋!她在心里骂道。   窗下的桌子上,一只白鸽听到动静,警惕地抬头向窗前看来。   见白鸽就要惊得振翅欲飞,叶落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它,飞身跃入房中,将窗子轻轻关上,脑中忽然闪念而过在沧兰时龙澈长长半夜钻自己的窗子时,那飞身进入,关窗,然后笑眯眯地端坐在桌旁一气呵成的画面来,原来要把这几个看似简单却做得那么流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白鸽看清了眼前摘下风帽的女子,那半张银色面具是它熟悉的,于是轻轻地咕咕了两声,便很温顺的不再挣扎,叶落这才将它放到桌上,一纵身上了房梁,在一处接缝伸手探了探,果然摸到一张折的方方正正的纸片,欣喜的笑意浮上脸庞,忙跳下房梁落在窗前,急匆匆的展开手中的纸张。   “安好?见字速回,甚为挂念。玄玉”只是短短一句话,叶落反复地看了又看那熟悉的字迹,将纸条贴在胸口,仿佛感觉到他的温暖和牵挂。   玄玉,不要担心,我回来了,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这一路多少次生死边缘,都不曾感伤,此时却鼻子一酸,叶落只觉眼前的月色更加朦胧了。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砸门声骤然响起,叶落忙将纸条折好,放进怀中,还以为是聂镇海那一伙发现了什么,却发现声音来自客栈的大门,打开窗子一线,发现客栈门外火光闪耀,好像来的人数不少,而且嚣张霸道。   难道有人发现自己在这里?不可能,那样的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岂不是给自己通风报信?叶落感到奇怪,来的是谁?   云客来的掌柜与伙计们很快就披衣起床,不等他们来到门前,门竟然已经被人连踹带撞的弄破,倒塌了下来,散落了一地的门板。   午夜的寒风携裹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差冲进了云客来的大门,火把照亮了大堂,火苗摇曳着将人影映照在墙上,影影绰绰象飘渺的鬼影。   叶落飘然落在大堂的上方,将瓦片揭开一道小小的口子,向下看去。   掌柜和小二们有些哆嗦的站在官差的对面,既是有些冷,也是被这阵仗吓的,半夜三更这么多官差——只怕小镇上所有的衙役捕快都出动了吧?跑到云客来能有什么好事?   没等掌柜的开口,那些官差们往两边一分,居然是一年难得一见的县令大人现身了,那干瘦的老头一身官服穿的整齐,看到掌柜和几个伙计目瞪口呆,架势十足的问道:“谁是云客来的掌柜?”   掌柜忙上前一步施礼道:“草民在。”   “你马上通知这里所有的客人都赶快收拾行李搬出去,云客来因为官府有要事全部征用。”县令命令道。   怎么现在连官府也对本镇的客栈感兴趣,和那些江湖人一样,开口就要整个客栈?掌柜的活了五十岁,最近这几日的事情是越来越不明白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云客来不想合作?”县令不高兴了。   屋顶上的叶落也不明白了,这里的官差和县令怎么都会如此的蛮不讲理?先是不等人来开门就破门而入,接着又要赶人走,这和强盗土匪聂镇海之流有什么区别?   “可是草民实在有难处。”掌柜的左右为难,这来的一个都惹不起啊,得罪那边自己都没好果子吃。   只听金属碰撞之声,是有人拔剑出鞘,县令身后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大声道:“那就由本官来解决这难处。”   一人伸手将县令推到一边,掌柜的一看,天啦,这是什么日子?怎么连州府的秦将军也出动了。   再听得云客来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叶落在屋顶上看的清楚一队士兵已经将这客栈团团包围,一个个手中张弓搭箭,如临大敌般戒备森严。   更奇怪的是,云客来大门正对面的街中心,停放着一顶八抬大轿,鲜艳的红,缨络飘飘,宝珠悬垂,四角上各有一个佩剑的女子伺立,如此招摇华美,轿中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落觉得那里面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美丽?高贵?似乎又不全是。   掌柜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看着那一支支瞄准客栈里乌黑发亮的箭,腿直哆嗦,忙要小二们赶紧去对客人解释,请他们另寻住处,好好赔偿。   刚才这么一闹,云客来里的人全都被吵醒了,民不与官斗,一些小门派的直接偃旗息鼓走人,有些脾气大些的嘴里埋怨,在士兵的胁迫下不得不被“送”出门去,而聂镇海那一伙,还有几个江湖上混得开,在官场上交了几个朋友的派别却与官差们对持,不愿离开。   叶落见聂镇海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不久前还在驱赶自己一行,此时也成了被驱赶的对象,心中有些爽快,干脆坐在屋顶上要把这场热闹给看下去,反正她看见那间柴房的屋门紧闭,也许是多日的劳累,那两个睡得熟了,又或者是龙澈阻止糖糖出来,毕竟那个人的聪明和心计不是自己能够猜得透的。   反正目前他们是安全的,叶落也就不用担心什么。   她看见秦将军身后有士兵急急出了门来到那红顶轿子边,十分恭敬的请示了什么,然后又急匆匆的赶回去,在秦将军身后低声地回复,接着秦将军又威风凛凛道:“官府紧急征用这里,谁敢阻扰就是藐视官府藐视朝廷,一律捉拿回去问罪,拘捕全部格杀勿论。”   难道轿子里是比这个将军还大的官,他们都要听他的号令?叶落对那轿子里的人比脚下呼喝叫骂更感兴趣。   在她脚下,聂镇海官兵的包围下,不服气地大叫:“凭什么半夜我们睡得好好的,你们要赶我们走?你们要办事我们又不妨碍什么,这大半夜叫人去哪里找住处?”   “怎么,你不走?那好,县衙大牢有的地方安置你们。”县令见秦将军如此动作,不由也胆子壮了起来,大声对聂镇海等人呼喝起来。   “哼,这么说,你们这些狗官是要仗势欺人了?今天你们不说出个信服人来的理由,老子绝不让出房间。”聂镇海大叫:“别以为你们了不起,老子在都城也不是没有朋友,就你们这级别还不够给人家提鞋。”   这家伙够横!县令与秦将军对视一眼,要是不能把这里清理干净,不光是脸面无光,关键是对那轿子里的人无法交待,轻则丢掉乌纱,重则性命不保。   于是双方闹翻,剑拔弩张动起手来,包围住云客来的弓箭手因双方人马混杂在一起,也无法放箭,只能做戒备状。   云客来里顿时一片喊杀声起,更加混乱,有人也发现了门外那顶华丽的轿子,见县令与秦将军对那轿子里的人十分在意,并且好像听命于那轿中人,便有人向那边接近,企图拿住轿子里的人,好解眼前之危。   聂镇海首当其冲,趁着秦将军与人混战,飞身跃起,举起手中的金锏向那轿子就砸了下去,这下力拔千斤,那轿子再结实,恐怕也难逃四分五裂的厄运。   就在聂镇海手中的金锏带着不可阻挡的去势落在那夜色中分外显眼的轿子上,那般艳红一劈两半的瞬间,叶落看见了轿子里同样红彤彤的一个女子,那般绝世容颜,脸上带着灿烂至极的笑颜,仿佛黑暗里盛开的一朵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衣少女   金锏划过一道金黄色的轨迹,向着女子当头劈下,眼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要香消玉殒,只见一缕青烟飘过,那女子平地就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勇敢的迎上了金锏,然后那道白光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被远远地抛进了黑暗之中,叶落看见从三楼跳出来格住聂镇海金锏的那个女子,脸色煞白,虎口鲜血直淌,站在聂镇海面前一把掏出块金色的牌子,厉声道:“大胆狂徒,跪下,否则诛灭九族!”   聂镇海扬起的金锏就那样定定地离女子头顶一尺的地方停住,那金色的牌子比任何武力对他都有效,除非他想造反,否则就得听从它的号令。   不但是他,周围看清楚那令牌的人全都跪倒了一片,正要山呼些什么,那女子将令牌一收,转身向站在云客来门前那一身红衣似火的少女跪下:“奴婢有罪。”   在金锏砸下的刹那间,叶落看见正是这执剑的女子一掌将红衣少女推开,同时挥剑格挡聂镇海的金锏,她的功夫不弱,但是聂镇海胜在力大无穷,这么硬拼,执剑女子便大大的吃了亏。   红衣少女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此时扶住了客栈的正在四下张望,听得执剑女子的话,格格一笑:“玲子,你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快起来啦,这样很好玩吗?”   叶落认识玲子,就是当初在海船上被自己挑下水的那个女子,正想着她们在此时出现是不是跟龙澈有关,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叶落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黑影向这边蠕动,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行踪被人发觉,纵身过去,一把拎起那人,一掌正要拍下。   “落落,是我。”月色下,龙澈那张笑嘻嘻的脸映入叶落眼帘。   叶落一收手:“你怎么上来的?”失去内力的龙澈是无法运用轻功飞檐走壁的。   龙澈一指身后:“当然是用梯子爬上来的嘛。”   大抵只有龙澈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失去了武功还会每天这么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喊救命不觉的丢人,爬梯子也不怕被人看笑话,看来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他发愁的。叶落现在对他这些如同顽童一般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来干什么?”叶落说着又矮了身子,挪回那洞边去看下面的情况。   “和你一样看热闹,姓聂的这次倒霉了吧?”龙澈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笑,也将头往那洞中看去,不妨脚下一滑,踩的一块瓦片松动,就是一声响。   下面因为红衣少女的出现,众人在躬身行礼,正安静,于是马上有人发现了响声的来源:“屋顶上有人。”   不知道屋顶上的人是敌是友,下面的人都以戒备的姿态向叶落龙澈看来,那些官府的弓箭手更是将森冷的箭头对准了屋顶。   而叶落来不及躲避,本欲拉龙澈站稳,却被他带着,脚步一个移动,竟然正好一脚踩在那掀开瓦片的空洞处,于是稀里哗啦一阵响,两人从屋顶坠落。   在下落的那一刻,叶落本能的一把将龙澈往上一托,他没有内力,摔下去会受伤,她甚至来不及这么想,只是本能的这样做。   于是在落地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背后破碎散落的瓦片硌得后背生疼,而身上又被龙澈紧跟着落下的身躯猛然砸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想一把推开龙澈翻身起来,没想到身上那个男人却比她的手脚更快,紧紧的抱住了她,还将脸颊贴在她冰冷的银色面具上。   只是挣扎了一下,叶落便不动了,她明白了,自己仰头倒下,风帽已经被刮开,这银色的面具只要被人看到就不难猜出自己的身份,那个想要龙澈性命的女子和她的主人,官衙的兵马,一群虎视眈眈的夺宝人……他们很难逃脱。   看来他们只能这样遮掩,可是混得过去吗?但不如此,又能怎么办?   叶落无奈的闭上了眼,她实在不想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以这么尴尬暧昧的姿态出现,何况这里离濯香门是那么的近,离楚玄玉那么的近,如果传到他耳里,被误会,怎么办?   “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龙澈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他看见眼前全是密密匝匝的各色靴子,有军靴,有各色颜色质地花纹的靴子,是那些武林中人,他们全围在这从天而降,到此时都不愿意分开的男女身边,嘲笑,谩骂,窥视……   终于,那些脚分开,一双红彤彤绣着金丝花纹的绣鞋出现在龙澈的眼前,少女带着天真无邪的声音惊讶道:“玲子,你看这个人,像不像龙哥哥?”   玲子警惕的环顾四周,听到主人的问话,才仔细打量地上扑在一个女人身上的黑衣男子。   “不用看了,是我啊,珊妹妹。”龙澈说着,笑着转过头,一头如缎的墨发恰到好处的将叶落的面孔覆住。   那红衣少女大吃一惊,抬手指着地上的龙澈:“你,你怎么……”那明澈清亮的眼,闪动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不小心失足从屋子上面掉下来了而已。”说着,他居然抱着叶落从地上一跃而起,站直身子时,将叶落风帽顺势戴上,没人看得清依偎在他胸前的女子是什么模样。   红衣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玲子,似乎没有了主意,而这个奴婢的确胆大,立即代主人大声命令那些官兵:“看什么看?还不快把这些闲杂人等都哄了出去。”   官兵马上又开始轰赶剩下的那些武林人士,或许是因为玲子先前亮出了那金色牌子的缘故,这次驱赶要顺利的多。   聂镇海不知道那大有来头的红衣少女与龙澈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是红衣少女象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看向龙澈的表情竟是伤心而幽怨。   如果他们之间有过节……聂镇海折了面子,自然也不想先前被人自己欺辱的人好过,于是他大胆赌一赌,对玲子道:“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滚出去?”   红衣少女的目光一直停在龙澈的身上,此时嘟嘟那红艳艳的唇,好像想说什么又拼命的忍住。   叶落的脸全笼在了风帽里,见官兵和少女的目标显然不是自己,此时江湖之人已经所剩无几,于是推开了龙澈,毫不掩饰自己对聂镇海的厌恶道:“姓聂的,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先滚吧。”   叶落一开口就叫聂镇海滚,这叫蛮横跋扈惯了的聂镇海怎么受的了?不过是个小女子,他斗不赢玲子那面令牌,还惩治不了她?   “你男人都得对我毕恭毕敬,你还耍个什么威风?”聂镇海说着,伸手就去推搡叶落。   “你男人”三个字出口,红衣少女眼神更见凄凉无助,龙澈面对她笑得有点尴尬,玲子怒气冲冲的瞪着龙澈,而叶落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所以聂镇海这下捅了马蜂窝还不自知。   手掌落处一空,对面那笼在宽大披风里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动过,聂镇海看看四周,那些人在这一瞬间似乎也没有动过,还是刚才那表情那动作,可是见鬼,为什么自己一掌落空,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感受到?   对于聂镇海这已经成名多年,江湖上也有了些名声的人来说,还从没遇见过看不到对方人移动,手却落空的情况,他宁愿相信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也不相信那个听口音只是一个妙龄少女的人会有如此功力。   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对面的女子,地上分明有影子随着火把在晃动,不是鬼,那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这次他全力一掌拍出,管她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要她一击毙命。   玲子脸色一变,这男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自家主子的面行凶,就要挺身上前,可是红衣少女没有任何表示,满眼只有龙澈,而龙澈也好像看不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环顾左右,就是不去看笼在披风里一身黑衣的叶落,与那玄泪欲滴红衣胜火的珊妹妹,一左一右两个女子。   玲子只好站在一边按兵不动,县令与秦将军见正经的主子都不发话,也不知道叶落是什么来历,干脆保持中立,任事态发展。   这次叶落的动作看起来很缓慢,聂镇海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怎么移位,怎么举手,怎么避过了自己一掌,又将自己的手腕拿住,而他的动作那么快却始终沾不到她的边,只觉得手腕一麻,然后这种感觉传遍全身,腿也跟着一哆嗦,差点扑倒在地。   没想到这个不曾露面的女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聂镇海知道此时方才有了悔意,论人脉,他比不过红衣少女,论武功,他比不了眼前连面都没见过的黑衣女子,瞥眼看见一边嘴角含笑,犹如看猫戏老鼠的龙澈,决定捏柿子捡软的,找这个漂亮却没有武功的小白脸下手,扳回些面子来。   忽地,聂镇海一记虚晃,引开了叶落的视线,却将手中金锏冲着龙澈就扫了过去。   那么快,带着一种莫名恨意的金色弧线,就连叶落也没料到这人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待她回手已经来不及救援。   一股红色的旋风恰恰赶在了前头扑上了龙澈昂长的身躯,是那个自他出现起就再看不见别人的红衣女子,拼了命地要为他当下这一锏。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不活了   客栈大堂里安静极了,所有的人都仿佛在同时被点了穴,静止不动,看着地上那如火的一团——被一团黑色压在身下。   聂镇海也惊呆了,虽然他看到那红色影子扑上来的时候,慌忙收手,但那么大的力道哪里轻易收得住?金锏依旧沿着既定的轨迹向目标击去,要是击中了那红衣少女,别说一个聂镇海,就是全家,他那整个帮派全部陪葬都不够。   好在那红衣少女救人心切,飞扑的力量也许太大,竟那么迅猛的将龙澈扑倒,还连带着在地上顺势翻滚了几下,不但避开了金锏,还被龙澈安全的压在了身下。   “龙哥哥……”红衣少女的面庞瞬间红得象刚刚熟透的苹果,娇羞而欢喜的看着压在身上那个英俊不凡的男人。   这小子运气真好,眨眼功夫就连压了两个女人,而且这个还那么美貌动人,天真无邪,周围的男人十之八九都在羡慕龙澈的艳遇。   龙澈似乎并不享受,笑得有些不自然对尽在咫尺的红衣少女说:“你没事吧?”   红衣少女轻轻摇头,深深的凝望,满足的笑,对周围这么多人观看他们如此亲密似乎毫不在意,也不催促他起身。   与此同时,叶落手腕一翻,趁聂镇海失神的那一点疏漏,轻易地擒住了他,环顾四周厉声道:“还不快滚?”   那些武林人士如梦方醒,看眼前这形势,又是官兵,又有这样的高手,他们还能淘到什么便宜,赶快溜之大吉,免得给自己还有家人找来杀身大祸是最紧要的,而且他们还要留着命去找瞿泠霜,去寻宝,去做未来武林的人上人……   于是大厦倾,猢狲散,顷刻间,除了聂镇海,那些武林人走了个干净,就连他的手下也跑到外面去等他,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因为拿住他们老大的那个女人虽然看不到脸面,那凌厉的杀气,干净利落的身手,实在太骇人,他们之中,不,就是一起上也未必能讨得了什么好,老大不是也一招都没过就被拿住了吗?   他们真是眼瞎了,之前那么欺负龙澈他们,要是算起帐来不就惨了?要不是顾念着些聂镇海的主仆情义,他们有多远已经跑出多远去了。   现在谁都知道原来这红衣少女和龙澈他们是相识,显然这对俊男美女之间是有情愫牵绊的,可是不知何故,男子已经有了“我家娘子”,而那个娘子一身的寒气杀气,不好惹啊,这红衣少女如此纯真,怎么能斗得过?   “你们退下,好好看守客栈,不要让人进来。”玲子喝退了官兵。此时客栈大堂只剩下了红衣少女主仆,聂镇海,叶落和龙澈。   龙澈飞快起身,将红衣少女扶起来,却看着叶落干笑着解释:“她叫阑珊,他爹和我爹是——世交,世交!   叶落才没兴趣知道是他们的爹有交情,还是他们俩有交情,说到:“正好,你们故人重逢,我也可以走了。”说着看看玲子,将聂镇海往她面前一推:“这人交给你们处置。”   她只需带走那只鸽子就行,等天亮将它放回濯香门,早点让楚玄玉知道她的归期。   对叶落来说,阑珊出现的正是时候,看这女子不会武功,却颇有势力,对龙澈都能舍命相救,必定会对他保护周全,那么自己的承诺也就可以圆满划上句号了。   玲子生怕聂镇海脏了自己的衣裙一般,后退了一步,看向阑珊,等待她的命令。   龙澈忙松开扶阑珊的手,凑到叶落身边:“落落,阑珊喜欢游山玩水,自有她的计划和安排,我还是不要打搅她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歇息,明天一早还是我陪你回师门比较放心。”   叶落看着他殷勤的笑脸,冷然道:“不必,现在需要保护的人是你不是我,相信她们会做得更好。”   龙澈哪肯让叶落把自己抛下,别说那美人图的事情,就是自己被女人抛弃,这脸他也丢不起,何况是当着阑珊的面。   “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住进你之前预定的房间一雪前耻?”龙澈笑道,他知道这个理由叶落不会拒绝,一雪前耻是假,她渴望进那个房间是真。   果然,叶落神情一变,强硬之态稍稍松懈。   玲子见她们就在自己主子面前打情骂俏,终于按捺不叫道:“你们要说这些私密话就不能走远些?何况这里现在是我家主子征用了,谁允许你们任意使用?”   “哈哈哈,姓龙的,我当你有多大本事,能享尽艳福,原来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要被赶出去露宿街头。”聂镇海嘲讽的大笑。   “你住嘴,我的就是龙哥哥的,这里的房间随他挑。”一直默不作声的阑珊柳眉倒竖,盛气凌人的像个女王,命令玲子道:“把他拖出去,栓在大门口,要象栓狗那样拴着,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的龙哥哥。”   聂镇海怎甘愿受这种屈辱:“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这次他怒了,翻脸了,再也不惧怕那面令牌了,要死就死,拉个垫背的也值。   一股恶气上涌,聂镇海仍是选择了最薄弱的环节下手,叶落和玲子想都不用想,阑珊站得离自己比较远,龙澈可是近在咫尺,他又与这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正好抓他做人质。   金锏刚才被叶落打落,于是聂镇海五指一张冲着龙澈就呼啸而去,只听得一个憨憨的声音大叫:“敢欺负哥哥,去死。”   一个来势更快的呼啸声后发先至,聂镇海只觉手上一麻,再看到了龙澈胸前的手距离怎么变远了?   在聂镇海出手的刹那间,玲子本能的护住了阑珊,叶落的手横扫过去就要阻止聂镇海,而龙澈虽然暂时无法动武,但是对聂镇海早有防备,身子往旁边一闪,不够快,却也勉强能躲开要害。   可是居然有人比他们更快,叶落看见那是来自云客来的一个小偏门,也就是距离柴房不远的那一个小门处飞来的一块木柴,快若流星的正砸在聂镇海的手指上。   于是,在片刻的安静后,聂镇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看到自己右手鲜血淋漓,四个手指都少了前面两个关节,一片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感此时才传入脑际。   四个指头都掉了前面两个关节,他这手算是完了,武功也就废了,聂镇海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不起眼的傻子,居然一出手这么狠毒,简直就和要了他的命没有区别。   糖糖也傻了,将右手食指塞进自己嘴巴,一面自己叫起来,他没想到这个人的手指怎么就会那么脆弱,一打就断了呢?   他好心的跑过去,蹲在倒地痛呼的聂镇海面前,象哄翅膀折断时的小可爱一样说:“你别伤心啊,我想办法要人帮你把手指接回去就不疼了。我没想欺负你,谁要你那么凶,对哥哥不好……”   堂堂夺命金锏,如今被一个傻小子非常内疚的“欺负”了,聂镇海恨不得马上撞死,可是他死不了,玲子已经点了他的穴道,象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而后又将他在云客来门前,真的象栓狗一样,将他的四肢和头都栓了匍匐于地,就那么拴着,一直到这一行人离开为止,聂镇海才被他的下属救起,自此江湖中再没有了夺命金锏。   而那些在周围伺机想窥探阑珊来历,想知道一些关于那面来自于皇宫的令牌主人一些消息的人,见到聂镇海的下场,全都在黑暗里悄然隐没。   “现在,我可以回房间休息了?”本是应该求人的话,叶落却说得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仿佛能回定好的房间住,是她对龙澈的恩赐。   好在那个人并不计较,只是看向另一侧那个脸色忽红忽白的红衣少女,微笑道:“阑珊,我们就先休息了,你也累了吧,早点休息,不然明天可就不美了。”   龙澈仍是把自己划归了叶落这一边,俨然是小夫妻要歇息,旁人请勿打搅的姿态,转身想带了叶落糖糖上楼。   阑珊咬唇,跑上前,张开双手拦在龙澈前面:“龙哥哥,听说你被人欺负,我跑了那么远的路来为你出气,就想问你一件事情。”   龙澈停下脚步,飞快的看了眼叶落,好言相劝道:“珊妹妹,等我送她们先歇息了再说好不好?”   “不,”阑珊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紧紧的,说:“你又在想法子逃走对不对?我一定要看着你才行。”   龙澈有些宠溺的在阑珊额前伸了手指轻弹了一下:“难道我睡觉你也一起?”   “我——”阑珊仍是不松手:“总之,这次你休想再丢下我跑掉。”   “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房间了。”叶落觉得在这里看她们拉拉扯扯真是无聊,从龙澈身边越过,带了糖糖想走。   “落落,等我。”龙澈偏偏要拉着她。他要不跟着叶落走,那可真麻烦了。   “这个女人真是你的娘子?”阑珊跺脚叫道。   “是。”   “不是。”   龙澈与叶落同时开口,答案却截然不同。   阑珊看看龙澈又看看叶落,有些拿不定她们谁说的话才是真的,一下看见旁边憨憨的糖糖,冲他囔道:“喂,胖子,你知不知道,她们到底成亲没成亲?”   糖糖正跟着叶落她们一会走一会停,几个人吵吵囔囔的弄得头晕眼花,忽然见阑珊问自己话,便想了想说:“哥哥说成亲了。”   “他说的不算,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阑珊不甘心的问,这个胖子看起来傻傻的,应该不会骗人。   “我没看见她们成亲啊。可是她们真的上了喜堂,好多人都看见了,后来哥哥拉着姐姐的手一起走的。”糖糖从阿海那里听说过龙澈去抢与沧兰觉拜堂的叶落的事情,于是便实话实说。   阑珊却信以为真龙澈与叶落做了夫妻,顿时泪雨纷飞:“龙哥哥,你忘了曾经对我说过些什么?才多大会功夫,你居然就喜欢了别人,娶了妻子,我,我,我不活了。”   说着,阑珊扭头掩面大哭着向外面奔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心似箭   眼前一花,阑珊的胳膊被人抓住,只听叶落淡然的声音:“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龙澈的娘子,也并没有拜过堂。”   看着龙澈有点紧张,叶落心中忽生恶念,故意将头俯在阑珊耳边道:“这个男人你快想办法带走,我实在很不想见到他。”   阑珊一直以为龙澈就算是骗了她,没有跟叶落成亲,他们两个必然也是两情相悦,睁着泪眼打量叶落,却看见那双如水秋眸里真的好像没有一点对龙澈的不舍,她也有些迷惑了。   龙澈不知道叶落对阑珊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女人看他的眼神都那么怪异,背心升起一股寒意,好像被人算计的感觉,要知道这世上能算计他的人并不多,这两个女人以前都不是对手,但是现在她们站在一起……此刻令他心里有些发毛,为什么?   看到龙澈揣摩不透的样子,叶落嘴角极其细微的一弯,心头顿觉舒畅,带了糖糖径向楼上那间有信鸽歇落的房间走去。   龙澈想追,阑珊一抹泪花,笑着跳过去,又抱住了他的胳膊:“这次你可骗不了我,我就知道龙哥哥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陪我好不好嘛。”   龙澈无奈,就知道搬了这个救兵来,后患无穷,只得对叶落的背影叫道:“落落,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在提醒叶落要履行答应在他功夫没有恢复前不会离开的承诺,叶落头也不回没有任何表示的去了,龙澈心知她十之八九是要把自己丢给阑珊不管了,真是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不忍看着叶落受聂镇海欺负,就莫名其妙的想帮她出头,结果作茧自缚。   那间屋子里只怕有那个男人的什么印记存在,瞧这个冷面冷心的女人走的那么快。龙澈不屑地哼了一声,怕叶落走远没听见,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晨曦中,一只洁白的鸽子扑棱棱振翅高飞向濯香门的方向而去,叶落神清气爽紧了紧背上的包裹,翻身上马,对糖糖说:“糖糖,想好了没有,是和姐姐走还是留下跟哥哥在一起?”   糖糖苦着脸,一手摸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可爱,恳求道:“姐姐,不要丢下哥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在他心里早已经把叶落龙澈和自己当成了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不能理解为什么在一起好好的偏要分开。   “糖糖,你必须要在我和哥哥之间选择一个,现在,马上。”叶落知道他一时半会无法理解,干脆直接要他下决心。   糖糖好为难,看看笼在一片淡淡晨雾中的云客来,静悄悄的,不知道龙澈现在是醒了还是在到处找自己,再看看骑在马上整装待发的叶落,哪个他都舍不得。   “姐姐——”糖糖快要急哭了。   “好,姐姐帮你做决定。你是男人,跟着哥哥应该更合适,他不会亏待你的,如果以后想姐姐随时来濯香门,我都欢迎你。”叶落不忍再见糖糖左右为难,帮他出主意道。   糖糖拉着叶落马上的缰绳:“是不是哥哥惹你生气了?我去劝他啊。是不是糖糖做错了什么事情,姐姐不要我了?我可以改啊。姐姐别走。”   叶落对他微微一笑:“糖糖,不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哥哥和姐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迟早都会分开。糖糖,不早了,我得赶路了。”   说着叶落拨开糖糖的手,一挥马鞭,便上了路。   “姐姐,姐姐,等等我啊。”糖糖楞了一下,随即撒腿就向着叶落的背影追了下去。   他一路拼命的大叫,拼命的奔跑,耳边的风声呼啸,除了前面渐渐远去叶落的背影,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两行热泪奔涌,一会儿前面的人影模糊,一会儿又清晰起来,伴着飞洒的泪水,他不知道自己的两只鞋子什么时候跑掉了,也不知道在犹豫间收拾了背在身后的包袱什么时候松脱散落了,就连胸前最宝贝的装小可爱的布袋也飞不见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姐姐,可是追上她又能怎么样?他不管,他不想,只要看到姐姐就好,没有了姐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后的哭喊声一直没停,虽然越来越远,叶落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来,却硬起心肠来,不让自己停下来,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不如就此了断。   不知道跑出了多久,糖糖的哭声好像还在耳边,叶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回头张望,身后马儿跑过的淡淡烟尘中一片寂寥的冬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可是糖糖的声音仍在耳边回旋萦绕不已,叶落翻身下马,走到一边的溪涧,掬了清冽的水,洗了把脸,冷意划过脸庞,终于听不到糖糖的声音,可是心里却不安生起来。   龙澈昨天一夜没有再来骚扰自己,想必是已经跟阑珊说清楚,两人在一起不知道怎么样的柔情蜜意了吧?   叶落忽然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从来她都不会去想去在意别人的感情如何,只用想楚玄玉对她的好,想报师父的养育之恩,怎么忽然间会想到龙澈与阑珊会如何?真是好笑,他们如何又关自己什么事?   叶落随即释然,因为她担心的是糖糖,那个心底淳朴的少年,会不会因为龙澈现在逍遥快活而被遗忘?又或者是在后面追赶了那么久认不得回去的路?   倘若糖糖一个人流落江湖被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叶落看看转阴的天空,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来很快就要下雪了,糖糖会不会被冻着?   她牵着马慢慢往前走去,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些什么,心里有点烦躁,她不该有那么多牵挂,她的牵挂应该全在濯香门里才对。   走了半晌,四周依然静悄悄的,叶落再次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向着濯香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玄玉,你在吗?会来接我吗?我想马上就见到你,好想好想你。叶落的心早已经越过去报信的白鸽,飞向那个神圣的风水宝地之中。   那日晚,叶落没有休息,骑着马在林间穿行,只为早一点回到濯香门,早一点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她没想到刚踏进濯香门的地界边缘,迎接她的会是这么一出。   天色一直阴沉着,天边的云层厚厚的,叫人有点分辨不出这是清晨还是黄昏,又刮起了风,叶落不得不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看到了前面草木凋零的小树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就在那株低垂的小树枝桠下,那时节,还是满眼的青翠,枝头挂着粉色的花蕾,那个温情脉脉的男子对她说:“泠霜,早去早回,回来的时候通知我去接你。”   她含羞点头:“你也小心,此行艰险,大家都得十分小心,万一……你一定不可硬拼,先保全自己,才能完成任务。”   虽然她相信他犹如相信自己,可是师父交待,那副美人莲花图只给她一人瞧过,所以这次出任务的包括楚玄玉,瞿素素,叶落还有几个濯香门中武功出众的弟子都被派往各个不同的地方去寻找,可是她心里清楚,也许只有自己去的方向是正确的,其余的人不过是烟幕而已。   但是,叶落还是有些担心楚玄玉的安危。   她不能不担心,除了师父,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就是他,将来他们还要在一起快乐的过很长很长的岁月,她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濯香门因为风水好,受到历来帝王的青睐,门中有很多大有来历的弟子,所以,那些武林门派再怎么听到风声蠢蠢欲动,都不敢轻易找上门来,而一旦离开了这个最好的庇佑之所,无论他们能否找到师父需要的东西,都会如羊入虎口,十分危险。   “泠霜,你怎么了?这次好像特别担心。”楚玄玉笑着摘下挂着密密匝匝花苞的一枝粉色花朵递到叶落手上:“这些话应该是我这个大师兄嘱咐你们才对,怎么今天掉过头来了?难道我的功夫还不如你?还是你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会?只是感觉这次任务比较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叶落接过花朵,轻轻的抚触,脸颊浮上的红晕使得她人比手中的花朵更娇艳了几分。   楚玄玉温言软语道:“等到这花开放,漫山遍野的时候,我们再回到这里来,那时候不论师父会将我怎么样,我都要向他言明一切,在这里有个我喜欢的人,我要娶她为妻,这是我这生最大的愿望,谁也不能阻止。”   师父向叶落下过严厉的命令,不准她对任何男子动情,这事情叶落告诉过楚玄玉,这么些年来她们之间的事情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曾经叶落以为楚玄玉那样的身世,又得师父的器重,是绝对不敢提亲的,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事情,心里感动之情久久难以平复。   “我要娶她为妻,这是我这生最大的愿望,谁也不能阻止。”楚玄玉带着深情的笑意,双眼炯炯地直看进了她的心里去,叶落清楚的记得他身后含苞欲放的花蕾,男子那样俊美的眉,眼,鼻,唇,即使现在无需细想当时的情景也历历在目。   可惜,早过了楚玄玉约定的归期,本来是那么灿烂的夏就能重逢,再回到这里已经是树木凋零的冬了,时间过得真快。   怎么不见楚玄玉?   按信鸽飞行的速度计算,他应该到了,前天在房梁上摸到的留言也能看出他已经平安回到了濯香门,叶落一边将手下意识的搭上早已经繁华落尽的枝头,一边向濯香门的方向翘首张望。   忽然,她感觉到四周有凌厉的杀气破空而来,来不及细想,手已经摸上腰间七彩皮鞭,在一道白练当头而下时,手中的七色光环已经呼啸而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意外伏击   怎么也想不到,居然真有人敢在濯香门的地盘上下手,叶落虽然应变仓促,但是反应机敏,一把七彩皮鞭舞得精纯,却也没让偷袭者占到便宜。   偷袭者并非一人,而是按照某种阵法,一共八人,各自站好了方位,将叶落围在其中,令她吃惊的是,这阵法似乎是她武功路数的克星,无论她怎么左冲右突,都牢牢地将她困在中间,虽然以他们的功夫暂时伤不到叶落,可是这样围困下去,叶落必定力竭而亡。   七彩皮鞭的光芒在八道银雪翻飞的剑阵中飞舞,叶落自会走路就开始在师父的教导下开始进行严格而苛刻的习武,按照师父的说法,她本就有习武的天赋,又最能吃苦最听话,所以每一个基本功都很扎实,每一招一式都是心领神会后,又经过千万次不断的反复练习琢磨成,最后不假思索就能行云流水一般的使出。   开始时,是师父的提携,后来有瞿素素的刻意维护,再后来,是楚玄玉帮了许多,才压制住那些愤愤不平,嫉妒的师兄弟姐妹们不服排斥,可是近几年,不管他们的内心对叶落的出身抱着什么样的看法,但是他们是真的服了,因为濯香门里,除了师父和身为大师兄的楚玄玉外,再没有人能在每年一次的门中演练大赛上胜过叶落。   就是行走江湖,但凡师父派她出去办事,从不失手,再难的事情,再厉害的对手在她面前都迎刃而解,她凭的是实力。   传说瞿泠霜最厉害的战绩是连胜了武林中最近新晋崛起的九大门派高徒十一人,八胜两平一负,输掉的那一局,因为对方出动的是剑阵,以一对七,其中还有两个是江湖成名多年的长老级人物。   可是瞿泠霜那时在江湖中根本无人知晓其名,因为,她是奉了师父命令以此为检验习武多年的成绩,每次挑战不曾留下任何关于濯香门关于自己姓名的线索,且都是蒙面前往,而那些门派也以败落在一个妙龄少女手中为耻,将这败绩极力隐瞒。   而自那以后,那个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走近寒意的少女,那个越挫越勇令人心惊的少女就像是一滴水珠溶入了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令那些门派松了口气,他们再也不提,而叶落也不再出现。   濯香门中不知道何时传言,说瞿泠霜如果尽全力,就连楚玄玉也不是其对手,所以师父更看好她,有意让叶落继承下一任的掌门。   只是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却拥有了这样出神入化的剑术与鞭法,这在濯香门,乃至武林中都是罕见的。   那时武林中尚无人知晓濯香门出了这样的高徒,在外面赫赫有名的是大师兄楚玄玉,二师姐瞿素素,但是濯香门中的弟子却更加畏惧武功高强,果敢冷面的八师姐——瞿泠霜。   除了楚玄玉与瞿素素会主动与叶落切磋武功,师门中几乎无人敢向她挑战,那不是打击自信心就是自取其辱。   今天为何在家门口有人公然设伏?一开始,叶落以为是同门在此教训那些想借由美人图挑衅生事的武林中人,错认了人,可是对方显然是研究过她的武功路数,欲致她于死地,之所以没有得手,只是因为他们的功力尚不如叶落。   只是他们在此截杀的就是叶落,这点是确认无疑了。   那些武林人真是狗急跳墙,连濯香门的特殊背景都顾不上,铤而走险,跑到这里来动手,叶落此时想到的是门中会不会也有人前去闹事?如果有,楚玄玉对付的了吗?这时的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在忙于对付这些无耻之徒?   难怪楚玄玉没有在这里出现,叶落得赶快回去帮他,想到此,七彩皮鞭挟着风雷之势划将那八个人的合围荡开,反手从背后抽出了那把无名剑。   没有迟疑和犹豫,无名剑一出鞘就是一串激烈猛力的攻击,几把长剑磕飞,地上顿时多了道道殷红的血迹,有人倒地呻吟不起。   叶落只知道这件是把难得一见的绝世好剑,却不想它的剑气如此厉害,这是她第一次用它来对敌,就像是一个高手遇见了另一个高手,她想要它听命于自己,可是它也想要她臣服,他们共同对敌,却又相互不服气。   虽然无名剑握在叶落手中,使得她如虎添翼,瞬间重创对手,但是只有叶落心里清楚,它是如此的桀骜,在每一次出手的空隙就欲和她较劲一争高下,她并不好把握。   而对手有备而来,显然对叶落的武功和她的秉性都做过仔细的分析和深入的了解,一人倒下,阵法就面临破解,却毫不慌乱,因为,就在叶落要从那破绽冲出之时,一个人影从小树林里飞身而出,正好站在伤者留下的缺口处,一剑刺出,竟是比刚才倒下之人不知道高明了多少,迫使叶落后撤,缺口又补上,因为这后来者的加入,这阵比先前更加牢固。   叶落重又落入阵中,眼眸向后来者一瞥,觉得这明显是个女子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劲,可是在这危急之时来不及细想,而那阵势忽然就变了。   八个人影象被狂风吹动的风车,围着叶落急速旋转,初始还能看到不同颜色的衣衫在眼前晃动,后来就好像首尾相连成了一道厚实的人墙,再也分不清谁是谁,叶落手执无名剑,警惕的注视着那风车一般转动的人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无名剑也通人性一般,暂时收敛了与叶落的别扭,安静了许多,可是即便是高手,他们之间若是不熟悉,不能心意相通,也是无法配合发挥最大的潜能,叶落与无名剑便是如此。   忽然一道白光从剑阵中破茧而出,那样刁钻的角度,那么快的速度,又正好冲着叶落全身最薄弱的地方而来,看来是想一招击毙她。   叶落心中吃惊,却不慌乱,必要时,就是拼着挨上一剑,她自信也能避开要害,绝不会送命,至于后面再怎么脱身,那不是眼下该考虑的问题。   所以现在她一心想的是破阵。   于是她不躲反进,手中的无名剑直向此时阵中功夫最弱的地方挥去,力求再伤一人,打开缺口破掉此阵,就能赶快回师门去帮楚玄玉,哪怕就是她估计错误,濯香门现在安然无恙,她也能赶着去示警,以免濯香门被人暗算,楚玄玉这个大师兄会遭师父责骂。   阵中的白光竟然也信心十足,不去维护同伴的安全,还是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她当胸杀到。   剑落,血光起,旋转不停的风车终于骤然停下,一个人影远远飞了出去,缺口又一次被叶落打开,但是她的手臂上也有鲜血渗出,可是她并不觉得疼,相反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纵身起,挥剑格挡开又围上来的几把剑,一鼓作气又接连击倒几名伏击者,这阵算是再也结不起来了。   最后加入的那名蒙面女子,见势不妙,忙将手伸进蒙面巾下,一声唿哨尖锐的传出老远。   他们还有伏兵?叶落将剑一指那女子:“你们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那女子并不答话,挺剑上前冲着叶落就刺,旁人道:“瞿泠霜,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想活命就留下美人图。”   果然是冲着美人图来的!叶落手中无名剑后发先至,他们躲躲藏藏不让她知道是什么人,她就一定要看清楚他们的面目,看看是哪个门派有如此狗胆,敢寻到濯香门来生事。   阵一破,那蒙面女子单打独斗马上落了下风,眼见叶落的剑就要挑开她的蒙面巾,不禁大骇,欲撤剑后退,却是来不及,只见斜刺里一道寒光急速而至,一下格挡开叶落的剑,一个人影携裹了蒙面女子象一阵旋风,又急速的退去。   剩下的几个伏击者又将叶落围住,令她无暇去追击,来人轻功不弱,眨眼便带着蒙面女子消失在小树林里,叶落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身形,只知道那是个男子。   既然那两个看起来是头领的家伙跑掉,叶落打算在这剩下几个不足为惧的人里抓个活口回去再审,可那几个家伙根本没有了恋战之意,只是虚晃了几下,掉头就跑。   叶落紧紧追赶,那几人轻功看来也不怎么高明,很快,她伸手就能抓住最后那人的后衣领时,不妨他一回手就是一把粉末向她兜头洒了过来。   不好,叶落赶紧一闭眼,同时屏住呼吸,身形因此停滞了下来,可是那粉末不是毒,而是沾上就会令人昏迷的麻药,她封住了眼耳口鼻,但是脸颊脖子却沾上了少许,勉强往后倒纵了几步,眼前便有点模糊起来。   那几人见得手,眼中露出喜色,返身回来,向她逼近:“哼,功夫强又怎么样?终究还是落在咱们手里了。”   原来,前面全是引自己上当的烟幕,伏击,剑阵,逃走全是假象,这些粉末才是他们的杀手锏,他们知道打不过自己,寻常毒物也伤不到自己,所以用了麻药……这念头飞速的划过叶落的脑海,已经是她最后的意识。   倒下前,她看见得最后一眼是那几个人狞笑着,向自己走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举手之劳   朦胧中听到有翅膀扑打的声音,还有糖糖焦急的呼唤:“姐姐,姐姐。”   脸上猛地一股冰凉之意袭来,叶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一睁眼,看见糖糖欢喜的叫道:“你可醒啦。”   再看一边笑吟吟的那人——龙澈正用手擦嘴,叶落一翻身坐起来,慌忙用袖子擦拭自己的脸,瞪着龙澈呵斥道:“你干什么?”   龙澈知道她在厌恶什么,吊儿郎当的一笑:“没干什么,只是看见一个笨女人傻乎乎的上了别人的当,倒在地上被一群男人围观,有些不太雅观,本来这不关我的事,可是谁要我是扶危济困的龙大侠,所以,本大侠做了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叶落脸色骤变,急忙反手去摸身后寸步不离身的美人图,若是道了濯香门前丢了它,怎么向师父交代?   摸到美人图还好好的藏在身后的包裹里,叶落站起来,脸色微微涨红:“少在这里装蒜,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龙澈当然知道,只是故意兜圈子,看看叶落脸上带着薄怒而起的红晕,真是楚楚动人,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女人对她的师父还真是鞠躬尽瘁,首先想的就是那副破画,连自己的性命清白都顾不上,蠢!   他赖皮的跟在叶落身后,看她大步走到不远的小溪旁,蹲下身去,狠狠的将水掬起用力的洗脸,龙澈斜倚在一旁的树边说:“江湖儿女,你怎么就那么拘泥这些小节?我也是没有办法,不用嘴装水喷醒你,让我和糖糖两个男人守在你身边等你醒,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两个要商量把你怎么样呢?这里离你的师门不远了吧?要是被你那些同门看见会怎么想呢?”   叶落不知道龙澈是故意把濯香门搬出来好封她的嘴,心中还想龙澈的做法可恶,——喷了自己一脸带着他口水的溪水,可是这话也不无道理,万一楚玄玉正好来接自己看见他们两个盯着躺在地上的自己,总是不大好的。   叶落甩甩手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水珠,却仍是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可没跟着你,只是碰巧也要从这条路经过,看见你……行侠仗义而已。”龙澈坏坏地笑。   “行侠仗义?别忘了,现在你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难道那些袭击我的人是被你打跑的?”叶落有些嘲讽的说,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奇怪,虽然那些人是自己手下败将,可是要对付目前的龙澈,还有糖糖是绰绰有余的,龙澈是用什么办法将他们打发走的?   龙澈得意地笑道:“虽然不是我打走的,可是他们的确是被我——我们弄走的,不然这会你是没有命还是没有了清白,或者丢了你的宝贝美人图,可就难说了。”   原来龙澈与阑珊周旋了半宿,好不容易才逮到了机会溜走,发现叶落和糖糖都不知所踪,顺着向去往濯香门的方向就追了过来,路上看见糖糖跑飞的一只靴子,还有惊慌的小可爱。   小可爱是睡梦中连着布袋被糖糖一路狂奔给甩丢的,醒过来正要去找胖胖,看见龙澈,忙歇落到他的肩头,带着他往糖糖的方向找了过去。   龙澈找到糖糖的时候,他正坐在草丛里抽抽噎噎地哭得伤心,看见龙澈,像是没娘的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龙澈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将自己包裹里的一双新鞋给糖糖穿了,猜着叶落为了摆脱自己路上就不会停留,于是从一个过路的商人那里买了两匹马,连夜追赶,正好远远的看见叶落倒下,那些男人眼中露出猥琐的笑,向她伸出了手。   “糖糖,快,赶走他们。”情急间,龙澈一把将糖糖推上前去,糖糖看见那些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心里是害怕的,可是看到龙澈那么紧张,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会对叶落怎么样,也知道他们是要欺负姐姐,于是大喝一声,抡起拳头象一只愤怒的豹子就冲了过去。   在那几个袭击者还没反应过来,糖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的动作怎么会那么迅猛,好像身后有一股大力在推动一样,眨眼就到了近前,没有任何技巧的挥拳就打飞了两个家伙。   是真正的打飞了,两个人向不同的方向划出高低不同的两道弧线,一个栽进了溪水里,一个挂在的树杈上。   糖糖惊得长大了嘴,他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威猛。   于是他更加勇敢的出手去迎击已经回过神来,向他扑过来的那几个蒙面人,真是有如神助一般,他出手必定能打着对方,而对方却怎么也打不中他。   甚至有一次,他明明看见对面那个目露凶光的家伙一剑就要砍上自己的手臂,吓得把眼睛都闭上了,可是却没感觉到自己的手疼,睁眼一看,那那家伙的手举着迟迟没能落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马上一拳打在那人脸上,顿时打得对方一口血喷了出来,里面还带着两颗白白的门牙……   打跑了那帮蒙面人,糖糖冲着一直站在身后的龙澈有些自豪的笑了,原来他也可以保护哥哥姐姐。   龙澈赞许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也只有糖糖不会去想他能轻易的打跑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伙真正的原因,龙澈自然也就省了事,把这功劳算在了糖糖身上。   原来是这样,叶落听说是糖糖救了自己,觉得没有再多欠下龙澈的人情,心里一阵轻松。   “你那个珊妹妹呢?不是把人家甩了回头又要说‘大美人,对不起’的话了吧?”   看昨天晚上的情景,叶落猜想肯定是龙澈辜负了阑珊,在地下通道里昏迷时说的话里那个大美人,就是阑珊。   龙澈有一瞬的迷惑:“什么大美人?你说阑珊是大美人?”   叶落心想他又在玩花样了,干脆懒得理他,走到糖糖面前,给他理理凌乱的头发,顺手摸摸因为布袋小窝被糖糖一路狂奔弄丢了,只得拼命扑扇翅膀追赶他,站在糖糖肩头的小可爱。   糖糖一脸的紧张,此时才憨憨地笑了:“姐姐,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你别和哥哥吵了,刚才他以为你中毒了,好担心。”   叶落瞥了眼龙澈,那人一摆手,要起了面子:“我可没担心什么,只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对不起我这个大侠的名头,真正担心你的是糖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亏你还被人天天姐姐的叫,就那么狠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野地里,脚全被划破了……要不是我找到他,只怕昨晚他就能被野兽吃了。”   “哥哥,别说了。”糖糖看见叶落的脸色变了变,怯怯地说:“是我自己到处跑,才不认得回去的路,不怪姐姐啦。”   他不知道叶落之所以变了脸色,是因为龙澈的话叫她心中不安,弯腰看看糖糖套了龙澈的靴子,并不合脚,而且还有道道血口子,心里有些酸:“糖糖,疼吗?”   糖糖忙摇头:“不疼,真的,我肉多,不觉得疼。”   龙澈偏不放过叶落,又补充了一句:“他为了追你,包裹也跑丢了,除了身上这件,再没有换洗的,要不是小可爱长着翅膀会飞,这会肯定也被弄丢了。”   叶落更觉得歉疚了,看着糖糖思忖了一下,下了决心说:“姐姐带你回濯香门,给你换新衣服,做新鞋子,买很好吃的糖,那里风景优美,你还可以天天带着小可爱去玩。”   “真的吗?太好咯。”糖糖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着叶落带了糖糖就走,龙澈慌忙在后面叫:“那我呢?喂,落落,糖糖,你们不能这么不仗义,把我丢下。”   叶落回头冷然道:“你还是快回去找阑珊吧,她才是全心全意而且有能力保护你的人,不要再伤她的心,事后又说对不起。”   说完,她扭头就走。   “落落,你在说什么?我看咱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阑珊是很美,但是最多只是个小美人,要说大美人,你还差不多,你跟我解释清楚,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武功,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总之,我是不会轻易被你打发的,难道我还不如糖糖?”   龙澈边说,边追赶叶落,好不容易摆脱了阑珊,但是他绝对要以阑珊来寻找追赶纠缠他的劲头来对付叶落,哼,想打发他,休想!   群山环抱,地势险峻,一侧是巍峨高山,另一边俯首边可见深不可测的陡直悬崖,既叫人感叹山岳的雄伟,又心惊于地势的险峻。   行过这一程,眼前豁然开朗,山的另一面好大一片开阔的原野,遍地的枯草形成了一片带着点灰蒙蒙的黄色海洋。   叶落牵着马嘱咐糖糖一定要按照自己走过的路线跟紧,便在前面很是熟稔的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穿行。   龙澈跟在他们后面,不时提醒糖糖走的路线,叶落一路上不理不睬,他就当她是默许了自己跟着,还戴上了青铜面具,并且自言自语道:“落落的师门里肯定还有很多师姐妹,要是被她们发现我是这么美貌不凡的,肯定麻烦多,还是这样省事。”   叶落冷哼一声,世上怎么有这么狂妄自大的男人。   又走了一会,忽然身后龙澈“啊”的一声叫,再没了动静。   第一百五十八章 狂妄少年   糖糖当即回头,见身后空荡荡的,不见了龙澈的身影,担心的叫起来:“哥哥,你去哪了?”   见无人应声,糖糖便要返回去找。   叶落不以为然的说:“别理他,谁知道他又在玩什么鬼花样,没有他跟着更好,那个天下最聪明的人,你还怕他会出事?”   “唉,落落真是冰做的心,这么狠,假如我要真出了事,你是不会管我的了。”龙澈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有些沮丧的说。   叶落白了他一眼,好像是对糖糖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是看起来只是一片平原什么都没有,实际暗藏了濯香门的精妙阵法,就是找到濯香门入口的人,没有人带也是闯不这关进不去的。不好好的跟紧了,万一走错一步,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   边说她便往前走去,龙澈冲着她的背影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嘴硬心软的女人,要带自己走又不直说,幸亏自己够聪明,每次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一个踏着一个的足迹在将要日落的时候走出了平原。   眼前又是一座山峦,只是与平原那边的险峻不同,这山低矮了许多,透着一股含蓄毓秀之气,前面好像没有了去路。   叶落却带着龙澈他们向一处树木密集处走去,行不多远,只听得头上有细微的衣袂飘动的声音,忽然一道寒光向着走在前面的叶落当头劈下。   寒光至,有人厉声喝问:“什么人?胆敢擅闯濯香门?”   叶落侧身一闪,避开锋芒,一伸手就抓住了执剑的手,教训道:“青莲,连人都没有看清楚就贸然出手,你怎么放哨的?”   “八师姐。”从树上落下的淡青色衣衫少女急忙收剑,目生惧意,向叶落行礼,解释道:“我以为又有人来捣乱,所以一时不察……”她本想说险伤了八师姐,可是想到叶落岂是她能伤的到的,便住了嘴。   叶落听到她话里的问题,问道:“怎么?有人闯进来了?”   说话间,杜青莲身后的树下又闪出几个衣着一样的濯香门弟子来,都毕恭毕敬的向叶落行了礼,神色警惕的向他们身后张望。   杜青莲看看糖糖与龙澈问道:“八师姐,他们……”   “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次帮了我很多忙,因为……”叶落瞟了眼龙澈,面无表情地说:“他受了伤,行动不便,所以暂时带回来修养几天,很快会离开了。”   叶落在门中颇有威信,而杜青莲正是门中与她一样被师父捡来的孤儿,所以平素两人感情很是要好,此时不再怀疑,也不多问,向龙澈和糖糖点了一下头,以示礼貌,与叶落走到一边低声道:“今天一早,有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过门中,扬言要交出你和美人图,不然就要血洗濯香门。”   “什么人竟然能这样轻易的闯入门中?有多少人马,现在情况如何?”叶落急切的问。   “只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什么幽冥派的幽冥使者,武功好生厉害,三师兄带人布下阵法都困不住他,接连伤了好几个同门。因为怕后面还他的同伙会趁乱闯进来,所以我带了人赶紧来这里加强戒备,后面的情况就不大清楚了。”杜青莲紧皱的眉头一松:“你回来就太好了,赶快去看看吧。”   叶落加快了脚步问:“大师兄二师姐呢?他们也打不过幽冥使者吗?”   她知道师父派自己下山后就闭关练功了,山上的事务暂由三师兄苏毅管理,等楚玄玉回来再交回他打理,而现在叶落已经知道楚玄玉回了师门,杜青莲说了半天却没有提及楚玄玉和瞿素素,不得不令她感到奇怪。   “大师兄天没亮就说有要紧事下山了,二师姐前几天收到彭大老爷的请柬,去拜会彭家夫人小姐了,我看只怕是有内奸,正好趁着他们都不在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杜青莲气得狠狠地将脚下的石子踢飞。   彭家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些亲戚朋友家的姑娘们都喜欢瞿素素去教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彭老爷富甲一方,跟师傅谈得来,是多年的好友,所以瞿素素把那里当做一门亲戚经常去串串门,这是濯香门里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楚玄玉,看来是去接自己了,叶落心里泛起一丝甜蜜,随即又担心起来,为什么一路上没有看见他呢,是错过了,还是也遇上了伏击?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能那么轻易的破解了这片平原上的阵法,闯进濯香门,单凭武功高强是不可能的。   “你们好好把守这里,有什么事情赶紧通知我。”叶落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展开轻功就向山上快速的奔去。   “喂,落落,我跟你去。”龙澈叫着,便和糖糖去追,可是眨眼间叶落的身影就在山间密集的树木之间消失。   原来这看起来无路可寻的山脚下,树木的遮蔽中,是有一条小路通向山里的,龙澈追赶不上叶落,回头对杜青莲笑道:“想不到她的性子这么急,那就烦劳姑娘带个路,我们初来乍到,万一踩上什么机关,对大家都不好。”   虽然龙澈的脸被青铜面具遮住,但是说话彬彬有礼,活泼俏皮,令人心生好感,而且就是这面具,不禁叫人与叶落那半张银面具联系起来,所谓人以类聚,青莲理所当然就想到很少与人呼朋唤友的叶落,这次居然破例带了两个男子回来,必然是交情深厚的,于是想了想,将守卫的任务交给一个机灵能干的师妹,亲自带了龙澈糖糖往山上走去。   叶落一路飞奔,终于那熟悉的练武场出现在眼前。   场上一片青灰之色,是濯香门的弟子站了一大片,看来但凡在山上的全来了,可见那闯进来的人还没有离开,并且还没有被人制住。   果然,再靠近些,就听见兵刃相交,激烈的碰撞声,有隐隐的白光从人群的缝隙中一闪而过。   叶落悄然在濯香门弟子身后落了脚,见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还有人身边抛着折断的兵刃,身上也带着血迹,如临大敌,居然都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一边还坐着几位年长者,叶落认识,那是师父的几个朋友,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有的神情委顿,有的也沾染了点点血迹,看来也与来着交过手,而且是——落败了。   就在这时,场中的三师兄苏毅一口鲜血喷出,一下单膝跪倒在地,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面前的泥土。   在他对面,一个紫衣少年手中三尺青峰上面有清晰的血珠凝结,剑势极快的如同银龙飞舞,直向苏毅刺来。   叶落的手摸上了七彩皮鞭,正要一跃而起,去救苏毅,只听得一个厉喝:“住手!真当我濯香门无人?”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欢呼声起:“二师姐回来了。”   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凌空而至,落在苏毅面前,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两剑相交,闪出一串金色的花火,一个纤腰细柳,饱满处却丰腴撩人,面容是少女般水嫩灵秀,身姿却有种少妇般长成的风韵妖娆之气的蓝衣女子,正对紫衣少年怒目相向,这正是濯香门掌门的爱女瞿素素。   叶落也吃了一惊,不过她并不是看见瞿素素吃惊,而是看见那正好一转头的紫衣少年面容时几乎一声“阿海”脱口而出,那眉那眼,都是那么熟悉,可是此时他身上却充满了杀气,神情嚣张乖戾又不是那个活跃直爽,什么都挂在脸上的阿海了。   叶落将要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拿不定紫衣少年究竟是不是阿海,瞿素素能够处理好这事情最好不过,毕竟她是二师姐,平素又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门中事务这些年来师父过问的少了,全是她与楚玄玉打点,难得她不计较那些师父要将掌门传给自己的话,对濯香门和自己都是极力的帮助维护,自己又怎么能做出逾越的事情来?   就在叶落观望间,瞿素素已经命人将苏毅扶下去疗伤。   紫衣少年森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兴趣来,打量了瞿素素一番开口道:“你是瞿泠霜?”   瞿素素以剑指着紫衣少年道:“我是濯香门二弟子瞿素素,幽冥使者,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滚回你们那早就灭亡象老鼠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去,别妄想能在我们濯香门讨了什么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紫衣少年一听她不是瞿泠霜,轻慢起来,连手上的剑都垂了下来:“原来你不是瞿泠霜。本使者只听说瞿泠霜只身携带美人图前往沧兰,聪明机警,武功高强,一路之上追兵无数却没有人能抓住她,想来濯香门里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虽然你也姓瞿,但是你身上有美人图吗?你的武功比瞿泠霜高吗?不是的话就乖乖的站一边去,不要在这里做徒劳的抵抗。你,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幽冥使者   瞿素素的脸顿时涨的通红,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挖苦讥讽,旁边有濯香门的弟子看不下去,欲上前,她挥手拦住,冷笑道:“不错,我不是瞿泠霜,也没有美人图,但是你擅闯入濯香门,伤我门中弟子,我就绝不放过你,至于我有没有资格做你的对手,一试便知。”   说着,瞿素素一手拈个剑诀,另一只手上的剑划了个光圈,向紫衣少年疾刺过去,紫衣少年竟将剑藏在身后,闪身而过,仍是嘲笑道:“本使者一向不屑与女人动手,你濯香门不过是依附皇权,搏个响亮的名声,哪有什么真本事?除了瞿泠霜外,我看个个都只是会拿着剑跳舞的草包罢了。”   瞿素素一连几剑都没有触到紫衣少年分毫,脸上更是铁青一片,咬牙憋足了一口气,找找紧逼,快,准,狠的向紫衣少年刺去。   “你这几招倒也有点意思,不比这些个草包,耽误我一天的功夫,车轮战都一点威力没有,打得我都快睡着了。不过,我想要是瞿泠霜使出同样的招数来,威力一定要大得多。”   紫衣少年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躲闪的有些不耐烦了,忽地将背后的剑一下拔出,只见灵蛇一般的剑,瞬间颤出无数的电光火花,激荡的瞿素素黑发飞扬,向后根根直立而起。   顿时瞿素素脸色一片灰败,平素练功,她与叶落有胜有负,便疑心叶落是存心相让,但是那也不过是有些怀疑罢了,毕竟她比叶落练功早了几年,自持也不算差,濯香门中谁不敬重她?就是平素去教习武功的那些夫人小姐对她也是恭恭敬敬,好不风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年长的少年,一出手她便觉得招架不住,那份激荡的她血脉喷张直透体内的内力,是她再练上十年也难以达到的境界。   而紫衣少年又口口声声的抬高叶落,将濯香门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令瞿素素的自信动摇起来,到底是叶落平素藏得太深,自己功夫真的那么差,还是这个幽冥使者故意夸大其词?   见紫衣少年的剑在内力的催动下,在夕阳下划出一道瑰丽的光晕,那是内力深厚透到剑身呈现出的光彩,那道寒芒以无可避免的速度,发出尖利的啸叫,杀气凌厉已然到了瞿素素的咽喉。   “啪”地一声,凌空飞来一道青色的白光,挟着风雷,带着呼啸的风声,准确的击在宽不到两指的剑尖处,瞿素素只觉耳边一寒,紫衣少年偏斜的剑锋带起一丝血痕,贴着她的脸而过,雪白粉嫩的脸颊被划过,淡淡的血腥,夹杂着渗进骨里的寒意,这种与死擦肩而过的体验,瞿素素一生中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叶落在紫衣少年拔剑那个起势时,就握住了七彩皮鞭,随时准备拦截他的攻势,但是下意识地想在人群中查找这人是否还有同伙时,目光流转间,看见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那是她梦萦魂牵的男子。   她看见他也拔剑在手蓄势待发,叶落顿时觉得心安,松了口气,虽然皮鞭仍是捏在手里,却再不急着出手。   紫衣少年眉头微微一皱,见瞿素素身前落下一个俊秀清朗,一身侠骨之气的男子,斜举着长剑,即使他们此时是势不两立的对手,看向少年的眉间依旧是带着几分醇厚之色。   “你又是谁?”紫衣少年傲慢道:“看来你比这个女人要强上那么一点点,可惜你是个男的,不然本使者真要失望,传说中的瞿泠霜也不过如此。”   这话无非是两个意思,一是说楚玄玉比不上叶落,二是说濯香门的大弟子还不如一个女人。   这紫衣少年独闯濯香门,将门中弟子击败打伤不计其数,就连掌门人的故交老友都无一例外,这种功力匪夷所思,而且他的武功路数怪异,那些招数都是见所未见的,这也是大多濯香门弟子吃亏的原因。   此时紫衣少年大言不惭,连带一向受师称赞,同门羡慕敬重的大师兄楚玄玉都被他奚落谩骂了,濯香门中弟子都忿忿不平,可是他们技不如人,也无可奈何。   瞿素素站在楚玄玉身后,生气地说:“大师兄,让我来,让这狂徒知道,濯香门里就是女弟子也能胜他,何须你出手?”   紫衣少年听懂这话,仰天大笑:“原来刚才我打败的一群都是连女人也不如的。不错,濯香门里女弟子的确有些功夫,不过,那不是你——瞿素素。实话说,除了瞿泠霜,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我看得上眼的对手。瞿泠霜究竟在不在?你们说个实话,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楚玄玉瞟了眼瞿素素因为恼怒抓紧了自己胳膊的手,缓缓地一点点拉开,眼眸带着亲醇的笑意,就连远远遥望的叶落也觉得那么亲切温暖。   “师妹,你先去休息,师父那边不要走漏消息让他老人家操心。”说着楚玄玉目光一转看向紫衣少年:“我是濯香门大弟子楚玄玉,师父闭关,门中一切事务暂由我代理做主,使者要见八师妹,且先过了我这一关。”   “难怪濯香门名气大却从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才,原来学的都是巴结网罗高官显贵沽名钓誉的功夫,论起手上功夫来,都是一些花架子。”紫衣少年并不急于求战,扫了眼包括瞿素素在内的濯香门众弟子,不怀好意的一笑:“好像这里女弟子特别多,有点姿色的不算少数,也许是修炼了什么独门密功,能惑人心志,连动手都不需要就可以大获全胜,这么一想,本特使前来挑战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分明是说濯香门的女弟子是以卖弄色相来博取名声,濯香门的女弟子不是出身官宦就是富家千金,听到这话,脸皮薄的泪水就下来了,大方点的毕竟也是女儿家,只得跺脚涨红了脸啐道:“胡说,污蔑。”   性子烈的,如瞿素素,要不是楚玄玉拦着,早就冲上前去与紫衣少年拼个你死我活了。   叶落此时却静静地站在最后面不起眼处,将那紫衣少年言行举止一一在心里分析,觉得他长得和阿海几乎就像是一个人,但是阿海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成这样高强的功夫,而且沧兰动乱,正是叶离用人之时,他不会离开,叶离也不会放他走,既然阿海知道瞿泠霜就是叶落,也不会连自己都不认识,先前把瞿素素当成自己,更不会与自己为敌,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阿海。   幽冥使者是什么人?看起来瞿素素好像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这紫衣少年这么大的胆子,不但闯进濯香门,还把这些官宦子弟全不放在眼里,并且知道自己差不多这个时候就会回到这里来……   一串的不解,使得叶落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不是她不想帮瞿素素,能忍得了紫衣少年恣意诋毁濯香门女弟子的名声,而是这人极有可能是激将之法,这么做只是为了叫自己按捺不住,主动跳出去。   叶落冷眼站在人群后,看紫衣少年到底要干什么?美人图就在她身后背着,没有见到师父之前,谁也别想使诡计能看上一眼。   “幽冥使者,濯香门从不参与武林中的纷争,因此被人误会武功平平在所难免,但是你这样恶意往我门中弟子身上抹黑,身为大师兄,我绝不能容忍姑息,多说无益,咱们手下见分晓。”楚玄玉不愧为大师兄,手中剑尖一指紫衣少年,那般凛然正气,大气从容,更比叶落离开时成熟了几分。   紫衣少年这次倒举起了手中剑,邪笑一声:“好,那就让本使者来领教濯香门是否有真武功。”   虽然同在濯香门,练的是同一路剑法,不同的人使出来却是各不相同,叶落是杀气森寒,凌厉而轻灵,只求最简单快捷的取敌制胜;瞿素素却是好看了许多,有些招式更像是在跳舞,翩翩像穿花的彩蝶,时而会出其不意有杀招隐含其间;而楚玄玉大开大合,有着男子的阳刚之气,却有着君子谦谦之风,沉稳却杀气比叶落要弱的多。   转眼,楚玄玉与紫衣少年便在场中瞬息间交锋了十余回合,那紫衣少年果然不是仅凭一张嘴巴嚣张,注满了内力的剑芒如同万里银光倾泻,激得但凡被这银光沾到的地面,激起无数的烟尘。   楚玄玉也不敢大意,全力对敌,剑气充沛,雄浑不怠,剑招流畅浑然天成,所经之处,剑未到,剑意已先扑面而至,凛然不可侵犯。   叶落的眼睛随着楚玄玉的身影不停转动,没想到平素对师弟妹们爱护有加,就算有人犯错也不会高声呵斥的大师兄,也有这么威风的时候,这些招式,比起平素切磋比试时,威猛了何止数倍,那般精妙的身法与剑法的配合,要不是今日来了强敌,叶落只怕也无缘一见。   少女眼中闪动着倾慕而自豪的光彩,他的一往情深,温柔呵护,是她一直向往的最终归宿,而同门许多年后,他还会经常给她带来这样的惊喜,发现他身上还有着自己不曾知道的一面,比如悄悄做银面具,隐晦的甜言蜜语,还有此时对敌显露的身手。   应该说楚玄玉是尽了全力,也许还超水平发挥了,紫衣少年也不再那么漫不经心,招式明显加快,犹如闪电,变得迅猛刁钻起来。   可是楚玄玉已然自知胜不了对手,他探不到紫衣少年的低,因为他不及,所以无法逼得对手尽全力。   他不能败,他不仅仅是楚玄玉,而是濯香门的大弟子,他败就是意味着整个濯香门落败,除非师父出关……那样,还要他这个大师兄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粗使丫头   振作精神,只见楚玄玉手中的剑光暴涨,如同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挟着风声呼啸而至,这是他练得最精纯拿手的招式。   叶落也已经看出楚玄玉不是紫衣少年的对手,心中焦急起来,楚玄玉的剑法本来就不属于那种霸气强攻,而是以成稳见长,这一番急切求成,只会自暴短处,败的更快,但是她要就这么跑出去相助,一来称了幽冥使者的心,二来叫楚玄玉这大师兄颜面何存?   叶落转身悄然离开。   那些濯香门的弟子大多还没看出异样的时候,掌门的那几位老友可已经心知肚明了,可是他们不也没打过这么凭空冒出来的无名小辈?现在谁还有脸上去帮楚玄玉,何况那紫衣少年嘴巴也不输于他手上的功夫,毒舌的很,来上几句就够他们受的了。   只听一声娇喝,瞿素素挺剑而上,她本来就站得离楚玄玉和紫衣少年距离很近,而楚玄玉与紫衣少年战斗正酣,猝不及防间,紫衣少年衣袖被她的剑尖挑破了衣袖一角,急忙后退。   瞿素素见自己得手,颇有几分得意的与楚玄玉并肩而立:“哼,先前礼让与你,现在起要你见识我濯香门真正的功夫。”   紫衣少年看清楚来的是她,轻慢一笑:“本使者早就见识了你们这种倚仗人多,从早到晚,车轮战法的厉害,就是精铁铸就的人,可不迟早也要丧命在你们这‘厉害’的功夫之下?干脆点,交不出瞿泠霜,濯香门尽管一起上,痛快点来个了断。”   “你——”瞿素素竟无言反驳。   紫衣少年说的都是事实,从清晨激战到日落,濯香门不停的在换人,撇开他前来找叶落究竟是何居心,就说如此打斗,他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说起来濯香门有违江湖比武规矩,早就落败了。   “真是好笑,分明是你上门挑衅,要濯香门莫名其妙交出自己的门人,大家没有一拥而上一人一口唾沫将你淹死,一人一脚将你踢出濯香门,已经是十分瞧得起,本来就不是来做客的,还妄想要人对你礼貌周到?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是谁口齿这么机灵?又是谁说出话来咄咄逼人,象出鞘的利剑,如此的傲慢,胜过嚣张了一天的他?   紫衣少年来了兴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大失所望。   听说濯香门的八弟子瞿泠霜是个冰做的美人,师父器重,武功超群,所以十分冷傲,这说话的气势和感觉——紫衣少年以为这次见到的一定就是瞿泠霜了,谁知道,他看见的却是一个一身脏乎乎油腻腻,头发乱蓬蓬,脸上一道白一道黑,看不出模样,身子还些卑微弯曲乞丐一般的女子。   别说紫衣少年,就是濯香门的弟子们也不知道这个悄无声息混进来的女人是谁。其实这时候还有一个带着只白色怪鸟的大胖子,一个戴着青铜面具两个他们不认识的男人也出现在场子的边缘他们的身后,只是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场子中间那个象从地底钻出来的女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而那两个男人远远地也想看好戏,当然其中一个是真正觉得这场面新鲜瞪大了小眼睛看热闹的,另一个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伸长了脖子想伺机捣乱,还想寻找某个“情敌”的家伙。   楚玄玉瞿素素对视了一眼,看那帮他们说话的女子打扮并不熟悉,可是这声音——   紫衣少年嘲讽道:“看来你也是濯香门的人?濯香门是不是功夫太差,没有人想来学艺,弄得是个人——哪怕就是个乞丐婆都弄进门来做弟子?”   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呆了呆,因为只见那“乞丐婆”身形不知怎么一晃,便绕了紫衣少年一圈,重新回到了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紫衣少年顿时闭上了嘴,虽然事发突然,可是,待他身形欲动擒住这女子时,人家已经稳当当的回到了原地,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这女子的轻功比起楚玄玉瞿素素不可同日而语。   濯香门里的确有高手!紫衣少年站直了身体呈戒备状态,静默了一下,没见身上有什么异常,嚣张之态又开始显露:“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轻功也敢出来……”   他看见周围濯香门弟子眼中的惊讶转为了嘲讽,还有女弟子偷笑,始觉不妙,就在这时,只觉头上一松,上好锦缎的紫色包头巾无声的飘落,一头浓密黑发如瀑倾落于身后。   就在这时,眼前一亮,华光闪耀,铺天盖地自那肮脏女子手中泻、出,带着凌烈的杀气眨眼就到。   强劲的罡风将紫衣少年如云黑发吹起,遮蔽了眼帘,自踏入濯香门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给他带来如此心惊之感,那是死亡迫近,没有半点犹豫与转圜的气息,没有时间去想去考虑如何对敌,凭着风声的来势,他低头闪避。   漫天扬起飘絮一般洒落的头发,纷纷扬扬在他四周洒落下来,那是被女子利剑割断的发丝,她手中握着的只是濯香门里一把很普通的剑。   紫衣少年眼眸中闪过惊异之色,往后连连倒退,直到那剑气的边缘,才停下脚步。   令他惊讶的是,这女子居然没有趁胜追击,于是讥笑道:“原来是个根本没有对敌经验的‘乞丐婆’。”   “是吗?何以见得?”女子同样讥讽道。   “你若是有一点点经验,就应该知道刚才是最好的攻击机会,如果你够快够狠够准,说定现在我就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可是你却站在那里白白放弃了这唯一可能让我落败的机会,真是个傻子。”   “我只是不屑那么做。”女子淡然道:“你不是说濯香门倚仗人多,靠着低劣的车轮战取胜,打不过,就想累死你?那么,我们就来一场正大光明的比试,一对一,胜负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紫衣少年目光闪动,质疑道:“你是谁?”心想,这女人肯定不是瞿泠霜,这么猥琐,卑贱,手上功夫有两下子不假,而是既没有传说中的银面具,也没有最擅长的七色皮鞭,背后长长的包裹,看起来倒像是一把剑,不过武林中使剑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完全看不出来她有哪点是美的,幸亏站得远,她这一身衣服多久没洗了,只怕身上都有难闻的味儿了吧。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濯香门里一个小小的做粗活的丫头。我只是闲来无事偷学了那么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这些同门谁都比我功夫强,但是他们知书达理不跟你一般见识,处处手下留情,却被无知小人当做好欺,我这个粗使丫头看不过去,才想献丑讨教一二。你不必对我手下留情,也不用觉得跟我比试丢脸,要是你连我都怕了,不敢应战,或者输了,外面可不管你是跟什么人交的手,传出去只会是你输在了濯香门下。”女子慢悠悠地说着,话语里却充满了逼迫紫衣少年动手的霸气。   紫衣少年心知这女子绝不是她说的只是偷学了几招三脚猫功夫那么简单,刚才那一手,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不输于楚玄玉,可是她要撇清与濯香门的关系,又要替他们出头,这是什么意思?   紫衣少年甚至脑中闪过这女子是濯香门掌门那老头的相好,还是楚玄玉相好的念头,因为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对这女子古怪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可是一看她那令人倒胃口的样子,马上又否定了这想法。   不过,他赞同这女子最后的那句话,哪怕她就是个乞丐婆,一个劈柴挑水的丫头,跟濯香门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幽冥使者司徒潇败在了无高手可言的濯香门里,还是一个肮脏的粗使丫头手中。   “你不用激本使者,不要说你,今天交不出瞿泠霜和美人图来,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半步。”司徒潇俊美的容颜忽地变得有些狰狞。   “我赢了,你就滚出濯香门,除了你自己,这里的一花一草都不容许你践踏半分。”女子厉声道。   “我赢了,瞿泠霜和美人图你能做主交出来?”司徒潇连正眼都不看女子一下,假如没有让他心动的赌注,他可不耐烦再这样比来比去,不如大开杀戒,让濯香门血流成河,见识幽冥派的厉害,到那时,看他们还把不把瞿泠霜交出来。   “楚大师兄,这事情我说了不算,请你带我向使者允诺。”女子向楚玄玉恳求。   那坚定而熟悉的目光令楚玄玉好生为难,万一她输了,人和画,他又怎么能交到别人手里?   “大师兄,不必犹豫,我相信她一定会赢,对这种人咱们濯香门不用再客气下去。”瞿素素鼓动说,好像真是因为濯香门先前处处忍让,才让司徒潇猖狂了这么久似的。   楚玄玉深吸一口气,深深的凝视了女子一眼,终于下定决心说到:“我——楚玄玉,以濯香门大弟子的身份,对幽冥使者——”   他看了眼司徒潇,司徒潇会意道:“司徒潇。”   楚玄玉接着说:“对司徒潇立誓,若你输了,即刻离开濯香门,幽冥宫及其弟子永远不得踏入濯香门半步;若是她输了,我马上交出瞿泠霜和美人图,决不食言。”   “好,一言为定。”司徒潇诡计得逞的笑道。   “既然赌约一定,来吧,速战速决。”女子拉开架势就要与司徒潇开战。   “慢着,这事情大大的不妥。”忽听一个慵懒的声音插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师父出关   大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场边一颗高大的槐树看去,看见一个肥胖胖圆滚滚的少年站在一处低矮的枝桠上,肩膀上歇落着一只比金刚鹦鹉还要大的多,外形有些象鹰,可是却没有那种犀利强悍,看起来也是肉嘟嘟,有些怯怯的,感觉上有些奇怪的鸟。   糖糖站在树上忽然看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举起手很是友好的憨笑着挥了挥。   这个傻乎乎的小子怎么看也不是象是刚才说话的人,而且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今天进门的阵法失灵了,随便一个人就能闯进来?   正在大家四下张望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时,糖糖站累了,挪挪肥硕的屁股,想换个姿势,结果脚下一滑,就往树下栽了下去。   小可爱惊得振翅飞起,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却是两声痛呼,大家仔细看,糖糖摔得一脸的灰尘,那凸起的大肚子上一个黑衣带着铜面具的男子比他叫的还大声:“糖糖,你怎么搞的?自己掉下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拉上我,明知道哥哥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去救你,这下可把我害死了,不知道骨头断没断?”   原来龙澈站在糖糖的身侧,虽然他身形高大,可是与糖糖那小山般的身形一比可就逊色多了,那么多人愣是没发现他的存在。   “对不起,对不起。”糖糖说着想翻身起来,可是他象四脚朝天的乌龟,怕又伤着龙澈不敢用力,徒劳的划拉着半天没翻过身去。   “哇,你们濯香门怎么这样对待客人?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快来扶一把?”龙澈叫道。   楚玄玉瞿素素没有见过他们,不过,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司徒潇的同伙,还自称是濯香门的客人,于是便吩咐人将他们搀扶起来。   扮成“乞丐婆”的叶落紧皱眉头,这个龙澈,偏要在这个时候出风头闹事吗?就知道他要跟着自己没好事,叶落才不信刚才喊停,是因为龙澈担心她打不过司徒潇,他最喜欢的就是搅得天下大乱,然后坐在一边看热闹,可是他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跟着搅合。   似乎感受到她怨愤的目光,龙澈向叶落这边张望过来,还做懵懂不知的说:“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楚玄玉抱拳道:“请问这位兄弟是哪位濯香门弟子的朋友?”   楚玄玉的意思是问龙澈谁带他们进来的,龙澈早就看到这位濯香门的大师兄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嘛,算是过得去,与司徒潇交手时也有当家大师兄的风范,不禁想按照叶落那孤傲的性子,濯香门里出众的也就是这位大师兄,也许,大概,应该,她心里那个人是……   于是没来由的龙澈就看楚玄玉有些不顺眼,觉得他这话说得自己不爱听,有些虚伪,要问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就直说,干嘛要这么拐弯抹角的?于是他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份还问:“这位是——”   楚玄玉楞了一下,濯香门里可没有人敢耍他,而他此时也不知道龙澈这人秉性,于是好脾气的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是青莲带我们来的。”龙澈心里暗笑楚玄玉蠢笨,故意混淆请他来的人和带他过来这边人的概念,还用一副与杜青莲熟悉的口吻说:“不巧,我们刚过来,她有急事走开了,怎么,你找她?还是不欢迎我们?那好,我们走就是。”   假惺惺!叶落知道龙澈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又不能提醒楚玄玉,那只狡猾的狐狸非把他绕进去不可。   果然,楚玄玉笑着解释道:“不,你别误会,只是今日门中有事,失礼了。”   见龙澈还在那边自我介绍与楚玄玉纠缠不清,叶落忍无可忍,而对面的司徒潇见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不耐地催促起叶落来:“打还是不打?本使者没有功夫再等。”   “当然要打。”叶落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等等,”龙澈撇了楚玄玉,上前煞有介事的说:“没听见我刚才说这一场打不得?”   叶落与司徒潇刚刚把情绪调动好要动手,被他插进一脚,都不爽的瞪着龙澈,眼里分明在说,这与你何干,要你管?   龙澈借着青铜面具的遮掩坏笑,嘴里却一本正经的说:“虽然说我的朋友是濯香门里的人,但是江湖行事讲究是按规矩办事,所以我就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了,刚才这位司徒公子说了,他从早上一直打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而你们轮番上,除非他赢了,大家都无话可说,要是他输了,你们说这是因为他技不如人,还是一天又累又饿导致——”   当龙澈说到“这位司徒公子”时,别人没在意,瞿素素却柳眉一挑,心中暗想,这个自称龙澈的人,知道幽冥使者的名字,证明他一直在这里,还把所有的对话都听得很仔细,可是刚才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大师兄的名字,这不是故意耍人吗?心里便对龙澈留意观察,存下了疑心。   楚玄玉脸色微微一变,马上恢复了常态:“龙公子说的有理,是我忽略了。”   略一沉吟,楚玄玉对司徒潇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司徒公子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再比试如何?”   瞿素素暗暗在楚玄玉身侧轻咳以示不满,谁都知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别人不清楚她和楚玄玉都知道那个乞丐婆就是瞿泠霜,趁着司徒潇疲惫的时候,这一战,胜算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为什么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楚玄玉话已经出口,他也不是不知道瞿素素在想什么,但是事关濯香门的声誉,他不能出尔反尔。   濯香门里有瞿素素一般想法的人不少,虽然他们不知道乞丐婆的真实身份,但是以逸待劳这个道理谁都懂,这个司徒潇就是来闹事的,大师兄干嘛要跟他讲江湖规矩?   他们不愿意,司徒潇还不干呢,他冷笑道:“怎么?车轮战没有得逞,准备暗算?谁知道我今天站着留下,明天会不会是躺着丢出去喂野狗?至于什么暴病,误中机关,这些死因可都由你们编造了。我不在乎你们占什么便宜,不要啰嗦了,直接动手。”   “使者这话可有失公允,老夫来做这个承诺,可好?”一个温厚亲切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濯香门弟子都惊讶的回头望去,司徒潇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濯香门的弟子都有序的向两边分开,一个青衣布衫的老者,花白的头发,用玉簪在头上挽了个髻,颌下长髯垂落在胸前,随着行走,飘飘洒洒,面容慈祥,带着淡然的微笑,颇有仙风道骨之气韵,从容而来。   “师父。”濯香门众弟子在楚玄玉的带领下向掌门瞿怀山躬身施礼,一扫刚才被司徒潇压制的颓势,一个个自信的挺直了腰杆,师父出关,还有什么可怕的?   司徒潇昂首挺立,看着瞿怀山一步步走进,也不打招呼,心中却在盘算自己大势已去,一个不知道功夫深浅的乞丐婆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现在这个老家伙出乎意料的现身,加上濯香门弟子精神大振,要强行用武力逼迫他们交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看来胜算很小了。   瞿怀山毫不介意司徒潇无理的态度,行至司徒潇的面前,客气道:“这位就是幽冥使者司徒潇公子?”   司徒潇倨傲地回答道:“明知故问,看来你就是濯香门掌门?掌门出面,本使者倒是可以考虑。”   “你——”瞿素素见司徒潇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气得便要挺剑上前,被楚玄玉拦住。   叶落不便在此时与师父相认,但是对司徒潇如此做派,心中也极为生气道:“司徒潇,掌门亲自来见你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身为晚辈如此不恭,我看濯香门也不必对你讲什么道义,就当我报答门中多年照顾之恩,今日就替掌门打发了你这狂妄之徒。”   不待叶落动手,瞿怀山仍是云淡风轻道:“老夫乃濯香门第十八代掌门,门中事务一切尽由老夫安排,请姑娘先到一边稍事休息。”   话说的很客气,不等叶落开口,瞿怀山就叫了楚玄玉过来,要他好好照顾叶落休息,明显就是支开叶落,不要她再插手这事情。   叶落无奈只得随楚怀玉站到了一边,再看龙澈得意洋洋,为搅了局而高兴,心中便记下了他这一笔,等回头找他算账。   瞿怀山已经听出司徒潇话中有转圜之意,进一步说:“老夫既然答应了司徒公子,就一定会约束门中弟子,不得任意妄为,否则就算濯香门落败,一切都按照公子的意思办如何?司徒公子若是信不过老夫,那——”   识时务者为俊杰,司徒潇的目地在那张千万人梦寐以求的美人图,瞿怀山如此保证,门中弟子武功本来他就没放在眼里,根本不担心会有人偷袭暗算,要的就是这个台阶,当然半推半就答应留下。   命人带了司徒潇前往客房休息,瞿怀山看了叶落一眼,叶落会意微一点头,悄然离开。   这时,瞿素素欣喜的上前挽住瞿怀山的胳膊,叫了声爹说:“幸亏有你及时出关,那个什么幽冥使者才算老实了,不过,其实大师兄也是爹这意思,你就算晚点出来,大师兄也必定能妥善解决。”   “玄玉今日处事也算妥当,只是之前魄力不足,若不是那位龙公子提醒,就算濯香门赢了,也难免给幽冥宫落下以多胜寡的把柄,要是他们再借机生事,恐怕就不会是今日这么容易招架的了。”瞿怀山知道楚玄玉尚需磨炼,语重心长道。   瞿素素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楚玄玉很是虚心的点头称是。   瞿怀山将目光转向了龙澈:“多谢龙公子一番好意提醒,不知龙公子师从哪家门派,到濯香门来所为何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花间幽会   龙澈可是留心着叶落的去向,正想偷偷开溜去寻她,瞿怀山这么一说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转到了他的身上,只得停下脚步,笑道:“掌门过奖了,龙澈只是跟着村里不出名的农夫学过一点,算不得什么功夫,只是强身健体罢了,所以也无门无派。至于怎么来的濯香门……等会掌门一问青莲姑娘便知。”   龙澈心想叶落为了掩盖身份,打扮的那么肮脏,不堪入目,自然是不想被人点穿,而且以前叶落曾经对他说起过在门中状况,似乎处境并不愉快,还有那个司徒潇,谁知道这么多濯香门弟子里有没有他的内奸同党?所以龙澈含糊其词,不提瞿泠霜这个名字。   瞿怀山倒是个通透之人,心知龙澈在隐瞒些什么,也不多问,仍是吩咐人好生款待,长者的关怀,掌门不计小处的大家风范尽显,令龙澈也不由赞叹,濯香门这个江湖上凭功夫并不出众的门派,单论掌门的做派风采竟是不输于那些鼎鼎大名的门派,难得的是,这门派的名声一向与皇室牵扯在一起,瞿怀山却一派超然脱俗老神仙的模样,丝毫不象他预想中的有铜臭味是势利小人。   是真的超然淡泊,还是人老成精,可以将自己隐藏的更好?龙澈对濯香门来了兴趣,因为叶落在这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乐子,要是能闹出点事情来不是更好?那样叶落忙着处理门派事务,就顾不上赶自己走了。   就在龙澈这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叶落正站在通往楚玄玉回屋必经的一条小路旁,红色的美人蕉开得正好,花丛中的她更显得肮脏邋遢。   本来,她是想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一番,穿上楚玄玉最喜欢自己穿的那件粉色衣衫,长长的裙裾,轻薄的绸缎,柔软的白色罩纱,他说叶落穿起来一走动象仙子下凡一样好看,所以,平素叶落十分珍惜,轻易舍不得拿出来穿。   当时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这档子事情,完全没有机会跟楚玄玉说上话,现在时间紧迫,只能这样先见他再说。   叶落象做贼一样躲在美人蕉花丛的暗处,天色昏黑,看见影影绰绰的,有些弟子边走边议论着司徒潇来闹事的事情,从花丛旁三三两两的经过,就是一直不见楚玄玉,叫她好不心焦。   终于,楚玄玉的身影出现在美人蕉花丛外,可又是与人同行,正在说着什么事情,叶落恨不得跳出去将那个弟子打昏,她不能耽误久了,师父要是起疑了,就不好办了。   幸好,楚玄玉吩咐完了事情,那弟子告辞而去,等他走得远了,身影在一个拐弯处消失,叶落打量四周再无旁人,看见楚玄玉停下脚步正在欣赏一株开得十分娇艳的美人蕉,神情专注,温柔的侧脸令阴暗的天空也显得生动起来。   她心里一动,以前他们常常约在开满美人蕉的地方见面,英俊的少年身边是绿油油的叶子,红彤彤的美人蕉,显得他更文雅温和……玄玉是在想她了吗?   叶落脸颊一烫,忙低声叫道:“玄玉,玄玉。”   楚玄玉的目光便向这边转过来,油腻腻的脏衣服,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完全辨不出原来的样子……好像四月轻风拂过的花朵,那暖暖的笑意便从他的嘴角一点点绽放开来。   “泠霜。”   “小声点,快过来,我只能跟你说几句话,就得马上去见师父。”叶落向他招招手。   楚玄玉迅速地四下张望一下,就钻进了花丛。   “泠霜,你可回来了,一路上还好吧?”楚玄玉蹲在了叶落面前,那双眼里充满了担心,上下打量着她。   就像心里瞬间灌满了蜜糖,叶落凝望着楚玄玉,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只要看见他就好,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从此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许不久,她就能得偿所愿的嫁给他,做个幸福的小妻子。   “我没事,玄玉,这个你拿着。”叶落将一卷东西塞到楚玄玉的手里。   “这是什么?”楚玄玉不解地问。   “我替师父找到的美人图,你拿去,就说是你找到的,然后,然后……”叶落不好意思开口,要她教楚玄玉去求师父娶自己。   楚玄玉却还一片茫然,将画卷推回给叶落:“泠霜,这是你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找到的,我怎么能拿着去邀功?”   他扯了袖子,伸手去擦叶落脸上的污渍,叶落垂眸娇羞道:“玄玉,我们之间不用分那么清楚,你知道师父是多么想得到这幅画,以免落入奸人手里危害天下苍生,至于是你找到还是我找到的又有什么区别,总之最后都是要给师父的,得到这画,师父一定很高兴,你就可以趁机向他提,提我们的事情……”   楚玄玉见叶落声音渐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欲语还休,猛然醒悟:“泠霜——你对我太好了,我,我怎么报答得了?”   这时,他已经擦干净了叶落右边脸颊,正要动手去擦拭左边——叶落戴面具的那一边,叶落陡然一转头,从包裹里摸出银面具,赶紧带上,这才松了口气,将画卷再一次塞到楚玄玉手里:“你怎么会有报答的念头?如果真要算得那么清楚,这些年,你照顾我关心我,我岂不是更加没有办法还得清?”   楚玄玉一手拿了画卷,一手轻轻去抚摸那银面具,怜惜地说:“谢谢你,泠霜,你吃苦了。”   叶落忙用手去掩住银面具,那上面早已不复当初的亮丽,而且在初到沧兰与龙澈一起跌落进殿下宫殿的时候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毁损的厉害,后来在王城找了几个能工巧匠才算是没有彻底报废,一想到那是楚玄玉费尽心力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在练完功,处理完门中大小事务后,舍弃了睡觉的时间,在烛光下一点点的编织而成,她就觉得心里有愧,连件东西都看不好,怕他责怪自己不小心。   楚玄玉早就看见这面具比当初叶落离开的时候要黯淡了许多,所以他知道叶落为了这幅画付出怎样艰辛的努力和代价,握着手中的画卷觉得有千斤重,泠霜的情义,他有些承受不起。   忽地,叶落手上一紧,楚玄玉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宽大的掌中,低下头轻轻地在脸颊上摩挲。   心,砰然而动,叶落又是欢喜又是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低垂了头的男子,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亲昵过,那么说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愿意去向师父表明心迹,以后就再不用这样避讳旁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晚风带着越来越浓重的寒意,男子的手并不温暖,可是叶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心里暗自祈祷,但愿她这么做是对的,师父一直那么严厉的教导她不要和男子亲近,是因为怕她会上当受骗吧?可是楚玄玉是如此的喜爱她,又稳重,在一起学艺这么多年,也算是青梅竹马,彼此间都很了解,玄玉绝不会负她。   也许玄玉献上美人图,趁机向师父多说些好话,师父就会通融,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吧?毕竟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比起不知底细的外人来要容易些,叶落还想就算自己嫁给了楚玄玉,将来劝说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他,那么自己也就能一同留在濯香门,伺奉师父,这和现在其实也没两样。   怎么想都觉得师父没有拒绝的理由,叶落感受着楚玄玉怜惜的抚慰,心里更加甜蜜。   “玄玉,不早了,我得赶快去见师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阵夜风吹过,叶落打个冷战,清醒过来,留恋却不得不推开楚玄玉一直伏在她手掌中的头。   楚玄玉抬起头,眼中隐有血丝闪动,可惜天色暗沉,而叶落又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之中,没有察觉到。   “泠霜,你把图给了我,师父那里可怎么交代?”楚玄玉凝望着叶落的眼睛,眨也不眨,看得叶落不好意思地错开了他的目光。   “玄玉,你不用为我担心,师父一直在闭关,这图究竟是谁带回来的他肯定还不知道,当初他要我们分头出去找,证明他也没把握确定美人图一定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也很正常,师父是个明理之人,不会责怪我的。”   只要心上人一切顺利安好,叶落根本不介意那些虚名,在她的再三劝慰下,楚玄玉才收下了美人图。   “泠霜,泠霜,我要怎么做才对得起你这番心意?”楚玄玉喃喃道。   “你怎么了?只是一张画而已,这么激动。”叶落故作轻松的笑笑。   “怎么只是一张画?我知道,你冒险打扮成这样,是为了保全我的面子向司徒潇挑战,而且还把你自己作为了赌注,万一输了,你叫我该怎么办?”楚玄玉不无担心的说。   “不会的,我的功夫可不比你差,而且我还得了样宝贝。”叶落献宝似的将无名剑从自己背后抽出来递到楚玄玉眼前。   楚玄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是一把好剑!   第一百六十三章 雪中弃婴   见楚玄玉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和狂喜,叶落几乎就要开口将这把剑赠给他,可是刚才师父责备了楚玄玉,叶落才临时起心,要把美人图交给楚玄玉好让他去博取师父的欢心,嘴上虽然安慰楚玄玉,可是叶落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师父,辜负了他的栽培和信任,这剑就当是补偿师父的吧。   “玄玉,你看,这是把少见的宝剑,明天我拿着这剑去与司徒潇一战,必定能事半功倍打赢他。然后我再把这剑送给师父,师父肯定会更加高兴,说不定就会答应我们的事情。”叶落浅浅一笑:“你累了吧?早点休息,顺便想想怎么对师父说你得到美人图的经过。我去见师父了。”   叶落起身很快融进了夜色中,楚玄玉握着画卷,久久凝视她离开的方向,看似温醇平静的神情下,有着不忍,愧疚,矛盾……   当叶落避开濯香门的弟子,悄然来到瞿怀山起居的院落时,正好那些前来拜访的老友们告辞离开,等到院中没有了其他人,瞿怀山说到:“下来吧。”   屋檐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少女,正是叶落:“师父,泠霜回来复命。”   瞿怀山静静地打量了叶落一番,语气无悲无喜道:“辛苦你了,怎么如此打扮?你是给玄玉和素素解围,但是又不想抢了他们的风头,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的吧?”   这三个孩子都是瞿怀山亲眼看着从小长大的,他们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   叶落偷眼看看瞿怀山,却看不出什么眉目,不知道师父是随口说说,还是察觉到她与楚玄玉之间有什么,小心回答道:“反正只要打败司徒潇,他不敢再在濯香门轻举妄动,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徒儿这样打扮,以后叫人耻笑幽冥使者连濯香门一个做粗活的丫头都打不过,岂不是更好。”   想到司徒潇被人笑话,再也嚣张不起来,叶落唇角边露出一丝笑意。   瞿怀山将她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慢悠悠地走进屋中说:“泠霜这次回来,好像改变不少。”   叶落一愣,惊觉自己刚才想到司徒潇的样子时,有些忘形了,忙垂首而立道:“徒儿知错。”   瞿怀山的屋里一切简朴有序,带着淡淡的香火气,那是他经常思念亡妻,每日焚香祭拜的缘故。   “泠霜,这次出去的时间太长了,连跟师父说话都生分了?你能这样开心,师父也觉得欣慰,何错之有?来,坐下慢慢聊。”瞿怀山说着,坐下便给叶落倒茶。   叶落慌忙接过茶杯,暗骂都是龙澈那家伙不知不觉影响了自己,居然会忘了师父平常教导的要清心寡欲才能练好功,存了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心情,静下了心来说:“这次事情没办好,让师父失望了,徒儿心里有愧。”   瞿怀山呷了口茶,才问:“怎么?美人图没有找到?说来,那么久远的东西,为师也不能确认究竟流落在了何方,你找不到也在意料之中,听说这次有人走漏了风声,你去沧兰一路上十分的艰险,不如休息一阵子,等为师再好好参详手上那副美人图,下次再寻罢了。”   瞿怀山如此大度,更令叶落如坐针毡,她从来没有欺瞒过师父什么,除了和楚玄玉的感情,还有这次擅自做主将美人图给了他,可是师父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她忽地起身,单膝跪下,将背上的无名剑取下双手举过头顶:“这是徒儿此行偶然得到的稀世宝剑,请师父品鉴笑纳。”   瞿怀山伸手拿过剑,只见剑鞘上繁复精细的龙腾大海的纹样,龙嘴里衔着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一看便不是俗物。   将剑拉开,不过寸许,那黑的发亮,没有一丝瑕疵的剑身映出瞿怀山仙风道骨的面容,发出凌厉森寒的王者之气,瞿怀山的瞳仁陡然紧缩,重剑无锋,大气霸道,这是一把铸造时巧夺天工,又浸淫了前主人秉性的一把带着灵气的绝世好剑。   “真是好剑,为师平生还未见过此等杀气凌厉,具有灵性的武器。”瞿怀山不由赞叹道。   叶落见他如此高兴,松了口气。   可是瞿怀山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却将无名剑重新递还给叶落,看着她不解的目光说:“泠霜,师父年纪大了,这次闭关一直悟不透一些招式中的精髓,才比原定计划晚了这么多天出来,濯香门幸有你们已经成长起来,很快你们就能独挡一面,为师在这里清静惯了,恐怕以后再没有什么兴趣行走江湖。所以这剑,为师拿着用处也不大,还不如你留着防身,也免得这好剑被埋没。”   叶落见瞿怀山如此喜欢,却又不收,再次将剑递到瞿怀山面前,恳切地说:“师父,濯香门中师父是最有资格佩戴如此好剑的,弟子知道这剑需有功力高强者,能震得住它自身桀骜之气,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与师父相比,弟子修为尚浅,恐难以驾驭。”   瞿怀山复又将剑推还给叶落,不在意的摆摆手:“论功夫,你,玄玉,素素都是濯香门中佼佼者,为师只是经历多些,经验多一些罢了。既然你机缘巧合得到此剑,证明你注定应该是此剑的主人,天意不可违。你是担心师父会责怪你没有寻到美人图?大可不必担心,师父对那些名利宁心淡泊,寻美人图与宝藏只是不想它们落入歹人之手,为祸武林,甚至殃及国运,暂时寻不到也是时机未到,也或许注定这番轰轰烈烈的作为冥冥中上天另有安排,师父怎么会责怪你?”   “师父,弟子没有寻到美人图,不是说师父就无缘一见。”叶落心中欢喜,却克制自己表现的和以往一样的镇定淡泊道:“师父刚刚出关可能还不知道,这次大师兄不负期望得到得到了美人图。”   “是吗?”瞿怀山微微动容:“没想到居然是他那一路有所收获,难道当初为师的判断竟然误差这么大?为师研究了多年,才觉得沧兰是最有可能藏下一幅美人图的地方,特意派你去,另几路只是以为掩护,线索并不明显……”   叶落怕师父会参透其中奥妙,忙说:“师父对泠霜恩同再造,想以此事为契机,帮扶泠霜将来能担起掌门重任,泠霜心里感激不尽,只是泠霜自知在濯香门中真正能臣服于我并不多,单凭武力,又怎么能让大家心服口服一起将濯香门发扬光大?何况论进门的顺序,泠霜就更没资格……”   “你是想帮玄玉登上掌门之位吧?”瞿怀山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却道尽天机。   叶落一咬唇,觉得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师父清清楚楚的知道,豁出去道:“大师兄才德兼备,门中弟子都是真心臣服与他,二师姐这些年来帮助师父打理日常事务也驾轻就熟,她们都比泠霜更有能力和本事做好掌门,泠霜也愿意尽心协助他们,师父如果强行将掌门之位交到泠霜手里,也许开始大家会慑于师父的权威,暂时服从于我,可是这样的掌门对我来说做了又有何意义?也许一些人会心生积怨,日积月累难,到有一天师父再不能帮我的时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立掌门的事情还请师父三思。”   瞿怀山轻轻一声叹息:“泠霜,记得那年冬天……”   漫天的雪花象湖边飘扬的芦苇,扯天扯地的下了三天,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两山之间奔流而下的河水,只剩了窄窄的一条小河沟。   那时的瞿怀山做了掌门还没几年,风裹着雪花吹起了他的风帽,一头黑发在白雪中十分显眼。   当时,他正办完事情,急匆匆的走在返回濯香门的路途中,施展轻功准备跨过那条两边都结了厚厚冰层,一跃就能到对岸的小河沟时,忽然听见隐约的婴儿啼哭之声,他抬头四下张望,看见上游一个藤筐样的东西载着一个红色的物事,时沉时浮而来。   天地苍茫,连飞鸟都看不到一只,瞿怀山好奇的迎着藤筐飘来的方向而去,将那东西捞起,看见里面是个红绫小包被,有个小小的婴孩,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害怕的,哭得已经快哑了喉咙。   当他看见那孩子的脸时,吃了一惊,纵然是他走南闯北见识过那么多奇异的事情,此时仍不免差点将那孩子脱手抛出去,怎么会有这样相貌奇特的婴孩?   一片大大的雪花落在了那婴孩的嘴边,她居然伸出舌头舔舐、着,止住了哭泣,可是很快,婴孩再尝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片薄薄冰冷的雪花,于是又撕心裂肺却已经流不出泪来的呜咽,看来是饿的不行了。   红色的包被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花,婴孩的脸已经冻得发紫,再没人管这孩子,用不了多久,她必死无疑了。   瞿怀山将婴孩抱进怀里,用胸口为她暖着身子,大声叫道:“有没有人,这是谁的孩子?”   风雪更紧了,扑啦啦拍打着他的脸颊生疼,卷走了他的呼叫,只有远山的回声和怀里孩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走火入魔   “那时,我想我和这孩子肯定有缘,是上天赐给我第二个女儿。素素性子烈从小就霸道要强,而你,来自于风雪漫天的那个时节,为师便让你随我姓,取名泠霜。你心思细腻,敬我如父,所以开始那些年里,为师并不想你学武,吃那些苦,受那些罪,想等你长大寻个好人家嫁了。虽然为师并不知道你是被家人抛弃还是别有原因才会落进河水中,我只以自己有个女儿来揣度,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的好,素素将来有可能要留在濯香门一辈子,我不得不让她习武,而你,我想让你得到素素得不到的快乐,做一个平凡普通却幸福的女子。”   “师父——”叶落泪盈于睫,伏在瞿怀山的膝头,没有父母怎样?她有一个慈父般的师父,为她打算为她着想,就连叶落觉得师父对自己比对瞿素素还好,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瞿怀山抚摸着叶落的头继续道:“我是江湖人,从决定把你带回濯香门抚养的那天开始,实际上你就已经身在江湖。被同门耻笑,出去永远只能远远躲在师兄师姐身后……无论我怎么关心,你却还是一天比一天孤独冷漠,为师知道其实你心里是渴望和他们一起去玩去练功,于是,我教你功夫,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虽然你没有显赫的出身,却一样可以出人头地,受到敬重。你天资聪慧,根骨上佳,刻苦好学,所以比玄玉素素他们晚了几年开始习武,却进步神速。如果不是这样,为师又岂会花那么多心力去调教一个根本不能成材的朽木?”   瞿怀山摇头轻叹:“看来为师真的老了,再怎么教导护着你们,终有一天,你们会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听到瞿怀山话中有话,叶落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知道多少,她该怎么回答?只得含糊道:“师父,不管以后如何,徒儿都不会离开濯香门,会听师父的话,为濯香门效力,在师父跟前尽孝。”   “泠霜果真心里是这么想,不觉得师父平素待你要求近乎苛刻吗?”瞿怀山追问。   叶落摇头:“要不是师父,哪有今日的泠霜?我知道师父都是为我好。”   “玄玉习武天赋不错,在门中也有威信,可是性子有点软弱,有时候做事情瞻前顾后;素素,是我自小见她没有了娘,也宠溺坏了,一个女孩子太强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又总是一味的退缩忍让,为什么在掌门这件事情上不能象你习武出去办事情一样干脆果决些?”瞿怀山摆手拦住叶落开口:“我知道你们三人感情一向最好,你是怕玄玉和素素会因此失了面子,影响同门之谊?为师心中有个想法,不知道泠霜愿不愿意听?”   叶落见瞿怀山神情严肃,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多年来,她从不违逆师父,自然一点头:“请师父明示,徒儿莫敢不从。”   瞿怀山扶起叶落,和颜悦色道:“师父只是随口说说,泠霜不必如此紧张。按理,玄玉是大师兄,得我真传,素素是我的儿女,你们三人武功最好,任何一个都能做未来濯香门的掌门,但是为师刚才也说过,心里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你,但是,以你一己之力难以支撑,如果玄玉和素素能全力相帮,为师就放心了。所以,为师想将素素许配给玄玉,那样玄玉就能安心留下,有了其父楚统领的支持,就是王公大臣也不敢轻易动濯香门……”   原来师父是这么打算的吗?让自己做掌门,让他们永结同心,以为这样就能平衡他们失去掌门之位的情绪,看来师父对自己的心思早有察觉,可是为什么不能成全自己与玄玉,让素素做掌门,不一样是两全齐美?   瞿怀山淡淡的一句话恍如晴天霹雳,让叶落震惊,无所适从。   师父其实身体健朗,怎么会忽然间这么急迫的要立新掌门,考虑素素的终身大事?是因为察觉了自己和玄玉的事情,才会如此安排的吗?   就在叶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瞿怀山“扑”的喷出一口鲜血来,刚才还坐的笔直的身躯一晃,扑倒在桌子上。   “师父,你怎么了?”叶落惊叫着去扶他。   瞿怀山面色苍白,嘴角鲜血长流,苦笑道:“得知有人来门中闹事,为师怕你们应付不来,一时心急,强行收功出关,所以走火入魔,这身功夫只怕剩不下多少了……濯香门传到为师这里已经十八代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就毁在我的手里,泠霜,你明白师父的苦心吗?”   原来是这样,师父一直强撑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为了威慑司徒潇,她还以为那是师父不屑于和一个晚辈动手,也是对她信心十足的缘故。难怪之前他只是流露出一些想要自己做掌门的意愿,今天却急于得到她的承诺,急着安排素素的婚事,不会是……   叶落打了个冷战,想摆脱心里的惶恐,扶着瞿怀山往内室走去道:“师父,你确定只是走火入魔,伤了经脉,没有别的不适?不管怎样,你先歇着,我马上要大师兄来安排人去山下找大夫来。”   瞿怀山在床上躺下,知道叶落在担心什么,神色倦怠道:“不用担心,为师性命无忧,只需慢慢调理,功夫是无法恢复,但是身体很快就能复原,所以师父才急着跟你说这些,如果你为难就当为师不曾说过。这件事情不要惊动别人,濯香门正是多事之秋,不能让司徒潇知道,这消息要是传到幽冥宫,会非常麻烦,不止是我们濯香门。幽冥宫找上我们只是一个开头,不能让他们得手,玄玉素素那边也不要说,免得他们担心。”   叶落本想问幽冥宫是怎么回事,可是看见瞿怀山那么难受,只得暂且不提:“师父,别再操心门里的事情,我和大师兄二师姐,还有大家一定能同心协力把司徒潇赶走的。”   “但愿如此,濯香门不能毁在为师的手里,否则,有朝一日,九泉之下为师怎么有脸去见先师,去见濯香门的各位师祖?”瞿怀山轻轻一声长叹,躺在床上紧锁了眉头。   叶落从没见过师父这么为难过,从小师父在她眼里就是那么淡然脱俗,不沾尘俗,可是到了他真的难以驾驭时,也是有着寻常人的烦恼。   可是她又怎么能这样放弃楚玄玉?   师父的希望,与要和楚玄玉在一起共谐连理,应该是不会冲突的啊,即使是自有主张的她,又怎么忍心在此时违逆师父的意思?师父对她来说就是家的温暖,年幼时多少次在梦中见到的父亲就是师父的样子。   从雪地里把她捡回来,用米汤一口口将她喂养大,教她读书识字,舞刀弄剑,师父教得比任何一个弟子都认真仔细,虽然要求严格苛刻,可是也造就了她进步神速,很快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叶落只觉得头疼心更疼,恍惚间瞿怀山的话语断断续续象白日天空中飘渺的乌云传来:“素素与玄玉也算青梅竹马,之前楚家来人也曾隐晦的提到他们的事情……素素出身濯香门,算是高攀了楚家……楚家不太介意,但是将来玄玉极有可能会被皇上赐婚,因此最多只能给她个二夫人的名分……缓得几年,再寻到合适的掌门人选,为师必定为你选上户好人家,堂堂正正的嫁过去做正房……”   阴沉了数日,天空中终于有雪花落下,一点点飘落下来,转眼变成了鹅毛大雪,落在屋顶上,树木上,地上,沉闷的黑色渐渐被寒冷的白色一层层覆盖。   叶落静坐在师父的床头,照顾他入睡后,抬头怔怔看着窗外的雪花,如同流萤一样在空中凌乱无序的飞舞飘落……   就在叶落心乱如麻的时候,龙澈也正在行动。   他和糖糖被安排在僻静的客房里,好吃好喝了一番,糖糖早就哈欠连天,很快带了小可爱去睡了。   龙澈却吹熄了烛火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悄悄地开了窗子翻身上了屋顶,辩明方向,敏捷的向着先前打听清楚司徒潇的住处而去。   司徒潇的住处是在濯香门待客用的另一处院落中,此时那里一片黑暗宁静,不过,龙澈可不认为司徒潇此时会放心睡觉。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跃到司徒潇所在的屋顶上行走。   在叶落面前他一直还是装的半点功力都没有恢复,这样才能博取她的同情信任来这里,实际上龙澈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然,就凭糖糖那一身蛮力,没有他的暗中相助,怎么可能轻易打跑之前将弄得叶落迷昏的那些人?   既然叶落那么不想这姓司徒的小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不想给濯香门惹上麻烦,他就勉为其难地帮她这一次——打发了司徒潇,而且还是免费外带做无名英雄,因为他不想叶落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部分功力的秘密,那样就不好玩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摸黑打架   果然,屋中一声耻笑:“怎么,终于按捺不住来了?本使者早就知道你们这种没有真本事,只会装模作样的下流门派就只会做这种下流事,早就恭候多时了,要来就自己进来,我可没有那闲功夫去请,你们也不配。”   嚯,这家伙,他以为他是谁?在别人的地盘上,尤其是遇见了我龙大侠,还想摆谱?龙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本来也想傲气十足的还他一句“大爷我能亲自前来就不错了,你不请,我还懒得进去咧。”不过,转念一想,这次可是自己有求于他——求他快点跟自己斗一场,快点输掉走人,还是低调一点,先诳的他跟自己动手再说。   “喂,你这人怎么事情不搞清楚就胡乱骂人?我可不是什么濯香门的,本来呢,是不需要跟你计较这些的,但是我的朋友是濯香门的人,你骂濯香门下流,岂不是连我的朋友都骂了?她可是玉洁冰清,貌美若花的美人儿,看你的长相,虽然比我还差上那么些,不过,还算不丑,可是你嘴巴怎么那么臭呢?一个美人,不,是美男子是应该从里美到外的,比如象我这样……”   龙澈在人群后看到司徒潇第一眼也差点将他当成阿海,很快又象叶落一样否认了,虽然模样像,可是那种从眼里散发出的暴戾,冷酷,奸诈,还有那一身高强的功夫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得成,学得会的,那些语气动作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这世上伪装的再好的人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去,只是视对方的功力高低,令他察觉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龙澈滔滔不绝,将话题越扯越远,司徒潇冷冷打断道:“既然你不是濯香门的弟子,就滚远些,别妨碍我办事。”   “要我滚?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难道你没听说过我龙大侠的名字?既然是大侠,你骂了我朋友,我不能不管,否则我不成了缩头乌龟?再者,你不就是想打听瞿泠霜的下落吗?赢了我,你不用费脑子去找那些看不顺眼的濯香门弟子,我就能告诉你。”龙澈索性坐在了司徒潇的屋顶上,冲着下面说。   司徒潇听到叶落的消息,果然感兴趣,却又信不过龙澈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知道瞿泠霜的下落?而且谁能担保你不是和他们一起预谋来消耗我的体力,明天再来个车轮战,别人只知道濯香门对我以礼相待,谁又知道你们的阴谋诡计,我就是输了也没人知道其中内情,濯香门却名利双收。”   龙澈将双腿垂落到屋檐下,晃来晃去道:“你倒是有几分聪明,只是没猜对我的心思。你知道我那个朋友是什么人?”   司徒潇一直在屋中警惕的注意着头顶龙澈的动静,看见他将双腿暴露在自己眼前,还意态悠闲,就连说话都没有半分杀气,简直像是老熟人闲话家常。   龙澈等了等,见屋中没有回音,又接着说:“猜不到了吧?当然是女人,还是个大美人。我喜欢她,自然要讨好她,解决掉你这个大麻烦,美人会高兴,我就……”   龙澈正说的洋洋自得,冷不防屋子里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伸出一只手,迅速的去抓他的脚。   龙澈心里暗笑:鱼儿终于上钩!司徒潇,你以为我真是在这里无聊说笑,毫无防备的等着你来袭击吗?   司徒潇出手又快又准,可是却落空了,手里什么也没抓到,那双晃得他心烦的腿好像从来不存在,屋檐下空荡荡的,夜还是黑沉沉的,天空透着异样的暗红。   就连龙澈的声音也象沉进无边的大海,消失了,四周是那么的宁静。   司徒潇皱眉,凝神细听,只听身后有浅浅的呼吸,反手一掌拍去,龙澈躲闪着笑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刚才明明是你说要我自己走进来做客,如今我人是进来了,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你就反悔了?”   龙澈说着,手下可不放松,与司徒潇就在这没有一丝亮光的屋子里,拳来脚往,斗得你死我活。   “哼,不过是濯香门拐弯抹角的找理由来暗算我,什么不是濯香门的人,谁信?”司徒潇冷笑道。   “你是怕输了丢脸,才一再说我是濯香门的人吧,就算是,怎样?你今天来不就是挑战濯香门的吗?怎么又这么害怕我是濯香门弟子?你看清楚了我可不会濯香门那些所谓以柔克刚的绣花功夫。”龙澈见司徒潇搭腔,话更多。   “依仗天时地利人和偷袭,你就这么点本事?”   “喂,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在你头上挑战,说到偷袭,是你趁我不备先出手的,还想反咬一口?说到天时地利人和,那咱们就一样样的来说。你斗了一天,我也没闲着,要翻山过阵,你以为是很轻松的事情?体力上可不算我占便宜。你是第一来,我也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是我摸到你的住地,更谈不上什么地利。人和?你可是掌门的客人,我不过是看上了这门里一个小弟子,这待遇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人家掌门还亲口许诺不准别人动你一根毫毛,你的人和可大大超过我对不对?”   龙澈反正有理没理都是那一张嘴由得他胡编乱造。   不过司徒潇可不认为他在说废话,一开始,他摸不清龙澈的来历,听到他的说话声,还心中暗喜,黑暗之处正好循声出招,可是没几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明明是在左边说话,他要对准说话的地方出手,绝对落空,因为龙澈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转到了他的右边,再听声音从上面传来,人却又到了他的前面,分明是以说话来迷惑他,声东击西这招被龙澈用的十分娴熟。   司徒潇上了几次当后就学聪明了,不再按声音传来的方向出招,可是人的习惯哪里能在一时间就改变?何况龙澈的轻功也不弱,每每要想通他的声音出现方向,否定那不是人所在的地方,再来判断龙澈的真正方位,那可就晚了。   龙澈心里也暗自惊心,这个什么幽冥宫的使者,看起来十分年轻,招数却老辣,内力深厚,那身功夫简直就不像是人练出来的,难怪濯香门的弟子都会吃亏,司徒潇会如此嚣张,那是因为他是有这个本事的。   龙澈自信要不是自己功力没有恢复,与司徒潇一战,肯定可以取胜,打发了他,可是眼下,他得使些计策,才能与司徒潇周旋。   早知道如此,不如叫上叶落——他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叶落与司徒潇有约定,绝不会伙同自己做出有损师门颜面的事情,哪怕就是两人把司徒潇干掉,无人知晓她也是不会答应自己这个主意的,看她紧张这里的人和事超过一切,真是感情不一般。   龙澈想想,目前看来,这件事情必须要找个帮手,瞿素素?看起来冲动,要赢的欲望也很强,可是龙澈觉得她太过了,那种表现出来要为濯香门出头的感觉里带着做作,他一眼看见那女人就觉得厌恶。   那么,剔除了瞿素素,就只能找楚玄玉合作了。   龙澈正好也想了解一下这个濯香门的大师兄究竟有哪点是值得叶落喜欢的,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告诉他只言片语叶落和楚玄玉之间的事情,他却凭叶落那番异乎寻常的举动认定楚玄玉就是叶落的心上人,就是那家伙害得自己受挫,怎么都走不进叶落的心里去。   他不服,很不服。   于是,龙澈拿定了主意,手下攻势加强,仍是嬉笑道:“喂,要不是你得罪了我的美人,凭你这身功夫,给我做个护卫也算合格。不过,我就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偏要跑到这里来找什么美人图,找什么女孩子,真是个大花痴,难道天下女人千千万万都没有你喜欢或者喜欢你的,那也太惨点了吧。”   “少罗嗦,等下输了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司徒潇越来越觉得自己上了当,很是怀疑龙澈是否知道瞿泠霜的下落,就算知道,他是否会告诉自己实情。   龙澈嘿嘿一笑:“没忘,只是,本大侠忽然没兴趣跟你打了,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已经从窗子里激射而出,飞上屋顶,司徒潇没想到龙澈代人出气,多少会有些大侠的风骨,怎么会这么无赖,说走就走了,这岂不是耍他?   等司徒潇气得七窍生烟的追出去,天空开始下雪,他站在屋顶上四下打量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龙澈的身影,咋见前面不远似乎有黑影一闪,追过去一看,却是一只野猫,气得要命,一脚踩扁了野猫的脑袋,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想:这自称龙大侠的家伙看起来真不是濯香门的人,否则濯香门怎么会没有人在外面接应?   这么被人耍了,闹得人尽皆知只会被人笑自己蠢,于是司徒潇在心里将龙澈骂了千百遍,独自折腾了半晌,也只能回去生闷气了。   他可不知道,在他去追野猫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屋顶另一侧,龙澈站起身来,冲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才从容不迫的离开。   不过,龙澈没得意一会,就觉得麻烦来了,眼前除了飘落的雪花,一片黑漆漆全是看起来差不多的屋顶,到底楚玄玉住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不负你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透过开着窗子的一线,叶落看见小院里,遒劲光秃的树木枝桠上已经开始铺上一层隐约的白色,就像是画者手中的笔墨开始一点点勾勒树木的形状。   这里本是她长大的地方,再熟悉不过,怎么忽然感觉到遥远和陌生?   玄玉要娶素素,玄玉要成亲了,玄玉将永远都不再属于她了吗?心里真真实实的在疼,一扯一扯的,这些年每日能看见他亲醇的笑,教导师弟师妹的身影,感受那贴心的默默关怀,她已经习惯了,怎么能离得开,舍得下,就此一刀两断?   可是师父,他是不想自己嫁过去受委屈,他知道自己不善于勾心斗角,所以想日后再择佳婿,他是一片好心。   因为玄玉对自己太好,叶落几乎忘记了他是京城里威风八面,皇帝跟前的红人,只手可遮天的御林军统领的儿子,听说皇上都十分喜欢他,对他期望甚高……   而叶落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女,无根无底,连素素这样王公大臣们追捧的门派掌门之女都娶得有些勉强,只能做个偏房,她又怎么入得了楚家的眼?   在心里,她也不愿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不愿象曾经见到的那些大户人家中妻妾相斗,永无宁日的被关在那高门大户里过完一生,但是师傅刚才那番话提醒了她,要和楚玄玉在一起就必须得过那样的日子。   就算楚玄玉宠她爱她,楚家能允许她进门,说不定哪天皇上金口一开,玄玉还能抗旨不成?   而且,叶落知道素素虽然不说,心里对楚玄玉也是有情的吧?不然,已经到了双十年华的她,为什么在媒人踏破门槛的情况下都没有动了出嫁的心?   瞿素素摆在桌面上的理由是舍不得年迈的父亲,舍不得濯香门,可是叶落知道,在不为人注意的时候,她看向楚玄玉的目光是那么炙热,她对楚玄玉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   也许只是因为瞿素素也察觉了自己与玄玉彼此有情,才把对待玄玉的那份心思埋藏在了心底,叶落常在心里感激瞿素素的成全。   可是现在,她要是将与楚玄玉的私情告诉给师父,不但令他为难,也就是摆明要跟瞿素素抢楚玄玉了,一切也许将激化。   瞿素素性子那么要强刚烈,本来门里风传瞿怀山有意要叶落做掌门的事情,就令她难堪,还要帮着叶落说好话,平复那些弟子们的愤然,封住他们的嘴,现在她能与楚玄玉缔结姻缘,不可说不是一种补偿,可是叶落再这么一闹,岂不是连最后这一点安慰都不给她,说不定会将她逼上绝路。   师父,玄玉,素素……他们在叶落心头一遍遍轮番的闪现,令她头疼欲裂,怎么办?阻止玄玉去向师父表明心迹?成全素素,遂了师父的心愿,从此和玄玉咫尺天涯,永远做他的师妹?还是按照原定计划,让玄玉去打动师父,自己与他携手一生,求得师父和素素的谅解?   身上好冷,一阵阵的发寒,叶落蜷成一团,却依旧感觉不到温暖。   “泠霜,泠霜。”好像是玄玉的声音,身上一暖,叶落陡然惊醒,只见一件貂毛披风正严实的裹在身上,抬头一看,一张关切的俊颜正在打量自己,是楚玄玉。   “玄玉,你怎么来了?”叶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坐直了身子问。   楚玄玉蹲在叶落面前,帮她往上拉了拉滑下的披风,低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子坐在这里就睡着了?当心冻病了。我来是……”难怪自己觉得没那么冷了,叶落瞥见窗子已经被关好。   楚玄玉顿了顿,叶落看见他一手拿着个画卷样的包裹,心中明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睫:玄玉还真性急,这就打算把美人图交给师父,说我们俩的事情了吗?这都已经大半夜了。   楚玄玉见叶落瞟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面带娇羞不语,神色有点尴尬,掩饰的向里间的方向张望道:“师父睡着了?”   “嗯,师父累了,和我说完话就睡了,我出去那么久,想多陪他一会。”叶落歉然的看着楚玄玉:“看来今天你是见不着师父了。”   楚玄玉不为人注意的长吁一口气,神情轻松了些,淡淡的笑意浮现在他脸上:“泠霜,既然师父睡熟了,我也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听说一路上很艰险,回来了,就放心好好休息,明天又是一场恶斗。”   叶落起身,将披风取下,还给楚玄玉:“好。”   楚玄玉接过披风却又轻轻披在叶落身上:“看你穿的这么少。”   叶落看看自己故意找来油腻腻脏兮兮的衣服,推辞道:“我身上太脏了,会弄脏你的披风。”   楚玄玉阻止了叶落的动作,将披风拉紧,温柔的说:“只是件披风,脏就脏了,你别冻着就好。”   他小小的执着,令叶落感到贴心的温暖,玄玉是在意她的,也许他不会计较自己的出身吧,想把刚才师父的话告诉他,却又在一瞬间想到了瞿素素,终于将话又咽了回去,她想还是先探探楚家不接纳自己的话,楚玄玉会怎么办再说。   叶落裹了披风道:“走吧。”   两人默默的出了门,楚玄玉在前半个身子,与叶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的行走,走出瞿怀山的小院,走过积了白雪的小径,身后留下一串一大一小两行脚印。   “玄玉。”眼见前面不远就快到自己的住处,在一处隐蔽背风处,叶落在后面低声叫道。   楚玄玉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想随便说点什么。”叶落见他温和的笑意,心里有些不忍把自己无法决断的难题一下全推给他去选择,可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呢?   楚玄玉探究的看着叶落的眼,问:“想说什么呢?难道比明天的比武还重要?那可是以你自己为赌注,不能输的。”   叶落故作轻松的一笑:“我不会输的,那画都已经给了你,输了也拿不出赌注,所以明天我一定会赢。”   楚玄玉伸手似乎想给叶落掸掸风帽上的雪花,却又在她还没看见的时候又缩回了手,轻声道:“我也不会让你输的。”   叶落看看他,脸上笑意更浓,安心了许多,这才问:“玄玉,你爹是国家栋梁,你们家也是当朝权贵,而我只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知道的孤女,我……”   “泠霜,我们同在濯香门学艺这么些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楚玄玉抬头去看天空的雪花。   叶落心中更加甜蜜,点头:“当然知道,只是如果你们家想为你选个门当户对的,又或者皇上为你赐婚,你总不能违逆了他们的意思吧?”   楚玄玉似乎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思忖了半晌,也没说话。   叶落心中有些忐忑起来,笑容有些僵硬,往前走了几步说:“你不用在意,我只是随口说说,我回去了。”   楚玄玉看看手中的画卷,忽然轻笑一声在叶落身后道:“你对我如此,我必不负你。泠霜,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去和师父说这画的事情,无论怎样,这个决定我都不会改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步履比来时要轻盈了许多。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庸人自扰,玄玉,谢谢你,“你对我如此,我必不负你。”这也是我的承诺。叶落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在雪地上如同小鹿一样欢快的小跑起来。   切,笨女人,傻女人,蠢女人,男人哄女人都是这么说的好不好?而且那个楚玄玉甜言蜜语的功夫哪里有我高明,看来你是从来没听过这种话才随便哄哄就高兴的恨不得飞上天去了。   叶落和楚玄玉各怀心思,压根就没注意到附近一处屋顶上躲着一个眼红的男子——龙澈,他本想找个濯香门的弟子问楚玄玉住在什么地方,可是这么晚,他蹲在屋顶上头发上都落了一层雪花半天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去屋子里随便抓一个?万一是个女弟子……他可不想被人缠上说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自找麻烦,这里就没个长得像样的男人,要是被那些女弟子发现自己面具下这张漂亮的脸蛋,龙澈觉得他绝对不是自大,这强行要他负责的事情可是真会发生的,一个阑珊就叫人头疼不已啊,可千万别再来一个。   就在他都觉得自己犯傻,为了叶落蹲在这里受冻,可是人家说不定这会正跟小情郎卿卿我我,心里犹豫要不要回去钻暖被窝睡觉拉倒,正巧看见前面过来了两个人,更巧的是都是他想见的,不过是想单独一个个的见,而不是想看见他们在一起的这种见法。   看见叶落对楚玄玉那款款深情,眼中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仿佛天地间只有眼眸中的那个男子,再不见其它的一切,即使身处这白雪飘飘的冬夜,那笑也像是三月明媚的春光,龙澈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原来落落也象别的女子一样,会笑的这么甜蜜,会这么温柔的看着一个人对他说话,那种神情,那种姿态,那种感觉,可真是美妙极了。   这个楚玄玉哪点比自己好?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的眼睛是瞎的?会不会看人?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龙澈在心里酸溜溜的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勾勾搭搭   听到叶落竟然将画给了楚玄玉,龙澈差点没从屋顶山摔下去,这个女人不要命的去寻那幅画,连看不都准自己看一眼,却这么轻易就送给了她的情郎?   疯了,真疯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叶落吗?龙澈知道叶落的内心不像她面上表露出来的那么冰冷,从对糖糖的态度就能看出她内心的柔软善良,可是,他也没料到叶落会对楚玄玉那么,好得他恨不得跳下去,掐着那个男人的脖子说,你到底给我的落落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啊,啊……然后将那厮拖到无人的地方求他给自己一点,也让叶落对自己这么痴迷一回,就算没有这么好,只是那样笑上一笑也是好的啊。   当然,他也听见了原来这两人还只是私下眉来眼去的,并没私定终身,更没得到任何一方长辈的首肯,这倒是叫龙澈小小的乐了,他的机会还大的很,他最擅长的是什么,就是搅局,非把楚玄玉给搅合走不可。   龙澈心里盘算:那小子长的一脸正气,人模狗样的,好像在门中颇受敬重,可越是这样才越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落落顾着自己一个人傻乐,没有看见楚玄玉说话的时候总是躲开她的目光,眼神闪烁不定,这其中肯定有鬼。   就算落落没喜欢上自己,也绝不能让这个姓楚的占了便宜。   看着他们离开,龙澈打算先去找楚玄玉,联手把司徒潇赶走,然后再来想办法对付他。   拿定主意,龙澈便向着楚玄玉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天夜里,也许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师门,也许有了楚玄玉的安慰,叶落觉得被褥好柔软好暖和,于是很快便睡着了。   叶落睡得正酣,忽然惊醒,感觉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直向床边奔来,猛然睁眼,一个男子的身影已经来到床头。   她一手裹紧被子,一手向那人当胸击去。   “别,是我。”龙澈急忙喊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叶落皱眉,将手停住,只差一点,这掌就落在龙澈的胸口上了。   龙澈一身夜行衣,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头上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积雪,可见在外面转悠了不短的时间。   “落落,快走。”龙澈管不了叶落是什么表情态度,上前就拉她的手,被叶落躲开。   “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当小丑,惹是生非的。你还是老实点好,万一撞上什么机关别怪我事前没提醒你。”叶落根本没拿龙澈焦急的样子当回事,警告说:“你赶快回自己的住处,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否则你擅闯进来,我可以随时要了你的命。”   龙澈一愣:“不是吧?我们这么好的感情,你真舍得下手杀我?”   叶落一挑眉:“不信?试试。”   “信,不就是你的小情郎在这里,不能让他看见我钻进你的屋子误会吗?”龙澈又伸手来抓她,还煞有介事的向外张望,竖起耳朵听动静:“落落,这些等出去后有的是时间说,你现在什么都别问,马上跟我走。”   叶落又躲开了龙澈的手,返身就要去抽剑:“你到底要干什么?再不走,不要说我是趁人之危,就算你没有武功,我也一样手下不会留情。”   “落落——好,我说实话,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龙澈好像这决心下的艰难,不过,看见叶落那怀疑冷冷的神色,他还是说道:“我看见你那个小情郎跟那个叫瞿素素的两个人亲亲热热躲在暖房里互诉衷肠,那样子可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亲热多了,只可惜我怕被他们发现离得太远,没听清楚说的什么,但是那种表情不会错。除非我的眼瞎了。”   叶落心想这家伙居然偷看自己跟楚玄玉谈话?   于是叶落心里有些羞恼,白了他一眼:“濯香门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跟大师兄没有什么,他跟谁在一起我也管不着,你就更没有资格对我门中弟子指手划脚。”   “他们背着你半夜三更勾勾搭搭,孤男寡女,单独相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是你不能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吧?”龙澈急得要跳脚,早知道叶落这么固执,还不如偷偷摸摸溜进来,把她点了穴,直接带走,多省事。   脖子上一寒,无名剑已经搭了上来,叶落生气道:“龙澈,请你对濯香门,还有我的师兄师姐都放尊重些。师父闭关,期间门中事务都是他们一起打理,何况今天又出了这种被人找上门来闹事的事情,当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们不眠不休在一起商议也没有什么不妥,麻烦你管好自己,如果呆不住,就自行离开,没人会拦着。”   “落落,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好,就算我刚才胡说八道,你跟我去看看,看一眼就好,如果是我看错了,任你处置。”   见叶落还是不为所动,龙澈加重语气说:“我发誓,到时候只要证明我是无中生有,故意挑拨离间你们同门关系,你要怎么惩处我都可以,哪怕是赶我走,我也绝不在这里多站一下。”   叶落沉吟一下,看他这一路窜上跳下,这么大的风雪还能四处溜达,可见身体完全好了,虽然暂时没有武功,可是濯香门里,现在也不太平,不如让他及早离开,免得惹祸上身,而自己也落得清净,重要的是,要是被楚玄玉误会就不好了。   现在龙澈这么说,正中叶落下怀,于是收了剑,示意龙澈带路。   龙澈见叶落终于答应,忙在前面带路,可是又不想被叶落看出自己已经恢复些武功来,只得在地上遮遮掩掩的躲着悄悄前行。   濯香门虽然不是什么深山古刹,但是独特的地理位置,还有前面的大山和草原的天然屏障,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来,门中除了出山做任务的弟子,一般不轻易允许弟子随意出去。   就是楚玄玉这样身世显赫的大师兄,自幼进了濯香门,也不过是和大家一样每年只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机会。   弟子们过的都是清心寡欲的修炼生活,所以平日就会自行在门中找些乐子来打发练功以外寂寞的时光,有的喜欢打猎捕兽,有的喜欢描花绣朵,有的喜爱吟诗作画……   叶落喜欢养点花,也不分什么贵贱品种,只是看着喜欢就养,瞿素素笑过她几次,后来便不知道从哪来寻了些花种来和叶落一起养,等那些花开的时候,白的赛雪,红的似火,粉得如雾,大的富丽高贵,小的玲珑可爱……   楚玄玉见了,称赞她们会养花,那些都是珍贵的品种,可是他在京城见过,从没有看到象这里开的这么好的,自此他也迷上了种花,还帮两个少女搭建了间暖房,帮一些花朵过冬。   那间不大的暖房在冬季就成了她们三人常去的地方,松松土,浇浇水,那种惬意悠闲的日子是叶落不出任务时,留在山上最喜欢做的事情,绿油油的叶子,和外面萧瑟的秋完全不同的风景,再加上那个眉目温和的男子伫立其间,那便是世上最温暖的所在,心底最美丽的景色。   看来这个龙澈不过半日功夫就打听出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起码他知道自己平常喜欢上那个暖房去,所以这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叶落瞥瞥龙澈心急火燎的样子,心想自己才不会上当,认识这么久,早就清楚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要不是他,先前就可一鼓作气将司徒潇赶走,也不会把这个个祸患留在山上了。   跟着龙澈,叶落也一路躲躲闪闪,她既不想被大家知道自己回来了,这主要是想以一个打杂丫头的身份去打败司徒潇,狠狠地耻笑他一把,也不想被楚玄玉看见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怎么会想到有可能在此时看见楚玄玉?难道自己心里竟有几分相信龙澈的话?叶落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并不全为了打发龙澈走,才打算前去暖房,有些笃定的东西变得不再那么斩钉截铁。   迈过前面的月亮门,就到暖房了,叶落不由停下了脚步。   龙澈青铜面具后那双幽幽发亮的眸子探索的在叶落脸上扫视了两个来回:“怎么,不敢过去了,怕看见我说的是实话?”   叶落冷哼一声,便穿过了那门,龙澈在后面兴奋的等着看那个男人狼狈出丑的样子,这时候,他可不打算上前挡住叶落的视线,要的就是那一眼的惊讶,失望,愤怒……   龙澈心里把小算盘拨的噼啪直响,正得意,怎么觉得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动静?就算叶落冷漠,那个小情郎也要开口解释,还有那个一脸假正经的瞿素素,多少也会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掩人耳目吧?   难道是三个人都觉得这样相见太意外,太震惊,都傻了,所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僵持住了?   龙澈伸长了脖子从叶落身后向前望去,只见暖房的门敞开着,里面绿色的叶子衬着星星点点无名的小花,带着丝丝暖意,可是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近到远,龙澈的脖子迅速的扭动,眼都花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一丝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一扭脸,却看见叶落拿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正盯着他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分道扬镳   龙澈讪讪地笑道:“怎么会没人呢?我明明看见他们在这里……”他不甘心的探头探脑四下打量,见鬼,地上除了他们两个身后的的脚印,居然连只猫爪子印都没有。   他猛然一拍脑门,似乎想通了什么,对叶落急切地解释:“肯定是刚才我躲着偷听被他们发现了,所以那对奸夫淫妇故意布了个局来离间我们,现在我更加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我看有问题的是你吧。”叶落真有些火了,好好的觉不睡,怎么就信了这个从来就喜欢胡说八道的龙澈,像个傻瓜一样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抓私会,要是被楚玄玉知道自己怀疑过他,还不生气?   “落落,我是怕你被人骗,我见过的骗术比你多,见过花花公子……”“比你多”几个字还没出口,龙澈就被叶落狠狠一把推开,身子撞在暖房的板壁上,旁边一串什么花锄,铲子,木桶被绊倒了一地。   “我不想再听你的花言巧语,事实是我被你大半夜骗到这里来,莫名其妙的要来抓什么幽会,可是我一个人也没看见,除了你这个跳梁小丑!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大师兄,凭什么说他是花花公子?又凭什么骂我师姐?龙澈,我受够了,你在这里只会挑事拨非,闹得濯香门乌烟瘴气……”叶落厉声指责。   “落落,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他们,但是今天那么一闹,他们只要去一打听,就知道我是你带回来的,看见他们私情败落,我肯定会去告诉你,于是,就故意设下这个圈套,你要是上当,不是正称了他们的心?”龙澈抚着肩膀说,刚才那一下,叶落是真的用了力。他从没见叶落情绪这样激动过,就是因为自己“诬陷”了楚玄玉?   “就算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客人又怎么样?龙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狂妄自大,以为你就那么有本事,别人都要怕你,算计你?就算他们刚才真在这里,也绝不可能象你说的那样,即使不想你对我说些什么,也没有必要跟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动这种脑筋!何况,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才不像你这种小人。”叶落怒不可遏地挥手一指下山的方向:“但愿你还记得刚才自己说过些什么,要走趁早,这里不欢迎你。”   龙澈笑得有些尴尬:“落落,你答应过,在我武功没有恢复前,不能丢下我,也不能杀了我,现在你还不能赶我走。”   叶落冷笑一声:“龙大侠,你是贵人多忘事吧?我答应的是你伤没好之前要保护你,可不是武功没有恢复前,你觉得以现在你这么能走会说的样子是伤还没好?我不想动手赶,明天早上我会派人护送你下山。”   叶落一甩手,冷漠的从龙澈面前走过。   那鄙夷认定龙澈就是欺骗了她的神情,令他觉得心寒,他也不是个没有自尊的人,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她?却被她如此的漠视,冷眼相待!那个叫楚玄玉的男人在她心里的分量远超过自己千百倍,赖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澈自嘲的一笑:“不用了,既然你这么想我走,我现在就走,不劳你找人送,我也出的去。”   说罢,他扭头就走,叶落张张嘴,终是止住劝他不要夜间乱闯的念头,冷冷道:“好走,不送!糖糖你就不用管了,我要留他多玩几天。”   龙澈顿了顿脚步道:“我们都是从外面来的,哪有你那些宝贝的师兄师姐重要,我们都是心怀不轨来找麻烦的,所以,糖糖我会带走,不碍你的眼。”   说完,龙澈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叶落等他的背影消失,动身赶到了杜青莲的住处,悄悄摸进她的屋子,来到床前,轻声叫道:“青莲。”   杜青莲一惊,睁眼看见床前站着个人,没瞧清楚就要喊,被叶落一把捂住了嘴:“是我,泠霜,别出声。”   入睡前,叶落已经换回了自己平常睡觉的打扮,所以杜青莲静下心来,一下就认出了她,使劲点点头。   叶落松了手,见杜青莲要问自己为什么上山就不见了事情,先前她化装成乞丐婆与司徒潇约战的时候,杜青莲刚好有事情走开了,所以不知道叶落就是那个乞丐婆的事情,不然以她们俩要好的程度,她也会认出叶落来。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叶落很干脆的阻止了杜青莲还没来得及问的话:“别的以后慢慢解释。现在你赶快起床,帮我把白天带进来的那两个人平安的送出去。不要问那么多,很急,他们已经动身了,我怕他们会误闯了什么机关。”   杜青莲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很爽快的应承着,麻利的穿戴好,就出门去追龙澈了。   叶落等了一会,准备回自己的住所,却鬼使神差的来到给龙澈和糖糖安排的住所,只见门前一片凌乱的脚印,这时候雪已经慢慢停了,叶落低头看着那些脚印的走向,想象着龙澈是怎样的生气,不甘心离开,却又气呼呼的带了不明所以的糖糖,两人拉拉扯扯的连夜下山去了。   糖糖,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虽然龙澈着实叫人生气,但是对糖糖还是很好的,跟着他,糖糖应该不会吃什么大亏。   叶落看见杜青莲的脚印追随他们而去,这才离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养好精神,准备明天与司徒潇的战斗。   也许是这一日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耗费了太多的精神体力,叶落睡得更沉了。   天边刚露出一丝晨曦,她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惊醒,只听得门外脚步声杂沓,人声鼎沸,有人在大声叫喊:“就是这里了,快。”   “好像没人?”   “管不了那么多,把门砸开再说。”   “不可以,八师姐她——”隐约听见杜青莲的声音似乎想阻止些什么,可是马上被别人的呼叫声淹没。   没等叶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得“咣当”一声,门被大力的踢开了,一股寒风灌了进来,眼前人影乱晃,不知道有多少人踏进了她的居所。   叶落被寒风一吹,一个激灵,迅速跳了起来,一挑床边睡前脱放好的衣衫,在那些人来到床边时,已经穿戴的差不多了。   为首的是一个腰悬宝剑,瘦削高挑,颧骨突出的女子,见到叶落似乎吃了一惊,再看她的穿戴,红肿的眼中浮现出愤怒了然的神色。   “瞿泠霜,果真是你!来,给我把她绑了。”那女子尖声高叫。   叶落看见她们的时候也是一惊,这个为首的就是四师姐徐景虹,一个武将之女,平素眼睛长在了头顶上,最是瞧不起叶落和杜青莲,估计刚才杜青莲拦着不准她闯进来,但是没拦住,被她待人强行闯了进来。   她身后紧跟的是三师兄苏毅,看那脸色十分难看尴尬,毕竟这是女子的闺房,他跟着往里闯不大好,可是这次事情闹翻了天,大师兄忙着处理善后事宜,二师姐……只有他最大了,不得不出面。   叶落并不是看见他们奇怪,尤其是徐景虹,经常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她的茬,她奇怪的是为什么今天的同门个个都悲愤莫名,眼圈红肿,就连苏毅和一众男弟子也不例外?   濯香门会出什么事情,会闹得这样鸡飞狗跳?难道是师父……叶落马上否定,虽然师父走火入魔,但是她仔细查过,绝不会有生命危险,昨晚离开前,师父还好好的,那么,难道是司徒潇趁夜闹事,伤了楚玄玉还是瞿素素?   叶落眼神冷冷扫了一眼要上前拿她的几个新进门的小师妹。厉声道:“住手,我犯了什么错,你们一大早就冲进来大呼小叫,不说清楚还想拿人,我倒要看看谁敢?”   那几个师妹只是远远见过这个带着半边银面具,脸色冷清,对人疏离严格的八师姐,听说过她的武功超群,出身低微……今天一见那如剑冷眸,语气凌然,便心生畏惧,都不敢再上前碰叶落。   徐景虹等了一会,不见人上前,恨恨地回头看了眼那些不争气的师弟妹:“你们都还是濯香门的弟子吗?对这个师门的叛逆之徒,杀害了师父的凶手,还客气什么?”   说着,徐景虹也不再叫人,拔剑上前,对着叶落就刺,居然一出手就是倾尽全力下了死手,连捉拿叶落的意思都没有,想直接就要了她的命。   叶落身手敏捷的躲闪开,反手还击,一下擒住徐景虹,反剪了她拿剑的手,喝问:“你说什么?师父……出什么事了?你敢撒布谣言,还对同门下毒手,待我禀告师父,严惩不贷!”   徐景虹,你瞧不起我的出身也就罢了,怎么能编造谎言折损师父的寿命?还想出手就置人于死地,再不惩治你,濯香门岂不是毫无规矩可言了?   徐景虹眼睛瞪得溜圆,泪水滴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并不理会叶落的话,而是声嘶力竭的叫道:“三师兄,你还愣着干嘛?看热闹,要做不孝徒弟?”   一边的苏毅慌忙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向着叶落咽喉就刺。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全都把自己当仇敌,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叶落很是不解。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陷害了   “三师兄,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难道你也要我死?”叶落闪身躲过苏毅的剑,喝问道。   苏毅平日在师门中言语不多,不像楚玄玉那样英俊显眼,很多时候只是默默无闻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惹是生非的事情从来跟他扯不上关系,但是真有什么事情,他可是个认理不认亲的,若是能让这种人都动了杀机,可见敌人有多么可恶,而眼前这敌人却是叶落。   苏毅怔了一下,颤声道:“八师妹,师父一向都十分疼爱你,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来?”   “我做什么了?师父到又底怎么了?你们能不能痛快的回答我?”叶落真急了。   “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以为悄悄潜回门中暗算了师父,这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道你这人神共愤的大逆不道之罪了?”徐景虹趁叶落失神,一下挣脱开来,跳到苏毅身边,冲着众人大叫:“诛杀濯香门叛逆,为师父报仇,不必讲什么客气,大家一起动手,砍下她的头,祭奠师父在天之灵。”   “你说什么?不可能,师父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会,会出事?”直到此时,叶落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师姐,你一向都瞧不起我的出身,对师父给予我的种种照顾和安排心中早有不满,平日你鸡蛋里面挑骨头,指桑骂槐,念在同门之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怎么能编造谎言来折师父的阳寿?”   徐景虹身边有蓄势待发的苏毅,身后有对叶落刀剑相向的诸多同门,底气更是十足,悲怆的高声叫道:“各位同门,你们听见没有?她自己都承认昨天晚上见过师父,还妄想推脱罪责,你们告诉她,我有没有胡说?”   苏毅见她们俩相持不下,沉声道:“我们想着师父昨日出关,就遇见幽冥宫来闹事,必定很忙很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想今早再想去请师父过目这一段时间门中的各项事务记载和账目出入。”   谁知,快天亮时,苏毅就被服侍瞿怀山的小弟子一阵惊慌而悲切的叫声惊醒,说他夜里想为师父屋里的火盆添加点木炭,谁知道一推开门,看见瞿怀山倒在地上,慌忙上去去扶,入手却是冰凉,瞿怀山已然断气,腹部一道剑伤直透后背。   小弟子没有了主意,因为苏毅住的离瞿怀山最近,所以,他首先跑到这里来通知他。   苏毅听到这消息大惊失色,一边派人去请楚玄玉和瞿素素,一边赶紧前往瞿怀山的房间,那时,他也和叶落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希望是弄错了,也许师父只是背过了气去,还有救,可是……   瞿素素赶到时,看到苏毅痛苦的对她摇头,表示瞿怀山已经离世,当即脸色苍白一头栽倒,幸亏楚玄玉正好赶到,一把抱住了她。   瞿素素痛不欲生,情绪十分低落,楚玄玉很是担心,陪着她寸步不离,将追查瞿怀山死因的事情暂时交给了苏毅,徐景虹主动要求帮助苏毅,尽快捉拿凶手。   根据瞿怀山死前的状况来看,门窗紧闭,室内一切整齐,没有打斗的痕迹,侧面屋子里的小弟子也没有听到打斗和呼救的声音,而且瞿怀山是被一剑致命,这说明凶手一定和瞿怀山十分熟悉亲近,令他没有防备的状况下一击得手。   所以,徐景虹和苏毅很快就从瞿怀山最亲近的人下手,瞿素素是亲生女儿,虽然瞿怀山对她要求甚严,但父女关系平素不错,绝对不可能下手;楚玄玉是大师兄,门中事务瞿怀山十分信任他,基本都交给他打点,也从没有与师父发生过争执……   查了一圈,不是没有动机,就是没有时间上的可能,徐景虹和苏毅一度想到了司徒潇的头上,也许是他们私下和谈,话不投机,于是司徒潇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虽然说他们暗中找了监视司徒潇的弟子来,说司徒潇没有离开过住所,可是那个幽冥使者的武功高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要蓄谋对瞿怀山不利,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瞿怀山的房中。   楚怀玉听说他们要去找司徒潇理论,阻止道:“不可,司徒潇来这里就是要闹事,你们这一去岂不是正好给他找到了理由?”   叶落身上有美人图的事情,最近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可是究竟有没有,之前的莲花美人图那事情,瞿怀山只是告诉过叶落,而后来的执剑美人图除了龙澈无意间见到外,就只有楚玄玉知道,外面再怀疑闹得再凶,濯香门的弟子也不敢肯定瞿泠霜身上是不是有那宝贝。   楚玄玉这一说,徐景虹和苏毅也觉得有理,师父故去,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让人知道了借机生事,昨日要不是师父及时出关,恐怕那姓司徒的还不是那么容易就达成协议。   说到了司徒潇,便令人想起了那个来历不明的乞丐婆,看起来她是帮濯香门的,可是毕竟来历不明,还有那个半路窜出来偏要将比武推后的青铜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于是视线很快转向了龙澈和叶落,徐景虹吩咐人马上将杜青莲悄悄带到这里来,为了封锁瞿怀山死亡的消息,除了来到这里少数几个大弟子和原先瞿怀山院子里的几个小弟子外,暂时没有人知道濯香门中发生了掌门莫名死亡的可怕事件。   经过一番紧张而周密的调查,很快线索慢慢地汇集起来,带龙澈进濯香门的是瞿泠霜;龙澈的住处发现了他离开的痕迹;暖房前发现一男一女的足迹,木板壁一处挂吊篮的钉子上勾着一块刚从衣衫上撕下来的破布,还有点血迹;虽然进入瞿怀山院落门前的足迹被匆匆赶来的弟子们踩的凌乱,但是在屋顶上发现了女子的足迹……   重要的是,根据瞿怀山伤处的痕迹来看,濯香门里没有宽度吻合的剑……   而龙澈和那个大胖子糖糖居然悄无声息的逃跑了。这不是心虚有鬼?而在濯香门里叶落是跟龙澈走的最近的。   濯香门今天就来了四个外人,司徒潇,龙澈,糖糖,乞丐婆,那三个都是男人,徐景虹和苏毅,再加上众人的回忆,惊讶的发现原来叶落就在他们眼皮子地下,平素那么一个孤高冷清人扮成如此龌龊的样子,叫她们没料到也没察觉出来。   “回师门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还故意乔装打扮成我们认不出来的样子,这不明白着她心里有鬼?”徐景虹一拍桌子,激动的站起来,为自己参悟了杀害师父的凶手是谁而兴奋不已。   苏毅却持不同的意见道:“也许八师妹这么做是另有原因呢?怎么都想不通师父对她一向都爱护有加,她凭什么要下这样的手?”   徐景虹一愣,想了又想,再看看周围的人,也都表示这个动机太费解,因为谁都知道瞿怀山一向把叶落视为女儿,待她简直比瞿素素还好,最近也透露出想将掌门传给这位八师妹的意思,昨天,别人没看出来,以师父的目力肯定可以看出来乞丐婆就是八师妹,都没有揭穿她,以师父这么宠溺她来说,她有什么理由杀师父呢?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理由,徐景虹囔道:“是不是,我们先找证据再说,如果所有的证据都证实师父就是瞿泠霜杀害的,那只能说明人心难测,谁知道瞿泠霜这次下山那么久,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没有浸淫侵蚀她的心,她会不会勾结外人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地?”   目前也找不到更值得怀疑的人,听徐景虹这一说,大家也觉得叶落着实可疑,先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循着那屋顶上女子的足迹直奔叶落这里来了。   见叶落果然在屋子里,再看她身上所穿的衣衫,手中所拿的无名剑,先前持有怀疑的人也几乎全都肯定凶手是她无疑了,一时间悲愤,恨不得将叶落撕碎的恨意笼罩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见叶落抵死不认,苏毅痛心的指着她的衣衫:“八师妹,我一向念着你无父无母,师父才会对你多加关照,还要那些新来的弟子不要与你为敌,没想到你会这样……你看看你身上是什么?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落刚才见一群人就要闯进来,顺手就取了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上,并未细看,此时顺着苏毅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自己淡青色的衣摆上几滴干涸的鲜血十分显眼。   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叶落清楚的记得临睡前脱下衣衫的时候还是干净的,心中一惊,这是有人在蓄意嫁祸,看来师父真的是被人残害了!   “师父呢?他现在在哪?我要去见他。”叶落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   徐景虹见叶落见师父心切,心生一计,说:“师父遗体正停放在他的卧房里。”   叶落赶紧一推他们就往外跑,却不想徐景虹在后面对苏毅一使眼色,一掌就向叶落的后脖颈击去,同时苏毅手中的剑也刺向了叶落。   第一百七十章 人赃并获   师父,等等我……不可能,肯定是大家都在骗我……昨天我离开的时候,分明你睡得那么安稳,就算有人偷袭,就算你的武功只剩下两成,也是不会被人轻易伤害的……   是谁?是谁?竟敢对师父下手,向自己栽赃?   叶落心情大乱,只觉忽然后脖颈一疼,眼前发黑,便失去了知觉。   徐景虹收掌,不屑的斜睨着倒在地上的叶落,觉得心里出了口长久以来积压的恶气,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孤女?要不是狗屎运好,得到师父的亲睐,总是单独教她一些独门绝学,何至于自己从来就打不赢她?   师父对你那么好,你还不知足,居然杀师父,现在靠山倒了,你也就只能象条野狗,什么都不是,活该!   想着,徐景虹抬脚就往叶落身上踢去,一剑刺中了叶落手腕,在她昏倒前夺下了那把无名剑的苏毅伸手拦住了徐景虹:“师妹,不要冲动,我看她好像真不知道内情,还是先禀过大师兄二师姐再做定夺。”   心里其实很想借机在叶落身上把以前自己失去的面子都找回来——狠狠的踢得她吐血才好,但是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徐景虹忍耐着,却有些不甘心道:“要不趁现在制住她,等她醒了麻烦多。”   苏毅看看手中的无名剑,那宽度厚度与他亲眼所见师父的伤口是一致的,可是人命关天,他不想冤枉了好人,于是说:“这个简单,用铁链把她捆牢,如果她是冤枉的,一定更想把事情说清楚,而不是急于逃跑,如果是她做的,量她也挣不脱这特制的精铁链。”   徐景虹只得命人将叶落的皮鞭收缴,将她用拇指粗的铁链锁牢,然后去报告楚玄玉。   陡然一阵寒彻心扉的凉意,将叶落从没有意识的黑暗里拉了出来,有人冲他狠狠淋了一身带着冰渣的冰水。   冰冷的地,冰冷的水,冰冷的身体,叶落不由自主的颤抖蜷缩起来。   “怎么?还没开始审就装起可怜来了?”徐景虹与苏毅裹着毛皮裘衣坐在叶落的正前方,几名濯香门的弟子拿着木桶,皮鞭等物站在两边。   窗外的屋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柱,雪停了,可是天空依然阴沉,看来这场冬雪还没下完,气温更低了。   叶落抬头看着徐景虹那带着轻蔑嘲笑的眼,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四师姐做了掌门,也这么威风的发号起施令来了?”   楚玄玉将这事情交代下来的时候,可是让苏毅负责,徐景虹只是自告奋勇来帮忙的,叶落这话可捅到了她的痛处,为什么她排行也不低,能力也不差,什么做主的事情都轮不到她?   不过现在叶落是阶下囚,怎么能让她来耻笑自己?徐景虹傲慢地俯下身向着浑身湿透,头发也被冰水凝成半冻状一绺绺垂落在面前,遮住了半边脸的叶落,伸手将她的头发抓住,猛地往上一扯。   叶落的头被她扯得不得不向上扬起,带动了身上的铁链跟着在地上磨的哗哗响。   “你这个濯香门忤逆不孝的叛逆!忘恩负义杀害师父的卑鄙小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从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徐景虹瞪着因为哭泣,也因为愤怒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说,她本就凸起的颧骨,瘦削的脸颊,加上此时充满怨毒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常年不见天日的地底发出来的,透着丝丝的寒气。   叶落毫不畏缩的瞪着她的眼睛,一句一顿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杀了师父,俗话说捉贼拿赃,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就凭师父门前有我的足迹,我衣服上有几点血迹?你们不是常说师父偏心,传给我毕生所学,要扶我做掌门吗?他对我那么好,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强词夺理,瞿泠霜,为什么杀师父你心里最清楚,还来问我?”徐景虹见叶落讥讽的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心虚,看见那半张银面具,不禁抬起手来就想扯了下来以泄心头之愤。   “四师妹,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只是审八师妹弄清楚事情真相,你不可滥用私刑。”苏毅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先前徐景虹要泼醒叶落,他就不太同意,还没定罪就先做出不打不招的架势,太不合理,可是徐景虹却擅做主张,命人将一桶冰水泼了下去,理由是要赶快审问,不然师父死不瞑目,他们就是不孝的徒弟。   这次苏毅可不想再由着她胡来了,见徐景虹愤愤不平的看着叶落,他生气道:“四师妹既然这么想审,那我这就去禀过大师兄,由你来审。”   徐景虹一喜,这下叶落是死是活还不由着自己来?   于是,她张口便说好,苏毅倒也干脆,迈步就要离开屋子,这时徐景虹才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濯香门里正乱着,楚玄玉照顾瞿素素还忙不过来,苏毅可是他亲自选的,自己横插进去一脚,这不是在暗示说大师兄没眼光,三师兄没能力?那不是火上浇油添乱吗?   于是,她慌忙起身叫道:“三师兄,是我一时气愤,有些控制不住,冒犯了,你要走了,我哪能审出么来?”   苏毅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徐景虹见有商量的余地,忙起身走到苏毅面前说:“还是你审,我在旁边听,万一有个疏漏的地方,也好给你提个醒不是?”   苏毅一甩手,返身回来,仍回原位坐下,白了徐景虹一眼,转向地上头发上已经起了白霜的叶落冲旁边的弟子说:“先带她下去换身干净衣服。”   徐景虹正要张嘴说怕叶落会趁机逃跑,却与苏毅的目光不期而遇,他那沉默却暗含着警告的神色,让她咽下了自己的念头。   “不必,”没想到这次却是叶落拒绝了,她身子微微颤抖道:“我想见师父。”   “想为自己恕罪?你这孝心来的太晚了吧?”徐景虹积习难改,又夹枪带棒道。   苏毅摇摇头,缓了缓语气对叶落道:“八师妹,你一直说师父不是你杀的,只要你把事情说清楚,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我马上安排你去见师父——最后一面。”   叶落别无选择道:“好,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的话。”她将自己回师门后想假扮成乞丐婆击败司徒潇羞辱与他,而师父最后也配合自己默许此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其间略去了关于美人图,和龙澈寻她半夜“捉奸”的事情,一个是师父交待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外人的秘密,另一个是她说不出口,也不想被楚玄玉知道从而误会自己的事情。   苏毅的脸色难看起来,却还是问道:“八师妹,你确定没有说漏什么?”   叶落知道在这种时候,漏掉任何一点细微之处,对自己都是致命的,可是,师父的交待,现在已经成了临终遗言,而且要是追查下去,现在手上持有美人图的楚玄玉会不会象当初自己一样,被追杀的无处藏身,或者被人这样设计陷害?她不能说实话。   “没有。”叶落镇定的回答。   苏毅叹口气:“那好吧,我来问你,你最后见到师父是什么时候?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离开,有谁为证?”   “最后是在师父卧房里,我向他汇报这次出任务的情况,后来师父休息,大师兄刚好找师父有事,我和他一起离开的。”叶落再次确定自己离开的时间。   “然后你就回房休息直到我们去找你?”苏毅的眉头凝成了结。   “是。”叶落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么不妙了,看苏毅的表情不难猜出他们一定发现了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下了如此毒手,既杀了师父又栽赃于自己。   苏毅将桌子上的无名剑拿起来,轻轻抽出剑身,立时闭了闭眼,那锐利的剑气和光芒刺得有些炫目。   “这是你的佩剑?”虽然平素与叶落没有多少来往,但是各位同门用什么兵器,大抵都是清楚的,何况是这么一把罕见的兵器,苏毅自然能断定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把无名剑是这次出去机缘巧合得到的,本来,我是想送给师父……”一提到师父,叶落心如刀割,鼻中一股酸气上涌,顿时模糊了眼睛。   “难怪,原来你是趁着献上宝剑,师父高兴不防备的时候,于是一剑刺下……”徐景虹细长的手指用力点上叶落的脑门。   叶落被她点的头往后一仰,惊讶的看看无名剑:“师父是被无名剑所杀?”   “瞿泠霜,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虽然我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要杀师父,可是人赃并获,你还装无辜?真是到了黄河都心不死。你不会说这剑是被人偷了去杀了师父再偷还给你的吧?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信的说法你就省了,别拿出来侮辱我们的心智。”徐景虹先开口为强堵住了叶落的分辨理由。   “无名剑的确没有离过我的身,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就认定它是凶器?”叶落将眼中的湿意尽数忍了回去,她决不会让那幕后之人看了笑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块破布   “因为师父身上的致命伤,我刚才已经去证实过,濯香门里除了你的这把无名剑,再没有别的兵器是吻合的,而且大师兄也看过,说这把剑是你带回来的。”苏毅肯定地说。   玄玉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他这么说也是实话,也许他正在想办法救自己,叶落不但不怪楚玄玉,还心里一宽,师父去了,可是还有人会在意自己,关心自己。   徐景虹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苏毅道:“三师兄,要是她喊冤,我倒觉得也有可能。”   叶落见她眼中暗含阴笑,知道她又要算计自己,绝不会那么好心为自己开脱什么。   苏毅并不意外,淡淡地问:“四师妹有何高见?”   徐景虹得意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巴掌大黑色的布片,四周都毛了边,还有一点血迹,举起来环视一周道:“这是我们在追查瞿泠霜行踪的时候在暖房里发现的,勾在门边一块露出的钉子上。”   苏毅当然知道这块布的来历,坐在一边观察叶落的反应,默然不语。   叶落一开始并不知道徐景虹是什么意思,听到暖房,才想到龙澈喜欢穿黑衣服,而自己曾经狠狠推了他一把,记得当时他摸着肩膀跟自己辩解,只是那时自己在气头上,根本没留意些什么,原来自己下手那么重,正好那里又有颗钉子将他的衣服刮破,还把他的肩膀刮伤了。   “瞿泠霜,你是不是还想狡辩说你不认识这东西是哪来的,穿黑衣服的人多了去,怎么就能凭这么块破布认定些什么,是不是?”徐景虹厉声喝问,将叶落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四师姐,我怎么从没发现你这么聪明?我还没有说话,你把所有的理由都帮我想好了,那么你说说,这么一块破布它能证明什么?”叶落虽然此时一身白霜倒在地上,身上污浊狼狈,可那轻蔑的语气和眼神,叫徐景虹好不恼火。   碍于有个苏毅压着,她要是再惹恼这木讷却铁面无私的三师兄,恐怕没把叶落怎么着,现就自己被赶了出去被人看了笑话。   徐景虹强行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说:“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只想告诉大家一个事实,这块布怎么来的,究竟是谁身上的,暂且不提,只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瞿泠霜,据我所知,这次你回来,可是带了两个——朋友。请问他们现在何处?”   徐景虹特意将朋友两个字拉得老长,好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从来心高气傲很少在门中主动与人结交的瞿泠霜居然将外人带回来,而且还一带就是两个,并且就是那么巧,她一带人回来濯香门又是被人前来攻击,又是出了师父暴毙的事情,不得不令人深思。   叶落冷哼一声:“不错,我是带了两个人——两个男人回来,好像有不少人还暗自偷笑……”   其实叶落根本就没注意到龙澈的出现会引起什么样的效果,只是门中苦修,来了外人总会引起特别的关注,尤其是象徐景虹这样爱出风头的,瞧不起一些出身比她低微的男人,但是又想人人都捧着她顺着她,难免不会注意龙澈了。   徐景虹还真被叶落说中了心思,濯香门中仰慕其风水受皇家青睐把子女送到这里来习武固然是有讨好皇室,沾些龙气,以后好入朝为官的打算,但是对于女子来说,这些功名利禄无缘,她们来此却是另有一层心照不宣的目地。   这里达官贵人子弟聚集,最难得的是比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自由得多,假如看上个如意郎,岂不比盲婚哑嫁要好的多?   所以男子来这里是求功名捷径,而女子自然求姻缘的多。   大师兄楚玄玉的身世再好,长的再英俊潇洒,能娶的正房也只有那么一个,这里的女子都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能做偏房?所以倾慕归倾慕,不少女子心里还在寻思退而求其次的目标。   徐景虹也不例外,只是这里别说超过楚玄玉,就算降低要求,想找个差的不多的也难,有时候瞿怀山的老友带弟子上山来,她自持四师姐的身份不会象别的女弟子那么“明目张胆”却也会找各种借口打听,这一点其实大家包括叶落都心知肚明。   龙澈虽然带着面具,可是那硕长英挺的身姿,亲和随意的风范,和举手投足自然流露的自信,是这里一群讲究严谨,穿衣练功都一丝不苟的男子身上所没有的,因此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女弟子的好奇,猜测那张青铜面具后的模样究竟是美是丑,徐景虹也留意了几分,还偷着瞧了好几眼。   女子的心思被叶落就这样当着人揭露了出来,做贼心虚,徐景虹脸色由红迅速变青,打断了叶落的话:“你在说谁?”   “你急什么?我说了是谁了吗?”徐景虹哪里把自己当成同门看?叶落也不再喊她师姐,嘲弄道:“你担心什么?难道……”   徐景虹再次厉声喝断叶落的话:“你休想转移视线,现在审的是你,你必须老实交待那两个人究竟去哪了?”   苏毅看不惯徐景虹的跋扈,但是现在她总算说了句正经话,于是也不阻止,凝神听叶落的话。   “你不是很看不惯我带人回来吗?他们只是经过,看见这里乌烟瘴气,不想留,自然就走了,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叶落慢慢支撑着在地上盘膝坐起来,瞥了一眼徐景虹,就再不拿正眼瞧她。   “你——”徐景虹一跺脚,刚才想到人证物证俱全,叶落已经是阶下囚,只等招供,这是多简单的事情,还怕苏毅开口抢了她的风头,现在心里又埋怨苏毅在旁边不说话,没帮着自己了:“三师兄,你看,她这待罪之身,倒比我们还有理了?平素真没发现她是个这么巧言令色的,依我看,她绝不会老实招供,不如给她些颜色看看,万一,她与什么人勾结,只怕夜长梦多。”   叶落唇边泛起一丝鄙夷的笑,懒得理会她。   苏毅淡淡道:“给点什么颜色看?动刑?”   徐景虹有心想说苏毅是不是在故意包庇叶落,可是又怕惹毛了他,这家伙不出声,可脾气上来,自己还真对付不了。   于是徐景虹缓缓语气,将那黑色的布片递给苏毅:“三师兄,这话可不是污蔑她,我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她勾结外人,杀师父谋夺濯香门的掌门之位。”   苏毅将那黑色的布拿在手里这才发现,远看好像只是一块普通的布,实际捏在手里,那种柔软熨帖感与一般的布匹有着天壤之别,厚实细密的织着暗紫色的花纹,是一种不露声色的华丽富贵。   “这是——”苏毅知道这布料非同寻常,不过,他对这个没有研究,于是探寻地问徐景虹。   徐景虹挺直了腰肢,哼了一声道:“本来我出身于将门,羡慕的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对于女红针织什么的也不精通,但是巧在我与太尉女儿,就是那个诗词歌赋样样会,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林小姐有些交情,而她与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颇有些交情,有次我到她闺房做客,便看见她正在欣赏架子上挂着这么一件黑漆漆的衣服,式样简单,又没有什么太多的刺绣图案,却说不出的大气华美,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黑色,便问她怎么忽然想着做黑色的衣服穿,林小姐说是九公主与她相约赏花时不慎刮在花枝上抽了根纱,心中烦恼不想穿了,是她好说歹说,劝说九公主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衣衫,才把这件她不要的准备丢弃的衣服给捡了回来。”   苏毅问:“九公主的衣服和这块布料有什么联系?四师妹难道怀疑那个龙澈是九公主身边的人?”   总所周知,这位九公主,其实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可是皇上皇后对她的宠爱比正牌公主都要多,不得不说是桩奇事。   当今皇上仁义勤政,爱民如子,远到海外诸国,近如朝臣甚至江湖上三教九流都不乏有他的草莽朋友,据说这位九公主就是某位他的至交好友之女。   尽管皇上只有唯一的皇子,公主却有了一群,却独独喜爱上那时才不过几岁的这位未来小公主,本来人家不愿意骨肉分离,可偏偏小公主得了怪病,奄奄一息,是皇上发动了所有的门路和力量,才挽救了小公主一命,因此那至交夫妻觉得这孩子与皇上有缘,才将她留下。   皇上也不负至交的信任,将九公主视为已出,除了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只要她喜欢就依着她的性子来。   因此九公主有着许多别人眼红却独一无二的宝贝,什么南海的夜明珠,丈余的玛瑙树……都不稀奇。   眼前徐景虹手上拿着的这块黑色的布可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别看一块布片,那可是这位九公主独有的,很多人见都没见过,就算听说过的人也很少,徐景虹很是骄傲自豪。   第一百七十二章 陷入困局   “这衣料不识货的人当然看不懂,这种黑布不带半点杂质,任你怎么看,任怎么磨损,穿多久都不会褪色,也不会泛出别的,诸如青色,绿色,红色来。这种衣料的织法非常特别,花纹都暗藏在其中,从不同的地方看,用不同的光线和不同色调的光线可以看出不同暗含在其间的图案,但是这也必须要近距离的看,远看就是普普通通。”   大家都鸦雀无声的听徐景虹侃侃而谈:“相传这种织法是中原传出去的,可是后来却在中原失传了,也不知道流传到了什么地方,前几年,偶尔作为贡品又传入了宫里。想宫里,虽然皇上与皇后鹣鲽情深,妃嫔不多,可是谁也不想把自己打扮的象只乌鸦,触霉头,所以开始并没人注意到这种布料,九公主无意间发现了,却十分喜欢,还给这衣料取了个名字,叫做‘衣衣不舍’,用它来做衣服穿。”   “衣料虽然罕有,但是宫中府库难免会有一些遗落到民间之物,四师妹也说了,这‘衣衣不舍’搁置了那么久,不受宫人喜欢,说不定也会有部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宫外人得到。”苏毅想将这问题就此打住,要是牵扯到了宫里,就不是江湖门派之间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徐景虹明白他的意思说:“我说这些的意思并不是说这个龙澈和九公主有什么瓜葛,想一介草莽,连个随身侍从都没有,还处处听她的……”   说着,她又恨恨地伸手一指叶落:“还能是个什么身份?”   叶落心想,只怕当初也没少打量龙澈吧,现在说的又这么义正言辞的,真是虚伪!   徐景虹以为自己终于拿住了叶落的把柄,她不敢再与自己顶嘴,有些满足的慢慢收回手说:“我听说这布料在被九公主看中前,曾经赏赐过人,也许龙澈辗转得到了,我要说的重点也就在这里,要是濯香门里谁有这样的衣服,你们都是看不出来的,而我却不同。”   “瞿泠霜,你敢不敢叫龙澈出来?一看就知这布料是不是从他身上刮落的。”徐景虹冷笑:“还不把你伙同龙澈杀害师父的事情老实招供?”   龙澈此时可不知道这边发生了如此变故,他正和糖糖忙得不亦乐乎。   “哥哥,怎么这里的路都一模一样?”糖糖张着嘴,左看右看,傻了眼。   龙澈一气之下,回去拉了糖糖。连行李都没好好收拾,就一路飞奔,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怎么也能走出去,没想到天色黑,路又复杂,他居然连那片平原都没有看见就迷路了。   这一片黑森森的树林,头上密密的枝桠见不到天日,就算龙澈想用轻功上去,阵型象有知觉一样,便诡异的移动,根本无处落脚,并且一走了进来,四周就全是树,看不到边,也辨不出方向来了。   他带着糖糖想了很多办法,都不顶用,天色大亮时,满地都是他们俩乱七八糟的脚印,还是在原地打转。   “真是个小气的女人,不想看见我难道就不能指条路让我走出去?”龙澈对着空气说:“真是冷血,没有人情味,我是为你好,为你好,知不知道?别以为我真是妒忌要和那个什么姓楚的争,明明就是看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没事?没事怎么不当着你的面说,怎么半夜偷偷摸摸跑到那间小屋子里去?算了,反正我们也是不相干的,只要我走出去,再也不回来这个鬼地方了。”   “哥哥,你在跟谁说话?谁冷血?”糖糖看了半天也没见龙澈跟谁在说话,想想又委屈的说:“姐姐都留我们住下了,为什么我们半夜要出来?我,我肚子饿了。”   这时候,他胸前布袋里的小可爱醒了,低声咕咕了几声,没等它睁开眼,一只大手将它拎了出来,然后它就轻飘飘的飞上了半天。   糖糖急忙伸出手去接被龙澈一把抛上天的小可爱:“哥哥,你干什么?”   看见小可爱在空中直上直下,毫无优美可言的连翅膀都没有张开来就落了下来,这才用翅膀护住脑袋缩在糖糖的怀抱里,从缝里偷偷地打量龙澈,生怕他又发疯再次把自己丢出去,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气被这个胖胖接住,或者会被丢不见。   龙澈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也不知道生谁的气说:“真没见过这么笨的鸟,它要是能飞得高不就可以带路了?糖糖,你是把它养得太懒太肥,迟早要给你养废了。”   糖糖低头和小可爱绿豆眼对绿豆眼地对视了一下,后者很是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了他的怀抱里。   “哥哥,你们收留它不就是因为它是圣鹰里面的废物,被人欺负的吗?”糖糖不解地问。   可不是?龙澈倒没话反驳了,讪讪道:“那你也不能真把它当废物养!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对她好了,是想保护她,让她开心,可是她就处处防着你,根本就不拿你当朋友,关键的时候,什么阿猫阿狗都你重要,比你亲。”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觉得小可爱比你更亲,何况小可爱她是鸟,不是猫,也不是狗……”   看着糖糖认真而懵懂的样子,龙澈有些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没事了,刚才吓着你了吧?不是说你,是说别人,我们走吧。”   他不知道,叶落曾经派杜青莲来送他,只是他跑得太快,等杜青莲沿着雪地上的足迹找到这片树林边的时候,他们早已经钻了进去,阵型也发生了变化,除非是她带着他们一起走出去,现在已经无法找到不知道被困在什么地方的龙澈和糖糖了。如果她在里面乱闯,时间一长被守阵的弟子发现,不但救不了龙澈,还会牵扯出八师姐,事情会越来越麻烦。   所以她想回去找叶落商量,再来救龙澈。   可是,紧接着,徐景虹他们派人来找杜青莲去问话,她不敢违逆,只得在心里祈祷龙澈他们能够想办法出去,便跟着徐景虹的人离开了。   而后,杜青莲得知了师父身亡,叶落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她通知龙澈陷进树林阵中的事情,因为她平日和叶落要好,此时也处在监视之中,不能随意走动。   虽然这后面的事情龙澈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这里是没人来救自己出去的了。   抬头看看依旧乌云浓厚阴沉的天,北风刮过一溜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龙澈转转眼珠,终于一笑指指头上对糖糖说:“你不是饿了吗?哥哥这就找东西吃,让你吃的饱饱的,然后咱们就能出去了。”   糖糖摸摸硕大的脑袋,他们在这里转了半夜都没有办法出去,为什么吃饱了就可以出去?真不明白。不过,看哥哥那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想到了办法吧。   于是糖糖也不再想那么多,有吃的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便跟着龙澈干了起来。   天大亮了,该醒的都醒了,该来的也要来了,也许某些东西或者是人压根就没睡,只是夜色暂时掩蔽了那危险蠢蠢欲动的心。   司徒潇站在院子里,一片雪白之中一袭深紫色的衣衫,如同他阴沉的脸色一样凝重,院子里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卷起一点点雪花贴着地面低低地飘过。   半晌,他都一动不动,那些潜伏在暗处濯香门的弟子还以为他是在练什么冥想的功夫,才见他慢慢举起了手。   顿时,那些人的心提了起来,看着司徒潇缓缓地,好似站累了,活动一下,将手放在了旁边一块假山石上,摩挲着,沉声道:“濯香门里管事的都死绝了?不比武就直接认输,把瞿泠霜和美人图交出来,否则——”   他冷笑一声,就在那些弟子们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刀剑,防着他猝起发难的时候,司徒潇居然双手往身后一背,又踱回屋中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终于那压抑的气场消散开来,人人都暗松了口气,有人无意间却瞥见刚才被司徒潇摸过的那块假山石,不由惊讶的瞪大了眼,那坚硬冰冷的石,竟然有巴掌那么大一团化作粉尘,一点点地象落沙从假山上悄无声息的滑落下去,泄了一地的白雪上如同覆上了黑炭灰……顿时冷汗从每个人的背后冒出,司徒潇这是在警告,没有直接把这掌放在某个人的心头已经是很客气了。   司徒潇跨进屋子,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那一掌起了什么作用,听到有人快速离去的脚步,唇边泛起一丝冷冷的笑。   他缓步踱到后窗前,窗台厚厚的积雪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如果不是仔细的看,又正好对着和某种角度的光线,肯定发现不了。   司徒潇将目光转向一旁放置书卷的几案,上面看似随意丢着一本诗书,轻轻的风吹过,书页翻动微微作响。   他走了过去,也不顾忌是否有人在暗中监视,拿起书本翻到反面,便看见了一行字,一声冷笑,将书撕碎置于掌中碾碎成灰一般的细末,然后松手任其飘落了一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忍无可忍   “好大的忘性!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龙澈他们已经走了,我上哪给你找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总之,我问心无愧,没有害过师父,更没有勾结外人。”叶落说着,站起身,并不理会徐景虹,而是对苏毅道:“三师兄,你的问题我都已经回答了,至于信不信随你们怎么想,现在我要去见师父。”   “大胆叛逆,你拒不认罪,还敢提要求,有脸去见师父?”徐景虹拍案而起。   “你的意思是我认不认,是不是我做的都一定要栽到我身上了?徐景虹,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偷了我的剑,布下种种假象掩人耳目,杀了师父,然后陷害于我!”叶落的声音比徐景虹更大,气势更强。   徐景虹脸色急剧的变化,扬手就向叶落脸上刮去,只听“哗啦”铁链声响,叶落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个巧劲就将她拿住,反剪了右手。   徐景虹一早上被叶落当着人这么轻易制住两次,丢尽了面子,啊——地痛呼一声,眼泪都下来了,大叫:“三师兄,救命。瞿泠霜,她要反了。”   苏毅心里说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是徐景虹被叶落这么拿着也不是办法,他只得开口道:“八师妹,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说清楚,别误伤了同门,被人笑话。”   “误伤?同门?你问问她有没有把我当做师妹?对我是误会还是根本就想置我于死地?”叶落鄙夷地看了眼徐景虹,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要不是旁边的弟子及时扶住她,这一下可要她好看。   “三师兄,你看她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师姐,当着你们大家的面就敢这样,我看师父十之八九就是她下的毒手。”徐景虹得了自由,忙跳到苏毅身后,眼中恶毒的光芒直闪。   “你不累吗?先好好歇着吧。”苏毅声音不大,却隐含严厉地对徐景虹说。   徐景虹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苏毅又转头对叶落道:“八师妹,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   叶落心想我怎么说?说半夜龙澈摸进自己的房里来,要自己去捉楚玄玉与瞿素素幽会?师父一向对门中男女弟子之间的交往管得十分严格,离开这里以后男婚女嫁,他是很乐意去参加婚礼,喝上一杯喜酒的,但是身在门中,就不得私相授受,违者逐出师门,永不再见。   正因有如此严格的门规,濯香门才能男女弟子相处不乱,受到达官贵人们的信任,将子女放心的往这里送。   将实情说出来,龙澈夜入叶落闺房,她逃不了将男子引上山私下纠缠的罪责,牵出楚玄玉和瞿素素幽会一说,不论真假,势必在刚刚失去师父,人心惶惶的当口,令濯香门更加雪上加霜,而且这会极大的损害他们两个在门中的威望和大家的信任度。   “不错,我是去暖房见过龙澈,因为有些事情要说。”叶落见苏毅根本不信,只得解释:“就是我刚才说的,他住不惯,要走,我去跟他告别。”   “暖房里我仔细看过,从雪地上你们的足迹来看,龙澈先进过你的房间,然后你们一起去的暖房,可是暖房门前的足迹很乱,再加上倒落的物件,这块被勾破的布,说明你们曾经起过争执,而后两人就此分开。”苏毅失望的说:“八师妹,请你解释一下,既然是告别,我暂且可以不追究一个男子为什么夜间会如此大胆闯进你的房间,而你的房间里整齐,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这用你们只是江湖普通朋友的关系有些解释不过去吧。我只想知道,一句告别的话为什么不能在那时候说清楚,却要冒着被人看见误会夜半幽会的罪责跑到那么远且偏的暖房去说?而且还动了手……”   苏毅的眼中充满了怀疑,令叶落的心沉了下去,那一点希望能得到他的首肯去见师父最后一面的念想象池塘里鱼儿吐出的泡泡,转瞬即逝。   徐景虹可得意了,原来苏毅不笨,这话说的叶落没法辩解了吧?于是,她赶紧又小声嘀咕:“这不明摆着,两人合谋分赃不均,就起了内讧,那个龙澈强龙难压地头蛇,只好走为上。”   可是这会没人听她这番自以为是的分析。   “三师兄,是不是你也不信我没有对师父下过那样的毒手?”叶落直视苏毅,逼问道。   苏毅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看窗外,阴沉的天空:“我只相信证据和亲眼所见。”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叶落说着,忽然将那一身镣铐往身上一缠,金属相撞发出一串串沉闷而刺入人心的响声。   “瞿泠霜,你想干什么?”徐景虹大惊,伸手就去拔腰间佩剑。   叶落清冽的目光从所有的人脸上一扫而过:“我要去见师父,谁也不可阻止,如果你们想拦着,那就来吧。”   “八师妹,不要……”苏毅的话被刀剑相交之声淹没。   叶落手脚只是被长长的脚镣拴着,并没有捆在一处,刚才,她就是将手上的铁链甩起握在了手中,此时拿来抵挡徐景虹和几名弟子的进攻正合适,无论他们出招速度如何快,角度如何刁钻,每一次落下,那精铁的链子好像就等在那里一样准确地封住了他们的攻势。   很多人平日并未与叶落交过手,因为都知道她功夫高,不敢做陪练,此时才亲身感受到这个比别的大弟子起步晚许多的八师姐,这一身功夫出神入化,远非一般弟子可比,心中便生了惧意。   眼见数个回合间,叶落便迫退了身边的几名弟子,接近了门口,苏毅劝说无效,只得也拔剑相向,助徐景虹阻止叶落。   叶落在挡住他那几乎刺到面门的一剑时,那无语却带着苦涩的眼,令苏毅恍惚失神,他从没见过这个冷清的师妹如此模样——痛从心里涌上眼,一汪盈盈的亮色中是自己看起来大义凛然的将手中剑刺向她的影子在摇晃。   难道她真的不曾做过?这背后有什么样的隐情,她宁愿自己被人误会,甚至会要了她的命都不说?   只觉手上一麻,同时身子被人拽住猛然往后拉开,苏毅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步,原来是叶落趁着他失神的一刹那用铁链将他的长剑搅飞,徐景虹在几名弟子的掩护下,一把将他拉开。   “瞿泠霜,你真是丧心病狂,对三师兄真下的了手?”徐景虹将剑护在胸前骂道。   “我丧心病狂?那么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叶落冷笑一声,转身就向门外纵去。   “给我把她拿下,”徐景虹见几个弟子都有些怯怯地,跺脚叫道:“师门败类,还想逃走,捉不住就格杀勿论。”   苏毅惊讶地瞪视徐景虹,正要开口呵斥她怎么能下这种命令,只听得门口传来一声虚弱却十分威严的声音:“谁说泠霜是师门败类?谁敢要她的命,我就先要了谁的命!”   即将冲出门去的叶落只见眼前白影晃动,一个面容与身上那一身白色孝服一般惨淡的女子被两名女弟子扶着,抚着胸口,看来刚才那一声断喝近乎耗尽了她的气力,正是悲痛欲绝的瞿素素。   她双眼红肿,这身衣服显然是刚刚赶制出来,宽大的有些飘飘荡荡,显得她仿佛一瞬间瘦弱了许多,一张原本泛着红润的苹果般色彩的脸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脚步虚浮,完全是倚在别人身上。   叶落顿时心中一紧,伸手上前便要搀扶瞿素素,带动了手上的铁链又是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这是谁给你带上的?给我,给我砸了。”瞿素素激动的伸手就要去扯叶落手上的铁链,   “师妹保重身体要紧。”跟随其后的楚玄玉抓住她的手腕:“我来。”   瞿素素点点头,被人扶进了屋子。   玄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帮我!叶落此时看见楚玄玉,不觉红了眼,可是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头低下,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连累了他。   楚玄玉拉住铁链正要运力去扯,却发现这是十分牢固的精铁链,就是寻常的刀剑也砍不坏,是濯香门用于捆绑武功高强罪大恶极之徒所用,抬头冲着追出门来的苏毅与徐景虹怒道:“是谁给她绑上这个的?还不快松开。”   苏毅忙解释:“因为八师妹功力非凡,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在看见瞿素素出现时,情知不妙的徐景虹已经站得远远的,唯恐沾了火星,可是楚玄玉问到这精铁锁链,她怕迟早会追问出是自己怂恿,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说:“大师兄,你们来的正好,刚才瞿泠霜被我们拿住罪证,却不服气,还想杀了我和三师兄,要不是有这精铁链锁着,恐怕这里现在都被她杀光了,这锁可开不得。”   “八师妹她是疯了,在这里杀你们?”楚玄玉厉声怒斥:“要你们追查师父的死因,你们却在这里残害同门,逼迫八师妹承认你们强行给她安上的罪名,若不是她忍无可忍,又怎么会夺路而逃?”   第一百七十四章 美人当心   “要不是我们来的快,你们是不是就要以畏罪而逃得罪名下令把泠霜就这样杀掉?”瞿素素无力的半依在桌边,一激动,猛地咳嗽起来。   苏毅和徐景虹都不敢再多言,垂首站在一边。   “钥匙呢?还不快给泠霜把那些东西拿掉,这些是用来对付敌人和奸恶之徒的,不是用来伤害同门手足的。”瞿素素歇了口气,用手指着苏毅和徐景虹,那眼里能喷出火来。   叶落心中好生感动,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他们相信自己,这么赶来不问情由的帮自己,尤其是瞿素素,在不明真相前,自己可是她的杀父仇人。   “可是——万一她伤人……”徐景虹嗫嚅道。   苏毅倒是干脆,一言不发的拿出钥匙,被楚玄玉几乎是抢了过去,给叶落打开了精铁链。   “谢谢大师兄。”叶落冲楚玄玉道了声谢,赶紧走到瞿素素身边,伸手想为她输些内力,她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力,叫人心疼。   “不用,”瞿素素抬头勉强对她笑笑,反而先伸手将叶落护在了身后,看向苏毅和徐景虹时,怒道:“如果你们连泠霜都怀疑,那就先怀疑我好了,昨天我也见过爹,还和他说了话,爹还教训我说,一个女儿家不能总是这样刁蛮任性,要学着温柔些,我是不是更有理由恨他……”   说到这里,瞿素素悲从中来,哽咽难言,叶落揽住她的肩膀,想到此生再也见不到师父,不由得泪珠也滚滚而下。   在场的人刚才只顾了审叶落,这时候想到师父忽然没了,不觉前路一片茫然,也都跟着悲伤落泪,杀气顿时转成哀泣的抽噎和垂落的泪雨。   “你们想早点抓到杀害师父的真凶,这也没有错,只是你们的做法实在欠妥,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先去安排一下师父的后事,这里有我和二师妹。”楚玄玉端起大师兄的架子来,谁敢不从?   苏毅迅速地扫了叶落一眼,躬身施礼而退。   徐景虹有些不甘,小声嘀咕:“算你走运,等着瞧。”   “还不快去帮忙布置灵堂?”楚玄玉上前一步,站在瞿素素与叶落面前,挡住了徐景虹的视线。   徐景虹只得退了出去。   “大师兄,二师姐……”叶落充满了感激之情,不是为他们及时赶到,而是为了这份信任。   瞿素素摆手:“不用说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谁是什么秉性还能不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不用说,我明白的。”   “八师妹,二师妹伤心过度一直昏睡,好不容易刚醒过来,听说你出事就赶过来了。”楚玄玉向叶落说明情况,又劝瞿素素道:“现在八师妹已经没事了,你安心的去休息,有我在,没人再敢对她怎么样。等布置好灵堂,丧葬大事还需要你主持,可千万不要病倒了。”   说罢,楚玄玉就要吩咐人送瞿素素去休息,瞿素素摇头:“大师兄不用替我担心,幸亏来得及救泠霜……爹去了,我现在心里好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就让泠霜陪陪我,你帮着到前面照看一下,为我爹好好布置一下后事,你是大师兄,这个时候,我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呢?”   瞿素素哀伤的模样与往日大不相同,楚玄玉深深看了叶落一眼,似乎有许多话要对她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离开。   这个时候,虽然叶落也有很多话要对楚玄玉说,可是瞿素素更需要她的安慰,于是她向楚玄玉使个眼色说:“大师兄,二师姐说的对,她现在身体这么差,事情来得突然,现在门中事务只有你才能担起这个重担,别人恐怕是办不好的。”   瞿怀山这一去,肯定要广发丧贴,不但是武林中的老友,一些来往帮派会派人前来吊唁,京城里,宫中都会派人来,这方方面面都要礼数周到,打点的满意,也不是一般弟子能胜任的,何况楚玄玉是大师兄,他出面合情合理。   如果他这次表现不错,将来拥立他做掌门希望极大。   楚玄玉想来也是知道这些道理,但是他眼中除了哀伤外,还有着深深的忧虑,那是叶落不太了解的,后来她回想到当时他一声轻叹,那离去时沉重的脚步和有些委顿的背影,才明白原来他心里曾经那么矛盾,不忍,伤感,却又无奈。   “吃饱了没有?”龙澈摸摸糖糖圆滚滚的肚子。   糖糖正满嘴油光光的将一只烤蛇撕了肉喂小可爱,小可爱吃的正欢,见龙澈忽然伸过手,心有余悸的以为他又要拿自己出气,慌忙一头扑进糖糖的怀抱。   糖糖呵呵一笑:“好啦,小可爱不要记仇,哥哥喜欢我也喜欢你,看他烤了这么香喷喷的肉给咱们吃呢。”   接着,他心满意足的对龙澈说:“蛇肉好香,我吃饱了,现在怎么做?”   龙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等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问,只要应声附和,按我吩咐的做,保证很快我们就能出去。”   糖糖见他神神秘秘的,用力点头。   龙澈拍拍手,站起来打量了一下林子大声说:“糖糖,你冷不冷?”   糖糖那一身肥厚的皮肉,就像裹了最厚实的大皮袄,比一般人都要耐寒的多,尤其刚刚吃饱了肚子,根本就不觉得怎么冷,正要开口说,见龙澈对着自己挤了挤左眼,跟了他这么久好歹也有些领悟了,于是也学着龙澈站起来一挺胸脯,大声说:“冷啊,哥哥我真的好冷。”   只听怀中的小可爱也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帮腔喊冷。   龙澈将左手往糖糖肩膀上一搭,十分关心友好的说:“好兄弟,既然姐姐把你交给我,我决不会亏待你,这小事一桩,我马上就可以解决,我龙大侠是什么人?无所不能的大侠。”   说着,他也不找出路,就在附近的几棵大树下转了转,然后挑了棵高大结实一人合围粗细的树,拍了拍,表示满意的点头,招呼糖糖过去说:“就这棵吧,不管你是砍是拔还是推,先把它放倒。”   糖糖有点不解:“哥哥,你是不是要我把这些树全弄倒,然后我们就可以走出去了?你真聪明,怎么我先前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   说着,糖糖兴奋的将小可爱往雪地上一放,伸手就去抱那棵看起来足有四五丈高的树,出力气的事情,他最喜欢。   龙澈闪开说:“我可不想把你累死,不然这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还不把我给憋死?我只是想你随便拔几棵树,升个火,好取暖。”   龙澈说着,口气很随意平常,好像他们俩经常干这事,拔棵树也稀松平常不费吹灰之力,实际上糖糖干这事也的确不太难。   只见糖糖也不像别人先要运动一下做做准备,一猫腰就抱住了树干,呡嘴憋气,腮帮子鼓起,小眼睛瞪得溜圆,左一摇,右一晃,树上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来,惊得小可爱扑扇着翅膀飞上龙澈肩头,用两只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还张开了翅膀就像小孩子一样去抱龙澈的脖子。   龙澈一手扶住小可爱,一手叉腰指挥糖糖道:“这边松动了,再摇摇,好,快起来了……”   他说的大声而热闹,简直就像有一群人在围观一样,其实他的耳朵可竖着在听周围的动静,他就不信自己开始动手拆阵了,有人还能够稳得住?   果然,身后树上有细微的雪落下,轻轻的,还有浅浅的呼吸声,龙澈唇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忽地转身,冲着头顶的树非常友好的一个仰头说了声:“嗨,美人。”   那树上正有一个青灰色的女子身影刚刚落在高高的枝头上,她本来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龙澈来了这么一手,一来是自己暴露了行踪有些害怕,再者是——龙澈在仰起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脸上还戴着青铜面具,要施展他的魅惑之功,这张漂亮的皮相怎么可以藏起来?   于是龙大侠非常潇洒的,姿态十分优雅从容的将脸上面具摘下,那一张倾国倾城,美的令人无法形容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一阵纷纷扬起飘落的细细雪沫中,带着些朦胧,可是那双幽深黑亮的眼眸带着笑意,仿佛一汪清泉,令人不觉跌进去。   树上的女弟子也是家世赫赫,在美人云集的京城见过大世面的,可是这般美男子,如不是那亲近随和的笑意,她几乎要以为今日自己遇见了从天上落下来的神。   脚下一滑,女弟子差点从枝头滑落,龙澈笑得更加灿烂了,伸手上前做出随时准备接她的姿势道:“美人当心,要是摔着了你,我会心疼的。”   头顶忽地落下一大团雪,美人没有掉下来,脚下被无意踢落的雪却落了龙澈满脸,将他那张漂亮的脸完全埋住了,这下他可更像美人——扑了厚厚白粉的美人!   呵呵,只听的糖糖憨笑,随即慌张的大叫:“哥哥快跑,树倒咯。”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战而胜   龙澈眼睛被雪蒙住,此时也没有了从容潇洒,惊慌的大叫:“哪边?往哪边跑?”双手早空中胡乱挥舞,一头撞在了身边站着濯香门女弟子的那棵树干上,似乎是被撞的有些晕乎,一下扑到在地。   小可爱惊得飞起,落到一边低矮的树枝上,瑟瑟发抖地将头埋进翅膀里。   糖糖刚才拔的那棵大树下泥土松动,根茎外露,眼见就要倒了,抬头向看看龙澈还有没有什么吩咐,正好看见一团雪落在龙澈脸上,那样子真是滑稽,于是他一乐,手上力气便是一松,那棵树脱手就倒了下去。   糖糖本能的叫了声要龙澈快跑,却没想他会那么笨,摔了狗吃屎,傻呆呆的看着,张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眼见那大树往下倒落,压得附近的树枝纷纷折断,积雪扬起,像是落下了一场烟雾,要他去救龙澈可没有那本事,只怕还没跑出几步,那大树就已经倒在地上了,可是哥哥对他那么好,他能那么不仗义吗?   所以糖糖伸出双手做出要去救龙澈的样子,脚却没有动,就那么看着大树轰然倒下,瞬间就到了龙澈的头顶上。   龙澈怎么不知道自己危险?那么一团雪又怎么会轻易砸中他?只不过是想引那女弟子上当而已。   叶落孤傲,遇强更强,但是来软的博取同情就……也许这一招同样适用于她的师姐妹们?龙澈就是要试上一试,打得赢算什么本事?不动手就能达到目的才是高明。   果然,就在树木往下倾倒,掉落的积雪越来越多,与四周树木碰撞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响,寒冷的风向着龙澈的后脑勺扑来时,树上的女弟子飞身而下,一把抓住龙澈的后脖领,飞速地借力往前冲去,正好赶在树木落地前将龙澈救出了险境。   只听身后一声巨大沉闷的声响,倒落的树木扬起积雪飞起老高,又扑得人一头一脸,将正回头的龙澈和女弟子弄得头发眉毛全成了白色。   龙澈顺势抓住那女弟子的胳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感激道:“幸亏美人及时赶到,不然我就死定了。”   那女弟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微黑,显得有些粗糙,一身朴素的灰色衣衫掩不住青春的朝气。   这般情窦初开的年纪,面对如此美男子,又从没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女弟子顿时又是害羞又是自豪道:“公子不必客气,这阵法由我管,我在就不会有闪失。”   好像是与她作对似的,糖糖飞奔过来憨憨地问龙澈:“哥哥,树倒了,再怎么办?”   那女弟子被糖糖这一声叫,一下从恍惚中惊醒过来,随意闯进阵中的都是自己的敌人,救他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被他的皮相和几句赞美就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女弟子慌忙一推龙澈,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剑一横,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你们好大胆,敢擅闯此阵。”   龙澈见她忽然变脸,心里好笑,已经摸准了这女弟子的性子,有了把握,不惊不怒地答非所问道:“美人,你看你脸上都沾上了雪,真是有损你的容颜。”   说着,他十分怜惜而认真地伸出手去,看那意思是想给这女弟子拂去脸上的雪花,女弟子脸一红,忙闪了开去,只是刚刚那好不容易才板起的脸,瞬间就崩塌了。   趁着女弟子擦脸,龙澈又问:“请问美人芳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有称呼未免不太方便礼貌。”   女弟子擦着脸顺口就说:“林玉梅。”   这不过只是个普通的名字,龙澈却惊讶的瞪大眼睛说:“好名字,冰肌玉骨,傲雪绽放,和美人的容貌相配,只是……”   林玉梅正听得心里有些沾沾自喜,突然被龙澈这么一转弯,不禁追问:“只是什么?”   “玉梅,你是不是天天都在这里守阵?”龙澈煞有介事的问。   林玉梅见他严肃,有些莫名的害怕,老实点头说:“是啊。”虽然会轮班值守,但是她差不多天天在这里守着没错。   龙澈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林玉梅说:“看你肌肤细腻,仪态端庄,谈吐优雅,在来这里学艺前必定是大家闺秀。”   这人可真神,只是见自己一面就猜的出来自己的出身,林玉梅更加相信龙澈的话了,她哪知道,自己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然后就直接来这里学艺,天天看守这树林子,从未被人骗过,不知道江湖的险恶,所以轻易就被龙澈唬住了。   濯香门的弟子都是大有来历的,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没什么稀奇,龙澈还能不知道?他这么装模作样也就哄住了林玉梅而已。   见林玉梅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龙澈知道自己的事情成了大半:“真是可惜,象玉梅这样的美人在这里日晒雨淋,生生把这一副好肌肤给弄坏了,看看又黑又粗……”   林玉梅也知道自己变黑了些,可是龙澈那么惋惜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夫见到了病入膏肓的病患,实在夸张的可以,真把她吓到了,赶紧用手摸自己的脸,真的觉得上面毛毛糙糙的,哪有原来的水嫩?   林玉梅真的惊慌起来,她已经年纪不小了,本来上面有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艺冠绝天下的才女姐姐就压力不小,否则她怎么会吃这个亏来这里学艺,还不是想结识个心仪的如意郎君?如今如意郎君的人影都没见着,倒先把脸毁了,等回去的时候,只怕连冰人都不愿上门了……   想着,林玉梅嘴里就说了出来:“这可怎么办?”   因当今皇后貌美贤淑,颇得皇上宠爱,所以京城的名门夫人千金无不爱惜自己的容貌,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这么一来上行下效,举国都以皇后的容貌为典范,肌肤必定要赛雪,眼眸必定要漆黑清澈,身段要凹凸玲珑,举止要大方得体……曾经出了因为嫌生的孩子不好看休妻,女子容貌破损自缢的极端事件,林玉梅着急也就不足为奇,她嫁不出去,或者嫁的不好是其次,关键是林家丢不起这脸啊。   龙澈唇角一勾,轻笑道:“看来玉梅也是个爱惜容貌之人,你遇见我可不必这么着急。”   “难道你有办法?”林玉梅眼中一亮。   “我这个人就喜欢走南闯北,历尽名山大川,拜访世外高人,寻些奇珍异宝,这美颜的方子嘛……”说到关键处,龙澈忽然脸一苦,看看树林道:“算了,告诉你也只是徒增烦恼。”   林玉梅正听得入神,冷不防他这么说,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咬牙道:“你到底是谁?”假如他们不是师门的敌人,也许是可以放他们走的吧?那样他就能去寻找恢复自己容貌的良方了,岂不是两全其美,林玉梅在心里思忖。   “为什么谁都喜欢问我是谁?我就是我,只是一个误闯了机关的人,你只要知道假如我能离开这里,一定会把你需要的带回来就行了。”龙澈漫不经心的说笑道。   “这——”林玉梅虽然因为要守阵,没有参加昨天的广场上的比武,可是门里忽然来了三个男人的事情却象长了翅膀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整个濯香门,这两个,看那个大胖子就能猜到他们不是幽冥宫一伙,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两个似乎不太会武功的——笨蛋。   于是,戒备之心稍稍松了松,林玉梅仍是犹豫不定,声音弱了许多说:“可是擅闯此阵——”   “好了,玉梅,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们,我们不说,你不说还有谁会知道今天的事情?”龙澈见玉梅为难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树,走到糖糖身边拍拍他的胸脯:“这个简单,我们负责把这树栽回去,不会叫你为难。再说,我们什么坏事也没做,只是想下山离开,你帮帮忙,让我们神不知道鬼不觉的走掉,就更不会有人发现了。”   其实守这阵的一次至少有三人互相监督互相照应,只是经年累月这么枯燥的守着,一年之中也难得有人闯进来,看守的人难免松懈,时不时会轮流偷个懒,比如躲着去玩一会,或者睡个懒觉,所以今天碰巧只有林玉梅一人在这里,那两个眼看马上就要回来,那时候可就再由不得她做主了。   龙澈也已经窥破了这一点,凭着他一张巧嘴,一副笑眯眯和善的样子,很快就博取了林玉梅的信任,让她答应将自己和糖糖不单送出这阵,还指点了下山的路径。   三人合力将那倒下的树扶起,又好好做了一番善后工作,将那树伪装成原样。   林玉梅还是有些担心地一边搬来雪将地上的泥土掩盖住,一边说:“这树还能活吗?它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龙澈将雪仔细地撒好,问道:“这阵不止你一个人守吧?”   “嗯,六个人分两班。”   “那不就结了?它万一死了,又不是一下子就能察觉的,过上几天,谁还知道是在哪个班,哪个人手上出的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啦。”   林玉梅一想龙澈说的有理,不禁笑了起来。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情,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啊。”最后,林玉梅看着龙澈他们向山外走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叫道,心里忽然懊悔,糟糕,怎么忘了问他们的名字?   龙澈远远的头也不回挥手,算是道别,心想,我只答应说回到这里来就给她美颜的方子,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就慢慢等着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借机生事   “二师姐,你好好歇着吧,有什么话不急在一时,等身子好些忙过这一阵再说。“叶落将瞿素素扶回她的卧房,忙去收拾床铺说。   瞿素素一把抓住她的手。   叶落只觉得她的手冰冰凉,赶紧去取被子,被瞿素素拦住:“泠霜,别忙,我不想睡,一闭眼,就全是爹的模样,你陪我。”   说着,泪水便一滴滴落在了叶落的手上。   “我不走,拿床被子给你披上暖和些。”叶落解释道,将被子裹在瞿素素的身上。   瞿素素一把抱住了叶落,痛哭失声:“泠霜,我爹,我爹怎么就这样不在了?是谁,究竟是谁害了他?我心里好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二师姐……”叶落抱住瞿素素,想这样给她多一些温暖。   “叫我素素,爹不在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了,我好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好好听爹的话,要跟他顶嘴,我现在宁愿死的是自己,换回我爹的命来,如果这是个梦就好了,醒了,我一定什么都听他的,做个孝顺的女儿……”瞿素素紧紧抱住叶落,边哭边说,诉说着心里无尽的悔恨。   “二师姐……素素,别太难过了,这种事情我们谁也不想发生,可是……你节哀顺变,我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出那个杀害师父的凶手,为师父报仇。”叶落的心里也比瞿素素好受不了,她一直都把师父当成是自己的父亲,这唯一的亲人也不告而别,上天为什么要待自己如此刻薄?   可是,此时瞿素素这么脆弱,最需要安慰的人是她,叶落强打精神说:“你不必担心,这么多同门都会当你是姐妹,以后只要你喜欢,我们就都叫你素素。”   “谢谢你,泠霜。”瞿素素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叶落在身边坐下,见她衣衫湿透一直没有换,将身上的被子匀出一半给她裹上,两个少女坐在床上依偎在一起,用都不大温暖的身体去温暖彼此的心。   “从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小时候,都是我不懂事,太任性,做了不少欺负你的事情,你不会还记恨我吧?”瞿素素满脸泪痕,紧张的看着叶落。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对自己赔礼道歉。叶落心疼的伸手为瞿素素擦去脸上的泪水:“怎么会?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我都已经忘了,我只记得我开始习武晚,根基浅,老是被师父责罚,别人练三五次通过的动作,我就得练七八次,为此常常错过吃饭的时间,是你总是为我留着一份好吃的饭菜,如果天冷,还藏到你的被子里暖着;大家每年都能回家探望亲人,或者逢年过节会有家人来探望送吃穿用的东西,那时候,你就会带着我出去玩,让我忘掉自己是个孤女;这些年师父对我那么好,我一直很不安,是我分享了本来属于你的关心和爱护,可是你一点都不计较,还总是为我买衣服穿,带好吃的,要大家不要疏远我……”   就在叶落和瞿素素两人泪眼相对,在这里倾吐心声的时候,楚玄玉正带着苏毅他们赶着安排一切丧葬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把幽冥使者司徒潇早已经忘了。   “大师兄,不,不好了。”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布置了一半的灵堂。   “什么事情?”楚玄玉放下手上的白色绫子,看向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子问。   “那个司徒潇,他说,他说我们濯香门言而无信,不但到了时间约定好的比武没有人去,甚至连声交待都没有,很生气……”   糟糕,从昨天夜里起就一直只顾了忙师父身故,照料瞿素素的事情,竟然把这么个煞神忘了。   楚玄玉一边暗道自己失误,一边急急追问:“他现在在哪?带我去见他再说。”   那弟子并不急着带路,惶恐道:“司徒潇根本不听劝,也不信师父亡故,说是我们故意骗他,现在已经大打出手,我们都拦不住,恐怕要冲出门去了。”   因为决定要发丧,所以楚玄玉刚刚宣布了师父亡故的消息,濯香门此时全沉浸在巨大的哀伤之中,可是这竟然也被司徒潇当成是动手的借口?   楚玄玉一握腰间佩剑,带了苏毅和徐景虹便往外走:“走,先把他拦下来再说。”   他们刚刚跨出门,又是一个弟子鼻青脸肿的从外面奔了进来:“司徒潇,已经连闯两阵离开了濯香门。”   楚玄玉停下脚步,徐景虹催促道:“大师兄,我们赶紧去追,说不定还可以追上,怎么能让他这么诋毁我们濯香门的名声?都是瞿泠霜惹的祸,把她交给司徒潇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然,趁着咱们给师父办丧事,幽冥宫会闹出大事来。”   苏毅一脸忧色道:“恐怕已经晚了。”   “怎么会?你要怕,我跟大师兄去就行。”徐景虹赌气道。   楚玄玉摇头:“三师弟说的不错,司徒潇明摆着就是来闹事,现在不过是找到了个借口,就算这次不成功,他马上还会找出别的理由来,何况,只怕他早有计划安排,无论我们怎么应付,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抬头看向多日阴沉未散的乌云,眉头拧成了结:“你们加强防守,师父的丧事既是幽冥宫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打算是乘着要邀请各门派来治丧,幽冥宫肯定想趁乱制造机会,但是那时濯香门中各派聚集,说不定能击退幽冥宫,使他们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却不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假醉酒   叶落与瞿素素回忆起儿时的点点滴滴,师父在世时的教导,两人说一阵,默然落一阵泪,也没有人来打搅她们,就这样痛痛快快的宣泄,直到天色暗沉下来,又一个没有夕阳的黄昏来临。   叶落陡然惊醒,只见楚玄玉刚刚走到床前,手上拿着床被子,吓了她一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瞿素素也不见了,忙翻身坐起来。   “泠霜,你怎么就这样睡着了,被子也没盖好。”楚玄玉说着,将被子轻轻覆在她身上:“赶快去洗个热水澡,这样会冻坏的。”   “素素呢?”叶落却只记挂着她,瞿素素情绪那么糟糕,会不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去做傻事吧?   “她——”楚玄玉神色一黯。   叶落心忽地下沉,一把抓住楚玄玉的胳膊:“她怎么了?”她不敢想瞿素素那么活跃明丽的一个人,会……那她决不能原谅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睡着了,让她轻易离开。   楚玄玉逆光站着,但是叶落仍是清楚看见他的眼睛似乎有些红肿,里面有盈盈亮色滚动,默然了一会,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一把抓住叶落的手,急切道:“泠霜,你什么都不要管了,赶快离开这里……”   叶落不解的看着他问:“玄玉,你说什么?”   他一定也是伤心过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糊涂了吧?叶落心中如是想。   楚玄玉连连摇头,正要张嘴再说些什么,只听得门口瞿素素无力的声音传来:“大师兄,泠霜,你们……”   叶落慌忙推开楚玄玉,便看见瞿素素倚在门边,惊异地看着她们,她忙上前去搀扶瞿素素道:“大师兄来看我们,见我把被子蹬落在地上就帮我盖上。”   “可是,我看见你们刚才明明……”见瞿素素仍是有些疑惑,叶落也顾不得楚玄玉的感受道:“我忽然有些头晕,他就扶了我一把,现在没事了。”玄玉,对不起,这个时候我不能让素素伤心,她刚刚没有了父亲,也许心里会想着依靠你,假如知道我们之间……该有多失望,还是缓缓再告诉她吧。   瞿素素似乎大大松了口气,随着叶落进了房,目光划过楚玄玉的脸,他忙垂下了头,收敛了刚才的急切,沉声道:“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说罢,他从她们身边走过,一声轻叹落入叶落耳中,她内疚的看了楚玄玉一眼,他眼中蕴含着一丝忧伤凄凉,却在触到她的目光时,飞快的躲开了。   “大师兄,辛苦你了,我刚才去命人准备了一些好酒好菜,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瞿素素说着,见楚玄玉步子缓了一缓,没有回答,又求助的看向叶落:“泠霜,你帮我劝劝大师兄,他不听我的呢。”   叶落心里何尝不想与楚玄玉多呆一会,即使不能说那些体己的话,只要能多看他一会,也是好的,于是便开口道:“大师兄——”   还没等她邀请,楚玄玉却像是颇为忌惮的走向门边,连头也没回说:“不必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们慢慢聊吧。”   不等叶落再开口,楚玄玉逃也似的快步出门而去,叶落有那么一会儿愣怔,却想到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怕被瞿素素发现她们之间的关系,又或者真的是很忙,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别再添乱了,也就释然了。   回头,却看见瞿素素目光中深深的失落,凝视楚玄玉远去的背影,唇边一丝无奈的苦笑。   清汤似碧波,绿叶油亮青翠,白肉似玉石晶莹玉润,一桌子美味佳肴,色彩缤纷,香味诱人。   叶落坐在桌前顿觉饥寒交迫,从天未亮就被苏毅徐景虹抓去审问,兜头一桶冰水,寒冷刺骨,后来又安慰瞿素素,直到方才才去简单梳洗换了干净衣服,浑身觉得舒服了许多,只是悲愤了一天,此时才记起自己已经是一天水米未沾了。   瞿素素眉目温婉,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却又极其亲切地拿起桌上那一只白玉兰花瓷瓶,给叶落倒酒,叶落忙拿起杯子:“素素,你别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你要仔细身体。”   在这日之前,她们之间虽然早已经没有了儿时那剑拔弩张的敌对,可是也并不是无话不说的知心好友,瞿素素依然是被人羡慕捧在手心里的珍宝,那些师姐妹们,千金小姐全围绕在她的周围。   叶落功夫再高,孤高冷清的性子,始终难以融入她们那一群,她们高声谈笑时,练功场上是她千百次挥剑孤独的身影。   虽然说除了杜青莲以外,师门的这群女子中,瞿素素是叶落觉得最亲近的,却从来没有象今天放开一切相拥哭泣倾吐,此时觉得心里有一种温暖的舒坦轻松。   瞿素素执意给叶落满上酒:“泠霜,委屈你了,都怪我,纸老虎似的,平时总以为自己怎么行,怎么厉害,没想到风一吹就倒了。爹的噩耗……我就觉得像个晴天霹雳,没想到三师弟和四师妹,她们不分青红皂白,想屈打成招,我一听说,可急坏了……”   她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酒,放下了酒壶,用一只冰冷的手颤抖着拉着叶落的手说:“我现在才体会到你当初有多么的不容易,没有爹娘疼……泠霜,我再不能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你,如果她们真把你怎么样了,我一定不会轻饶,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现在更是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看,唯一能畅所欲言不用顾忌的好姐妹。”   瞿素素眼中涌起热切的渴望和期待。   叶落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伸了双手将瞿素素的手包裹起来,温暖着她,眼中升起一团蒙蒙水雾:“素素,真的吗?我从小就总是在做梦,梦见我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可是每次她们都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开心。可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总也走不过去,总也看不清她们的模样,只有爹,每次看见他,就是师父的样子,慈祥和蔼,对着我微笑……”   瞿素素拿过帕子轻轻给叶落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举起酒杯:“泠霜,我是真的想有你这个妹妹,爹要是知道我们现在这么好,该有多高兴。”   瞿素素一抹脸上的泪水,努力露出一丝笑意:“来,你要是也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就干了这一杯,从此我们都不是孤独的,我们情同姐妹,不,比亲姐妹还亲,无论患难,快乐,痛苦,秘密都快要和对方分享。”   “好,只要素素不嫌弃,我求之不得。”叶落举杯和瞿素素一碰,一声轻轻的脆响,然后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至杯中滴酒不剩。   瞿素素欣慰的接着将自己杯中酒也全喝干……   夜色渐深,雪花又开始一点点飘落,屋檐下的冰柱更牢固晶莹透亮了。   屋子里橘色的光轻轻摇曳,照得叶落和瞿素素的影子在墙面上妖娆的跳着舞,两人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桌上菜肴早已经冷却,几个酒瓶在桌子上东倒西歪,一只酒瓶被叶落无意间触到,骨碌碌在桌子上打着滚,洒出几滴残酒落到了地上,摔碎了。   叶落被这响声一惊,抬起有些迷蒙的眼,看看地上从细细瓶颈处断成两截的酒瓶,不以为意地收回目光,一只手撑在腮边,一只手扶住桌子——她已经半醉了,身子有些端坐不稳地摇晃着,看向对面的瞿素素。   瞿素素看起来也和她一样,不胜酒力,一脸红霞,半趴在桌子上,眼睛仿佛也睁不开了。   “好妹妹,其实我一直都不服气,为什么我这么能干,和大家的关系也都不错,习武也比你早,可是爹就是喜欢你超过我呢?”瞿素素说着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叶落摇头,想了想:“也许是我出任务从来没有失手过?也许师父看在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女,所以就多关心我一些?”   瞿素素摆手:“不是,我觉得他特别信任你,有些事情对我都瞒着不说,却告诉你。”   叶落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脑子里想着一些事情,管不住自己的嘴便说了出来:“什么事?没有吧,你是他亲生的,别瞎猜了。”   “既然现在咱们是好姐妹,你是不是不该瞒着我?不然我就生气了。”瞿素素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有精明的亮色一闪而过。   叶落却看见眼前的酒瓶在摇晃伸手一抓,却抓了空,将酒瓶碰倒,往桌子下滚去,她手忙脚乱的去接,几个起落,才终于勉强将那白底兰花的瓷瓶抱在了怀中,却是抱反了方向,瓶口冲下,将酒水洒得一身都是。   “可算没摔破。”她唇角浮起欣然之意,师父去了,可是楚玄玉和瞿素素都对她更甚以往的好,心里的惶然减少了许多。   瞿素素的语气有着本性的刁蛮,姐姐的气势,女子的娇俏,令她觉得熟悉而亲近。   瞿素素一把将酒瓶从她怀里抢了去,就往自己嘴里倒,可是瓶子已经空了,她有些沮丧的将瓶子丢在桌子上,扯了块不知道是汗巾还是手帕来给叶落擦拭身上的酒水:“酒都被它喝了,你抢到瓶子有什么用?”   “是啊。”叶落顺势将头往瞿素素肩膀上一靠:“姐姐,你对我真好。”平时,纵然她心里这么想,也绝不会表露出来,更不会说,可是这时,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瞿素素扶住叶落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仔细看着她酡红的脸颊,那双不能集中注意力的眼,确定她真是醉了。   “泠霜,你有很多秘密瞒着我,对不对?”瞿素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第一百七十八章 噩梦来临   叶落有些茫然:“是吗?我有很多秘密?”   “是啊,你不记得,还是不想对我说?”瞿素素诱导道。   “我头好晕,记不得那么多,你提醒一下。”叶落摇晃着靠在了瞿素素的肩膀上。   “这次我爹派你什么任务了?”瞿素素知道叶落对人戒备心很强,万一她是装醉,自己不就反会了她的道?   “素素,我看你的忘性更大。师父不是给我们大家派的一样的任务吗?”叶落嘟哝道。   “是啊,可是他偏心眼,告诉你的线索和我们的都不一样。”瞿素素转转眼珠,瞥了一眼将身体完全放松靠在她身上的叶落,进一步试探。   叶落无意识地转动随手拿到的一个酒杯说:“其实师父也没确定几条线路,哪个正确,只是我这一条机会大一些,也特别危险,他才让我去的……”   醉意朦胧中,叶落将当初师父给她看过莲花美人图,并且依图去寻找新线索的事情告诉了瞿素素,黯然道:“想不到师父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他要找的东西就……”   瞿素素脸色更红艳了几分,带着点难以掩饰的激动,叶落终于对她说了实话,就是不知道她会说出多少实话来,是完全没有保留,还是会酒醉心中还有半分醒,将最重要的部分保留?   “这么说,你是找到另一幅美人图了?”瞿素素装作随口一问。   叶落心里确实还有半分醒,那半分就在这十几年人生中最在意的那个的男子身上,她摇头不语,脸庞上神情却更见柔和。   “你看你,又不说了,还是把我当外人。”瞿素素长叹一声:“我就知道只有爹是真心对我好,这世上只有血脉亲才是真正的亲,别人嘴里说的多好,其实心里都不亲。”   说着,她一扭身子,将叶落推开,竟是生气转了身不理她,叶落忙去扳她的肩膀:“对不起,素素。我,我……”   “我知道你心里谁也瞧不起的,何况我爹不在了,我算什么呀?真是自作多情,还想与你做姐妹,真是高攀了。”瞿素素沉了脸色说。   叶落有些手足无措,抱住将要起身的她:“不是,我只是答应过师父,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我已经违背了一次,不能再……”   见叶落一脸难色,瞿素素婉言安慰:“我知道你是个守信的人,可是爹现在不在了,濯香门里,我一个人哪里支撑的起来?爹生前曾经多次对我提到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眼前出了这档子事情,门中很多人怀疑你……”   “素素,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半点伤害师父对濯香门不利的事情,”叶落说着,弯腰去拣地上摔碎的瓷片,头重脚轻的一下从凳子上栽了下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把抓起那碎片,将锋利的断口对准自己的手腕就是狠狠地一划,她要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清白。   瞿素素扑过去,紧紧抓住她的手:“泠霜,我信你。”   叶落只觉她对自己一片真诚,感动的叫了声:“素素。”手就渐渐失去了那股狠劲。   瞿素素从她手里夺过瓷器碎片,一下丢得远远的,碎片在空中划了道弧,落进了门外院子里深深的积雪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泠霜,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是绝对不要怀疑我,我会帮你坐上掌门之位的,只是眼前我爹的丧事,还有大家对你的怀疑,都不可操之过急。”   “不,我对掌门根本就没有多大兴趣,”叶落垂了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有些羞怯的眼眸,轻声道:“只是,我把寻到的美人图送了人。”   “谁?能告诉我吗?”瞿素素神情并不惊讶,却要追根究底:“我爹已经不在了,关于美人图和宝藏,是事关天下安宁,武林兴衰的大事,你一人怎么担当的起?现在说出来,我和大师兄你都可以信得过,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好过你一个人烦恼。”   叶落迷糊中,只觉得今天自己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事情,可是瞿素素的话也说得有理,到底怎么办?   瞿素素见她犹豫,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知道,如果你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人,那个人一定就是大师兄,你喜欢他已经很久了。”   叶落抬头看着瞿素素,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想摇头,又觉得瞿素素对自己一片好意,怎么能骗她?   “泠霜,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人,到了我们这种年龄濯香门外的女孩子早就出嫁了,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要想知道一个人内心的秘密,拉紧彼此的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她分享自己的秘密。   果然,叶落惊讶地看着瞿素素:“素素,师父不是不准我们擅自——你喜欢的是——”   她怕瞿素素会说出和自己心里想的一样的名字来,可是不听她说出来,又放心不下,于是就那么看着瞿素素。   瞿素素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一口灌下,然后瞥眼看了看叶落:“你是不是以为我也喜欢大师兄?不是。”   心中一喜,却又不敢相信,叶落也抓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倒有一大半都洒在了桌子上,灌下肚去,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弥漫了全身,她这才像是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真的,不过暂时我还不能说他是谁,虽然那条只要在濯香门一日就不得有男女私情的门规,我想尽早改改,但现在不是时候。”瞿素素温柔而诚恳的说:“泠霜,那时候我们就都可以无所顾忌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原来是这样!叶落释然,心头落下一块大石,为自己想错了瞿素素而有些难为情,也许是瞿素素的真诚打动了她,也许是长久以来无法对人倾吐,压抑的太久,也许更多的是在酒力的催化下,她彻底的在瞿素素面前放松了,轻声说:“我把那幅执剑美人图送给玄玉了,让他去向师父说我们的事情,可是……”   瞿素素怔了怔,叶落忙解释:“素素,不是我信不过你,实在是,师父管教的严,我怕万一追究,会连累你,所以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玄玉,谁也没有告诉,你不会怪我吧。”   瞿素素有些牵强的呡呡嘴,也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哭,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先前的神色说:“我知道,怎么会怪你呢?喜欢大师兄的人那么多,没想到他对你情有独钟,恭喜你。”   “素素,喜欢以后我们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不会孤独。”叶落拉起瞿素素拿依然冰冷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为她呵气取暖。   瞿素素看着她认真低头,眼中一丝冷笑瞬间扭曲了那姣好的面容……   不过,当叶落抬头看向她时,瞿素素依然是那悲戚的双眼浮肿,爱怜的看着她:“泠霜,那张图上你有没有找到什么宝藏的线索?”   叶落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打个呵欠道:“我好困,明天再说吧。”   难道她察觉出了什么,不愿意说了?瞿素素仍追问:“这是大事,也是我爹的遗愿,我想替他完成来不及做的事情,泠霜,还请你成全我一片孝心。”   叶落摆手,连眼快闭上了,喃喃道:“素素,你不知道,找这张图有多危险,九死一生,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我去帮你找,你就只用在这里等……再说,那张图,我什么也没发现,那个美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拿着剑只是做做样子……画在玄玉那里,你要想看,就去找他……”   叶落本想说,找到楚玄玉,他们一起研究,也许会有发现,但是话没说完,她实在撑不住了,一头倒在桌子上,将碗碟碰得摔碎了一地。   “泠霜,醒醒,怎么能在这里睡,天太冷了,到床上去睡吧。”瞿素素推推叶落没有反应,这才直起了身子,哪里还见刚才半分的关心与温柔?   瞿泠霜,没想到你醉成这样,还不老实,守着那个秘密就是不说,我对你好算是白费了!瞿素素恨恨地看着叶落那沉睡的模样,唇边勾出一抹比屋檐下冰柱更冷的神色……   仿佛走了长长的路,叶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女子的委屈强势,男子的无奈妥协,好像是因她而起,那声音恍惚是楚玄玉与瞿素素。   他们都是这世上她最亲的人,为什么会争吵呢?难道是瞿素素想看美人图,楚玄玉顾忌是自己拿命搏来的不肯吗?   叶落想起身劝说,那些所谓宝藏美人图都是身外之物,不必那么看重,只要他们和睦,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可是身体轻飘飘象在云里飘,水里游,又象是沉重的被千斤巨石压住,不能由她自由行动。   心里有着几分清醒,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开始争吵的激烈,后来那女子哭泣起来,男子的声音便弱了,再然后一切声音消失了。   一种痛清晰的传进脑海里,很快弥漫到全身,如同寸寸绞断人的经脉和骨肉,那种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是叶落依然无法动弹,甚至开口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定是个梦,一个可怕的噩梦,她想到。   第一百七十九章 输了就死   梦里,她像是掉进了地狱,时而受着十八层的烈焰炙烤,时而又在极地苦寒的万年冰山中封冻,每一个触觉都能感受到不能忍受的锥心刺骨之疼。   尤其是两侧肩膀,更是痛得她死去活来,好像有什么碎裂断掉了,浑身虚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可是不管怎么疼,她想醒也醒不过来,只得在这无尽的折磨中受尽煎熬。   “哥哥,你——”糖糖与龙澈已经走到了那片平原的边缘,只要按照林玉梅说的要点穿过去,前面的路就好走了,他们也就要离开濯香门了,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龙澈忽地一下站住了,糖糖没留神,一下撞了上去。   龙澈的脚下就像生了根,被糖糖这一撞,居然纹丝不动,然后转身直直地看着糖糖,看得他心里发憷。   “哥哥,你看我干什么?”糖糖缩缩脖子问。   他胸前布袋里的小可爱也探出头来歪着脑袋,眨巴眨巴小眼睛看着龙澈。   龙澈其实根本心思不在糖糖身上,只顾在想自己的事情:“她赶我走我就走,我为什么要那么听她的话?我又没做错什么,这么一走不反而显得我理亏?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个女人计较?我是男人,是大侠,怎么能就让两句话吓到?”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啊?”糖糖看看周围没有旁人,可是龙澈又不像在对自己说话,摸摸大脑袋不解的问。   龙澈忽然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亮问糖糖:“糖糖,你想不想姐姐?”   糖糖用力点头:“当然想。”   “我们还没看她比武,这地方风景我还没看够,还有那个大师兄,我还没弄清楚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那个司徒潇更是个危险的家伙,要是这些我都不管,一走了之还算什么大侠?”龙澈唇角一勾,笑道:“走,咱们反正闲着,不如再回去逗逗,不是,陪落落玩玩。”   “好哇,好哇。”糖糖高兴的拍手,掉头就往回跑,他一直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叶落,只是,一路上龙澈沉着脸,他心里害怕才不敢多说。   两人往回走了没一会,龙澈忽然一把拉住糖糖,警惕的聆听四周的动静说:“别跑,好像有人在附近。”   糖糖也学他去听,可是除了天空缓缓飘落的雪花落下时的簌簌声,就是自己的呼吸,什么也没听到。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向他袭来,旁边的龙澈更快,一把推开糖糖,同时拔剑出鞘,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龙澈往旁边一个翻滚,顺势卸掉来人攻击的力道。   等糖糖回身看时,只见一黑一紫两道人影在雪地里挟裹着片片银白色的光芒,交错,碰撞,剑气纵横交错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波浪,呼啸着击向对方,偶尔扬起的几点雪沫落到糖糖身上都好像是尖利的石子打得他生疼。   黑衣的龙澈此时目光锐利,周身散发出凛冽的迫人气场,眉间的笑自信而阳光,紫衣的司徒潇整个人就像地狱来的修罗,阴森森的带着杀气,唇边的笑意没有一丝温度。   虽然只有他们两人,可是每一次出手,兵刃相交,身影辗转,都会令一旁的糖糖觉得那是千军万马在奔腾交战,旌旗猎猎,战鼓隆隆,天地变色。   又是一次,龙澈的长剑与司徒潇的长剑相交,一个倾力搏杀,一个奋力还击,两剑之间擦出一串绚烂的花火,只听得一声崩裂声,龙澈的长剑竟然断了!   曾经他的佩剑也是那么的华美锋利,称的上是少有的利器,可是,在沧兰的时候,喜堂之上,他察觉自己中了梦魂散,为了不在人前败露,龙澈强行压制了体力的药力,唬住了霍爷和王妃,可是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药力到了再也压制不住反噬时,他的经脉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差点就废了武功,因此才被霍爷擒住,险些丢了小命,佩剑在那时也不知道丢道哪里去了,后来只得暂时找了一把。   先前司徒潇偷袭,一枚飞镖运足了内力,他料定龙澈会去救糖糖,故意以袭击糖糖为幌子,引得龙澈用剑格挡。   那时,龙澈手上的剑便已经被蹦出了“内伤”,接下来,一番激烈的拼杀,终于将他手中的剑震断。   司徒潇趁着龙澈剑断,再无阻碍的将自己手中剑往前疾刺,在濯香门里打了那么久,可惜没有碰上瞿泠霜,别人——除了楚玄玉与瞿素素还有那么两下子,说起来,他觉得他们也不算真正的对手,真是感觉寡然无味。   倒是这个凭空跑出来的龙澈令司徒潇觉得才是值得自己出手的对手,本来只是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却又勾起了他的兴趣,想一决高下。   这一番痛快而险招迭出的厮杀,引得他杀性大起,假如一剑削下龙澈的脑袋,将是他此行最快慰的事情。   可是剑居然落空了,龙澈早就感知道自己手中剑出了问题,处处留意,时时小心,剑断的一刻,他一剑象尾滑溜的鱼,往后倒落滚开,险险的避过了司徒潇的杀招。   司徒潇剑一落空,心中暗叹龙澈身手灵活,手中却并不迟滞,方向一变,又向龙澈刺去。   “等等,我有话说。”龙澈敏捷的躲过,故意将司徒潇引向与糖糖相反的方向,只是糖糖一点也不明白龙澈的心意,还紧张的长大嘴巴,伸长脖子看着这边的动静,只恨身边没有石块可以砸司徒潇帮龙澈逃命。   司徒潇冷笑:“怎么,怕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龙澈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点点调皮的笑:“咱们无冤无仇。”   “输了就再没有存在的必要。”司徒潇冷冷道。   “不错,适者生存,看来你是参悟了这句话的精髓。”龙澈符合道,免得这个冷血的家伙不等他开口就又发疯对着他来上几剑,那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司徒潇眉毛一挑,又举起手中剑:“那就去死。”   “等等,你还想不想知道瞿泠霜的下落?”龙澈大叫,果然止住了司徒潇落下的剑势。   “她在哪?”   “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龙澈见他上钩,马上提出要求。   司徒潇漠然道:“你以为自己还有这个本钱?”   “有,当然有,我想活命,你想要瞿泠霜和美人图;你并不一定非要我死不可,我对美人图也没有什么兴趣……”   “没有兴趣?”司徒潇显然一点也不相信龙澈这话,江湖上多少人为了美人图争得你死我活,师徒反目,兄弟成仇,夫妻离心,谁要是说这话可就……   龙澈马上改口:“你是有所不知,其实不是我不想要,而是我这个人觉得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既然我得不到,不如做个顺风人情送给你。”   司徒潇仍是怀疑道:“你的意思是瞿泠霜的功夫还在你之上?”   要不是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又不能把糖糖就这么丢下不管,何必要跟你费这么多口舌?龙澈心里把司徒潇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脸上却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瞿泠霜功夫果真厉害不假,可是也不是对付不了,我之所以跟了她一路都没有机会下手……”说到这里龙澈故意停顿了一下。   司徒潇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龙澈,可是他没有急于再下手,龙澈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心想他和表情和叶落倒是真像,明明心里在意,却装成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   “是因为,她的戒备之心很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为她会丢命,别人还能捞到声谢谢,象我这样已经被她看出动机的,只怕她想杀我还来不及……”龙澈说到这里,心里浮上叶落的身影,觉得有些想念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自己走了真的一点都无动于衷吗?   “啊——”叶落终于呻吟出声,却是那么的微不可闻。   她努力睁开眼,四周仍是漆黑一片,还在梦里吗?她用力睁大眼,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身上那象被油煎火烤扒皮彻骨的疼如同潮水汹涌而来,身体象被厚厚的冰霜裹住一样,寒意刺骨。   瞿素素,楚玄玉都不见了,那温暖的屋子,散发着酒香味道的地方,跳跃的烛火……全都消失了,或者根本就没存在过,那与瞿素素把酒谈心,姐妹情深的感动,难道也是一场梦?   虽然看不到,但是他感觉到自己是处在一个阴暗寒冷的石窟或者是监牢里,手上脚上又被带上了冰冷的铁链脚镣。   这是怎么了?叶落重重地喘息着,她一定要挣脱这个梦。   于是她奋力一挣,实际上虚弱不堪的身体只是微微的动了那么一下,更剧烈的疼痛以加倍的猛烈态势袭来,令她几乎昏厥,却因为这痛又马上清醒了过来。   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双肩出放射般抽搐着一波比一波更强烈的疼痛,而手腕处象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深深扎了进去,刺进肉里,卡在骨头里,脚上也一样。   随着她身体的瘫软,手上的刺痛更清晰,使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被人栓在这里,做了囚徒。   第一百八十章 成了废人   无休无止的疼痛与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使得叶落有些无法去思考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在她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不能不替濯香门担心,不能不去想瞿素素和楚玄玉。   难道是有人借给师父办丧事暗中下手,将大家都抓住了吗?毕竟美人图后那难以估算的财富,是那么吸引人,而先前师父在,不少门派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现在他一去,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濯香门没有掌门,那些人就迫不及待的下手了吗?   素素身体那么弱,如果也像自己一样受到这样的折磨,能熬得过去吗?   玄玉身上的美人图要是被人发现,岂不是比自己更危险?   想到这里,叶落心中又惊又怒,如果他们真是冲着美人图和自己来的,那就让自己一人承担,不必去连累濯香门和其他的同门。   “来人,来人。”叶落的声音嘶哑无力,这时她才去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种痛并非是皮肉伤,而是体内撕裂澎湃,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   她想运功抵抗,却惊秫地发现自己体内除了那肆虐横行的感觉,竟然空空如也,十几年苦练的内力,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了。   她不信,一再努力,可是结果都一样。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随之有一点点的光亮象坟墓中的鬼火一样飘荡而来,叶落用力才能勉强抬起头来看向亮光过来的方向,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一个狭长的石屋中,这么的黑暗潮湿,恐怕是在地下的密室。   也许在黑暗中呆得时间太久,当那提着灯笼的人来到关押叶落石屋前,开启每一根铁柱都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铁栅栏门时,那光亮晃得她眼花,只是依稀感觉到那一身黑披风,连脸面都笼在风帽里的是个女子。   叶落透过垂落在面前的发丝,咬牙忍住钻心的疼痛,警惕的注视着那人执了灯笼走了进来。   她就站在她的对面,虽然看不到容貌,但是叶落感觉的到对方正用冷冷的目光打量自己,她也同样在注视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里伴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那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你是谁?”一张嘴,腥甜的液体从她口里淌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了地面上,那是鲜红的血。   那女子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灯笼挂在了高处,慢慢地走到叶落面前,忽然闪电一般伸出了手,一下抓在叶落的右肩上。   叶落闷哼一声,即使她已经很克制,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感已经由不得她控制得住,身体便似筛糠一样的发抖,神智又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依稀听到那女子非常轻的一声得意的笑,而后女子的手从她肩头顺势而下,在身上的经脉处游走了一遍。   就在叶落要晕过去的那一刻,女子一把捏住了她的腮,将她的头扬起,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脉门上,输入了一点点内力。   叶落终于缓了这口气过来,只听那女子刻意压低改变了原有嗓音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吧。”   “不就是废了我的武功吗?还能怎么样?”叶落轻蔑的横扫了那笼在风帽里女子看不清的脸。   她的痛,她的苦,都绝不会让这个女人看了去。   她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废了自己的武功,将自己用这种向内带刺的脚镣手铐绑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这么残忍的事情不是那个将所有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刚刚与自己象姐妹一般谈心聊天的人做得出来的,叶落在心里一次次要自己坚定这想法。   叶落的反应显然出乎那女子的意料,一个十几年来以练功为最大的爱好,并以此为荣的人,在失去了自己最强大引以为自豪的生存手段后,怎么样也会沮丧痛苦吧?她没有哭得死去活来,已经很令人惊讶了,怎么还能在这样痛不欲生的伤痛中,好像事不关已的淡漠镇定?   那女子怔了怔,才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吗?还是因为手中握有谁都想知道的秘密,所以别的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样,叶落在明白自己武功被废的那一刻的震惊远远赶不上对楚玄玉的担心,她已经被废了,对方用这激烈的手段来对付她也就说明他们目标明确,以为那副画还在自己身上,从而不会太难为楚玄玉吧?   只要楚玄玉平安,比什么都好!叶落轻慢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理会那女子把自己的腮捏的生疼,好像要就这样将她捏碎一样。   “瞿泠霜,你果然够冷血,武功被废,连小命都捏在我手里……只要我稍微用点力,你就像只蚂蚁那样死的无声无息,你以为那个男人会心疼你,记挂你吗?”女子恶毒的说着,满意的感觉到手下的人身体颤了颤。   “你,把我的同门都怎么了?”叶落想问的是楚玄玉,但是也许这人是在试探她,所以谨慎起见,她并不说出楚玄玉的名字来。   “说出你知道的秘密,我保证他们都没事,还会放了你。”女子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她知道叶落顾忌的是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叶落额上的冷汗涔涔,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只觉得浑身一会热得难受,一会又冷的好像血液都不能流动要凝结了一样。   “当然是美人图,你手上应该有两幅美人图。”女子肯定地说。   “没有。”叶落回答的是实话,当初师父将莲花美人图给她看过就收了回去,而执剑美人图已经给了楚玄玉,所以叶落回答的很坦然。只是,她奇怪的是这女人怎么会知道她曾经见过两幅美人图?这事情,她对谁都没有说过,濯香门中,师父知道她看过第一幅,而楚玄玉只知道她找到了第二幅。   那女子对叶落的回答并不惊讶:“其实那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参悟其中的秘密。比如由第一幅图来领悟第二幅图的所在,而第二幅图也不一定就是宝藏的所在,但是图上必定有寻找宝藏的线索,所以我要的是线索,不是画。”   “不知道。”叶落想挣脱那只牵制自己的手,虽然带着半张面具,但是这样让她感觉很不舒服,那灯笼正在她的头顶,照得她的脸很清晰,可是她几乎毫无气力,头只是微微晃了晃,却感觉女子手上加了力,捏得更紧了。   “不知道?那么,你把那图原样画下来总是会的吧。”女子松手,转身拿出了笔和烧过的木炭条,她可是有备而来的。   “不会。”叶落断然拒绝,那美人图她看过,虽然说不能画的一模一样,那么生动,但是大致的景物她是记得的,可是师父说过,之所以要寻找到这笔宝藏,是因为它太惊人,如果落到心术不正之人的手里,轻则武林色变,重则可以颠覆一个国家都不是危言耸听,她又怎么会让这女人得了去?   “不会?”女子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纸和木炭条,缓缓地伸出手来,握住了叶落被铁环锁住的右手,往下压,一点点的。   那铁环是特制的,向内生出寸许尖利的刺来,只要人一动,手腕就会被刺破,那些精铁做成的刺就会一份份刺进手腕,越是挣扎,所受到的痛苦就越大。   叶落原本就已经被铁刺刺入手腕,此时这么一加劲,刺入的更深,更彻底。   温热的血顺着叶落被斜举起锁在石壁上的手腕里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袖,然后顺着胳膊向身上蜿蜒,她身体颤抖的更厉害,却不开口。   女子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显然有些动怒了,手上一用力,将叶落的手一下按到了底,没等她开口威胁,叶落的头陡然垂落,昏了过去。   四周漆黑一片,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哪里才有出路,叶落置身在一片混沌之中,浑浑噩噩,只有抵挡不住的疼痛,和轮换着忽冷忽热的煎熬,一刻都不愿放过她。   有人在轻轻的呼唤:“泠霜,泠霜。”   是楚玄玉的声音,她欣喜的循声想跑过去,可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想喊,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躺在虚无的黑暗里,内心焦急,无能无力的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消失……   玄玉,玄玉,我在这里……一股暖流缓缓地注入她的身体,意识又慢慢回复,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头枕在一个人的腿上,眼前一张英俊温和的面庞,正紧张而关切的看着她。   “玄玉……”叶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做梦吗?还是自己死了,所以如愿以偿见到了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泠霜,你总算醒了,”楚玄玉的眼中闪动着晶莹之色:“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他是心疼自己在落泪吗?虽然全身并没有因为楚玄玉输进的一点内力而觉得好受一点,可是叶落的心却觉得安定温暖了不少,失去武功有什么可怕的,玄玉还在,他不会让自己受人欺负,他会陪在身边,就如同此时,他来救自己了……   叶落不去想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先前的女子又去了哪里,只要他心中有自己,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叶落忽然希望他能带自己走,永远的离开这里,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痛苦的,快乐的……永远地离开,忘却,任何开始新的生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反目成仇   叶落想对楚玄玉说自己的想法,可是,她是那么虚弱,几乎说不出话来,楚玄玉输送的那点功力恰到好处的,只是勉强维持着她清醒的那一点精力。   楚玄玉坐在地上,拥着叶落,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虽然他眼中有着怜惜,悲悯,却开口低沉地说:“泠霜,师门就要大乱了。”   叶落不解地看着他,用力吐出两个字:“什么?”   “司徒潇因为找不到你,又听说师父不在了,说我们背信弃义,闯出了濯香门,没想到幽冥宫是有备而来,大队人马就藏在山外,现在已经开始攻打濯香门,恐怕……”   楚玄玉万万没有想到幽冥宫会来得如此的迅猛,在司徒潇的带领下,很快就闯过了进山的探险和那片平原迷阵,而濯香门要给瞿怀山办理丧事的信件,现在只怕还在前往各门派的路上,外援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只是靠布下的一些阵法和熟悉地利的优势与他们周旋,濯香门岌岌可危。   叶落猛地一挣,却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楚玄玉急切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叶落疼得深吸一口冷气,她知道自己的琵琶骨全被捏碎了,下手可真狠,不但是废了她的武功,甚至要让她做个连常人都不如的废人。   楚玄玉也感觉到了,慌忙缩手道:“对不起,我碰疼你了吧?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现在你自身都难保……”   “把我……交、出去……”叶落用尽气力叫道,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喘气,唇边又有血往往渗,她用力地咽下,还是有不少淌了出来。   司徒潇的目地不就是要她这个人和那副美人图吗?只有将她交出去才能拖延一时,等待其他门派的援助,如果,此时她还能为濯香门做这点事情,也算不枉师父养育一场疼爱了一场。   “不,”楚玄玉的眼中充满了矛盾:“泠霜,我怎么能把你交出去?不如,不如我们把美人图中的秘密告诉司徒潇,他要你和美人图的目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把宝藏都给他,幽冥宫肯定就不会来纠缠了,濯香门和你就都不会有事了。”   可是我真不知道美人图里有什么秘密,叶落心想,那副莲花美人图是师父猜测出来可能和沧兰生长一种做莲花的玉有关,才派自己去那里寻找,后来看到地下宫殿里的莲花台,她以为下一个线索应该是与莲花台有关,没想到却是误打误撞掉进那个地下通道里,无意间找到了执剑美人图和无名剑,所以叶落原本怀疑那美人身后的山峰与宝藏线索有关的想法又动摇了。   执剑美人图肯定与后面寻找宝藏有关,可是究竟是什么关联?她不知道。   叶落摇头。   楚玄玉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急切道:“泠霜,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些什么宝藏,名利都是身外之物,保全你和濯香门是眼前最重要的。相信我,把秘密交出去,幽冥宫就会离开,一切就会恢复原样,都会好起来,即使你没有了武功,即使你成了废人,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   玄玉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这么动听的话,明确的说他对自己的在意和打算,叶落多想他抱抱自己,多想对他说,玄玉,只要你高兴,我愿意付出所有,陪在你身边。   “好。”叶落用力吐出这个字,再努力,却无力开口。   楚玄玉欣喜道:“真的吗?泠霜,你愿意把宝藏的秘密告诉我?”他看到叶落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恍然大悟,将手按在她的脉门之上,那温暖熨帖的气流又缓缓注入了叶落的身体里。   那种暖心的感觉,令叶落感动而安心,纵然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弃她而去,欺骗了她,只要玄玉保留了这份真心待自己,也就足够了。   过了一会,楚玄玉见叶落脸色好转,身体也不再抖个不停,松开手,体贴的问:“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叶落点头,用微弱的只有他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她唇边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谢谢。”   楚玄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我们之间还说这种话干什么?”   “带我走。”叶落忍痛,抓住手边楚玄玉的一片衣角说,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眼前这个深爱的男子,和手上这一片衣角是最真实的感觉。   楚玄玉没有拥抱她,也没有起身,看着将头枕在自己腿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的女子,瞬间很多美好或者不美好的过往在心头一一闪现。   他曾经那么想要保护她,弱小的,无助的,孤独的她,许多年来,她一天天变得坚强,这种感觉在慢慢退却,但是对他的依恋却从没减少过,今天当他再一次成为她的渴望,他还能象少年时那样无所顾忌的站到她的身前,为她抵挡那些风刀霜剑,流言蜚语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苦衷,使命和身不由己,楚玄玉也不例外,叶落全部的希望和情感就是他,而他——不能,因为他的身份,还有无法向她说出口的原因。   就在他默然时,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背上,虽然不重,却带着他明了的催促和恼怒之意,令他惊觉过来,对探究的等待着自己回答的叶落勉强一笑:“好,你把宝藏的秘密告诉我,我马上去和司徒潇交涉,然后——一切如你所愿。”   叶落苦笑:“我,我真不知道,那画里的,秘密。”   “泠霜,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楚玄玉表情有些挫败的问。   “不,”叶落虽然感觉比刚才要好过了些,可是说话仍是件很费力的事情,她努力解释:“我信你,才把,画都给你,你仔细看看,我真不知道。”   “师父应该对你说过吧?他把莲花美人图给你看的时候,不是说过很多关于美人图宝藏的事情吗?”楚玄玉情急的说完,才猛然一下住了嘴,他看见叶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神情一片灰败。   “我……”他想说些什么弥补挽回,在叶落那尖刺一般的目光下,竟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早就说过,她对你根本不是真心,只是想利用你,求得你的庇佑,好一步登天做楚家的少夫人,享受荣华富贵。”   黑暗中响起了女子讥讽的声音,先前那着了宽大披风,风帽遮住脸庞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在灯笼下现身,只是这次她再没有刻意自己原本的声音,一声冷笑后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帽子。   依旧苍白的脸色,圆润却有几分憔悴,神情鄙夷,尖刻,不复温婉大度,正是瞿素素。   对于她的现身,叶落并不吃惊,只是痛苦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紧盯着楚玄玉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虽然瞿素素刻意改变了声音,可是叶落与她自小一起长大,那熟悉的声音还是听出了几分,只是先前她一再的不愿相信,瞿素素会来算计自己,就在不久前,她不是与自己把酒言欢,说要做好姐妹,有苦同当,有福共享的吗?   何至于要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来废掉自己的武功,折磨自己?   她们之间没有仇恨,如果说有什么,那也只是平日师父对自己比较好,可是,就算瞿素素有些小心眼,计较这个,也犯不着要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叶落强迫自己不要去相信那是瞿素素,但是楚玄玉的到来,却让这种可能变得清晰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这么秘密的所在,一定不会有多少人知道,那神秘女子的离去,楚玄玉轻易的进入,只能说她们是熟识的,甚至是同谋……   楚玄玉时刻不忘提醒,要她说出美人图的秘密,叶落什么都了然了,却依然愿意相信他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相信他言之凿凿要带自己走是真的,那已经是她能够忍受着巨大的苦痛这样顽强的执着要活下去最大的信念。   可是即使这样自欺欺人,最后的一丝希望瞿素素也不愿给她。   楚玄玉不敢面对她的不甘,责问,失望,将头转向一边。   “你不用这么瞪着他看,真正听到你和我爹密谈的是我。”瞿素素的眼神充满了厌恶:“那天,我只是想马上要出去做任务,想帮爹打扫一下屋子,碰巧我爹把你找去说话,一时好奇心起,想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溜须拍马博得我爹欢心,于是就躲在了床帐之后,没想到被我听到爹对你说他有一副美人图,还把那图拿给你看,并将那个邪派高手与美人相恋的故事告诉你,指点你怎么去找下一幅美人图……”   瞿素素越说越激动,点着叶落的鼻子道:“你不就是个孤女?凭什么要我爹那么偏心,事事为你打算,样样要你出风头?我有哪点不如你?论排行我是二师姐;论习武,我早你几年;论办事,我比你能干,哪像你成天臭这一张脸,看着就叫人生厌……”   说到脸,瞿素素低头慢慢凑近叶落,脸上一抹笑邪气而阴毒,叶落咬紧了牙,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她想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摘掉面具   瞿素素满意地看着叶落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她也有害怕的事情!   “素素……”叶落低声喊道。   “闭嘴!素素也是你喊的?我爹是掌门,我可是堂堂正正姓瞿,你呢?抢了我爹对我的疼爱还不说,还抢我的姓,甚至连我喜欢的人都要抢,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瞿素素尖利的声音在石屋中回响。   楚玄玉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道:“素素,大家同门一场,自小一起长大,你何必要——”   瞿素素高挑蛾眉,将目光慢慢转向楚玄玉,直勾勾地看着他,楚玄玉的话便断了,将头又低了下去看叶落。   “你心疼了?别忘了,先前废掉她是谁动的手,那时候怎么不见你怜香惜玉?怎么不见你顾念同门之谊?怎么不见你想起她赠画与你的绵绵痴情?”   瞿素素每一句话都敲击在楚玄玉与叶落的心头,他们都一样脸色煞白,一样冷汗淋漓,只是一个是愧疚悔恨,一个是伤心绝望。   楚玄玉不敢再去看叶落,瞿素素将他一把推开,抓住叶落的衣领:“只有你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会有男人,特别是象玄玉这样的男人会为你动心,会和你海誓山盟,谈婚论嫁。别做梦了,也不好好看看你长的是什么样子,是倾国倾城,还是说皇亲贵戚,也妄想配得上玄玉?别说濯香门里任何一个女人,就算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乞丐婆都比你强!”   “不——”   那片本来就抓得不牢的一角从叶落手里滑脱,她也不想再抓,只是手里陡然一空,好像心里也跟着一空,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角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落看向那个侧身不动的男子,只要他说一声,他不是这么想的,那么过去无论他做了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即使他不能兑现刚刚说的要带自己走的话,她也没有怨言,毕竟他曾经真心待过自己。   可是楚玄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还是沉默。   瞿素素更加得意:“瞿泠霜,你怎么这么傻,还不明白?玄玉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只是怜悯你孤苦无依,受人欺负而已,可是你得寸进尺,就异想天开,他怕伤你的心才这么多年和你穷应付,其实早就烦透你,巴不得你能主动滚开,你却还不死心,居然想用一副画来讨好他,逼他来娶你……”   说着,瞿素素忽地一扬手,将叶落脸上的半张银面具一下掀开,丢出老远,银面具在石头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碰撞声,骨碌碌的滚进黑暗里不见。   叶落的头便往旁边垂落,凌乱的长发掩住了刚刚失去银面具遮挡的半边脸颊。   可是瞿素素不容她躲避,一手抓着衣领不放,一手将遮住她脸颊的长发狠狠地一把挽起绕在手掌上,顿时叶落的那半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脸颊完全暴露在了摇曳的烛光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一半粉嫩水灵,带着些许冷傲的妖娆,美貌动人,而另一半却是——世上恐怕难以寻到能与之匹敌的丑陋不堪,扭曲,凹凸不平,且青色与黑色杂陈,似乎还有什么在皮肤下蠕动的,一张可怕而令人作呕的脸!   瞿素素猛地一下将叶落象甩垃圾一样丢出去老远,转身扶住身后的铁栅栏,恶心的吐了起来,楚玄玉这才如梦初醒的站起身,将手伸向在地上挣扎着,鲜血从那遮蔽了面孔如墨长发下不断的流淌出来的叶落。   可是,他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又转向了瞿素素,上前扶住她的双肩,关切道:“素素,你怎么样?”   叶落倒在冰冷的地上,唯一能感知的温度就是从嘴里流出的血,脸上感觉到冷飕飕的风刮过,听到楚玄玉对瞿素素的体贴紧张,心也冷了。   瞿素素吐的涕泪横流,半晌才好不容易止住,接过楚玄玉递上的帕子,擦擦嘴道:“这么多年没见,真是越来越恶心了,恐怕我要大半年都睡不好觉了,真亏你是怎么和她周旋的,从今后就好了,再不用面对这张叫人连水都喝不进去的脸。”   楚玄玉低声道:“你既然受不了,又何必要这样去看?”   “我就是气不过,你那么费心费力的帮她弄这么个面具,让人以为她这恶心的半边更加好看,不知道迷住了多少人。”瞿素素说着狠狠瞪了楚玄玉一眼。   “她带上面具,你不就看不到了,也不会吃不好睡不好了。”楚玄玉低声解释。   “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了?谢谢你,玄玉,你对我真好,比我爹要好一百倍。”瞿素素语气渐渐柔和,慢慢地依偎进了他的怀抱。   原来,他那么上心的赶制银面具,竟是为了不让瞿素素看到自己这张令她倒胃口的脸!瞿泠霜,你真傻!蜷缩在地上的叶落将那半张不能见人的脸紧紧贴在冷冰冰的石头上,透过缕缕发丝,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这么亲密,泪水不断的滑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这种目光穿透了黑暗,令楚玄玉只觉芒刺在背,想到叶落还在脚边,便要推开瞿素素,瞿素素却暗地威胁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你想把她怎么样?”楚玄玉问。   “玄玉,你只是帮我接近她,看看她到底搞什么古怪,不会是这些年假戏真做,有些动心,还是同情心泛滥?”瞿素素见楚玄玉为难,心想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毕竟他家世显赫,濯香门现在前途未卜,以后只怕自己依仗他的时候还要多些,于是缓缓语气说:“你私下里收了她给的美人图,我就不追究了,但是瞿泠霜必须交给司徒潇,否则,濯香门有事,我怎么对得起我爹的亡灵?”   楚玄玉还想努力道:“素素,你把她交出去,幽冥宫,司徒潇,他们怎么会放过泠霜——八师妹?她还不是死路一条?”   “玄玉,你还指望她会把美人图的秘密告诉我们?我对她那么好,结拜姐妹,一起吃一起睡,她抱着我喊姐姐,喝的烂醉都不吐露半个字,好,就算她对我有戒心,你来了又怎么样?她就想着早点要你带她走好进楚家的门,就是不说半点关于线索,宝藏的事情,在她心里,把自己和宝藏看得比谁都重,什么喜欢你,都是假的,她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身份罢了。”   楚玄玉更加矛盾:“素素,就算这样,她已经是个废人了,武功没有了,这双手只怕以后也拿不了武器,不如让她去吧。”   瞿素素勃然大怒,不过这次针对楚玄玉更多一些。   是的,瞿素素“忍辱负重”,要楚玄玉利用叶落的爱慕之心,要他接近她,制造喜欢她的假象,想查出这个背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野丫头,丑鬼,到底是哪一点那么得父亲的宠,甚至,她曾经怀疑叶落是父亲在外面与人生下的野种。   楚玄玉开始是不愿意的,他同情叶落,又因是大师兄,会比别人更宽容的去照顾她,可是这么去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总是不太道德。   是瞿素素又哭又闹,撒娇,哄骗,无所不用其极,楚玄玉那时正是少年懵懂,喜欢她有些嚣张,自信满满,与别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的性子,这让平素循规蹈矩的他觉得新鲜好奇,虽然两人年岁还小,并没说明什么,可是他也知道瞿素素是喜欢他的,他也想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子,终于拗不过瞿素素,假意与叶落周旋。   起初说好,也许三五日,再长不过十天半月,楚玄玉就能套的叶落身世全身而退,没想到瞿怀山的嘴紧,叶落的防备之心更甚,总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瞿素素心有不甘,于是一日变一月,再变一年……   他们哪里知道叶落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瞿怀山只是将捡她来时的那件小包被,小衣服交给她,可是那里面没有只言片语,一点有关她身世的线索都找不到。   到了后来,证实叶落真是瞿怀山在路边捡来的弃婴,瞿素素就更好奇父亲为什么会对这个萍水相逢,并且如此丑陋的孩子倾注那么大的心血,要楚玄玉继续挖掘秘密,因为她自信,就凭叶落那张脸,世上的男人就是爱上头母猪都不会喜欢上她。   楚玄玉从不情愿的应付,到了天长日久发现叶落习武的勤恳,冷漠下的善良,心灵手巧的默默关怀,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因为瞿素素的要求接近她,还是自己想要见到她,喜欢和她在一起谈天说地,看云起云落,那种淡泊宁静的感觉。   瞿素素也发现了楚玄玉的变化,那看向叶落时温醇的笑意里,是一种真心的快乐,和她在一起时,越来越沉默,心不在焉。   为了编织那张面具,楚玄玉找了多少借口推掉了与她的幽会?为了瞿泠霜,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经常背着人争吵不休……   瞿素素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亲手将自己的乘龙快婿推给了那个丑八怪,可怜虫。   她不怪楚玄玉善变,因为她知道楚玄玉看起来正义凛然,实际上个性有些软弱,耳根子软,肯定是瞿泠霜那个狐媚子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他。   瞿泠霜,妄想跟我抢?等着瞧,我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后悔都来不及!瞿素素在心里早已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绝情男子   “玄玉,你可要想清楚,真的要留下她?”瞿素素话中有话的问。   楚玄玉见她语气不对,仔细打量瞿素素的表情,那带着冷笑的神态似乎在说“你想用身败名裂,被武林唾弃,被楚家驱逐,被千万人唾骂的代价来换取她想要的一切吗?想想吧,那时的你会活得多么卑微,痛苦,也许一辈子就守着她穷困潦倒,被人耻笑。”   他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瞿素素暗暗长出一口气,这个男人虽然某些时候窝囊了点,但是很好驾驭。   “我——”楚玄玉看看地上的叶落,依稀见到清亮的泪珠,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地转了头不再去看。   瞿素素放心了,冷冷道:“瞿泠霜居功自傲,得到美人图,讨好你,送给你去想说服我爹答应你们俩的婚事,但是她转念一想,我爹未必同意,又想着以她的身份楚家也绝不会答应你娶她,于是觊觎掌门之位,等不得我爹传位,更担心时日一长,我爹会改变心意,便趁我爹不防备,勾结龙澈,暗下杀手……”   “不,我没有。”叶落嘶声为自己分辨,楚玄玉的态度已经令她绝望,瞿素素怎么还能误会她杀了师父?   瞿素素飞起一脚,将叶落踢得滚到墙边,重重撞到石壁上,眼前金星飞舞,口中鲜血喷溅,差点昏厥过去。   而瞿素素也似乎也很是耗费了精力,弯腰捂住了肚子,苍白的脸上汗珠往下淌,楚玄玉拥紧了她的肩膀,急道:“你这样,当心伤了身子。”   瞿素素剜了他一眼:“你还知道心疼我吗?都是拜你和这个丑八怪所赐,要不是她杀了我爹,我急火攻心,会失去我们的孩子?”   什么,他们居然连孩子都有了?叶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看见楚玄玉好像处处受制于瞿素素,还以为是他心地宽厚,不愿跟她争执,伤了她的心,却想不到……   原来瞿素素那么虚弱难过,不是因为师父故去,而是小产了吗?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相互爱慕,而是亲密如此了?   “你看什么看,丑八怪!”瞿素素冲着地上身子僵硬的叶落叫道:“我早就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夫妻之实了,你以为他连手都不跟你拉,是尊重你,喜欢你?呸,也不想想,你这张脸叫人恶心的怎么能亲近的了?除非他是个瞎子,否则就算隔着面具都叫人害怕。”   原来是这样,想到自己将美人图交给楚玄玉,要他去向师父提亲,他并不曾象自己那般喜悦,却是有些尴尬和内疚,不停的谢自己,其实他内心并没有这样的打算,而这么一来,瞿素素就误以为自己在逼婚,于是才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叶落苦笑:她知不知道,其实师父已经打算把她许给楚玄玉了啊。   一个念头从叶落心里冒出来,师父的致命伤是无名剑造成的,而这剑没有离开过自己,除了那晚睡得格外沉……   假如是有人趁自己不备下了迷药,偷走无名剑,事毕再还回来,不就成功的除掉了师父,栽赃给自己了,而这么做,最大的好处是——   她心头一阵阵发寒,瞿素素能伪装这么多年,对自己好,处心积虑已久,终于下了手,不但要自己死,还要叫自己身败名裂,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可以用她为了楚玄玉癫狂为理由,可是对生身之父又如何下得了手?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师父一向谨慎,他走火入魔的事情只告诉了自己一人,在这种非常时候,他一定更加小心,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靠近他身边,瞿素素是他的亲生儿女,自然不会防备。   也许师父来不及说出要将她许给楚玄玉,而她发现了楚玄玉暗中收下了美人图,担心师父会答应将自己许给楚玄玉,楚玄玉这么做又有背叛她的嫌疑,再加上有了他的孩子,于是一时起意,杀了师父?   这种猜测太可怕了,叶落不敢相信,可是越想越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师父离奇丧命的原因,和为什么单单要嫁祸给自己。   叶落颤声问:“二师姐,师父是怎么死的?”   瞿素素低头见叶落躺在地上衣衫尽湿,额上的冷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现着淡淡的光,羸弱不堪,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可能,那双眼却尖锐如刀,仿佛直透进她的心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用力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你还有脸来问我?我爹就是被你这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丑八怪给暗算的,这还不算,四师妹惹着你什么了?只不过是我爹死了,她想查出真相,问了你几句,你竟然怀恨在心,连她也杀了!瞿泠霜,你对得起我爹,濯香门和各位同门吗?”   瞿素素在短暂的愣怔后,义愤填膺地骂道。   什么?徐景虹也死了?叶落又是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   “玄玉,你看她又在装糊涂,现在你终于认清这个女人卑鄙的真面目了吧?在别人面前装的多清高,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其实为了名为了利,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杀恩师,杀同门,然后在你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把美人图给你,秘密却藏在她一个人心里……要不是为了保全濯香门,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瞿素素最后这一句是实实在在的心里的话,瞿泠霜终于落在了她的手里,武功高怎么样,受爹的宠又怎么样,楚玄玉动了心又能如何?一个没身份没美貌的丑八怪,注定就该遭人唾弃,活该去死!只有她死了,一切才能如自己所愿。   石屋里,只有灯笼的亮光在惨淡的晃晃悠悠,将每个人的影子拉成各种形状,不停变幻。   四周一片死般的寂静,叶落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因为愤怒而急促。   “是你,害死师父,又杀了四师姐,加害,于我……”她想明白了,自己与徐景虹在审讯时争执,大打出手,是不少人亲眼所见,如果她死了,谁都会第一个想到自己是凶手,试想一个连争执了几句的师姐都敢杀的人,杀师父也就极为可能了,这是间接将她杀死师父的罪名坐实。   以前没想到,不是因为她笨,而是防来防去,防的都是外人,不曾将这份心用在师门里,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却想不到,原来只有自己最亲的人,才会伤害的最深,只要一次,就足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瞿素素为了宝藏,为了楚玄玉,竟然可以残忍如此,毒辣如此!叶落挣扎着,手上完全使不上劲,便用尽气力在地上万分艰难的翻了个身,可是距离楚玄玉他们还是很远,却再也没有力气挪动身体了。   “玄玉,你信我……”   纵然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但是这么多年,楚玄玉多少应该相信她的为人吧。   她不信楚玄玉在那么多日子里对自己的照顾没有一点真情,叶落怕楚玄玉被瞿素素蒙蔽,将来后患无穷,不管他会怎么样看待自己,一定要提醒他。   “玄玉,你不要,信她。”叶落一动全身就像要散架一样,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楚玄玉,希望他能离开瞿素素这条毒蛇,否则,也许有一天他也会被她所伤。   “不信我?难道信你?”瞿素素恶狠狠地冲叶落抬起了脚,就要去踹她,最好一脚送她伤西天,免得楚玄玉会被她蛊惑动摇。   楚玄玉抱紧了瞿素素:“别动气,保重身体要紧。”   瞿素素挣不开楚玄玉,便扑在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玄玉,我们的孩子……我背着失贞,被人骂,被人羞辱的危险,偷偷摸摸,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孩子,都是因为被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才会没了,她就是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我知道要你现在就下定决心彻底和她一刀两断很难,你心地太善良了,难免会被她蒙骗,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既然我把人和心都交给了你,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那些招人恨,受人唾骂的事情都由我来做,很快你就就要做受人敬仰尊重的掌门,不能有一点污点,我明白的。“   瞿素素如此懂事,识大体,将她刚才泼妇一般的行为化解了不少,楚玄玉愧疚地看看地上的叶落,终于一点头:“那就依你。”   叶落只觉满嘴的苦涩,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灯,石屋,人影,在眼前飞速的旋转,如同她这过往的十余年,被家人抛弃,师父捡回来一命;被同门耻笑,当怪物看,武功有成,终于能扬眉吐气,却成了废人;寻到楚玄玉,以为他是自己今生的良人,可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武功,欺骗了自己真心付出这么多年……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人值得她信任和付出?青梅竹马也不过一场云烟,到头来被逼上悬崖绝路,是自己轻信他人的代价。   怪瞿素素心狠手辣?怪楚玄玉不折手段绝情欺骗?叶落怪只怪自己还不够清醒和无情,太过相信别人,这世上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只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去救她   风雪中,龙澈幽黑而明亮的眼眸含着笑意,对司徒潇说:“我还知道瞿泠霜千辛万苦找回来的那副画在什么地方。你可以不相信我,自己去找瞿泠霜,要她告诉你画在什么地方,还有宝藏的秘密,试试看,是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容易还是从她那里得到消息容易。”   “瞿泠霜?美人图?”司徒潇一声轻笑,张狂而阴冷:“她们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你所谓的合作根本没有必要。”   龙澈只觉他话里有话,眼珠一转道:“象我这样的聪明人,下了那么多功夫,连命都差点搭进去,也没有从她嘴里掏出什么消息来,你还能有那本事?第一次碰见个比我还能吹的。”   司徒潇知道他是激自己,他可以不说,但是龙澈这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既然他与瞿泠霜有瓜葛,自己何不借他的手出出气?谁要对方把自己搬来,又不按照事先说好的办事,害得他那么麻烦,还得去动用守候在山外的人马,他们做事情这么不爽快,那就让他们也尝尝不爽快的滋味。   半个时辰后,龙澈的身影出现在濯香门里那重重叠叠的屋顶,假山,楼阁上,一边警惕躲开濯香门弟子,一边飞快的奔跑寻找。   “这个时候,瞿泠霜已经成了废人。”   “而且,还会是欺师灭祖的罪人。”   “不管她做没做过什么,有些事情谁都会知道是她做的,人证物证俱全,对我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司徒潇那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孔,和冰冷的话在龙澈脑中反复出现。   最终他们达成协议,龙澈去把美人图搞到手,而司徒潇扣下糖糖作为人质,等他带着图回来作为交换,如果幽冥宫的人先一步拿到了美人图,叶落更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也就活不成了,糖糖也别想活。   龙澈知道司徒潇在濯香门里一定有内应,只是他的内应某些地方做的不太如意,他也不能确定濯香门肯定会将瞿泠霜和美人图顺利的交出来,因为龙澈所说瞿泠霜把美人图已经转手他人的事情,就是司徒潇不知道的,屋中那张纸条上写的可是瞿泠霜携带着美人图。   司徒潇对于濯香门有人主动找上自己,要做这笔交易原本就执怀疑态度,谁都想把宝藏据为己有,哪有拱手相送之礼?   而且对方从不肯与他见面,躲躲闪闪,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他知道瞿泠霜是濯香门弟子不假,而且武功不错,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来濯香门挑战,点着名要瞿泠霜和美人图。对方会助他一臂之力,而且不求什么回报。   不求回报?世上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濯香门恐怕是闹内乱吧?司徒潇觉得这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瞿泠霜被同门出卖了。   可是,人和画他至今都没见到,对方又说,要他赶快带人前来假意攻打濯香门,到时必能等到瞿泠霜和美人图,谁知道这是不是有人借自己的手除掉某人,然后自己再被一脚踹开?司徒潇可得留一手,看龙澈对那个傻乎乎的胖子不错,就把他扣着,要龙澈拿美人图来换,算是为自己多准备条后路好了。   瞿泠霜已经被废了,比武也不可能了,只要拿到美人图,这个废人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就当是赏给龙澈了。   龙澈听到叶落被废了武功,还被关进了密室,顿时呼吸一滞,能与幽冥宫勾结,有能力陷害叶落的,濯香门中大约只有那么数的出来的几个人,甚至,他能肯定,瞿素素和楚玄玉是其中之一,也许两个人都有份。   那个看起来冷漠淡然的女子,实际上有多么的骄傲,从不肯轻易向人低头,废了武功,还被人背叛,污蔑,这样岂不是比杀了她还残忍?   只可惜,司徒潇也不知道密室所在,龙澈急得团团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密室,本想弄个濯香门的弟子来逼供,可是一想,关押叶落的地方一定十分隐秘,一般的弟子恐怕也不会知道,正在他躲在一处屋檐上,听着远处隐约传来兵刃相交声,知道司徒潇带着幽冥宫已经发动了攻势,寻思怎么办时,下面急匆匆路过的两个女弟子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他。   “幽冥宫到底是个什么门派?这么厉害,一会功夫就象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前面两道关卡那么容易就过来了。”走在后面一身素白丧服,露出里面淡青色衣裙边的少女按着腰间的佩剑问。   龙澈眼睛一亮,这少女他认识,是杜青莲,当初叶落要她带自己进濯香门,想必两人关系要好,从她这里或许可以打听出叶落的下落。   只是现在幽冥宫进攻,这路边人来人往,杜青莲身边又有人跟着,他不能贸然现身坏了大事,只能在屋檐上悄然跟随。   走在杜青莲前面的同样是个着了一身素白,露出绿色衣裙边,个子高挑的女子,同样握着手中的佩剑,做出戒备的样子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消失了很久的邪教又出现了,现在大家得赶快集合,听从大师兄调遣,务必击退幽冥宫,不然师父的丧事可怎么办?唉,这时候,八师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还畏罪潜逃了……不过,也幸亏现在急着用人,你才有机会戴罪立功,不然,就凭往日你们俩的交情,不关上你个十天半月,把八师姐的去向审个清楚,你是休想洗清帮助她逃跑的嫌疑,能这么好端端的走出来。”   看来濯香门中无人,又没有对敌经验,楚玄玉已经是把能动用上的人全部都动用起来了,龙澈心想,本来就是栽赃嫁祸,还好像是恩赐杜青莲一样,濯香门里没几个像样的高手,倒是玩弄起手腕来更厉害,难怪叶落会着了道,被人陷害了。   “谢谢九师姐,只是,青莲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八师姐不太像是那么恶毒的人,那个龙公子也不像是坏人……”杜青莲垂头边走边说。   “还说?这时候,你还敢替他们说好话,想想你自己的身份和八师姐的关系,不会说话等下就什么也别说,跟着我走就是了,听见没有?”绿衣女子低声呵斥道。   “是。”杜青莲忙住了嘴。   算你还有点良心,龙澈见杜青莲虽然有些害怕,势单力孤,但是心里似乎并不认同那些造谣诽谤叶落的话,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等到两个少女转了个弯,走到一处墙边,四周正好无人,龙澈偷偷跳下屋檐,绕到杜青莲身后,趁她不备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伸手对着前面还未察觉的绿衣女子就是一指,将她点昏。   杜青莲遇袭,眼睁睁看见自己身后伸过一只手点倒了九师姐,又惊又怕的拼命挣扎起来。   “是我。”龙澈忙将脑袋伸到杜青莲面前解释。   杜青莲一见那熟悉的青铜面具,慢慢停止了挣扎,忽然眼睛一瞪,龙澈知道她要问什么,干脆一下点住她:“等会再说。”   他见附近有个暂时无人的屋子,先将绿衣女子扛起藏了进去,关好门,才返身回来,把杜青莲往肩头一放,转身进了旁边另一间空屋子,将她放到凳子上坐好,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听我说,你的八师姐被人陷害了,那些什么杀师父害死师姐的事情绝不是她做的,我们更没有串通,她现在被人废了武功,关在密室里,我需要你帮我把她救出来,如果你相信我,就眨眨眼,不相信,那就对不起。”   龙澈摆明了要杜青莲识时务,跟他合作才能保命。   杜青莲用力眨眨眼,龙澈再次强调:“你若要喊,先想清楚,是你们的人来的快,还是我的手快。”说完,他才拍开杜青莲的穴道。   杜青莲被他唬的有些怯怯的:“八师姐真是被人陷害的吗?”   “当然,难道你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不相信她的为人?”龙澈很肯定的说,叶落做事情喜欢明着来,拼实力,绝不是这种偷偷摸摸暗算别人,无情无义之人。   杜青莲喃喃道:“我本来也相信她不会害师父是无辜的啊,可是,我亲眼看见她杀了四师姐的惨状,好可怕。”   “你说清楚点。”龙澈追问道。   杜青莲将自己听说师父被杀,种种迹象表明是叶落所为,于是徐景虹和苏毅便用铁链栓了叶落审问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听说审问的时候,四师姐和八师姐冲突激烈,要不是大师兄二师姐赶到,说不定那时她们之中就会有人伤亡……第二天早上,有人在四师姐居所附近平日用来会客的屋子里发现她们俩倒在一起,地上还有好多酒瓶。四师姐,四师姐的脑袋和身子只连着一层皮,一碰就掉下来了,太可怕了,八师姐身边那把无名剑上面还有血迹,三师兄查证,那就是杀害四师姐的凶器。”杜青莲说着呜呜低声哭泣起来。   “不对,你八师姐身上杀害师父的罪名还没有定论,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行凶,还去杀白天刚刚跟她争吵过的人,除非是傻子才会这样做。”龙澈十分怀疑,以叶落的性格,没有这么快会与人讲和,更不会以讲和的名义去暗算对方,更有悖常理的是,假如真做了这事情,首先是要逃走吧,怎么还会睡在那里等人抓?这幕后设局之人到此时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决不再错   杜青莲从小在濯香门长大,不谙世事,经龙澈这么一提醒,才觉得有些不对,低声说:“可是,二师姐说,头一晚她劝八师姐和四师姐和解,所以八师姐才准备了酒菜去找四师姐,这么说那晚八师姐的确是和四师姐在一起……”   “你们见到八师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烂醉如泥,怎么都叫不醒,后来是有人把她拖走的,好像——她身上没有骨头,软绵绵的。”杜青莲见龙澈表情严肃,盘问的十分仔细,也事无巨细的把自己能想到的细节和感觉告诉他,毕竟,她也不太相信叶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盼望着能帮她脱罪,先前只有她一个人怀疑,大家在铁证面前,都已经相信那就是叶落做的,她没人可以商量,孤掌难鸣,只得闭嘴,现在看到龙澈这么相信叶落,也受到了鼓舞。   看来那时就已经废了落落的武功,又给她下了迷药吧?真是蛇蝎心肠!   龙澈不以为然的一笑:“你见过要杀人的人会把自己灌醉的吗?还用那么特别,谁都认识的凶器?”   “也许是先想把四师姐灌醉,结果八师姐跟着也醉了?”杜青莲帮着龙澈推敲道。   “你认为八师姐是办事那么不靠谱的人?”龙澈反问。   “也是,自己先醉了还怎么杀人?难道是杀了人,太高兴,或者害怕喝酒壮胆?”杜青莲摇头,要是她可能会害怕,叶落可是经历比自己多得多,大风大浪都见识过,哪里会被这种场面吓倒?按理应该逃之夭夭,或者是布下自己不在场的假象才对。   龙澈见杜青莲越想越明白了,心想这么明显的问题,也只有哄哄这些常年在山中清修的人,只可恨当初自己被叶落驱赶就赌气离开,说不定那时,就是瞿素素与楚玄玉为了后面好陷害叶落,才顺势设下离间计,赶走自己,对叶落下了毒手。   龙澈心里忽然微微一扯,有些疼有点酸,如果自己那时不负气离开,也许落落就不会落得这一步吧。   “你知道密室在哪里?”龙澈甩甩头,瞿素素与楚玄玉联手来害落落,她处境相当危险,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得马上把叶落救出去,不能再让她落到司徒潇手里。   幸好,杜青莲在濯香门长大,虽然无什么大功,但是门中很多事情还是知道的,她顾不得九师姐醒过来会怎么处置自己,带着龙澈便向密室的方向摸去。   “等等,先带我去楚玄玉的住处。”龙澈的青铜面具在白雪的反光下,闪现着幽幽的青光,后面那张脸上浮现起一丝快意的笑,有些东西,他必须拿走,决不能落到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男人手里。   为什么自己还会醒过来?叶落缓缓睁开眼,她依然被拷在石壁上,双手双脚上还是那倒刺的镣铐,她根本就无法站立,手腕被铁刺刺穿钉在镣铐上,然后拉扯着身体的重量,脚软软的垂落着。   血还顺着手腕往身上流淌,从身侧流到腰间,裤管上,已经渐渐冷却,她一片迷茫,身上无处不痛,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死,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也没有牵挂她的人了吧。   希望在司徒潇来之前死掉就好了,那样也许能逃掉最后一次,将自己这副可怕的脸暴露在阳光下,被人耻笑,当做怪物看的羞辱。   至于这副躯壳是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烂成一堆白骨,还是会被他们拉出去暴尸,那时,她已经没有了感觉,就随便了。   这短短一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生命的尽头,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个来,与楚玄玉一起练功,爬山,相视而笑,出任务回来,他意气风发打马扬鞭来接的画面一一在眼前出现,那时的她是多么快乐幸福,现在看来多么讥讽,不管是不是马上就要死去,这将是最后一次回忆。   这一生,从开始就是被抛弃,然后再这么卑微无声的死去,没有人牵挂,没有她牵挂的人,悄无声息的来去……   忽然又是一阵断断续续轻微的脚步声,谨慎的向这边走来。   又是他们来了吗?瞿素素,楚玄玉,你们还没看够我的狼狈,我的落魄?还是想看我是怎么死的?   叶落心头忽地清明了一下,也许是他们来带自己出去移交给幽冥宫?不,她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被那么多么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将舌头挤在牙间,她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力气一下咬碎,但是只要他们动手,她一定会尽全力……   “落落,落落,你在不在?”龙澈冒险试探着小声喊道   杜青莲和叶落一样,只知道师门有密室,而且就在瞿怀山居室附近,但是从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的情景。   龙澈在楚玄玉的屋子里忙活了一通,其间,杜青莲为他在外面放风,并没一起进去,也就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出来的时候背上背了个长长的包袱,步伐轻快,显然是得手了。   然后,杜青莲和龙澈趁着濯香门忙着抵抗幽冥宫的进攻,一片混乱中对瞿怀山的住所看管不严,偷偷潜了进去。   好不容易找到密室入口,两人不敢点火折子,唯恐里面有人会被发现,只得慢慢地摸黑往里走。   龙澈!他没走?叶落眼睛一亮,马上又黯淡了下去,他也只是为了美人图,不然,找到这里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屏住呼吸,宁愿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不想再多受一个人的羞辱。   “八师姐,你在吗?”杜青莲见前面没有回声,着急的问:“龙公子,你确定她在这里吗?”   “也许她昏过去了,没听见,再好好找找。”龙澈管不了那么多,这狭窄的石壁通道,走了半天也没到头,非得照亮仔细看看不可。   一道光亮就在铁栅栏前点亮,叶落惊恐的叫道:“不要。”   这微弱的声音传到龙澈耳里,他大喜,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隔着一排精铁的栅栏后,黑森森的小石屋里,面向自己的墙壁上,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几乎辨不出脸孔朝那边的女子,依稀是叶落的模样,顿时,他英挺的眉拧紧。   “落落,你——”就在他和杜青莲都激动的扑上铁栅栏,想更近的看仔细叶落的模样,想知道她受了什么伤,伤的如何,却听到她带着痛苦的哀求:“灭掉。”   “什么?”杜青莲不明所以的问。   “火。”叶落弱声命令。   龙澈看不到叶落垂下的脸,但是马上将手中的火灭掉了,他从没听过叶落会用这样卑微的语气求人,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看见的。   光亮熄灭,叶落松了口气。   “落落,我来救你出去,你忍耐一会就好。”龙澈说着,从身后取下那长包袱打开,里面是他从楚玄玉屋子里搜出来的无名剑,那个男人不配这把剑。   他要用这把剑把这密室劈开,把叶落救出来。   叶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讥讽的一笑,为了那宝藏,世上疯癫的人太多,龙澈是要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那宝藏。   “不必了……我已经废了……画也没了……没用了。”叶落断断续续地说着。   龙澈停了手,原来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看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宝藏?不过,这次不论叶落怎么想怎么说,他都不会离开,不会将她抛下。   曾经,他犯过一次错,丢下了一个人,也许穷尽这一生,都无法再找回弥补那一个过错,那种追悔莫及的痛苦,在每个宁静的夜晚,会如同黑暗里伺机而动的猛兽,冷不防就跳出来在他心上狠狠地咬上一口,那种心疼的感觉,不能原谅自己过失的痛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着他,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淡忘,而是越来越尖锐的刺进心里,生成一根连着血肉的刺。   这次,他差点又犯了同样的错,万幸的是,他终于赶得及来救叶落,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你有没有用得我说了算。”龙澈要杜青莲站远,挥剑就向铁栅栏砍去。   顿时火花四溅,金属相撞,铿铿作响,精铁做的栅栏果然坚实,虽然抵不过这把无名剑锋利,却也不是一两下就砍得开。   龙澈不想毁了这剑,他要完好的把它还给叶落,于是运气内力,灌注剑身,黑暗中,无名剑随着内力的注入,发出幽幽的青色光芒,象一只觉醒的生灵,那光不刺眼却夺人心魂,在黑暗中划过宛如闪电的弧,干脆利落的两个起伏,便将铁栅栏切割出了一个容得人从容进出的口子。   龙澈按照刚才看见叶落的方向摸了过去,摸到那精铁链,顺着摸到了叶落手上的镣铐,他怕黑暗里伤着她,收了剑,用手去找镣铐的开合出,试着用力一拉。   镣铐纹丝没动,那贯穿了叶落手腕的刺却被绊动,叶落的呼吸陡然急促,身体颤动不止。   “落落,你怎么了?”龙澈看不到,但是感觉到这镣铐上必定有古怪,自己那一下伤着了叶落。   “我,不成了,请你,照顾,青莲,糖糖……”叶落的声音渐渐微弱。   龙澈将手掌忙抵在她的命门上,将内力徐徐地注入,她已经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无论是谁,哪怕是无常,也不能夺走她。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起去死   象荒漠里即将枯萎的花,龙澈的内力象徐徐洒下的春雨,缓缓的,却是醇厚绵绵,使得它慢慢地复苏,润泽起来。   一度,叶落恍惚的以为他的到来只是一个梦,一个濒死的人最后产生的幻觉,但是意识随着体内被他的内力补充而慢慢清醒。   听到叶落的呼吸开始恢复了有规律的节奏,龙澈才撤开手,笑道:“你想照顾谁,自己照顾,不要来命令我。”   “八师姐,别想那么多,我们先出去再说。”杜青莲见进来这么长时间,这地方也被毁了,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会被人发现,提醒道。   “我需要点火折子,才能打开这些玩意。”龙澈已经感觉到叶落情绪低落,伤势严重,却故作轻松的说。   “不——”叶落此时宁愿他们没有来过,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悄悄的死了更好。   “糖糖还在司徒潇手里,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寂寞,想把我和青莲也拉着一块死,那也好,大家就这么耗着,然后一起热热闹闹的到下面去也不错。”龙澈说着,挨着叶落就往地上一坐。   杜青莲听到动静,急道:“龙公子,这时候你还开什么玩笑?幽冥宫打进来,或者被人发现,可就真走不成了。”   “你走吧,我决定了,就在这里陪她。”龙澈抬头冲叶落的方向说:“落落,我快死的时候,是你保护我,陪着我,现在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做大侠?就当我是报恩也好,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好处也罢,其实我最想说的是——”   龙澈的声音忽然变低,带着笑意邪魅道:“我喜欢你,自然要生死与共,你不想活的话,我就赔你一起死,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八师姐,你真不想活了吗?是因为师父和四师姐的事情?别人不信你,我信你啊。还有龙公子,他也那么相信你,一直说你是被诬陷的,他都已经离开了,半路听说你出事了,赶回来救你的。”杜青莲摸索着找到叶落,只觉血腥味中,满手的粘腻,惊的一叫:“你,你流了多少血?天啦,还在流……”   龙澈一下跳起来,刚才匆匆一瞥,他没来得及看仔细,知道叶落浑身是血,再不能耽误,他本想说服叶落心甘情愿跟自己走,但是现在情况不容许了。   眼前一亮,叶落不自觉的将左脸往黑暗中一偏:“不要……过来,你走。”   她害怕龙澈会拨开面前乱蓬蓬的头发看到自己这半张脸。   龙澈正将火折子交到杜青莲手里,抽剑要去砍她手上的铁链,闻言倒是注意打量起叶落的脸来,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感觉她脸上好像少了什么……   银面具不见了!龙澈恍然,原来叶落在意的是这个!   他摘下自己的青铜面具,转了头,摸索着给叶落戴上,不忘调侃道:“虽然我这个没有你的漂亮,但是美人的容貌不能随便就给人看了去,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占你的便宜。”   戴上了面具,叶落也不再说话,任龙澈将镣铐都斩断,只是那铁刺,光线昏暗,时间紧迫,龙澈怕一个不小心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不敢轻易拔出,将之削断道:“你先忍忍,等会我再帮你取出来。”   没有了束缚,叶落的身子一下瘫软下来,龙澈忙一把抱起她,关切道:“什么都别想,安心休息,我这就带你出去。”   叶落只觉鼻子一酸,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出去,更想不到会是龙澈来救自己,轻轻嗯了一声,合上眼,在心里对自己说再不要哭,无论是对瞿素素的恶毒陷害,还是楚玄玉的欺骗背叛,抑或是龙澈为了宝藏的秘密来救自己,是恨,是怨,是感动,从此要更冷漠些无情些才能不被人伤害。   那滚落在黑暗里的银面具,她再也不想要了,就让它留在这永不见天日的地方,与那些渐渐冷却凝结的鲜血一起,永远的被遗忘吧。   龙澈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见她带上面具,顺从的躺在自己臂弯里,那么衰弱无助,更是心生怜惜。   三人迅速从密室撤出来,龙澈用布蒙了面,杜青莲找来披风给叶落披上。   叶落微微睁开眼:“我要见,师父。”   杜青莲忙劝道:“你不要命了?那边有不少人守着。”   可是,那是最后一面,以后也许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师父养育自己十几年,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   “青莲,你想办法去准备一些药物还有吃的,我带她去。”龙澈镇定坚决的与杜青莲约定碰面的时间地点,看着她一脸震惊无奈的离开,在杜青莲的心里一定是想他们两个都疯了。   龙澈为叶落整好披风,对她微微一笑:“看完师父就乖乖的跟我走,这个地方不回来也罢。”   “好。”叶落合上眼,将头贴在男子那宽厚结实的胸膛上,随着他在屋顶,树枝,假山石上掠过,躲避那些忙着调配人手与幽冥宫作战跑来跑去的弟子。   她并不惊讶龙澈的功夫已经恢复,因为连楚玄玉都会骗她害她,何况只是认识了不过几个月的一个男子,他能够救自己出去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也有他自己的目地,但至少还愿意为自己做点什么。   只是她已经没有可以让人利用的了,龙澈还不死心吗?那好吧,就当是一场交易,他为了宝藏来救自己,要是送了命,自己也无需内疚感激。   雪花飘飘,喊杀阵阵,远处浓黑的烟雾冲天而起,濯香门的弟子一个个神情紧张严肃的奔跑着,象无头的苍蝇,不时有人惊慌地喊叫着什么地方失守,从他们脚下跑过,断断续续还有受伤的弟子被人抬着或者扶着往暂时还算安全的地方逃去。   那些平素谈论风花雪月,眼睛长在头顶的公子哥,娇小姐们,失去了血色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恐。   无论家中势力多大,财富多少,此时,在幽冥宫只讲武力,不看出身的强攻下,全部一文不值,只有血腥的搏命屠杀。   这恐怕是濯香门弟子做梦也没想到会遇上的浩劫,本身就武力不高,经验几乎是无,加上师父刚刚离世,楚玄玉与瞿素素威信不足,导致人心惶惶,更是形势严峻。   龙澈见状,倒是笑得开心,心想:活该!   他十分机灵的躲过濯香门弟子的耳目,居然趁着守灵堂的弟子一个疏忽,抱着叶落钻进了棺木后面的幔帐中藏了起来。   龙澈小心翼翼的将叶落扶起倚在自己怀里半坐好,这一番颠簸牵动了叶落的伤处,唇边鲜血流淌,他忙为她擦拭,再次将内力输入她的身体里,好让她有精力完成心愿。   只是在叶落不曾发觉时,龙澈悄然拭去自己唇边的血丝,他的功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与司徒潇恶战,来回奔波,为了保住无名剑,和往叶落体内不断的输出内力,身体也已经不堪重负。   但是这时,他不忍心拒绝叶落的请求,这个顽强支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的女子,已经失去了一切,命在旦夕,却还记着师父的养育之恩,是个少见的有情有义的女子,值得他冒险。   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不能让她觉得自己靠不住,所以,他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趁灵堂里没人时,小声在叶落耳边说:“落落,有什么话,你抓紧说,趁着现在外面乱,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叶落自进了灵堂,心思便全在那白绫飘飘,烛光惨淡,香火缭绕中的黑漆棺木上,龙澈的话,她只是听得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并没听清。   她想掀开眼前遮住视线,只能一隐约看见前面棺木影子的幔帐,可是努力了半天,只是几个手指动了动,别说去拿东西,就是挪动一下也做不到。   无助的咬住唇,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顺着叶落的脸颊淌下:师父,我来了,他们都认定我是杀你的凶手,可是你知道我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下那样的毒手?掌门之位如何?嫁不嫁给楚玄玉又如何?如果不是你在冰天雪地里把我捡回来,世上哪有瞿泠霜?我最大的愿望,不是要绝世武功,也不是要富贵荣华,只是想嫁个自豪的男人,然后能够留在师父身边,承欢膝下,为你养老送终啊。   龙澈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忽然感觉扶住叶落的手上有热乎乎的水滴,低头一看,只见青铜面具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正无声垂落。   他轻轻紧了紧手臂,抱住叶落极力压抑着,因伤痛和悲切而颤抖的身体,无声的温暖着她。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而杂沓的脚步声,“快,他们一定还没走远,给我仔细搜。“瞿素素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好,他们已经发现叶落被自己救走,这里除了幔帐,哪有什么遮拦的?龙澈一手抱着叶落,一手握紧了无名剑,只要搜过来,他就打算突起发难,带着叶落硬闯出去。   前面濯香门的弟子在瞿素素的敦促下,已经开始四下散开搜查,瞿素素倚在门槛上,苍白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死灰色,叶落眼见只有进气快没出气了,丢给幽冥宫,更加没活路,既解了濯香门的困局,又借机除掉她,谁也不会再怀疑道自己从中动过什么手脚,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可是,这么一个废人,怎么就从那么隐秘的地方消失了呢?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瞿泠霜一刻不死,她这心里就一刻悬着放不下。   正想着,一阵寒风穿堂而过,吹得瞿怀山牌位前的火烛将熄未熄,火盆里的纸灰打着旋飞舞起来,和着白色的绫在空中飘洒,就像有怨灵在发泄不满一样,一团纸灰向着瞿素素迎面而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都不配   龙澈轻轻挑起白色的幔帐一角,观察着那些搜查弟子的动向,灵堂里东西本来就很少,很快就有人向他们这边而来,龙澈不慌不忙的放下幔帐,举起手里的剑。   叶落摇头,这弟子只是奉命搜查,何苦要他的命?虽然叫不出名字来,却也是经常会见到,多少总有同门之情。   龙澈看看她,心里叹息一声:傻落落,你不杀人,可是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   却说瞿素素被那纸灰迎面扑过来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正好一个人从外面进来,被她撞个满怀,依稀见到是个白衣的男子,好像是——瞿怀山!   瞿素素一声惊叫,就要夺路而逃,只听那人忙说:“素素,你怎么了?”   原来是楚玄玉听说瞿素素带人在大肆搜查什么,赶了过来。   瞿素素心惊肉跳,这才看清楚眼前原来是披麻戴孝的楚玄玉,也顾不得旁边有人,抓紧他的胳膊,颤声道:“玄玉,我看见,看见……”   楚玄玉见她如同惊弓之鸟,忙截断她后面的话:“我听说门里混进了幽冥宫的奸细,你正带人搜捕,不放心你的安全,特意来看看。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叶落心想,多么讥讽啊,以前自己被歧视,羞辱,孤立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誓言旦旦的说过多少次,原来那都是有口无心,或者已经习惯了这么说,现在对瞿素素说的才是真的吧。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龙澈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此时的无奈灰心,将脸颊贴在叶落头顶的秀发上,紧紧地。   瞿素素抓住楚玄玉的衣袖,依偎在他怀里,不顾那些弟子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投向他们惊讶的眼神,一会才慢慢缓过劲来,庆幸楚玄玉及时赶到打断了她的话,不然,她就失言了。   “对,听说有奸细,好像还不止一个,居然闯进我爹的密室,不知道偷走了什么东西,要不能马上抓住他们,恐怕濯香门会遭受更大的劫难。”瞿素素用惊恐的眼神紧盯着楚玄玉。   楚玄玉明白,什么奸细是假,肯定是瞿泠霜不见了,心中忽然有一丝喜,可是那么隐秘的地方,她又根本无法自己行动,是谁,救还是劫走了她?   瞿素素能想到叶落除了常去的那些地方,肯定最想来的就是瞿怀山的灵堂,楚玄玉自然也想得到。   “素素,你身体不好,这里就交给我。”楚玄玉说着就要人送瞿素素回去休息。   瞿素素就是担心楚玄玉会假戏真做,与叶落藕断丝连,之所以没有先通知他,心中怀疑叶落失踪说不定就是楚玄玉做的,不过,眼下,她能依仗的只有他,也不能贸然翻脸。   “玄玉,你还是带人与幽冥宫交战要紧,这点小事,我还能应付的来,你那边才是大事,可不能马虎。”瞿素素说的大义凛然,贤良得体。   可是楚玄玉更温柔体贴:“素素,正因为幽冥宫难以对付,我才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分心,而且你的身体要是不好好休息,恐怕会落下病根。”   瞿素素被最后这一句吓到了,小产本来就应该避风避寒,躲在屋子里好生调理,可是她一来怕被人发觉,二来抓到叶落不免得意,又要看牢楚玄玉,劳心劳力,心火旺盛,身子感觉一直不好,假如真要闹出个血崩,不就要命了?   万一因此伤了根本,将来就算嫁给楚玄玉,要是没有孩子……这对女人来说可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瞿素素态度立时软了下来:“那好,大师兄,你快点帮我找到奸细,我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里帮你看着,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好提醒。”   分明就是监视自己,楚玄玉暗暗叹口气,温厚地应声:“好。”将瞿素素身上的狐皮披风拉拉紧,环顾四周一眼吩咐大家继续搜查。   眼见那弟子的手从两幅幔帐间伸了进来,就要拨开,龙澈的剑已经对准他咽喉的位置,另一只手揽紧了叶落,这时候不能再顾忌叶落的感受,总有人会死,但是只要他在,死的那个就绝不会是落落。   叶落也明白此时是你死我活,不能手软,否则,他们俩,还有杜青莲,糖糖,全都逃不脱,只得默然不语看着那手一扬,就要将幔帐挑开,然后是血肉纷飞,一场厮杀。   “二师姐,”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急匆匆的跑到门前,大口喘着气说:“刚才,我看见有个黑衣人背着一个人从南边的院墙跳出去了。”   这时杜青莲的声音。   瞿素素信以为真,忙吩咐道:“快追。”   那只伸进幔帐的手撤了回去,随即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离去,杜青莲将瞿素素他们都引开了。   龙澈听听外面没有动静,想着一路上只怕免不了要动手,扯下一幅幔帐,撕成布条,准备将叶落绑在自己背后。   当他动手想把叶落背上背时,清楚地看见青铜面具后面那一双饱含了晶莹之色的眼,死死地望向一个方向,悲戚而无奈。   龙澈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白绫飘飞后,那高大的黑漆棺木,静静的,冰冷的搁置在那里,此时外面空荡荡,更显得孤寂凄凉。   “你想做什么?”龙澈轻声问。   这里太危险了,现在马上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是心里好疼,剜割一般,叶落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幽幽道:“没,快走。”   龙澈抱起叶落,用脚撩开白绫,疾行几步,便来到了瞿怀山的棺木前,蹲下,一手揽住叶落,一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一只手,轻轻触到那棺木边沿。   师父,我终于能最后一次如此的接近你。叶落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感,手指在棺木上轻轻的来回抚摸,掌心传来龙澈温暖的依托,她慢慢将眼转向他,龙澈带着宠溺的笑颜,使得这一刻的他恬静而美好。   龙澈拿起线香,点燃,插在了青铜香炉里,低声道:“瞿掌门,我代落落给你上这柱香,希望你能保佑我们平安,保佑落落很快能好起来,日后有机会,晚辈一定给你善加修葺宽敞壮丽坟墓,绝不食言。”   叶落看着他轻语:“走吧。”   龙澈将叶落背上,飞快地绑在身后,握了无名剑,正要转头,他与叶落同时身体一顿,看到地上一个长长的影子从门口一点点地延伸了过来。   龙澈暗中蓄力,猛然回首,剑出鞘,闪电般袭向来人,一声激越而清脆的碰撞,来人倒退两步,手中的剑架住了无名剑。   眉眼周正,虽然憔悴却依旧带着一身正气之感的楚玄玉与双眼如刀一般闪烁着寒光的龙澈目光相交,两个男人谁也不退不让。   “把她留下。”楚玄玉厉声命令。   “留给你折磨?留下来看你们一对狗男女勾搭?”龙澈轻蔑的讥笑。   “你是谁?”楚玄玉见面前这蒙着面,目光灼灼的男子如此说,似乎很清楚他和瞿素素,叶落之间的状况,还拿着关押了瞿泠霜后,就收藏在自己屋中的无名剑,斥声问道。   “你不配问我的名字,不配用这把剑,不配落落的喜欢。”龙澈说着,一瞥瞿怀山的灵牌,飞快地说:“瞿掌门,我要娶落落,一心一意,爱她不渝,你不同意就说一声……不说话就表示你同意了。”   他的目光流转,带着得意和狡黠,对楚玄玉道:“你看,你师父都同意把落落许给我,他都知道我比你这个衣冠禽兽要好一百倍,那个叫什么瞿素素的贱人配你正合适。”   楚玄玉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羞辱过,脸色顿时涨红,很快又变的铁青,下意识地去看龙澈肩头的叶落。虽然她带着面具,但是那一身的伤,犹如血染的衣服,很容易就让他认了出来。   “泠霜——”楚玄玉眼中充满了震惊,怀疑,还有许多矛盾和难以看清的东西。   “她死了,我是叶落。”叶落声音微弱,却断然道。   楚玄玉象受了极大的打击,嘴唇翕动了几下,好像急于说些什么,但是看见虎视眈眈的龙澈,又忍住了。   就在他一分心的时候,龙澈凝神出招,一手击落他的长剑,一手将无名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听门前一阵惊呼“大师兄”“玄玉”,原来是瞿素素带着人又返回来了。   “快,备马,送我们出去,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了他。”龙澈大声冲瞿素素命令道。   “要杀就杀,”楚玄玉一梗脖子,对惊慌失措的瞿素素道:“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我死了,你安心做掌门,管理好濯香门……”   楚玄玉视死如归,却换来龙澈耻笑:“别说得像个大侠,你不就是怕在新欢旧爱面前丢面子吗?我就偏要叫你跪着生。”   说着,他手一动,瞿素素急促的尖叫:“不要杀他,否则我马上就要她陪葬。”   说着,瞿素素一挥手,一个被五花大绑,身上几处被血迹染红的女子被一把推倒在她的脚下。   龙澈感觉到叶落在他背上微微一颤,看来这事情有些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个顶仨   “把我交出去。”叶落在龙澈耳边低语,一股轻轻的微风划过他的耳垂,带来一点酥麻,心神微微一荡,随即在心里骂道,什么时候自己还在想什么?看楚玄玉现在的下场,就知道分神是什么后果。   龙澈低声回答:“你不要管,总之,我不会把你们任何一个留下。”   说完,他一下点住楚玄玉的哑穴:“不会说话就闭嘴!你想做英雄,没那么便宜。”   “八——”倒在地上的杜青莲,挣扎着坐起来,正要叫八师姐龙公子不要管自己,被龙澈一声厉喝打断:“把什么把?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美人图没弄到手,还被她们抓住?”   妹妹?   在大家听来,无非是想到原来这几个人真是奸细,杜青莲真厉害,潜伏濯香门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美人图?原来她也是有家人的。   濯香门弟子认不出蒙面的龙澈,更认不出浑身血迹斑斑带着面具的叶落。可是瞿素素明白,她认得出叶落,龙澈不说明叶落的身份,就不会牵出她将叶落藏在密室中,废掉武功,栽赃陷害的事情来,虽然,她也能巧舌如簧,再加上楚玄玉极力相助,最后也能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是眼前幽冥宫势如破竹,一道道防线很快被毁,要是他们都在这里被羁绊住,最后倒霉的还是濯香门。   杜青莲被龙澈说的有些发懵,可是马上明白,要是自己说出那就是瞿泠霜和龙澈,瞿素素和楚玄玉肯定马上就会反咬他们内外勾结,那么,不就等于自己亲手给他们套上了悬梁的白绫?幸亏,龙澈反应快。   杜青莲便对龙澈叫道:“是我笨,对不起,你们不要管我,快走。”   瞿素素知道杜青莲对叶落来说,有着怎样相依为命的特殊感情,一把抓了杜青莲的长发,将匕首抵在她的喉咙上:“想要她活,就把大师兄放了。”   龙澈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子?放了他,好叫你们来杀我们?放,可以!还是刚才那话,等我们全都平安了,我自然放了他。”   瞿素素也叫嚣道:“你真会算计,用一个换三个?”   “难道在你心里,他抵不过我们三个人的命?”龙澈马上吼了回去。   放走瞿泠霜,后患无穷,瞿素素怎么能答应?   “好,鉴于你们没有给本派造成什么大的损失,把你背上那个留下,你可以带着你的妹妹走,这里这么多人作证,我瞿素素言出必行。”瞿素素咬牙道。   龙澈对着无名剑吹了口气,楚玄玉鬓边一缕发丝碰上去立时断了,飘落于脚下,他并不领瞿素素的情道:“没有损失?这把剑可是我从你们大师兄屋子里偷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一路飞奔叫囔着跑近:“二师姐,赶快撤,幽冥宫已经快打到这边来了。”   像是为了证实这话的准确性,一只重箭“咻”地一声,穿过纷飞的大雪,穿过院落前的门,狠狠地定在了门板上,箭尾颤动不休,顿时两名站在门边的女弟子吓得面无人色。   “答不答应?我可没功夫跟你们废话。”说着,龙澈一手执剑压在楚玄玉的脖颈上,一手闪电般地抓起他的右手,一坳,只听一声脆响,楚玄玉本能的张了嘴,却呼喊不出来,他的右手腕已经被龙澈折断。   叶落一闭眼,龙澈是在存心报复,要让楚玄玉也尝尝自己手腕被钉的滋味吗?   “啊——,”一声惊叫却是从瞿素素的嘴里发出,不假思索的脱口道:“我答应你,不要再折磨他了。”   “这种伤很轻,比起武功被废,手脚都被铁钉钉穿来说,实在不值一提。”龙澈一伸手抓住了楚玄玉的肩膀,瞿素素害怕他要一把捏碎楚玄玉的琵琶骨,就要不管一切的扑上前去。   龙澈将眼一瞪,呵斥道:“还不快送我们走?”   “好,好,你千万别动。”瞿素素忙命人准备马匹,给杜青莲解开绑绳。   楚玄玉被龙澈压着,手腕处钻心的疼痛,却露出一丝惨然的笑:这个男人果然是泠霜的相好,这么不要命的要救她走,原来她早就背叛了我,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负罪,内疚的?你有你的归宿,我有我的去向,很好。欠你的,我现在就还给你。   楚玄玉忽视瞿素素一再向他使眼色,要他借机脱身,就好把龙澈他们围住剿灭,他灰心的不去理会,只是任龙澈挟持自己。   杜青莲一松了绑,忙跑到龙澈身边,瞿素素气急败坏道:“杜青莲,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内奸。”她真正想骂的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实的你居然会为了瞿泠霜背叛师门,刚才为了掩护他们脱身把我们一群当傻瓜骗了。   “二师姐,我是不是内奸你心里清楚,不要逼我。”令瞿素素想不到的是,杜青莲也会说出这么暗中威胁的话语来。   要不是发现南院墙处根本没有人逃走的痕迹,瞿素素猛然想起杜青莲与瞿泠霜的关系,怀疑起来,一把抓住想趁乱溜走的她,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再碰上龙澈处处压制住她,故意讥笑嘲讽,令她心里抓狂,可是又不能明着把他们怎么样,心中怨愤不已。   为什么楚玄玉就这笨,一下被人抓住,不但不能帮上忙,还成了放走瞿泠霜他们的人质,而那个男人这么肆无忌惮的表露对瞿泠霜的爱意,又有本事救她走,丑八怪就是这么会蛊惑收买人心。她凭什么?   她眼里喷火的看着龙澈和杜青莲护着瞿泠霜往外撤去。   虽然龙澈为叶落输了不少内力,但是她心力交瘁撑到现在也支持不下去了,意识开始模糊起来,龙澈的肩膀很是宽厚,于是,她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龙澈迈出高高的门槛时,院子外急匆匆的跑进来苏毅,一头的汗水,紧握着佩剑,身后跟着两个弟子,三人全是浴血奋战得身上衣服没有一块干净地方,外面喊杀震天,黑色的烟被风吹了过来,呛人喉咙。   龙澈警惕的瞪视着苏毅,苏毅代替楚玄玉在前面指挥濯香门弟子抵抗幽冥宫,眼见守不住,急忙来寻他商量,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楚玄玉狼狈的被龙澈挟持,杜青莲在一旁帮忙,举剑便对准了龙澈。   “三师弟,不要莽撞,我已经答应放他们走,大师兄才能平安回来。”瞿素素跟出门,急忙阻止道。   “他们是——”苏毅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怪异的局面是怎么回事,特别多看了龙澈身上的叶落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有什么事情就要摸着边,又想不透。   瞿素素知道他心思灵活,怕被苏毅看出什么来,忙行到他身边,拉了拉,好让他让出路来,让龙澈他们快点离开。   楚玄玉只是深深看了苏毅一眼,便很顺从地随龙澈一行从濯香门后山小路悄然而去。   “前面怎么样了?”瞿素素这才想到眼下生死存亡最大的事情。   “守不住了,我们得赶紧撤,不然,这地方保不住,就是这些人也保不住,幽冥宫都是杀人不眨眼,也毫无道理可讲的亡命之徒。我们先避开风头,等事情平息再做打算。”苏毅说的客气,但是事实和道理讲得清楚明白,瞿素素现在也没有了主意,把他当主心骨了,于是马上集结濯香门弟子,也慌张张的尾随龙澈他们离去的小路而去。   手上锥心的疼传来,模糊中,叶落还以为在龙澈的身上逃命,咬紧了唇,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   嘴里被塞进了块手帕,有人在额上轻轻擦拭汗水,她慢慢睁开眼,看见杜青莲焦急的正举着帕子,看见她醒过来,有些高兴的对正为她取手腕里铁刺的龙澈囔道:“她醒了。”   龙澈也是一头汗水,看起来挑这刺,他也很紧张。   扯了袖子,擦擦头上的汗,龙澈对反捆了手倚在一边坐着也一直注视这边的楚玄玉斜睨了一眼:“她命大,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找那副画,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九死一生得来那么宝贵的东西,看都不准我看一眼,就这样送给了你,可是你回报她的是什么?要不是我亲眼所见,真要被你这张漂亮的皮给骗了,什么大师兄,正人君子,呸。”   龙澈说着,抬脚就将楚玄玉踹倒在雪地里,回身继续给叶落包扎伤口,不再理他。   楚玄玉将头埋在雪地里,虽然龙澈很生气,但是积雪很深,他并没有摔伤,而且穴道也已经自行解开,可是他不动也不说话,就躺在那里,好像死掉了一样。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刚刚出了濯香门的一个背风的山脚下,龙澈怕铁刺留在叶落手腕里的时间越长造成的伤害就会越大,找了个大石头,将她放下倚靠着坐下,又将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再取铁刺。杜青莲在一旁帮忙递药,递水,送布。   虽然看不到叶落的表情,但是露在面具外紧咬的唇,和颤抖的身体,脖子上渐渐淌出的汗,都叫人看了心疼。   带着血迹的铁刺一根根被抛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红,终于将刺都取了出来,龙澈欣慰地对叶落道:“不用担心,这些刺没有伤到经脉,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手就会好了。”   手会好,碎掉的琵琶骨骨呢?废掉的武功呢?还有被伤透的心,它们再也好不了了,叶落微睁着眼,不说话。   龙澈见叶落静得出奇,按道理,说话问题不大,他输了那么多内力,都要脱力了……   抬眼瞥见叶落的目光定在某个方向不动,龙澈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倒在雪地里那个青灰色的男子,不知道何时转过了头,也眨也不眨的看向这边,顿时,他心里勃然大怒……   第一百八十九章 借刀杀人   楚玄玉的目光充满了内疚,哀伤,凄楚,而叶落却是空洞的,看不出来悲喜,好像她只是个石雕,没有生命和感觉。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漫天的雪花在眼前飞舞而过,使得对面并不遥远的人看起来模糊,但是她们都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注视自己,曾经的温情,欢乐,已经在她们眼中找不到痕迹,只有这越来越大的漫天风雪,把对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嘭地一声轻响,龙澈手里装药的一只瓷瓶被他捏碎,“啊,”杜青莲吓了一跳,不由低低叫了一声。   叶落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看向龙澈,雪花在他浓密的眉毛上落下,然后又被风吹走,新的雪花又扑了上来,落下一片浅浅的白。   一双幽黑明亮的眼眸,有些忿忿和不解的看着叶落,龙澈高声道:“看吧看吧,看个够,到了这里,他也就没用了,看完我好动手解决了他。”   杜青莲睁大眼惊讶道:“你要杀大师兄?可是你明明答应用他来换……那不是说话不算数?”   “是啊,我就是个小人,不过,至少我还分得清恩人和仇人,不象某人,长的象大侠,做的都是背信弃义的……”龙澈的话忽然被一声低语打断。   “把我交给幽冥宫,”叶落漠然道:“画在你手上,剑你也拿到了,对你来说,我已经毫无用处。”她还是想用自己去换,即使濯香门毁了,还有那么多人的性命捏在幽冥宫的手里。   “对幽冥宫来说,你也一样不值一文。”龙澈说着斜眼看着地上的楚玄玉:“有人当你是草,可是我把你当宝,所以,我说要带你走,就一定会带你走,不像那个无情无义的,要了你的画还要你的命。”   叶落惨然一笑:“你走吧。”   叶落这是摆明不愿意跟自己走了,对楚玄玉还是放不了手?龙澈起身,一步跨到楚玄玉面前,举起无名剑道:“你是舍不得这个男人对吧?我杀了他,你就愿意跟我走了是吧。”   楚玄玉闭眼,竟是一副寻死的样子,更惹得龙澈生气,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现在真想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了。   “不是,你不明白。”叶落偏了头,不去看,也不帮楚玄玉求情,龙澈心里小小地一喜。   杜青莲知道楚玄玉伤害叶落不对,但是龙澈这么杀了他,感觉也不对,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与龙澈相差太远,而且人微言轻,正不知道怎么办,只听得积雪之中有个冷冷的声音象从地底冒出来一样:“既然到这了,谁也不用走了。”   龙澈立刻将叶落和杜青莲掩在自己身后,一脚将楚玄玉踢到旁边一块大石后,握紧无名剑,警惕的扫视周围,只见不远处刚才还平整的雪地,很快隆起一个个小小的包块来,然后积雪飞扬,一束束白色的雪在内力的催动下,象漫天暗器向着他们袭来。   龙澈将手中剑舞的滴水不漏,雪粒打在剑上铮铮作响,杜青莲来不及拔剑,一下扑在叶落身上,用自己的身躯为她遮挡。   叶落闭上眼,她恨自己不能动,也有感动,终究是有个人真心对她,不为名利,只有青莲。   一轮进攻结束,对面的雪地上已经多出来了十来个蒙面执剑的男子,为首的紫衣长发,浑身散发着森然之气,正是司徒潇。   龙澈知道他们马上会发动第二轮攻势,一把从怀里掏出样折好的东西来,捏在手里,冲司徒潇一扬:“要是你妄想把我们都杀死,再夺画,我现在就毁了它。”   司徒潇倒不介意龙澈识破了自己的心思:“有人告诉我,这画是其次,关键是画里的秘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不要画,只要人。”   龙澈明白了,这只怕又是瞿素素捣的鬼,要借司徒潇的手把自己和叶落他们除掉,听到身后叶落身子微微一动,不等她开口,龙澈就大声道:“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他一指身后的叶落。   “你——”杜青莲没想到龙澈会这么痛快的就要把叶落交出去,生气的要骂,叶落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这样的龙澈才是那个爱财,说最重要就是活着的人,他与自己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来救自己呢?叶落并不意外龙澈的出卖。   司徒潇倒怀疑起来,先前见龙澈听说瞿泠霜被废了武功的时候,是多么震惊,那恨不得马上生出翅膀去寻找那个女人的样子,和后来飞纵消失的身影,令他以为瞿泠霜就是龙澈的心上人,而且感情很深,现在……   司徒潇看向那个倚在白雪覆盖的大石旁的女子,那是个女人吗?从松散开的披风里见她浑身血迹,手脚全被厚厚的布包扎着,摊在身侧,头发乱的不成样子,一张青铜面具掩住了她的脸,只看到露出来一张苍白的嘴,要不是那微微起伏凸起的胸膛,还以为是被丢弃的一团破布。   “你说她是瞿泠霜?”   “你以为呢?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有人对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同门,可以出卖利用,只是为了换取一个男人的喜欢,就在不久前,还和她把酒交心,但是转眼就废掉了她的武功,这样的人,你觉得她的话可信?”   龙澈不知道和司徒潇勾结是瞿素素与楚玄玉其中一个,还是两人都有份,反正没一个对叶落好的,都拖下水,死也多拉几个垫背的,于是用眼神示意旁边还有个人,叫司徒潇注意楚玄玉的存在:“咱们重新来做个交易,我保证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只想要那张图和宝藏的秘密,对你们这些人不感兴趣,但是那秘密要是在你们身上——什么交易我都没兴趣。”司徒潇目地明确,谁有那美人图和知道秘密,他就一定要得到。   龙澈摇头:“喂,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们要是知道那美人图里面的秘密,还会回这里来?不早就挖宝去了?不妨告诉你,这个傻瓜把她用命拼来的东西送给了这个男人,这张图还是我从楚玄玉的屋子里搜出来的,要不要你发个话,不然我就毁了这玩意,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说着龙澈抓住手中的纸张,就是一扯,刺啦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就已经一分为二。   “等等,”司徒潇没想到他说道做到,开口道:“给我?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依然是充满了怀疑的语气和神色,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叶落!龙澈在心里说。   “放心,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第一要的是自己的命,等确定我们都安全了,我就会把这个交给你。”龙澈瞥了一眼趴在雪地里的楚玄玉:“这个男人,他是瞿素素的相好,她的心头肉,我先把他给你,保证瞿素素不敢玩花样。”   楚玄玉?司徒潇这才看见被杜青莲扶起来那个束发冠歪了,脸上沾的全是积雪,衣衫皱巴巴,狼狈的男子原来是他。   不过!司徒潇总觉得这个龙澈太狡猾,他说太有理了,就是不敢让人轻易相信。   “司徒潇,你要的无非是我和美人图,那么,我跟你走,放了他们。”叶落一直看着龙澈一个人前后奔忙。其实,他真的没有必要搅合进来,他手上那是什么?那张执剑美人图是叶落背了千万里带回来的,没人比她更清楚它是什么样子,龙澈手上那张纸根本就不是,司徒潇不傻,等他识破,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搭上命,反正自己命如草芥,何必要别人跟着陪葬?   楚玄玉当然也知道龙澈手上那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是他不想揭穿,如果可以,此时他愿意换取泠霜活的机会,他对不起她,这辈子也许在她心里剩下的全是恨,那么就让自己最后再保护她一次,要她知道,龙澈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虽然她也许早就不在乎自己,在外面跟龙澈勾搭上,是她先背叛了自己,但是他也废了她的武功,还有一双手,这就算他们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了。   所以,龙澈拎起他推向司徒潇的时候,他心甘情愿,甚至还主动的向那边迈步过去。   楚玄玉一直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叶落就在身后,她的气息,她的眼,她的眉,也许再也看不见了,为什么自己会犯那样一个错,错到再也不能回头,最后所有的爱都化为了恨。   她这么快就移情于龙澈,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他以为她心里只有自己,从来都是,原来,她却和自己一样,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   也许她并没真正喜欢过自己,只是寻求保护,就像瞿素素说的那样。   苦涩的一丝笑,楚玄玉满心的酸楚。   “喂,楚玄玉给你们了,我那兄弟呢?”龙澈向司徒潇身后张望。   司徒潇见龙澈爽快的把楚玄玉送了过来,扬起手,不远处的雪地立时隆起来,积雪四散,只听糖糖大声叫道:“哥哥,我在这里。”他被两名黑衣人押着从雪里钻了出来。   刚才他被人点了穴道,不能说也不能动,心急如焚,真怕龙澈把他忘记了,现在看见龙澈,咧嘴就笑。   对司徒潇来说,糖糖本就是个废物,于是也没刁难,让他过去了,小可爱也不知从哪来冒了出来,扑啦啦落在了糖糖的肩头,很是亲昵的在他脑袋上磨蹭。   看着周围依旧布下阵法,没有一丝松懈的黑衣人,龙澈将叶落交到糖糖手里,慢慢向司徒潇走过去:“喂,你不让开,我们怎么走?”   司徒潇看看他手里的纸,站在原地不动道:“放你们走,很容易,但是谁能保证你脱身后会把这图交给我?”   龙澈的身形忽然如同鬼魅一样,只见一溜黑烟,已经到了司徒潇身边,白光一闪直指他的咽喉。   第一百九十章 赶尽杀绝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司徒潇咽喉处已经多了一把剑,架住了龙澈的无名剑,冷森森道:“强弩之末,何以言勇?”   龙澈不多的内力全用在刚才那闪电逼近的轻功上了,这一刺却并不厉害,偷袭本来就是想投机取巧,没想到司徒潇也这么的警惕。   偷袭不成,他不以为然的一笑,轻轻对司徒潇说了三个字,只见司徒潇那万年寒冰一样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讶,随即道:“你以为我会信这话?”   龙澈邪魅一笑:“不信就试试?”   叶落见他们相持不下,打量周围低声对糖糖道:“糖糖,放开我,你和青莲想办法逃出去。”   龙澈缠住司徒潇,正好是个机会,如果糖糖和杜青莲合力突围,也许能有点希望,叶落想着能走脱一个是一个了。   糖糖拼命摇头,圈住了叶落的身体说:“不,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他这声音也太大了点,惊动了周围的黑衣人,更警惕的注视着她们,杜青莲横剑护在他们前面,可是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随时有被他们偷袭的可能。   叶落一看,已经惊动了对方,再也没有逃走的机会,只得倚在糖糖那肉呼呼软绵绵的身子上不再说什么,去注意龙澈和司徒潇的动静。   司徒潇怀疑的看着对面含着笑意龙澈的眼睛,瞪了半晌,两人都感觉对方在慢慢地卸力,两把宝剑渐渐地撤开,都万分小心的看着对方,往后同时撤步……   龙澈终于带着叶落上了马,奋蹄扬鞭往前奔去时,回手一扬,一个纸团向司徒潇射去,他伸手接住,拦在龙澈马前的人默契的向两边闪开,四人三骑疾驰而去,马蹄激起一溜白色的烟尘。   “公子,你快看看,姓龙的不会骗我们吧?”有人上前提醒司徒潇。   司徒潇冷冷地斜了他一眼,龙澈狡猾还用他来说?只是那几个都不是他想要的人罢了,而且,他现在还不想再多招惹一个难缠的对头。   逍遥岛,龙澈居然是逍遥岛的人!   司徒潇半信半疑,反正现在没必要跟龙澈你死我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手里有楚玄玉,不愁瞿素素不会对自己说实话。那个瞿泠霜看起来只是比死人多了口气,就算她真知道宝藏的秘密,被人折磨成这样都不说,就算把她弄到手,也只是多了句尸体而已,没有好处,只是得罪人的事情,自己做什么?   司徒潇已经想到他的内应就是瞿素素,濯香门的事情他不管,只要瞿素素手里有他要的东西,盟友变敌人又何妨?   展开手中破成两半的纸,上面还真是幅美人图,手执宝剑,翩然起舞,这下司徒潇倒有些困惑了,龙澈真的为了瞿泠霜,为了想逃命,甘愿舍弃那批宝藏?   跑出没多远,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龙澈的手上,叶落受不得这样颠簸,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再怎么忍,血也止不住地从唇边溢了出来。   龙澈低头看看叶落,见她皱紧了眉忍着,大声道:“落落,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了,你撑着点。”   “嗯。”叶落下意识应了一声。   身下的马忽地一沉,有绊马索!龙澈搂着叶落飞身而起,糖糖和杜青莲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都和坐骑一起栽倒在地。   龙澈瞬间便单手拔剑,格挡,人影纷飞如同彩蝶向他扑来,道道寒芒交错,都是杀人的招数。   杜青莲就地一滚,站起来,看见瞿素素带着苏毅指挥一群濯香门弟子正在围攻龙澈和叶落,急忙大叫:“住手,他们不是奸细,他们是……”   瞿素素是抄了难走的近路,赶在了前面设下埋伏,对苏毅只是说杜青莲勾结奸细夺了瞿怀山的美人图,那可是父亲的遗物,也是师门的宝物,而且楚玄玉也在他们手里,一定要夺回来。   濯香门的弟子吃了幽冥宫的亏,都一肚子的火,这下可对龙澈他们杀红了眼。   瞿素素没见到楚玄玉,心中着急,再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龙澈力有不及,杀掉他们并不是难事,正催促苏毅速战速决。   杜青莲这么一叫,瞿素素吓坏了,生怕她会喊出瞿泠霜和龙澈的名字来,苏毅这个人办事认死理,又认真,肯定不会再下杀手,要好好的调查前因后果,那绝对不行。   “嗖”地一声,杜青莲的喊声戈然而止,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只剩下箭尾的羽箭,再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眼神闪烁手挽弓箭的女子,她亲眼见识了,有人心如蛇蝎,居然真会对同门下如此杀手。   “二师姐,你,你才是……”只可惜,杜青莲想说瞿素素才是内奸的话,被嘶喊的人声和卷起的漫天风雪掩盖吹走。   糖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拍打掉头上脸上的雪花,就看见杜青莲往下载倒的身影,忙连滚带爬的扑倒她身边,抱起杜青莲,看着她胸前晕开那红的妖艳的血色,吓得大叫:“青莲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杜青莲嘴里的血不断涌出,已经说不出话来,费力地用手指指自己腰间的荷包,嘴唇翕动,眼神急切。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糖糖着急的哭喊着,将头俯到她耳边,非常用心的才听到女子微弱的声音:“把这个……给泠霜……一定要找到爹娘……有家,有家,真好。”那里面是她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叶落房间里拿了她最宝贝的唯一能查找爹娘的线索——瞿怀山捡到叶落时,她贴身穿的小衣物。   糖糖拿起那个沾了杜青莲血迹的荷包,哭着点头,杜青莲唇边露出一丝笑,合上了眼,那抹还来不及绽开的笑容,永远的留在了这个花朵一般的年龄,却再也无法绽放她美丽的少女身上。   “青莲姐姐,不要死啊。”糖糖捏着那个荷包,看着杜青莲身下的雪被一点点染红,放声大哭起来,虽然只见了几面,可是这个姐姐对他很和气,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怀抱里断了气,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龙澈发现杜青莲中箭,便想去救,可是他体力已经快耗到了极限,就算要保住叶落和自身的安全都十分艰难,苏毅带的这帮濯香门弟子大多是来没来得及跟幽冥宫交手的,精力充沛,他一时无法脱身。   听到糖糖骤然大哭的声音,穿过风雪而来,叶落的心像被重锤狠狠一击,一口血便全喷在了龙澈胸前的衣襟上,那个从小就和自己相依取暖的孩子,那个总是跟在身后要自己帮她拿主意的师妹,那个曾经憧憬着有天她的爹娘会突然出现带她回家的女子,就这样去了吗?   “不,不,青莲,不要,不要走。”叶落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毅手上的剑正趁隙要刺到龙澈肋下,听见叶落撕心裂肺的一声喊便软软倒在了龙澈怀抱里,这才注意到糖糖哭喊杜青莲的声音,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扭头看时,杜青莲血泊中的身影,瞿素素手持弓箭的狠毒神情,还有这声喊叫,分明是瞿泠霜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为自己所知的?   苏毅怀疑的目光最后停在瞿素素的身上,她躲避着,如芒刺在背。   “二师姐,你为什么要杀青莲?又为什么要我们追杀八师妹?他们真是奸细?”苏毅厉声喝问。   “这还不明白?有人做了亏心事,就要杀人灭口。”事已至此,龙澈想要是叶落逃不了,他就陪着,瞿素素也得陪着,所有将他们逼入绝境的人都得陪着去死,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瞿素素的手一动,龙澈目光锐利的一瞪,吓得她一哆嗦,手中的弓差点落到了地上。   “你的八师妹,为了濯香门,为了达成师父的愿望,被人追杀,得罪了多少门派多少人?出生入死,回来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武功被废,还被你们追杀,就连唯一信她帮她的师妹也被你们亲手杀了,呵,什么濯香门?把这些事情要是拿到江湖上去说,简直就是臭不可闻。”龙澈见苏毅的剑慢慢垂下,一把抱起叶落,便向糖糖走去。   瞿素素暗中指挥人想对龙澈下手,苏毅愤然抬头:“二师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只想把他们全部杀光了事?我不想,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怀疑,师父的死,幽冥宫的突然出现,美人图的下落……这一连串的事件,真的象你所说,是瞿泠霜勾结外人所为,还是另有隐情?或者你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瞿素素脸色苍白,倒退数步,强打精神:“三师弟,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我只是清理门户杀内奸,为我爹报仇……”   龙澈无心听他们门派内杠,抱了叶落翻身上马,糖糖擦了擦眼泪,将杜青莲也抱上了马,分乘两骑向离开濯香门的方向而去,小可爱在他们的头顶盘旋着紧紧跟随。   就在纵马的那一刻,他们听见身后传来了司徒潇的命令声,顿时兵刃相交,喊杀连天,幽冥宫与濯香门又交上手了。   龙澈拼命催动坐骑,要是再落到任何一方手里,他们都难脱逃,下定决心,他掏出一只弹珠,弹向天空,咻地一声,那黑色的弹珠拖着一条金色的尾巴,高高的冲向暗沉的天空,啪地一声绽开绚烂的七色花火,照亮了一地的白雪,在空中划出一道龙纹,久久不散。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又骗我   山坳里,一队黑衣骑士,那油黑发亮缎子一般毛皮的高头大马显然个个都是纯种宝马,而那些人笔直的身姿更是不逊于任何训练有素的精良军队。   当看见那条金龙照亮半边天空时,有人惊喜的呼叫:“看,是少主,终于找到他了。”   “快,这次一定要见到他。”   “一定带他回去。”   “这——再说。”   这队刚刚还准备休息的人马,立时象一股黑色的旋风,眨眼就从山坳里消失,只留下一地的马蹄印说明这里刚刚有人来过。   而在濯香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边,另有一队人马正站在寒风里被吹着,雪花里被打着,哆嗦着被人指着鼻子骂着。   一身火红衣衫,唇红齿白的阑珊,正一手叉腰一手从面前那一群官员脸上一个个点过去:“我不管啦,人是你们跟丢的,就得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谁也别想回家,我的龙哥哥也许现在跟你们一样在冰天雪地里受冻挨饿,凭什么你们就想暖暖和和的去喝小酒,搂美人,山珍海味的吃着?”   那些人早被这位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心上人癫狂的主子给训斥的没了脾气,一个个只是垂头,暗哭自己倒霉,怎么会在这片当官,碰上这档子事情。   挨冻受骂丢面子丢乌纱都还是其次,要是惹恼了这位主,只怕自己就脑袋不保,还要连累家人……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啸,阑珊抬头,睁大了一双美目,葱样白嫩的手指向天空,眉开眼笑大声叫道:“龙哥哥,他真的在濯香门,那边,快点,你们还发什么呆?谁先找到他重重有赏,找的慢的,就等着挨板子,没收你们的家产。”   她这么一叫,发愣的人也都不敢呆在原地了,就算听不明白的也随着别人一起赶快上马,带了自己的士兵或者是家丁,乱哄哄的争着抢着往那烟花的方向冲去。   “玲子,快。”阑珊慌忙要侍女玲子扶自己上了路边那朱漆雕着牡丹,镶嵌了硕大珠宝的宽大马车,催促车夫快点赶车。   马车一路颠簸,连玲子都被颠的要吐了,抓着剑,恨不得那是根救命稻草,阑珊却兴奋的扯开车帘还在叫:“车夫,快点,快点,慢了龙哥哥又跑了,追了一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又摸着一点边……”   “小姐,再快,车就要散架啦。”车夫心想这主子,看起来长得娇小,可是闹起事情来可真动静不小,简直就是疯狂,为了这位龙哥哥,上山下海,就这马车都颠坏了几辆,居然还能这么欢蹦乱跳的。   这次也许老天真开眼了,马车没奔出多久,就见前面出现了两个黑点,就像后面被什么猛兽追赶一般,飞快的迎着阑珊的马车就过来了。   很快,阑珊就看见前面的马上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怀里抱着那团是破布还是人?后面一个大胖子,身前一个女子,打横放在马鞍上随着马匹的跑动起起落落,好像是个死人?   这大胖子阑珊认得,就是上次在云客来见过的,和龙澈还有他说的那个娘子在一起的,那么说前面这个……   阑珊正在辨认前面的人是不是龙澈时,龙澈他们已经策马跑近了,玲子戒备的忙拔剑拦在阑珊面前。   “珊妹妹,真巧。”龙澈急忙一带马,那马跑得急,被硬生生制住了前进的势头,立时高扬起前蹄,竖起身子,与地面几乎成了垂直状,却乖乖地僵持了一下就停了下来。   后面糖糖可没有这本事,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往前直冲,大呼:“哥哥,救我,停不下来啊。”便一阵风地从龙澈身边擦身而过,那马往树林子就钻了进去,龙澈正一手搂着叶落一手带着马缰,哪里还有多余的手来帮他?   “珊妹妹,快,派人帮帮他。”龙澈叫道。   不等阑珊发话,已经有马屁精带着人就往糖糖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那一队人马足有四五十人,闹哄哄的十分可观。   “龙哥哥,龙哥哥。”阑珊生怕龙澈会跟着追,忙一叠声的叫道,见他转头来看自己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忙钻出车来,对他甜甜的一笑,娇嗔道:“上次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龙澈一把扯下自己蒙面的布,看向——只是晃了阑珊一眼,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后高大结实的马车上,把马缰一丢,双手抱好叶落对阑珊道:“这里很危险,马上就有坏人打过来了,他们一看你这么漂亮可爱,肯定会抓走你。”   “啊?”阑珊从没见龙澈怕过什么,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有些慌了:“那怎么办?龙哥哥,你带我走好吗?”   玲子在一旁翻个白眼,原来在主子眼里自己是个稻草人吗?说的好像她只会领银子不会保护她似的。   “你这马车太显眼,而且也跑不快,这样,你们先下来。”龙澈煞有介事的说,要不是为这辆车,他哪能主动来招惹阑珊?躲还来不及。   阑珊想也不想,慌忙带着玲子就下了车,这时她才注意到龙澈手里抱着的不是一团布,而是血淋淋的一个人,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是个女人,她脸上居然还带着龙澈的面具!   顿时阑珊就紧张起来:“她是谁呀?龙哥哥,你,你不会是又从哪弄了个女人,那我怎么办呀?”   龙澈知道阑珊会骑马,还骑得不错,马上要旁边那些提心吊胆的一个武将给她和玲子各牵来一匹好马,然后飞身而起,抱着叶落跳到马车上,往里看看,厚厚的毛毡,暖炉,被褥,茶水点心摆了一小桌,简直就像是春日里出来踏青的,满意的一笑,对阑珊道:“你准备的可真周到。”   阑珊见他夸自己,马上把刚才问的话忘掉,兴奋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谢啦,下次我一定好好回请你。”龙澈说着,将车夫挤下了马车,一扬马鞭,驱动马车就往前奔去。   阑珊一看,不对啊,忙跟在后面边跑边叫:“龙哥哥,带上我啊。”   龙澈回头大声道:“你赶快离开这里,还有,帮我照顾好糖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办完就回来找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马车已经跑出老远,阑珊追得急,积雪深厚,一不小心步子乱了,便扑倒在雪地里,委屈的带着哭腔道:“等等我呀,你不会回来找我的,又骗我,龙哥哥——”   玲子忙上前扶起她:“主子,别伤心了,我看这里的确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快离开,等安定下来再说。”   阑珊扑在玲子怀里抽抽噎噎:“为什么龙哥哥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每次见他总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上次还说娘子都有了,这次抱着别人不放手,呜——”   “我看他抱着那个女人好像是受了重伤,他们不会是那样的关系啦,也许他是急着给她找大夫。”玲子一边给阑珊擦眼泪一边安慰她说。   阑珊顿时止住了哭:“真的吗?对呀,我们赶快到最近的城镇去,他一定会在那里寻医问药,那样,我可以很容易就找到他了。”   玲子点头,和阑珊上马,向着龙澈离去的方向率领众人疾追而去。   这一场雪下得更大了,大地白白一片,很快就将所有的痕迹掩埋。   龙澈一边驾驶着马车往前飞奔,一边不时回头看看马车门,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想到叶落那逐渐微弱下去的气息,便心急如焚,不是他嫌糖糖累赘,也不是有意欺负阑珊,而是叶落现在的情况一刻也耽误不得了,而且如果司徒潇发现上当追上来,他们跟着只会危险重重,还是离自己远些的好。   此时的他浑然不觉早把叶落与自己看成一体了,没想到司徒潇也罢,瞿素素也好,对付的要的都只是叶落,其实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他离开叶落,或者冷眼旁观,就一点危险都没有,可是他却不能撇开叶落,就像此刻疼在她身,已经痛在他心。   漫天飞舞的雪花扑啦啦打在他的脸上生疼,寒风将那绝色的脸颊吹得发紫,他却没有多大感觉,只是觉得叶落这样在车里颠来颠去,身体受的了吗?被活活捏碎琵琶骨会是怎么样的痛,还被那个男人背叛,被那个女人羞辱,她一再要自己把她交出去,看起来是要换得大家生存的机会,其实是她——不想活了吧?   呼啸的寒风中,隐隐有马蹄声迅速的接近马车,龙澈余光看见那是一队黑衣人,为首的瘦削身材,于是头也不回地大声吩咐道:“我要最好的千年人参,千年灵芝,总之要能续命的良药……到最近的镇子准备好换洗衣物……找最好的接骨大夫……把薛神医请来,不管他在哪里,就算是在地狱,也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他请来……”   每一个命令发出去,便有一名黑衣骑士领命而去,分别向各个方向疾驰,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   最后只剩下为首的瘦削之人,将马控制着与龙澈的马车齐头并进,他知道这车里的人肯定伤势不轻,不然,龙澈不会这么紧张,在消失了一年后,主动现身,就是为了救这个人,但是龙澈不说,他也不多问车里的人是什么身份来历,只是大声关切地喊道:“少主,你去哪?”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来晚了   龙澈丝毫不放慢马车的速度,两眼看着前面,拼命抽打着马,大声回答:“不知道。”   瘦削男子哑然,龙澈解释道:“她去哪我就去哪。”   瘦削男子看看马车,华丽而精美,应该是姑娘们喜欢的,不禁微笑起来,表示理解,随即又忧心地回道:“少主什么时候回去?”   龙澈自顾赶车,瘦削男子也不问,就这么跟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难道少主是怕岛主和夫人会不喜欢这车中的女子?   “少主,岛主和夫人都是明理之人,他们不会干涉少主交朋友。”瘦削男子说。   “不是,老金,你不明白……你就当今天没看见我。”龙澈侧头看看男子一脸的为难,有点烦躁,想想又说:“算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不过,最好劝他们别来找我,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想到他那一对还真是绝配的爹娘,这些人哪是对手?要他们不说,那是白搭,不如把话说明,那个家,他真的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   可是,老金误会了,少主身边总是少不了莺莺燕燕,可是从没见他这么在乎一个女子,躲了那么久,为了这个女子自暴行踪,看来他是拐了别人的人,而这女子是拐了他的心吧?   年少便要这么不顾一切,热烈的去喜欢才好,老金善意的笑道:“好,少主有事尽管吩咐。”   说完,他便勒住马缰,看着龙澈驾车冲进茫茫风雪中。   龙澈也知道老金误会了,不过,那样想也好,免得多生事端,他不想,也没有那精神去解释,眼下还是救活叶落要紧。   有了老金这群得力之人在前面开路,一切都很顺利,抵达前面小镇的时候,已经有掌柜店小二在店门前候着,龙澈抱了叶落马上就进到生了几个火盆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将她交给女眷梳洗一番,早守候着的大夫便进去诊治,又是熬药又是包扎伤口,只可惜这大夫能力有限,看得见得伤能治,可是那碎掉的琵琶骨就没有办法了。   龙澈倒也不为难他,这是能力问题,而且好歹他开了药方能暂时稳住叶落体内的伤势恶化,已经算不错了,于是出手便是白花花的赏银出去,是答谢,当然也是封口。   等阑珊他们死赶活赶到达这小镇的时候,前面马车的痕迹早被风雪掩埋,小镇一片漆黑,砸开一些药铺客栈都找不到人,也无人说有这么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或者落脚,阑珊不知道龙澈其实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守护着叶落,为她的伤势担心,听到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却默不作声,于是再次与龙澈失之交臂。   龙澈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要想叶落的手不被废掉,就必须得赶快找到良医,那个薛神医从前是皇宫里的御医,后来因为医术高明,就被龙家请到逍遥岛上,专为那里的人看病,对于跌打损伤,伤筋动骨很有一套。   只是,逍遥岛离这里路途遥远,最快只怕也得数月才能到,那时候只怕什么都晚了。   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得尽全力,最好能在附近遇见什么高明的大夫,就算他不休息,日夜兼程,可是叶落的身体受得了这样的颠簸吗?   龙澈一边带着叶落往前走,一边要老金他们沿途打听哪个接骨大夫最有名,三天找了不下十七八个,每次都在自己身上先试过,感觉行的才让去医治叶落,可是每一个一看叶落都摇头,这都碎成什么样了,哪能接得好?   “青莲怎么样了?糖糖呢?”叶落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听到青莲死了,糖糖失散,她闭上眼,黑色的睫毛急剧的闪动,隐隐有亮色,却终究没有再落泪。   自那以后,叶落清醒的时候很安静,只是常常看着某处发呆,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龙澈找了个小姑娘照顾她,喂她吃喝的时候却还是亲自动手,她开始不吃不喝,龙澈急得嘴上起了一串一串的燎泡,最后一次,看着水从叶落的唇边淌下,她睁着空洞的眼眨也不眨,终于狠狠地将手中的碗一把丢出马车外。   “落落,我告诉你,你这条命是我救的,现在就不是你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的东西我的人不准别人来损坏,你要是再不吃,我就,我就……”龙澈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可以威胁叶落的东西,对于一个想寻死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是令她害怕,让她恋恋不舍的?   龙澈眼前一黑,扑地一口腥甜的东西就喷了出去,人便无力的倒落在叶落身边,吓得那服侍叶落的小姑娘哭叫起来,一个活死人一样天天戴着面具的女人,再加上现在这个喷了自己一身血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不会他们两个都要死在自己旁边吧?   于是小姑娘银子也不敢要了,哆嗦着拿了自己的行李包裹跳下车就逃,比有鬼在后面辇跑得还快。   这是一片荒凉的草原,被白雪覆盖,苍凉的天空下只有这一辆孤独的马车,小姑娘跌跌撞撞没有跑出好远,只见远方天地交接处出现了两匹骏马,于是便挥舞手臂奔了过去,要是她找不到人带出去,龙澈这为了求医抄的近道,说不定几天都不会有人经过,老金他们没有命令也不会轻易来见龙澈。   那两匹马本来不是往这边来,但是发现了这边的人影后,就调转了马头跑了过来。   跑近了,小姑娘才看见这两人都是一身毛皮轻裘,很是华贵,不是寻常平民。   前面的公子一身雪白的貂裘,风帽下的面目俊秀挺拔,温醇亲和,未开口,先淡淡一笑:“姑娘,是在叫我们吗?”   小姑娘见是两个男子,荒郊野地的,不免又有些害怕,不禁往后退去,不敢多言。   这公子身后年龄略长的随从看见小姑娘身上的血迹,虽然闪过疑惑的眼神,以为她遇见了劫匪,和气道:“不用害怕,大风大雪的,你要上哪我们带你一程,否则很难走出去。”   小姑娘见他们和善,慢慢安了心,便说了回家的路,那公子疑惑道:“那地方离这里可不近,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姑娘便将龙澈出高价银子请她照顾叶落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这人姓龙,带着个戴面具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公子立时神情紧张起来,与随从交换了个眼神:“阿德,你看……”   阿德安慰道:“也许只是碰巧也姓龙,公子不必紧张。”   叶离紧了紧披风,心中却隐隐觉得前面有了牵挂道:“不管是不是认识,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我们先过去看看。”   “可是,恐怕我们的事情要来不及。”阿德知道叶离这是想去看那女子是不是叶落,可是他们真的急着赶路。   沧兰政变,风国以小吃大,沧兰荣一家四口,死了三个,沧兰荣本人失踪,现在是风国大王当政,一切百废待兴,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些,派叶离前往中原来会见当朝帝王,一来是向他请罪,再来是带了绝世贡品,有心将沧兰王这个位子做实。   这事情得越快越好,因为是叶离的父亲——殷大将军临时起意,怂恿风国大王猝起起事,这要是帝王真的追究起来可不好办,而且这么长时间,中原必定早已经听到风声,是成是亡,全在帝王一念之间,这时候万万耽误不得。   沧兰荣的余党一直在阻碍叶离的行程,最近才顺利了些,阿德理解叶离的心情,却不得不提醒。   “只是过去看看,有龙澈在,就算真是小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会耽误很久的。”叶离这么说着,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看到那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身上的斑斑血迹,就知道叶落他们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   阿德也知道叶离要是不亲眼看看,绝放不下心就这样离开,只得点头。   打开马车门,叶离吃了一惊,见果然是龙澈倒伏在一边,唇边全是鲜血,忙一把脉,对跟过来的阿德道:“他的内力好像本来就差了很多,现在体力消耗太大又没有休息,刚才应该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昏过去了,好好休息调养就行。”   阿德将龙澈扶到一边,给他喂药,叶离有些不敢去动叶落,自他进来就看见那个带面具的女子仰面躺着,虽然衣衫鲜亮整洁,可是却一动不动,龙澈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人,能急晕过去,肯定是大事,难道是小落她——   他不敢想,怎么会见到这样的叶落?   叶离探过头,心中又是一惊,面具后叶落大睁着双眼直愣愣的,他缓缓将手伸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没有一点反应。   “小落,”叶离顿觉眼前模糊起来:“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不能接受只是分开几个月,再见时竟是永诀,如果知道是这样,当初他就不会只是留下块牌子,而是亲自送她走了。   有好多话,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唯独没有想到的就是眼前这样,小落,小落,我来晚了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赐良医   怀里怎么这么空?也没有了马车的颠簸,手里的缰绳呢?该死,自己怎么赶着车睡着了?龙澈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这哪里还是在马车上,眼前没有漫天风雪,只有木做的楼板,桌椅,自己坐在客栈的床上。   “醒了?”阿德从桌边站起来:“我去叫人送吃的来。”   “你怎么在这里?落落呢?”龙澈慌忙穿衣服找鞋子。   “我家公子正在为她疗伤,我们是偶然路过……”阿德的话还没说完,龙澈已经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个龙澈看起来好像和上次见到不大一样了,这么关心叶落,只怕……公子,你要操心的事情会更多了,阿德想着也赶紧跟了过去。   龙澈左奔右跑,推错了两扇门,总算找到了叶落的所在,一头扎进去,正看见叶离在解昏迷中叶落的衣衫,大吼一声:“你干什么?”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一把拉开叶离的手,将他与叶落隔开,气势汹汹的。   叶离脸色一沉:“我干什么?我倒想问你是干什么的?你不是一向自诩龙大侠,可是小落怎么会跟着你弄成这样?武功全废了,琵琶骨也被捏的全碎了,搞不好这辈子她就成了废人,连拿东西都不可能了。我是怕那场战争会伤到她,才想送你们离开,可是你就给我这样一个交代?”   阿德从没见叶离发过这么大的脾气,额上青筋直凸了出来,眼里喷火。   龙澈忿忿地,虽然这事情是叶落中了瞿素素他们的暗算,不关他的事,可是弄成这样,他也很自责,要是那时发现瞿素素和楚玄玉不对,拉了叶落就走,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所以,他也下意识地把这错硬往自己身上拉,面对叶离责问,竟无法反驳。   但是这不表明他就欠了叶离的,就该怕了他,龙澈哼了一声:“我和落落怎么样不用你管,以后我自然会照顾好她,倒是你,趁我不在,就欲行不轨,简直是衣冠禽兽。”   现在责怪龙澈也无用,叶离心里明白叶落这样肯定也不是龙澈有心造成的,只是看到叶落这样,他就锥心的疼,不找龙澈出气才怪。   “我要为她接骨。”叶离强压住心头的火说。   龙澈眼中顿时大放异彩,也不管刚才两人还是剑拔弩张互相指责,一下拽住叶离的衣袖:“喂,你不是开玩笑吧,你也会这个?”   “我从会识字起就开始学医,沧兰比不了中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但是那边的名医几乎个个做过我的师傅,小落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认为我会害她?”叶离推开龙澈的手,去拿包袱。   “你有十分把握?”龙澈跟在叶离身后,殷勤地帮他解开包袱,既激动又担心,叶离简直就是老天送来救叶落的,可是叶落看见他,会不会——   “没有。”叶离整理着药瓶银针,淡淡的说。   “什么?没有把握你还敢动手?”龙澈立刻后退一步,抬腿就去拔靴子里的金匕首。   不过,还没等到他拔出来,只听叶离说:“骨头太碎,我只有七八成把握,不然,你去找个有十成把握的来?”   他抬头直视龙澈,自信而轻蔑。   龙澈转转眼珠,心想我要有办法找的到,现在还有你在这里张狂的份?   “我不管你有几成把握,总之,你得医好她,不然,我就叫你这双手也什么都拿不成。”龙澈威胁道,同时让开路。   “你早有这么厉害,小落也就不会躺在这里了。”叶离轻描淡写的一句,说得龙澈尴尬不已。   看见叶离又伸出手,要去解叶落的衣衫,他哧溜一下又钻到了前面:“我来,这一路上都是我照顾她,这个比较在行。”   叶离收回手,一边取银针一边淡然道:“哦,等小落醒过来,我会把你的‘照顾’好好转达的。”   什么意思?叶离这家伙真是阴毒,难道要告诉叶落自己是这么照顾她的,要她误会?叶落那性子还不得杀了自己,或者掉头就走,这辈子别想理自己了?   龙澈冲叶离狠狠瞪了一眼:“谢谢你的好心,我伤重的时候落落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不用你传话,我这么做,也不是求她回报,我和她之间用不着这么俗套的东西。”   他有些得意的挑眉,斜睨向叶离,暗示现在他跟叶落有多么亲近。   叶离似乎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不再做口舌之争,拿起银针:“还不动手?”   龙澈赶紧收敛了顽劣之心,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将叶落的上衣慢慢自肩头脱落,眼珠一转,瞟到叶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动作——其实,他觉得叶离更像是色迷迷的看着叶落那一片裸露出来的肌肤,虽然看不到重点,但是这已经叫他很不舒服了。   于是龙澈抬手一拉,边扯了被子将叶落胸前盖了个严实:“这样就行了吧。”   叶离轻轻摇头,龙澈是个有心计的人,现在怎么行为像个孩子一样?只是分开几个月,好像有多事情都变了,叶离想。   “喂,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趁早说,别害落落。”龙澈见叶离走神,很是不放心。   “我先用银针替她封住一些痛感比较强的穴道,这样,等下她会感觉好点,但是,不是所有的痛感会消失,她可能还是会感觉很疼,你要注意抓牢,别让她乱动。”叶离冷静地吩咐道。   龙澈不敢大意,将双手握住叶落的双肩,柔滑细腻的触感,使得他心神一漾,最近一碰到叶落,他就会有这种陌生而愉悦的感觉,真是邪门!   不紧不松的握好,龙澈对叶离微微点头:“可以了。”   叶离凝神静气,扬手飞快地向叶落肩旁周围的穴道扎去,转眼便扎好了针,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深吸口气,将手放在叶落的锁骨上,慢慢来回仔细的又检查了两遍,心中迅速在盘算从哪里开始,用什么手法,怎么样能在最短的时间为叶落接好骨,让她少受些罪。   龙澈紧张的盯着叶离,看着他闭目思索了一会,再睁开眼时,毫不犹豫地十指灵巧翻飞,在叶落的锁骨上宛如穿花的彩蝶,看得他眼花缭乱。   叶落一声低低的呻吟,身子不安的微微扭动起来,龙澈忙低头看她,手上稍稍加了点力,只见她脖子上很快显出薄薄一层汗珠,在叶离又是一下按上锁骨时,眼睛忽地一睁,同时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你能不能轻点?”龙澈恨恨地瞪着叶离,看见他额上的汗珠滚落,全神贯注,并不理会自己,又忙去安慰叶落:“落落,忍耐一下,熬过去,你的手就会好了,还能象以前一样拿剑用鞭子,武功以后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恢复。”   叶落眼神迷茫,疼得牙齿咬的格格响,身子扭动的幅度更大,龙澈怕用力伤着她,但是又不能不用按住她的肩膀,眼睛赶紧在周围寻找,可是已经来不及,叶落一声痛呼,牙便往下重重一落。   幸好龙澈这青铜面具是将最露出来的,他赶紧将自己手掌一下喂入她的口中,顿时一缕殷虹从叶落齿间滑落。   “小落,安静一点,马上就好。”叶离关切的俯下身来,他眉毛上一颗硕大的汗珠啪嗒滴落在青铜面具上。   这温润的眉眼,轻柔的语气,还有这张亲切如玉的容颜,叶落在刹那间有点清醒,嘴一松,喃喃道:“大哥。”   叶离微笑点头,手上却不停地急速飞舞,终于眉头一松,手指嘎然而止,低声细语:“放心睡吧,大哥守着你,没事了。”   梦里,无边无尽的疼折磨着她,叶落拼命的挣扎叫喊,却那么孤独无助,师父的身影在黑暗中淡淡地显出轮廓来,不等她叫喊已经消失在浓稠的黑色里。   楚玄玉年少时无邪纯真的笑就在身边咫尺处,叶落欣喜的要迎上前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象被定住,走不动,也喊叫不出来,就在焦急万分的时候,楚玄玉身边又出现了另一张笑脸,阴毒而娇艳的,是瞿素素。   “丑八怪,凭你也想得到玄玉的爱?”她一扬手便将叶落脸上的面具掀开,丢得老远。   叶落惊慌的向楚玄玉投去求助的目光,他此时已经是长大成人的模样,含笑向她走了过来。   叶落顿觉安心了不少,看着楚玄玉慢慢向自己伸出手来,想到自己丑陋不堪的左脸,习惯的将那半边脸颊转了过去,用右脸对着楚玄玉。   楚玄玉忽地一下伸手狠狠地捏在了她的肩膀上,那刺骨的痛,顿时弥漫了全身。   是谁,在呼唤她?遥远的,那么不真实的,好像是龙澈。龙澈,也不过是想利用她,所以才会怕她就这么死去,他的一番功夫吃苦受罪都白费了吧?   不对,眼前的人好像是叶离,那个毫无血缘关系,只是人生中短暂的相逢,却将她真正当做亲妹妹一样呵护的男子,他不会利用自己,不会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图回报,肯定是自己要死了,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汗水将鬓边的黑发打湿,她觉得自己身上忽然间没有那么痛了,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来,死了也好,也许自己的爹娘并不是嫌弃自己的模样,抛弃了自己,而是他们不在人世,所以无法照顾自己,现在马上就可以去找他们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感觉真好!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箭三雕   龙澈见叶落居然对着叶离笑,心中觉得十分受挫,自己对她那么好,她不理不睬,一看见叶离就清醒了,这算什么?   于是,他忙将脑袋塞进叶落和叶离之间,对着叶落笑嘻嘻道:“落落,我是龙澈,你现在觉得好些没有?”   叶落浑身汗水,象刚从河里捞上来似的,已经筋疲力尽,昏沉沉的正好合上了眼。   龙澈有些情急,加大声音道:“落落,你怎么不理我?我——”   “让她好好休息。”叶离擦擦额上的汗水,伸手想来推龙澈,却一阵晕眩,一下抓住了他的肩膀才没扑倒。   龙澈忙扶住他:“我看你先去好好休息吧,真是没用,只是接个骨就累成这样,看来沧兰一切都安定了,你也养尊处优惯了吧。”   叶离笑笑:“我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合眼了,也许这么急着就是为了在这里遇见你们……现在能帮到小落,一安心,就有点气力不支……”   说归说,龙澈也知道刚才时间虽然短,但是颇耗精力,他将叶落小心安置好,便要送叶离出去:“落落的骨头没事了吧?”   “只要好好休养,过几个月就可以恢复的和以前一样,只是,内力恐怕很难恢复了,是谁,下了这样的毒手?”叶离刚才还苍白的脸色,因为气愤而涨红。   “她现在没事就好,你先去休息,别的等会再说。”龙澈扶着叶离往门外走,一来叶离的确需要休息,二来,他可不想叶落一醒看见的是叶离而不是自己。   “还是我守着,万一……”叶离不放心的看看叶落,分开这些日子,他真的好想她,何况她还伤的这么重,看她刚才痛苦的样子,伤的不仅是身还有心吧?到底这段日子她遭遇了些什么事情?他想守着她,看着她,开导她。   可是龙澈怎么舍得把这机会让给他?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医治落落。”龙澈说着,不容叶离反对,边连扶带拉地要把他送出门去。   在外面守候的阿德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扶了叶离,也劝他趁机好好休息,再做打算,叶离无奈,只得恋恋不舍的准备随阿德离开。   龙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阿德:“阿海那小子呢?”   阿德面色沉重道:“上次攻打王城,阿海就失踪了,后来,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恐怕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忽然就这么消失了,阿德和叶离一直都不愿相信阿海遭到了不测,等着有天他会和从前一样笑着突然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大讲一通和他们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奇遇,虽然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么久了,他一直杳无音信,这种盼望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难怪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阿海跟自己拌嘴抬杠,龙澈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拍拍阿德的肩膀:“那家伙也许看中了哪家姑娘,跟着追到中原来了,来不及通知你们,等我遇见他,帮你们传个口讯,要他找你们去。”   “那好,谢谢你了。”阿德和叶离黯然地离去。   阿海——司徒潇,天下间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可是他们的性情武功又截然不同,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毫无瓜葛还是暗藏什么玄机?龙澈看着叶离和阿德离开的身影,在心里暗暗盘算思索。   叶离一来,麻烦就紧跟着来了,当天夜里,便有人偷袭,龙澈与叶落自然受到了波及,叶落仍在昏睡中,龙澈服了叶离给的调养气血的药,又打坐运功,虽然感觉好了不少,可是对方人不少,功夫也不弱,不是一招半式能击退的,反正此时他手上有人,不用白不用,而且,他还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既能解决了叶离这个大麻烦,还能支走老金。   于是龙澈一反常态的用暗号叫来了老金那一队黑衣骑士,一番激战后,顺利的打跑了前来偷袭的人,命令道:“老金,这位叶离公子是我的朋友,他们要去京城,路上不太平,你们护送一下。”   老金其实并不老,三十多岁的年龄,有着中年人的稳重和精干,他为难的站在夜色中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的龙澈:“这——如果少主回家的话,当然不是问题,但是现在少主一人还带着个受伤的姑娘,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走开?”   龙澈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笑眯眯道:“老金,你不想想,我这一路走得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会遇见危险,还不都是这个家伙带来的。”   说着龙澈故意看看叶离,又对老金说:“你把他护送走,一来成全了我对朋友关心,二来,少了他,那些人自然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我也就安全了。”   老金了然的一笑,少主的脾气性格他怎么不知道?别看他对人和气,开口就笑,心里拿定的主意是不会轻易更改的,要是不答应,说不定明天他又会不声不响消失,那可再上哪找去?   叶离也不太同意龙澈的安排,看看叶落屋子里透出的光亮道:“小落恢复还得一段时间,我得照看着点,还是我带她上路,即使走的慢点,能随时掌握她的情况,对她的伤势恢复也有好处。”   想跟我抢落落,这点小心眼还玩不过我。龙澈想着,一脸正经道:“骨,你已经接好了,药方也开好了,照顾人,不是吹,我绝对比你在行,而且断骨的人最重要的就是静养,你要赶路还有仇家追杀,别说落落是断了骨头的,就是好人也受不了这样长途奔波,还不如我找个清静的地方,保证她恢复的又快又好。”   龙澈和叶离已经将彼此在这段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大致了解了,只是龙澈隐瞒了美人图的一些关键要点,比如那地下宫殿,比如他其实将执剑美人图都已经背下来了……   叶离一想龙澈说的的确有理,这些道理其实他也知道,可是这么匆匆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尽管叶离再不情愿,权衡再三,还是接受了龙澈建议,他将照顾叶落的事宜再三交待,弄得龙澈最后都要听得睡着了。   “叶离,没看出来你是个这么哆嗦的人,我看以后你开医馆,什么都不用,只要站在那里不停的说,死人也要活过来,赶快逃走,真受不了你。”龙澈翻个白眼。   叶离警告道:“龙澈,这次你要是再照顾不好小落,下次再见,我绝没有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喂,你不就是冒充了一阵子落落的大哥?那事情早就了结了,还在这里耍什么大哥的威风?”龙澈见叶离皱眉,忙又笑道:“放心,下次我绝对让你见到一个健康,比以前还快活漂亮的落落,不然你就拧下我的脑袋当球踢。”   叶离知道龙澈是个有本事的,这次更看到老金这群训练有素的手下,知道他来历不同寻常,叶落跟他走,在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走到叶落床前,他凝神细看了一阵:“龙澈,我知道你喜欢小落,不过,要我放心,你必须给我发个毒誓。”   只要他快点走,发个誓还不简单?龙澈赶忙答应:“行,你要我怎么说?”   “我要你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能羞辱嘲笑小落,哪怕是你不再喜欢她,离开可以,但是你绝对不能伤害她。”叶离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对龙澈的殷切希望。   龙澈深深看了他一眼,举手发誓:“我龙澈发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绝不会伤害落落,并且会努力让她今后过的比以前都要快活,如果有违此誓,任凭叶离处罚,天诛地灭,永不反悔。”   叶离见龙澈字字铿锵,十分严肃认真,稍稍放心,又叫来了一个精心挑选的中年妇人何氏,这是他为叶落找的,以便在龙澈不方便做的事情上好照顾叶落,又是一番嘱咐,然后拿出丰厚的赏银给何氏,被龙澈拦住:“你是在笑话我没银子?”   叶离当然不是那意思,龙澈也知道他不是那意思,只不过不想他对叶落表示的这么亲近罢了,一番推让后,叶离拗不过龙澈,只得随他去了。   做完一切,天色大亮,叶离带了阿德便要上路,老金带着人马在客栈外远远的等,他们按照龙澈的吩咐要高调的保护叶离,也算是敲山震虎,当然龙澈还有另个目地,这样叶离和老金才能互相监督,谁也别想半路开溜回来找他。   叶离跟龙澈告了别,马打了个盘旋,看向晨雾中的客栈,虽然遗憾叶落一直昏迷未醒不能向她告别,但是想到她睡得很安稳,不久就能恢复健康,心中又有些欣慰。   看着叶离他们终于策马而去,龙澈吹了声口哨,得意的一步三摇回了客栈,不过,他可不认为自己真的摆脱了被人盯梢,只是那已经不足为虑了。   不过三五天功夫,老金安排的暗中跟随龙澈的人便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那是一次在客栈门口,不知道为了什么龙澈抱着叶落下马车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吵吵闹闹,引得路人纷纷围观,很快遮挡了跟踪之人的视线,等到他们发现不妙,再挤进去看时,龙澈和叶落还有何氏弃了马车已经不知所踪。   同时跟丢了他们的还有阑珊的人,那辆华丽的马车是多么的显眼,正当他们为找到了马车就找到了人而高兴时,却不想已经是人去车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顽童提亲   三个月后。   树木微微吐绿,梯田层层,山间的小村庄炊烟缭缭,晚归的牧童骑着牛悠悠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呼唤孩子回家的喊声在山野不时响起。   小村庄的边缘,半山腰一块清静的小院子,四周长青树木葱郁,门前的竹篱笆上爬了些藤萝,早春的花朵已经打上了星星点点的小花苞。   夕阳暖暖的光晕洒在青灰色的屋顶上,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洋溢着整个院落。   “在哪呢?小泥猴,看我抓住不好好打你屁股。”龙澈的眼睛被布蒙着,伸出双手东一抓,西一划,他四周是七八个从三五岁到八九岁不等的孩子,都兴奋的偷笑着躲着,逃跑着。   原来龙澈正在和他们游戏。   院中的草垛旁,叶落依然带着那幅青铜面具,定定地看着远处,她这样一动不动的一坐就是半天。   啊——,那个叫小泥猴八岁的孩子,一看就是个顽皮的小子,见龙澈要摸到自己,忙找地方躲藏,一不留神绊到了叶落的脚,扑地摔倒在她面前的草垛上。   孩子们偷眼去瞧叶落的表情,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姐姐成天冷冰冰的坐在这里,就像一尊冰雕,看起来有些叫人害怕。   小泥猴先也有些害怕,悄悄抬头打量,却见叶落坐在那里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于是爬起来对她做了个鬼脸,对小伙伴小声道:“不用害怕,她是傻子,不会动的。”   就在小泥猴想爬走时,只听身后龙澈哈哈一笑:“哈,暴露了吧,这下可被我抓住了。”   小泥猴吓得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地趴在草垛边,可是没见什么动静,再听得小伙伴们轰地一笑:“龙哥哥抓错人咯。”   他抬头一看,也乐了,只见龙澈正抱着叶落不撒手,于是哧溜一下连滚带爬的远远离开了草垛,站到了小伙伴中间,跳着脚喊:“龙哥哥真笨,我在这啦。你输了,可要说话算数,明天带我们去摸鱼哦。”   以龙澈的耳力和聪明,怎么会输给这些孩子?只是这偏僻之地,住的的清净,却也无所事事,于是便常带了这些孩子们玩,也是想使这院子有些生机,能让叶落早点恢复过来,只是现在叶落的琵琶骨是完全长好了,可是……   龙澈笑着扯下眼睛上的布,抱着叶落的手并没松道:“算数,今天不早了,你们赶快回家去吃饭,好好睡个觉,明天早点来吧。”   孩子们这才觉得饿了,于是一哄而散。   龙澈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的叶落,见她呆呆地一动不动,笑道:“落落,明天你也一起去吧。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地下溪水里捉鱼吃吗?那时,我受了重伤,你捕了鱼没舍得给糖糖吃,剔了刺先喂给我吃了。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娘做的鱼汤是这世上最好吃的,可是落落喂我吃的鱼,也是那么美味。”   没有回答,就连以往她厌恶不耐冷言冷色都没有,龙澈心中漫过一丝寒意,难道落落永远都要这样下去?这些日子他想了多少办法想让她恢复正常,哪怕是骂自己不要脸占便宜也好,可是就连这点也是奢望。   他轻轻叹息一声,抱紧叶落。   就在这时,篱笆上的藤萝里冒出个小脑袋来,那冲天的小辫一看就是小泥猴,他圆溜溜的眼珠子在龙澈和叶落身上打了个转,就叫道:“龙哥哥。”   龙澈早就看见他了,将有些沮丧的心情隐藏,笑道:“你怎么还没回家?当心等下你娘来了拧耳朵。”   小泥猴忙左右看看道:“不怕,我娘和姐姐进城帮我爹抓药去了,今天不在家呢。对了,龙哥哥,你的娘子好傻呀,不如你娶我姐姐吧。”   龙澈心想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笑道:“我已经有娘子了。”   小泥猴的娘便是叶离请来照顾叶落的何氏。   何氏做事麻利泼辣,见龙澈打听清静的处所,热情的邀请他到自己居住的小村落来,原来当日叶离找到她时,是因为她娘家哥哥添了孙子去吃满月酒的,只是这人做惯了事情闲不住,而那时叶离以为叶落只需要人短暂的照顾,何氏想着顺便就多停留些日子,没想到叶离前脚走,后脚龙澈也要带叶落离开,才有了到此小村落来缘由。   龙澈与叶落来到这里落脚时,这里哪里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而且他的打扮和言谈举止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庄户人家,叶落带着面具,可是身上衣饰无不华美精细,龙澈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于是淳朴的村民就理所当然的将他们当做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   龙澈也不介意别人误会,这样反而好照顾叶落,也就由得他们猜测去了。   小泥猴眨巴眨巴眼睛:“龙哥哥,可是我姐姐很美咧,大家都说她是我们村里第一美人……不,就是县城里,她也算是人人都知道的美人,要不然,今年的祈雨节怎么会选她做祈雨仙子?”   龙澈有些啼笑皆非道:“你个小泥猴子,才几岁,知道什么?”   “别看我小,知道的可不少,向我姐姐提亲的人好多的,真的,不骗你。龙哥哥,你这个娘子天天带着个面具,又不会说话,是不是又丑又傻呀?跟我姐姐可没有一比。”小泥猴锲而不舍的说。   要是这话换了是别人说,龙澈只怕早就跟他拳脚相向了,可是,小泥猴只是个孩子,他忍笑道:“为什么你那么想我娶你姐姐?”   小泥猴以为龙澈被他说动,高兴地说:“你做了我姐夫就可以天天和我一起玩,别人也不能来抢啦。”   原来他想的就是留住龙澈好做他的玩伴,不然,村里那么多小伙伴都喜欢这位龙哥哥,能跟他单独在一起玩的时间可就有限了,而且万一龙哥哥带着他的娘子走了,以后岂不是连这么会玩愿意带着他玩的人都没有了?所以,小泥猴想来想去才想到这么个好办法留住龙澈,他以为自己这法子高明的很,重要的是姐姐真的喜欢龙哥哥呢。   龙澈真有些佩服小泥猴能想出这办法来,笑着对怀中的叶落说:“落落,看见没有,想嫁给我,抢你夫君的人哪里都有,你可不要不理我啊。”   小泥猴一看,好像不对,龙哥哥怎么一直抱着他的娘子不松手呢?那还怎么娶姐姐呀?于是,他着急的问:“龙哥哥,你答不答应呀?你要点头,我回去就告诉姐姐……”   忽然,他看见龙澈冲自己使眼色,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没等小泥猴想明白,只觉耳朵剧痛,被人一把拧起,顿时脖子也伸长了,脚尖也踮起来了,一叠声的高叫:“哎哟,哎哟,娘,娘,疼。”   这种下重手拧他的除了亲娘何氏还有谁?   果然,就听得何氏的大嗓门在耳边打雷一般数落到:“你这小兔崽子,天都快黑了,不帮你爹做饭还在这里打搅龙公子和龙夫人,看来两天不拧,你耳朵痒。”   “不是,娘,我正跟龙哥哥说要他做我姐夫……”小泥猴疼得实话都说出来了。   顿时何氏身后那个秀美文静的少女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何氏手上一紧,小泥猴吱哇乱叫。   “小兔崽子,叫你胡说八道,龙公子是我们能高攀的吗?看老娘今天不拧下你的耳朵来。”一边大声的训斥儿子,何氏一边偷眼打量龙澈的反应。   先前只看见小泥猴在竹篱笆前探头探脑,何氏并没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这下可正好瞧见龙澈无所顾忌的抱着叶落,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这下,何氏也不好意思了,可从没见人大白天这么搂搂抱抱的,虽然他们是夫妻,这也太大胆了吧?何况自己还有这一双儿女在身边,于是何氏忙跟龙澈打个招呼,边扯着小泥猴的耳朵边骂边快速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对于女儿何燕,何氏倒是希望她能多在龙澈身边逗留一会,嘴里说是攀不上,可是心里还是盼着女儿真能嫁一个象龙澈这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待人有情有义的男子,看他对生病的妻子都那么体贴周到,女儿真要有那福气嫁给这样的人,肯定是幸福不用愁了。   何燕还真站在竹篱笆外没走,含羞地扯着自己的一缕秀发在手指尖缠绕。   龙澈见状,松开叶落:“等等,我去问问她有什么事情,马上就回来。”   小山村里的男女交往,原本不是这么忌讳的,只是何燕对龙澈心生好感,便不好意思接近,刚才又见他搂着叶落那么亲昵,就更是羞涩了。   “何姑娘,有事吗?”龙澈一看何燕这样子,心中哪能不知她对自己的心思,只是装作不知,坦然相对。   何燕只顾害羞,没注意龙澈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不由一惊,手足无措慌张了一阵,才想起将手中挽着的一个竹篮递给龙澈:“龙公子,这是我,我和我娘从县城里带给你和龙夫人的。”   龙澈接过来一看,是用红纸绿纸包好码放整齐的糕点,笑着道谢。   “龙公子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的,不用客气,吩咐我娘就是,还有我,缝缝补补都拿手的。”何燕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偷瞟了一眼高大俊美的龙澈,脸红的象天边红彤彤的晚霞,垂首将指间的发丝缠绕的更加紧了。   远远坐在院落里的叶落,面具后的眼睛木然的转向他们,只是一瞥,又漠然地转向了另一边。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贴心守护   打发走了何燕,龙澈转身回来,坐到叶落身边,从篮子里拿出块点心,剥开外面的纸递到叶落面前:“饿了吧?来尝尝。”   毫无意外的,叶落不说话也不动,眼睛还是看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   龙澈将点心掰开一点送到叶落唇边,她不张嘴,他也不气恼,呵呵一笑,将点心放到叶落手里握住说:“我知道了,落落觉得我做的饭菜最好吃,等着我做饭呢,今天想吃点什么?”   意料中的沉默,龙澈拉着叶落起身:“那就不用想了,不如今天咱们一起做饭吧,天天都是我一个人做,真是没趣。”   叶落木然的跟着龙澈来到厨房,他松手,她就站在原地。   转了一圈,龙澈拿起些蔬菜塞到叶落手里,又拿来小凳,安排她坐下,将竹萝在她面前摆放好,举起一株青菜在她面前晃晃,慢慢地剔除那些不要的部分,象教小孩子一样说:“看着,把这上面破的老的叶子去掉,然后好的就放在竹萝里……我去搬柴来。”   龙澈摸摸叶落的头,起身出去,等他抱来一捆柴,看见叶落的背影真的在摘菜,心中一喜,她终于能听自己说话,有反应了!   他按捺住喜悦的心情,悄悄走过去,立时象被泼了一盆冷水,叶落两手扯着菜叶,根本不分好坏,一下一下,全扯的碎碎的,丢在地上,然后抓起下一把,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   “我来吧,这个——比较难。”龙澈拿过叶落手里的菜叶,将点心又放回她的手里:“你还是先吃点点心,饭很快就好。”   来到小山村后,何氏的丈夫正巧病倒,龙澈便让何氏回家照料丈夫,只是有时候需要她来打扫才会过来,还资助了何家一些银子看病,所以何氏两口子更加喜欢龙澈,有事情故意支使何燕来帮忙.   且不说龙澈除去了青铜面具,那英俊潇洒,一派卓尔不凡的模样,更有着乐天亲和之力,别说这小小的村庄,就算在繁荣昌盛的京城也不知有多少名媛淑女为他倾倒。   在这小山村里,大姑娘小媳妇无不想来一睹龙公子的风采,做青天白日的美梦。何燕自然也无可避免的对龙澈便一见钟情,看见他有这么个痴呆的娘子,更加同情,经常借故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了何燕这十里八村首屈一指美人的眷顾,别人自知比不过,才消减了对龙澈的那份妄念,龙澈和叶落的日子才逐渐清静安稳起来。   龙澈手脚麻利的摘洗好蔬菜,便生火做饭,一边忙着往炉灶里添柴,一边忙着去翻动锅里的菜,炒完一个菜后,他牵起叶落的手:“落落,我忙死了,你帮我添点柴好不好?很简单的,就这样,把柴丢进去,不然,菜炒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手把手教了叶落,便忙着去炒菜,过了一会,觉得火怎么小了,低头一看,叶落坐在炉灶前,看着红红的火苗,两手就垂在身侧不动,从炉灶里烧断的木材掉了出来,已经烧到了脚边都没有感觉。   龙澈赶紧弯下腰,一把拉过叶落的脚,将上面已经烧起来的火星用手扑灭,将叶落抱起放到门边的小凳上,心疼的去脱她的鞋子:“烧着没有?落落,你怎么不知道动一下?”   看见叶落那白璧无瑕的脚上没有半点损伤,龙澈将她搂进怀里:“落落,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醒过来?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了,以前都过去了,你的手也好了,只是没有了武功,我可以保护你照顾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忘掉那些不愉快,重新活过?”   他明亮的眼眸蒙上了薄薄一层水雾:“落落,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等春暖花开,路好走了,我带你回家,回我家,一个有爹娘,有兄弟,很美丽很热闹很幸福的地方。”   说着,他低下头,慢慢为叶落将鞋袜穿上,于是便错过了少女在听到“回家”两个字时,眼中有一线光亮闪过。   院门口,何燕正好看到这一幕,龙夫人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夫君疼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得到他的垂爱,如果他愿意,自己心甘情愿帮他一起照顾龙夫人一辈子。   何燕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疾步上前:“龙公子,你好好照顾夫人,我来帮你们做菜。”   龙澈点头,抱起叶落问何燕:“你怎么来了?”   何燕利索的添柴,抄起铲子道:“我爹最近身体好了许多,有我娘照看就行,这都多亏了你帮助我家,我们没有什么好报答,只能做点小事。你们快出去吧,这里有烟,当心呛着夫人。”   其实,何燕来还另有打算,她想人心都是肉做的,有感情的,也许日子久了,她全心全意帮龙澈照顾叶落,他会感受到自己的好意进而慢慢接受自己。   龙澈笑笑:“只是一点银子,你们不用谢,平时帮我的更多。”说完便抱着叶落回了屋子。   何燕做好饭菜,看着龙澈和叶落坐下,叶落只是一口口下意识地往嘴里添白米饭,龙澈便帮她夹菜,不觉心酸,眼圈一红。   龙澈无意见扫到她的模样,诧异道:“你怎么了?一起吃吧。”   “没什么,不小心被烟熏着了眼。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来喂夫人。”何燕说着便要去拿叶落手里的碗。   “不用。”龙澈拦住她:“落落自己会吃,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恢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看着龙澈如此宠爱叶落,满眼里只有她一个,何燕隐约觉得要想龙澈喜欢自己,恐怕是件很难的事情,可是心里又实在羡慕叶落能得到这么好一个夫君,更加倾慕龙澈了。   黑夜来临,何燕已经离开,龙澈为叶落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和换洗衣物,将她带到热气氤氲的大木桶前,拉起她的手放到水里,试了试温度,看着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水温合适,便带好门独自走到院子里坐下。   小小的山脚下村落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偶尔有犬吠传来,皎洁的月色预示着明天将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   龙澈仰头看看天空,想到当初在沧兰一人扮作两人约叶落去赏月,被她推进水里,然后又借沧兰钰的身份假装洗澡掩饰去救她的事来,不觉会心的一笑,外表看来强悍的落落是多么的好哄,可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象个没有生命的木桩,把一切都隔绝在了外面,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心情愉悦的同赏这一轮明月?   忽然一个黑点伴随着翅膀煽动的声响向这边而来,龙澈伸出手去,一只白鸽在他头顶盘旋了两圈边落在了手掌中。   龙澈警惕的回身看看屋子紧闭的门窗,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这才放心的从白鸽脚上取下一个小竹筒,拍开封口,倒出一张纸条来,上面写着“圣上抱恙,神医抵京,公主已归。”一行娟秀的小字,落款是莹。   龙澈既喜且忧,皇上怎么病倒了?还请了薛神医,看来这病不轻。看来得带叶落去趟京城,那边毕竟繁荣,自己人脉广,药材易找,可是那么一来,就等于去老虎嘴里拔牙,十之八九是逃不脱阑珊的眼线了,真是头疼。   想着,他攥紧了手里的纸条。   身后,紧闭的窗无声的打开了一道缝隙,青铜色的面具后,叶落没有表情的目光落在他高大的背影上。   最近这只白鸽来往的非常频繁,龙澈忽喜忽忧的神色全落在了她的眼里……   第二日,果然是个晴天。   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经过一个冬天的阴霾,一切都好像鲜活了起来。   小泥猴带着一群孩子拿着网子篓子蹦蹦跳跳的在前面热闹叫喊着,龙澈在后面揽着叶落的肩膀挑选比较好走的路跟着,最后是何燕挎了个大竹篮,里面装的是干粮。   一行人在小泥猴的带领下,翻过一道小山脊来到了与村落一山之隔背阴的另一面。   这一面常年难见阳光,所以那边已经有了春的绿意,这边却还是河流封冻,千万树枝被白雪压得低垂一片晶莹,就连头顶上的阳光也变得冷了起来。   孩子们可不管那些,小泥猴还为自己找到了这么好玩的地方而自豪,指着脚下不过三四丈宽的一条白亮亮的地方道:“龙哥哥,这冰下的鱼可好吃了,又大又肥,甜甜的,以前我爹没病的时候带我来过一次,这冰很厚的,站上去一点事都没有,咱们只要凿出洞来,把饵放下去,很快就能抓一大堆。”   说着,小泥猴舔舔嘴唇,自从爹病倒后,娘和姐姐拼命的做活,可是家里还是穷困潦倒,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饲养的鸡鸭都得拿到县城里去卖了,然后给爹买药,哪里还见得到荤腥?   龙澈想留小泥猴吃饭,没想到何氏一家却是极硬气的,接受他的银两给小泥猴的爹看病,一家觉得欠下了龙澈天大的恩情,所以有空就拼命帮龙澈干活来报答,绝不许小泥猴再去蹭饭吃,何氏狠狠地打了两次小泥猴后,他不敢再留在龙澈那里吃饭,而龙澈也不想好心再连累小泥猴受罚,便不再提这事情。   而来这里捕鱼,不是求人施舍,是龙澈带着孩子们玩耍,何氏也就无话可说了,小泥猴兴奋的不得了,不停地指点龙澈在哪里动手好,要怎么样才能捕到更多更大的鱼。   龙澈将叶落交给何燕照顾,吩咐那些孩子们在附近捡些柴来,自信满满地说:“你们动作可快些,不然等下鱼都堆起来了没有火烤,大家都只能流口水咯。”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冰封之河   孩子们一哄而散都去拾枯枝了,何燕拂开一块大石上的积雪,又在上面铺上一块毛茸茸的兔子毛皮,扶叶落坐下,这才忙着找石头垒灶。   “落落,等下我抓到鱼你说是煮了吃还是烤了吃?”龙澈笑眯眯地问,然后自己回答道:“这样吧,一半煮一半烤,什么味道都可以尝到了。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带着小泥猴往河中走去,走出没多远,不管叶落有没有在看他,还回头笑着向向她挥挥手。   这河并不宽,大约只有四五丈,中间平得象一面镜子,厚厚的冰层连龙澈这般高大结实的男子都能承载得起。   小泥猴果然有些经验,在他的指点下龙澈凿开冰层,很快就钓起了几条大鱼,小泥猴欢呼雀跃着将他钓起的鱼网了就飞奔回何燕的身边,将欢蹦乱跳的鱼往雪地上一倒,又连蹦带跳地拿了鱼篓向龙澈跑去。   如此往返了几次,小泥猴觉得不过瘾了,缠着龙澈也要钓鱼,试了几次,因为他太好动,没有耐性,扭来扭去的,不但没把鱼钓起来,反而把鱼都吓跑了,害得换了龙澈等了半天也再不见鱼上钩。   龙澈并不在乎钓不钓得上鱼来,他只是不想扫了小泥猴的兴,也是想给他们一家打打牙祭,他的心思全在叶落那里,不时的向山坡上张望,每次都看见叶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对眼前的一切仍是没有什么反应。   虽然有时候龙澈也觉得有些挫败感,但是他一直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到目前为止,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他笑笑对向着那冰窟窿不甘心张望的小泥猴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看什么看,换地方吧。”   如是,龙澈在冰面上换了二三个地方,渐渐地又顺手起来,鱼儿接连不断的咬钩。   山坡上,孩子们捡了不少枯枝回来,何燕已经点燃了灶火,开始将带来的炊具架到火上烧水,还很体贴的将火生在离叶落不远的地方,免得让她受冻。   “好了,你们快去叫龙哥哥他们先过来取暖,喝了鱼汤再去钓鱼也不迟。”何燕见水开始翻腾,一边收拾手上的鱼一边吩咐身边伸长了脖子围着自己的一帮子孩子。   孩子们听话的转身往山坡下跑去,欢叫道:“龙哥哥,小泥猴,快来吃鱼啦。”   就在这一片和乐的气氛中,忽然冲在前面的孩子惊叫了起来:“不好啦,小泥猴掉进水里去啦。”   他们清楚地看见,就在龙澈背对着小泥猴钓鱼时,顽皮的他又跑去被龙澈丢弃的冰窟窿旁观望,而后伸出手在水里试探,将身子前倾向里面张望,不知不觉脚步移到了冰窟窿的边缘,于是冰面裂开,只是短促的一声啊,河面上就不见了小泥猴的身影。   龙澈知道小泥猴顽皮,他小时候何尝不是一样,所以特别喜欢带他玩,先前就担心他会出事,赶了几次要他上岸去,谁知道一个转身,小泥猴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听到身后的动静,龙澈一回头,便飞跃至那冰窟窿前,虽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但是地下的水流很急,已经不见了孩子的身影,这么厚的冰,即使小泥猴没有马上被冻晕,也绝对无法钻出水面来。   “都别过来。”龙澈对惊慌失措冲过来的孩子们大叫一声,扑通一下就跳进了冰窟窿里。   高山流下的雪水寒冷彻骨,龙澈加力往下游的方向急速游去,幸亏天色比较亮,贴近冰层的水面能见度比较好,不一会他就看见了前面小泥猴的身影随着水流被急冲向前。   一个加力,龙澈一把抓住了小泥猴一只脚,将孩子扯了过来,小泥猴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平日吃的又不够好,身体有些单薄,双目紧闭,已经冻晕了过去。   龙澈用力一蹬水,人往上浮时,一拳击向头顶的冰层,轰地一声,冰层碎裂,豁开了一个洞,他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边沿,将小泥猴就往上顶去。   山坡上的何燕听到了孩子们惊慌的喊叫,忙起身张望,河面上不见了弟弟的身影,龙澈又一头扎进冰窟窿,她的腿顿时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去。   弟弟不能有事,龙澈也不能出事,刹那间,何燕心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这个念头促使她再也顾不得旁人,跌跌撞撞的向着河面飞奔而去,耳边风声呼啸,脚仿佛不是自己的,象被什么牵引着,一刻不停的冲了过去。   山坡上只剩下叶落对这一切似乎置若罔闻,坐在那里不动也不急。   “弟弟,龙公子。”何燕将那些来阻止她往出事地方去的孩子大力推开,向着那冰窟窿大声哭喊。   只听远处传来冰层碎裂的声音,何燕抬头一看,只见小泥猴的脑袋从七八丈远的地方冒了出来,随即是龙澈的脑袋钻出了水面,她一喜:他们有救了。   可是,她往那边跑的急了,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等何燕再抬起头时,眼前空荡荡的,小泥猴和龙澈的身影都不见了,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觉。   顾不得寒冰刺骨的冷,膝盖被摔得生疼,何燕连滚带爬地赶到刚才看见他们身影的那处,冰面上的确有一个窟窿,那窟窿周围的冰比起刚才他们落水的地方要薄了许多,明显有大片碎裂的痕迹。   原来这里已经是河中央,冰层自然要薄,承载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尤其是龙澈,他将小泥猴往上推的时候,一只手抓住冰层边缘以稳定身体,没想到一用力,那冰层就断裂,他们再次落进了水中。   水底暗流急涌,根本不给龙澈选择从哪里上岸比较好的机会,他一手紧紧抓着小泥猴,四周一片水茫茫,看不清哪边是岸,只有岸边的冰层厚实,他们能爬上去。   可是小泥猴不能耽误了,这孩子浑身都快僵硬了,而且时间一久就会窒息,龙澈迅速的拿定了主意,左手蓄力,再次用力一蹬,又是一拳将头顶的冰层击开,就在日光在眼前闪耀的那一瞬间,龙澈奋力将小泥猴往上托举,抛起,远远的丢上了冰面。   而他自己却因为脚下无处借力,被这股抛起小泥猴的反作用力击向了河底。   何燕跑得发丝散乱,鞋子也丢了一只,看见前面一团冰晶冲天扬起,一团东西从里面抛了出来,那小小的身体,那熟悉的衣服,不是弟弟还有谁,她涕泪交加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浑身冰冷的小泥猴,放声大哭起来。   幸亏龙澈这一下抛得远,他们身下的冰层厚实还不至于承载不起她们的重量。   身后赶来的孩子们都吓得不轻,有人哆嗦道:“龙哥哥,他,有没有上来?”   辽阔的旷野,四周雪白一片,一切尽收眼底,除了他们一群,哪里还有别的身影?这么问,只是因为心里极度的紧张,却又无计可施,所以只能盼望龙澈是出来了,躲起来跟他们闹着玩,就像以往一起游戏时那样。   何燕浑身抖个不停,刚才是害怕小泥猴就这样没了,而现在却是被龙澈生死未卜又是担心又是吓的。   她抬头看向这条白的刺眼的冰冻之河延伸向一片灰蒙蒙的天际,他们都知道,在前面不远处,有一道拐弯,而后紧接着是一道峭壁,这河水便是往那里而去,如果龙澈在这之前不能出来,随着水流被冲到那里,从近十丈的峭壁上摔落,还有生机吗?   何燕咬牙背起小泥猴顺着河流就往那边跑去,既然弟弟被他救上来了,现在他一个人应该更容易上来吧?只要龙澈能露出头来,哪怕就是拼了一死,她也要将他拉上来。   孩子们都六神无主,跟着何燕边往前跑去。   刚才一片欢笑和悲戚惊恐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消失,山谷里静悄悄的,就连山坡上那块大石上也只剩下了一个兔毛垫子,上面密而柔软的绒毛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摇……再看不到任何人影。   何燕他们根本想不到,就在他们急急往前追赶的时候,龙澈就在那冰窟窿的水底。   下落时,他的脚在下面试探着找落脚点,这河看起来不宽,河中间却是很深,因为那一投之力,搅得眼前的水都浑了,更加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脚下踩着了什么,感觉很坚硬,他便借力要冲出去。   没想到那是几块早已松动摇摇欲坠的大石,龙澈正踩在中间一块上,正要抽脚,大石已经滚落,互相重新叠码卡住。   龙澈感觉到身体周围水流变化翻腾,情知不妙,闪展腾挪,但水里毕竟不如地上灵活,又看不到,水流声干扰了听觉,而那变化只是瞬间功夫,他的一只脚便被大石卡住,怎么也拿不出来了。   龙澈试着摸摸身边的大石,轻轻一推,石头纹丝不动,再加力,还是不动……最后用上全身的力气,那石头就像是从地底长出来,仍是一动不动。   胸口开始发闷,难道今天阴沟里翻船,要活活卡死在这里?龙澈心里一百个不服。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生我死   他在短短的时间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能顺利脱身,用缩骨术,骨头缩紧一点,石头就跟着卡紧一分,就连想摸金匕首把石头挖出点空隙来脱身都不能够,因为那石头正好卡在藏着匕首的那只脚上,紧紧的,不能动弹分毫。   而此时,口中那一口气却再不容他细细思量了。   龙澈心里暗叹一声,想我这么风流倜傥,美貌之人就要变成个残疾,真是老天不公,不过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我可不想再也见不到落落。   龙澈想着举手一咬牙就要自断这只脚脱身。   就在这时,因为这番思索和心中挣扎,随着他身体平静而慢慢相对平静了些的水流,渐渐的清澈起来,一股不同于水流的力量冲他而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向他靠近。   难道我这么倒霉,断脚不说,还要遇见个什么水底怪物要啃我的脑袋?龙澈感觉那股力迅速地从上面接近自己,一扭头,惊讶的睁大了眼。   青铜面具在水中闪着点点青色的光芒,少女窈窕的身姿象一尾灵活的鱼,是叶落。   落落来救我了。龙澈欣喜的睁大眼,觉得身上顿时生出新的力气来,用力去推身上的大石,可恶的大石却依然不动。   叶落从龙澈头顶慢慢落下,抓住他一只手,稳住身体,依着龙澈的指点,看见他那只被卡在石头里的脚,于是上前与他合力去推大石。   可是失去了内力的叶落,只是寻常女子的气力,帮不上什么忙,两人努力了一会,没有一点进展,倒是龙澈已经额上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就要窒息,再也撑不下去了。   叶落松开大石,手上狠狠地用力一握龙澈的手,便要松开。   落落要走了吗?龙澈此时头脑很清醒,不知道叶落在水里游了多久才找到的自己,按她目前的情况来说,也撑不了多久,在她心里本来自己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叶离都比自己重要的多,能够来寻找自己,已经很出乎意料了,就算她转身而去,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丝怨尤,只是,心里怎么会这么难过?   龙澈用力一带,叶落象一片飞絮,便飘至他的怀抱,猝然间,他冰冷的唇贴上她同样因为这冰水包裹而没有温度的唇,狠狠的,只是短暂的那么一下。   重重的压迫感,带着决绝的意味,一触即逝。   青铜面具后震惊的神色落进他的眼底,他满足的笑了,用尽最后的理智和力气,将她用力地往上一推。   她来不及反应便往上升去,惊愕间只看见他俊逸的面庞上没有痛苦却带着欣然的笑意,在眼前迅速的远离。   哗啦一声,叶落惊讶的发现自己钻出了水面,原来,这里居然有个冰窟窿!   何燕他们的惊叫着跑远时,叶落转动了一下眼珠,那个狡猾一肚子鬼主意的家伙不会是故意吸引自己的注意吧?   在经受了师父离世,玄玉背叛,杜青莲被杀后,叶落已经觉得世上了无牵挂,她真的想随师父而去,只是龙澈看得那样紧,就是绝食都一时死不了,他不断的为她输送内力,在她耳边呼唤,似乎前来勾命的无常都怕了他,躲得远远的。   龙澈终于吐血倒在她身边时,她的心头不无欢喜,这次是死定了吧,终于解脱了,没想到叶离又出现了,看见他的那一刻,叶落虽然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但是心中却不知道是喜是苦还是委屈,竟然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依然活着,只是醒来不见了叶离,而龙澈将她带到这里来,山灵水秀,善良淳朴的村民,每日在院子里快活玩闹的孩子,假如她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没有那些噩梦般的经历该有多么好?   可是,她没有这福气,温柔体贴的龙澈背着她似乎有许多秘密,阑珊,白鸽,大美人,和他曾经毫不掩饰想要得到美人图的意图,他会那么好心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自己身上,无所求?   连楚玄玉和瞿素素都不能相信,她还能相信谁?最亲近的人也许就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叶落觉得已经看穿了这世上的冷漠无情,狡诈利用,不想再去相信任何人。   小泥猴没有起来,龙澈也没有出现,冰天雪地在水里不可能呆那么久,叶落也不知道为什么,站了起来,向河的方向眺望,但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何燕她们再做什么,只是她知道她们很恐惧惊慌,龙澈依然没有消息,那时,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怎么会飞快的跑下了山坡,是怎么一头扎进了寒冷刺骨的水中,急切的去寻找龙澈的身影。   深吸了口气,叶落又一头钻进了水里,来到龙澈身边,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动,一切都变得模糊不真实起来,叶落怎么还会回来?一定是错觉,难道自己真要死了?他真的不想死,这个花花世界还没看够玩够乐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了解,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离去?   叶落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便绕着大石游到了另一侧,她看见龙澈的脚卡在那一处,正好像个喇叭形,龙澈那边小,而自己所处的这边却比较大。   她试着将他的脚往前推,不行,却摸到了他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当机立断,用力顶住旁边的大石,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点力有没有用,但是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然后,叶落将龙澈的脚往自己这边拉,这次倒是移动了一点点,虽然这导致龙澈的脚被卡的更紧,可是靴子却已经从大石中脱了出来。   叶落扯掉他的靴子,将那削金断玉的宝贝掏出来,飞快地在大石上划动,想当初,他们在地下宫殿的时候,龙澈就是用这把匕首生生地挖穿了玉石地面,才能得以逃脱,这些石头比起那些玉石来,在金匕首的威力下,简直如同切豆腐般容易。   很快叶落就将龙澈脚边的大石挖了一圈下来,一收匕首,顺手往自己怀里一塞,边往前面游去。   龙澈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搬动自己的脚,然后带着自己往上升去。   哗啦一声,眼前陡然一亮,胸中的闷气长长地吐出,寒风都变得那么清新,不由自主的,龙澈贪婪的大口吸着空气,混沌的意识很快清醒过来。   睁眼一看,自己正从那冰窟窿里冒出来,忙用手抓住冰层,只觉下面有股力在一直顶着他,只是那力气迅速的转弱,却不曾放弃。   他低头,却无法看见水下的情况,可是心里却强烈的感觉到那就是叶落,于是,他在冰层上一借力,虽然在水下憋闷了那么久,好在叶落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危机关头,将他顶出了水面,除了冻得浑身冰凉,有点气虚,身体倒没有太大的损伤,因此,只是轻轻一点,便跃出了水面,转身便向水里伸出手,大叫:“落落,拉住我的手,快上来。”   不知道叶落是没听见,还是被水流冲走,冰窟窿里没有回应,龙澈往下看去,只见河水奔流,哪里还看得到叶落的身影?   叶落没有武功,哪里对付得了这河水奔流的速度?   扑通一声,龙澈又跳进了水中,睁大了眼急切地在水中搜寻,自己刚刚脱身的大石堆旁不见叶落的踪影。   她明明水性不错,在沧兰的水底都能和自己几出几进,就算这里天寒地冻,她刚才不也找了过来,还救出了自己吗?不可能这么一会就被冲的不见了。   龙澈奋力在冰层下往下游游去。   前面有什么东西飘渺不定?龙澈用力往前一冲,那是女子的衣裙,浅浅的蓝色,质地上好轻柔的丝绸,在水中象天上的云彩柔柔的飘动着。   这是龙澈为叶落置办的,他知道她不太挑衣衫的颜色样式,通常就是一件灰色的衣衫,那次在沧兰养鹰的驻地,叶落只是稍加打扮,便倾倒了在座的一群男人,使得龙澈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冷清孤傲的女子原来也有那么美的时刻。   所以,这次虽然是躲在了小村落里,可是龙澈沿途却为叶落买了不少漂亮的衣衫,女子就应该打扮的美丽,何况叶落是如此的豆蔻年华,过往的岁月里,她的美象蒙尘的珍珠无人发现,而现在她的生命里有了他的参与,他就想让她美,美的招摇,美的叫所有的人都看见。   因此,龙澈一眼就认出了前面的正是叶落的身影,在水中就像要飘上天的仙子一样,那么的虚无,随波起伏,好像就要消失的一缕芳魂,而不是真实的一个人。   龙澈紧忙伸手一拉她的脚,便将叶落拥紧了怀抱。   长长的青丝在他们身侧游离,温柔的拂动,他看见她的嘴角居然挂着一抹笑,凄绝而坦然,真像不食烟火的仙女,面具后双目合起,长长的睫毛象蝶翅,静静的歇落在如玉眼帘上。   她是如此的沉静,叫人心疼。   龙澈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肢,任水流急速的携裹着他们向前冲去,淡蓝色的衣裙飘扬,与他黑色的衣袂纠结散开,再次轻沾又分离,阳刚与柔美,冰冷与炙热就如同此时他们紧紧相拥的躯体一样。   他低头印上她的唇,将她小巧的唇瓣完全含在了双唇之间,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第一百九十九章 邪念陡生   是谁,将她拥得这样紧,仿佛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嘴里忽然涌进一股那么令人渴望舒服的气息,叶落不由吞咽了一口,缓缓张开眼,即使在这样光线幽暗中,那一双明眸依旧如同繁星入河般熠熠生辉。   龙澈那俊美的面容就在叶落眼前,脸颊几乎贴着脸颊,鼻子挨着鼻子,嘴唇贴着嘴唇,眼神焦急。   这不是先前他将她送出水面前那大力而短促的一吻,而是不知道他已经这样拥着她,唇齿相连了多久,嘴里绵绵不绝的是他度过来的气息。   看见叶落微微睁开眼,龙澈眉眼轻弯,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   叶落将头一偏,龙澈早有准备的,置于她脑后的大手一紧,嘴唇带着不容她脱逃的坚决依然紧附在她的唇上。   在看见叶落的那一刻,龙澈明白了一件事,叶落并不是体力不支而滑入深处,她根本就没打算要随他上岸,她是故意寻死!   唇边那抹笑,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也许觉得死才是最好的归宿,可是他偏不,他要她活,他要她和自己在一起,他喜欢她,也要她一样来喜欢自己,这种想法忽然间就那么清晰强烈的占据了此时他整个身心。   一个强势的要将口中那宝贵的气息一丝一毫全给对方,另一个拼命扭动身子想逃脱,就在这样的纠缠中,也不知道他们被冲出了多远。   忽然天光大亮,两人带着一头的冰霜浮出了水面。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随着河流拐过一道弯,而这一面向阳,冰雪融化,河道上没有了结冰,又有一股支流汇集于此,水流异常的湍急,不时打着旋,两边树木紧密高大,不时可见枝桠低垂于水面,水里冰冷,而带着湿意的空气却有了暖意。   “你就是想死……是不是?”龙澈与叶落在水里较着劲,两人时沉时浮。他要救的不仅是她这个人,关键是她的心,不然救得了此时,以后仍是后患无穷。   叶落不答,拼命的想推开龙澈。   此时,河水中石头多了起来,猝不及防中,龙澈与叶落被河水冲击的狠狠在石头上接连撞击了两下,龙澈干脆用双手将叶落牢牢地护在怀抱里:“好,我陪你一起……”   一个浪头过来,龙澈正张嘴忿忿的教训叶落——这个又倔又固执的家伙,这下可呛到了,连咳几声。   叶落面向水流的去向,也就是龙澈身后的方向,忽然更激烈的挣扎了起来。   龙澈以为她还想逃脱,更紧的搂住她,叶落看得清楚,就在不远处有一棵倒下半截横在水面上大约一人粗的树,按他们此时的方位,龙澈肯定会后脑撞上去,这么大的冲力,如果撞晕,自己也没有办法将他弄上岸去,他就死定了。   龙澈抱的她这样紧,根本就推不开,眨眼两人就飘到了大树近前,再说什么都晚了,叶落毅然伸出手去,咆哮奔腾的水流,加上两人的体重,她肯定是撑不住,那么保全龙澈应该是做的到的。   所以叶落并不是用双手去撑那树干,而是紧紧的抱住了龙澈的头。   这看似亲昵的举动,让龙澈觉得奇怪,可没来得及细想,就觉得身后重重地一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体内挪动了位置一般,而脑袋上受到了撞击却是最轻,两人的身体却就此停顿了下来。   他们被大树拦住了。   “龙公子。”   “龙哥哥。”   因为树林茂密,这里又没有人走过,而何燕还背着小泥猴,所以此时才刚好赶到河边,远远看见在水中紧紧相拥的两人在波涛中惊险万分的时而不见身影,时而冒出头来,又在河水中的怪石上磕磕碰碰,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永远的被吞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看到龙澈他们幸运的被大树拦了下来,何燕慌忙将小泥猴放下,要那些孩子看守,深一脚浅一脚的就向那大树飞奔而去。   龙澈斜眼看看那粗大的树干,再看看叶落,她也有些后怕的还保持着抱着他脑袋的姿势没变,他惊喜道:“落落,你想救我?”   叶落想松手,但是那一下撞过来,手上全麻了,还被龙澈此时忘形的紧紧压在了树干上,动弹不得,只得回避他的眼神。   她是真心想救他吗?不知道,叶落只知道她不愿龙澈死,但是为什么,她却有些想不清楚,也许是她欠他的,本来刚才将他推上水面,就算还清,可是没想到他又返回来,难道还不清了吗?   龙澈追逐着她的目光,两人面对面搂抱的这么紧,她再怎么躲,又能躲到哪里去?他一定要看清楚,他的落落是不是醒了,想通了,开窍了?   何燕奔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身边是奔腾不息随时能够吞噬两人生命的河水,龙澈居然还能那样款款深情的凝视叶落,是那张根本看不到表情的面具。   他们是夫妻,龙澈是如此爱他的娘子,就算她傻,她丑,他都不离不弃,象他那样亲切随和的人,独独这样的眼神不曾给予任何人,除了此时在他怀抱中的娘子。   顿时便灰了心,何燕感觉不要说妄想龙澈会对自己动心休了娘子,就算她愿意做小,恐怕这两人之间也容不得她,或者说容不下任何人了吧?   何燕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龙澈已经听到他们的喊声,抬头正看见何燕跑过来,忙对叶落道:“别再想着死了,我们一起上去。”   等不到叶落的回答,龙澈边自作主张:“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我了,以后不许再反悔。”   这里水流太急,龙澈脚下没有着力的地方,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岸尚远,在冰水中折腾了这么久,体力都消耗的相当大,他带着叶落实在没有把握能一跃而起跳到岸上,所以,他想托起叶落,让何燕先将她拉上去。   “快,找个东西来,先把落落拉上去。”龙澈这时才发现,难怪自己一直觉得挺舒服,原来叶落的手还枕在自己脑后,拉下来一看,那么一撞,巨大的冲击力和摩擦,叶落的双手活生生的被磨掉了一层皮,在水中一泡,更是目不忍睹。   这得有多疼!龙澈握住叶落的手腕,皱眉道:“落落,疼要告诉我,知道吗?不要一个人忍着。”   何燕找到一根长长的枯枝,向他们伸了过来:“龙夫人,抓紧。”   叶落犹豫的看看龙澈,他鼓励而期待的眼神,使得她鬼使神差乖乖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树枝。   何燕按照龙澈的吩咐,不假思索的找来了枯树枝,但是在叶落抓住树枝,手上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又看到龙澈对叶落温柔的笑时,一个从没有过的邪念陡然从何燕心头升起:如果龙夫人不小心掉进河里死了,龙公子现在一定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忘,只有忘却了这个他最爱的女人,他才有机会接受别的女人,自己也才有机会……龙夫人死了不是害龙公子,而是帮他解脱,与其一辈子这样无望的守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   想到这里,何燕的手禁不住哆嗦起来,为这个大胆,不,简直是恶毒的计划而紧张,甚至害怕鄙视自己,可是,不这样,她没有办法胜过龙夫人的,没有办法走进那个俊美非凡,温柔体贴,风趣阳光男子的心里。   善念,邪念在心中激烈的交锋碰撞,何燕的眼睛看着叶落即将从水中起来的身影,心思却早已经不在手上的那根树枝上。   不等她拿定主意,冥冥中上天帮她做出了选择,龙澈用力将叶落一个推举,叶落抓着树枝身体往上用力,刚从水中钻出来要迈步踏上大树干,而龙澈的力正好往回收时,只觉手上一轻,树枝从对面燕的手上滑落,她立时失去了平衡,一头又栽进了水里,马上被水流冲着向下游飞速而去。   忽然的变化,连龙澈都没有料到,错愕的看了眼何燕,来不及说什么,便一头扎进水里向叶落快速的游去。   那短短的一瞥,令何燕感觉像没有穿棉衣站在寒冬的大雪里一样冷,他发现了吗?他在责怪自己吗?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理自己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本来,她是要在第一时间将龙澈拉上来,却胆怯了,不敢伸手。   猛然,她想到了那个峭壁,那个峭壁就在前面,抬头看去,隐约都能看见那断口,听到巨大的轰鸣声。   于是,何燕一个激灵,沿着河流,不顾鞋子跑飞了,不顾荆棘扎进了脚底,疯了一般的大叫:“龙公子,回来,那边去不得,你会没命的,回来啊,回来——”   奔腾咆哮的水流声淹没了她的呼叫,龙澈追随叶落的身影瞬间便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向那峭壁而去。   “落——”龙澈清楚的看见了前面已经无路,河水坠落的巨大声响,使他意识到那里是悬崖,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终于追上了,在伸手将叶落抓住抱紧时,两人的身体腾空而起,迅速的向下坠落而去。   河水重重的在他们身上拍击,他们看不到彼此的面孔,也无法开口说话,只知道紧紧拥抱着对方,在这最后的一刻,他们谁也不想和对方分离。   第二百章 我们合作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臂膀这么有力坚实,胸膛这么宽厚,虽然在冰水里浸泡太久,失去了温暖的感觉,仍是让人觉得舒适心安。   他曾经拥抱过她那么多次,她不是厌恶,无奈,就是没有任何感觉,唯有这次,为什么依恋的不想松开?   有他相陪,黄泉路上,自己会很烦——是不会寂寞吧?在看见他追过来的那刻,叶落心生内疚,就像龙澈说的那样,纵然他有目的,就算虚情假意,可是过往的日子里,他没有害过自己,相反却帮了自己许多,而现在这样舍命来救自己,就算他仍不死心,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宝藏的秘密,至少他没有用阴谋诡计,这样的执着,不顾一切,也是值得人敬佩的吧。   但是,他们已经无法脱身,在这下落短短的一刻,她没有时间去内疚了,只是觉得这样的死法比起刚才一个人来要好过的多,没有孤独和遗憾了,虽然这很自私,叶落却无法阻止自己这么想。   而这么温顺乖巧的依偎在怀中的叶落,让龙澈心里泛起甜甜的滋味,虽然这感觉来的太迟,终归还是让他等到了,他的落落,不该就这样还没尝到人生中种种美好甜蜜的味道,就葬身在这么冰冷的地方,她应该活着去体验一生中快乐幸福的事情,他绝不会让她就这样去死。   龙澈抱着叶落在空中一个转身,将自己垫在了她的身下,白浪飞溅,他们掉进了崖下的水潭里,随即水波合拢,只是翻出几许浪花,便再不见两人踪影。   河水从高处飞流直下,落入这十来丈方圆的幽幽深潭之中,阳光下,壮观的白练下一道七色的虹彩一头扎入水潭中,像是四周茂密树林中钻出的小精灵前来饮水。   一团柔柔的黑发从水中冉冉升起,青铜面具终于露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光亮。   叶落一露出水面便四下张望,她清楚的感觉到龙澈在空中抱住自己转身的那个动作,入水的那一刻,他们被巨大的冲击力强行拉扯开,等她睁眼已经看不到龙澈的身影。   她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而且是这样背脊着水,他又垫在自己身下,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她不信那么多鬼主意,自信满满的龙澈会真的就这样消失,也许他早已经打算好了脱身之计才会这样冒险的吧?   所以,摔入水中短暂的一下晕眩后,叶落急忙游出了水面寻找,河水坠落处没有,一眼看的到边的水面上也没有,就是四周环抱的树木里也没有人影。   龙澈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点时间里游上岸消失,而且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在此时丢下叶落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掉。   那么,他一定还在水里。   叶落顺着潭水边游边想清楚了,一下又扎了进去,水底很深,但面积不大,也不复杂,一眼可以看到头,所以,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还在水中徐徐下落的龙澈,奋力游了过去。   就在龙澈要落到潭底的时候,叶落游到了他的身边拉起他,碧绿的潭水映着他苍白的面孔,魅惑的双眼紧闭,身体冰冷,看起来就跟死人没有两样。   叶落心里一紧,但是她绝不相信龙澈会这样死掉,于是带着龙澈奋力往上游去。   游到岸边,她费力的将龙澈一点点拖上岸边的草丛,俯身趴在他的胸膛上,仔细聆听,心跳声微弱的传来,叶落心头一喜,用力的去按压他的胸膛,一下下,觉得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反应。   你给我醒过来啊,我不许你就这样死了,你不是自称为大侠,就算死也要轰轰烈烈,就这么淹死了,算什么?叶落在心里骂道。   终于看到龙澈的眉头微微一皱,潭水顺着嘴角流淌了出来。   “龙澈,醒醒。”叶落惊喜地用手去拍他的脸颊:“不许死,听见没有?我不想欠你的,还说要我活下去,你死了,还怎么管我是死是活?”她的声音有些愤怒。   龙澈嘴里的水吐得更快了,猛然一偏头,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叶落忙抚着他的背,见他浑身湿透,在风中打着寒战,轻轻地将他抱住,不知道是安慰龙澈,还是安慰自己:“好了,没事了。”   龙澈终于将肚子里的水吐完,这才听到叶落的话,并且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被她抱在怀里,虽然她的身上和自己一样湿漉漉冷冰冰,可是这种感觉瞬间就让他心里觉得有说不出来的舒服。   实在太难得了,这样温柔主动的叶落,龙澈当机立断,装弱小,赖在她身上,多享受一会是一会,脑子里想,身体就往叶落身上蹭。   叶落以为他刚醒过来,还迷糊着,身上太冷,这样往自己怀里钻是本能,毫无怀疑的将他还搂紧了些。   龙澈身上觉得很不舒服,人也很虚弱,但是心里却正好相反,就在他乐在其中的享受了一会,觉得不对劲了,叶落的身体抖个不停,连上下牙都不停地开始打起磕来。   你真笨!龙澈在心里骂自己,落落已经失去了内力,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肯定比自己还要难受的多,怎么还能在这时候开这种玩笑?   于是,他伸直了腰,一股深入骨髓的钝痛顿时袭来,虽然运功,和在入水那一刻侧了身子,才不至于让他摔死,可是那一下也摔的不轻,浑身没有地方不疼。   他忍了疼,张开双臂反将叶落抱进怀里,轻声道:“冷吗?”   叶落已经冷的不行,这里虽然已经可以见到点点绿意的小草,但是冰河里的寒侵入了骨子里,使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身上湿透的衣衫见了风更觉寒冷难挡,眉毛上都挂上了一层白白的冰霜。   但是这许多年的经历和磨练,都让她习惯了有泪往心里流,有苦也不说的习惯,当下一摇头。   “嗯?”带着心疼和质疑,还有点威胁看穿的意味,龙澈哼了一声。   叶落不知道为什么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龙澈一声轻笑:“这就对了,别把事情都放在心里,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叶落感觉到从龙澈的怀抱里渐渐传来一股暖流,那是他在运用内力驱寒,那暖流从他的身上迅速传到叶落与之相贴的肌肤上,流向四肢百骸,流向她的心里。   抬起头,叶落向龙澈摇头,同时轻轻挣扎了一下,他才醒过来,脸色仍是苍白,都还没弄清楚他摔伤了哪里,怎么能就马上运功,做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   龙澈是怎么样一个精明的人,何况这么朝夕相处,叶落一直又不说话,他早熟悉了她用眼神需要表达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偏要装不懂。   “落落,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个人在我耳边不停的叫喊,要我别死,一定要活着,说我死了就要亏我什么什么的?我一想有人亏欠我,就舍不得死了,那个人不会是你吧?”龙澈见叶落又不说话,想低头避开自己,停止了运功,将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颌,仔细地打量青铜面具后那双有些不自在,却没有再躲开的眼。   “我知道,你不想我死,你是在乎我的,不然,刚才你要不救我,就可以永远的摆脱我,神不知鬼不觉……”龙澈说着,慢慢地低下头,向着面具外叶落那冻得青紫,却在他眼里极具诱惑的唇凑了过去。   眼见在他大手的擎制下,叶落无法逃开的唇就要与他渴望的唇相触,“我们合作。”她艰难的开口说:“去找宝藏。”   龙澈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道:“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找到宝藏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只想完成师父的遗愿,宝藏可以全部给你,只要你发誓不用那去害人……”叶落浑身打颤,冷得语音走了调。   “嗯,我考虑一下,”龙澈看见叶落的眼色生气起来,马上解释:“先保住我们的小命要紧,不要说话,不要动,听话,不然我会怀疑你合作的诚意。”   他闭目运功再不搭理叶落。   叶落权衡再三才向龙澈如此提议的,想到还能为师父做点什么,心情就激动起来,没想到龙澈是这种反应,好像一点都不急不在乎,他这是欲擒故纵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   该死,刚才尽顾着说这事情,忘了原本是要劝龙澈休息不要这么快运功的,身体一紧,却是龙澈察觉她的不安,抱的更紧了些。   抬头看向龙澈,飞扬的眉浓密黝黑,高挺的鼻流畅优美,轮廓分明的唇,鹅蛋形的脸,此时合了眼,倒是收敛了几分平日似笑非笑的魅惑感,怎么没有发现这精致艳绝的容颜,是如此的好看。   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叶落疲乏的蜷在龙澈怀里,渐渐抵挡不住困意,合上了眼。   龙澈微微睁眼低头,看见她如猫一样的静静在自己怀中放松入眠,唇边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又合了眼,潜心运功,淡淡的白雾从两人身上缭缭地生起。   日落西山,叶落向着温暖处缩了缩身子,感觉有些不对,这是睡在哪里?   叶落轻轻动了动手,感觉一片坚实而带着弹性的温暖,慢慢睁眼看去,宽阔的肩,壮实的臂膀正揽着自己的肩膀,而她手搭的那地方正是男子的胸膛,她刚才摸的是……   身上顿时觉得一燥,叶落忙缩回手来,只听得头顶极近处传来龙澈睡意朦胧的一声:“嗯?”   第二百零一章 授受不亲   叶落忙一推龙澈,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仔细包扎好了,心里一动,而本来侧躺着抱住她的男子一下被推得平躺了过去,同时听到龙澈低声痛哼了一下。   “你干什么?痛死我了。”龙澈呻吟道,一半是真痛,一半是故意博取叶落的同情。   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大半日,叶落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龙澈用内力烘干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太冷。   “大侠这么叫,不怕被人笑话。”叶落刻薄的话换来龙澈爽朗的笑。   见他能说能笑能运功,叶落以为他刚才只是虚张声势,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便站起来,辨别了一下方向,但见暮霭中,青山一座座渐渐如烟似幻的淡去,即使从下往上看去,那处峭壁也不低,树木叠嶂,看不到可以返回小村庄的路径。   低头看见龙澈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是含笑看着她,叶落催促道:“躺够了没有?还不起来找路回去?”   龙澈俏皮的笑道:“少了落落,这地上冰冰凉,躺着一点都不舒服,只是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你说话了,很是想念啊,就想多听听你说话的声音,享受享受。”   叶落瞪了他一眼,虽然身上有些轻微的磕碰划伤,但是不影响行走,于是在附近转了转,看到这里无人来过的痕迹,一时难以找到出山或者回小村庄的路,再转了回来,见龙澈这次倒好,干脆闭眼一副悠闲睡觉的样子。   叶落走过去,用脚踢他一侧腰际道:“喂,天黑了……”她的意思是,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想让我死,现在我听从你的意思,就算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而活下去,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等下要是转不出去,还不知道我们是要被冻死还是被野兽吃了,你还躺在这里不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脚踢得并不重,龙澈的眉却拧了起来,看起来很痛苦。   “你怎么了?”叶落心想不会又是装的吧?蹲下身去查看龙澈。   龙澈睁开眼笑嘻嘻道:“你拉我就起来。”   叶落转头去看远方最后一缕即将消失的红霞,有些不情愿的伸出了手,龙澈一把拉住,不过他没有起来,倒是一下将叶落拉着跌倒在他身上。   这下叶落可有些恼火了,原以为这些日子他变得不一样了,会关心体贴人了,怎么一脱险就开始又原形毕露,想来占便宜了?   抬头就狠狠的向龙澈瞪去,开口便要呵斥,可是嘴张开,却没了下文,她几乎与龙澈脸颊相贴,清楚的看到他额上冒出的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这不可能是热出来的吧,叶落想。   龙澈也没想到借力不成,反将叶落给拉倒了,这下砸在自己身上,被她砸中的的地方不疼,可是后背疼得紧了,紧皱了下眉,一睁眼,看见叶落探究的目光,正要笑,一阵急促的咳嗽,顿时涨红了脸。   见他被自己压着,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因为咳嗽而绷紧,辛苦的很,叶落忙爬起来坐到他身边,冷冷道:“你是不是摔伤了?”   “没有,我这种铁打的怎么会摔伤?”龙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又油腔滑调起来。   “没伤还赖在地上干什么?还不起来?”叶落挑眉,眼中分明是看穿的神情。   龙澈干笑一声:“落落,跟着我不亏吧,你看你越来越聪明了,连我说谎都一眼识破了。”   “我看看。”叶落说着便将龙澈身子一推,去撩他背后的衣服。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光天化日的就扒我的衣服,是不是太急了点……”龙澈没想到叶落说干就干,嘴里说的热闹,手里也忙着去阻止,可是叶落已经刷拉一下将他身后原本就已经被石头划得支离破碎的衣服给扯开了。   顿时,她愣愣的看着龙澈的背再也说不话来,那上面全是在河水中为了保护她,不断的在石头上碰撞摩擦的各种伤痕,本来应该是血淋淋,可是浸泡了许久,已经腐的发白,没有一块好地方,并且一侧腰上,大片的青紫淤痕,显然,那就是龙澈摔落于水面时撞击成的。   只是因为他一直看起来精神不错,又面向着叶落,才被她误以为他侥幸从那么高落下来居然没事,原来背着她的一面是这样的惨不忍睹。   “落落,你怎么了?”龙澈见她静静的盯着自己的背一动不动,他的手要折向后很不容易,那么一动就牵动了整个背和腰都在疼,只能试探的问:“你不是太感动,哭了吧?那就不必了,不如就以身相许,我就不亏了……”   “为什么要这样来救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又是个废人……”叶落说着将龙澈身子慢慢地背朝上放平,将他的上衣脱了下来,飞快的将完好的地方撕成布条给他包扎伤口。   “因为,我喜欢你,真心的。”龙澈本说的认真,感觉身后叶落的手顿了顿,猜想她是不会相信,否则刚才又怎么会一开口就说要合作的话?   于是他又嬉笑道:“哈,这种话现在已经骗不到落落了。好吧,那咱们就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我这个人其实很讲道义的,因为你把那个莲花台给我了,象你这样大方仗义的人不多,这样的朋友我交定了,我帮你一把,只是举手之劳,也没有什么不妥,早就说了我是大侠,保证童叟无欺。”   原来是这样,叶落心里隐然有点失落,不过,说来说去,龙澈还是念念不忘那宝藏的事情,人为财死,他对自己好,似乎也解释的过去了,心中又有些释然。   “可是——”她仍是有点想不通,龙澈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身上还有值得他发掘的东西?   “可是什么?姓楚的他们只知道你带回来的剑和图都落到了他们手里,就以为万无一失,参破了那美人图上的秘密,宝藏就手到擒来,急不可耐的就要除掉你,这就是他们蠢笨之处。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剑我抢回来了,图也早就记在心里,想你才是你师父最得意的弟子,这件事情他既然交给你办,恐怕指点不止一二,告诉你的秘密会更多,他们两个只不过偷听到一次,就以为什么都知道了,哼,跟我这天下第一聪明人斗……还有司徒潇,我只是随手画了张丑人图就把他骗着了,什么特使,笨蛋!哎哟……”龙澈说到得意处,身子一动,叶落正好一手按在了伤处,又叫唤了起来。   之前叶落不理睬龙澈,一心求死,对身外事都不关心,所以她看见杜青莲死去昏倒后的事情一直都不太清楚,此时才听到龙澈大略说了一遍。   “糖糖不会有事吧?”叶落帮龙澈包好了伤口,想扶他起来,试了两次,龙澈疼的一头汗,还是没办法动弹,只得让他侧身躺在自己的膝上,将外面的夹袄脱下来盖到龙澈的身上。   “没事,糖糖那副菩萨像,肯定长命百岁大富大贵。阑珊虽然刁蛮任性了些,但是心底很好的,她一定会好好照顾糖糖的,你不用担心。”龙澈十分肯定的说,这次可要光明正大的享受叶落的呵护了。   “阑珊是公主吧?他们审我的时候说你身上的衣服这样的布料只有九公主才有。”叶落下意识地扯了袖子为龙澈拭去额上的汗水。   “嗯,她知道我喜欢穿黑色,偏要给,衣服都按我的尺寸做好了,丢了也是浪费,不如就穿着了,你喜欢的话,下次见她,也给你做一件。”龙澈大方的说。   这么说,阑珊在做衣服前并没有询问龙澈的尺码,却能做的这么合身好看,看来是很了解他了,也就说明她有多么喜欢他了,叶落只觉心里有点怪怪的情绪。   “我不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她冷冷道,又问:“我的手是怎么治好的?我记得那时候明明琵琶骨都碎了,这手什么也拿不起来。”   “当然是我——找的神医帮你治好的,那时候幸亏你迷迷糊糊的,不然,我还怕你真受不了那疼。”说着龙澈将自己的手掌举到叶落面前,上面有两个粉色牙印形的凸起嫩肉:“这是被你咬的。“   要是换了别人,比如叶离,肯定不会拿出这伤痕来给叶落看,可是龙澈不,背上伤的太重,他怕叶落内疚,不想让她知道,但是这已经好了的伤,一定要说,要让叶落知道他的好,不然以前有姓楚的,现在有个叶离,保不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又会蹦出个阿猫阿狗都来惦记叶落,那可不妙,趁着现在,只有他们俩,要拢住叶落的心,要她的心里只有自己才好。   叶落一看龙澈的手,就明白了这牙印是自己弄上去的,有点尴尬道:“你自己不会躲开?”   龙澈却得意的抚摸着那牙印道:“为什么要躲?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这是落落送给我的礼物,这么特别,独一无二的,我要带一辈子。”   这是在挖苦吗?可是叶落怎么看,龙澈都不像是在嘲讽自己,就当他的喜好如此的特别吧,她还有重要的事情问他,不想在这个上面纠结。   “你说的神医是不是大哥——叶离?”叶落有些不太肯定,那时候疼痛加上高烧,人一直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他温和的笑容和轻柔话语就在耳边萦绕,可是醒来再也不见叶离的身影,好像他从来不曾来过一样,她很迷惑。   第二百零二章 你欠我的   龙澈心里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拨,一本正经道:“落落,你是烧迷糊了吧?我们是碰着叶离了,可是他有要紧的事情,很快就走了。唉,你以为别人都像我这样对你一心一意,生死相许,不,是生死追随的好朋友?”   龙澈好好的把自己吹捧了一番,故意贬低叶离,心里想,对不起叶离,虽然咱们也算生死之交,可是落落只有一个,我没有理由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人怀里送,除非我真的被撞坏了脑子,以后你有难处,我补偿你就是了。   叶落并不信龙澈的话,叶离自小喜欢学医,看见病人就有相助的念头,不是那种弃朋友于危难不顾的人,否则就不会在沧兰救下素昧平生奄奄一息的自己了,只是龙澈这么说,分明是不愿意将实情相告,问也无用。   “他说了去什么地方了吗?”叶落问,没想到叶离会来中原,心中有些欢喜,也许他们有机会相聚?   龙澈看看叶落的表情,提到叶离,看看她就来精神,于是说:“不知道,他走得急,我没问。”   “真没告诉你?”叶落冷冷的看着他。   龙澈忙赔笑:“我是没问,可是不代表我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他去京城见皇上了……”   龙澈一看瞒不过叶落,只得将叶离的去向告诉她,心里却想,这会叶离只怕早见过皇上,只是送点东西,表示沧兰依旧附属于大盛,示个好,最多三五天他就会离开京城,现在只怕已经回到了沧兰,就算叶落知道他去了哪,也找不着了。   叶落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也估计叶离已经办完事情回沧兰去了,怅然的叹了口气.   龙澈撇撇嘴,眼珠一转,故作大度道:“落落,不如我带你去京城吧,一来那边我熟悉,说不定能找到帮你恢复功力的办法,二来也可以去见见你那个假大哥,一举二得,好不好?”   “不了。”叶落眼里一亮,随即黯淡下来,叶离肯定已经走了,武功废了还怎么恢复的了?   龙澈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将叶落的手握了,不顾她的挣扎——没有了武功的落落更好“欺负”了,放在自己胸口暖着说:“落落,真的想要和我合作?”   叶落只觉龙澈的胸膛暖暖的,别扭了一下,挣不开他的手,又怕牵动了他的伤处,只得遂了他的意。   龙澈这话,又提醒了她,他们之间算什么呢?龙澈几乎每天都会说喜欢她的话,可是谁都知道他说这些话象吃豆子那么稀松寻常,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吧?而她从没把他当做朋友,因为他一开始就说是冲着那宝藏而来,所以心中总有些提防。   现在终于明确了,他们是合作,为了宝藏而合作,听龙澈有合作的意向,先前担心他不合作,而现在为什么又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好像这并不是自己期待的,叶落有点涩涩的点头。   “你的条件就是帮师父完成遗愿,什么都不要?”龙澈问。   “嗯。”如果可能,她想要师父活过来,想要杜青莲活过来,想要一切都回到自己离开濯香门前,一切都重来,瞿素素,楚玄玉他们不会那样算计自己……可那是不可能的,那还有什么是她想要的?没有了。   “我有条件。”龙澈扬了杨眉。   叶落却一皱眉,一直是他在求自己,现在却又摆谱?故意刁难?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谈合作,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到底有没有诚意?”龙澈用力一带叶落的手,差点没又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   “你说。”叶落转向龙澈的目光平静而冷淡。   龙澈微笑道:“你不准再寻死!只要一天找不到宝藏,你就欠我的,我可不想背上谋财害命的罪名。你以为救了我,就把以前的都还清了,就可以安心去死?我偏要再救你,让你欠我的,怎么也还不清……”   他的眉眼间活脱脱又是叶落熟悉的狡黠而带着快意的神色,这段日子,他一直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这么带着点算计,鲜活的模样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又想到水里,他之前那仓促的一吻,那时,叶落以为那里面是包含着真情的,后来他强行给她渡气,她以为那也是真诚的,那都是要她活,龙澈是拿了命来换。   心里有丝丝暖意在流动,不去想所谓的合作与算计的话,龙澈对她无可挑剔,叶落呡呡唇点头:“好。”   他好像看看现在她温和如玉的模样,伸手向她脸上的面具而去:“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还不‘认识’你呢,就看一眼,哪怕你是个丑八怪,我都绝不笑话。”   叶落猛然一偏头将龙澈从膝盖上推了下去,刚刚有些温馨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丑八怪!瞿素素不就是这样一口一声骂她的吗?龙澈要是看见自己的脸,肯定会和她一样,这一刻,叶落竟然害怕起龙澈会看到自己的脸,会嘲笑羞辱自己,会永远离去……   “啊——”不动还好,这一动,龙澈全身都疼了起来,呲牙咧嘴的叫起来:“不看就不看,小气,犯的着这样激动,把我都要摔散架了。”   叶落见他并不强逼,自知理亏,忽然上前背了龙澈就走。   龙澈被叶落这干脆麻利的动作弄得身上也疼,脑子一下也不够用了,叫道:“落落,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要把我丢回水里去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你都不死了,我就更不想死……”   不对,叶落这是在往潭水相反的方向走,龙澈疑惑道:“你是想背我回去?”   “嗯。”叶落咬着牙回答,凭着一股冲劲将龙澈背了起来,才发现他的身材太高大了,也实在是沉,可是天色慢慢黑了,不回去难道留在这里过夜?   “落落,你真好,都不生我的气了。”龙澈在叶落耳边说话,温暖的气息撩起她的发丝,痒痒的:“可是我很重,你怎么背的动?还是你一个人走吧,我没关系。”   听龙澈这言不由衷的话,叶落翻个白眼,有些气喘道:“抱紧我,别啰嗦,浪费我的力气。”   龙澈用双手圈住叶落的脖子,对他来说那么娇小的身子,带着少女的绵软和淡淡的体香,是那么让人心醉神迷,他真想就这样和她一直走下去。   可是不行,要是叶落现在内力还在,自然没有问题,眼下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她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脚步也歪歪扭扭起来。   “落落,你知道回家的路吗?”虽然叶落下了封口令,龙澈觉得自己不能不开口,于是试探着问。   叶落抬头看看前面已经开始暗沉下来树木的影子道:“不知道。”   “我提醒一下,你不听没关系。我觉得这样走下去,我们会迷路,最后回那些野兽的家。”是被那些野兽吃进肚子里带回家!龙澈在叶落耳边低低的说,看着她那小巧而圆润的耳垂,在揣摩叶落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别看此时一路平静,谁知道入夜后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出来,有或者林子里有什么陷阱,就算一路顺利,不知道回去的路,估计到明天早上会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叶落当时只是发窘,头脑一热,就背了龙澈走,现在被他一说,有些冷静下来了,站住仔细看看周围,天色更暗了,就快看不清前面的树木。   龙澈知道她这是有些后悔,于是赶紧给她找个由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样背着,我的伤口都扯住了,好疼。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生个火,野兽不敢来,我们也不怕冷,将就一晚上,明天也许村子里会来人找我们。”   想想,目前也只有龙澈这提议可行,叶落于是就近找了棵大树,放下龙澈,便去寻了些枯树枝来,生了一个大大的火堆,又找来许多落叶和枯草铺的厚厚的,将龙澈安顿上去。   再看龙澈,身上裹着叶落的夹袄,实在太小穿不上,而且是女装,虽然他一脸的不在乎,可是那衣服用布带绑在身上,还紧巴巴的,一些合不拢的地方,是叶落用他坏掉的衣服里捡出好的部分填补上,加上他那张美的秀丽的面孔,长发垂落,猛然一看,还真有些分不出男女来。   在这种落魄,疲惫,狼狈的时候,叶落居然很有想笑的冲动,忍了忍,没有笑出声来,但是龙澈已经看见了她的眼神和微微上翘的唇。   落落心情很好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躺在草堆里,自己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也跟着笑起来。   “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你必须得补偿我,为你这么多次出生入死,还穿成这么可笑。”龙澈拉着叶落的手说。   “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条件了?”叶落皱眉道。   “是啊,但是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龙澈倒是一脸的委屈。   无赖!叶落没好气道:“你到底有多少条件?一次说完,如果我做不到,不合作也罢。”   “你看你,我都还没说,生什么气?我还有一个条件,而且保证你做得到。”龙澈眼珠一转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娘子,不如你就做我的娘子吧。”   什么?便宜不是这样占的。叶落看着龙澈笑眯眯地,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他。   第二百零三章 定情信物   “别这样看着我啊。很难吗?我看大家喊你龙夫人的时候,你也没反对过。“龙澈倒有理了。   “不想合作就直说,不是除了你,我就再找不到别人合作的。”   “你是不答应这个条件了?”   “不答应。”   叶落转身不理龙澈,却还在往火堆里添柴,龙澈暗笑她到底心软,生气归生气,并没有把自己丢下拔腿就走,这么好的女人,偏偏有人不识宝。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对那个姓楚的还念念不忘,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所以打定主意别人都是不嫁的?”龙澈故意说。   “住口!以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他们,也不要再提濯香门,没有了师父的濯香门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认识他们,我只是叶落,一个跟濯香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路人。”叶落疾言厉色道。   “你以为只是嘴巴说说就能忘记?其实心里还不是想着,也难怪,青梅竹马十几年,要是我也忘不了。”龙澈继续说,不管是逼也好,是招叶落恨也罢,这是她心底的毒瘤,必须要挖起丢弃,即使那过程痛苦,他不想再看着她痛不欲生,她必须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跟你说忘就是忘了。”叶落脸色发白的叫道。   “那就证明给我看。”   “凭什么证明给你看?”   “因为我们合作,所以必须得相信对方,你必须对我全心全意,我可不想找到宝藏之时就是送命之日,你和他们要是藕断丝连,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怎么相信这一切不是你们想引诱我进圈套的局?”龙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我好不容易对合作有点兴趣,你可不要让我失去耐心,也别想甩了我去找别人合作,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找不到合作的人。”   龙澈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选择他并不是完全因为目前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也是叶落考虑他有能力才如此提议,虽然有宝藏的巨大诱惑,可是谁都知道一个不小心就会在半道上丢了命,找个没有能力的合作者,是害人害己。   “你想怎么样?”叶落缓了缓语气。   “刚才不是说了……”龙澈见叶落垂头不语,恍然大悟道:“喂,你不会是以为我真要和你做夫妻吧?嗨,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在人前我们就扮夫妻,这样一来利于我们行动,二来万一遇见你不想见得那些人,就算他们有什么打算也就绕道而行了,不是少了许多麻烦?至于人后嘛,你想假戏真做,我也不介意。”   “再这么说话,就不要再说合作。”叶落将一把落叶丢在龙澈身上,别的什么都没有,只好垫也是它,盖也是它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龙澈配合的往“被子”里缩缩,见叶落不说话,站起身就走,他忙叫:“喂,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假的嘛,何况,我现在除了这张嘴,想干什么都是有心无力……”   “我找吃的。”叶落闷闷的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龙澈一笑,叶落这是答应自己了,想去靴子里摸金匕首给叶落防身,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那匕首叶落用了以后一直没还给自己,又笑道:“喂,咱们一言为定,我的定情信物可都给你了,要好好保管。”   叶落还没想到那“定情信物”就在自己怀里揣着,只觉得龙澈让自己吃了瘪,在那里兴奋的胡说八道,也不以为意,自顾去找吃的。   不多时,叶落便摘了些野果子回来,本来看见只被自己惊动的兔子想抓了给龙澈补补身体,没想到那家伙就是在夜色里,仗着地形熟悉,而叶落又没有轻功,哧溜溜一下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叶落抱了野果子回来,递给龙澈一些,然后自顾啃手上的野果子,一句话都不说,龙澈就猜测她是又遇见什么事情心里不痛快了,边吃边想着法跟她搭讪。   “这果子挺好吃的,只是没吃过,会不会吃坏肚子,你还是少吃点。”   “怕死别吃,”叶落一把抢过龙澈手里的果子:“我现在就只有这本事,连只兔子都逮不到,看着它跑掉了,你高兴了吧?”   原来是为了没了武功耿耿于怀!龙澈笑着从叶落手里又抢回那野果子:“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练了十几年的东西丢了真是可惜,不过世上这么多人都没有功夫,不是一样活一辈子,还有——”   龙澈顽皮的对叶落眨眨眼,举起手里被他啃了一半的野果子:“才答应做我的娘子,就急着要和我共食?”   他这么一说,令叶落又想起了在激流中他狠狠地钳制自己的脑袋,拼命要将嘴里的气息渡给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转头去看面前的火堆。   龙澈以为她并不认同自己的话,还被自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在身后扯扯她的衣袖道:“反正死都一块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你要真觉得没有武功就活不了,那我陪你,就当我也没武功,这下好了吧?”   叶落沉默了一会幽幽道:“师父曾经对我说过,美人图既然不是一幅,有第二幅,可能就还有第三幅,第四幅,如果那宝藏真的是那么惊人,寻找会很困难,首先得一幅幅按照前面的线索找到下一幅,最后才能找到真正藏宝地点。”   龙澈也认真地和叶落商议起来:“第一幅画,虽然我没见到,但是按你这么说,现在对我们已经没用了,第二幅画上的女人和第一幅一样,肯定是画画的人心爱之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么上面就只有那剑和后面的背景有文章,这个你不用担心,那画我都记得,照样画了,马上就找人打听,很快就会有消息。”   龙澈的能力,他与阑珊的关系,足以证明他的来历非同一般,只要他能兑现承诺,叶落对他的身份也不想追查。   只是……   “你记得那画?”既然如此,他何必要与自己合作?叶落不解。   “对,那画又不复杂,随便看两眼就记住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早就说了,觉得你这人不错,可以做朋友,又这么大方,愿意把所有的宝藏都给我,说实在话,我还真想娶你……”龙澈只觉劈头盖脸的一把落叶抛了自己一头一脸……   虽然这日两人几经生死,这夜却是打打闹闹了半晌,看着龙澈安然而眠,叶落才依着一旁的大树独自照看火堆,不时往上面添加枯枝,以免熄灭。   黑沉沉的夜色,愈加寒冷的夜风吹过,她抱膝缩紧身子,虽然冷,可是瞥见一旁的龙澈却觉得并不孤单,反而有种淡淡的充实。   当晨曦透过树木枝叶的空隙照耀在叶落的脸上时,她听到了小鸟叽叽喳喳的歌唱,身上暖暖的,再不是她抵挡不住倦意睡去时的姿势,而是躺在那枯树叶做成的床上,男子结实的臂膀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大大的手掌掩在她的腹部,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富有节奏的微微起伏。   这人真是,就知道他不会安分守己,只是他是怎么拖着浑身伤痛的身子将自己挪到这里来的?还有,自己差不多天快亮才睡着的,他怎么就能及时的发现,难道他一直没有真的睡着,在等着自己?   叶落忽然发现曾经被师父多次称赞行事细密的自己,在每次任务前都会周密的调查关于自己执行任务的人,事,物,可对于龙澈却了解的太少,或者说以前从不曾仔细关注在意过他的言行,而他却早已经把自己了解的那么深入,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吗?   这样的清晨,鸟语花香,似乎一夜之间春天便悄悄来临,她有几分慵懒,不想就这样起身,合了眼居然又眯起觉来,这要在从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怕是无意间碰见楚玄玉的手都会脸红的她,竟然会蜷在龙澈的怀抱里,蓝天白云下无遮无拦的贪睡起来。   “龙公子,龙夫人——”   叶落是在远远不断的呼唤声中再次醒来,龙澈依旧是抱着她护着她肚腹的姿势,似乎一直没有醒过,此时才微微动了动:“怎么了?”   自己都听见动静了,他再怎么睡得沉,毕竟武功尚在,怎么可能听不到?叶落明白了,龙澈只怕早就醒了,之所以装睡,是怕自己尴尬,以往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少吧,只是那时自己从没注意到罢了。   也许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他,叶落暗想。   “好像是村子里有人在找我们。”叶落慢慢坐起来。   龙澈含笑也跟着想坐起来,没想到被挫伤的腰,休息了一夜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也难怪,他不想叶落冻着,去搬她过来,还想不被发现,可是费了大工夫,又怕她肚子着凉,保持一个姿势睡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伤势加重了。   于是他还没坐起来,难忍的伤痛袭来,不由闷哼一声倒落在叶落的肩头,叶落忙伸手来扶,正好这时何燕带着一队村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   看见龙澈与叶落相依相偎地刚刚从地上坐起来,何燕心里又喜又酸,他们没有死太好了,可是看龙夫人这样子,与以往对身边一切事物都茫然漠不关心大不相同,虽然面具遮住了她的脸,但是看她及时去搀扶龙澈,分明带着关切,是她的病好了吗?   第二百零四章 假扮夫妻   何燕她们眼睁睁的看着龙澈和叶落掉下了峭壁,一来寻不到下去的路,二来小泥猴冻得不行,也不能耽误了医治,所以,她们只得赶紧回了村子,把事情经过讲诉了一番。   不少村民平日都受过龙澈的恩惠,比如出钱出力为他们购置农具或者修葺房屋,对他们的孩子又好,因此听说龙澈遇险,很快就聚集了一群自告奋勇要连夜来找他们的村民。   村长挑选了七八个年轻身强体壮的后生,拿了火把和平日捕兽的钢叉,绳索等物一刻没有耽误就出发了,只是要绕到峭壁之下,需要走很远的路,经过一夜的奔波,此时才能抵达,好在龙澈他们就在水潭附近没走远,倒没有费气力去寻找。   何燕停下了脚步,看着村民们急切的奔上前对龙澈嘘寒问暖,她实在没脸去见他们,便只是远远的躲在树后瞧着。   因为龙澈行动不便,村民们马上寻了树枝做成了简易的担架,要将他抬回去。   躺在担架上的龙澈也不老实,一会喊饿一会喊渴,令跟随在后面的叶落不时就得上前来照顾他,闹腾了一会,叶落有些明白龙澈的意思了,索性就在他的担架旁走,龙澈拉住她的手,满足的闭上眼,安静了。   那些村民们互相望望,都了然的笑了,心想龙公子和龙夫人肯定是新婚,这么恩爱,一刻都不能分开。   叶落有些窘,看在龙澈受伤的份上,也只好忍了,谁要她答应了人家要扮夫妻,这时候做脸色甩手就走,那可就让人看出破绽来了,再说他的手宽宽大大又暖和,将就一下吧,等以后再算账。   这次再回到村落里的那个院子,龙澈和叶落可就反过来了,他的背和腰都伤的不轻,需要卧床静养,叶落放下了心事,每天里里外外的忙——忙着将村民送来探望龙澈的那些鸡鸭鱼肉做成可口的饭菜给龙澈吃。   龙澈一开始打算跟叶落撒娇到底,张嘴要她喂,被叶落几个白眼狠狠瞪了回去后,这才死了心,自觉的端碗吃饭,叶落见他如同孩子般顽皮又有些失望的表情,便将一只鸡腿夹到他碗里,龙澈立时又欢喜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叶落就想这个男人不是真的天性活泼,就是城府太深,叫人怎么都看不透吧。   五六天过去.   回来后,除了何氏翻箱倒柜地将家中最值钱的东西送来,哭着好好感谢了龙澈一番,一直就没有看见何燕,就连那帮依然往这个小院跑,来听龙澈说故事的孩子里也没有了小泥猴,何氏推说有事情,拜托村庄里几个能干的大娘大婶轮流来帮衬着叶落做些事情,就再没出现过。   这天,孩子们走后,叶落去了灶间给龙澈熬制汤药,龙澈正准备休息,就见门边有个小小的身影一闪。   “谁?小泥猴。”龙澈看见好像是他的身影。   一个小脑袋慢慢地探了出来,小泥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见屋子里只有龙澈躺在床上,而且对自己笑眯眯地,松了口气,却在门口犹豫着,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好了,别装了,要进来就赶快,不想跟我玩就拉倒。”龙澈说着闭目装睡觉。   小泥猴磨磨蹭蹭的走进来,蹲到龙澈床前,小手在被子上磨啊磨的,不时偷偷打量龙澈的表情,欲言又止。   龙澈忽然一把抓住他细小的胳膊,哈哈笑道:“这下可被我抓住跑不掉了吧?小泥猴子,是不是嫌弃我不能动,都不来找我玩了?”   小泥猴吓了一跳,被龙澈抓住跑也跑不掉了,委屈的叫囔道:“才不是呢。”   “哦,那就是你做了什么坏事,又被你娘罚,对不对?”龙澈心里其实早有计较,却故作不知,逗着小泥猴说实话。   “不是,不是,这次是我姐闯了祸,所以我娘提前把她送到县城去了。”小泥猴果然上当,急忙说,说完又有些后悔:“我娘不准说的,可是我姐姐好可怜,她都后悔了。”   “你娘不是很疼你姐姐的吗?从来就只见你闯祸,你姐姐又漂亮又能干怎么会做错事?你是逗我玩的吧?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龙澈笑道,这些天没见到这家人,他就知道必定是大有缘故的。   小泥猴急了,眼圈一红,眼泪就要下来了,可怜巴巴的说:“龙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娘说她恩将仇报,差点害死你们,害得我们一家都没脸来见你,所以,所以趁着祈雨节还没开始,要在县城给她寻门亲事,把她快掉嫁掉,免得她胡思乱想再来害你们……我姐姐不是坏人,她不是有意要把你的娘子弄到水里去的,呜呜呜……”   龙澈已经明白了,上次叶落落水,那一瞬间何燕的惊慌无措全落在了他的眼里,那时他就觉得叶落的落水不是那么简单,但他知道何燕本性是善良的,后来又看到她带人来救自己和叶落,就知道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一时起了邪念,所以只当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何燕会向何氏坦诚一切,而何氏的手段又会这么激烈。   “别哭,快告诉我你娘现在和你姐姐怎么样了?”龙澈想起来,一用力,腰又疼起来,只得又躺回去。   “我听隔壁和我娘一起进城去的王大婶回来说,我娘要人给我姐说了个老头子,等祈雨节完了就要把她嫁过去做填房,填房是什么呀?龙哥哥。”小泥猴见龙澈没有说一句责怪何燕的话,心里觉得有了希望,胆子也大了起来问。   “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一个糟老头怎么配得上你姐姐?我来想想办法。”龙澈心想说了小泥猴也不懂,但是何氏这哪里是帮自己出气?简直是要陷自己于不义嘛,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帮帮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家也太把这当回事了。   “我去一趟吧。”叶落走进门来,刚才她在灶间看见小泥猴偷偷摸摸的站在屋门口往里张望,就留了心,在门口将事情也听了个清楚,龙澈不方便行走,她就代他走一趟。   “你?”见叶落主动这么说,龙澈有点意外有些惊喜,这事情由叶落出面再合适不过,而且她这么说,是不是也代表关心自己?   “何家对我们不错,这件事情也不算她的错,本来我也没抓牢,水流又急……也许是她心里内疚才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叶落说着便收拾行装,从这里到县城路程不近,得好几天路程。   “这件事情就看你的了,至于我,你就放心吧,自然有人照顾。”龙澈笑呵呵的说,他倒是很想和叶落一起去逛逛,这小山村虽然景色不错,可是这些日子,叶落少了些许原来的冷冰冰感觉,变得更像个正常的女人后,他就更想能和她一起去游玩一番,只是这身体暂时拖累了。   叶落已经除了面具,只是常用纱遮了左脸,那纱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遮掩了那一脸的丑陋,却又隐约透出左眼的神彩来,再看到右脸那般美丽的容颜,倒是增添了几分神秘,令人浮想联翩。   这么一来,叶落身上生冷的气息减少,凭添了几分清雅,村里的小伙子们先前也是猜度她容貌丑陋,现在虽然碍于她已经“嫁为人妇”,不敢有所逾越,却是吸引了不少暗中倾慕打量的眼神,原来这龙夫人有着少女一般娇嫩而美丽的容颜,待人虽然不像龙公子那么热情随和,却也有礼有节,难怪龙公子眼里没有旁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龙澈自己也觉得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叶落,要不是事关何燕终身,耽误不得,他倒想两人同去才好,不然,还真有点不放心那些或火辣辣或暗暗倾慕的男子会“趁虚而入”。   “想照顾你的人多了,我才不担心这个。”叶落淡淡地说,手脚利索的收拾了并不多的行装,说了几句诸如药材放在什么地方,每次用多少分量,注意躺着不要随意起身的一些注意事项,便挽了包袱招手叫过小泥猴,要他带着去寻王大婶打听何氏和何燕的落脚地,顺便要她过来照顾龙澈去了。   叶落平时在院子里时话不多,可是她走了,龙澈依然觉得这里马上冷清了许多。   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利落,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慢着,最后那句话——好像有点吃醋?龙澈看着门外空荡荡的院子,目光一亮,虽然有叶落别人插不进手来,但是他知道自己魅力是不小地,经常会有村姑借故来关心,叶落平常嘴里不说,可是都记在心里了吧。   这感觉怎么真有些象娘子跟夫君说:我出门去了,你可要在家老实点,不要趁机沾花拈草,否则……哼哼,等我回来有你好看。   龙澈忍不住笑出了声,今天外面的阳光可真好,暖洋洋的,冬天终于过去了,万物复苏,大地春回,落落,很高兴我能共你同享这一片春色。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遇见我,我遇见你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第二百零五章 欺男霸女   偏僻之地的县城,比起小村庄来自然要繁荣热闹的多,可是在叶落这种走南闯北见识了大场面的人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王大婶一家很热情,借故说去看嫁到外村的女儿,王大叔特意赶了牛车送叶落来城里,说是顺路,分明是故意绕了远道来送她,到了城门口叶落下车,大家道别,他们才急忙赶着牛车走了。   如果自己的爹娘象这村子里的人就好了,也许现在自己也会象小村子里的女子一样,享受这种有家有爹娘疼爱平淡却幸福的日子吧,想到家,叶落脑中不自觉出现了那个竹篱笆的小院落,唇边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无心去观赏眼前这自有一派小家碧玉模样的景致,进了城,径自往王大婶所透露的何氏娘俩的落脚处——一家背街的小客栈走去。   走到客栈门前,但见斑驳的已经失去鲜亮的油漆,陈旧的木门缝隙都已经不小,站在门前一会都不见人影,里面显得光线暗淡,可见这里生意很差,何燕娘俩手头拮据,所以选择这里不足为奇。   叶落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想到自从离开濯香门,从没愁过吃喝,而且还全是一般人羡慕不已的,这全是因为有龙澈的缘故,记得一开始认识龙澈的时候,他十足是个财迷样,对钱财看的很紧,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大方,叶落不是个贪图享受的人,可是越是仔细去想去体会,就越是无法不动容。   “有人吗?”在门前站了半天都无人招呼,叶落冲门里叫道。   “来啦。”叫了几声才跑出个掌柜来,这掌柜是个中年人,倒是一脸的和气,原来这店小,生意不好,就一个小二,刚刚忙别的去了,只好掌柜亲自出门来迎客了。   叶落报上何燕的名字,还没形容她们母女的模样,掌柜便说知道,想来这里没有几个客人,所以他对最近来过或者正住着的客人那可是了若指掌。   没等叶落多问,掌柜就说开了:“何姑娘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这几年最漂亮的大姑娘,每次进城来,看她的小伙子可多了去。”   这小地方民风淳朴,男女情事上也比较开化,并不像一些大城镇有那么多规矩。   掌柜的说到这里,一瞥叶落那面纱外的半张脸,心想我们见过最漂亮的莫过于何姑娘,可是和眼前这位标致的姑娘相比,何姑娘称得上漂亮,这位就是绝色,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冷清和疏离就像仙女一样带着不沾俗气的仙气了,要是早看见这位姑娘,估计县老爷就不会定下何姑娘做祈雨仙子了吧?   从这爱说话掌柜的描述中,叶落知道了本地有个只手遮天的人物——粮商仇大老爷,仇大老爷只有一个妻子,刚死了不久。   这倒不是说这位仇大老爷是个痴情种子,正好相反的是仇大老爷年龄一大把,比何燕她爹还大,生性好色而暴虐,纵然他家财万贯,也没有好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入火坑,所以,他经常吃喝嫖赌,欺男霸女,强抢良家女子,玩腻就丢。   这次,是因为他那结发妻子,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缠绵病榻又得不到夫君关爱,终于幽怨离别人世后,大约仇大老爷觉得家里总得有个当家主母,见何燕年轻貌美,家中无权无势,就算将来有个什么,还不是他掌中玩物,任他欺负?这才动了心思要娶门填房。   而小泥猴到底年纪小,只是偷偷听了几句话何氏和王大婶谈话,完全曲解了何氏的意思。   何氏听何燕说她故意松手令叶落再次掉进河中,导致龙澈与叶落两人差点丧命,十分震惊生气不假,又骂又打了何燕一顿,自觉没有教好女儿,没有脸去见龙澈他们,又想到女儿大了不中留,贫困的家境拖累了她吃亏,动了快快将她嫁出去的念头。   原本何燕这般容貌又能干,十里八乡惹了多少小伙子的倾慕,这几年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可是何燕不忍何氏一人辛苦劳作撑着这个家,一直没有答应。   这次何燕自知有错,听从了何氏的意思,刚好有个赵姓人家,家境也算殷实,小伙子人品模样都与她般配,十分喜欢何燕,以前来提过几次亲,何燕都没答应,现在想来也是个理想人选,便随何氏前来见媒婆。   听说赵家见何燕答应了婚事,十分欢喜,这两日两家走动频繁,似乎已经定下了亲事,赵家见客栈简陋,要何氏母女搬过去住,何氏觉得何燕没有过门,搬过去不大好,说好等祈雨节完了,她们母女返家时,赵家再去迎娶。   赵家遭了拒绝不但不恼,反而赞何氏母女有气节,更加盼着娶何燕过门了。   这桩婚事本来就这么顺利的定下来了,可是没想到一直垂涎于何燕的仇大老爷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消息,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差了媒人来到客栈,不顾何赵两家已经换过庚帖,婚期都订好,硬要何家悔婚,将何燕嫁给他。   何家娘俩都知道这仇大老爷是怎么回事,何况与赵家婚约在先,便婉言推辞。   仇家的管家见利诱劝说无效,一收本来就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恶狠狠道:“何氏,别忘了,你欠我们家老爷的债,既然你无情,别怪咱无义,今儿就把帐结了,大家两清。”   原来,何燕爹生病,小村子里的人家虽然好,却都贫寒,而治病花费很大,何氏走投无路之下,曾向仇家的钱庄借了高利贷,后来何燕爹的病一直没好,日子过的紧巴,也就更加无力偿还这笔钱了。   如今,仇管家把算盘一通震天响的拨打之后,连本带息要何氏偿还十倍的银两,当初的二十两变成了二百两,何家娘俩现在身上连二两纹银都没有,哪里还得出?   于是管家一挥手,带来的家丁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强行拉着何氏和何燕的手,在一张写着还不了债,何家愿意将何燕嫁入仇家相抵的契约上按下了手印,然后一脚踹开何氏,拖走了哭天喊地的何燕。   “她们现在在哪?”叶落心想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不会没人听见看见,这个掌柜说的这么详细,肯定当时就在现场,可是却没有人帮帮何氏娘俩,可见这仇大老爷在县城是颇有势力的,一般人不管去招惹他,那么何氏母女处境不妙。   “何姑娘被拖进了狼窝,唉,现在……不好说,她娘再泼辣能干,终归是个妇道人家,打骂不过,就去找赵家商议……”掌柜絮絮叨叨道。   叶落没功夫听他啰嗦,打断道:“仇家在哪?赵家又在哪?”   “仇家,你就顺着进城的大道找,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最气派,门前两个石狮子,朱漆大门的就是,赵家……”掌柜的话没说完,叶落已经转身疾步而去,先去探听一下何燕的情况再说,何氏现在应该没有危险。   “姑娘,姑娘,你可去不得,仇大老爷和县老爷可是朋友……”掌柜追出去冲着叶落的背影叫道,见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惋惜的摇头,这姑娘不是送自己进虎口吗?   仇家果然好找,不但城里的人都知道,单那气派非凡比周围一圈房屋都要高大气派的大门,上面斗大个仇字,老远就看得到,只是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唯独这门前冷清,人们走到这附近都习惯而自然的贴着大门对门的墙壁走,一股煞气从那大门里透出来。   叶落远远地打量了一会,并不直接过去,而是转身找了家离仇家大门不远处一家茶馆踱了进去。   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茶馆,酒肆,饭馆这些地方,爱嚼舌头,散布各种消息有心无意的人都在这里。   叶落还偏不挑僻静的雅座,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在大堂里落了座。   她来的正是时候,太阳升起,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茶馆里正是闲人聚集,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一派热闹。   几个小二在大堂里穿梭往来,叶落刚落座,便有眼尖的马上过来招呼。   这小二个子不高,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生的白净机灵,没开口就是一脸的笑:“客官,您打哪里来?走了远路口渴了吧?小店不但有各式好茶,还有各样精致点心,本地土特产,自用送人都是上乘之选……”   小二每日迎来送往,那眼色是何等的机灵,一看叶落身上衣着气韵神采,绝不是一般人家女子,这样出色的女子却从未见过,可见一定是刚路过本地的。   叶落并没用心听那些差点糕饼的名称,等小二说完掏出一锭早准备好的银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搁:“烦劳小二哥安排,给我先来一壶上好的春茶,一碟点心,再准备一些特产,我好拿回去送人,这银子有多的就不必找了。”   这姑娘看起来冷清孤高,可是没想到出手大方,说话客气,小二顿时心生好感,喜笑颜开道:“那就多谢姑娘了,我一定为姑娘打点周到。”   “初来贵地,投亲不成,还望小二哥多多关照。”叶落将自己说成了高门大户的落难女子,更博取了小二的同情。   那小二偷眼左右张望一下道:“姑娘可千万小声,别让人听见你是一个人流落异乡,不然可就糟啦。”   叶落也故作紧张地跟着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啦?”   “你不知道,本地最大的富豪也是本地一霸——仇大老爷,要是知道姑娘有如此容貌,又无所依,你可就要人财两失。”小二冒险提醒道。   “哦,仇大老爷,是什么人?”殊不知,叶落要的就是小二开这个口,她好顺藤摸瓜!   第二百零六章 心为何跳   小二利用给叶落上茶点的功夫将先前客栈掌柜说的差不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瞧了瞧门前站了两排彪形大汉的仇家大门,叹了口气:“嗨,这不前两天又说什么娶填房,要我们城里所有的商户都给他准备贺礼,哼,什么贺礼?分明就是变相收刮钱财。”   “成亲?当然是要庆贺。”叶落举起手中的茶杯,轻轻呡了口茶,赞道:“你眼光不错,真是清香沁人心脾,好茶。”   被这么美貌的姑娘一夸,小二更加话多道:“谢谢姑娘夸奖。别人成亲当然是喜事,可是被这仇大老爷看上,未必!那姑娘可是咱这里赫赫有名的美人,据说都已经定亲了,被他抢强了去,天天哭得死去活来……我表哥就是给仇家送木炭的,早上他还来过,说亲眼看见那姑娘,才两天功夫,就憔悴的不成人形了……”   叶落心里一惊,脸上却神色不变道:“这姑娘被劫了去,难道官府不管?如有不测,只怕性命不保。”   “官府管什么?仇府里哪年不冤死几个这样的黄花大闺女?县老爷可全仰仗仇大老爷给他交税银,完成任务,得罪谁都不敢得罪这位爷。不过现在仇大老爷还不会动她就是了。”小二见叶落不解,又解释道:“因为咱们县春雨难得,所以每年的祈雨节会十分的隆重,何燕姑娘是今年的祈雨仙子,这仙子是不能沾染世俗之气的,所以必须要是没出阁的黄花姑娘方才能感动龙王给咱们降雨,这可做不得假,仇大老爷再急也不能在这事情上得罪了县老爷,万一惹恼了龙王……”   叶落听明白了,这官商勾结,互相利用,平时仇大老爷为非作歹,县令就包庇纵容,而这次祈雨节事关重大,仇大老爷就不得不给县令三分薄面,等到这节过完,何燕就在劫难逃了。   幸好,现在一切还来得及,叶落稍稍心安,她并没意识到自己隐然不想龙澈欠了何燕的,不想他欠,自然也就是不想他与何燕有什么瓜葛,虽然这是龙澈的意思,但是他并没对叶落清楚明白的说过,而她却也是这般想法。   要小二介绍了处比较好的客栈,安置好住处,叶落并没休息,而是又好像无所事事的去逛了些什么字画,珠宝,饭馆,所打听到的消息和茶馆小二说的都差不多,只是更深入的了解了一些仇府的日常生活习惯,观察了一番仇府的地形宅第结构……   等到天黑后,县城一片漆黑,只有巡夜的更夫在街道上不紧不慢的提着灯笼打着梆子从东头走到西头,再重复往返时,叶落已经吃饱喝足,睡了一觉,一身夜行衣悄悄地溜出了客栈。   虽然武功没了,但是叶落长期习武,身法比一般的人要灵活得多,很快,她就来到仇家一段位于小巷内僻静的院墙外,按照白日观察和心中盘算好的,取了一个附近人家装杂物的竹筐,将里面不多的杂物倒出,拿了竹筐来到从院内伸出的一枝浓密树叶的长青枝桠下,借着树影的掩护,踩上倒扣的竹筐,轻手轻脚爬上了院墙,然后顺着靠墙的那株歪脖树溜进了院子里。   令叶落没有料到的是,她刚翻进院子不久,小巷拐角处,另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也探头探脑的溜了过来,看见地上的竹筐,寻思了一下,也有样学样的翻进了院内。   白日里叶落听说仇大老爷恶名在外,却最爱附庸风雅,现在亲眼所见什么花花草草,亭台楼阁,假山雕塑,在院子里随处可见,炫耀中满是低俗的品味,不过,在这初春时节花木不繁茂时,却成了极好的掩护。   找人,她原本就拿手,再加上仇大老爷名声在外,可能从来没人敢向他挑战,从他手里把弄到手的人再抢回去,所以谁都知道,但凡被抢来不顺从的女子,若是还没惹恼他,必定是安置在后院,让些老婆子,丫鬟的看守,劝导,毕竟对着个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美人,也是会倒兴致的。   叶落也不抓人来问,以免打草惊蛇,好在这天咋暖还寒,仇府守夜的到了这时候,也是能偷懒就偷点懒,巡逻的并不勤,她只是遇见一次,还是远远的隔着一座假山,那人就这么目不斜视的挑着灯笼走过了。   前面一座拱形门,上面雕着盛开的腊梅,就是这里了,叶落四下看看,将靴子里的金匕首拿在了手里,虽然一路顺利,但是不代表接下来就没有一点危险,关押何燕的地方肯定会比别处要严密些。   冰凉凉的触感,金匕首握在手里,叶落却觉得有熨帖之感,上次回到“家”后,她才发现这样龙澈的宝贝一直被揣在自己怀里,那时候紧张龙澈的身体,被他称之为“定情信物”她都没有想到原来是这样东西,趁着龙澈睡着,她偷偷的将金匕首放到了他的枕边,可是等她到院子里忙了一圈回来,金匕首就放到了桌子上,再放回去,又放了回来……   如此三番两次后,叶落拿起桌子上的金匕首,站到龙澈床前,捅捅他的手,就要往里塞。   “我都已经送给你了,当时还提醒这是‘定情信物’,你没说不要,那就代表接受了,怎么现在又不想要了?”龙澈见装睡被识破,睁眼笑眯眯地说。   “这宝贝不是你的心头肉吗?我要不起,而且这给我的理由,就更不能要。”叶落淡淡地说着,转身欲走,手掌一暖,是龙澈拉住了她。   “落落,这身外物算什么呀?你才是我最宝贝的心头肉……”龙澈的嬉皮笑脸在叶落一个冷眼横扫过来时,马上噤了声,干咳一声,用力拉拉她的手,叶落有些别扭的在床沿坐下。   “落落,这把匕首是一个对我非常好非常好的人送的,以前我从没想过把它送人,但是那天,我在水底,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快死了,却连想拔出它来都不可能的时候,你就像个仙子又回来找我,终于用它救了我一命……”龙澈含笑看着她,神情却是认真的。   叶落有些受不了他眨也不眨眼的盯着自己看,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无限放大了,喃喃道:“不想送人还送人?要不是你先救我,我才懒得回去理你,如果这算救你的报答,你的命就值一把匕首?到底是轻看你自己,还是轻看我?”   “我知道你不想我报答,我也没想到报答你,只是觉得这东西我看得见都用不上,可见是我和它的缘分尽了,而你一来它就大显神威,那是你们有缘,它更喜欢你,不如送给你,物尽其用,不是更好?”龙澈说的很真诚,将金匕首又放到叶落手心,帮她握住。   这是什么可笑的烂理由?叶落知道,龙澈这时候把金匕首送给自己,是看在自己没有了武功,有这样宝贝好防身,他要说实话,一来怕提到自己的伤心事,二来自己不会接受,可是……   “你不怕大美人责怪?”她心里是感激的,可是眼神却带着点挑衅的看向龙澈,记得他曾经说过这金匕首是大美人送给他的吧。   龙澈一怔,随即灿烂的笑颜如花般绽放:“难怪落落对我……原来是有个大美人在作祟?”   这人马上就吊儿郎当起来,龙澈的表情转换还真是快。   “胡说什么?我走了。”叶落有点心虚,作势欲走。   “我知道你急着去看灶上给我炖的滋补养身汤,放心吧,这么会功夫不会就溢出来。”龙澈坏笑道。   不过见叶落就要翻脸,龙澈又道:“落落要是因为是大美人的东西不敢要,或者不想要,我就真的认为你心里有鬼,你那个鬼就是我想的这样,难道你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我,到了这么深的程度?”   龙澈眼中闪动着点顽劣和仿佛能看到人心底的清明,还有暧昧不明的笑意,向着叶落凑了过来。   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明亮,那层看不穿的深邃,此时象拨开的轻纱,悄然隐去,让叶落觉得看得到他的内心一般,看到他的热情和真诚,再深入一点,那里面还有什么……   温暖的气息轻轻地在脸颊上拂动,那璀璨的星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看着他眼里尽是温柔的笑意,慢慢地将头贴近自己的面庞,然后偏了一偏,将那带着红润之色的唇便向自己的唇轻轻压了过来。   她的心忽地砰砰乱跳,好像有股力要拼命将她拉开,可是,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靠近,却无法动弹……   第二百零七章 威逼利诱   “嗯——”龙澈忽地顿住了动作,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倒霉,居然就差一点,偏偏到了这一步,扯动腰伤,再也不能往前。   叶落象是被解了咒,一下跳起来,本来这时候她应该扶龙澈躺下,可是却象个无头苍蝇,在床边不知所谓的来回走了两遍,就急急往门外而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药煎好了吧?”在凳子上磕绊了一下,终于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龙澈本来是开口叫叶落扶自己一把的,后来又想取笑她分明之前进来说灶上炖的汤,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药?这些话都被叶落这般莫名其妙的行径硬生生的给堵在了嘴里,那张着的嘴,等叶落消失才慢慢的合拢了。   落落这是怎么了?就那么怕自己亲到她?不对,她好像是很紧张,紧张什么呢?龙澈眼睛一亮,呵地一下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他明白了。   叶落握着金匕首摸进了后院,但见四下里一片黑暗,唯有正屋里亮着,隐隐传来女子嘤嘤哭泣和婆子的忽高忽低的说话声音,想来那就是那处了。   她警惕地一边打量四下的动静,一边轻手轻脚的借着低矮花木盆景的掩护终于摸到了窗台下,听听动静,沾湿了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小窟窿,便往里看去。   那个瘦高的黑影此时也随着她的行踪,来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偷偷打量她的动静。   只见屋子里靠门边站着两个身形壮实的丫鬟,一看就是特意安排把门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体型松弛,颧骨瘦削的脸颊,眼珠大,眼睑松弛,一看就是个刻薄泼辣之人,正从桌子上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向床边走去。   “何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女人的青春年华可就只这么几年,别看现在小伙子象蜜蜂追着鲜花一样跟在你身后转,等过几年,自然有更水灵的姑娘取代你,那些男人们早把你忘到脑后去了。所以,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在自己有资本的时候,赶紧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嫁了,以后吃穿不愁,不像那些成天算计这怎么样把一个子掰成两个花的女人,成亲后马上就会年老色衰,一辈子也就那么悲哀的活着了。”   妇人语重心长地说着,坐到床沿上,用汤勺舀了汤,殷勤地吹了一吹,往倚在床头那个缩成一团,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少女嘴边送去。   何燕紧紧抓着被子掩在胸前,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在这虎狼窝里有那么一点点能抓住的东西。   见她不张嘴,妇人恼怒,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笑脸:“哎呀,仇大老爷这次可是娶你做填房,明媒正娶,比起那些个没名没分,今儿进明日出的女人来说,你这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想想你爹从此治病的钱不愁了,你娘也能绫罗绸缎的穿着,你弟弟也能进学堂读书,说不定将来还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这么好的事情,打着灯笼都难找,还犹豫个什么?”   叶落心想看这妇人把话说得这么利索,只怕是往日就是这样骗多了吧?把这仇大老爷吹捧的天上少地上无的。要是她武功还在,区区这么几个女人,只需直接推门,一下一个点倒,背起何燕越墙而去,人不知鬼不觉。可是现在得想想办法,硬闯不行,何况何家还得在这里生活下去,最好不要给他们招惹麻烦。   何燕平日看着温顺,此时却也倔强,虽然饿了几天,意志仍是坚定,扭头道:“既然仇大老爷这么好,你怎么不嫁了他去?”   这话说的,守在门边的那两个丫鬟想笑又不敢笑,就连躲在外面的叶落也暗暗点头:有骨气,救她值得。   只气得那姚姓妇人本来就长得难看的模样更加丑陋,本来还想再劝说劝说,见何燕那轻蔑的眼神,便失去了耐心,站起身来,将汤碗往床边的凳子上重重一搁,溅起的热汤便烫着了手,又是擦又是吹的,像个跳梁小丑。   “人家仇大老爷是看不上我这寡妇,不然还能轮到你这小骚货?老娘年轻的时候,屁股后面跟着的男人不比你少,可是没这机会,嫁了个穷酸的短命鬼,我是好心劝你……”姚大娘一手叉腰,一手食指尖尖,几乎要点到何燕的眼珠子里去:“是不是还惦记着那赵公子?他家再怎么殷实能比得过我家老爷去?不就是个年轻点的小白脸,我家老爷看上的女人,他敢说半个不字,是不想活了?你也不想想,进来几天了,怎么赵家一点动静没有?但凡脑子不笨的,不会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磕……”   姚大娘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实话,不然,往日不会有那么些女子被仇大老爷霸占了不敢吭声,自认倒霉,或者贞烈的就自寻了短见。   不过,她这么狐假虎威的做帮凶,也真正可恶,叶落算是记下她这张嘴脸了,又想到赵家好像的确没动静,是被吓唬住了,还是明哲保身,压根就没行动?现在也没空追究那些,先想想怎么救何燕出来再说。   叶落四下打量,记得过来的时候看见前面有座阁楼很是华美,周围还弄了一大堆木雕什么的,心里有了主意,返身便往那处潜去。   经过那棵藏了人的大树时,叶落先前就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更加强烈,此时更加警惕,目光流转,见那树下一片衣角一闪,心知自己被人跟踪,这人肯定不是仇家的,不然,跟踪的人没必要躲藏,直接喊叫捉拿自己便是,只是不知这人是何用意?   叶落只当自己没发现,小心翼翼地从那树边经过,冷不防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细瘦的胳膊。   那人觉得分明是自己在监视叶落的举动,却不知怎么会被她反过来抓住了自己,本能的张嘴就要喊,脖子上却立刻多了一样冷冰冰阴森森的东西,那是叶落将金匕首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要命就别喊。”她低声厉喝。   那人一怔,有些不甘,却又只能点头。   “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叶落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淡淡的月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她露在外面半张美丽动人的面庞上,那人转过头来便看见了如此冷清而绝色的女子容颜,不由愣愣地再也挪不开目光。   叶落顺手就将他蒙在脸上的黑布扯掉,那男子大约十七八岁,生的俊俏瘦削,却透着一股贵气,虽然个子不矮,唇边那软软黑色的绒毛却是还未成型的胡须,看起来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书生。   他要是会武功,还能被叶落如此轻易的拿住?   “说!”叶落见他如此无理地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将手中匕首紧了紧。   男子脸上忽地笼起淡淡粉色,面带三分羞涩,回过神来倒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好,低声道:“我,我,姑娘别误会,我来救人的,和你一样,一样。”   “救人?你知道这里面关的是谁?”叶落心想这人恐怕连他自己都保不住,还妄想救人?   “何燕姑娘。”说到这里,瘦削男子忽地醒悟过来什么:不对啊,这姑娘怎么把自己当犯人审呢?他为什么要怕她,要有问必答?   于是他一挺胸,那没有四两肉的胸脯还没挺起来,又泄气的自动缩了回去,人家匕首可在脖子上架着,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他嘴里还在力图扳回一城来:“你又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忽地叶落欺近他的身体,手上将匕首一收,另一只手顺势将他推到树后,她也跟着贴了过来。   男子本能地双手扣住叶落的双肩,正要推开她,然后严厉地斥责她轻浮,以为自己会被她的美色迷惑,就忘了刚才的问题吗?   可是没等他开口,叶落一只手便捂住了他的唇。   少女的手软而暖,带着点点暗香浮动,男子的心便飞速的跳动起来,这是怎么了?他见过多少绝色的女子,多少比她妖娆万分,勾引手段更高明的女子,可是此刻却觉得她是从月光里翩然而至的仙子,这般孤高清绝的美,竟是从不曾见过,双手就那样握着少女的双肩,定定的忘了松开。   一个家丁匆匆走进后院,原来是来询问劝说进展状况的,屋中守门的丫鬟打开门,姚大娘没好气的大声诅咒了几句,无非是何燕如何冥顽不灵,她有多么辛苦,会加紧劝导,然后与家丁交谈了几句,便关了门,家丁沿着原路返回,看样子是去向仇大老爷汇报去了。   叶落这才松手道:“你是赵公子?”男子也慌忙跟着松手。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这人一身书生气能有胆量闯进来救何燕,除了那个有婚约的赵公子,还能有谁?别人只怕早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了这事情,得罪了仇家。   这人也算的有情有义,就冲着这点,何燕算是选对了人。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叶落会识穿他的身份,怔怔地看着叶落,没有回话。   “我是何姑娘的朋友,是来救她的。”叶落以为他这是小心谨慎,便自己我介绍说。   “哦。”男子的兴趣并不在她是何燕的朋友这句话上,而是急忙追问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他没有问芳名,却问高姓大名,这倒有了点江湖的口吻,不过叶落急着救人,只是略感奇怪,却没有在这个上面留意道:“我叫叶落,快,跟我来。”   赵公子很是听话的猫了腰跟在叶落身后就往院子外摸去,不料,还没走出几步,一脚踩在一块石子上,脚一崴,那石子弹了起来,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一路响着欢快的往前滚去。   “有人。”   “谁?”   屋子里立即传来了姚大娘和那两个丫鬟的呵斥,随即门开了,两个丫鬟提着棍棒跳了出来,就向响声处张望了过来。   第二百零八章 大侠书生   叶落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将赵公子一把推到旁边的假山石后,两人屏住呼吸,唯恐被她们发现,可是屋子里的烛光将两个丫鬟拉长的身影一点点送了过来,只听得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喵——”一声猫叫,一个黑影越过墙头落到了院子外,两个全神戒备的丫鬟松了口气。   “姚大娘,没事,是只野猫。”说着,她们提了棍棒,随意四下打量了一下:“哪里有人嘛,谁还敢在太子头上动土,半夜到咱这里来闹事不成?”   门关上了,叶落和赵公子都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他学猫叫是那么的惟妙惟肖,可惜那时没有一只猫忽然跑出来配合,于是只好她代劳了。   其实这位赵公子比她还紧张,也不知道咋地嘴里就冒出一声猫叫来,虽然这叫声是他常用,千锤百炼不会有破绽,可是眼见那两个丫鬟疑惑,就要过来查看,怎么只听声音不见猫?没想到叶落会身手如此敏捷捡起块石子,飞快的就往树影浓密之处向着墙外丢了出去,树叶被打得东摇西晃,不易察觉那是猫还是石子……   他一直想做个行走江湖逍遥又能快意恩仇的大侠,可惜家里没人同意,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想检验一下自己学过的功夫,不想还没出手,却先结识了这么一位女侠,看她这么沉着机灵,顿生敬仰之心,就盼着她能带自己飞檐走壁,除恶扬善了,所以对叶落是言听计从。   叶落可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当他是文弱书生,为了倾慕的女子即使不会武功也要拼上一回,倒有了几分欣赏,对他刚才的失误也就不计较了,反而很耐心的带着他在仇府里穿行。   来到先前看到的那座阁楼前,叶落站住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她对躲在一个木雕女神像后的赵公子道。   他一拉她的衣袖,豪气的说:“我是男人,要去一起去,没理由留我做缩头乌龟,救人我也有份。”   “那好,你去吧,我在这里把风。”叶落倒也干脆。   这下赵公子却踯躅不前了:“我们不去救何燕,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心里早就在盘算这位叶女侠的计划是什么呢?为什么不冲进去把那几个女人打倒,直接将何燕救出来?看她胸有成竹,显然是早就想好了一系列的……高手啊,都是这样计划周密,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到时候包准人救出来,还要好好的惩治这些恶人一番,吐气扬眉,扬名立万,快意江湖……   他已经开始飘飘然的做着受万民敬仰,山呼大侠的白日梦了。   “烧房子。”   叶落一句话吓他一跳,看看眼前那气派的三层阁楼,问:“烧这个?”   “对,你要去的话手脚快点。”叶落将火折子往他手里一递,估计他就没想到风高放火天这一招,身上没带着这玩意。   虽然没经验,可是赵公子人是聪明的,马上就想到叶落是用什么办法,两眼顿时发亮,:“哦,我知道,在这里放上一把火,然后我们趁乱好救人,这就叫声东击西,妙计,妙计。”   说完,赵公子兴奋手舞足蹈拿了火折子直奔那阁楼而去。   叶落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他这是单纯的可爱,还是有些憨傻?只是放个火,至于这么高兴吗?   没想到,眨眼间,赵公子一溜烟又跑了回来:“这楼能烧吗?里面要是有无辜的人被烧着了就不好了,咱们是来救人的,可别累及无辜。”   难得他有这善良的心,叶落道:“你放心,我来的时候观察过了,这里天黑了就没有灯火,证明不是住人的地方,你再闻闻这香味,是放在书里用来驱赶蚊虫的香料味,所以这里应该是收藏书籍字画那些死物的,放上一把火,既伤不着人,又能让这一府人都紧张,这地方是最好不过。”   她在古玩字画店里打听到仇家发迹于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而且仇大老爷肚子里没有墨水,大字都认不得几个,因此常被一些文人背后笑话,为了扭转自己的形象,他常常出高价买些名家字画附庸风雅,至于他看不看得懂,品不品得出味来,只有天晓得。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一把火烧了,谁都会心疼,叶落算准仇府的人会拼命来救。   赵公子听得她说的头头是道,直把脑袋点的小鸡啄米似的,这次脸儿红红,是带着就要做个智勇双全大侠的豪气而涨红的。   可是没奔出两步,他又转回头来,这次不等他开口询问,叶落上前拿过了火折子,等他这么问来问去,天都要亮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漫天的大火借着风势很快就以燎原之态从那阁楼燃起,顿时照亮了仇府的天空,很快,惊慌的叫喊声,跑动声向这边靠了过来。   “走。”叶落带着赵公子飞快的向后院而去,沿路上都是衣冠不整的家丁丫鬟们端着盆子,拎着水桶往这边赶来:“失火了,快来人啊。”叫喊声此起彼伏。   后院里,屋子的门开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前眺望失火的地方:“姚大娘,好像是老爷的藏书阁失火了,火势好像越来越大了。”   不用她们说,已经有轻飘飘的烟灰和烟雾散了过来。   姚大娘也慌忙探出头来,看看那一角见风就涨的冲天红光,嘀咕道:“这是咋回事呢?怎么说着火就着火了,一下就这么大了,哎哟,可千万别烧到这边来才好。”   不巧,今日这后院的方向正处在下风头,不是她杞人忧天,要是这火不能迅速扑灭,火星子飞了过来,已经数月没下雨,天干物燥的,烧着了这处可不是好玩的。   按理,她们应该离开,可是老爷命她们在这里看着何燕,没有吩咐不能擅自乱走,要是何燕出了什么差错,她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现在不走,一会烧起来想走也来不及了。   正在她们犹豫,慌乱的时候,一个衣衫凌乱,头发乱蓬蓬,脸上被烟熏火燎得全是灰尘的家丁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大声叫:“快,快,管家要你们把何姑娘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两个丫鬟一听,喜出望外,回身就要进屋去帮何燕收拾东西。   姚大娘毕竟岁数大见识多,虽然也是脸露喜色,却是瞧了瞧几乎辨不出本来模样的家丁道:“你叫什么?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   大家注意哦,今天是三更,现在是第三更,千万不要看漏前面两更,以免剧情连接不上。   第二百零九章 声东击西   那家丁急着跳脚道:“我叫小丘,新来没两天,管家见我瘦,救火不得力,所以要我来这里给你们报信,带你们快点走,不然等这里烧起来,伤着了未来夫人,管家还不扒了我的皮?”   最后这口气是管家说的话,姚大娘也不再多疑,回头道:“快,那些东西不要了,先带何姑娘走。”   就是这么一回头,姚大娘脑后忽地挨了重重的一下,惊讶的回头,只见那被烟灰抹的只有两只眼白分外显眼的瘦削男子嘴一咧,笑眯眯的看着她,然后姚大娘就软软倒在了地上。   两个丫鬟听到动静抬头向门口看来,眼中惊讶,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也都扑倒在地,她们身后,叶落抖抖手,这两下手刀砍的有些费力,但总算是摆平了她们。   叶落是与赵公子在半路上趁着一个家丁落单,将他打晕,将外衣扒下,把赵公子乔装打扮了一番,让他在前面吸引姚大娘她们的注意力,而叶落偷偷从后面翻窗而入,何燕倚在床上,是看见了叶落的,她惊讶的屏住呼吸,看着叶落干净利落的将两个体格壮实的丫鬟打倒在地,不禁又惊又喜又惭愧,她没想到会是叶落来救自己。   “快。”叶落上前扶何燕下了床。   “龙夫人,我,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是手滑……”何燕哽咽道。   “我知道,现在不说那些,赶紧出去。”叶落冲正撅着屁股探头向外望风的赵公子的背影道:“赵公子也来救你了。”   如此患难见真情,想必何燕对赵公子的人品作为会更了解,也许从此真心喜欢他跟了他,叶落是帮着她们撮合的意思。   这时,那赵公子转过头来,何燕听说那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居然会闯进仇府来救自己,满含了感激,还有些羞涩的抬头正要打招呼,两人四只眼珠子相对,她惊讶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叶落见何燕分明不认识眼前人。   那“赵公子”伸手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指指叶落:“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以为我是……”   “你到底是谁?”叶落说着,一把拔出刚才放回怀里的金匕首,就要再次架上“赵公子”的脖子。   “赵公子”正要解释,一下看到了叶落手中的金匕首“咦”了一声:“你怎么会有这个?”   三人正大眼瞪小眼时,一点火星飞入门槛,落在脚下。   抬头看去,藏书阁的火光更猛烈了,熊熊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半边黑压压的天空,后院一丛枯草已经沾上火星噼啪燃烧了起来。   “先离开这里再说。”叶落见“赵公子”并无恶意和杀气,命令道。   三人一路躲躲藏藏,沿路上都是急急忙忙赶着去救火的人,没有人太注意在阴暗角落里悄然向后门溜去的她们。   来到后门,这里守门人果然也赶着去救火了,无人把守,一根粗大的门栓和一条儿臂粗的铁链加坚固的大铜锁拦住了去路。   这难不倒叶落,挥手就用金匕首削断了铁链,何燕自从被抓来,就以绝食抗争,支撑着和在叶落的扶持下奔出了这么远,已经是极限,身体再也承受不了,大口的喘着气,几欲昏厥,叶落扶着她腾不出手来,冲“赵公子”道:“你去把门打开。”   “赵公子”身份是假,可是见他身形不甚灵活,走路步伐虚浮,显然不懂什么真功夫,这书生身份倒是真,那一脸兴奋的像个孩子,恨不得再多放两把火的表情也是真的,此刻睁着兴奋不已的眼睛道:“叶落,女侠不是都会飞檐走壁的吗?嗖嗖两下不就把我和她带出去了,何必要费力去开门?”   “废话,还不快开门!”见火光中有人往这边来了,忙催促“赵公子”。   “赵公子”不知道叶落说的废话是指自己多话,还是她另有什么打算不便告诉自己,于是乖乖的去拉门栓。   可是这位看起来瘦弱,实际上——也很瘦弱的书生,那厚重的门栓硬是搬得他气喘吁吁,最后瞥见叶落不满的眼神,手一抖,将刚拿到手里的门栓滑落,就砸到了自己的脚。   “嗷”的一声,“赵公子”一声痛呼,这下可暴露了。   仇府的人在管家的带领下,一开始全都奔了火场,忙着灭火,忙着忙着,管家无意间看看那风势,火星夹杂着烟尘往下风口的后院而去,就想起了何燕那码子事情,急忙命人去要姚大娘将何燕另安排住所。   去的人很快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说何燕不见了,姚大娘和两个丫鬟被人打晕,叫醒后说是有人将她救走了。   仇大老爷这两日不在家,就接连出了藏书阁被烧,何燕脱逃,这要是他回来还得了,管家可不想丢饭碗甚至连小命都不保,而且这么一想,失火肯定是和何燕脱逃有关系的,只有抓到何燕和救她的人才能救自己的小命,所以,管家带了人疯狂的四下寻找他们,正往后门来,就听到了“赵公子”这声叫,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加快脚步就奔了过来。   见行踪暴露,叶落虽然不放心,但是看来要全部走脱也不可能了,只能将何燕交给“赵公子”说:“你们快走,我先拦住他们。”   拉开门,将何燕和“赵公子”推出去,“赵公子”看向叶落身后越跑越近那些凶神恶煞一般的家丁,觉得一路上除了叶落沉着镇定计划周密的行动,一直没见她出手显露什么真功夫,此时不禁有些担心,又唯恐她真是个高手,自己要错过一场好戏,十分真诚的说:“双手难敌四掌,我留下来帮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伸手一比划,何燕的身子失去了扶持,虚软的就往地上倒去,“赵公子”只得又赶紧扶住何燕。   “龙夫人,你们别管我,快走。”何燕焦急的说,可是她连推开“赵公子”的力气都没有。   “还不快走?我自有办法脱身。”说着,叶落将门一关,把“赵公子”和何燕关在了门外,又将门栓飞快的上好,仇管家这就带着人已经到了门边,将叶落堵住。   “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帮你啊。”“赵公子”冲里面叫了一声,扶着何燕便向后门外的小巷逃走。   门内,叶落面对七八个手持利器的家丁毫无惧色,火光照在她右脸上一闪一闪的,如此胆色,倒叫仇管家有点摸不透她的来历和手段。   难道她还有接应?或者有什么依仗?单凭这么一个小女子,就敢上门来劫人烧房子?   叶落自失去功力后就没再与人交过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付得了后面得了信还在不断往这边奔来的家丁,只是,对方不动,自己也不动,他们都是些不会轻功的,只要这门守住了,他们就暂时没有办法去追赶何燕他们,他们脱身才是最重要的,自己一个人倒好想办法脱身。   双方都有所顾忌,这么相持了一会,仇管家见叶落守着那门,不见门外再有什么动静,醒悟了过来,刚才听见那逃出门去的小子嘴里分明是说等他回来,那意思是除了逃掉了那两个,这丫头根本就再没有同伙了,而她一直不敢动手,显然也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怕什么怕?   “你是谁?竟敢劫走我家老爷的填房夫人?”仇管家厉声喝道,手一摆:“给我把她抓起来。”   “慢着。”叶落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那气势毫不输给任何人,昂首挺胸道:“什么叫劫走你家填房夫人?分明是你们强抢民女在先,我只是知道此事路见不平,不忍看到清白的女子落到你们这些豺狼手里,看不惯你们为非作歹才出手相救。”   叶落故意撇开与何燕相识这层关系,以免日后仇家会蓄意报复何家。   仇管家听她这么说,自知本县境内没有人敢在仇大老爷头上动土,又见叶落是如此的标致美貌,要是本县人氏,按老爷的秉性断无没有印象的道理,看来这路过一说可信。   却不料,仇管家认定了叶落是路过,且同伙已经逃走,首先想到的并非是她与何家没有关系,而是这姑娘好欺,可欺,既然何燕跑了,与其费力去抓,不如……嘿嘿,拿她顶上,这般姿色可比那何燕又不知道妙曼多少,好歹将功抵过,等老爷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美人,自己的罪责不就小多了?   想到此,仇管家大喝一声:“还站着干什么?”把那些被叶落义正言辞说的停步不前的家丁们叫回了魂,于是他们叫嚣着,挥舞手中的利器就向叶落扑了过去。   叶落手中只有那把金匕首,兵器越短就越危险,何况她现在只有常人的力气,可是这是龙澈当宝一样的金匕首,自然是不同凡响地。   叶落左右躲闪,却不离开那门半步,手中的金匕首不断挥舞,只听得金石相撞之声不断响起,那些家丁手中的利器顿时都成缺了一截的废物。   一阵激烈的交手后,叶落微微喘息,握着手中的金匕首毫发无伤的警惕注视着对面已经聚集了一二十人之多的家丁们。   第二百一十章 思念之味   而那些家丁都看着自己手中半截兵器,再看看这个腰肢纤细,脸蛋柔嫩的少女,怎么也不相信,她不但能躲开这么多人的攻击,还把自己手中的兵器都削断了。   这是人吗?   好像是吧。地上有影子,不会是鬼。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见了鬼?   那,也许是什么妖魔?   对,她是女妖,随便使个法术,就折了我们的兵器,要是她火大冲着我们来……   妈呀,抢人家闺女的是老爷,又不是咱们,要是被妖怪缠上,这辈子别想安生。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问题是打得过吗?   一群家丁在那里眉来眼去地暗中商量,仇管家一看,这事情有些邪门,原以为只要出手,这看起来有些娇弱的小姑娘还不手到擒来?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厉害,看来有两下子,但是一群大老爷们还拿不下她一个小姑娘?无论如何,仇管家都不能让叶落这个唯一能让他将功赎罪的机会给跑了。   他哪知道,叶落要不是没了功夫,早就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扬长而去了,或者根本不用理会他们,施展轻功,那样他们根本连见都见不到她。   “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仇管家伸脚对着自己前面一个家丁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踢:“烧了藏书阁,逃了何燕,你们要是再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就不用多说了。”   众人被仇管家这话提醒了,是抓这小姑娘,还是与仇大老爷为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于是马上又凶神恶煞的向着叶落扑去,这次学聪明了,一起上。   叶落也就是凭着灵活的应变和那些有形无神的招式来对付,先前,是家丁们太过轻敌,而后被金匕首那削金断玉如同切豆腐一般容易的表象给唬住,心里生了寒,就不敢再强攻,此时被仇管家驱赶,不顾一切前仆后继而来,叶落压力陡增。   她的优势就是尽量用金匕首去碰去削他们手中的兵器,再配合自己的身法招式,将家丁们的攻势化为无形,而那些家丁也惧怕金匕首的威力,刻意躲避,加上他们身强力壮,趁隙想磕飞叶落手中的金匕首,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谁也难占上风。   但是叶落知道,自己力气终归有限,只能支撑的了一时,只要他们据此纠缠下去,落败的就是自己。   想想何燕他们离去已经有段时间,自己应该可以脱身了。   好在这些家丁平时都是仗势欺人,并没有武功学的精湛的,也无人瞧出叶落的破绽,还当她是个武林高手,否则只需要来一招比拼内力即可将她轻松拿下,所以,她对自己脱身还是很有信心的。   头一偏,柔软的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方式舒展拧转,几乎是同时避开了一枪,一刀和一棍的进攻,手中的金匕首将撞上前来的一把已经短了一截的刀又削下一截去,叶落整个动作挥散自如,行云流水般曼妙而自然。   趁着刚刚败落的几个家丁退下,新一组几人的攻势还未到的间隙,叶落忽地一改刚才只守不攻的姿态,大步上前欺进,身子一矮,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失去了她的身影,那往前去的几个家丁忽然齐齐摔倒,原来是叶落一个一字马下去,将金匕首挥舞的令他们人人小腿上都开了花,虽然不至于断掉残废,但是那个血咕嘟嘟冒出来,瞬间就流了一大滩,叫这些打架没吃过这亏的几个家丁丢了手里的利器,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的惨叫连连。   而叶落一个回旋,又来到门边,用力一扳那木栓,往地上一丢,拉开了门,就冲了出去。   仇管家和身边那些蓄势待发的家丁们,被那些倒地的家丁弄得连连后退,一时间竟来不及去抓叶落,眼睁睁看着她风一般的逃了出去,气急败坏的踢开滚到脚边的一个家丁,嘶声大叫:“废物,废物,今天不给我抓住她,谁也别回来。”   后面的家丁们跳过前面受伤的家丁身子,高居棍棒刀枪一窝蜂的就冲出了门。   黑夜沉沉,竟失去了叶落的踪迹,一群人无头苍蝇似地在后门转了两圈,还是仇管家出了门,这才兵分两路,分别从门前小巷追了出去。   后门终于安静下来,半晌,路边一株不算太高的树上溜下一个人来,正是叶落,轻蔑的一笑,从容而去。   ----------------   浓密的睫,忽地一闪,黑暗中,晶亮的眼眸一下睁开,但见窗外繁星点点,宁静深远,龙澈长嘘一口气,翻了个身,只见窗下那一张小床上被褥齐整而冷清,叶落还没回来啊。   虽然对外扮成恩爱夫妻,但是一来到小山村的时候,叶落就是痴痴呆呆,所以龙澈与她同室分床而卧,大家都能理解,那是为了照料生病的妻子。   后来叶落“醒”过来,龙澈却又伤了腰,本来按叶落的秉性是绝不会与他共居一室,可是龙澈戏言:“怎么?你怕我?就算我有不轨企图,你看看我这样样子,也只能活动心思罢了。只是你答应做我的娘子,虽然是假的,好歹也要做做样子,帮我挡挡那些花花草草,不然,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啦。”   的确,前来表示问候的大姑娘小媳妇络绎不绝,不可否认,她们都是好意,只不过想合理合法的来近距离看看这位又俊又随和的美男子,她们轮换着,乐此不疲,可是他累啊,一身的伤,又不愿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被外人看了去,只得每天整整齐齐的穿戴好,任人参观,脸都笑僵了……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他不想被人围着,好不容易逮到这个需要叶落名正言顺关怀的机会,却老人被人打断隔开,还有——他总觉得自己太受女人欢迎,叶落似乎不太喜欢。   原来还有拿自己当挡箭牌,帮他挡桃花的意思?叶落瞥了龙澈一眼,他笑嘻嘻地不说话,眼里分明在说,对啊,你猜的正是我想的那意思。   看在这伤是为了救自己造成的,这么闹腾下去,他也的确休息不好,恢复慢也就影响她们去寻宝的进度,自己受伤的时候也全靠了他的照顾……叶落为自己找了一大堆的理由,终于同意不将床搬出去。   再来了人,能挡则挡,不好直接挡的,就当着来人的面给龙澈送汤喂药,时间一长,谁都知道龙澈对妻子的爱感动了神灵,他的痴傻娘子恢复了正常,又美貌又温柔贤惠,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别人算是甭想打他的主意了,这才一个个慢慢死了心,往这里跑的少了。   那时,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晚上朦胧月色下熟睡的身影,清晨醒来第一眼就能见到她娇憨熟睡的模样,不自觉的笑意就浮上脸颊。   自她走后,他就觉得一切都不对了,总是吃的不香,睡不踏实,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跟她一起去,那事情说来简单只是劝导何氏,可是叶落没有了武功,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又或者被濯香门幽冥宫的人发现,怎么办?   他没有尝过这种滋味,想念一个人会产生某种幻觉,似乎听见她在呼唤自己吃饭,穿衣,又好像在深夜里轻手轻脚的为自己掖好被子,醒来却空荡荡的,屋子里是,心里也是。   她走了多少天?每天他都会重新算一遍,巴不得多算出来一天,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又希望少了一天,他想念她的时辰也就少了一天。   摸黑慢慢坐起来——她走后,他心急如焚的命令自己快点好起来,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叶落照料的好,还是他的意志坚定,这两日腰伤好转明显加快,虽然仍是费力,却也可以小坐和试着行走几步,但是这样还远远不足以去寻她帮她。   他也不知道这晚怎么了,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按理,要是抓紧时间,叶落这时候应该会带着何氏娘俩回来了,怎么还没看见她们的影子?   不行,他不能这样等,天一亮就去找叶落,不然,他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搅得他不安宁。   只有亲眼看见她平安无事,他才能放心。   这么一来,想着明天就要出发,很快就能见到叶落,龙澈又兴奋的睡不着了。   这时的叶落正一身轻松,眼见就要离开仇家大院附近了,在一处拐角,就听得隔街传来一阵急速奔跑的脚步声,她一闪身躲在了小巷的暗影里。   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的地面上,正在拐角处站定,似乎那人正在考虑往哪走好,叶落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赵公子”?本事他是没有多少,可是说话算数,说了回头来救自己,还真来了,不知道她该夸他守信用还是应该埋怨他太没经验,他来不但帮不了忙,只怕还会成为自己的拖累。   “这里。”叶落一把将东张西望,不知道上哪去找人的他拉了过来:“何姑娘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天亮一开城门,她马上就能出去。”“赵公子”气喘吁吁的说,为自己第一次出手行侠仗义就大功告成而沾沾自喜:“走,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喝两杯,庆祝一下。”   不料,他刚才那么一通奔跑,早被人盯上了,只听得巷子外叫喊声,跑步声,金属磕碰声,还有火把的光亮蜂拥而来。   叶落一皱眉,“赵公子”探头往外一看,天,小巷两头都是人,从这里是不可能出去了。   --------------------   谢谢大家,前两天喊了一下支持,便有了回应,觉得在写这本书的路上不再那么寂寞孤独,真好。   那么回报大家的是龙澈与叶落之间甜蜜的互动就在前面不远处,嘻嘻。   第二百一十一章 羊入狼群   他一脸尴尬,自知是自己没有经验,给叶落招来了麻烦。   叶落不用看,已经知道前面无路可走,身后又是死胡同,一皱眉,抬头看看上面,往下一蹲,拍拍自己肩膀:“快,上来。”   “赵公子”下意识抬腿就要上,又觉得不对了,忙问:“你怎么办?那么多人,你行不行?”   “没事,你先走。”叶落的口气急促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道。   “赵公子”觉得自己逃命,却要叶落垫脚十分不仗义,两人一起走是不可能的,必须得留下一人做掩护,另一人才有机会脱身,他想要叶落先上,自己留下,却见叶落狠狠瞪眼道:“再啰嗦就来不及了。”   只听那杂沓的脚步声呐喊声也就快到近前了,“赵公子”奋力踩上叶落的肩膀爬上墙头,急切地回身伸手,想拉叶落上去,但是那火把眼见已经从小巷口伸了进来。   “在这里,这次看你们还怎么跑?”有人恶狠狠的举着明晃晃的刀就奔了过来。   “快走,不准回头。”叶落回身面对那些冲过来的家丁,低声命令:“一网打尽,我们就全完了。“   “赵公子”心中一亮:对,他们抓不到自己,就有所顾忌,就算抓住叶落,一时也不会拿她怎么样,这么说来,自己脱身再来救人,比起她脱身再来救人是大大的有利,就算走投无路,他还有最后一招,不怕救不了叶落。   于是,“赵公子”伏在屋顶阴暗处不动,那些家丁风风火火的跑来,却只发现了叶落,以为先前看到的黑影就是她。   “小娘们,原来还躲在这里没跑,害得老子们到处找。”   “真是狡猾,差点就被她骗过我们的耳目逃脱了。”   “还是教习有经验,要咱们回来在这附近搜寻,不然,可没办对老爷交待。”   那些家丁被叶落戏耍了一回,这次看见她,一半气得牙痒痒,一半被她那半张绝色容颜依旧迷得有些魂不守舍,总之,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全是一群虎狼困住了小羊羔的模样。   火把将一群紧紧围住叶落的男人的身影投射在狭小巷子两边的墙壁上,一片浓重的黑影跳跃着闪烁着,象张牙舞爪的地狱小鬼。   叶落将金匕首握在手里,警惕地注视着眼前这些家丁的一举一动。   先前吃过她亏的家丁们多少有些忌惮,想抓她,脚步却像被什么绊住,左右移动,就是有些不敢上前,那金匕首闪着金色的光芒,可是削铁如泥,要是碰着谁的脑袋,那还不如削瓜切菜一般……   前面的不上前,后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被拦住了视线,疑惑间也不敢往前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将一个孤身女子堵在小巷里,蠢蠢欲动,却又无人敢上前,看得那躲在暗处不愿离去的“赵公子”更加兴奋,叶落看来真是个女侠,先前不知道怎么教训了他们,看这些家伙都被她吓成这样,难怪刚才她要自己走,原来如此,便抱了看好戏的态度作壁上观。   两边这么相持了一会,叶落见他们对自己有些惧怕,便想不如趁着这虚假的威风,以最快的速度往外冲冲,也许能搏条出路,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这办法她一分把握也没有,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家丁不怕死抓住她,就完了,但是只有这办法还有一线脱逃可能,眼下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于是沉肩,蓄力,做好往外不顾一切飞奔的准备,却听到那些家丁身后一阵喧哗:“让开,让开,教习来了。”   只见刚才围的密密匝匝的家丁中间分开一条道,一个微腆着肚子,光秃着锃亮脑门,一脸横肉的汉子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大踏步而来,仇管家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也跟着一脸的趾高气扬。   这人便是仇府的武术教习,一个往年横行山野的贼寇头目,据说力有千斤,烧杀抢掠无所不能的凶残家伙,只因当年一时不慎被手下出卖,被官府捉拿住,就要砍头之时,是仇大老爷用了不菲的银两和与县令多年的交情偷梁换柱留下了他一命,自此江湖上少了一个山贼头子,仇府多了一个门神似的仇教习,只是这个神是个看上一眼就叫人哆嗦的煞神。   仇大老爷坏事做得多了,心中自然有些害怕被人报复,平日走到哪都随身带着仇教习,这次出门办事也不例外,眼看已经进了自己的地界,才要仇教习先行回来通报一声,暗地里是将出去收的一些银两及时交给贿赂县令,没想到正好赶上这趟事。   杀人放火可是仇教习最擅长的事情,别人被愚弄的团团转,到了这贼头子的眼里,可是眼珠一转就想的清楚了,要不怎么会轻易就将叶落堵在了这里?虽然要不是“赵公子”那么好心的在夜半街头狂奔才无意间好心办了坏事将他们引到这里,叶落也许早就全身而退,可是那些家丁不知道这内情,心中对仇教习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叶落一见这人双眸精光毕露,脚下虎虎生风,显然是个高手,可是那些家丁是他调教的,为什么却差的那么远?是了,一来这小地方一般没有什么高手,那么些家丁,但从气势上也就足够威慑了,再加上县令的背后撑腰,这仇教习自然不用那费心教导出多么厉害的高手。   而仇教习的另个打算,一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怕仇大老爷以后不再倚重自己,二是怕有人学的精了,会被人瞧出武功路数,从而将自己暴露了,所以故意没有尽心教罢了。   而仇教习见了叶落,这站的姿态看似随意,其实却是攻守转换得益,竟是经验老道之法,便暗中戒备,可是叶落又分明是个妙龄少女,那婀娜的身段,纤细的腰肢,纵然是警惕的神色,却仍带着一分天生的妖娆迷人之花容月貌……   仇教习忽地一惊,他是在抓人的,怎么会有瞬间差点被摄了魂的感觉?不行,不管这女子是何来路,她的姿势摆的不错,但是周身却缺乏一种气,又象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真是邪门,那也得将她拿下,不然自己还混个什么?   “把你的同伙和何燕都交出来!”仇教习斜睨着叶落,双手环胸,一声粗喝。   叶落自知刚才的计划因为他的出现,是无法实施了,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傲的扬起头,轻蔑的神态说明她不屑于与他搭腔,仿佛那样会有损于她的美丽和品格。   受了叶落无声的奚落,仇教习怒了,这城里除了县太爷和仇大老爷谁不敬畏他?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竟敢在他的地盘上,不,是看管的地盘上放火,抢人,还敢这样脸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不把她拿下,扑倒,丢在身下狠狠地蹂躏,就难出这口恶气!   这仇教习不觉心中邪念丛生。   伸手一招——他倒没小看了叶落,使的是自己拿手的招式便向叶落当胸抓去,这种招式用在男人身上很是寻常,可是对个女子用这招,猥琐之意着实可恶可耻。   叶落不敢大意,急忙躲闪,同时没忘了将手中匕首往那只象没褪化好猴子似的长了密长黑毛的手就剁了下去。   “赵公子”居高临下的躲在墙头的树影里,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然一声“淫贼”就要脱口而出,用力握紧了拳头,睁大双眼,心里大叫:叶落,杀了他,这该死的家伙!   可是,事与愿违,起初,他见只是仇教习一人上前,虽然这人凶恶下流,但是叶落可是女侠,对付那么多家丁都能从容的从仇府逃出来,对付这么一个人应该更没问题,只见他们两拳来脚往打的激烈,“赵公子”还心情一派轻松,可是没一会,就觉得不对了,叶落好像一直在躲,而那仇教习似乎得了什么势,步步紧逼,虽然暂时没有碰到叶落,可是就算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也看出来,这一进一退,叶落已经处于了下风,还有越来越难以招架之势,而周围的家丁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表明他的分析是十分正确的。   “当”的一声,叶落实在气力不济避不开仇教习一招招紧密的攻击,而那些家丁手中的兵器正好在火把的照耀下一个反光,使得她有瞬间看不清仇教习的招式,于是金匕首被他一记重拳击在腕上磕飞了。   这下,家丁们可群情沸腾起来,再看向叶落就像看着落入鼓掌的玩物一般,那些邪恶的眼神,将心底龌龊的想法全部毫无遗漏的全部表现了出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仇教习看见气喘吁吁,额上香汗涔涔的叶落,觉得更是生平未见过的绝色,脑子里几乎就要想着这样的女人压在自己身下会是怎么样一番令人销魂的景象了。   而失去了金匕首,看着眼前一个个眼中闪着狼样光芒的男人,叶落心里陡然忐忑起来,背紧紧贴着墙壁,那一瞬间,忽然多么希望背后的墙壁是那个曾经不止一次将坚实的背脊与自己相依相靠,共同对敌拼杀的男子来。   一片树叶就在这时飘飘悠悠的落到她的耳边,猝然一惊,仇教习抓住叶落这一下走神,张开一张蒲扇样的大手便向她兜头罩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子现身   深夜的小城,无人的街道上,一个瘦高的身影在拼命的奔跑,他脸色铁青,从来没有这样担心害怕过,是的,是他害了叶落,那么善良,那么美貌的姑娘,都是他,都是他,为什么要那么激动,扯落了那片树叶,分了她的神……他也不该在安置了何燕后,又多事的跑回去找她,把那些人给招了去……要再往回追究,他就不该没那本事去学什么大侠,抱打不平,看见路边那大娘哭得伤心,夸下海口,接下这码子事情……   心里责怪着自己,脚下生风地没有回客栈,却是径自跑到了县衙大堂外,奇怪的是深更半夜的,县衙大堂门开着,里面依稀有着光亮,还有人声,他只觉心里一喜,抓起鼓槌没有章法的用力狠狠敲击起来。   县衙里,县令正在询问先前派去帮仇家灭火回来的一众衙役家丁那边的情况如何,听说火终于灭了,纵火犯也被仇家教习抓住,心里刚松了口气,想到明日仇大老爷就要回来,跑了准备拜堂的填房美人,又被烧了那么写价值不菲的字画,虽然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怎么说这是自己管辖的地方,两人又交情深厚,多少总得表示一下,以后才能长久的把这份“友谊”保持下去。   就在这时,门外的鼓被擂的震天响,县老爷不耐烦的说:“什么人,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老爷我刚累得不行,就来凑热闹?”   师爷到前面去瞧了瞧回来禀报道:“是个自称姓晏的书生,说要状告仇大老爷。”   这倒是个新鲜事,本县谁不知道仇大老爷的势力,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开口告他的状了,这是哪里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县令一点也不急,慢慢呷了口茶,见一干人还站在原地等他的话,若无其事道:“你们怎么还不回去歇着?今天晚上救火辛苦了,明日得空了,大家一起去醉仙居吃饭喝酒听评书。”   大家都会意,这是要他们回家不必理会外面那人,于是说笑着继续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外面的鼓声又敲响了,一气不歇地,敲得人心烦,县令皱眉道:“这人怎么死心眼?老爷我心好帮他,告仇大老爷?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师爷无奈,只得又出去相劝,不一会,捂着半边脸回来了:“他说一定要告,还说老爷你不接,他就往上告,把老爷和仇大老爷一起告。哎哟,看不出来他那么瘦,一巴掌煽下来这么重,疼死我了。”   “啪”县令火了:“来人,给我把这刁民先打五十大板,关进大牢,什么时候他不告了再放他出来。”   里面的人的生气,外面的人肝火也正大着呢。   那晏公子敲了半天鼓,才出来个懒洋洋的师爷,听了他一番急切的告状后,拖沓着晃悠悠的踱进去,又半天看不到人影……后来,终于三三两两的看到衙役们出来,他满以为是县令下令准备前去仇府救人了,虽然这些人都是那么懒散那么慢吞吞,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但是看在他们总算是动起来了,他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满心热切的迎上去,可是那些人理都不理他,说说笑笑的擦肩而过,看样子,竟是要离开衙门回家去了?   晏公子拦下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衙役一打听,原来县令根本没把他告状当回事,这下可怒了,将那鼓拼命地敲的要震破了一般,这次师爷带着一群衙役出来的倒快,手上拿了棍棒镣铐却是要捉拿他这半夜闹事的刁民。   实在忍无可忍了,看来留下自己来救人算是对了,晏公子面对就要扑上来捉拿自己的一众衙役,忽地大喝一声,就像平地惊起了一声炸雷:“大胆,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来,师爷和衙役被他陡然迸发出的威猛给吓了一跳,那瘦挑的男子此时象一只暴怒的雄狮,圆睁双眼,额上青筋蹦起,五指遒劲地抓着金牌,气势逼人。   师爷楞了楞,上前仔细打量他手中的金牌,金龙摆尾腾云而来,中间斗大一个宫字,是传说中皇宫通行金牌的样子,顿时觉得腿有些发软,这小地方,最大的就是县令,也不过只是最小最小的九品,据说那皇宫里,随便一个太监宫女要是被差了出来办事,封的品级都要比县令高出好几级来,哪里是他们这一辈子有运气见到的?   而且这晏公子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在场的人全吓趴下了。   见自己手中的金牌已经将这些嚣张的小喽啰震慑住,晏公子不无得意地宣布道:“还不给我跪下,本殿下乃是当今太子,微服体察民情于此。”   啊,太子!   师爷和众衙役更是觉得冷汗淌了一脊背,慌忙咕咚咚跪倒了一排:“殿下,千岁千千岁。”   晏公子轻蔑地一笑,就要收起金牌,师爷战战兢兢地说:“太子殿下,能否借金牌一用?草民好呈交给县令老爷,请他出来参拜迎接。”   晏公子看看手中金牌,县令来迎接自己也是应该的,以前都觉得这身份是个累赘,天天在宫里被人供着,可是做什么事情都不自由,如今才觉得这身份多有用处,只是需要把这块牌子拿出来一亮,这些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家伙就乖乖的跪倒在自己脚下了,看来还是做太子比大侠来得舒服,至少没有生命之忧,要救个人也是手到擒来,简单。   豪气的将金牌往师爷手上一丢,晏公子说:“去吧,俗礼可免则免,关键是赶快给我去救人。”   师爷忙不迭的将金牌抱进怀中,转身就跑,没跑出几步,又急忙折了回来,一脸讨好献媚地堆笑问:“太子殿下,请问要救的这位是……”   “一个侠女,我的一位朋友。”晏公子颇为自豪的说。   师爷唯唯诺诺的抱着金牌一溜烟跑进后堂去了。   晏公子焦急的在门前转来转去,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会,只听得脚步声响,却是师爷一人出来了。   “殿下,草民忙糊涂了,一进去就被县老爷责怪了,他说外面天冷,怎么能要殿下这千金之躯受累冻着,等着他穿戴冠袍准备各种迎接礼仪?赶快里面请。”师爷的态度诚惶诚恐,倒真像是怕因为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会让太子殿下伤了身体,会担待不起一样。   晏公子救人心切,也是第一次离开皇宫那么远,先前还有两个侍卫高手跟着,可是把何燕交给了他们之后,就一人溜出来找叶落,人不傻,要说江湖经验是半点全无,竟然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县令会对自己玩花样,只想着早点见到他,赶快调人去救叶落,于是很不高兴滴抱怨了他们办事这么拖沓的速度后,跟着师爷就疾步进入了后堂。   这一去,县衙后面似乎闹腾了一下就再无动静,不见晏公子出来,也不见县衙派人前往仇家要人,只见县衙前的大鼓之下一对没摆放好的鼓槌孤零零的被随意丢弃在那里,厚重的门在黑漆漆的夜里带着瘆人的声音,吱呀呀一点点的关闭上。   一夜之间,对于有些人来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只是一合眼再一睁眼就过去了,最多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淡淡的晨雾散去,县城城门大开,进进出出的商贩和以往一样忙着做自己的营生,街道上和过去的每一日一样,既不太热闹,也不冷清。   城门口,却是多了比往日多一倍的人手,进城容易,出城的却是盘查的十分严格,尤其是对长得有点姿色的姑娘,哪里来,哪里去,干什么,同行什么人……   看看城门旁边的布告不难发现今日查的这么严是为什么,那上面画的头像有多少人不认识?本县最漂亮的大姑娘,原本定下今年祈雨节做祈雨仙子的何燕,这是犯什么事了?好像上面说的是欠债不还,纵火行凶……   那么一个文静的大姑娘能做出这山贼一般的勾当来?没人相信。   可是,县老爷发布的公文,这得罪又是仇家,就算没罪,他们说有罪不就有罪了?   两个看上去利落干练的小伙子带着一个用头巾遮了脸面的女子,向城门口走来,看见这番情景,两个小伙子对视了一下,便拐到一边路旁。   “看来他们心虚,公子十之八九是落在了他们手里。”一个面孔方正的小伙子说。   另一个个子略矮一点的小伙子眼睛不住四下扫视,说到:“没想到这狗官这么大胆子。连太子……公子都敢扣押,还找都找不到,我们行动得越快越好,我在这里盯着,万一有风吹草动,誓死也要保护公子周全。”   方正脸点头:“我把何姑娘送出城,就马上去找知府大人,同时向宫里报信,一定尽快赶回来。”   两人分好工,矮个子在路边找个小吃摊,装作吃面,注意着城门那边的动静,方正脸带着何燕镇定的向城门走去。   “大哥,谢谢你,我恐怕难出这个门,还是你先出去,赶快找人救晏公子和龙夫人。”何燕越是靠近城门越是觉得身子发抖浑身冰凉,她只是山间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哪里见过如此阵仗,而且还是来抓自己的。唯恐一个不慎,露出破绽,会因此连累了晏公子这两个随从,使他们无法出城想办法去救晏公子和叶落。   “龙夫人?”方正脸还是第一次听何燕提到这么个人,心想是那位龙夫人吗?她可是武功高强,胆识过人,又怎么会在这小小的县城被人轻易抓住?要不是那位龙夫人,太子殿下又怎么会与她结识,不顾一切回去救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混出混进   何燕以为叶落与他们相识,便将叶落的样貌大致描述了一番,方正脸微微摇头,这就不对了,他所知的龙夫人人到中年,那么清贵又带着英武之气的女子,与何燕口中说的年龄气质都不相符。   忽地想起龙夫人不是有个儿子已经到了,不,都已经过了适婚年龄,……还是不对,没听说龙公子娶亲,别人的事情他们这些常年在皇宫当差的可能不清楚,但是龙家这位公子那可是个热闹人与太子殿下交情可好,还有那位九公主跟龙家那渊源就更深了,说不定未来不久就不能称呼龙公子,而是驸马爷了。正因为如此,龙公子也是不可能悄没声就娶了别家姑娘,看来这是碰巧了,天下姓龙的虽然少,可不是仅此一家,也许碰巧了。   方正脸心里感叹,要真是龙家有人在这里,眼前危局算得了什么,一定很快就能化解了,可是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于是,他安慰何燕道:“不用害怕,等下你只用跟我走,不要说话,今天无论如何得送你出去,这是我家公子吩咐的,而且现在城里全是抓你的人,留在这里肯定很危险。”   何燕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是看他们行事谈吐,知道那晏公子定是来历不俗,既然他们计划好,自己要是太过执拗,只怕反而会坏了事,留在城中被仇家发现,肯定在劫难逃……   何燕鼓起勇气点头,然后跟在方正脸的身后往城门口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果然,他们被拦下。   “我们兄妹是进城来看病的。”方正脸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根本一点不慌张,说的和真的一样,还举起手里准备好的药包。   询问的士兵围着他们俩转了一圈,目光自然落在了何燕身上,看看墙上布告,再看看她被遮住的脸:“打开。”   何燕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立时又紧张起来,手脚微微发抖,士兵站得这么近,当然看见了,怀疑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还不把头上的布拿下来。”   “我妹妹病重,见不得光。”方正脸将何燕掩在身后,赔笑道。   这么一来便吸引了进出城门的人们,士兵的小头目本来在另一边盘查进城的人,正好盘问到一乘用竹椅做了滑竿的年轻公子头上,见他态度谦和,未开口就带了三分笑,手一挥就要他进城,然后就奔着这边来了。   “什么事?”小头目可不是士兵那么好说话,一看何燕捂得严实,伸手就要去揭她脸上的布:“昨夜城内发生大案,今日出城一律严查,你不让我们看清楚,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追查的重犯……”   “碰不得,她是麻风病。”方正脸一把抓住小头目的手,双方均是瞪大了眼。   周围的人一听是这可怕的病,呼啦一下都跑的远远的,那原本在人后准备进城的竹滑竿立时变成了位于最前面,上面一身黑衣的俊俏公子举目往这边瞧了过来。   小头目也是一惊,想跳开,却又怀疑:“她得这病,你怎么没被感染,还跑进城来了?”   “哎呀,这不是顾三吗?怎么在城里耽误这么久?今天你爹还托我进城的时候留意一下你们兄妹的去向,要是找不到好大夫就赶紧回去,别把整个城的人都害了。”那黑衣公子忽然高声招呼道。   顾三抬头一看,惊喜道:“龙公子。”   龙澈使个眼色,顾三会意,故作委屈道:“是啊,我们这趟又是白跑了,大夫都说妹妹这病更重了,只怕,只怕……”   谁都知道这神情,那后面没说完的话还能好的了,那可是不治之症,于是人群散得更开了,就连那小头目也捂了鼻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龙澈惋惜的摇摇头,看看周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你还不快把妹妹带走,晚了这一城的人……”   “快走,快走。”周围的人害怕的大叫,那小头目也眼露恐惧之色,虽然没有开口直接驱赶,但是要这么一个传染病源揭起蒙面布来,却是再没有了勇气。   方正脸机灵地一把搀扶了何燕就往城外走去:“咱们可不能害了别人。”   从龙澈身边经过时,何燕看见他精神饱满却面带风尘,情知他是来寻找叶落,心中深深的愧疚,想开口告诉他叶落的下落,可是此时无法开口,他只是唇角含笑,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眼中的焦急。   龙澈开始并没有看出这是何燕,可是这个眼神,他认出了她来,不露声色的四下一扫,叶落呢?心里一沉。   目光与顾三一个交错,龙澈会意地微一点头,便交错而过,城门口晾了半天之后才有人慢慢通过。   龙澈的竹滑竿进了城,慢悠悠的往前行去,不一会那坐在路边小吃摊前的小伙子便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进了客栈,这叫傅江的侍卫赶紧上前扶了龙澈在小二的引导下进了屋子,等小二安顿好离开,忙躬身施礼,龙澈不等他开口,先问:“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叶落呢?”   傅江也来不及问龙澈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叶落是谁,急忙说道:“是太子殿下以死相逼要出宫做大侠,我和顾三没有办法,只得跟来……”   太子盛晏自小受了龙澈的影响老是叫囔着要习武闯荡江湖,偏偏身子骨不太强壮,皇后拗不过他,答应让他学武,可是暗中吩咐那些教习教的大多是强身健体的招式,根本不能用来对敌,而这位太子殿下却自以为武功了得,其实那都是陪练的士兵让着他罢了,谁敢把他打坏了呀。   在试着溜出皇宫几次后,终于太子盛晏侥幸离开了皇宫,这才发现在江湖上自己的武功根本入不得流,顾三和傅江以为他受了挫就会回去,哪知,盛晏又生出了要寻访高人拜师学艺的想法来,可把这两位侍卫给折腾苦了,不能禀报宫里,否则太子殿下说了,他就一个人偷跑,又不能将他保护的太好,要是他见识不到江湖,就绝不死心回去……   这次可是闯了大祸,太子殿下终于尝到了江湖的滋味,也主动说事情一完就回去,可是……   听完傅江的话,龙澈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沉思。   太子返身回去说是救一个朋友,而何燕在,叶落不见了,显然这位朋友十之八九就是叶落。   太子一去不回头,顾三和傅江都是机灵经验老道的侍卫,四下都找不到他,只能说他是被人抓住,昨晚人失踪,今天县衙大肆搜捕的却是何燕,说明县衙和仇家是暗中勾结,既然人还没找到,他们应该暂时性命无忧,要寻找他们必须从仇家和县衙两个地方下手。   龙澈心中很快有了主意,傅江和他对这城里情况都不熟悉,看来现在只有动用那道人脉了。   傅江自见到龙澈就安了心,他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只是看起来他似乎受了伤,行动不大利索,可是对那位叶姑娘的紧张好像比对太子殿下更甚,这……   龙澈将计划详细说给傅江听,傅江连连点头,马上一刻不停的按照他的吩咐出门寻人。   龙澈坐在客栈里,手中拿了一盏茶,看着窗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仍是盘亘不去。   落落,你在哪里?等等,我马上就会去救你,你千万不能再出事,我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可是这次竟然疏忽了,要是我陪你一起来,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城中最大的金号老板冯老爷名副其实,家中的摆件装饰都少不了和金银沾边,人也长得圆滚滚的,活像个大元宝,一身的披金戴银,俗气却令人羡慕。   晌午十分,冯老爷正与一家人围坐在白玉石桌前准备吃饭,满登登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飘散着扑鼻的香味,象牙筷,镶着宝石的玉碗,连人带桌子都是金灿灿的。   可是冯老爷举着筷子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因为傅江正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平静的举着一枚碧绿通体透亮的小竹节。   冯老爷接过那小竹节来,上面刻着四个秀气的小字“天下财富”,手顿时哆嗦起来,连带着平日说话半晌可以不换气的利落嘴皮子也结巴起来:“这,这是……”   妻儿随着他也天天接触那些金银玉器宝物,一家子对这些东西都是颇有眼光的,冯夫人和儿子凑过头来仔细看看,然后又同时缩回头去。   冯夫人不屑地哼道:“玉倒是块好玉,只是也不算得天下至宝,老爷难道不识?怎么会这样惊讶?”   “你懂什么?妇道人家,闭嘴。”冯老爷不客气的打断了冯夫人的话,又仔细看了看手中那块小竹节,起身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捧了还到傅江手中,就像是下人见到主子那样恭敬地垂手问道:“他老人家还好吗?有什么事情请吩咐。”   傅江收起小竹节道:“他很好,现在的确有事情想请冯老爷相助。”   “不敢当,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冯某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冯老爷想也不想的说。   不过短短半天功夫,这小县城里除了仇大老爷之外,几家颇有影响力的金号,米铺,酒楼,绸缎庄的老板都汇集到了龙澈落脚的客栈外。   大家打着招呼,心照不宣的站在了龙澈的门外,恭敬的象刚进师门的弟子一般,虔诚的等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打开。   -------------------   看过《太子你好坏》的朋友,有没有觉得盛这个姓很熟悉呢?这两本其实是姊妹篇,可以完全分开看,也可以单独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太子你好坏》哦。   第二百一十四章 财富令者   门缓缓打开,龙澈淡定自若的坐在竹滑竿上,唇边的笑意亲和而自信满满,就像阴霾的天空洒下了一缕明媚的阳光。   众人正要躬身行礼,一见这俊朗无暇的黑衣公子,却不由得面面相觑,犹豫了。   不对啊,虽然老人家是尊称,当年持有这天下财富令者年龄并不大,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他至少也有四十左右,怎么可能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难道认错了人?不可能,那玉质竹节做的天下财富令不会错,认令不认人是传下来的规矩。   他们的反应早在龙澈的预料之中,爽朗一笑:“怎么,各位是对令牌有所怀疑,还是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   “不敢,只是这令牌消失了多年,乍一见到,大家都是心中惊喜,还有点不太适应。”冯老爷圆滑,忙打圆场。   龙澈暗笑,怀疑就是怀疑,还找借口,也是,这牌子到了自己手里就没用过,因为一直觉得没有必要,落落啊落落,我为你破了那么多戒,到时候,你是不是能为我破破戒?   “因为他老人家云游五湖四海,近些年不在中原,所以,你们没有他的消息,见不到这令牌也很正常。不过,他早已经将令牌传给我,以后就是我和大家打交道了。”龙澈看了眼冯老爷:“冯德山,八岁父母双亡,十岁入金铺做学徒,十六岁入赘为婿,二十妻亡,二十五岁,家道败落,那年遇见此生贵人,就是他老人家,东山再起,娶妻生子,自此一帆风顺。还记得当时他老人家赠你东山再起的是什么……”   龙澈招招手,冯老爷将信将疑的附耳过去,关于他的发家史,外人只知道有贵人相助,具体怎么资助的,他从没有说过,也就是说具体的金银财宝只有他与贵人知道。   而龙澈却说得一清二楚。   不单是冯老爷,在场所有的人都有些关于发家致富的秘密只有那贵人知晓的,而今被龙澈一个个附耳到来,说得分毫不差,刚才的怀疑迅速瓦解。   傅江在一旁看着那些人眼中怀疑的目光转眼变成了恭敬激动,微微一笑,龙公子就是这样能将所有不可能化为可能传奇一般的人物,但愿太子殿下经过此事能在他的劝导下消停消停吧。   “方公子,我等愿唯你马首是瞻。”冯老爷等人发自内心的向龙澈施礼道。   “错了,我不姓方,他老人家是我的师父,如此而已,我姓龙。”龙澈哈哈一笑。   “这——姓名无所谓,我等受他老人家的恩惠,如同再生父母,多年就等着这一天,龙公子终于给我们这个报恩的机会,是我们的福气。”冯老爷等如是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不需要你们的金银珠宝,也不要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你们帮点小忙,做出个姿态来……”龙澈将心里早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一一讲与他们听。   此时,在仇家那阔气的大宅里,原本关押何燕的后院,门前站了四个体格健壮的家丁,一个个阴沉着脸,手里拿着棍棒,往里去,屋子门前也有同样打扮神情的四个家丁守在那里。   吃了昨晚的亏,仇管家知道原来这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有人是敢闯仇府放火救人的,幸亏抓住了一个,可再不能有什么差错,那个小女子,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住的,虽然跑了何燕,可是这个姿色更甚,但愿大老爷能看在这份上让他将功补过。   所以,昨天晚上一抓住了叶落,仇教习就要拿叶落庆功,先尝了新鲜再赏给那些家丁们,被仇管家死活拦住了,这么一分析,仇教习自然知道仇大老爷的嗜好,从来只有大老爷往下赏的,可没有他先开荤再往上送的理。   本来出去这一趟劳顿,一回来就有这般艳福可享,而且当初仇大老爷点着名要的是何燕,就算他要了叶落,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仇教习这么想过,可是叶落那半张脸不是一般的漂亮,仇大老爷未必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到时候要是为了这么个女人,把关系闹僵了,可有些得不偿失。   仇教习按捺下满身欲、火,却盘算等仇大老爷一回来,自己再去要着试试看,只要大老爷没想着纳娶,他吃肉,自己喝口汤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因为这么牵制住了,叶落侥幸暂时得以保全。   他们在谈这些话的时候,她就像一只待价而沽的货物被丢在他们的脚边,当她听到仇教习要她时,将舌抵在了牙齿中间,只要他敢动手,得到的只能是她的尸体。只要她有机会,绝不让这些猥琐之流再危害别人。   没想到,他们商量了半天,只是将她全身捆得紧紧的丢在这屋子里的床上,这时的她还不知道盛晏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心里还抱着希望,但愿那个书生不是那么笨,既然他这么有义气不怕死来救何燕,那么接下去,他应该会问何燕的家在哪里,想办法送她回去,那么就会知道龙澈的存在,龙澈虽然行动不便,但是他的主意多,一定能想出办法来救自己。   又或者,听那书生的话,看他天生贵气,似乎是带着随从什么的,只要他不蠢到去报官……   糟糕,叶落忽然想到书生肯定还不知道仇大老爷和县令勾结的事情,看他一副全无江湖经验的样子,只怕……   这晚,即使看守严密,叶落还是试了很多办法想靠自己脱身,可是这一闹,仇府的人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将她捆得五花大绑,四肢都麻木了,根本挣脱不开,还不时有人进来观察动静。   直到天亮,叶落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身上的绳索纹丝没动,又听到一个更不利的消息:仇大老爷回来了,已经进了城,仇教习前去迎接。   也就是说,她的时间不多了,就算那书生想到去通知龙澈,一夜之间,他们连那个小山村都赶不及回去,更别说带着龙澈回到这里来。   自救,外援,看来都没有指望了,她心里一沉,却并不甘心,那些过往的岁月里,她曾经经历过无数的艰险,有时候到了眼见无路可走,甚至她以为会那么沉进黑暗再不会醒来时,生机却出现了,她依然会睁开眼,看到蓝天白云,知道自己在呼吸还活着,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闭上眼,她要养精蓄锐,这样才有可能抓住任何一个微小,能让她逃脱的机会。   门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不知道从哪来吹过来有点阴冷的风,还有潜伏着巨大的危险,本能的警惕着,令她一时无法入眠。   龙澈现在在做什么?他要是知道自己被抓了是不是会心急着来救?皱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想到那一张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灿烂笑容,叶落胸中一口闷气竟是消散了不少。   心里却陡然一惊,什么时候,她会将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了?从来只相信自己才能救自己的叶落,只是全心相信了那么一回,一个男人,一次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楚玄玉的身上,可是却差点搭上了性命。   龙澈,他到底是谁?他从来没有明确的告诉过她,他的家,他的父母,还有他那些兄弟。   不过,她也从没仔细问,曾经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她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极力的摆脱,却不想缠绕的更紧。   自从有了他,刀枪箭雨中,自己的身前就有了一道坚实的墙壁,即使她依然会受伤,会面临绝境,可是从来都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滚滚冰河中,他那句要陪着一起生一起死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见,心在那一刻也是觉得温暖。   是不是正因为一路上有了他的关照保护,她才会渐渐越来越安逸的享受,以至于到了今天会生出等着他来救的念头,叶落心慌了,为什么会这样?是信他?还是自己已经渐渐在他温柔呵护下渐渐迷失?   不,不,她只能信自己,谁也靠不牢,不可信!她反复的想着,一会是龙澈笑眯眯一派开朗的模样,一会是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宝藏,满满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银珠宝,他的笑变得冷血狰狞起来:“叶落,你个丑八怪,真当我会喜欢你?我是骗你的,你看,现在我再也用不着你了,我要什么样美丽的女子没有?滚——”   他一脚将她踢到在冰冷的地上,一如当初她跌倒在那寒冷的密室中,武功被废,手腕刺穿,心被伤透。   他俯身下来,俊美的容颜在叶落眼前放大,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腮,色迷迷的笑:“先让我尝尝你的滋味……”   叶落猛然睁眼,原来不知道不觉中,她睡着了,两腮真的被人捏住,眼前一张因邪念而扭曲丑陋的男人大脸正对着她,是仇教习!他色迷迷的上下打量着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用力挣扎,可是那只捏住她两腮的大手毫无一点怜惜的收紧,使得她根本挣脱不开。   少女那被绳索勒得曲线起伏展露无疑的身躯,透着最诱人的韵味,本来已经撩得男子火起,难以自制,再这么一阵扭动,更激得仇教习兽性大发,一刻也忍不得了,一把按住她的双肩,跨步就骑在了叶落身上:“大老爷已经把你赏给了我,不用怕,马上我就会让你享受到疼爱的滋味,你会爱上我的恩赐,要是你觉得不够,我有的是时间让你一遍遍仔细尝……”   说着,他大手一挥,将绑住叶落的绳索都扯断,俯头就往少女那樱桃般的红唇上大力亲吻了下去,气喘吁吁道:“绑着太没味了,我就喜欢你这样,越是不从,我越是喜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奋力抗暴   “滚开,混蛋。”她摆头躲开仇教习的狼吻,被捏住了腮,嘴里含混不清的骂着,手一得了自由,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仇教习拼命的挥了过去,趁着他躲避,一口咬在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仇教习痛得手一缩,叶落奋力抬起身子,想推开他脱身,可是一点内力都没有,这点力气根本撼不动仇教习那又肥又沉的身体,于是五指成爪,向他的面门抓去,她不指望这下能伤到他什么,只想他能闪避,那样身体便会松一松,自己也许能有机会逃开。   仇教习一甩被叶落那一口咬的血淋淋的手,一下抓住她挥过来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拖着往自己脸上抚去:“小丫头,你可真会撩人的心,老子一下都等不得了。”   她才不要摸这恶心的家伙,叶落往回使劲抽自己的手,忽然心念一闪,借着仇教习的回拉的力,将自己的手往前一送。   “哈哈……“仇教习以为叶落终于抵不过屈服了,还没来得及说些肉麻以示威风的话,忽地一阵风过,脸上挨了重重的一下,顿觉得从左脸到右脸火辣辣的,紧接着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淌了出来。   这小娘们还真敢下毒手?仇教习伸手一抹,真是一手的血,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的脸,这下可被叶落抓破了相,又抹得一脸的血,活像地狱里被油煎火烤了一般的凶神恶煞。   这下他可是火冒三丈,欲火加怒火一起涌了上来,抡起蒲扇样的巴掌就是狠狠一下打在叶落那张粉嫩的右脸上,立时显出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来。   叶落被打得头脑一嗡,差点昏厥过去。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仇教习嘴里骂骂咧咧的,趁机一把抓了她的双手扯过头顶,飞快的用绳索捆了绑在床柱子上,扯下一条幔帐塞进叶落嘴里:“咬,我看你再咬,等老子玩过了,把你这一口牙都给敲下来,看你还拿什么咬。”   叶落双手无法动弹,嘴也被封住,只能瞪着仇教习表示她心里的愤慨。她宁死也不要失身给这个下流的男人。   叶落哪里知道这样拼命挣扎在这男人眼里更是别有一番挑逗的风味,更激起了仇教习的兴趣,而现在她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只是徒劳的死死被他按压在身下。   仇教习好不容易制服了她,心中欲火更是高涨,一把扯脱了自己的上衣,又向她伸出手来。   “刺啦”一声,叶落身上一凉,只觉天昏地暗间,仇教习狠狠地向自己压了下来,狞笑道:“本来我是想好好疼你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这么特别的女人,我要让你尝尝更多人疼你的滋味,别急,外面那些弟兄都等着好好‘伺候’你……”   客栈里,龙澈与众人商议完,一刻没有耽误就开始行动。   “什么?有宫中侍卫前来寻人?”县令正在内室之中看着昨晚仇教习送来的一对宝马,一叠银票,眼中大放异彩,师爷慌张张的跑进来通报。   “老爷,不好了,这次来的这个看样子可不好对付。莫非,昨晚那小子真是……”   顿时,他们只觉身后一阵寒风吹过。   “怕什么,咱们又没为难那小……太子,只是请他好好休息,这难道有错?”县令心想,幸亏自己留了一手,没把太子爷怎么样,只是软禁,这要是假的就交给仇大老爷,要是真的,也不能就说自己对太子对不轨企图。   因为地方小,县令也没见过真正的皇家金牌,再说太子出巡,就算微服私访,能一个人不带,深更半夜的一个人满街窜?   一来是不信这就是太子,二来县令与仇大老爷的交情,使得他心里自然偏向仇家,于是太子进了县衙,被师爷花言巧语的骗进一处柴房软禁。   县令急匆匆的带了师爷来到前面,一看这里真热闹,平时难得一聚的本县交税大户除了仇大老爷全到齐了,正簇拥着一个坐在竹滑竿上的黑衣公子谈笑风生。   众人见县令到来,纷纷行礼,   终于,县令看清了那竹滑竿上青年的面孔,那样俊美无双,含着笑意,周围的一切瞬间便黯然失色。   他只是随意地倚在椅背上,带着点慵懒,与县令心中所想威风凛凛,神情肃穆,腰悬宝剑,一身煞气和高傲的宫内侍卫形象可大相径庭,县令不由又狐疑起来。   “敢问这位是……”县令问道。   一旁的傅江上前厉声道:“大胆,这是宫内侍卫统领龙澈龙大人,还不跪下迎接,将太子交出来?”   “这——”县令的小三角眼骨碌碌直转,心想,这个小侍卫看起来还有那么些侍卫的样子,但是那太子好歹还拿出了个金牌,你们不能空口无凭吧?   他内心里多么希望什么太子,侍卫全是假的,不然,就算他没把太子怎么样也终是麻烦大了,这么一追查下去,非把仇大老爷刨出来不可,那可是他的钱袋子啊,害怕,心疼,不甘心。   “凃县令,你还犹豫什么呢?这位龙大人可是皇上钦点保护太子殿下的,那年我去京城做买卖有过一面之缘,绝不会认错。”冯老爷忙上前说。   “对啊,当今皇上只有这么一位太子是皇子,那可是当成天下至宝供着……”   “要是太子殿下在本县出了事,哎呀,你们说会不会要全县的人都跟着陪葬?”   “对了,我那在京城做小吏的堂兄前些天来做客,还说当今这位太子殿下喜欢微服出巡,着实令皇上头疼,最近民间传言,他好像又出宫了,没想到是到咱们这地方来了。”   “听说宫里东西虽好,可是总有玩腻的时候,要是太子殿下真在咱们这里,说不准就看上了咱们这里的奇山秀水,万一年少心动,寻个中意的女子做了太子妃,那本县可就发达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县令一会冷汗直冒,一会心情激动,一会担心自己上了砍头台,一会又觉得无限光明在向自己招手。   龙澈见时机已到,对傅江使个眼色,傅江会意,大声道:“你这狗官,还不交出太子殿下来?昨晚可是有人亲眼见他进了你的衙门再没出来。”   龙澈可已经将这事情调查的清楚了,所以此时傅江肯定的说出来,同时一举一直抱着的一把宝剑,厉声道:“尚方宝剑在此,如皇上亲临,还不跪下。”   县令看也没看清楚那是把什么样的剑,就觉腿一软跪了下去,除了龙澈不便之外,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有人认识他们,他们有尚方宝剑,侍卫是真的,太子殿下肯定也是真的,该死,怎么会太子头上动土,这回是给自己挖坑掘坟了。   “嘭”地一声,这次是龙澈重重地一掌击在椅子把上,怒斥:“凃县令,你一个小小的县官,竟敢纵容仇大老爷鱼肉横行乡里在前,私自绑架太子殿下在后,该当何罪?”   不用看,县令也知道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男子此刻早已经是满脸的严厉和萧杀,尚方宝剑在,就算没有理由,就算是冤枉,龙澈削了他的脑袋,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师爷和县令一样几乎地头脸着地的趴伏在地上,打着抖,但是他心中还算有些清明,暗暗地命人快把太子殿下给请出来,先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盛晏没想到县令会没收了金牌,把自己关了起来,不管他怎么叫骂折腾都没有人搭理他,想闯出去?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和瘦精精的小身板,来两个衙役马上就能提溜着衣领将他丢回去。   金牌在手人家都不买账,何况是没有了金牌,真是落草的凤凰不如鸡,他这个太子殿下真窝囊,叫破喉咙都没有人理睬,只是有人塞进来一碗难以下咽冷冰冰的剩饭和一碗漂浮着灰尘的冷水,实在困了,歪倒在柴草杂陈的地上就睡,哪里还顾得上软不软,脏不脏?   出来这么多天,这夜是他最难过,最深刻难忘的了。本来救了何燕心中是喜,无意害了叶落是愧疚,想到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救叶落又豪情万丈,最后却被关到这连窗子都封住出不了门的地方,任他怎么说自己是太子,别人都当他是疯子不予理会。   终于累了倦了,缩在墙角,盛晏沮丧的用脑袋往墙上一下下的磕着,原来,除了他是太子,别人才怕他让着他以外,他就是个笨蛋,傻瓜,没有用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人害己……   门开了,几个衙役诚惶诚恐的进来,趴在地上就求饶,口呼太子殿下。   盛晏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们说什么?有个侍卫来证实自己的身份?肯定是顾三和傅江来了,干的漂亮,看来以后无论如何不能自己一人莽撞的胡乱行事了,他狂喜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飞奔而去。   几个衙役在后面紧追:“太子殿下,等等,不对,走错了,那条路不是往大堂去的……”   盛晏激动的也不知道一路上被什么东西磕绊的几次差点摔倒在地,终于一头冲进了大堂,来不及看清楚那一堂都是些什么人在,就高声道:“叶落呢?有没有救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色令智昏   盛晏焦急的一眼没看见叶落,气急败坏道:“既然你们知道本殿下是太子,还不赶快去救人?”   众人随着这声音向门口看来,只见这衣衫不整,一脸急切,头发上还沾着草棍的瘦削少年,真是狼狈,哪有一点太子该有的神采气度?不过,那天生的贵气倒是还有几分,大家都狐疑着,没人动。   “太子殿下。”一个熟悉而镇定的声音传来。   众人随着龙澈这一声问候都躬身向盛晏施礼:“太子殿下,千岁……”   “免了免了,你们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赶快给我去救叶落姑娘。”盛晏说着,目光这才落在被人簇拥的龙澈身上,登时惊喜的大叫:“龙澈,你怎么……”   龙澈赶紧对他暗使眼色,截断了盛晏的话:“太子殿下受惊了,卑职因为腰伤,身为侍卫统领,没有尽到保护太子的职责,该罚,幸好来得及将太子殿下毫发无损救出。”   什么时候龙澈成了侍卫统领?这眼珠子一转就全是点子的家伙,盛晏自知自己能猜中他一个点子可不能一下子猜透他全部的心思,所以顺着他说是最明智的选择,反正他是不会害自己的。   于是,盛晏端正了身体,拉起了太子的架势道:“念在你一片忠心,本殿下命你将功折罪,速速救出叶落姑娘,这里一切事宜,都由你暂代本殿下办理。”   “是。”龙澈微微一笑,救叶落,他何尝不心急,但是事情需分先后,不然欲速则不达。   首先要安排下这城中在县令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才能间接证明太子的身份,然后太子下令,谁敢不从?   如果强行用武力,一来只有他与傅江两人,而龙澈腰伤未愈,不能成事,要等顾三回来,最快也得几天,听说仇大老爷那个老色鬼马上就会回来,别说那时叶落难保,就是眼下叶落落在仇府也无异于羊入虎口时时都有危险,所以龙澈一刻都不能等。   智取是唯一也最安全的办法,一方面威慑了县官放出太子,一方面这么和平的解决问题,不至于很快就惊动仇大老爷,以免仇家狗急跳墙伤害到叶落。   龙澈看似成竹在胸,心里却早就飞往仇府,这边简单交待了几句,命傅江留下保护太子看住县令等人,他则带了一帮衙役出了县衙就心急火燎的直奔仇府。   走到半路,只见冯家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赶来,原来龙澈早就兵分三路行动,他在县衙里与县令周旋时,冯老爷等人挑选出来的精壮家丁已经全部赶往仇府外,与里面被收买的内应互通有无,掌握这里面的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就按照龙澈所说,以生意上发生口角为借口,强行冲进仇府去救叶落,不过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龙澈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他担心那样会伤到叶落。   而现在一看到这家丁匆忙赶来的样子,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不希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龙公子,照您的吩咐,我们在仇大老爷进城的必经之路上布下……”   布下美人计,不愁仇大老爷不中计,从而拖延他回府的速度,这是龙澈安排的第三路人马。   毫无悬念的,一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很“不巧”的摔倒在进城的仇大老爷马前,那抬头时的盈盈秋波暗送,娇媚动人,立刻勾走了仇大老爷的魂,于是下马对美人一番怜香惜玉的安慰,这一安慰就从大街转到了茶馆,再从茶馆转到了女子的居所,城里最有名的青楼里。   美人,醇酒,欢歌艳舞,直把仇大老爷迷得乐不思蜀。   如此顺利,这一计可算成功,可是另龙澈没有料到的是一个人,从而使得整个事情起了他无法掌控的变数。   那就是仇教习的色心,想来想去,叶落那在此小城再难一见的美色,令他坐卧不安,听到仇大老爷已经进城的消息,在去迎接的路上,仇教习决心斗胆一试。   没想到已经喝的半醉的仇大老爷,怀抱里拥着美人,心猿意马的上下其手,听到仇教习在这关键时刻向自己请示他想讨个女人,一个阶下囚,貌美如花,却未经人事,十分的野蛮,难以调教的女子,他想先驯服再呈给大老爷享乐。   仇大老爷迷糊中,头脑发热不及细想,只想快点抱着怀中现成的享乐,于是十分慷慨的就将叶落赏赐给仇大教习,要他调教好了再送给自己。   仇教习要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时机是他故意挑的,想不到果然奏效。而且,仇大老爷相当体恤地要他与自己同乐,于是仇教习当下乐滋滋的就回府领赏去了。   “什么?”龙澈嚯地一下站起身,再也等不得那竹滑竿尽全力,却还是嫌慢的蜗牛一样的速度,施展轻功,也不怕自己的腰承受不了会有什么后果就向仇府飞奔而去。   落落,怎么会这样?我千算万算,却依然没有做到无懈可击,没有保护好你吗?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大意,太过自信,我是混蛋,你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想不开,不要做傻事,等我,等我啊。   他双眼血红一片,只知道向前奔跑,如同一阵迅猛的风在街头刮过,惊得路人只见一溜黑烟飘过,仿佛白日里见了鬼一般。   仇府大门朱红漆被磕坏了好几处地方,里面的草木东倒西歪,可见双方当时也是一片混乱,大打出手,仇府的家丁终于不敌外面几家联手有备而来,抵抗了一番被砸开大门,往院子里节节缩退而去。   院子里处处都是被无情践踏后的景象,再加上先前被烧得一片漆黑的藏书阁,昨日还风光无限的仇府,一夕间就显出了凋敝之像。   龙澈无心去看别的,一路跑一路嘶吼:“落落呢?那个被你们关起来的姑娘,她在哪里?”   仇府的家丁被赶到一处,被几家联手而来的家丁用棍棒压着,一个个都老实地蹲在地上举着手,龙澈听不到回应,随手就拎起一个:“你说。”   那家丁见他就像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说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她被关,关,关在后,后……”   一个机灵些的冯家家丁忙上前,主动带路:“应该是后院,我知道,跟我来。”   家丁领着龙澈一路跑到后院,一指院门,忙往旁边一闪:“就是这……”   一群冯家家丁正在检查院子里的情况,因为这里在最后,前脚刚打下来,龙澈后脚就到了   后院门大开着,门前几个冯家的家丁正把守着,为首的认识龙澈,老远便迎上前:“龙夫人在屋子里,我们得到消息,攻进来费了些功夫,没,没有来得及……屋子门已经派人封住了,没人进去,你别太……”   他们得知仇教习对叶落动手就往里冲,可是这后院安排的人手不少,又有仇教习亲自指挥顽抗,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一打下来,就听说仇教习最后是从关押叶落的屋子里衣衫不整跑出来的……   所以,他们正觉得不方便就这样闯进去,想寻找个丫鬟求看看,龙澈就到了。   听说仇教习进去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阵子厮打怒骂声,可是现在什么声音都没有,龙夫人不会是不堪凌辱香消玉殒了吧?   龙澈奔到了屋前,听到这话,觉得腿上象灌了铅,看着紧闭的屋门,里面真安静,忽然有些觉得迈不开步子,他该如何去见叶落?有何脸面去见她?   自己真的是来不了吗?现在不也站在了这里?为什么会同意让叶落一个人来?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怨自己恨自己?他明明可以想办法一起来的,那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龙公子,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这么安静,会不会出事?”那家丁提醒道。   “你们好好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龙澈深吸一口气,他必须去面对,但愿这次叶落不要象上次那样,变成一个活死人。   他推门进屋,反手关上门,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除了门,窗子都被钉得严严实实的,家什不多,一眼就能看到那张大床。   凌乱的被褥胡乱铺在床上,地上还东一个西一个的丢着两只枕头,屋子里流尘飞舞,透着阴冷,如果不是那一团白玉般没有遮拦的身体散发出一点亮色,根本就看不到也感觉不到这床上有人。   龙澈的心紧缩成一团,疾步上前,少女身上几处青紫於痕明显,腰带松垂,被子一角横搭在下身,高举过头顶的双手袖子被撕开,整件衣服成了碎片散落在她身下,藕般细腻肌肤的双臂,被牢牢地绑在床头柱子上,手腕被勒得青紫红肿,侧露出的右脸高高肿起,嘴里塞满了布团,双眼紧闭……   可见叶落当时不知道是如何拼命挣扎,那个男人又是怎样下毒手将她打得失去了反抗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善意谎言   龙澈眼前开始模糊旋转,一把拉过被子掩住叶落的身体,将她嘴里的布掏出,把绑住她的绳子连拉带扯的解了下来,裹紧了她的身体。   少女身体软绵绵的任他这一番动作都没有一点反应,仔细听去,才能听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表明她还活着。   龙澈急切呼唤:“落落,落落,醒醒,我来了,再没有人会伤害你,不用怕。”   发丝一缕缕垂下,龙澈疼惜的想为她理顺,松开被他抱在怀里紧紧的人,他抬手,眼睛骇然睁大,刚才一阵忙乱,他只顾关心她的生死,遮掩她的身体,却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全无遮拦露出的脸颊。   他看的这是什么?叶落整个脸被抽打的肿起不成样子,可是,最令他吃惊的是,他看到了什么?这是一张脸吗?半边美丽动人,另半张却是世上最丑陋,简直不能称之为脸的模样,怎么会是这样?龙澈大惊,不由手里一松……   那个恶魔,他啃噬着自己的身体,撕扯着自己的衣衫,一声声布帛裂开的声音,仿佛撕碎的是她的躯体和心,叶落拼命的张嘴想叫,可是嘴被堵住喊不出声,她用头去撞向那男人的头,“砰”地撞的自己眼冒金花,男人愤怒的接连扇她耳光,最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不能呼吸了,身上的力量迅速被抽走,脑袋好沉重,涨的好像要爆裂,叶落的神智迷糊起来,脸上被仇教习抽打的麻木,朦胧中,似乎有什么划过自己的左脸,然后听见男人的嚎叫,就失去了知觉。   悠悠的一股暖流在体内游走,空荡荡的经脉里是久违了的充实感,她好像是落在了春日的湖泊里,周身都是温暖的阳光,   是谁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在呼唤?   “落落,落落,醒醒。”深情而不倦。   光晕中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白色的强光从他背后打过来,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声音好温柔,伸过来的手看起来宽厚而诱惑。   她迟疑的伸出手又想缩回来,男子将手往前一送,握住了她的手,俏皮的笑道:“抓住了,这次你可再逃不掉了。”   因为身体前倾,男子的面目从那层强光中穿过,渐渐清晰起来,亮晶晶的眼笑眯眯,挺直的鼻,饱满的额,略尖的脸型,美的有些妖孽,如不是那透着男性化的眼神,单看五官,很容易使人误以为这是个绝色妖娆的美人。   龙澈!叶落清楚的看到那熟悉的模样,如此的俊美动人,神采飞扬的男子周身沐浴着阳光的味道,就算是最寒冷阴暗的乌云,也全被这光芒驱散了。   “龙澈。”她伸出手,触到他光洁的脸颊,他的微笑在她的手下绽放。   “落落。”   “我是在做梦吗?”叶落喃喃道,是真是幻?她有些分不清,但是她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不想离开,手中的触感是那么真实,可是他怎么可能会来,是因为太过想念,所以才会梦见他吧?   梦,自己的梦,那不是个噩梦吗?   猛然一惊,所有的痛和屈辱在这一刻席卷而来,龙澈焦急的俯身对她说:“不是梦,是我来了,落落,一切都会好的,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温热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轻轻落在她的唇上,久久的留念不去。   这一刻风停了,一切远走,只有那微微颤抖的唇,贴在她的唇上,亲密的,体贴的,柔软的,呼吸都停滞在胸膛里,只听见心跳声,好像快了一拍。   她震惊的看着眼前因为距离太近而只能看到那长密的睫毛在急剧抖动的眼眸,即使只能看到这小小的一角,也会令人心生感叹,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好看,比绝色的美人还要美上三分。   男子似乎感受到了这尽在咫尺强烈的目光,微微睁开眼帘一线,淡淡的粉色笼上面庞,撒娇似地说:“这样盯着看,我会难为情地。”   他的掌笼上她的眼帘,眼前一暗,他的唇缓缓地轻吻着慢慢地向她的脸颊游移过去……   忽地一个冷战,叶落猛然一把推开龙澈,他在亲吻自己的脸颊,左脸!不,不,这居然不是梦,可是远比梦更可怕,脸上蒙着的纱呢?她惊慌失措的象被刚刚发现了洞窟被猎人撵出来的兔子,四下里寻找可以掩蔽自己的东西。   “落落,不要找了,我不介意,在我心里,不管有没有那层纱,你都是那个落落,不会变的。”龙澈一把抓住叶落的手。   叶落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左脸,不甘心地扭动着被龙澈拉住的右手,想去抓被子来遮掩,低头间却见被子从自己肩头滑落,胡乱裹在身上男子的外衣随着她的动作有些松散了,露出胸前一大片毫无遮拦的雪嫩肌肤来,心里轰地一声,昏过去前的一幕清楚的在脑中闪现,人便怔怔地坐在那里再也不动弹了。   龙澈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起差点从她身上完全滑脱的被子给她围上,连人带被子紧紧搂住,仿佛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变成一缕青烟消失。   屋子里静得吓人,叶落的身体僵硬,不说话,也不动,和当初龙澈带着他离开濯香门时一样。   “落落,说句话好吗?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吧,哭出来,哪怕只哭一声。”龙澈的心觉得越来越冷,他不要叶落再回到那个状态里去。   叶落张张嘴,捂住左脸的那只手清晰的感受到那半边脸的凸凹不平,那么丑陋的一张脸,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张来,就连自己在无人时偷看过几次,都觉得恶心,会做噩梦,怎么可能会有人视若无睹?   最后一点尊严和完整都已经失去,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什么值得留恋的?   “杀了我,”她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却很冷静的说出这一句,只觉龙澈的手抱着更紧:“求你杀了我,如果你当我是朋友。”   “落落,我不会杀你的,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想死吗?”龙澈在这一瞬间有了个主意,骗她,避重就轻:“你先杀了我,我看过你,杀了我,你也许就会好受些。”   “不关你的事,我,我……”叶落很想坚决的说下去,可是龙澈比她更坚决,那压倒一切的气势在她头顶盘亘压下,竟叫她说不下去。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不就是因为被人看了就寻死觅活的,那好,杀掉这世上看过你的人,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继续活下去了。”龙澈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龙澈这话是什么意思?叶落忽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龙澈的眼睛。   “看我干什么?事情就是这样,那个混账把你打晕,欲行不轨,可是这时候,我派的人及时赶到,他赶紧跑出去抵抗,于是就把你丢在这里……”说到这里,龙澈“恍然大悟”地眨眨眼,有些好笑地问:“喂,不是吧,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被……”   他瞪大眼睛看笑话的神色令叶落顿时窘迫怀疑起来,难道自己想错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看见她狐疑而越来越尴尬的神色,龙澈嗤地笑出声来,大约觉得自己这种表情在这时候很容易招人恨,他强行将笑意吞回肚子,一本正经道:“落落,没有,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什么都没有失去,除了被我的眼睛占了些便宜……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叶落紧紧地盯着龙澈,不放过他眼里的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龙澈看似笑得坦然,心里却担心的不得了,唯恐自己一个疏忽叶落会瞧出破绽。以他对叶落的了解,自幼生长在门规森严如同道士清修一般的深山里,师父又是男人,男女弟子之间都不允许随意接触,是不大可能向她讲解一些男女亲密之事的,从和她的交往,还有轻易被楚玄玉瞿素素蒙骗上来看,叶落根本不懂真正的鱼水之欢,她的爱是十分单纯,不带有任何情、欲,那么,他就赌她不知道女子被人侵犯会是怎么回事,想以此蒙混过关。   只要暂时打消叶落寻死的念头,以后慢慢地开导,就不是难题了,所以不管用什么匪夷所思的办法,龙澈都要试试,这次看来叶落的状态比上次要好,至少她肯听自己说。   叶落果真不谙情事,她只是根据昏过去前的情景和现在一床的凌乱判断自己已经失身,实际上并不清楚这种事情会是什么状况,因为师父的严厉教导,与往昔最亲密的楚玄玉也并没有亲密的男女之举,门中又无通晓男女之事的妇人,而她一向不太受那些师姐妹的欢迎,根本没人跟她说这方面的事情。   她只是道听途说过一点关于男女之事且很隐晦的只言片语罢了,具体怎样并不清楚,只知道失了清白的女人被人不齿,一生屈辱。   “真没有吗?”叶落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彩,可她还是害怕,那光彩转瞬即逝。   龙澈却心里一亮,非常坚定有力的说:“真的,如果我骗你,天打雷劈,叫我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叶落垂下眼睫,默然无言。   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龙澈看不清她的表情,试探着用轻松的口吻说:“如果你担心嫁不出去,我娶你呀。要知道我这个人很挑剔的,就是公主求我娶,我都未必看得上眼,我是不会将就马虎自己婚事的,如果那个女人不是美若天仙,玉洁冰清,还有足以与我相配的本事收服我,我是不会动心的。”   一滴温热的水滴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衫上,慢慢晕开,又是一滴,龙澈傻了,那是叶落的泪水,越落越快……   难道自己说的那么真诚和煽情,她还是不信?龙澈忽然发现自己也有笨拙的时候,再用什么办法来劝慰叶落?   情暖两心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温柔春意   叶落慢慢环住龙澈紧实细窄的腰身,将左脸深深埋在他的怀抱里,这宽厚充满了温暖的男子胸膛,此时是那么令人依恋,可以为她遮风挡雨,顶天立地,足以依靠。   “谢谢你,救我那么多次,我怎么才能报答?”叶落哽咽道。   龙澈心里大喜,看来叶落是信了他的话,这比什么都令他高兴,紧紧拥着叶落,他大度而疼惜地说:“你也救过我,说到报答怎么算的清?真觉得亏欠我过意不去,你就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那些过往不愉快的事情全都忘掉……把那个男人忘掉,试着来喜欢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叶落抽泣道,第一次正视龙澈这话,她真的不知道,关于财富的秘密,自己知道的已经全部对他说了,再没有什么可被人利用的价值,为什么他还坚持这么说?   想看自己的笑话,让自己更悲惨?这次他不安排人来救,就等于逼自己上了绝路,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反而将自己从绝望的深渊里救出来,她真的不知道龙澈究竟在想些什么,刚才他说的那些条件,自己一样也没有,还是个被人厌恶唾弃的丑八怪……   “当然有,但是现在我不告诉你,等你有那么些喜欢我的时候,再说。”龙澈轻吻了一下叶落的秀发:“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哭也好,想找人出气也好,我都陪着你,不过完了以后,就再不要想了。”   自从师父和杜青莲死后,叶落强迫自己要学的冷漠坚强,再也不要哭,可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再也控制不住犹如决堤的汹涌潮水,也不想再忍,那些压抑在心头的痛和委屈,在龙澈的诱导下终于尽情的释放。   一开始,还只是嘤嘤的啜泣,很快,叶落的双肩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龙澈感觉胸前的衣服湿得更快了,最后,叶落竟然不管不顾的放声哭了起来,一手抓住了龙澈的肩膀,一手捏成了拳头在他另一侧胸膛上捶打着,象个孩子一样。   龙澈默不作声的一手环抱着她的肩,一手轻轻地在她的头上摩挲着,来来回回……   晚风中,仇家后院里,冯家家丁把守着这一方天地,只听得女子的哭泣柔肠寸断地传来,久久地不曾停歇。   盛晏可不甘心就守着那个无用的县太爷坐享其成,虽然龙澈已经将大事都办完,他好歹也要出出力,估摸着自己此次出行就此终结,总得最后再威风一下找找感觉,而且难得遇见了龙澈,他还想看看他是怎么行走江湖的,怎么他轻轻松松就玩转的事情,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被人玩?   县令早就被吓傻了,对盛晏的话言听计从,不敢说半个不字,屁颠屁颠的跟在盛晏身后来到了仇府。   仇大老爷听说家里被人侵入,慌忙跑了回来,失去了仇教习,又没有了县令撑腰,他就像被剁了爪子的老虎,一到门口,就被龙澈事先安排下的人拿下。   仇大老爷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开始蛮横的不得了,说家里遭遇了抢劫,要报官,找县令为他做主,没想到县令应声而出,再没有了以往的“温情脉脉”,一副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正是太子殿下要他秉公办理仇大老爷长期在本县欺男霸女横行之恶行……   叶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着睡着的,只知道身边那个宽阔的胸膛任她尽情宣泄,他宽容而温柔的一直陪伴着她,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睡得这么沉这么安心。   当她睁开眼时,窝在龙澈的怀抱里,他的呼吸均匀地在她的头顶一吸一放,不知道是他有心还是无意,她的左脸正好贴在他结实富有弹性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很有规律的起伏着。   可是长久的习惯,她还是有些本能的将脸更深的埋进他的怀抱,她一动,他的手跟着一紧,象梦呓般呼唤:“落落。”   睡着了还在惦记自己吗?   从昨天下午折腾到半夜,龙澈肯定跟着自己累坏了吧,叶落不知道他怎么会神兵天降的出现在这里,可是她知道龙澈的腰伤肯定还没好,既然没有人来打搅,看看现在还是晨曦微露,就让他好好的再休息一会吧。   “还早,再睡一会。”叶落依偎在龙澈的胸前,将他身后的被子拉上盖住肩膀,合上眼,喃喃道。   龙澈将头往叶落的秀发上蹭了蹭,嘴角轻弯,这次落落可是主动说要和自己一起睡,这一晚,他抱着叶落,不时用冷毛巾帮她敷红肿的脸颊,不曾真正睡过,现在听她这么说,心下一宽,拥着叶落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暖洋洋的日头透过窗子的缝隙照到了叶落的身上,说不出来的舒适和精力充沛,睁眼看看,居然是中午时分了。   叶落慢慢抬头,看见龙澈睡得香甜,那长长的睫毛,光洁的脸颊在金色的阳光下,明朗沉静,她的目光一时竟挪不开,原来有人连睡觉也是这么好看的。   猝然一惊,她摸到自己那无法见人的左半边脸颊,悄悄从他的怀抱里抽身出来,将被子给龙澈掖好,轻手轻脚下了床,四下打量。   因为这屋子本来就是用来关以往抓来的姑娘,逼迫她们的地方,所以,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女子日常所需的用品却是一应俱全。   打开柜子,叶落随意选了件藕荷色的女子衣衫,比划着自己能穿上,回头看看龙澈一动不动还是面朝里睡着,也实在找不到遮掩的地方,就背转了身子,慌忙将身上昨天龙澈为她裹上他的外衣脱掉,将女子的衣衫穿上,因为担心他会随时醒过来,心慌慌的,连衣服都穿不利索了。   听着叶落窸窸窣窣的将衣服翻来倒去,龙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笑出声来,想必她能这样坦然的与自己同宿一晚,已经是破天荒,再不能逗她了,虽然这晚的感觉很好,温香软玉,他甚至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这样共度良宵,可是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叶落死里逃生,才经历了那样的磨难,心情得慢慢调整,不可操之过急。   过了一会,听见叶落轻轻的脚步声落定不动,龙澈悄悄地转过头去,只见她坐在梳妆台前,正慢慢地梳理额前青丝,试着去挡左边的脸颊,试来试去,大约都不满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发起呆来。   铜镜里,叶落昨天高高肿起的脸颊已经好转了很多,可是左脸,是她心头无法释怀的痛。   为什么自己脸上会是这样?不是烫伤冻伤刀伤,倒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藏在表层的皮肤下,不时的想咬破那层皮钻出来,可是这么些年过去,它们数量似乎增长了,却不见出来,只是使得自己脸上更加难看了。   叶落想了想,拿起梳妆台上自己用来绾头发的一只银簪子,试试那尖利的头,对着镜子,就向自己脸上划去……   “不——”一声大喝,龙澈光了脚冲到叶落身后,一把抓住了她拿簪子的手。   叶落愕然的从铜镜里看到龙澈急迫的神情,忽然明白了,手一松,簪子落到了龙澈的手里,他似乎略松了口气。   “已经没有比这更丑的了,你不敢看,就别看。”叶落冷冷道。   “不是,我从来没觉得你难看,只是你何苦要这样虐待自己?”龙澈一把将手中的簪子丢的远远的,最后不知道落到那个角落里去了,眼睛迅速一扫,将叶落的手够得着的尖利物品全部扫落到了地上。   叶落看着他难得的有些气急败坏,不动声色地扯了一缕长发遮住丑陋的半边脸颊,慢悠悠说:“我怎么了?”   “怎么了?别告诉我说刚才是我看错了,你不是想用簪子划自己的脸。”龙澈生气道,以为她已经想通了,怎么还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我自己的脸想怎么样,你管的着?”她淡淡地说。   他却更加生气:“这不是脸的问题,是你心里还忘不了过去,忘不了楚玄玉是不是?为什么要为那个薄情寡义,根本就没喜欢过你的人来伤害自己?”   “楚玄玉,是谁?我不认识。”叶落拿起梳子轻轻梳理胸前的秀发。   “你——”龙澈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心里豁然开朗,惊喜道:“真的?”   叶落眼中浮起一丝暖意,微微点头:“濯香门里与我有过关联的只有师父和青莲,他们都不在了,瞿泠霜也不在了,现在活着的是叶落,叶大哥给了我姓,你给了我名,我就是叶落,也只是叶落,刚才只是想挑开一点看看脸上到底是怎么东西。你可以松手了。”   龙澈差点没笑出声来,忙松开她的手,四下寻找那发簪,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会买更多更好的赔偿你。”   围着叶落转了两圈,龙澈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伸手从叶落手中抢过梳子:“我帮你梳。”   “你会吗?”   “你忘了?我是无所不能的龙大侠,什么都会。”   说着,他顺手推开了面前朝向院墙那边紧闭的窗子,一股清新自然的和风吹了进来,窗外一片翠绿,春意正浓。   他一点点地梳理着她的如云青丝,从后向前,直到她刻意遮挡了左脸的那一缕,也轻轻的梳了起来。   她有点不安地用手指扣住了梳妆台的边沿,偷眼看去,正巧他也在暗暗打量她的神情,四目相交,他含笑,她垂首,任三千青丝在他手中缠绕倾泻,春风拂面吹暖了心田。   第二百一十九章 疑云再起   将头发全部梳理好,龙澈轻轻扳过叶落的身体,使她面向自己,蹲下身,细细打量她的左脸。   叶落很是不习惯,本能的想躲开,可是看到他眼里真心的关切,全无一点惊讶和鄙视,有的只是专注和疼惜,慢慢地也抬眼看着他。   他伸手在她脸上凹凸不平处慢慢抚摸,那些清晰可见的肉、虫,不仔细看就像是刚刚破土而出的肉、芽,在一层薄而透明的肌肤下,随着他的动作而迅速的张合,像爆开一朵朵黝黑深蓝的花朵,又像要张嘴咬噬他手指的毒虫,他拂过处一片片的聚拢然后扩散开。   “这到底是什么?”思索了半晌,龙澈自以为见多识广,可是怎么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疑心这是什么蛊,可是只听说蛊虫寄居在体内,怎么会在脸上?   “不知道,师父捡到我的时候,也被吓坏了,还以为是个怪物……想来我爹娘就是因为这个把我丢弃了。”叶落看着龙澈,平静的说。   “你师父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你的?身上有什么可以寻亲的信物?也许我能帮你找爹娘。”龙澈想她一定是渴望有爹娘疼的,只是这么些年过去,又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所以才对这事情变得波澜不惊了,却更叫人心疼。   “师父是在冬天的河里捡到我的,如果不是他,就算没有饿死,我也冻死了,所以在心里师父就是我的爹娘。他捡到我的时候,除了襁褓,我身上什么信物或者是特别的东西都没有。既然他们不要我,把我抛弃了,我又何必去找?”叶落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对龙澈侃侃而谈自己的遭遇,却没有觉得心酸,也不再躲避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许多年了,她都不曾这样脸上毫无遮拦也不顾忌的与人促膝谈心。   龙澈眼里全是她淡然的身影,那晶亮的眸子满是深情与爱怜:是啊,如果不是有意丢弃怎么会在隆冬时节将小小的婴孩丢进河水里漂泊,而不留下任何线索?   “真不想找了吗?”他再次问道,他是想帮她的,可是不想勉强。   叶落摇头:“找到又怎么样?也许他们早就忘记还有这么一个孩子,而且,我这样子,只怕他们躲还来不及。”   龙澈握住她的双手:“说实话,我一眼看见也吓了一跳,因为没见过,不过现在已经看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嘛,你要是不那么遮掩,昨天也就不会吓着我了。”当时他本能的一个反应松了松手,差点将叶落摔着,不过,只是片刻,他就重新搂住了那下坠的身体,告诉自己再也不会放开她。   “我不信,没有人不怕的,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恶心……”叶落看到了龙澈的坦荡,可是这种面目仍是无法介怀。   “还去寻宝吗?”龙澈问。   “去,那是我师父的心愿。”叶落肯定的回答,就算龙澈反悔,她也会坚持。   龙澈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微笑道:“好,那我们的合作再加一条,边寻宝边找法子治好你的脸。”叶落这么在乎,他就帮她,只要她喜欢,不过是再多加一条而已,有什么难的,再说,越是难才越显出他的本事来,才能有更多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叶落在一起。   叶落可不知道他心里有那么多鬼主意,只是感动于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与自己相对说话一如往昔那样自然而带着几分顽皮。   “我没有什么能跟你做交换。”叶落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有啊,本来我是占了便宜,要你扮我的娘子,现在就算我们扯平了。”龙澈开心道。   “还装?”叶落觉得没事就要离开这里了,再没有这个必要了。   龙澈却神秘的眨眨眼:“当然,而且还要更加努力认真的装,要瞒过所有的人,这个好处也许是你意想不到的。”   叶落真的吃不透龙澈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不过,看样子,他不像是要占自己便宜的样子,那么就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怎么还不出来?”盛晏在仇家后院门前转来转去,一切都安排停当,就等龙澈出来做决断,可是这午饭都吃过了,那边还大门紧闭不见人影。   县令在他身后跟着满头是汗,转的头晕,还得陪着笑脸,不敢有半句怨言。   好容易听得吱呀一声,就见龙澈出现在小屋门前,沐浴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满脸是惬意的喜色。   没等盛晏上前,只见龙澈闪身让出身后一个款款而出的少女,纤纤细腰,素手如玉,如瀑长发轻垂,只在头顶用丝带束了,面容用一方与衣裳相同的丝绢蒙住,一双如水秋眸闪动着冷清清贵之色,无声无语却令人不可忽视。   龙澈与叶落并肩而立,一个如冬日暖阳笑意浮现,一个如高天冷月清绝疏离,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可是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和谐。   “龙——”盛晏及时将后面哥哥两个字收了回去,同时拉起太子的架子停下往前迎过去的脚步正色道:“龙澈,听说叶落是你娘子?”   龙澈也似模似样的向盛晏行礼道:“是,落落是我的娘子,这里人尽皆知。”   盛晏再也掩饰不足,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有些埋怨道:“你怎么连自己的娘子都保不住?要不是正巧本殿下微服私访……”   说到这里,正好瞥见龙澈那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有身边傅江极力忍住的笑意,盛晏知道在龙澈面前要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可是班门弄斧了,何况,前面那一段,他净帮倒忙,差点害死叶落的正是他。   龙澈也不揭穿,煞有介事的点头称是感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叶落已经看出龙澈和盛晏的关系不一般,只是对盛晏居然会是太子这个身份有些吃惊,于是便随着龙澈向盛晏拜了拜。   盛晏忙上前去托叶落的手臂,口里客气道:“叶落,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经验,害得你被抓住,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伤到哪里没有?”   龙澈笑眯眯地一把搂过叶落,自己隔在了他们中间道:“落落没事了,谢谢太子殿下关心。”   盛晏直呼叶落的名字显得亲近,龙澈就偏要向众人昭告叶落是他的娘子,谁也别想打主意,就算是兄弟也不行,别的可以让,这个可不能含糊。   叶落想到自己与龙澈的约定,而且经过这一夜,两人之间又亲近了不少,她也不反感龙澈的举动,反正装就装的像些吧,任龙澈拥住自己并不推开。   盛晏一看他们毫不避讳的在众人面前都这么亲近,看来真是夫妻,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可是一想到这事情总算圆满了,自己也算是行侠仗义一回,马上就可以验收成果了,又满心高兴。   “现在该救的救了,该抓的抓了,龙澈,我命令你马上升堂审理此案,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该杀的……”盛晏正踌躇满志的吩咐,只听身后有人高喊:“抓住他们这些骗子,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太子侍卫。”   大家闻声回头,原来是被押在后面的仇大老爷,在一片混乱中,一个疏忽竟然将他和仇教习押在了一处,两人趁人不备一直在小声的合计,越想越觉得他们被人算计,县令被人愚弄了,这分明就是要暗算仇家,什么太子,什么尚方宝剑,都是假的,这些人绝对有问题。   盛晏一看,这两个家伙还敢嚣张,上前就一人一个大脚踹倒在地,怒气冲冲道:“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本殿下不是太子,你们说谁是太子?”   这两脚下去,仇大老爷和仇教习反倒更加嚣张了,大叫:“凃大人,你看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现在又如此害怕我们怀疑,你可要明察秋毫,小人损失是小,要是大人张冠李戴,黑白不分,后果可不堪设想。”   “胡说,冯老板,周老板,王老板,郑老板他们都出言证明太子殿下身份,还有尚方宝剑为证,岂容你们信口雌黄?”凃县令心想我何尝不想救你们,只是铁证如山,为了我的小命和头顶乌纱,别怪我不仗义。   “人心可以用银子收买,尚方宝剑有谁见过,难道就不能作假?”仇大老爷抓住这重要的两点不放。   仇大老爷说的也有道理,凃县令被这么一提醒,疑心又起,万一弄错了,他的摇钱树可就斩断了,真叫人心疼,再说仇大老爷平日的确与其他商人不太友好,那个尚方宝剑么……   见凃县令脸色难看,眼珠子骨碌直转,盛晏火大,厉声道:“刁民,竟敢怀疑本殿下的身份。还有你个小县令,这点事情都分不出真假,还当个什么官?”   “我们可不像你,唯利是图。”冯老爷等人喊冤。   这两边都振振有词,凃县令只得装模作样道:“太子殿下息怒,既然这刁民如此刁钻,还是请出尚方宝剑,让他们心服口服。”   那尚方宝剑,别人不知,盛晏,龙澈,傅江可清楚,虽然是把好剑,可是根本就不是什么尚方宝剑,因为那就是龙澈带的无名剑。   听县令要求再次查看尚方宝剑,盛晏不免心虚叫道:“大胆,尚方宝剑岂是你们随意想看就看的?”   傅江也紧了紧手中用红绸包裹的无名剑。   仇大老爷见他们的神色,奸猾的煽动道:“不敢拿出来看,就是有鬼。”   仇家的家丁们也跟着起哄,要是跟着仇大老爷不能翻身,他们可就死定了。   “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龙澈悠闲的开了口。   第二百二十章 相互算计   仇大老爷一直被押在那些衙役各家带的家丁身后,还没有见过龙澈和叶落,这时人群一分,站到了两边,他们之间显出一条路来,才相互瞧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仇大老爷一对色迷迷又奸猾的眼珠子不住地从龙澈身上扫到叶落身上,再转向盛晏。   盛晏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龙澈则是面带笑容,只是那笑却深不可测,而叶落虽然遮掩的严实,那一双如霜似剑的眼眸一个扫视过来,令仇大老爷不觉一哆嗦,忙别开目光,不敢直视。   “是。”傅江想龙澈如此吩咐,肯定有他的打算,答应一声,便揭开了无名剑上的红绸。   漆黑油亮的剑身在阳光下发出大气而神秘的光彩,象一个收敛了光芒,却无法掩住一身高傲而肃杀之气的将军,在傅江的怀中睥睨着眼前的小人。   仇大老爷和仇教习紧盯着无名剑看了又看,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们有救了!   “这根本不是尚方宝剑,传说尚方宝剑是黄金剑鞘,上有金龙盘踞,玉石为眼,可是这剑无论从颜色,材质,花纹都不对,可见他们全是假的……”仇教习又开始张狂起来,猛然用肩膀一撞押着他的家丁,反绑了双手,居然站了起来。   谁都看得见这杆散发着凛然之气的宝剑既不是金色也没有龙纹,县令先前被龙澈吓破了胆,在县衙里,根本没注意看,此时脸色发白,显然又对盛晏的身份动摇起来。   “是吗?那就让你见识这剑是不是假的?”叶落一声清斥,身形一转从傅江怀中抽出无名剑向仇教习疾刺而去。   虽然失去了内力,可是叶落猝起发难,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竟是叫众人措手不及。   她恨!在见到仇教习时,双眼就在结冰,将他的身影在眼中凝结刺穿,这个猥琐的色狼,从抓到她的那一刻就没断了要强占她的念头,那眼神,那腔调,叫她恶心。   最叫她不能容忍的是,仇教习的打骂和肆意侮辱,剥掉她的衣衫,要不是随后进来的是龙澈,要不是他倾尽全力的呵护,她此时只怕已经成了一缕亡魂。   这个禽兽般的男人,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去死!   叶落带着仇恨的拼力一刺,眼见无名剑就要刺中仇教习的胸膛,旁边却有一股力,后发先至地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推,无名剑就失了准头,只见血花一闪,无名剑刺入仇教习的肩膀从身后穿出,叶落一抽剑,一边的盛宴顺势一脚将仇教习踢翻在地。   叶落忿忿地回头去找那个救了仇教习一命的家伙,却见龙澈的笑颜在眼前一晃,手上的无名剑就被他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她万万没料到龙澈会这么做,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心里对这个人有多么的恨?   “落落,太子殿下在,你岂可草菅人命?”龙澈一收笑意,义正言辞道。   “他欺负叶落,本殿下也……”盛宴后半句也想要仇教习去死的话被龙澈一个眼神制止住。   “龙澈,你,好……”叶落从前就难以胜过龙澈,现在更不用说,既然他要护着这个禽兽,自己奈何不了他,那就走。   她转身欲走,却腰间一紧,龙澈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做,一把搂住了她,叫她走也走不得:“对,我真是个好夫君,这点你不用夸,我有自知之明。”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他眉色飞飞,叶落气恼地挣扎,看在别人眼里却当这是小两口在调情,别有情趣。   只有盛宴帮着叶落道:“龙澈,你这是干什么?没见你娘子不高兴?”   龙澈笑眯眯道:“太子殿下,你还太小,是不是欺负我的娘子,你可不太懂。”   说完,他神情一凛,对地上痛呼的仇教习道:“尚方宝剑什么样子岂是你们这些山野村夫见识过的?皇上就算是随意在御花园拔根草说是御草,你也得恭恭敬敬的在家里养到它寿终正寝。不错,尚方宝剑应该是黄金为鞘,金龙做纹,可你们也没有仔细看这剑有什么特别之处?”   说着,龙澈随意一挥,地上火花一闪,竟轻易被齐整的劈出了一条长长的缝隙,众人莫不哑然,这真是一口少见的宝剑。   龙澈将剑小心翼翼递给傅江,让他还剑入鞘,重新包裹好,才昂首挺胸道:“正因为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国君,皇上给予的不仅是权力,也是一份保障,大家都知道你们所知的尚方宝剑只是代表皇上亲临,并非如此的利器,皇上才特赐此剑。”   这么一解释,仔细想想,当今皇上只有这么一位皇子,那是珍贵之至,这么注重实用,看看这位比起太子来更有气度风采的侍卫统领,尚方宝剑放弃华而不实也能理解了。   也该仇大老爷他们倒霉,谁叫他们偏偏遇见了龙澈这么个能把死的说活了的人精,再怎么喊冤也没用了,县令可彻底不敢再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平息了此事,县令也不敢擅自做主,将审理此案的大权乖乖奉送给盛晏,盛晏自知看热闹还行,审案?难担重任,又把这事推给了龙澈。   龙澈也不客气,又借口县令熟悉本县的人情世故,将仇大老爷交给他审理,盛晏在一旁听审,而他则要秘密审问仇教习。   安排好一切,龙澈一笑,拉了叶落去吃午饭,这时,她才觉得饥肠辘辘,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吃喝了。   出了仇府大门,门前热闹的象开了集市,捧着托盘,领着锦盒,抬着各色礼品的老板,家丁,管家看见龙澈拉着跟他别扭的叶落出来,都赶忙迎上前来。   “龙公子,这是我家祖传的医治腰伤的灵药,只要你用上七天,保证你的腰恢复的跟以前一样好。”   “龙公子,我刚把客栈最好的上房为你和夫人准备好了,轿子都来了,先去我那里休息,别的等会再说。”   “龙公子,我家老爷可吩咐我们在这里等了一晚上,我们酒楼的饭菜是本县最好的,一直给你们留着雅座,随到随吃。”   “龙公子,这是我们连夜为你和夫人赶制的衣衫,用的是最好的布料,最精心的缝制,你们先试试,不合适马上改……”   “龙公子,先去我家。”   “龙公子,还是先上我那。”   “龙公子……”   离龙澈近的伸手就来拉他,远的着急的伸长了脖子大叫,都唯恐龙澈漏掉了自己。   叶落对龙澈拦着自己杀仇教习心中有气,这一路走得别扭,此时也不免有些惊讶,龙澈自与她返回中原,就没在吃穿上面委屈过她,只是这个小地方人人争着抢着要他去光顾自己的生意,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看看,后面两个为了争个先后还吵了起来。   叶落只觉好笑的冷冷瞥了龙澈一眼:“你的手段真高明,攀龙附凤,就连这地方只是来了一日也变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也难怪,象你这么会溜须拍马的人,自然也有人喜欢牵着你的衣服角跟着往上爬。”   龙澈正愁应付大家不得脱身,听到叶落这么说,大声道:“什么?你说他们要做我们的生意都是为了赚钱?”   叶落诧异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耳背?等她明白过来被龙澈耍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弃了龙澈围上了她。   “龙夫人,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只要龙公子一声吩咐,咱们有什么宝贝都可以双手奉上,决不要分文。”   “龙公子能看上小可的东西,那是我们的福分,夫人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说钱可就见外了。”   这些人马上想到龙澈听说叶落出事,那魂都丢了的样子,而且两人在一起一呆就是一晚上,不准任何人打搅,就是太子都不例外,可见他对这位夫人的宠爱,只要说动了龙夫人何愁龙澈不跟着走?   所以他们马上将目标转向了叶落。   叶落微一皱眉,看向龙澈,见他挑眉坏笑,心里一闪念,做贤良状:“这事情,你们还是去问龙公子,我们的事情无论大小一切皆由他拿主意。”轻飘飘的就将这些吵得人头晕的人又都推给了龙澈。   龙澈故作一副被人算计的苦样,撇撇嘴,手却暗暗冲叶落竖了竖大拇指,那意思是,你真行,学会算计我了。   叶落有些骄傲的一仰头,颇有些自得的模样,换来龙澈爽朗的一笑,一把拉了她的手就往一辆装饰的华丽而舒适的马车上边走边吩咐:“我们先去客栈安顿下来,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就尽管先搬来。”   众人大喜,忙带着各自的物品浩浩荡荡的跟在那因为被龙澈选中,可以亲自为他驾车,满脸泛起幸福红光的马贩子老板的马车后向县城里最好的客栈进发。   走了半天,见龙澈一副少年得志的喜气洋洋只顾看窗帘外的精致,一点跟自己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叶落终于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龙澈:“真不知道又是耍了什么手腕,弄得这些人神魂颠倒,抢着送东西来,无事献殷勤……”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卖主求荣   “不是奸也不是盗。”龙澈那眼睛好像看着外面,其实一直在留心叶落的一举一动,就盼着她开口跟自己搭腔,这带着些挑剔不服的话,是正常状态的落落,他安心了,又快活起来:“他们绝对是好意,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然,他们反而不舒服。”   “他们是欠你的还是脑子坏了?”叶落话说的刻薄,眼神却并不冷。   “的确是欠了,不过,不是欠我的,是欠我师父的。我这可是做好事,有恩无处报,难道让他们悬着心过一辈子?我替师父接受了这些礼物,是帮他们。”龙澈说的天经地义一般。   叶落知道了缘由,还是觉得这些人是否做的太过热情?不过既然他们一方愿打一方愿挨,也轮不到她再猜测那些人是对龙澈居心叵测,就不再多话。   到了客栈,上好的客房内,一桌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的摆好等着。   吃饭时,他为她夹菜布汤,忙得不亦乐乎,而叶落却不领受好意,冷淡疏远,直到龙澈无奈,俯在她耳边悄声说:“落落,难道你不信我?死法有很多种,我只是不想他死的那么痛快,保证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叶落挑挑眉,没有说话,却不再避开龙澈夹过来的菜,他知道叶落信了自己,笑着将凳子挪的离叶落更近了些,远远看去,只见两个人的脑袋扎在一处,好不亲热。   吃罢饭,龙澈安排叶落去试穿新衣,然后午睡。   看着一群人将花花绿绿的各种款式,各种质地和颜色的衣物往叶落房间里送去,他悄然离去。   屋里的叶落心不在焉的任那些姑娘大嫂们团团围在身边争执着自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都抢着往她身上比划,眼睛却透过半掩的窗扇飞快地一瞟那竹滑竿抬了匆匆离开的背影。   龙澈出了客栈,半依在竹滑竿上,这两天强撑着,腰又更疼了起来,上下马车也不方便,反正县衙不太远,就这么直接抬过去算了。   他没走大门,而是绕到侧门,不惹人注意的进了县衙,侧门里早有衙役在那里等着,知道这位龙公子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大红人,伶俐的不等他开口问,就先一一汇报:“太子殿下和凃大人已经审过几个仇大老爷的几个心腹,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仇教习按照您的吩咐,单独关押在偏房里,随时可以审问。”   盛晏爱热闹,并没随龙澈他们去客栈,而是马不停蹄的随县令回了县衙,早就开审了。   县令见他亲临,傅江怀抱尚方宝剑在一旁,还有之前叶落抽剑就杀的彪悍,这哪个都惹不起,哪有不敢认真对待之理,算是他在这一方为官十余载,第一次将心摆正,把利益人情抛开,公正严明的审案。   树倒猢狲散,那些平日依仗着仇家势力作威作福的家伙,见叶落连仇教习都想杀就杀,早吓破了胆,有问必答,只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龙澈吩咐要衙役保护好盛晏的安全,有什么事情及时去通知他,便往关押仇教习的地方而去。   仇教习在叶落挥剑砍落的那一刻,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龙澈会救他一命,一开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与龙澈非亲非故,这人为什么要放过轻薄他娘子,使他蒙羞的人?但是在仇大老爷身边呆久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世上的人和事没有用银子摆不平的,没人嫌银子烫手,龙澈就算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见识再多官再大,也是俗人一个。   所以,仇教习并不害怕提审,反而在看到龙澈进来的那一刻,有些兴奋。   龙澈脸上可没有叶落那样的杀气,也不像盛晏怒气冲天,坐定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仇教习一眼便说:“我不想在这点小事上耽误时间,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不妨我们速战速决,一次审过。”   说着,龙澈挥退了所有的人,才继续道:“本来落落一剑杀了你,一了百了,我就不用费这个力,花这个精神,被你送了顶绿帽子,还要被她骂,你说我为什么要受这罪帮你?”   仇教习一听,果然是要好处来了,心想就怕你真是大公无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贪就好办,忙献媚地笑着反绑着手在地上向前跪行几步,要不是怕龙澈嫌弃他这一身在地上滚过的衣服肮脏,只怕就要顺着龙澈的大腿爬上去耳语了。   见仇教习一脸讨好的在屋子里对龙澈说出仇大老爷往日的一些罪状,又将仇大老爷藏匿不义之财的地点告诉龙澈,一个说的满面红光,一个听得津津有味,藏身在窗外的叶落气得紧咬嘴唇,双手握拳,恨不得进去给这两个男人一人刺上一剑。   仇教习就不用说了,龙澈居然骗她,早就知道他有些财迷,没想到为了敛财,居然拦住她,为了钱财留下这色狼的性命,还装的对自己有多么好,多么在乎,做的这事情简直连只见过一面的盛晏都不如。   叶落按捺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她要把这两个做的交易一字不落的听清楚,然后去盛晏那里告上龙澈一状,虽然龙澈与盛晏交情远比她与盛晏之间深厚,但是现在动手她打不过龙澈,只能这样试试,假如盛晏偏袒龙澈,她再想别的办法,总之,不会要这两个男人好过。   仇教习看见龙澈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心里更加笃定弃仇大老爷转而投靠龙澈则一步是走对了。仇大老爷对他有恩不假,可是人就得实在些看眼前,这些年他为仇大老爷做了多少事,也算是还清了,现在再搭上自己的命可就不值了。   “就这些?你确定再没有漏掉的?我可不大相信……仇大老爷可是本县的首富……”龙澈用手摸着下巴,用不太相信的目光看着仇教习问。   仇教习急忙表白:“龙公子,小人发誓,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仇大老爷的底细,他逼迫我们助纣为虐,别看我平时跟着大老爷进进出出好像受重用,那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办法。其实我早就想弃暗投明,幸好现在遇见你们,不然,我不知道还要被他胁迫着做多少坏事……”   龙澈看着仇教习嘴巴一张一合,把自己吹成了济世菩萨,而说的仇大老爷好像是地狱来的恶魔,再往后,压根没兴趣再听他说什么,暗想: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与那样一个恶棍的主子倒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绝配!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一直挂着不变的笑容,使得仇教习还以为他真是想与自己合作。   所以当龙澈笑着对仇教习说出这番话来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可真是个猪狗不如,卖主求荣,就算是只禽兽也比你强,连人都不配做的东西,狗东西!真叫我倒胃口。”龙澈说的笑眯眯地。   “龙公子,你这是怎么说的呢?”仇教习一愣,随即又讨好道:“我这还不是想诚心投效在你的门下?要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还请龙公子多担待,多指教。”   龙澈忽然见笑意全无:“多担待?你胆敢动我的女人,还妄想我担待?是个男人就忍不下这口气,你叫我怎么担待?指教?好,我的指教就是你去死,才能消除我和落落的心头之恨,我就不再追究。”   仇教习被龙澈眨眼间转变的态度弄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他是怀疑,还是真的动怒,想做出张笑脸,看见龙澈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又不敢笑。   “龙公子,这,尊夫人可是仇管家派人抓的,后来又是仇大老爷赏给我……不关我的事啊,再说,我并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也绝对没有给公子你戴绿帽子,而且刚才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仇家那么多家财,你一辈子享用不尽,也可以将功赎罪了吧?”仇教习急忙表白说。   龙澈目光一闪,直了直身体:“你把我当傻子?实话告诉你,我不想落落一剑杀了你,是不想你死的太舒服,你不是管不好你那玩意,让它四处惹事吗?我就来帮你管。”   仇教习看着龙澈带着一分笑,却叫人心寒的目光,已经发觉事情不妙:“龙公子,刚才我们不是谈得好好的?我将仇府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你可不能翻脸无情……”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道义好讲?杜益,你多年前身为江洋大盗,身上血债累累,本是死罪,是仇大老爷与凃县令李代桃僵将你以往抹去,让你做了仇家教习,苟活了这许多年,帮着他们坏事做尽,现在为了保命又卖主求荣,象你这种不忠不义的人不去死,不死上一百次,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我的落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仇教习腿一软,坐到地上,可是他立刻又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龙澈气不过叶落被自己玩弄了的报复,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也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匍匐在龙澈脚边:“龙公子,是真的,小人绝对没有碰过龙夫人,你信我,我是诚心要和你合作……”   龙澈扭头不再看他,仇教习眼中闪过凶恶的光芒,趁他不注意,忽然站起,一脚飞起向龙澈的头部击去。   窗外的叶落不觉一声惊呼。   第二百二十二章 撕破脸皮   龙澈看似漫不经心的看着屋子一角,在仇教习起身的瞬间,他眼中亮色一闪,伸手欲抓住仇教习的脚就给他拧断,叫他先尝点苦头,可是这时,他听到了叶落的惊呼,心念直转,就收了手。   因为龙澈正起身,仇教习“砰”地一下结结实实踢中了他的肩膀,龙澈人往后一仰,带翻了椅子倒在了地上,“来人。”他大叫。   现在呼救怎么来得及?叶落见仇教习一招得手,抬脚欲踢昏龙澈,肯定想以他为人质,好威胁盛晏放自己逃命。她目光四下迅速一打量,见脚下树边有一堆装饰用的鹅卵石,赶忙左手抓了一把,右手取了一颗扬手就向仇教习打了过去。   虽然内力没有了,可是十余年练习的准头和手感不会差,差别只是劲道和威力,其实仇教习放到武林里算不得什么高手,对他来说叶落的石子还是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听到窗外传过来的动静,仇教习一看,是块石子对着自己的面门飞了过来,赶紧一偏头躲闪开,然后还想趁外面的人没有冲进来前将龙澈抓住,可是窗外的石子接二连三地向他打了过来,就好像他身上有磁石牵引着一样,无论他怎么躲,下一块都能准确地跟着他的身形赶到,令他闪避的有些吃力,再腾不出功夫去对付龙澈。   龙澈在地上偷笑,却故意放慢了爬起来的速度,制造他一直在仇教习掌控范围内危险的处境,外面的石子便不停的飞进来牵制仇教习。   门外的衙役们听到动静一拥而进,仇教习平日再厉害,这会被反绑着手,拼命反抗,也只是徒劳,没有几下就被衙役们七手八脚的打翻在地再次用铁链锁了,捆绑的结实。   龙澈这才爬起来,脸上蹭上了少许灰尘,衣衫也有些不齐整,指着仇教习的鼻子道:“你这孙子,为了活命,什么坏事都做绝,做了还不敢认,连乌龟都不如,真当我是利欲熏心,为了钱财就能放你一命?我这么做不过是想套出你们那些赃物的具体数目和藏匿地点罢了,否则,不是太便宜你们了?”   接着他吩咐衙役道:“看牢了,别让他跑了,我这就去禀过太子殿下,先割掉他的命、根子,为那些被他欺负过的女人报仇,看他还怎么风流快活,然后再凌迟处死,要越慢越好,让满城的人都来看,叫那些奸恶之徒看看为虎作伥之徒的下场。”   这时的龙澈脸上再没有一丝笑意,凛冽果决,字字掷地有声,说罢一甩衣袖就往外走去。   仇教习悔不当初,恨得咬牙切齿道:“姓龙的,你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龙澈哼了一声:“如果死鬼都能上来找人索命,也轮不到今天我来收拾你,你还是好好做准备下去后看怎么对付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吧。”   仇教习疯狂的大叫:“你们知不知道,他当成宝的那个娘们,是个丑八怪,世上再没有比她更丑更恶心的女人,老子看到那张脸一眼,就半年不想再碰女人,现在还想吐,这种女人就是求着老子上都没有兴趣……不信你们摘掉她的面纱看……哈哈哈……真想不出来姓龙的是怎么跟她睡在一起做那事的……”   当时,接连几耳光将叶落抽的意识模糊失去了反抗力,仇教习一把撕开了她的上衣,顺手拉开了她遮的严实的左脸,半张脸就是那么美丽动人,要是一观全貌,再行好事,会是何等的销魂享受?   可是薄纱飘落,仇教习也不觉骇然的一叫,这样奇丑扭曲的颜面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算是杀人不眨眼,见多了断胳膊没脑袋的强盗头子,也是一声嚎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窜出了门去,这样的女人会令人恶心做噩梦,哪能勾起男人的兴趣……说是败兴还差不多,他可不想以后一做这事情就想到这张丑陋的脸,那样非把自己给废了不可……   仇教习被龙澈狠狠耍了一把,现在撕破脸皮将叶落的底都掀了出来,就是要他们颜面大失,他死也不叫这对匪夷所思的俊男配丑女还会这么恩爱的夫妻好过。   龙澈听着仇教习丧失了理智的叫嚣,想到叶落听到这话不知道该多么难过,他停下脚步愤然转身,眼中杀意毕现,仇教习只觉一股浓重的寒意扑面袭来,张大嘴巴,定住了。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了,既然你不承情,喜欢说些不该说的话,那就先拔了你的舌头,这双看过不该看的东西的眼睛留着也没有必要了。”龙澈说着一挥手,众衙役一拥而上,先几个大嘴巴狠狠地打在仇教习脸上,不等他再叫,胡乱抓了把也不知道擦了什么东西的破布就将仇教习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龙公子。”门前滑竿等着他。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你们可以走了。”龙澈打发走了抬滑竿的,慢慢地一个人独自往前走去,只见身后不远的墙角有裙角一闪,他的心情顿时好起来,唇角一勾。   叶落在窗子外看得清楚,原来自己错怪了龙澈,他是想让那些禽兽输得更惨更彻底,而不是简单的要了命,这么便宜了他们,看来自己真的不够了解他,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他。   可是要她就这么出去,说什么呢?有些尴尬,叶落正思忖着是不是回去就当自己没来过,却见龙澈一手扶了墙一手按着腰,皱了眉,显得痛苦的样子,刚才那么一跤摔下去,会不会加剧了腰伤?   叶落急忙上前扶住龙澈:“怎么样?你又不是不会武功,怎么会被个小小的教习就打成这样,也不还手?”   龙澈转头,看着她急切地责备自己的样子,想笑又怕被她发觉这不过是自己引她现身的诡计,只得继续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顺势将手搭在叶落的肩头:“刚才一下疼的不行,现在好多了。”   “我去叫人把你抬回去。”叶落说着就张望起来。   “不用,现在还好,反正客栈不远,你扶我慢慢走回去就行了。”龙澈故意歪了歪身子,叶落忙一把扶住他的腰,于是他觉得那一片暖暖的,舒适极了,低头看看叶落认真的扶着他慢慢往前走去,那一片羽扇样的睫毛下是翘翘的小鼻子,真是可爱,明朗的笑意从他的脸颊荡了开去。   “这样行吗?”叶落怕自己的步子迈大了走急了龙澈会不舒服,边走边问。   “行。”龙澈不问她为何在这里,叶落也不解释,也不向他道歉,好像知道对方心里都应该知道什么一样,再说话反而画蛇添足。   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不多,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赶去,龙澈和叶落搂抱搀扶着慢慢地从街头走过,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虽然这偏僻之地风气比较开化,可是大白天的这么搂搂抱抱还是十分少见的,何况是龙澈这么俊美的男子,而叶落蒙着脸面透出神秘,更叫人好奇,注意的人就更多了。   龙澈是满心欢喜,叶落却不习惯被人指指点点,他感觉得到揽在自己手中少女的肩膀有些僵硬,不由顽皮起来,低头在她耳边说:“我还以为你会转身就跑,不错,越来越厉害了嘛。”   叶落抬头,看见他笑意盈盈的眼睛,楞了楞,刚才以为他是说自己这么扶着他穿街过巷,可是马上明白龙澈指的是仇教习大叫大囔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的那件事情,挑了挑露在面纱外的眉,叶落有点挑衅意味地说:“你怕了?”   龙澈呵呵一笑:“看来你最在意的是我——的反应,那么说你已经有些喜欢我,知道我的好处了?”   他就在大街上这么说,虽然声音很小,别人不可能听见,但是叶落仍是心虚的偷眼去看街道两边的人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结果肯定是很多人都在明目张胆的或者是有些躲闪的在不断的打量他们。   她一瞪龙澈,后者脸上那顽皮的笑没来得及收回,被她逮个正着,也就不回避的说:“难道我说对了?你有些不好意思承认?”   叶落一伸手,龙澈一闭眼心想:完了,不该这么取笑她,自己漂亮的脸蛋看起来要开花,疼是其次,关键是被盛晏他们看到,这笑话可就传的远了,丢死面子了。   脸颊上被叶落重重的——刮了一下,龙澈慢慢将左眼睁开一条缝,只见叶落正将左手食指收回,可是一看见他睁眼又将食指伸了过来,在他肩膀上狠狠的擦了擦:“一脸的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穿的这么好,实际是个要饭的。”   原来是她看见了先前龙澈摔到地上脸上蹭上的灰,帮他擦拭,看来她现在真是有些心疼龙澈了。   龙澈心里一动,那种心痒痒,渴望与她亲近的感觉蠢蠢欲动起来,可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   眼珠子一转,龙澈指指旁边一个背街小巷入口颇为正经的说:“不如我们抄近路赶快回去换衣服,免得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别人还以为你是乞丐婆。”   叶落没有注意刚才自己说龙澈是要饭的,而他现在说自己是乞丐婆,这隐晦的意思不就说他们是一对?而是打量一下那没有人走动的小巷,怀疑道:“这里能走过去?”   “能,快,我都累死了,要走不动了,万一我的腰……可就麻烦了。”龙澈急切地说,实际上为什么着急,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叶落以为他真的撑不住,不再多话,扶了他就向小巷走去。   进了小巷就是一个拐弯,于是街道,行人,噪杂很快就消失了,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在小巷里慢慢地走动。   “落落,你看那是什么?”龙澈忽然十分惊讶的指着一方围墙上空说。   叶落抬头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只觉龙澈的身子一沉向自己压了过来,猝不及防的被他一下子顶的紧贴在旁边的墙壁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同沐浴   “你……”叶落以为他腰伤发作站立不稳才不小心压住了自己,可是抬头对上他的眼眸,璀璨如银河的双眼里含情脉脉,还透出一种别样的光彩和渴求,她顿住了。   “落落,怕吗?”龙澈有些担心,虽然叶落并没失去清白,可是被仇教习那样欺辱,一向心高气傲的叶落真的因为自己一夜的安慰就想通了,心里没有什么阴影了吗?他既是想这么亲近她,也是想试探一下。   叶落不自在的别开眼神,看着对面从人家墙内垂落出来的一枝粉色报春花,要是以前,只怕她早就一掌推开了他,然后刻薄一番,可是此时,她将手抵在龙澈胸前,嘀咕道:“怕什么?”   龙澈见她有些紧张,却嘴硬,轻笑道:“看来,我还是有些低估你,这样是不怕了,那么这样呢?”   他俯下头,身体在她并不激烈的阻隔下,慢慢地推进,已经可以感觉到她娇软美好的身段,他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额前的刘海,暖意直透向她的心底。   叶落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恨不得能将自己挤进去。不过,奇怪的是,她并不是因为害怕他这样亲近,只是,只是这是一种多么陌生的感觉,心在砰砰的跳,紧张而期待着什么,还有些手足无措……   “落落——”龙澈偏了头,一寸寸更接近她,低吟的声音带着温柔的魅惑,将手轻轻揭开她面纱一角。   “什,什么?”叶落觉得应该推开他的,可是双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眼睁睁地看着龙澈的脸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呼吸已经从额头移到了脸颊上,鼻尖就要抵着她的鼻尖了。   龙澈又见到叶落那双睁得溜圆的眼,呵地一声轻笑,抬手就要抹过去。   就在这时,叶落忽然挣扎起来:“走。”   龙澈怎么甘心?眼看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尝到叶落那闪动着粉彩晶莹的双唇,那滋味一定很美妙,而且叶落好像并不反感自己这么做,他已经不想停了,怎么也得亲上一下。   龙澈拿定主意,加快速度,管它是饿虎扑食还是小鸡琢米,对着叶落的唇就吻了下去。   只听“哗啦”一声,兜头来了个透心凉,龙澈差点跳起来,只听得头顶传来恶狠狠的吼叫:“作死啊,你们一对奸夫淫妇,要做什么找猪圈驴棚老娘都不管,偏偏寻我家墙根来,想要我看到你们的丑事倒霉三五年啊,看老娘不阉了你个贱男,扒了你个荡妇的……”   一盆水从天而降,叶落和龙澈变成了两只落汤鸡,一个一手叉腰一手拎着还在往下水滴不断的木盆的悍妇,正鼓着一双滴流圆的大眼,挺着肥凸凸的肚子,炸雷一样居高临下的冲他们俩大吼大叫,粗俗的话语就像流水一样利索的从她嘴里倾泻而出。   龙澈什么时候吃过这亏?而原本,他们两个都耳聪目明,一般人就算躲在暗处也能轻易听出呼吸,何况叶落还听到了墙那边有女子骂骂咧咧爬上吱呀响的木梯的声音,提醒过龙澈,他们完全可以避开的,可是偏偏阴沟里翻船,某人那时候满脑子全是少女的红唇,想的都是那甜蜜的滋味,于是他们就悲剧了。   龙澈一指墙头上那女人,正想张嘴还击,叶落使劲拉他的袖子,龙澈觉得不对,抬头一看,嚯,小巷两边一扇扇紧闭的门开了,墙头也钻出了好奇的脑袋,小城没有太多的新鲜事,乍听得外面有人抓住了偷情男女,于是这小巷里几乎家家户户扶老携幼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我们不是——”龙澈一看那一双双鄙夷看猴把戏的眼神,知道这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了,又觉得叶落一个劲的往他身后躲,心里一下明白了,他浑身湿透了没什么,叶落还不被人看了便宜?   顾不得跟那些人理论,龙澈脱下外衣,拧了把水——这墙上的泼妇到底倒了多少水下来啊?就这么件衣服拧得水哗哗的流了一地,龙澈一抖衣服裹在叶落那曲线毕露的身上,两人抱头鼠窜的拉着手一气跑回了客栈。   “你,你的腰,要不要紧?”跑到自己的屋子门口,叶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问龙澈。   龙澈见客栈里有人也好奇的探头张望,忙推开门,把叶落往里赶:“我没事,你快进去把衣服换了。”   人人都以为他们是夫妻,叶落的屋子也就是龙澈的屋子,只是这屋子有前后之分,比较大罢了。   “可是你……”总不能让他这么湿着在已经有些凉意的傍晚就在门口站着,叶落犹豫着。   龙澈却笑:“怎么,心疼?那就放我进去,一起换。”   叶落一瞪眼,飞快闪身进门,砰地一下将龙澈关在了门外。   叶落的反应本在龙澈的意料之中,他俏皮的撇撇嘴,满不在乎的回望着那些冲他头来好奇眼神的住客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说话?”弄的那些人反倒不好意思缩回了头。   他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身上水淋淋的,被晚风一吹还真有些冷。   吱呀,门在身后打开,叶落伸手一拉:“喜欢被人看,就别进来。小二,快给我们准备两桶热水。”   叶落这是正话反说,分明是在心疼关心他嘛,真是出乎意料!龙澈喜不自胜,忙顺着她拉扯的力,倒退两步进了屋,顺手就将门掩好。   雪白的单衣,质地轻薄的黑色外衣,接连飞了过来落在龙澈肩头怀中,是叶落帮他找好的。   “你,在外间,我没有叫,不准进来。”叶落转身进了里间。   龙澈抱着衣服,笑着冲里面囔道:“干嘛这么小气,咱们可是‘夫妻’,一起洗多有情趣?我很大方的,你要想看随意啊。”   里面拿取衣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只听叶落说:“如果你想陪姓仇的挖眼珠子,我不介意送你们去做伴,上次……是你救我就,就算了,你要是敢出去说半个字,就走着瞧,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不表明可以任你欺负。”   她正想问龙澈为什么不出手教训仇教习,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几个小二进来,按照龙澈的吩咐,很快将沐浴用的浴桶一个里一个外的摆放好,注满热水,然后小二们带上门退了出去。   龙澈一边宽衣一边调侃:“放心吧,我在外面,就是有人进来,我就牺牲点,用这好看的脸和身子先把他们迷倒,保证你安全。”   扑地一只枕头从里间飞出来,叶落冷声道:“不怕被水淹死,还这么多话?”   “要不,你来看着我?免得我一不小心真掉进桶里淹死了,谋害侍卫统领,这罪责,就算太子殿下再对你有好感,也是杀头的大罪。”龙澈哈哈笑着,迈步进了浴桶,扑啦啦将水啪打在身上,大声说爽。   叶落听着他故意弄出那么大动静,将他老老实实在外面洗澡的方位显露无疑,这才放心的脱了衣物,慢慢地进入水桶之中。   温热的水柔柔的荡漾着,令人舒适而惬意,她低了头,慢慢地开始擦洗如玉、肌肤,几点尚未消退的淤青紫痕是那么显眼,一次,两次,三次,用力的擦洗,皮肤越擦越红,甚至渗出了点点血色来。   她无力的将双手扣住对面浴桶的边沿,将头垂落在双臂之间,良久,平静的水面映出一半秀美绝伦的,而另一半不堪入目的脸来。   一滴水珠落进水里,荡起一圈圈涟漪,接着又是一滴,从她的眼窝里悄然滑落,都是因为她被废掉了功力,才会被那种下作男人如此欺凌,这种痛不是马上就能忘却的,差一点,只是差一点,她就……只是因为龙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当她听到仇教习蓄意的大肆叫囔骂自己是个丑八怪,从而说明自己并不曾失去清白之身时,那种意外之喜竟抵不上心头的震惊,龙澈又骗了她!   只是这骗却是善意的谎言,他在知道她失身之时,还在向她表白心迹,要不是他那样深情款款的求着她喜欢,让她以为一切真的就是他说的那样,自己根本就没失去什么,又怎么可能那么快恢复理智?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吧?想到这里水面的倒影清晰可见那盈盈水润的眼眸里流露出的一丝少女情怀,有一点点羞涩的患得患失。   心又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这种感觉紧张而叫人喜欢,叶落想假如一个男人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不在乎自己是否完整,这样都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真要是做到这一步,说他不是真心,那可太能伪装,目的性太叫人害怕了。   只是这次,她动了试一试的念头,也许他真是一个豁达开朗的人,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很平淡的日子很普通的事情,他都能让她感受到不一样的新鲜和快乐,现在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叶落这个名字和师父的遗愿,就像一株无根的浮萍,那么他是否会成为自己能生根的那个荷塘?   脸上一烫,叶落惊觉自己怎么想到了那么多,那么远,于是将头埋进水里,心里在庆幸自己没有被人玷污了身子,不会有负于龙澈……啊,越来越乱了,怎么什么事情都会扯上龙澈,最后想到的都是那张笑眯眯俊美的面孔?   叶落更不敢轻易地将头浮出水面,好似那样就会看到龙澈双眼晶亮的眼就在眼前,会洞悉她内心的想法。   在水的阻隔下,她似乎听见外面扑通一声响,龙澈“啊”的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一切归于沉静。   第二百二十四章 美男出浴   叶落从水中探出头来,侧耳听听,外间很安静,难道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龙澈。”她叫了一声。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了?”叶落不放心,龙澈那边太安静就是不太正常。   “没事,我洗好了,哎哟。”龙澈最后那一声低得几乎叫人听不见的声音引起了叶落的警觉,他可是个没事都要找事引起别人注意,爱炫耀的家伙,怎么会忽然之间转了性子?   她起身擦干身体边穿衣边问:“刚才是什么声音?别说不是你故意弄出的动静。”   “我摔了一跤,不过没事,你不用过来……”龙澈听见里面脚步声响,忙阻止,可是内外相隔的布帘一挑,叶落一手撑着帘子,一手抓住匆忙披上的外衣已经出现在门前。   “有没有伤着腰,我看……”她以为龙澈怕自己担心,毕竟这腰是为她伤的,又为了救她跑来跑去,都没有休息好,他说已经洗完,当然应该穿好了衣服,于是赶过来……   谁知道,眼前竟会是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美男出浴图。   暖玉般的肤色在烛光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晕,全身的肌肉精壮有力,四肢匀称发达,如墨长发披散在背后,滴滴水珠闪动着七彩的光芒从流线一般的躯体轮廓上滚落,那是成熟男子毫无遮挡充满了力与诱惑的背影。   听到动静,龙澈一转身,肌理清晰分明的胸膛上水珠闪耀,沿着他结实平坦的腹部往下淌去,男性的特征完全呈现在少女眼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没看清楚,可是叶落只觉脑袋轰地一响,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慌忙低头转身。   龙澈一把扯了单衣遮在关键部位,在瞬间的惊愕后,那张美的倾倒众生的脸庞绽开了灿烂的笑意,并不转身回避道:“你不是想看吗?怎么这就走了?一眼就看够了?我难道就那么不经看,不好看?”   叶落窘的不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被龙澈挤兑的不知道是进好还是出好,半晌憋出一句:“如果不是你骗我说摔倒,我怎么会急着过来看你?卑鄙。”   不知道什么时候龙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畔,魅惑低语:“既然你不过去,我就送上门来给你看好不好?   浴后带着微末湿意的清爽带着男子好闻的气息轻轻在空气中游弋。   叶落忙转身,这人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跑过来,还说什么送给自己看?她有点恼火了。   有力温暖的臂膀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只听龙澈撒娇道:“自从我六岁后就再没有被女人这样看过,这次全被你看光了,怎么办?我会不会娶不到媳妇?那你——可要对我负责。”   什么,什么?自己有没有听错?叶落觉得龙澈这话怎么像他是个女人失身给自己,然后赖上了自己,不过低头一看,环住自己的手臂上白白的是单衣的袖子,知道龙澈又在寻自己开心,心里那点恼顿时化作了一丝甜意,他的身体好温暖厚实,她不觉将身体渐渐放松倚在了他的怀抱里。   “我才不要负责,根本就没看到,别想赖上我。”叶落嘀咕着说。   “真的没看见?”龙澈坏坏地笑。   叶落还在为自己辩解:“真的没有看见。”   “那现在好好给你看看。”龙澈说着去扳她的肩膀,好像要将她转过身来,把自己送给她看。   没见过强行要人看自己的,叶落奋力一推:“不要。”   龙澈一声闷哼松开了手,倚在了门边的墙上,痛苦低吟:“我的腰,这下可真被你撞散了。”   叶落再不信他,一拉门帘进了里间,整好衣衫就去收拾行李,生气道:“我不是供你取乐的,你这样胡说八道,我分不清楚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把我当猴子耍,你很开心是吧?对不起,我开不起这种玩笑,你去找别人……”   “落落,对不起,不要生气了。”龙澈踉跄着走进来抓住叶落的手:“我是真的摔了跤,没想到你那么关心我会突然跑过来看,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看见那样的,后来……”   龙澈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歪,叶落忙伸手去扶,只见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这不是装出来的,再见他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紫红色於痕,看来是真的摔倒过。   她顾不上生气了,扶着龙澈就近躺上床,责备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会摔倒?”   龙澈含了笑,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我从浴桶里出来,脚下有点滑,本来也没什么,可是那一下腰象突然卡住不能动弹,就摔倒了。”   “后来我听见你哎哟的一声又是怎么回事?”叶落就是被这一声给勾过去的。   “哦,那个啊,是我一不小心把单衣上的结拉成了死结,无意间那么一感叹。本来那一摔没有怎么的,可是刚才你那一推,真的把我弄疼了。”龙澈委屈的说。   原来如此,叶落不禁想自己太心急,都没有弄清楚,不过,后来龙澈的表现可就着实有些恶劣了,瞪他一眼,去拉被子:“疼,你就好好躺着。”   “陪我。”龙澈一带叶落的手,她怕把他压着,双手赶紧一撑,正好落在龙澈的肩膀两侧,伏在他身上的身体已经感觉到隔着薄被传过来男子的体温,垂落的刘海被龙澈的气息吹的轻轻飘摇,这姿势真是暧昧。   之前在小巷里那紧张激动的感觉一下又来了,叶落知道该马上起身,可是龙澈抓住她的手不放,清澈的双眸是那么的炫目迷人,看得她双手酥软起来,不但没有就此起身,反而差点一下倒落在他的身上。   “落落,这样不累吗?”龙澈偏偏又是那么魅惑的低语,轻轻往下拉她的手臂:“没关系的,你轻轻的,压不坏我。”   不知道是他的引导,还是她本来就没坚定要离开的念头,就那样看着他笑意盎然的眼眸,一分分地伏在了他的胸膛上,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在她耳边仿佛在应和着她的心跳。   “你的腰,真的不要紧?”叶落轻声问。   “嗯,落落,其实你刚才生气,我心里很高兴。”感觉叶落身子一动,龙澈手臂一紧揽着她的肩头说:“不是幸灾乐祸,是这样的你,不是刚认识那样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冷冰冰的,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不是前一阵子那个象躲在茧里,对身边的事物都没有感觉的木头,你会去想去生气,就算是陷入了仇府里那样的困境,你都还愿意听我说,我终于等到你真的有了这个年龄女子该有的模样,所以忍不住逗了你一下。”   见叶落听的专注,龙澈忽然一苦脸:“只是我这代价太大了点,要是我的腰真的好不了怎么办?我可是家里的长子,爹娘还指望我早点成亲娶妻生子……”   “我,我去跟你爹娘说。”叶落见他如此沮丧,想着都是自己害了他,心生内疚道。   “去说什么?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吗?”龙澈托起叶落的下颌,眼神含情而邪魅。   他又在逗自己,刚才分明说压不坏,这会又说好不了,这张油嘴……叶落被龙澈的手托着头,不得不仰视着他,那略尖的下巴,红润有型的唇,挺直的鼻子,带着男子的气息慢慢向她靠近。   她想说不,但是却开不了口,心又象跑马一样欢快的跳动,为什么会这样,既期待又紧张。   四目相交,他温情脉脉,含笑凝视,她眼里有一抹慌乱一丝羞涩,却没有退缩。   “我真的喜欢你,相信吗?”即将触到她的唇时,他想再次确定她的心意,不想被她误以为自己是趁虚而入。   “我……”叶落努力了一会,后面那个信字还没有来得及吐露出来,只听得门被啪啪拍响,小二恭敬的声音此时听起来那么响亮刺耳,原来他们是来收拾浴桶。   龙澈与叶落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会,不由扫兴道:“来的可真是时候。”那一口气便泄了,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就被这不识相的小二给扫的一干二净。   叶落取了面纱蒙上,打开门。   等几个小二手脚麻利的将浴桶抬走,屋中的水渍打扫干净,叶落走到床前,帮龙澈理了理并不需要整理的被子,见他一直看着自己,想到之前那一幕,微垂了头说:“你好好休息吧。”转身欲走。   龙澈伸手轻轻拉住她:“你去哪?别处可没给你留睡觉的地方。”   “我就在外面坐坐,不会有人发现你的秘密。”叶落指的是两人假扮夫妻的事情,真不知道龙澈为什么一定这么做。   “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不如你就在这里坐坐,我们说说话。”龙澈拍拍床沿,神情温和。   可是叶落有点怀疑,难道他还在想把之前的事情继续下去?一想到那情景,她就有些难为情,踯躅不前。   龙澈了然的一笑:“落落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放心,只是说话。”他带着调侃的语气,却又清楚的点出叶落的顾虑,倒叫她不好拒绝了,于是走到床边坐下:“有什么好聊的?”   “你有个问题我还没回答,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仇教习打我的时候,我没还手?”龙澈知道这话题叶落肯定会感兴趣。   果然,叶落奇怪的问:“为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逃婚驸马   “我知道你对没有了武功耿耿于怀,觉得那样就会受人欺负,所以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龙澈拉着叶落坐下问道。   他这么一提醒,叶落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就算没有武功也一样会保护自己,难道他真的在履行这个诺言?   “你是说真的?”叶落难以置信地问,从认识龙澈起,他就经常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的是哄人玩,有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就算是诅咒发誓,也不当真,她已经听习惯了,除了那个喜欢自己的话,一直反复不断的说,从来没改过口,好像越来越有那么回事……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你总不信我。”龙澈见叶落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问题上,那柔软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中安之若素,心里不胜欢喜。   “可是,你就不会看看实际情况?当时多危险,要是真被他踢中要害,你这样做值得吗?”叶落有点激动,他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干这样的傻事?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龙澈心情更加愉快:“不是有你救我吗?再说,我的确没有用一点点武功就将他们全部抓获,只等定罪,咔擦。”   “这次碰巧我在,勉强可以应付,要是遇见我对付不了的,你也会那么做?”   “只要落落喜欢,我就会那么做。”龙澈一本正经的说,假如她当时不在的话,肯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否则还能有机会再这里和她聊天?但是,叶落在的话,他就算真有生命危险也绝不出手,除非她允许。   叶落凝视着他久久无语,龙澈知道她心里在矛盾,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终于,叶落轻叹一声:“如果再有下次,我不想和你一起冒这种不值得的险,你要保护我,没有武功可不行。”   “你是说愿意让我保护你,也不再老想着这不愉快的事情了?”龙澈觉得这腰伤的真值,哪里是撞到了腰,简直就是撞到了叶落心门的那一丝缝隙上,而且在他的努力下,这缝已经越来越大,要不是那些该死的小二,说不定他刚才已经可以挤进那缝里去了。   “你是在提醒我?”叶落一副“我早已经忘记了”的神态。   龙澈满意的笑着点点头:“落落,有空的话,我教你武功,你有根底学起来快,必要时也能保护自己。”   “好。”叶落觉得他说的有理,温顺的点头。   “这碍事的东西就去掉吧,我们在一起不需要这个。”龙澈抬手拉拉叶落遮脸的轻纱。   叶落此时才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能够那样坦然的不受这丑陋所累与人相处,唯有面对龙澈的时候,他的心境与对待自己的态度居然可以丝毫不受这层纱的影响,以至于,她刚才都忘了他那般含情看向自己时,面对的正是一张美丑交杂的阴阳脸。   正要动手摘掉面纱,门外传来傅江的声音:“龙公子,龙夫人安歇了吗?”   他来肯定是受盛晏的指使,龙澈与叶落交换了个眼神,冲外面说:“还没有,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傅江回答。   “请进。”龙澈示意叶落去开门。   叶落打开门,门外的少年原本是一脸的难色,见到她时,便露出一个明朗而略带羞涩的笑:“叶落,哦,龙夫人,不太习惯,还是叫你叶落吧。不好意思,都怪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本来应该早点过来看你,可是衙门那边……”   “太子殿下,你是来找我还是找我的夫人的?”龙澈听着盛晏大有没玩没了拉着叶落不罢休之态,在屋子里很“礼貌”的询问。   叶落轻轻摇头:“江湖人心险恶,这事情怪不得太子,现在也没事了,请进。”   盛晏有些歉意地笑笑,便迈步进门,傅江自觉的在门前把守,叶落带上门随着他走进里间。   龙澈见盛晏进来,只是略抬了抬身体,招呼道:“太子殿下随意,我这腰暂时起不来,只能就这样说话了。”   虽然他态度很好,但是叶落分明感觉龙澈对盛晏并没有半分敬畏,随意的很,而盛晏却紧张的上前弯腰打量躺在床上龙澈的气色道:“你别动,只是说说话,躺着不碍事。”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奸猾的“大侠”,一个“憨厚”的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太子……叶落暗暗摇头。   盛晏见叶落在一边没有走的意思,冲龙澈使眼色,可是他偏偏装傻道:“太子殿下,你的眼睛怎么了?”   盛晏小声道:“叶落在不大方便呀。”   龙澈笑:“有什么不方便的,落落是我的妻子,自己人,我没有必要瞒她,你有话就直说。”他见盛晏这个神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正好,自己趁机向叶落表明态度。   盛晏无奈地转头去看叶落,叶落自觉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聊。”   “不用,我说要你留下就留下。”龙澈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眼带着些挑衅地看着盛晏。   盛晏见他执意如此,更没了脾气,一屁股就在在床边落座,没想到龙澈伸手推了他一把:“落落过来坐,万一我不舒服好随时照顾我。”   “你——”盛晏接连吃瘪,少年人总归是有血气脾气的,不禁有点面子上挂不住,恼了:“龙澈,我把你当兄长敬重,朋友一样相待,你可别太得寸进尺。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是为你好。”   叶落见龙澈如此坚持必定有留下自己的用意,走到床边坐下,左手马上被龙澈握住,单独在一起时,还没觉得怎样,现在见盛晏在面前有些难为情的挣脱了两下,龙澈暗暗用点力捏住了,她挣不脱,也就不再动。   不过,在盛晏眼里,龙澈与叶落却是恩爱缠绵不避旁人,心里便泛起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莫名味道来,只觉的更不爽了。   龙澈稳住了叶落,颇不以为然的对盛宴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阑珊的事情吗?”   阑珊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叶落当初从徐景虹口中得知这九公主对龙澈似乎格外不同,而她也亲眼见过那个活泼天真又刁蛮的公主是怎样千万里追随龙澈……他们之间大有文章!   叶落本来是无可奈何的作陪,现在却不觉竖起了耳朵来听。   盛晏见龙澈说穿,就不再拐弯了,直截了当道:“父皇给你们赐婚,你就跑掉,阑珊吃了那么多苦四下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你又被你甩掉。而且你,你还忽然有了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弄糊涂了。父皇和你爹那里怎么交代,你打算这么一直躲下去?这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龙澈,从小敬佩的那个哥哥。”   “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崇拜我,我可从来没打算做你的榜样,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龙澈夸张的将被子裹紧。   “我是说真的,你知道父皇从来不随意发脾气的,这次他好像真生气了,还有你爹,听说派了好多人马四下找你,就连他都亲自出动了,你别这么不当回事。再说了,你和阑珊从小就青梅竹马,那么喜欢她,她喜欢你就更不用说了,怎么就不愿意娶她了?她可是最受父皇宠的公主,谁都以为你们俩是最般配的,你这么一逃,叫她颜面何存?”   盛晏急急地说完,瞥了眼坐在一边神情淡然的叶落,有些不好意思嘟哝:“我早就说了要单独跟他谈,可是他偏要你留下来。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现在事情麻烦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落心想这关我什么事?本来这夫妻就是假的,不过,她现在不想主动说穿这个事情,不是因为龙澈和她有约定,而是有些不情愿就这么拱手将他送人了。   所以,她端坐在床沿上,只是应付了盛晏一声:“没事。”   盛晏见她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稍稍安了心,一看龙澈只是看着叶落,眼神温柔的要淌出蜜来,好像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加大了声音道:“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你怎么打算的?阑珊是公主,肯定不能给你做小的。而且你娶叶落有三媒六礼拜了天地吗?起码父皇和你爹肯定不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认这个媳妇的,就算你认,他们也会要你休了她娶阑珊……”   “你是想我休了落落,你好趁虚而入吧。”龙澈忽然一转头,一句话说得盛晏腾地红了脸,激昂的腔调马上就绵软了:“你胡说什么,她是嫂子,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是替你着急,为你们两个担心,不然才不会说这些。”   龙澈呵呵一笑:“跟你开玩笑的,紧张什么?落落才看不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她嫁给我,自然这一辈子都只会喜欢我一个,谁都别想打主意。”   说罢,他捏了捏叶落的手,看得她不自然的转了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所以,我正打算带着落落去京城,拜见皇上。”龙澈一收嬉笑的目光,十分认真的说。   “啊?”盛晏怀疑自己听错了,按说龙澈应该会想办法逃的吧?他都已经逃了这么久没被抓住,有一定的把握,却要主动送上门去,父皇,阑珊,还有他爹,可个个都不好对付,这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是不是说错了,要是想躲,我一定帮你,在父皇面前绝不说见过你。”盛晏帮龙澈出主意道。   “我没说错,要是没有落落,我可能不会去‘自投罗网’,但是现在我必须带她去京城,谁也阻止不了我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龙澈斩钉截铁的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惊天秘密   叶落可不认为龙澈这么坚决是因为爱自己有多么深,毕竟他们之间还没那么深厚的交往,但是她知道他除了那美人图和宝藏之外,一定还有所计划企图,也不出言相劝,只作壁上观。   “倒是你,皇上病重知道吗?”龙澈问。   “啊?我离宫之前没听说他有病啊?怎么忽然就病重了?我得赶快回去。”盛晏一听就着急了,恨不得站起来就走。   皇上自幼体弱,很多人断言他活不到成年,且那时候上面有三位皇兄,人人都比他身体结实,才华横溢,可是没想到他们反而一个个不是少年早夭,就是在登基前暴病身亡,最后居然是这个病弱的四皇子登了基,以他的仁德治理大盛才有今日渐渐走向繁荣。   皇上登基后,保养得益,又不贪恋女色,皇后贤淑,后宫诸事都不需他太操心,使得他的身体虽然不算十分强健,却也日渐康健,很少生病。   所以盛晏一听到皇上病重,不由心慌,父子血脉,平日胡闹,现在却天性流露了。   “别急,本来我是想和你一起去京城,大家可以相互照应,但是你看我这……不是一时半会动的了身。等两天,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正好顾三回来与你汇合,再有傅江一起带领州府的军士保护你,这一路上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我就放心了。”龙澈如同兄长一样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盛晏在这方面无话可说。   可是他仍是担心:“咱们这么一闹,说不定现在父皇和你爹已经你的下落了,马上就会派人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爹的人早就找到我了,我不跟他们走,又怎么样?我不是你,十几岁的小孩子,没有主见,也不是太子,没有那么引人注意的身份,会招些不必要的麻烦,”龙澈这话是故意说给叶落听的,凡是对她表示好感的男人,他统统得给他们找出毛病来提醒叶落,要叫她知道,自己才是最好的。   叶落眉微微一挑,别的她没听进去,那句龙澈的爹早已经找到他的话是记住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听他提过?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才没有回去吗?这个爱说话的家伙,平时不知道多啰嗦,可是有很多事情却又将嘴闭得紧紧的一点口风都不漏给自己知道,他常自诩为聪明人,看来倒也不全是大话,看这太子对他服服帖帖,也可见一斑。   盛晏可不知道他们两人各怀心事,为自己辩解道:“我知道这次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吃了这次亏,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都是父皇母后平时总把我关在宫里,还有那些侍卫,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他们还老是夸我有多厉害,出来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好了,你是太子,那些侍卫要是不小心把你打成什么样,他们还不掉脑袋?皇上皇后也是疼爱你才护着你,做儿子的说父母不是最要不得了……”龙澈一通道理将盛晏说的没了脾气。   真看不出来,这个好像任意妄为不讲什么规矩的龙澈是个大孝子,连别人背后说父母的坏话都不准,叶落有些好奇能生出这么个与众不同儿子来的爹娘会是什么样的人。   夜深了,盛晏不但没有说服龙澈,反而被他好好的说教了一通,告辞回房休息去了,见他离去,龙澈那严肃的神情马上就松弛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叶落说:“是不是觉得奇怪,太子为什么对我这么言听计从?”   叶落不屑地瞥他一眼:“一点都不奇怪,你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人家是看在父辈的交情上才谦让你。”   “落落,你真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龙澈故意笑得傻傻的,于是看见叶落眼中温和之色渐浓。   “人家求着把公主许给你,你一逃婚,两边的爹都急了,傻子也知道他们不是拜把兄弟就是你家有莫大的恩情与皇上。”叶落颇有点自得,可是眼神却不为人注意的一黯,前往京城以后,也许必须与龙澈分道扬镳了吧?天下之大,却皆是王土,他怎么可能逃得了这桩长辈极力撮合的婚事,然后就会留下做他的驸马爷,继续逍遥快乐的日子……   龙澈那样的聪慧机敏,叶落的神色可没逃过他的眼睛,明澈的眼一弯道:“落落,是在担心我会进了京城就再出不来了吗?这件事情的确有些棘手,所以,我才会找你帮忙。”   叶落哼了一声:“什么合作去找宝藏,我看先利用我来帮你逃婚是真。”   龙澈见她并不是生气,语气中似乎还有点他也不知道感觉对不对的娇嗔,于是往她身边凑了凑道:“就算是,你帮不帮?”   “你不说实话,我什么都不清楚,一点诚意都没有,要我怎么帮?”叶落秀眉轻挑,竟是带出一分冷艳的风情来。   龙澈摸摸光溜溜的下巴,思忖了一下:“落落,如果是别人,我会说我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和他投缘,所以赋予我们龙家很多特权,对我们一家相当好,要结亲也是在情理之中。”   叶落听出这话中有话,问道:“这是对别人说的,那么你打算对我又怎么说?”   龙澈捻起叶落垂落于腰际的一缕发丝,享受的眯了眼嗅了嗅,笑道:“那要看你现在把我当什么?”   又来了!叶落沉着地反问:“你想我把你当成什么?”   “当然最好是——”龙澈见叶落脸色微微一沉,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朋友,两肋插刀的,算不算?”   “这个——”叶落故意顿了顿,引得龙澈欠起身子来打量她的表情,才悠悠道:“难道不是?”   龙澈大喜,伸手要抱叶落,触动了腰,身子一顿,叶落瞪他一眼:“你想我们就困在这小城里,哪里都去不了吗?”   落落的意思是安心跟着自己走啦,龙澈满足的躺好,再不敢乱动:“落落,其实说到我爹和皇上的关系牵扯到一桩多年前的皇家秘密,如果被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后果会很严重,所以我才会这么谨慎。”   “明白。”叶落起身到门窗前巡视了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才回到床边。   龙澈往床里含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你靠近点,我小声说,除非这床下藏着人,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会发觉,这样绝对不会有人偷听到。”   叶落想着他说的有理,虽然这动机很值得怀疑,但是皇家秘密,龙澈这么郑重其事的要告诉她,心里多少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脱了鞋子坐上了床头。   龙澈不住地拉她的衣袖:“你坐着太高了,我够不着啊。”   叶落于是慢慢地一点点滑下,最后龙澈很干脆的一拉被子给她搭上,叶落发现这时两人已经是并肩躺在一起了。   没等她尴尬,龙澈已经开了口。   原来多年前,大盛朝建立,接连两位太子都没能活过十岁,到了三皇子这里,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中了毒蛊,他自知命不长,暗中教导四皇子习武,帮他与海上强国联姻,并用铁血手段扫清了朝中宫内的不安定势力,为四皇子铺平了登基之路,随即暴病而亡。   当然三皇子暴病而亡只是皇家宣告天下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三皇子被册立为太子多年,文韬武略与治国之才也使得他颇有些拥护者,如果贸然将帝位相让,恐怕太子党不会善罢甘休。   朝堂上,官场中,无数的臣子费尽心力辅佐自己拥护的主子上台,就算太子要退,这些臣子唯恐失去自己依仗的势力,将来不为新的主子信任重用,也会不允许他退,说不定会演变出一场更大的风波。   所以三皇子才想出这个自己永远消失的办法,这件事情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作为太子的三皇子身故,这天意可就没有办法了,太子党再惋惜,人也斗不过这天命去,而当时的皇上也无心朝政,宣布退位。   于是四皇子成了没有做过太子就直接登基为帝,号称敬帝。   敬帝性情温厚亲民,强调和为贵,登基后,朝臣们渐渐臣服和睦,虽然边陲也有战事,但都不大,也算是国泰民安。   “皇上给我爹赐姓龙,天下任他挑选居所,皇宫许他一家人自由来往。”龙澈并不挑明,叶落已经听明白了,龙澈的爹就是那位隐姓埋名的三皇子,一个人可以对自己的兄弟做到这样仁至义尽,当真罕见,心里便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前辈生出了几分敬意和好感。   龙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侧了身子,将手虚搭在叶落的腰侧。   “笑什么?”叶落摸摸自己的脸,看看,并没有什么没有洗干净的脏物,又不自觉的去摸那半边丑陋的面容。   龙澈知道她误会了,忍了笑,将叶落的手拉下来:“我不是笑你,是在想接下来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你,如果我爹娘,还有皇上知道我其实知道他们之间年轻时的那些秘密,还告诉了你,恐怕他们真要联手一起来封我的嘴了。”   “既然这样,不说就是了。”叶落将龙澈肩头的被子拉好,龙澈能将这惊天的秘密告诉她,足见他对自己的信任,想必接下去的事情会更震撼,谁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毕竟不是他们一家子人,没有那个权力去知道,何必叫他为难。   “落落,你真好,要是换了别的女人,越是不让听越是要缠着人打听,”龙澈狡黠的笑道:“你不想听,我就偏要说给你听,反正你是不会出卖我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爱屋及乌   叶落摇头,不妨龙澈身子往前一窜,啵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眯眯道:“就是这样。”   叶落手一颤,正好碰到了龙澈手,他大手一张,很是自然的与她十指相扣。   叶落垂了眸,心里慌慌,有些不解的问:“什么?”   “喜欢啊。”龙澈在她耳边呵了口气,看着那般透明的轮廓渐渐变红,耳语道:“刚才是皇家秘密,现在这个是三个人的秘密:你知道除了刚才那些原因外,皇上为什么连带着对我们一家人都那么好?我小时候,他接我进宫住了好几年,所以,我才会和太子那么熟,还会有这个。”   龙澈说着摸出当初在沧兰唬住众人,让沧兰王他们都以为他是太子的那块龙纹玉佩来:“这个本来就有两块,太子一块,我一块,我说喊皇上爹,他都高兴答应,可不是吹牛。”   叶落不以为然道:“那还不不是因为皇上和你爹是亲兄弟,感念他让出了皇位,所以对你们爱屋及乌,这有什么难猜的。”   “落落真是单纯的可爱,有一天你喜欢我的时候,也要这么简单的,单一的,心无旁笃才好。”龙澈小小的取笑了她一下说:“要说到爱屋及乌,大多是因为皇上喜欢我娘。可惜,我娘早早就嫁给了我爹,心里也只有我爹一个,他的心事落空了,而我爹娘对皇上这么好,后来帮他娶了王妃,也就是今天的皇后,帝后之间感情也很好,才慢慢的放下了这段心事。我想我娘是他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子,所以即使没有了那样的心事,皇上也会待她与众不同的。正因为这样,他就想把这种感情转到儿女们身上,见我待阑珊好,而且他觉得在我们兄弟几个中,我最像我爹,也想把我留在他的身边,就动了赐婚的念头。”   “阑珊喜欢你,又是公主,你们两家又是这样的交情,这婚事不是很相配吗?”叶落知道阑珊并非正牌公主,可是皇上对她的宠爱不比其他的公主少,这真是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不过,她说这话有些言不由衷。   “真的,你也这么认为?”龙澈偷窥叶落的表情,好像她不太高兴哦。   他故作认真状:“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是得再好好考虑考虑。叔叔做老丈人,妹妹做媳妇,亲上加亲,我肯定亏不了,又是侄子又是女婿……”   这关系怎么这么乱?叶落怀疑的看着龙澈。   龙澈想起自己还没跟她说清楚这事情,以前没有必要,但是以后叶落跟自己在一起那就很有必要知道某些事情,于是解释道:“阑珊是皇上收的公主这事情你知道吧?”   叶落点头。   “阑珊是我妹妹……”   “你们是兄妹,这——”叶落惊讶道。   “我和阑珊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她是我爹娘收养的,这件事情说起来又是我家的一段——不太愉快的往事。”龙澈神色一黯。   半晌没有听到龙澈说话,叶落将头转向他,正巧看见他眼里一抹红色和晶莹的湿润,随即,龙澈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就只看得到他浓密的黑发,再也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如果不愉快就不要说了。”她不想他为难,不想他那么快活的一个人做出这么难过的表情,她告诉自己,因为不习惯,不是因为对他动心才不忍吧。   “没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么多年……”龙澈叹息了一下,语气很快恢复了正常:“难得你喜欢听我啰嗦,不趁机好好的啰嗦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他与叶落相扣的手紧了紧说:“我记得六岁那年,娘死去活来整整痛了三天三夜,终于生下一个妹妹,她和爹都非常非常盼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那个妹妹一出生就——死了。爹娘伤心了很久,过了几年,他们外出游历时碰到一个人贩子,手上正好有一个和那个妹妹差不多时间出生的小女孩,因为水土不服就要死了,我爹娘把这个孩子救了下来,想着如果我那妹妹不死,应该也是这么大,这么可爱了,于是就把她带回家当亲生女儿养……”   后来的事情叶落已经知道了,阑珊被龙家夫妻抱着去皇宫“串门”,谁知道阑珊生了急病,是皇上救了她一命,夫妻两人太宝贵这孩子,怕万一再有个风吹草动,觉得留她在皇宫里只怕更好,皇上又是那么喜爱阑珊,于是忍痛割爱了。   “阑珊刚进宫,成天哭闹不止,我娘那时候又有了身孕,不方便照顾,于是,我就留在宫里陪她,也许就是这样,她从小和我特别亲近,长大后就以为我们成亲是理所当然的。”龙澈有些无可奈何的撇撇嘴,都怪他以前太宠着阑珊了,几乎有求必应,所以才会让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等到警觉的时候,太晚了。   “你没答应,他们逼你有什么意思?”叶落淡淡道,心里一动,龙澈不愿意的事情,恐怕别人勉强不来,他是怎么躲着阑珊的,她不是没见过……暗暗划过一丝喜,是她都不曾察觉的。   龙澈支吾了一会,极小声的说:“我,我好像没有马上反对。”   “什么意思?”那么说你还是答应了?叶落质疑地盯着肩膀上那个不敢抬头的脑袋。   龙澈听着叶落的质问,干笑了两声,只觉头顶有两把利剑不依不饶,只得说:“那时候我以为我和阑珊也许能好好过,可是试了试,怎么都觉得感觉不对……”   “哦,原来都试过了。”叶落的语气有些冷。   龙澈还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是啊,怎么都觉得她就是妹妹……”忽然,他觉得叶落的反应不对:“喂,你在想什么?我可是只跟她拉拉手……绝对没有刚才对你那样。”   “不知道你试的是哪样,没试的又是哪样,你们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叶落说着,唇边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龙澈急了,单手一撑脑袋,一腿曲起,一腿伸直半俯身打量叶落的表情:“怎没关系?现在你可是我的娘子,你就算心里没那么想,也得装出很在乎我,不准别的女人把我给抢走。”   “不会装,也没有你那装模作样的本事。”叶落早在他凑过来前忍住了笑意,现在看起来又是那么清淡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当初我欠考虑,早知道会遇见你,我当机立断一口回绝就好了。”   “别扯上我,你没遇见我之前就在逃婚,跟我没关系。”   “可是,我遇见你之后才知道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才更加确定我和阑珊不可能。就算我和她绑在一起,将来我肯定会身在曹营心在汉,阑珊会比现在更惨,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说服皇上和阑珊。”   龙澈看看叶落颜色和缓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刚才心跳的好快……”   叶落想到刚才他那一吻,脸微微一烫,转头去看桌上的烛光:“你的腰好了,这么撑着也没问题了?”   “刚才那一下,腰忽然就好了许多。”龙澈笑着躺下,忽然急急地去扳睡在外侧此时将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叶落:“落落,以后你见到我爹娘,千万别提我那个一出生就没了的妹妹。”   “肯定不会。”叶落被他扳过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龙澈。   龙澈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叶落这么回答,正要松口气开口说话,叶落又慢悠悠道:“你的爹娘,我去见来干什么?”   龙澈眨眨眼,怎么刚才觉得她对自己动心了,一下子又回到原点去了?   “你是我娘子,迟早都得见公婆。”他装傻。   “那是假的。”她偏要说穿。   “你要想做成真的,我求之不得。”他得寸进尺。   “那我们现在就一拍两散。”她不恼,却是寸步不让。   “你真难搞,睡觉,睡觉。”龙澈终于泄气,躺倒,闭眼,往叶落身边靠了靠,再不动了。   人家的金凤凰送给你都不要,偏要和我这个没趣的人在一起纠缠不清,你是不是聪明过头,所以犯傻了?   叶落看看龙澈唇角含着一丝笑入睡的样子,在心里感叹道,阑珊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么多人视如亲人的关爱,杜青莲却到死都没有见过父母家人的样子,而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然失去了那么多,可是至少还活着,还有龙澈陪伴在身边。   想到这里,她不觉紧了紧与龙澈相扣的手指,安定,满足,真实的感觉中,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仇府被抄,大快人心,凃县令狼狈为奸,被龙澈利用一番,狗咬狗后,盛晏也没轻饶他,先把他下了大牢,等待州府来人发落。   县城的一切事务暂时便由盛晏这个太子“大材小用”的代理行使,虽然这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可是对第一次正经坐在大堂上审案的盛晏来说,新鲜啊,激动啊,热血沸腾啊,将那些陈年旧案都翻出来审理,尤其是关于仇大老爷,仇教习,凃县令的。   盛晏在大堂上威风八面,断案如神,后堂中,龙澈躺在软榻上,优哉游哉的品着叶落递过来的茶点,将堆积的案卷一本本认真看来,然后分析完毕对傅江嘱咐一番,傅江便一溜烟地出门去前面附在盛晏耳边,照样学说一番,几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县城内顿时一股天赐太子殿下前来为民做主,断案如神,秉公执法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去。   太子年轻俊美,尚未娶妃,又如此的英明神武,顿时县衙前每天人山人海,一半是来看断案的,一半则是少女们前来相看这位本县从古至今第一次看到大人物,甚至做起了能邂逅太子做神仙伴侣的美梦。   盛晏只知道他们都山呼自己为青天太子,那崇拜的目光,恭敬的态度,虽然这些都是拜龙澈所赐,却也极大的满足了少年行侠仗义,好出风头的心。   他真想这么威风下去,每日为民做主伸冤,身后有亲近的兄长鼎力相助,随时可以见到自己心中倾慕的女子,如此的逍遥快意……   可是快乐总是短暂的,不过几日,顾三就带领了州府的人马急急赶来救主,何燕也跟着一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因祸得福   当顾三看见只是几日不见的太子殿下高居县衙大堂之上,似模似样的审理案子,言语精辟犀利,神情严肃威严,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还胡闹着四处自以为行侠仗义,其实是捅出无数大小篓子那个青涩少年。   傅江看见顾三这目瞪口呆的神情,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不用惊讶,龙公子在后面盯着呢。”   原来如此,顾三觉得这事情就容易理解了,龙公子那是怎样一个令人佩服的人物,有他在,很多事情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很多人会变得出人意料也就不奇怪了。   傅江和顾三将注意力放在了盛晏身上的时候,何燕已经寻了人带她去求见龙澈和叶落。   跟在衙役的身后,何燕穿过后院的长廊,远远看见伸展了绿油油叶片的葡萄架下,眉目如画的男子正将手中一宗案卷看完放下,一边用轻纱遮了半边面孔的清秀佳人便素手纤纤递上一盏清茶。   龙澈接过雪白的小瓷杯,轻轻吹了吹,眼睛却是看着面色恬静的叶落,眉目弯弯,笑意盎然。   微风吹过,头顶的葡萄叶翩翩起舞,使得那些透过枝叶的阳光在他们的面庞上快乐的跳跃着,美如神砥的男子,姿容超凡的女子,契合的神态容貌,象一副绝美的画卷。   何燕发现,原来,她从来都不是能入得了这幅画的人,都是妄念,才会令她心中生出恶魔来,差点毁了他们。   龙澈喝了两口茶,将茶杯还给叶落,又伸手去拿卷宗,叶落将手按在卷宗上:“看了一早上,歇会吧。”   “怎么?你心疼了?”龙澈笑眯眯地。   叶落哼了一声:“你躺在这里,身强力壮的,我有什么好心疼——我是担心太子殿下会被你拖垮了。”   “明明就是心疼我,还拐弯抹角的。我多看一些,多翻些指证那一帮家伙的罪证出来,就能多帮你出些气,难道你不喜欢?”龙澈自信满满的笑道,抬眼看见何燕正在不远处犹豫着,兴冲冲的招呼道:“何姑娘,怎么站那么远,快过来坐。”   何燕给自己鼓了鼓气,迈步走到他们面前,拂了拂,想行个礼,先说两句客气话,可是心头一酸,眼眶就红了。   叶落静静的坐在龙澈身边,见何燕扑通一下跪在了面前,眨眼间泪珠子就滚滚而下,忙起身去扶:“你这是干什么?”   “龙公子,龙夫人,对不起,我不该有非分之想,更不该做出对不起龙夫人的事情,还害得龙夫人受惊吓……”何燕哭着执意不肯起身,要向叶落磕头。   “有话起来说,别这样,你娘见了会心疼,以为我们欺负你。”龙澈也忙说笑着,欠身来扶。   “不,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不知道,是我,我那时鬼迷心窍,动了想龙夫人要是被水冲走就好了的念头,虽然我一直矛盾,矛盾着,不是故意松手,但是,就是因为我这么想了,才没有尽力将龙夫人一把拉上来,反而滑脱了……”何燕哭得悲戚,她不是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想实话实说,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   龙澈看看叶落,叶落轻轻摇头,表示她无意追究此事。   “你没见到你娘和弟弟吗?”龙澈想自己明确表示过不在意这件事情,怎么何燕还会反应这么强烈?   原来何燕心中后悔不已,带着恕罪的心情,跟着顾三赶往州府去搬救兵,根本没有回家,自然也不知道龙澈要小泥猴带回去的那番话。   见何燕摇头,龙澈托起她,笑道:“不用这么自责,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感激我?”何燕不解的看看龙澈,又看看神情淡然没有一点敌意的叶落,迷糊了。   “来,坐下再说。”叶落拿出帕子递给何燕,又转身扶龙澈重新落座。   龙澈顺势一把抓住叶落的手对何燕道:“你看,我的落落病好了,甚至比以前对我更好了,这都多亏了那次落水,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这样和落落在一起。”   他温情的目光凝视在叶落身上,她暗暗捏捏龙澈的手提示他这里还有人看着,不要太放肆,可是这样的眼神,心里却是有点欢喜的。   龙澈故意忽略手上的感觉,只是去看何燕,明朗而亲切。   何燕不敢相信这些日子来令自己茶饭不思的事情会被龙澈和叶落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   “可是,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我们家都觉得对不起你们,我和娘也不会到县城来……要不是因为救我,龙夫人又怎么会受那些罪?”叶落落入仇家,那个色狼遍地的火坑,何燕是有深刻体会的,她是因为被选为今年的祈雨仙子,传说必须要处子之身方能博得龙王欢心赐雨,对本县来说这是关系一年收成大计的事情,县令和仇大老爷都不敢违背天意,才暂时留的她清白女儿身,而龙夫人……街传巷议早已将龙夫人在仇府这段时间的遭遇传的不堪入耳。   “我已经没事了,仇家,县令他们很快也要伏法,你不用往心里去,一切都过去了。”叶落对何燕说完,转头看向龙澈,最后一句更是对他说的。   龙澈暗暗松了口气,这几天他缠着叶落几乎形影不离,在县衙与客栈中凡是与叶落会打上交道的人都一再严厉的提醒他们对街头的传闻不得向叶落透露半个字,虽然那些都是不实的传闻,但是真相要怎么向那些百姓解释?   说叶落没有被仇教习强暴,没有被仇家的家丁们轮番侮辱?   有些事情恐怕越描越黑,龙澈只能采取这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来保护叶落不再次受到流言的伤害,只要再熬一熬,他腰伤一好带着叶落离开这里,那么一切就能永远的成为过去。   听到叶落这话,证明他的措施有效,龙澈忙扯开话题:“何姑娘,这件事情我和落落都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刚才,我已经派人去请你娘和小泥猴过来,现在城里安全了,你有空就陪着她们四下逛逛,你爹我也派人接过来治病,住处也安排好了,总之一切都不用担心,干脆等到祈雨节结束再一家人回去……”   看见傅江远远地点头,龙澈笑道:“何姑娘,你娘和小泥猴已经在前面等你,我就不留你了。对了,还有人也在等你,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你去了就知道了。”   何燕一头雾水,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在等自己,但是龙澈话已至此,怎么看他们都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于是起身道:“如果龙公子和夫人真的愿意原谅我,再过几日就是祈雨节,希望你们能来看看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盛世,还有我……”   何燕闭了嘴,她还有什么脸面来邀请他们?虽然他们大度,但是她心里无法马上就释怀,可她知道,龙澈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今生他们也许再不会相见,只是想再多看他一眼,仅此而已,她知道在龙澈心里谁也比不上叶落,所以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我看看……”龙澈想自己那时腰伤如果好了,肯定已经带着叶落离开,便想蜿蜒推辞。   见何燕失望,叶落不等龙澈说完道:“看看他的伤要是没有什么影响,我们一定去。”她觉得这一刻能体会何燕的心情,爱而不得便心生恶意,可是何燕并没有真正动手伤害她,现在知错,为何不能给她一个释怀的机会?   “对。”龙澈只得应和,其实他是个爱热闹的人,要不是担心到时候人多嘴杂会让叶落听见不该听见的话,他早就爽快答应了。   何燕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离开的脚步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看着她的身影在拐弯处消失,叶落用探寻的目光看向龙澈,龙澈随手拿起一枚点心塞进嘴里,享受的吃完,才说:“县衙大牢里关着一个状告仇大老爷抢他未婚妻的公子,一个书生,对一见倾心的姑娘念念不忘,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答应了这门亲事,却被贪恋美色的城中权贵看中……”   叶落知道他这是在说与何燕定亲的那个赵公子,那个书生不知道县令与仇大老爷狼狈为奸,便送羊入虎口,被县令以污蔑造谣生事抓进了大牢。   虽然赵公子没有救到何燕,但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这样鼓起勇气,在大堂上,挨了板子,仍不撤状子,据理力争,要救自己心爱的姑娘。龙澈觉得他如此作为可敬可佩,在知道这事情后,便将赵公子放了出来,刚才特意派人去叫他来与何燕相见。   何燕若能与那赵公子就此生情,倒也是一段佳话。   “什么时候你连媒婆的事情都包揽了?没听说大侠也会做这个,难道你是缺银子花?”叶落斜睨他一眼,目光中闪动着取笑的意味。   龙澈凑近她,低声道:“我这不是把这些仰慕我的人都好好安顿了,好让你放心吗?怎么还来取笑我?好,我现在就帮你说门亲事。姓龙名澈,逍遥岛人士,二十有二,仪表非凡,玉树临风,武功超群……关键是他喜欢你,发誓非你不娶。”   “呸,厚脸皮。”叶落啐了龙澈一口,转身走开,嘴角却一扬。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成不成,倒是给个话啊。”龙澈故意大声在后面叫道,看见叶落施施然的走向厨房方向,知道她又是为自己做补品去了,心中直乐:傻落落,对他真是越来越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相亲大会   日子飞快,盛晏带了顾三和傅江启程回京城去了,州府派人来暂时接替了县令行事。   盛晏临走前,特别强调,别的人他不管,那个仇教习一定要挖眼珠,拔舌头,剁手剁脚,凌迟处死。   听到盛晏走前如此说,龙澈心想这家伙还在自己要求的基础上加上了他的花样,还不承认他对叶落“居心不良”,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将这家伙赶走,不然,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和叶落是假夫妻,还不定得打什么主意。   州府审过,将处决犯人的公文往上递,因为这事情是太子特别加了关注,所以批示回来的很快。   祈雨节后不久,县令,仇大老爷等一干勾结起来的恶霸全部被重判,尤其是仇教习,按理说,他的罪责再重也重不过仇大老爷去,可是却真的被判了凌迟处死,据说还是极慢的剐了三天三夜,两千多刀,象切萝卜丝的,一开始还破口大骂,然后是求饶哀嚎,最后只有抽搐的份了……千刀万剐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   至死仇教习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只是想玩一个女人,那么寻常的事,那么丑的女人,还没有得手,怎么就惹祸上身了,至于吗?   他没想到惹的是谁的女人,龙澈连太子一丝丝的春心萌动都会想办法扑灭了,还能让他在这个世上逍遥?   何况,那位情窦初开的太子对叶落这女侠又是崇拜又是爱慕,同时惹了这么两位,他还活得了吗?   不过关于这场处决犯人的手段,以至于本县后来几十年治安好的出奇,因为一想到那被千刀万剐的仇教习,就算有作奸犯科心思的很多人也就此打消念头,那种死法实在太惨了。   却说盛晏走后,龙澈彻底的闲了下来,又有叶落的精心照料,腰伤恢复的相当神速,等到祈雨节开始的时候,已经行走自如了。   祈雨节这天一大早,整个县城内披红挂绿,城门比往日提前了半个时辰打开,十里八乡的百姓已经有不少肩扛手提着各种祭祀物品赶来,人流从四个城门有序的汇进城里向最大的广场而去。   因为县令那时下了大牢,所以是州府派来的代理官员主持了这一场热闹,隆重,虔诚祈祷的盛会。   洒扫干净整洁的大街上,百姓们捧了祭祀之物立在路两边,衙役们在前面鸣锣开道,代理官员的朱漆大轿过后,挑着猪头,全羊等物品的长队徐徐走过。   在他们之后的队伍,则少了些庄严肃穆,透出了一些喜色。   踩着高跷的,装扮成乌龟,鲤鱼,贝类的,划着彩船的,虽然此时还没有敲响锣鼓,却也让人知道等会仪式结束会有怎么样一番热闹好看了。   “来了,来了。”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传递着激动人心的消息。   “今年的祈雨仙子好漂亮。”   “不但漂亮,你看那模样,端正的坐姿,真像仙子。”   “听说她是咱们县最漂亮的何燕姑娘,有人抢着给她做媒,祈雨节一完就要出嫁了。”   “真是可惜,今天晚上不能请她共舞了。”   刚才一片寂静的街道上,随着一个被八个大汉托举的类似莲花台一样的座子缓缓而来,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少人,尤其是年轻的小伙子向那边张望涌动。   本来站在人群后的叶落拉拉龙澈的衣袖,他的手便自然的拉住了叶落的手,护在她身后,以免那些人群挤着她。   叶落往前挤去,她要何燕看见他们来了,他们从不曾怨过这个心底淳朴的女孩子什么,而且在叶落心里也有和龙澈一样的想法,庆幸那一次,落入冰冷的河水,却被他温暖着重新活过来。   扑了薄薄脂粉的何燕显然是精心装扮过,高挽的发髻,雅致的衣裙,薄纱轻飘,容貌比往日更美丽了几分,吸引了一街人潮的注意。   可是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渐渐有些焦急,终于,一片灰色蒙蒙中,一个蒙着面纱,一身湖蓝色衣裙的女子,高举起手臂向她快速地挥舞,在她身后是鹤立鸡群一般俊颜如玉,玉树临风的龙澈。   他宛如中流砥柱一般,稳稳的站在叶落身后,任人群如何的拥挤,在他身边汹涌,身前那个少女都不受丝毫的影响。   他们都含着浅浅的笑意,向何燕投来鼓励而和煦的温暖。   眼前水濛濛的,何燕忍住泪,这次真的信了,也放下了,安心了,她冲他们点头,含泪微笑,默默无言的在心里为他们祝福。   叶落回头与龙澈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目送着那在一群绿衣白纱手执柳枝少女们簇拥下,看起来一派春意盎然的莲花座上的何燕渐行渐远,他们俩悄然退出了人群。   “你不是最喜欢看热闹吗?”叶落斜睨了龙澈一眼。   龙澈狡黠的笑道:“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热闹,和什么人在一起看。你不喜欢这样的热闹,我一个人岂不是无趣?现在咱们先休息,吃好喝好,等到晚上,嘿嘿!”他故做神秘的打断了话题,拉着叶落就走。   叶落已经习惯了他喜欢把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弄得神神秘秘,然后给自己一点小惊喜,那时他们俩都会很快活,所以也不问,顺从的随了他去。   在何燕这个祈雨仙子手持香烛款款步上中央广场的高台,以虔诚的心向天地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到了秋天的时候五谷丰登,这时,龙澈与叶落已经坐在了附近酒楼最高层的雅座里喝茶聊天。   祭祀仪式到午就全部结束,可是这并不代表祈雨节的结束,从各个不同地方村落来的人们在街道上将自己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土特产都拿出来摆了长长的一条街,或者交换,或者兜售,俨然一次赶集大会。   吆喝声,谈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引得坐在楼上的叶落探头张望,龙澈也跟在她身后向下张望,一只手轻轻揽在了她的腰间:“喜欢什么?我去帮你买来。”   很久没有看见她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当然以前的叶落也是这样,淡漠的,冷冷的,除了她心中的执念,好像对什么吃穿用这方面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偶尔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少女的纯真,会伶牙俐齿反击他的调侃,会挑选当天想穿戴的衣饰……   他欣喜于她这些变化,尤其是这些变化是因他的缘故,他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一切事情,却看得多听得多见得多,所以他知道叶落对他的心已经不一样了。   叶落可不知道身边这个看着自己后脑勺在明媚的春光下笑得灿烂的男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些鄙夷道:“这就是你说的热闹?真够吵的。”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反感看到这样生机勃勃的场面,但是龙澈总是那么得意,好像她的每个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不想让他如愿而已。   “吵?不是啊,我觉得很有意思。”他温热的气息忽地就在她耳边拂起一缕发丝,叶落跟着一颤。   “不过,这不是我说的那个热闹,你看太阳还没下山,等到晚上……”见这一天叶落在他身边都无事,虽然装作满不在乎,但是那灵秀的眼眸不时偷偷打量一些新奇有趣的山野小玩意的样子都没有逃脱龙澈的眼。   到了晚上,叶落才知道龙澈说的真正的热闹是什么了。   祈雨节另一个最大的作用,受这么多山民百姓喜欢的原因在于,这不仅是官方的一件大事,更是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自由相亲大会。   南城门外一片宽敞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五堆篝火,年轻的男女们从这一个火堆转到另一个火堆,先远观有没有自己心仪的对象,然后会向自己的意中人搭讪,如果彼此有意就会一对对隐入不远处的小树林,那里早就东一个西一个的搭好了零散的小木屋,定下终身的男女在里面可倾诉衷肠,过上一夜。   第二日就是本县媒人最忙的时候到了,有多少门亲事等着她去一锤定音啊。其实,那不过是走个形式,人家早就说定了,只是需要一个明媒正娶的手续罢了。   这一夜是许多人使尽全身解数,展示最美好,以求博得心上人的一夜。   这一夜是无数美梦终圆的一夜。   这一夜是无数幸福开始的一夜。   火光照亮了围着它起舞的男男女女,欢笑,旋转……   在中间最大的那个火堆旁的案几后,却是以前没有,将来也不再有的美景。   一身溶入黑的漆黑衣衫的男子,面如美玉,俊逸潇洒,活泼灵动,妙语连珠,他身边的人不时爆发出阵阵开心的笑声。   他身边一袭纯净的象湖水的蓝衣女子,面带薄纱,葱管般白皙修长的指偶尔为谈兴正浓的龙澈面前的碟子里放上一块糕点,周身是清绝的气息,不声不响地看着眼前那热闹的一幕幕,美酒,热烈或羞涩的男女,或者大方的直邀自己心仪的人单独幽会,或者羞涩托人传情。   她娴静而美好的仿佛天上那轮月,清清淡淡。   虽然叶落好像不是这场中的人,但是她却敏锐的感觉到有无数目光都盘亘在身边那个男子身上,久久不去,远远的有人在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   “别拦着我,凡是到这儿来的人,谁都有权力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你们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就不会接受我?”一个高亢的女声传来,立时打断了龙澈与身边代理官员的交谈。   只见一个水红衣衫的女子正用力的推开伸手阻拦她冲过来的两个维持秩序的男子,那跳跃着火光的眼带着足以使人燃烧的烈焰,灼灼的直盯着龙澈。   谁都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三十章 莽女争夫   叶落用中指和无名指正拈了刚才龙澈说礼尚往来送到她碟子里的一块绿豆酥,一手撩起面纱一角往嘴里送,这时便顿了顿,抬眼看去。   高挺的峰峦,蜂腰纤细,肤色微暗,双颊上是健康的两团红晕,这是在日光下长期劳作生机盎然的女子。   她美不过何燕,但是这般泼辣,就有了鲜明独特的野性之美,使得她看起来明艳生动。   龙澈眼角的余光自这女子出现就一直暗暗在注意叶落的反应,见她的手稍稍一停,便事不关己般的依然将绿豆酥悠闲的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是找我的吗?这么美丽的姑娘,你们对她温柔点,让她过来吧。”龙澈笑着向那两个男子摆摆手。   龙澈运筹帷幄助太子将仇大老爷和县令一干恶人下大牢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全城,何况这位龙公子真是见所未见的绝世美男,这样才貌双全的人物,又是今日被特别请来的座上宾,怎不引人注目?   女子听到龙澈的称赞,看到他对自己笑眯眯的,更大胆了,一推身边的男子,大步就来到了龙澈的桌子前。   “龙公子,”女子无所顾忌的瞧着龙澈,又飞快的看了叶落一眼大声道:“我叫陈巧儿……”   巧儿两字停在叶落耳里,心念一动,想起当初杨志临终遗言,不是说他那失散的女儿也叫巧儿吗?于是,她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子来。   龙澈见叶落终于正视那女子,还以为她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心中暗喜,要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他就太失败了。   只听陈巧儿说话犹如倒豆子一样飞快:“巧儿大胆,既然龙公子来到这里,就不会不知道规矩,但凡是在此的,哪怕是上到八十,下至八岁,都能向自己中意的人示好,可是他们拦着我来见龙公子,不知道这是何用意?难道说今年扳倒了那个无耻的贪官,这规矩倒变得不如往日了?”   龙澈身边的代理官员知道他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侍卫统领这金贵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高攀的,何况龙夫人就在旁边坐着,于是一板脸:“大胆陈巧儿,龙公子是你能随意找去跳舞的吗?”   若是同意起身去跳舞,就是表示受邀之人对对方有意。   “有何不可?他是男子,我是女子,年岁相当,模样般配……”陈巧儿这么一说,有些人就开始偷乐了。   这模样般配可要看怎么说了,陈巧儿也算漂亮,可是跟何燕比起来就要逊色三分,何燕都不敢说这话呢,何况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此自夸,也不看看对面那男人是什么身份,真叫人笑话了。   “你们笑什么?你,刚才就一直偷看龙公子;你,我听见你嘀咕说,要是龙公子能陪你一小会,这辈子都会忘不了;还有你,手里那只荷包不是想送给龙公子的吗?”陈巧儿的手指指点点,将周围一圈女子都羞得无地自容。   “你们就只敢在心里想,远远的看,那有用吗?他不知道也是枉然,只有我陈巧儿敢出来对龙公子说,就算他说不喜欢我,我也无憾了,因为我试过。”陈巧儿只听有人击掌笑道:“好,说的好。”   众人瞧去,正是龙澈一脸赞赏的看着陈巧儿:“巧儿姑娘说的极有道理。只是,我已经有了娘子,你的盛情心领了,我想这里还有更好的……”   “我巧儿不找就不找,要是找就要找最好的。我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背后说人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陈巧儿倒真是大胆爽快。   “好,有话说在明处,我们就直来直去。”龙澈拉起叶落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举起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含笑道:“我只喜欢我的落落,可没有纳妾的打算。”   歌舞停止了,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了龙澈三人的身上,有人羡慕钦佩陈巧儿的勇气,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有人为她担心……   陈巧儿看见他们扣在一起的手,神情只是那么一怔,随即头一扬,斗志更为高涨了:“龙公子,你的地位,为人,模样都是世上难寻,恕我直言,龙夫人的性情为人我是不知,但是单说她的容貌怎么配得上你?巧儿虽然不算绝色,至少却是不难看。”   陈巧儿这一句,就点穿了叶落的痛处,龙澈没想到这女子原本直率的可爱,被他说了两句赞赏的话就晕头转向,鲁莽的有些没有脑子了,于是脸色一沉道:“我的娘子容貌在我心里是这世上最令人心动的,谁也没有她好看。”   陈巧儿不服道:“龙公子爱护夫人的情义,巧儿感动,但是据传仇教习那凶神恶煞一样的人一见了尊夫人的容貌,也害怕的转头就跑,这恐怕不是一般的……”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龙公子是不会应你之约的。”代理官员心想这陈巧儿真是缺心眼吧?谁不知道龙公子有多宝贝他的夫人,这样得罪龙夫人,还想得到龙公子的亲睐?   “大人,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巧儿可以不说,可是龙夫人容貌丑陋不堪,这事情县城里人尽皆知都为龙公子抱不平,你赶得走巧儿一人,却堵不住大家的嘴,不信,就叫龙夫人把面纱摘下来大家看看,要是她真是个绝色的美人,我们也就只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断了这心思。”   陈巧儿小嘴吧嗒吧嗒,这一通说,那些倾慕龙澈的少女们也跟着睁大眼睛,要看看这个龙夫人的模样到底是如何吓人,如果真是传言不假,那么龙公子——她们也有几分信心要插上一脚了。   龙澈有些懒散地一手撑在桌子上,有些不悦道:“刚才我说的你没听清?我的娘子容貌如何没有必要给你们看到,如果你们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们就是了,她很美,真美,谁也比不上。”   他转头深深凝望叶落那面纱外的双眼,叶落目光从容沉静,看看周围的人群,然后自顾拉了拉被晚风吹起的一角衣衫,从容不迫,端坐在那里。   这分明藐视自己的态度,令陈巧儿觉得莫名的压迫感,很是不舒服,她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隔着桌子站在叶落的面前,低头挑衅道:“龙夫人,一个女子不能让自己的男人赏心悦目,又无所出,你以为还能拴住他多久?我不是要你让位,只是龙公子这样出色的男人,就算今天我不开这个口,日后也难保不会有人背后对你下黑手,不如让我来做个帮手,以后我会好好尊重你,侍奉你的,这不是皆大欢喜?”   龙澈这时倒不想马上将陈巧儿赶走了,这可是一出好戏,陈巧儿这么咄咄逼人,叶落会怎么办?他也很想知道。   “陈巧儿是吗?”叶落看着那片水红色的衣裙在自己眼前晃动不止,可知面前这少女有多么激动,替龙澈不值。   “是。”陈巧儿见叶落终于开口,大声的回答带起了几分傲慢无理。   “你家住何处,父母姓甚名谁,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安居的?”叶落的问话叫人摸不清头脑。   陈巧儿一愣,旋即有些惊喜,难道这么简单就吓唬住了这个龙夫人?她打听这些莫不是在为明天媒人上门做准备?刚才看见她不露声色,还以为多厉害多难对付呢,不过是只纸老虎。   陈巧儿便一一回答,最后道:“从我爷爷那一代到现在,我们已经三代在此安居,你要是去找,问渝北村陈家,谁都知道。”   “你是陈家嫡亲的孩子?”叶落不紧不慢地又追问了一句。   “你这什么意思?”陈巧儿觉得受了侮辱一般,气呼呼道:“当然,谁都说我和我娘年轻的时候长的一样,那时候向我娘提亲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槛。就是我,你也别以为是没人要,在这里赖着龙公子的,只要我高兴,马上就有十个八个小伙子愿意和我跳舞的,只是我不——乐——意。”   原来此巧儿非彼巧儿,叶落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当初杨志拜托的又不是自己,只是想到能帮叶离做些什么,她就把这事情放在了心里。   既然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就简单了。   “很好。”叶落一松龙澈的手,慢慢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转到陈巧儿的面前:“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在叶落还没有站起来之前,她静静的坐在龙澈身边,人们也就是对她那被面纱遮掩的容颜好奇地瞟上一眼,感觉到她的疏离和淡然,当陈巧儿冲过来时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了她的身上,所以,这位龙夫人大多数时候被人忽视着。   而这时,他们才惊觉这位龙夫人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独特光芒,虽然那光芒带着清冷之色,与龙澈的暖意相差甚远,可是一样的具有某种威慑力。   身材高挑的叶落一站到陈巧儿面前,她立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气势便被压住,不甘心地一叉腰,向上抬头不服地斜挑了眼看着叶落:“不知道,敢问龙夫人叫什么名字?”   “假如这是军前叫阵,你的底细已经被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你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结果会是怎么样,知道吗?”叶落淡淡语气,带出一丝凌人的气势。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主动出击   “那会死的很惨。”龙澈双眼闪亮,谁都看得出来他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了。   一个男人能被女人这样当众争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吧,周围的人都很能理解龙澈此时的表情。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兴奋。   “这又不是打仗。”陈巧儿说话的声音变小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龙夫人比自己个头高,她才觉得如此压抑,束手束脚无法对她叫嚣,而是叶落身上先前收敛,此刻却散发出来的气势,不动声色的压制住了她。   “是啊,你们只不过是想看看我的脸是不是配得上龙公子。”叶落轻巧的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刚才龙公子说的话还不明白?他都不在乎,你们急什么?”   “扑哧”有人笑出声来,叶落这话说得太对了,人家丈夫不介意的事情,陈巧儿这是帮忙急的啥?   陈巧儿立时尴尬的脸红了,冲周围一圈人叫囔道:“别说你们心里没有和我一样的打算,我只不过是代替你们说出来了而已。你们难道就没背后说过龙夫人因为丑陋不堪,仇教习那种烂人都不屑于要她,把她赏给了那些下人随意……”   陈巧儿真不是有意要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来伤害叶落的,只是她平素嘴上就少个把门的,此时一激动,好胜心起,顺嘴就溜出这话来,看见龙澈黑沉了脸色,陡然站起来,眼里犀利的光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抹断,吓的一哆嗦,不敢再说。   “落落。”龙澈担心的看向叶落。   她侧了侧身,看向龙澈的眼神少见的温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巧儿姑娘说的,这事情在县城里无人不知,所以,我早就知道了。澈,谢谢你。”   “你——”见叶落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龙澈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她真是不在意,还是伪装成这样,把痛藏在心里,那样就糟糕了。   “我没事,有些事情,何须与这些不相干的人说?”叶落的眼神,龙澈读懂了,那是指只要他知道就好。   “既然你们想看便看好了,只要不怕被我这怪物吓着。”叶落讥讽地说着将手伸向自己的面纱。   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一寸寸接近面纱的如玉纤手,传说中那比地狱恶魔更叫人惊恐的是怎么样一张脸?既期待又害怕,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色里不时响起。   黑沉沉的夜幕下,巨大的火堆前,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叶落一扫而过,最后将目光落在龙澈身上。   他脸上带着还未褪尽的薄怒,迎上她的目光时,一抹明澈的笑意便晕了开去。   素手飞扬,薄纱轻飘,白皙如玉,无暇粉嫩的脸颊上双眸盈盈秋波流转,众目睽睽下的女子如同林间飘落的仙子,清雅丽质,站在众人面前接受各方位严格挑剔眼神的洗礼。   “好漂亮,比今年的祈雨仙子还美。”   “我的眼花了吗?怎么看龙夫人的脸上都没有一点难看的地方。”   “谁说龙夫人配不上龙公子?眼瞎了吧?”   “肯定是仇府的人故意散播的谣言,看来他们的话都不可信。”   一片议论纷纷中,龙澈得意地挑眉走到叶落身边,搂了她的纤腰,大声道:“好了,看在我的娘子心情好,我就不对那些传言追究下去了,大家都尽情的跳舞,喝酒,找你们喜欢的美人吧。”   叶落依在他身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窃窃私语的人们见龙澈他们如此大度,于是又邀朋喝友的开始跳舞,眉目传情,忙着去寻找自己心仪的人去了。   “龙公子,虽然,虽然我比不上龙夫人……可是,我愿意……你能不能……”陈巧儿还不死心,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不能,你想做小我也不愿意!还要我多说?”龙澈摇头,这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勇猛有余,这个脑子就太简单了,一根筋都不转弯的。   “去吧,那么多人,会有适合你的,没见他说不会和你去跳舞的,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叶落淡淡道。   龙澈脸上的笑意更深:“落落,看来这里不太适合我们,不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走走。”   “还不退下,龙公子和夫人真是大度,要是换了别人,你就等着被人骂吧。”陪同的官员忙挥手赶一边站着发愣的陈巧儿。   “对不起。”陈巧儿羞愧的转身跑开,远远的一个小伙子紧跟着她而去,看来她说自己多么受人欢迎的话也不是吹牛。   代理官员刚才可是捏了一把汗,不过此时龙澈和叶落看起来心情还不坏,他赶紧笑呵呵地指着不远处的林荫小路道:“龙公子,龙夫人,你们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前面有个小小的湖泊,现在月光一照,特别的美。我命人把那边闲杂人等都清理清理,保证没有人打搅二位,你们就好好地观赏这一年一度难得的节日之夜。”   “落落,你想去看看吗?”龙澈的双眼中是篝火跳动的暖色。   叶落点头:“也好。”要是他们再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不如走远点清静。   龙澈牵着叶落沿着那枝桠低垂的林间小路往前行去,一路上,只见前面成双的身影一晃就少了一对,再眨眼又不见了两个……只听得路边林密、处不时传来男女低低的说笑声,他拉着叶落的手便一紧再紧。   “这路上真热闹。”走了一会也不见路到头,龙澈心里便骂那官员,怎么挑这么长的路?眼见前面的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将心上人引进黑漆漆的林子里去,可是,他却不得不牵着叶落还在往前走,听着那些叫人心痒痒的动静,这不是害他吗?   叶落见龙澈东张西望,拉着她越走越快,好笑的跟在后面,她感觉到龙澈有些心急了,只是这里谁不认识他们,他是怕被人偷瞧了呢。   终于前面渐渐见到粼粼的波光,晚风中带来了丝丝湿润的气息,小路到了尽头,银色月光下一湖幽幽碧水微微地荡漾着涟漪。   这里果真再不见有人影,回头望去,火光人影都消失了踪影,只是那一方天空隐隐可见亮红色。   “这里光秃秃的,有什么好,不早了,回去吧。”叶落面无表情的转身要走。   “等等,谁说这里没东西?你看这树林,这湖水,这块大石,还有天上的月亮,多美。”龙澈慌忙说,好不容易把叶落都带到这里来了,不做点什么就走,不是亏死了?   “这些很好看吗?我没觉得。”叶落向来路不停的张望。   龙澈将她连劝带拉的引到湖边一块一人高,上面光溜溜的大石旁,眼中仿佛繁星璀璨:“景色美不美,要看是和什么人在一起看,落落在,什么地方都会变得很美。”   这句话说得叶落再不好意思故作挑刺的姿态,去看那如同条条银鱼跃动的水面:“油嘴滑舌,谁当真就是傻子。”   “你是傻子吗?那就是我最喜欢的傻落落。”龙澈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叶落忙伸手去推。   “刚才走得急,腰好像有些不太舒服。”龙澈耍起了无赖。   “不会吧,这几天不是好得差不多了,要是很难受就回去早点歇着,别前功尽弃了。”叶落关心地将往外推的手变成了扶住他的胳膊。   “不用,也不是太难受,只要这样歇一会,你别乱动就好了。”龙澈带着笑意说。   叶落明白了龙澈的用意,微微低头不动。   片刻的宁静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将他们慢慢拉近。   “刚才她们都惊呆了,肯定没有人想到我的落落这么美貌。”龙澈用手轻轻托起叶落的下颌:“其实她们不知道,这算什么,要是真实的你,还要漂亮一百倍。”   月色下,叶落脸清秀明丽,在这县城中无人能及,只是这张脸与叶落原本的那半边没有什么相似。   在来这晚会前,龙澈见叶落早早换好衣衫,对着镜子又要将左脸遮上,走到她身后笑道:“干嘛遮住?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好看。”   叶落瞪了他一眼,依然继续手上的动作,龙澈一把从她手里抽走了薄纱。   叶落伸手,有些不悦:“还我,不然你就一个人去,本来我也不想去。”   龙澈握住了叶落的手:“说来也是,我喜欢不一定别人都喜欢。不如我变个戏法,保证让你漂亮开心的和我一起去,先闭上眼睛。”   叶落拗不过龙澈又是哄又是耍赖的百般恳求,只得乖乖闭上眼,只觉龙澈在脸上一通忙,贴了什么上来,心里忽地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这些天他时常背着自己捣鼓着的会是在帮自己做一张走得出去的脸吗?   他说要送一样最好的礼物给自己,会是这样吗?   当她睁开眼时,看见镜中那个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完全保留了自己熟悉的气质,可是面目不大相同的女子时,她的眼中放出惊喜的光彩。   她从此不用再时刻担心自己的面具会被人摘下来,除了龙澈,契合的天衣无缝的面具,谁又会知道那张脸是假的?   她可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门去,不求美丽动人,只想和普通正常的女子一样随意去想去的地方……   只是,她有点不解,龙澈是制作面具的高手,当初在沧兰,装成沧兰钰的样子,那张脸完全没有人怀疑是一张人皮面具,按理说,凭他的能力和聪明,按照叶落半边脸颊做出一张复原她原貌的脸来不是难事,为什么会舍弃原貌而做了一张并不像她的面具?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吻倾心   不等叶落开口,龙澈轻轻抚着叶落的脸遗憾道:“唉,我又算错了,想不到这张脸也会这么美,这么惹人喜欢。”   他是故意的,相让自己变得普通而平凡!叶落感觉似乎摸着了点龙澈的心思,又不太明朗。   摸着那感觉与自己脸上肌肤无异的人皮面具,她已经感动不已,人皮面具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好的,濯香门中就无一人会做,否则,这些年她那张脸上怎么会一直戴着银面具,半边脸永远都藏在黑暗中?   而且,她那半张凸凹不平,可是这面具不但完全盖住了那些恶心的花纹虫子,还粉嫩光滑,看不出一丝的异常,就好像是她天生如此这么娇美的肌肤。   这要花费他多少精力和心思才能巧手制出这么精巧的人皮面具来?   “你送这个给我是想让我变难看?”叶落知道没有什么再比自己原来那半张脸更丑的了,龙澈的用意肯定不是这样,却偏偏故意这么说。   “当然不是,但是我不想你在自己的脸没有恢复前,突然一下变得那么好看,因为你都还没喜欢上我,要是被人抢跑了,我不就白忙了?”龙澈的确有这么一点私心,不过这不是主要的。   “哦,这样的话,干脆这个我也不要了,和以前一样,就不会有人打主意了。”叶落说着要去揭面具。   “别,你就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会有人打主意,比如我。”龙澈一把抓住叶落的手,另一只手点点自己的鼻子:“好了,刚才开玩笑的。你的脸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不是说从此只想做叶落?新的名字,新的生活,还有新的面孔,就算那些人想来找你烦你都难了,除非是你想去找他们。”这才是他真实的用意,彻底告别瞿泠霜的身份,做一个快乐的叶落,做一个这个年龄女孩子应该去做的事情——穿漂亮的衣裙,自由自在的走在阳光下,去享受爱与被爱的滋味,当然最后这一点,最好,不,是必须和他一起做。   龙澈在做这面具时,虽然倾注了所有的心血,力求将叶落那半边脸的缺陷遮掩住,并使之和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却也不想做的那么美貌动人,如果说叶落本来的美丽有十分,他希望这面具有六成就好,既好看又不至于“招蜂引蝶”,可是,没想到面具上了叶落的脸,虽然没有她真的恢复原貌好看,却也大大超越了龙澈的预估。   去掉了几分冰寒的叶落,那淡泊超凡的清雅之态由内而外散发着少女的光彩,使得这张脸庞生动迷人了许多,比起先前来,只怕更招人喜欢了。这是龙澈又哄着要叶落把面纱戴上的原因。   陈巧儿说要叶落揭开她的面纱时,龙澈一点都不担心,叶落那张脸经得起最挑剔的目光检验,只是他的小算盘落空,自此只得自己提高警惕,将那些蠢蠢欲动打叶落主意的人的心思全部得拍死在萌芽状态才成。   “你打算就在这里站上一夜?”叶落戏谑道。   静谧的夜色中,晚风轻拂,很是舒适惬意,可是,她感觉到龙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便觉得周围的空气渐渐地暖热了起来。   “站一夜?多无趣!你不觉得天意让我们参加今天这个晚会就是想——让我们做点什么比较适合的事情?”龙澈缓缓地说着,搂住叶落的腰肢,慢慢躲进了石头旁的阴影里,声音低低地说:“现在没人看的清我们在做什么。”   他不在乎,可是叶落肯定会害羞,感觉她也慢慢靠近自己,龙澈唇角勾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慢慢收紧手臂。   叶落仍是低着头,双手放在龙澈的胸前,有些微微的抗拒,顶着他的胸膛,不过,她的反应并不强烈,甚至是能一击就瓦解。   “哎呀,那是什么在天上飞?”龙澈忽然惊讶的叫起来。   “哪里?”叶落不由抬头向天空看去,黑色丝绒般美丽的夜空上,疏落的几颗星子伴着一轮清亮的月,纯净而静谧,哪里见半点异样?   “这里——有星星掉进你的眼睛里了。”龙澈一低头,他的眼里印出对面少女睁大的盈盈眼眸,含着一丝羞意的模样。   他的口气宠溺而甜蜜,目光蓄满了欢喜憧憬,暖暖的气息在少女脸颊上轻柔划过,柔软的唇轻触她的脸颊。   叶落微微往后退了退,龙澈空出的一只手从她的腰际往上环住她的肩,大手把握住她的后脑勺,不容她再退却分毫,转瞬间,他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   那一点抵住男子结实胸膛的力便消失了,叶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蜻蜓点水的双唇一触即分,她的心就狂跳起来,脚下虚软,放在龙澈胸膛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   龙澈并没有就此放过,一个轻触,再看向叶落仰起的脸颊,开始染上薄薄的红晕,身体更依恋的倒向自己的怀抱,心中便有无数的烟花绚烂绽放。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而闭紧的眼,急剧颤动的睫毛,象羽扇挠着他的心,痒痒的,难以自持,于是又是一点,再一点,越来越密集的吻落在了少女柔柔而甜美的唇上。   这一刻,轻轻的风吹起叶落的长发,从她的身后拂上龙澈的身体,然后与他的黑发纠缠着,分不清彼此,就像他们低低而紧密的呼吸,深深的吸进对方的味道,拨动心里深处的琴弦。   他终于不再满足这样的过门不入,再一次吻上她的唇时,温热的灵蛇几乎没有遇到阻力的顶开了她的唇瓣,她的贝齿,长驱直入。   叶落身体轻颤,双手更紧的死死揪住手里已然抓住的东西,思绪已经一团模糊,那是一种怎样的快乐,怎样的亲密,怎样令人心悸的感觉!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是他——龙澈带给她的,炙热的唇,还有那火热的探索,在嘴里从陌生到熟悉,从惊讶到接纳,只是一瞬间。他的小心翼翼很快化为渴求,带着男子热辣不失温柔的一点贪婪,久久的在她唇齿间流连。   “怎么?还想要?”龙澈的声音带着魅惑在她耳边低低的说。   叶落一惊,睁开眼,只见他满心欢喜的看着自己,原来已经结束了,她却仍不自知,脸上顿时更加滚烫,粉拳在龙澈胸前擂了一下,便扎进他的怀抱,藏起自己的窘态。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着宠着的滋味吗?象鸟儿飞上云端的欢畅,象鱼儿跃进水里的酣畅,象花儿怒放的惊艳……又好像什么都不是,就是听见他在说珍爱自己的心声。   龙澈怎么都合不拢嘴的抱着叶落,就那么笑着,笑着,他长久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落落终于开始接纳他,相信他,想想以后的日子,就觉得从心里美的冒出泡泡来。   两人相拥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龙澈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四下打量一下在叶落耳边道:“这样下去,我们真得站一宿了,不如,我们也去找间屋子?”   “干什么?”好不容易心境平复了些,叶落抬头看着龙澈目光有些警惕。   龙澈的顽皮心起,做出色迷迷的样:“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和大家做一样的事情。”   叶落皱眉一推,不但没有推动龙澈,反而刚刚分开了一点的身体更紧的贴到了一起,只听龙澈呵呵一笑,她的身子就悬了空——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现在都还不会听我说话吗?真是傻落落。”龙澈笑着,施展轻功,沿着湖水跑了一会,果真看见一座掩映在湖水波光中,树木之下的小小木屋。   只觉怀里的叶落探头看看,又在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还说我傻?”刚才他那话说得好像是她误会了这位正人君子,可是他不还是把自己带到小木屋来了吗?   龙澈神秘地一笑:“说你傻你就傻,我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容易猜的,看来还是我喜欢你多一些,了解你多一些。”   说着便来到了木屋前,龙澈脚下一点,没进屋子,却是窜上屋子顶上那枝桠粗大,树叶茂密的大树,找了个面对湖水树叶稀疏又不妨碍看月亮的树枝,才小心的将叶落放下,随即他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将手揽住她的肩膀,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不就是占了自己的便宜,就得意成这样?叶落不屑地瞥了一眼龙澈。   龙澈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亲昵的将头与叶落的额角相抵道:“还记得那次我约你看月亮吗?你不赴沧兰钰的约,也是这么不情不愿的被我抢抓了来,后来还把我推进水里去,害得我想装成沧兰钰去救你,还得装成刚刚在沐浴的样子才能遮掩那一身的水……”   想到沧兰,叶落叹道:“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有一天这样在一起。”   “是不是为自己看走了眼,耽误那么多大好的时间,对我心生歉意?没关系,以后你好好这样……”说着,龙澈忽然伸过头去,准确的摄住了叶落花样的唇瓣,又是一番辗转交抵,一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叶落,这次居然也试着轻轻回应了他一下,惹来龙澈更加热烈大胆的深入,缠绵的气息在他们双唇分开后还久久不散,他声音有点暗哑道:“就是这样,我们还有许多许多时间在一起,我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碰见你了,只知道这辈子,既然遇见了就再不会放开。”   叶落倚在龙澈的怀抱里,攥紧他握住自己的手,只觉得这一刻好幸福,听到了世上最动听的话。   “喜欢我吗?不用说,我知道了。我说过,当你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会喜欢你,现在还想知道吗?”龙澈含笑问。   第二百三十三章 温情一夜   “嗯。”叶落点头,龙澈曾经说过,不过她不认为那时他说的是真话,现在,也许可以相信他的话了吧。   “以前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肯定不信。”龙澈呵呵一笑:“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太坏,对谁都会说这话,所以我说喜欢谁都一文不值?”   “难道不是?谁信你就是傻瓜。”叶落话音刚落,见龙澈意味深长的眨眨眼,忙住了嘴,好像又骂自己傻瓜了。   不过这次龙澈没有取笑她,而是真诚的说:“当时,的确有些逗你的意思,不过,我说的也不全是假的。第一次见你是在海上,我假扮成巨蟹帮的人,站在最后,看见碧海蓝天里,你孤身对敌,不惊不惧,武功超凡,是打从心里佩服,至今我都能清楚的回想起那天你的表情,衣着,招数……”   说到这里,龙澈咦了一声,看向天空的月亮,自言自语道:“见鬼,我从来不会对第一次见到的女子这么上心,记得这么清楚,怎么会对你——难道那时我真的就有些喜欢你,只是自己也不知道?”   唇边的笑意象湖水中的涟漪在叶落唇边轻轻荡开,她呡了嘴听着龙澈的心跳,闻着风中传来不知名的花香,故作不屑道:“又贫嘴,我又不追究什么,你怕什么?”   “是啊,反正现在我们都这么好了,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还真一下想不出来。一开始就觉得你太冷,孤僻又清高,想我这绝世美男子,武功超群……”龙澈正自我陶醉地夸夸其谈,只听叶落清了一嗓子,忙打住自己扯远的话题笑道:“以往我走到哪里都是被女孩子追着喜欢的,可是你却连正眼都不瞧我,太叫人伤心了。这让我很好奇,是我入不得你的眼,还是你根本就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于是你越是不理睬,我就越是想要弄清楚,所以就装成沧兰钰勾引你。”   “好了,你的目地达到了,可以走了。”叶落冷冷的一推龙澈,他忙一手揪住一根树枝,一手将她的肩膀抓紧:“哇,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生气了?我发誓现在待你是真的。”   “你发誓呀……”叶落一脸的不信任。   龙澈急了:“落落,这次你一定要信我,开始是不服气,胡闹,可是后来从沧兰返回的途中就已经不是那样。看到你被那两个混蛋骗,伤痕累累,被他们伤害成那样,我就后悔心疼,要是我在发现他们之间有问题的时候,不是跟你争吵,负气离开,而是强行带走你,也许后来就不会弄成那样。我抱着鲜血淋漓的你,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不过就是一张脸,不喜欢就说清楚,何至于,何至于那样对待你?”   龙澈想到那时,就气愤难忍,叶落哼了一声:“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   “怎么会?我巴不得他们从来在你面前出现过。”   “那就对了,我不认识他们。”叶落说着,歪了头戏谑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可怜我同情我。”   龙澈正为自己一时大意提到了楚玄玉而后悔,叶落这么一说,赶紧顺着她的话扯开了话题:“你又曲解我的意思,明知道我喜欢你,只是到那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陷的那么深了,总是我算计别人,原来你比我更会算计,那些都是你用来勾引我的招数吧?我上当了,你还装无辜,只怕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   龙澈说着,双脚欢快的悬空一晃一晃的,将头依在叶落的脑袋上:“落落,你知道吗?小时候,每逢月色好的时候,爹娘就会撇下我们兄弟,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后来才发现他们偷偷去看月亮了,于是我也学着去看月亮,可是看来看去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爹就对我说,等到有天有个合适的人陪我看月亮,我就能体会到月亮有什么好看的滋味了。”   叶落故意问:“你找到了吗?”   “这不正在我身边坐着?”龙澈在叶落耳边细语:“落落,我好高兴,因为有你陪我,你呢?”   叶落不语,却将手环紧了龙澈紧实的腰身……   那天,叶落做了些断断续续奇怪的梦,好像天空下起淅沥沥的雨,不时的落在她的脸上,那雨是温热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被淋到;人好像睡在云里飘,柔软的,温暖的,浑身轻松,懒洋洋的真不想醒。   忽然一只狗儿跑了过来,她看不清狗儿的样子,却直觉地知道那就是一只狗,它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她的脸上亲昵的舔来舔去,真痒!痒得她咯咯笑出了声,那狗更加来精神了,一下扑到她身上,伸出长长的舌头,喷着热气就往她嘴上舔,叶落急了,一手拍过去:“滚开,你这恶犬。”   手结结实实的扇在了一个光滑的东西上,叶落一下醒了过来,猛然睁眼,看见面前一张被放大的脸正是龙澈,他委屈的捂着半边脸,嘟哝道:“落落,我只是想亲亲你,怎么又是扇巴掌又是骂我是恶犬的,真叫人伤心。”   叶落恍然,难道一夜的梦都是他在捣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摸他的脸:“我不是故意的,正做梦有狗咬我,谁知道是你……”   “不管,你得赔偿我,我这么漂亮的脸都被你打坏了。”龙澈耍无赖的将刚刚支起的身子又压在了叶落身上。   昨夜,他们便宿在了湖边的小木屋里,两人开始还像在客栈里那样,一人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躺下,可是,龙澈太兴奋了,叶落睡着后,他就忍不住去看她恬静的模样,然后就想亲一亲,再往后欲罢不能,偷偷抱着她睡了半宿。   早上他看见叶落睡的那么熟,真的不忍心打搅她,只是想轻轻的吻一下就好,可是一下之后,他对自己说再多一下应该也没关系,然后,次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投入……于是,就倒霉了。   想到那点滴的雨原来是他在“偷香窃玉”,又被他压在身下,叶落脸上渐渐透出薄薄的红晕,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粉嫩鲜灵,那润红的唇饱满充满了吸引力。   龙澈见她黑黝黝的眼睛象葡萄一样沐浴上一层暖暖的光彩,更是迷人,不待她有所表示,便低头将自己滚烫的唇贴了上去,再深深地压住,探寻,勾着她的丁香在自己舌尖起舞。   叶落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龙澈掠走了,他一刻不停的索取着,又给予着,那美妙的,撩动人心的触感,使得她无暇思考,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脖子,在上面下意识的来回轻抚。   他放心的将之前省着的力慢慢都放到她的身上,那柔软的,散发着淡淡少女幽香又混合着清爽的花香与湖水气息的味道钻入他的鼻息,清脆的鸟鸣声令人心情更是愉悦。   一股不受控制的热浪从体内升起,越接近叶落身体就越觉得渴望,龙澈用力的向叶落压紧,身体里的火苗跳跃着,欢呼着,鼓舞着。   叶落真的快不能呼吸了,龙澈本来就身高体健,此时明显感觉他在用力的压住自己,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炙热起来,下腹那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还有什么东西压得她极不舒服,他的呼吸变得无序紧迫,一种懵懂未知的危险象木屋外轻轻爬上岸边的湖水声袭来。   “澈。”叶落双手用力一推他的头,趁着他微一松劲,偏了头。   龙澈喘息着,又去寻叶落的唇:“落落。”   “你压着我了。”叶落也用力的呼吸着。   龙澈见她脸上一片潮红,张了嘴吸气,顿时一窘,立刻翻身坐起,弓了腿,将双手抱了膝,把头埋在了膝上。   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失控了吗?要不是叶落推开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是不是会做出令她厌恶的事情来。   落落对他多好啊,她不会没察觉自己刚才的企图,却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龙澈一向以为自己纵然是百花丛中过,身边莺歌燕舞,也是定力超群的,没想到昨夜才得寸今日就想进尺。叶落一个回应,就差点令他破功,看来她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叶落终于调匀了自己的呼吸,又躺了一会,看见龙澈象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膝上,一直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慢慢坐起来,将手轻轻推推他的肩膀:“澈,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只是你太重了,压着我差点不能呼吸……”   龙澈一抬头回身将她紧紧一抱,马上又松开:“落落,刚才是我不好,吓着你了吧?以后我再这样,你就尽管骂我打我,让我清醒些。我不想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就算你愿意,我也要明媒正娶,不让别人瞧不起你,背后说闲话。”   龙澈是那么洒脱不在乎别人闲言碎语的人,可是他为了自己也开始有所顾忌收敛,希望这一次再不会看错,叶落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澈,有天你不喜欢我了,就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可是我也不想再被人背叛。如果……我会杀了你,绝不手软。”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开心就好   “哇,这么可怕?”龙澈退开身子,看着叶落那一副没有商量,很是严肃的表情,摸着自己的下巴,两人就这么对视半晌,直到叶落开始有些松劲,心想男人果然都是不可靠的。   她这一丝游移的眼神被龙澈看在眼里,哈哈一笑,拥住她道:“我才不做亏本的事情,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时候,我可舍不得松手,我又是个爱惜生命的人,所以不会给你找到借口取我的命,也不会不喜欢你,除非你不要我了,那我可就惨了,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要是那样我的脸丢光了,就真要命了,所以求求你,千万不要不喜欢我。”   他抱着叶落撒娇的摇晃着,摇的她头晕晕的,都快想不起来刚才自己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被人这么宠着,好快乐。   祈雨节后,龙澈和叶落告别了何氏一家,踏上了前去京城的路途。   临走那天,走出老远,还看见何燕在山坡高处眺望着,后来一个青年男子出现在她身边,两人说了些什么,才见她留恋的终于转身去了。   “走吧。”龙澈一催马,带头向前飞奔而去。   叶落也打马扬鞭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叶落并不急,虽然她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但京城还是第一次去,路经之处都是未见过的景色,想多了解一下,观看观看。   而龙澈似乎有些急,那些往来传信的鸽子也来往的更为频繁,他看信时并不刻意回避,叶落自觉的走远,只是一次不经意间看见那小小的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和落款“莹”,猜想传信之人一定是个女人。   她不开口问,等着龙澈主动向自己说明,但是龙澈并没有解释,叶落自问从前自己不是个小气的人,可是偏偏有些对这事上心,心眼怎么越变越小了?   他未娶,她未嫁,凭什么他的事情一定都要告诉自己呢?他不说合情合理,她也不该计较的,只是龙澈一向很大方,在这事情上他不是真犯糊涂就是刻意隐瞒,所以,她想自己才大方不起来。   后来龙澈也不催促叶落了,因为他接到飞鸽传书,说皇上病情反复,薛神医被留在宫中一时半刻走不了,那他还急什么?   不过除了这件事情,一路上,两人倒也是快快活活,龙澈总会想着花样给叶落寻开心,经常给她描述逍遥岛的美丽富庶,一家人的和乐融融,开心之余,叶落不禁想假如自己就是出生在逍遥岛上,那该有多好。   而这一路上最令人奇怪的就是,无论他们走的快慢,在何处停留,总有人殷勤的上来招呼,吃喝住行,无不包罗,还全是当地最好的,那些人一见龙澈就毕恭毕敬的称呼他为龙公子,临走还会奉上土特产,盘缠,弄得最后,他们不得不去雇马车拉东西。   谁知道,一听说他们要雇马车,马上有人就送上华美结实的马车,外加里面一应俱全的应用物品。   “澈,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了,小心谨慎些好。这些东西都来路不明,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是走了这么远,也没有见到什么人露面跟我们提什么要求,如果是你的朋友何必这么藏头缩尾的,万一……”叶落一直在注意观察,可是真看不出来是什么人做的如此周密的安排,所以才更觉的那隐藏在暗处的人可怕。   龙澈却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怕什么?这些东西无毒无害,我看是人家一番好意。”   “你真贪,是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叶落认了真。   “原来你是在为我担心?”龙澈一语点破叶落的心思:“好落落,我不和你开玩笑了。”   于是他将自己在县城里为了争取那些商人帮助,将天下财富令拿出来的事情告诉叶落。   “我义父是我爹娘的发小,不过他不爱功夫就爱赚钱,白手起家,年纪轻轻就挣下了偌大的家业。当然后来因为我爹娘的关系,义父的生意也得到了不少朝廷和江湖人士的眷顾,生意就做得更大了,远到海外不知名的地方,究竟他有多富有,恐怕他自己也盘算不过来。他做生意精明,但也热善好施,当年在大盛行走,结下不少善缘,大盛的商人中间,无人不敬佩他,仰望他。所以,尽管他离开大盛已经多年,这天下财富令牌在商人中间仍是极有号召力的,我算是白捡了便宜,那时,年幼的我,只是无意间抓了这令牌贪玩不松手,义父觉得我和这令牌有缘,于是就送给了我。后来还指点我学了不少识别珠宝玉器古玩的诀窍,指望我继承他的衣钵,可惜——我对习武的兴趣更大。”   “你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不必托别人的庇佑,所以得到这令牌也没有用过,这次为了救我,才迫不得已用上这层关系的吧?”叶落已经猜到这令牌恐怕不只是一件信物那么简单,能让那些性格各异,唯利是图的商人们如此慷慨大方,只怕这令牌还有更大的作用。   “一块令牌只是死物,哪及得上落落重要?”龙澈将牌子掏出来,顺手就丢给了叶落。   通体透亮碧绿可爱的小竹节,叶落也不懂鉴别这材质,只是觉得光润可爱,翻来覆去把玩了好一会才递还龙澈。   龙澈却将叶落的手包住那小竹节合起:“喜欢就拿着吧。”   叶落忙推辞:“这是你义父送给你做纪念的,怎么能随便转手?”龙澈已经将那把金匕首送给了叶落,她十分欢喜,毕竟那是龙澈宝贝的东西,还是他嘴里的大美人送的,所以她觉得这匕首放在自己这里更好,也证明龙澈和大美人之间并没有他们这么亲密吧?   当然,叶落投桃报李将那把无名剑送给了龙澈,那剑在她手里只是一个惹眼的装饰,而到了龙澈手里正如将遇良才,一人一剑是那么相衬。龙澈笑称那是叶落回赠给他的定情信物,从此不离身。   “怎么是随便转手?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有什么不能给你不舍得给你的,包括我,你想要随时都快要拿去。”龙澈说着说着又开起玩笑来。   叶落推让几次,龙澈笑眯眯地却不退步,她只得接了:“我暂时帮你保管,什么时候想要你就来拿。”   龙澈摸摸下巴,狡黠的笑:“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我也不要,那就等将来给咱们的儿子好哄媳妇去。”   羞的叶落给了几记粉拳。   这日,眼见离京城不远了,城镇也日益见的繁华热闹起来,黄昏时分,龙澈和叶落进了城,自然有人早将客栈安顿好。   放下行李,当地有名的酒楼祥云来掌柜的已经在外面恭候,身后是辆轻便的楠木马车,叶落与龙澈上了车,掌柜知趣的笑着上了前面与车夫坐在了一起。   到了祥云来,一路上小二们客气招呼,直接将他们送入了天字号雅间里,一路上这对俊男美女又受到如此敬重礼遇,召来无数好奇羡慕的目光。   进到房间内,小二手脚麻利的沏茶倒水,口中利索的报着菜名:“桂花鸭,这个龙少爷和夫人可不能不尝,咱们祥云来靠的就是这道祖传菜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这鸭子选取的是刚刚长大的,肉质细嫩的鸭子,秘制后,味美香甜,每日供不应求。好多人就是不来喝酒吃饭也会买了回去享用,每日一大早排队买的人都要排到街角拐弯,为了不影响酒楼的生意,所以是每日限量购买,掌柜的听说要来贵客连着两天都给你们预留下了……”   龙澈见叶落心不在焉地注意着房间外面的动静,便道:“那就谢谢你家掌柜。不用报了,把你们的特色菜来几样就行了。不用伺候了,先下去吧。”   小二应着,带上门,出去准备。   “澈,你看见没有,城里好多武林人。”叶落听着隔壁房间里传出来的吵闹划拳声,微微皱眉。   龙澈早就留心了,来的路上看见不少大小门派的人都在往这边来,城里随处可见,就是这酒楼上也有好几桌,他心里也正在盘算最近武林里有什么大事,也许等会就有飞鸽传书来消息了。   “不用理会,我们的目标是京城。”龙澈想着早点到京城去,给叶落一个惊喜,希望薛神医能够妙手回春,无论是她的脸还是武功,只要能恢复一样都是好的,这路上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嗯。”叶落点头,自己也不算江湖人了,何必再去理会江湖事,只是以前的一些习惯难改罢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大工夫,听得楼梯响动,“借过借过。”小二欢叫着一路跑了上来。   “果然是香飘十里。”龙澈吸吸鼻子,肯定是桂花鸭味道,香味已经顺着虚掩的门缝溜了进来。   “等会你就多吃些。”叶落呡了口茶,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急,要是你喜欢吃,明天早上要掌柜的多给我们留两只到路上吃,还觉得不过瘾,就买了掌柜的这酒楼,要他跟着我们一起走,随时想吃随时做,就永远都不会馋鸭子吃啦。”龙澈笑道。   知道他在开玩笑,叶落顺着说:“一只鸭子,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值得,只要落落开心,这世上有的尽管开口,我都给你寻了来。”龙澈说的煞有介事。   “开心?古有周幽王为搏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结果亡了国……”叶落心中涌起淡淡的喜,嘴上却不领情。   “我不是周幽王,我也没国可亡,最多就是把我自己赔给你,要不要?”龙澈笑着一下向叶落亲了过去,叶落一偏头,伸手在他额上敲了一下:“多大的人,没正经。”   龙澈正要再说笑,只听对门雅间的门咣当一声大开,随即一个雷打的声音叫道:“喂,不是没有桂花鸭了吗?这是什么?给老子端过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祥云来,让你们全都钻云里喝西北风去。”   好霸道,好大的口气!   第二百三十五章 鸭子大战   叶落与龙澈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旁边雅间门开着,一个皮肤黑亮高大健硕的汉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两只眼睛鼓得比牛眼还大,怒气冲冲的盯着小二手上那盘金灿灿,看了就叫人流口水的桂花鸭。   小二一哆嗦,差点没将手中的托盘滑脱,定定神,赔笑道:“客官,本店规矩,每日桂花鸭都是限量购买,今日的早已卖完,这个是给客人预留的,你要喜欢,明天我给您留一只……”   “呸,老子刚才问你们还有没有,你们一口咬定没有,这是什么?你告诉老子这是什么?做生意就要诚实,我先来的我先要的,你们敢骗我?也不打听打听,江湖上铁锤碎三山裴劲是什么人物。”   小二为难的看看裴劲,又看看叶落他们的房门:“大,大爷,不是小的不给,实在是这是一早就备下的,实在没有多的,明天,明天一定……”   “别跟老子说这些没用的,我还就要定这只了,你们酒楼开门做生意,卖给谁不都是一样?老子又不少你酒钱。只要你敢不给,今天,哼哼……”裴劲大步上前拦在小二面前,双手一叉腰,不准他再往前走。   房间里,叶落皱皱眉,她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事情跟他们有关,看那小二吓得脸都白了,她倒也不怕那裴劲,便想出去说个理。   他还没动,只听耳边龙澈扑哧一笑:“裴劲?真是好名字,今天他不赔尽也难。等等,你看那边。”   叶落转眸一看,这与楼梯成品字形的三间雅间,他们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楼梯口的另边就是面对街道低矮大大的窗子,裴劲的房间在左,现在右边那门也开了,一个紫黑面庞的大汉,大眼大鼻,眼盯裴劲,一开口,声音更是浑厚响亮,连楼板都仿佛在震动。   “人家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关你鸟事?”   “这是你的鸭子啊?”裴劲不等紫黑脸大汉回答又嚣张叫道:“是你的,老子先看见,也要了。”   叶落只觉心口气血一番,忙捂了耳朵,裴劲为了给紫黑脸大汉一个下马威,竟然用上了内力。   小二正站在两人中间就更受不了,手一松,连桂花鸭带着托盘就往地上掉,裴劲伸手就捞:“这可不是我抢。”   紫黑脸大汉也同样以内力相抗道:“这和抢又有什么区别?”伸出大手,也向桂花鸭抓去。   龙澈将门缝推大,冲小二招招手,那吓得不知所措的小二忙低头,蹲身,抱头鼠窜的一溜烟就跑进了龙澈他们的房间里。   “龙公子,对不起,我——”小二诚惶诚恐的解释。   “不关你事,噤声。”叶落轻声道,外面好戏正热闹。   她觉得那紫黑脸的大汉有些面熟,好像曾经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龙澈却认识,这正是当初在沧兰,因为受到了他的敬重,后来暗中助过他逃脱武林认识追杀一臂之力的无极门大师兄肖天亮。   肖天亮从沧兰无功而返,原本在师门里就不怎么受重用的他,更加被人瞧不起,大师兄几乎只是个空头衔,听说师父与几位师叔有意要将掌门之位传于其他对帮派贡献大有建树的师弟,这个打击对他是相当沉重的。   如果他不是大师兄,掌门的位置谁来做,根本就不会关心,也不会去争取,可是无极门历代规矩都是大师兄继承掌门之位,这么“废长立幼”不就向所有人宣布他的无能到了何种地步?以后还有何脸面立足武林?   所以这次武林大事,他极力要求前来做最后一搏,这是他最后扭转乾坤一击,不成功就成仁。   肖天亮与裴劲两人都是走的刚猛路数,两人拳脚翻飞,虎虎生风,那只油光水滑的鸭子跟着托盘上下起落,在两人中间挣来抢去,令人看的眼花缭乱。   “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武功的都是乞丐,连只鸭子都吃不起要抢。”龙澈嘟哝道。   叶落看看这么两个健壮的铁塔似的汉子,怒发冲冠,那比鸭子小不了什么的四只手掌将托盘推来抢去,宛如几岁贪吃的孩童,不禁也觉得好笑,便扑哧一声轻笑。   龙澈惊讶的转头看着叶落,少女的脸上因为洋溢着会心而欢快的笑显得更加美丽生动,他从来没她这么笑过,从前的叶落脸上总像落了冰霜,冷冷的,就算他挖空心思,耍尽活宝,最多不过是一抹讥讽的嘲笑。   濯香门事件后,她就成了木头,直到她的心被他挽救回来,到了湖边小木屋时,淡淡的笑,含羞的温柔……只是象这样开心的笑,还是龙澈第一次见到,带着点天真的神态,看起来好诱人!   于是,他便凑过去,想一亲芳泽……一只巴掌将他的脸蛋活生生挤压变了形,只听叶落“恶狠狠”道:“找打。”   龙澈那挤得比糖糖还小的眼睛看见叶落瞥了瞥一边正往外看得忧心的小二,他正在担心那只鸭子,可千万别被这两条大汉拍扁了,摸脏了,抢去吃了,还有那楼梯的扶手,看着就在四只手旁被震得摇晃,要是谁一拳打上去,还不要塌半边?那可赔大了啊,啊,啊!   龙澈明白地将脑袋往回缩了缩,低声告诉叶落肖天亮的身份。   “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也算有情有义,比起那些阴险小人好得多。”叶落对肖天亮添了几分好感。   “也许就是因为他做事情不够圆滑,所以不得师门器重,上次就被发配到沧兰去,不知道这次又是要他去出什么傻力?我不管他是什么门派什么身份,说起来咱们还是托了他的福才能脱险,要是有机会就还个情给他。”龙澈思虑着。   肖天亮与裴劲两人身手相差不大,一时间谁也不能马上就压倒对方占上风,他们各自身后屋子里的师兄弟,江湖朋友都闻声呼啦啦涌到门口窗前,开始为自己的人打气,然后嫌口舌之争不过瘾,掳袖子伸胳膊的一个个蠢蠢欲动。   而楼下和对面酒楼里的也不乏江湖人士,还有些好事的吃客,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还有人给自己看的顺眼的那方支招,场面甚是热烈壮观。   这么一来,事件中心的两个人就更加不能随意的罢手了,这已经不是一只鸭子的问题,而是两个人的面子,门派的荣辱一系列再由不得他们做主都非得打下去,分个胜负输赢,你死我活来。   看着外面一张张比目光焦点中两人更加激动脸红的表情,叶落不屑地哼了一声:“和你同好的人还真不少。”   龙澈知道她这是指和自己一样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伸个懒腰:“这样打下去,咱们那鸭子可真要成鸭泥了,太可惜了,说不定这楼板都要被拆掉,还会血流成河……”   他这话可不是夸张,打斗双方的门派在武林中都不算小,就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各自也都有自己的熟人,熟人还有熟人,正在一个找一个的传话:“喂,看见对面那小子没有?我朋友,是兄弟的帮个忙,把那个找事的家伙揍扁了,不然以后谁还把咱当朋友?江湖朋友,多一个多条路。”   于是先前乱成一片的看热闹的人,除了那些真正看热闹的百姓,很快泾渭分明的形成了两派,跟对方谩骂,拉扯,推搡,一场大范围的武力械斗眼看一触即发。   “关你什么事?”叶落看罢了热闹,自顾坐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起来。   龙澈没开口,小二先就苦着脸叫开了:“哎哟,就是为了一只鸭子,这楼里楼外这么闹腾,生意跑了倒是小事,要是真打出人命来,祥云来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呀?”   “你又打不过他们,鸭子没了就没了,打坏什么我们赔就是了,不必担心。”叶落觉得这是跟小二没关系,不打伤他就好。   仿佛是应和叶落的话,外面轰隆一声,紧接又是哗啦一响,三人忙又将头凑到门缝处,只见裴劲一脚踏处的楼板破了面盆大小一个窟窿,肖天亮的拳头则还举在楼梯倒塌了半边的残骸上。   小二看着,快哭出来了:“完了完了,掌柜肯定要骂死我了。”   “骂你什么?”叶落奇怪。   “当然是怪他没办好事情,伺候好客人。”龙澈笑道,拍拍小二的肩膀:“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掌柜的不会找你麻烦。”   小二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看掌柜的那么重视这位贵客,他出马,自己肯定没事了。   “你再不想办法,这楼就要被他们拆了。”叶落看看外面木屑纷飞,门窗摧毁,双方身后的大队人马都越聚越拢,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杀气。这些人干什么她不太关心,只是不想祥云来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一场受此无妄之灾,也不想肖天亮有闪失。   “是,娘子令下,我怎敢不从?”龙澈心中早有计较,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见叶落发话,精神抖数地应承一声,便注意外面事态的进展,寻找合适出去的机会。   裴劲见对方的势力不比自己差,心里恼火,见桂花鸭此时正往自己这边落下,抢了半分先机,一跃而起,挥拳击向托盘,大叫:“老子吃不到嘴,谁也别想沾半点油星。”   肖天亮也不示弱,上前去撞他的手肘:“这个鸭子我不稀罕,但是也休想毁在你手上。”   裴劲的手肘被肖天亮这么一撞,准头一偏,手掌只擦到了托盘的边,于是那托盘带着桂花鸭直向面向街道的窗子飞去,这下要是掉出去,可真是谁也别想吃了,下面不少人正仰头看热闹,一忽儿全体往左跑,一忽儿又全都往右移务求寻找最佳的角度,这桂花鸭要是掉下去,还不一人一脚踩成了肉泥?   就在这时,只见清澈的天空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快的象是一缕烟,就将那托盘稳稳的接在了手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耳光响亮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个笑眯眯的青年男子,一袭黑色锦袍,面容俊美无双,身姿挺拔,从容的站在了裴劲和肖天亮的中间。   这里汇集了不少门派,于是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龙澈:“这不是那个在沧兰冒充小王爷的人吗?”   “好像姓龙的吧?他不是和那个知道美人图下落的濯香门弟子一起在沧兰失踪了吗?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这次再不能让他逃掉,他肯定知道美人图的下落。”   “他的武功很厉害啊,只怕来头不小。”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一起上,一人一脚,踩也踩死他了。”   “抓住他,那个穿黑衣,姓龙的……”   龙澈耳聪目明,不少话自然飘进了他的耳朵,他一点也不意外,还友好的一手端着桂花鸭,一手向下挥了挥:“不错,大家都很有眼力。我就是那个在沧兰救走被你们这么多人围攻的那一个女人的龙澈。不过,美人图——你们来得太晚了,我为了救朋友,已经把美人图作为交换给了幽冥宫的特使——司徒潇,假如不幸,他比较笨,现在还没找到宝藏的话,你们去向他讨教一下美人图上的秘密,说不定还有希望分上一杯羹,去晚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哦,对了,随便说一句,我看今天来的美人不少,司徒潇长得还不错,努力努力,说不定有人可以人财两收,哈哈。”   叶落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只不过要他平息这事情,他倒好,这么现身,不但把事情越搅越浑,还把身份暴露了,以后再别想清静,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热闹?   跟举世无双的财富来比,眼前这点朋友义气算什么?于是下面的人将心思用在分析龙澈这话的真假上,很快就忽略了楼上那两个大眼瞪小眼斗红了眼的大汉。   不就一只鸭子吗?再好吃,再难买,也不过是只鸭子,才值几个钱,何况明天想吃多少买就是了,至于打的这么不可开交毁坏人家酒楼吗?   这时候,他们才感觉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太可笑幼稚了,这种白痴才会做的,令武林同道人不齿的行为,谁愿意做谁做去,反正自己是不干了,管他是真是假,面前这个龙澈错不了,盯紧他,肯定能得到些宝藏的蛛丝马迹,如此想的人太多了,就算没有去过沧兰的,可是宝藏的传说谁不知道?意外的在这里得到消息,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   “喂,凭什么叫我们相信你的话,你会那么好心告诉我们宝藏的消息?只怕是故意散播谣言,把我们当傻子?”有人大声叫囔质疑。   龙澈忽然痛心万分道:“这话不错,要是我也会怀疑,到嘴的肥肉谁也不愿意吐出来。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以为这其中的原因……唉,实在太丢人了。”   他越是不说,别人想知道的欲望越强烈。   不过,大家可知道,他的确是与那濯香门的瞿泠霜走得最近,不惜生命以一抵众都要救她,他知道美人图的下落不会有假。   而幽冥宫在消失了多年后,忽然又在江湖出现,最近动作频频,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说被他们抢去了美人图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年不就是邪派的一人一剑搅得天下大乱的吗?   只是,这会不会是龙澈引得大家与邪教火拼的诡计?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所以,虽然宝藏诱人,此时这些人却是半信半疑,毕竟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哪里就那么容易上当?   这家伙是围魏救赵?还是引火烧身?怎么看他都不是个那么具有牺牲精神损已不利人的家伙。叶落看着下面眼睛渐红,神情慢慢狂热起来的人们,轻蔑的一笑,虽然还不清楚龙澈到底要用什么具体的招,可他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这些人当日差点害死她,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己就等着看好戏吧。   这时,肖天亮已经认出龙澈来,张嘴正要打招呼,龙澈眼珠一转,先惊讶地叫道:“哎呀,这位难怪看起来面善,你是无极门的大师兄肖天亮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听说你行侠仗义,是非分明,只是以前只闻其名未见真容,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人物,有礼有礼。”   肖天亮楞了楞,只听耳中传来龙澈密语:“顺着我的话说,不然你就麻烦了。”心中便明白了,龙澈故意不认自己,现在他是众矢之的,不想连累自己罢了,这人有情有义,真是可交的朋友。   本来按照肖天亮的脾气,认个朋友怕什么?但是转念一想,与其大家都陷入困局,不如自己置身事外,一来免得辜负龙澈美意,二来他在暗处相助,作用更大。   于是肖天亮便顺着龙澈的话回答:“不敢,肖某只是一介鲁莽之人,看见不平之事,便要替天行道。”   说着这话,他大眼一瞪对面的裴劲。   裴劲一看这两人要是联手,恐怕自己不是对手,忙恶人先告状囔道:“什么替天行道?一只鸭子也值得你们狼狈为奸勾结起来替天行道?”   “对啊,不过是只鸭子,而且我很肯定的告诉你,这鸭子就是我先定下的,连这么点东西你都要半路打劫,我看那个什么什么铁锤碎几江,碎的都是好欺负人的姜吧?而且是葱姜蒜的姜。”龙澈大声的取笑。   楼上楼下听到这话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裴劲的几个好友碍于面子只得拼命忍笑,那模样十分搞笑。   裴劲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好歹他也是一方有名的人物,就算他平日欺压了百姓谁又敢说半个不字?更没人敢这么大胆嚣张的当众羞辱他,这个龙澈他没听说过,看着打扮气度家境不错,不过,他一直没有报师门,估计也不是什么有名的门派,只不过是井底之蛙,只是个听说过无极门就跳出来拍肖天亮马屁的纨绔子弟而已。   所以,裴劲怒气冲冲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就吃定了……”说到这里,只见龙澈突然眼一瞪,他以为龙澈要偷袭,马上警惕他的举动,却不想嘴里忽然被弹进了个什么东西,顿时又腥又臭,一口吐出来,却是小小一团肮脏的抹布。   裴劲刚才的注意力都被龙澈吸引了过去,这会只见龙澈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撸了撸垂在鬓边的一缕黑发,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杀机?他再转头四顾,竟然不知道这叫人抓狂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出来,谁敢叫爷爷吃这臭抹布?”裴劲知道这肯定不是龙澈和肖天亮发出来的,因为他们就算有这打算也不可能瞬间找出这玩意来。   “是那边弹出来的。”身后的朋友提醒道。   只见正对着楼梯的门开了,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含苞白梅的女子从容而立:“不用找了,是我。因为我觉得你的嘴实在比抹布还臭,实在找不到配得上你那一张臭嘴的东西,只得委屈了这么干净的抹布。”   她说话的样子清雅自然,如果没有听到她说的是什么,根本想不到她是在刻薄的不带一个脏字的骂人。   “贱人,爷爷不教训你,就……”裴劲下面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众人只见一缕青烟从他面前晃过,同时响亮的两声连击,再看他,已经捂了左脸又捂右脸,鲜血混着一颗大牙就滴落了下来,又惊又怒的张大嘴呆住了。   龙澈落在叶落身边,拍拍手,然后轻轻一吹,脸上笑眯眯的:“敢骂我的娘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刚才只是提醒一下,说话要小心,等下不要自己的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门微微一动,龙澈看见叶落手里的东西,于是故意做出马上要对裴劲不利的样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叶落于是顺利得手。   这次裴劲可不是因为两边脸颊都被狠狠抽了耳光而惊恼,而是和所有未见识过龙澈出手的人一样,连他如何动作都没有看清,人家就已经出手,收手,人都转到另一边去了,要是真想要他的命……   这么多眼睛看着,裴劲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丢得起这个脸?   想到那黑乎乎的,也许是先前洗过碗,而后变成了擦桌子凳子的抹布,上面一股油腻腻恶心的味道,裴劲干呕了半天,恶狠狠地一指龙澈叶落:“我管你什么娘子,简直是蛇鼠一窝,叫你们俩以后生个孩子都……”   没等他恶毒的话说出来,叶落轻巧迈步上前,就好像要与人闲话家常一样,举手,落下,先左后右,“啪啪”两声,裴劲脸上又挨了两个大嘴巴,这次不同的是,叶落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叫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怎么出手的。   只是叶落那手段显然是没有什么功力的人使出来的,比龙澈的威力要小的多,但是被一个女人像扇小孩子一样扇了耳光,对于裴劲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啊。   他不是不想躲,而是就在叶落扬手那一刻,他被人瞬间点住了周身大穴,不能说,不能动,眼睁睁就看着巴掌落下来,耳光抽完,叶落退回龙澈身边,他的穴道又立时被解开,就连他身后的朋友们也没有察觉这其中的猫腻,真叫他有苦说不出,被人误会,暗想裴劲不是被龙澈打怕了,就是被美人迷得脚软了。   “我告诉你,先骂我的娘子,再骂我未来的孩子,你死定了,而且,我会让你死得很‘风光’。”龙澈走到裴劲身边,用很低的,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依然笑容不改的模样,裴劲打了个冷战。   第二百三十七章 栽赃嫁祸   “你们不是想知道幽冥宫和美人图的具体情况吗?现在我很忙,那只桂花鸭都要凉透了,我不想辜负祥云来的一片心意,所以,各位,不好意思,请允许我先品尝美味……”龙澈仪态悠闲的说道。   他刚刚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就转换了话题,这会干脆说要走,那些人怎么会放过?于是下面吵囔一片,有人蠢蠢欲动想来拿龙澈和叶落。   不过龙澈早有准备,一手揽紧了叶落的腰肢,以防别人趁自己不注意偷袭叶落,另只手一指裴劲:“大家不用担心,我只是暂时走开一下,所有的事情这位碎大石的裴,裴,裴什么来着?裴光了会告诉你们的。想必大家都知道幽冥宫蛰伏这么多年,最近频频活动,不会是偶然,而是早有准备,在包括在各大门派以及他们认为有必要的地方安排下耳目,这些人我是很钦佩的,有的一代两代,甚至三代四代都为某个人某个帮鞠躬尽瘁,那是他们的主子没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一旦主子召唤,嘿嘿。”   龙澈这说半截又含着半截的话,足以引起人们无限的猜疑和遐想。   “老子八辈子都不认识什么幽冥宫的人,现在听你说才知道这个名字,少在这里含血喷人。”裴劲急了,见几个刚才还推杯换盏的朋友都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慌忙大声辩解。   幽冥宫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多年,可是这次卷土重来,那手段和从前的重重传闻相叠,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阴毒,狡猾,令人无不心惊胆寒,自诩为武林正派人士谈到幽冥宫都鄙夷蔑视称之为邪派,以能铲除消灭此门派为光荣,谁要跟他们沾上边还能好得了?   而且幽冥宫神出鬼没,的确有不少武林世家栽在了自家内鬼手上,比如以风水颇受皇族和达官贵人亲睐的濯香门,几乎一夜之间被幽冥宫踏平,在武林中几乎要销声匿迹。据说,就算改朝换代,也受到皇家世代恩宠的濯香门,凭借天然的地理优势,门派的诸多阵法,易守难攻,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快落败,连等待救援都来不及,这全是因为出了内奸的缘故。   被师父从小捡回来视作亲生女儿对待的弟子瞿泠霜,蒙受多年信任和栽培,还是濯香门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掌门,养育之恩,无限前途都比不上幽冥宫的召唤,与之里应外合才令濯香门损失惨重一蹶不振。   这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人们一个残酷的事实,最亲近的人也许就是越可怕的敌人。   所以有些门派草木皆兵,宁可抓错,绝不放过,查到值得怀疑的对象,纵然确定最后是清白无辜的,那人也被审掉一层皮,声誉早就扫地,成为臭狗屎一个了。   一旦亲朋好友有人跟幽冥宫这三个字扯上关系,就像是得了瘟疫,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裴劲被龙澈这么编排,当然是又惊又怕,忙不迭的澄清。   与他气急败坏相反的是龙澈与叶落的气定神闲,当然了,看在场这些人的反应,就算没有解除对他们的怀疑,裴劲也已经是重大怀疑对象,说不清楚了,他和他的师门接下来会相当的麻烦。   活该!谁要他长了一对大眼看不清楚面前是两个什么样的人?   “谁说你跟幽冥宫有关系了?龙公子点名道姓了吗?你这么急着跳出来说不是……”叶落云淡风轻道:“奇怪,最近江湖上关于幽冥宫的传言可以说人尽皆知,怎么你这个‘大人物’好像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幽冥宫从来不找你的麻烦?”   龙澈握住叶落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竖起大拇指,心道:没想到落落也这么有整人的天分,而且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起自己来好像更令人信服,拐弯抹角阴损起人来起来也是伶牙俐齿,难怪我觉得跟她那么投缘,原来她潜质里早就藏着自己喜欢的因素。   叶落感觉到了龙澈的夸奖,侧目看看他得意的笑,唇边也浮起一丝暖意。   叶落这话,大家深表赞同,谁要是说不知道幽冥宫,这不是故意要撇清瓜葛,这么做不正证明他心里有鬼?   “我看他长得就不像好人。”   “难怪这么嚣张,就是仗着幽冥宫给他撑腰?”   “那公子说的那么肯定,武功又这么高强,要他的命易如反掌,根本没必要骗我们,肯定是一人斗不过幽冥宫,才把这消息放出来。”   “我们把祥云来围住,先问这姓裴的,反正那姓龙的也跑不了。”   下面一阵骚乱,就是酒楼里也早跑了些性子急的江湖人上来,将裴劲围住,龙澈见势就是一脸笑,拉着叶落回到房间落座,门也不关,就这样,外面闹哄哄地逼问裴劲,里面两人自得其乐的享用桂花鸭。   肖天亮也在龙澈的示意下,悄然带着师弟们离开。   在巨大的财富诱惑前,人们早就忘记了这场事件的起因是什么,他们初时针对的对象是谁了。   当然还是有精明人偷偷地监视着雅间里龙澈和叶落的动静,万一他们从裴劲嘴里掏不出有用的话来,那么这两个人还是最大的目标,尤其是龙澈。   龙澈暗暗瞟了眼门外被人围的越是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急得脑门上冒汗的裴劲,而他的那些朋友也伸着脖子,睁大眼,竖起耳朵在一旁听,根本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摇头笑笑,对叶落道:“你看,酒肉朋友就是酒肉朋友。”   叶落不以为然回了句:“你呢,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我啊——”龙澈狡黠地一笑:“等到京城我带你去见我交往的最多,时间最长的朋友,看到人,你再告诉我,我交的是什么样的朋友。”   “你打算就这么耗下去?”叶落十分小声的问龙澈,然后将一块鸭肉慢慢送进嘴里。   “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只不过,这好戏还没到高潮,不看完岂不有些可惜?”龙澈说着,将嘴凑到叶落耳边,低声道:“要是他们知道我旁边坐的这个人是谁,估计这会都要疯了,祥云来就不是楼梯破损,楼板上破个洞这么简单,只怕一人一块木板,早就将这里拆成了平地。”   想到自己真是沾了这张脸的光,大摇大摆的在那一群满江湖到处打听寻找自己的人们面前慢悠悠的享用如此美味,叶落觉得心中一股快意油然而生。   却说众人被裴劲极不合作——一问三不知,还老想威胁动武,想着法子逃跑的态度惹火了,谩骂,推搡,渐渐演变成动手,你一下我一下的往他身上招呼过去。   有人见雅间里龙澈与叶落不时低头耳语,笑意盈盈地一派风流倜傥,为讨佳人欢心,还亲手为她剔除鸭骨,再将香喷喷的鸭肉送到夫人碗里,一会儿叶落说了什么,可能是热了,他就撩起衣袖为她扇风,一会儿大约是叶落又冷了,他就去关上窗子……真是殷勤备至。   就在街道上祥云来楼中一片混乱的时候,街道拐角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黑压压的犹如乌云过境一般,一队黑衣劲装,背上都背着刀剑,身形壮硕的青年男子,丝毫不为满街的人潮所阻,疾驰而来,遇见阻碍扬鞭就抽。   一时间惨叫声,血色飞溅中,黑色马队向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狂飙而来,眨眼就到了祥云来的门下,又像是刀切豆腐一般齐刷刷的说停就停。   “幽冥宫!”有人惊呼。   那些被劈头盖脸抽打的人,正要上前理论,听到这消息多数人都止步,不服的却在寻思该不该在这时候逞英雄,也有些胆大觉得自己门派有名觉得功夫不错的,想讨回一个公道,往前冲去,但是一挨到那马队的边缘,就被一阵乱鞭抽倒。   “有谁不服尽管上来。与幽冥宫作对的人,我们是管杀不管埋。”马队为首之人,嚣张的大叫。   这些武林人士,少说也有几百人之众,而黑衣马队大约不过二三十人,要是真动手绝不至于落败,但是他们来自各个门派,而且并没有具有权威的大流派,没有统一的指挥,都担心自己一旦冲上前去就成了幽冥宫的活靶子,别人未必帮忙,轻则出来的这几个人伤亡,重则整个门派会遭到幽冥宫的报复。   这可不是刚才对手只是裴劲个人,而且他那帮派不大不小,还是个正经的武林门派,就算得罪了,弄错了,出事了,也能说理,可是幽冥宫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或者是自己压根没惹到人家,人家就是看你不顺眼了,觉得你惹到他了,那就是血流成河的灭顶之灾,没理可讲。   所以,那黑衣人如此一声吼,人群里小有骚乱,却再没人敢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龙澈与叶落听到外面这动静时,两人交换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龙澈笑眯眯的起身,殷勤地好像是要为叶落早门边拿点什么东西,一不小心,一个踉跄,手无意一伸,正好将门给关上了。   就连在他们门前与裴劲拉扯的人们也都去看楼下的动静,就算有人看见,也以为他们马上就会打开门,没有过多关注,毕竟幽冥宫这么大张旗鼓的冲进武林帮派聚集处的情况很是少见,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是有备而来?别看现在只有这么点人,也许大队人马就在不远处。   一种危机感紧迫感,暂时超越了对龙澈他们的关注,何况这裴劲还被七八个人围着,抓衣领的,揪头发的,捏着脉门的……一身衣服都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脸上也不知道被谁抓出了几道伤痕,肯定是逃不掉。   “我们来,不是与人为敌的。”黑衣马队中有人冷冷道,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这份功力,在场最多只能算江湖中二流名号的门派中,谁能达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黑衣马队分开,一个紫衣少年骑乘着一匹毛色油光水滑的大黑马来到祥云来的匾额下,抬头看看上面,冲着那开着的窗子道:“龙澈,我是来要回我该得的东西,是男人就不要做缩头乌龟。”   有人认识,这冷酷而俊美的少年正是幽冥宫的特使——司徒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地底激情   窗边的人默契地让开一条直通龙澈他们房间的道路,只见那门紧闭,等了一会毫无动静。   司徒潇冷哼一声:“本特使不想要你的命,只要你将身边的女人留下,保证以后幽冥宫都不为难你。”   等了等,门里依然没有反应,这不像是龙澈的个性,可是自己明明早就在四周布下道道眼线和人马,他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逃走,而且司徒潇已经打听过,祥云来的掌柜与龙澈之前不认识并无交情,那只桂花鸭不过是龙澈提前预定的而已,也不可能和龙澈勾结起来,助他逃脱。   司徒潇当然不知道龙澈身上有一样什么宝贝,所以也不知道祥云来的掌柜正是龙澈脱身的关键所在。   “龙澈,你再不出来休怪本特使不客气。”感觉到不妙,司徒潇一挥手,几个黑衣人纵身而起掠上祥云来,直逼天子号雅间门前,有人侧耳仔细听听,然后几人全身戒备,有人飞起一脚踢开,然后几人手中刀剑齐齐对准了门内。   一股桂花的浓郁香味扑面而来,桌子上杯盘碗盏摆放的整齐有序,菜肴还未冷却,吃过的鸭骨也堆放的纹丝不乱,可是却不见一个人影。   司徒潇接到消息,飞身而起,足不沾地,直接来到天子号雅间的门前,阴霾的目光从房间里每一样物品上一一扫过,楼上众人只看得他的背影,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森寒之意,象突然降临的寒冬,令空气中也凝结了冰霜。   当时龙澈关上门,在桌边某一块地方,用脚敲击了三下,站到一边,那一方楼板很快就开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掌柜的脑袋冒了出来,带着笑,向他们招招手,就又沉了下去。   叶落在前,龙澈在后,两人顺着梯子往洞穴里下去,龙澈合上楼板时,前面的掌柜划亮了火折子。   四周是略带着潮湿的泥土,宽度大约只能容纳一个健壮的男人行走,洞穴显得很狭窄,下到底后,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下的泥土更是软烂。   “这是我祖上留下来躲避战乱的,没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夫人小心路滑。”掌柜的在前面带着路自豪的说着,还不忘提醒叶落。   “老何,这次祥云来只怕要毁了,真是对不住你啊。不如你离开这里,我资助你换个地方再卖桂花鸭,怎么样?”龙澈在后面说。   老何倒是爽朗:“天下之大,公子能有幸来到小店,如此赏识桂花鸭是我的福气,托恩人的福,当年祥云来要被人霸占时出钱出力保住这块招牌不落入他人之手,我家就没有挪过地方,就等着有朝一日能为他老人家效力,报答大恩大德。今日公子来,是给机会我还愿,就算赔上我的身家性命也无憾。”   “老何,一个既会做生意,又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我佩服,等着吧,祥云来如果保不住,我一定会还你个更大更好客人更多的酒楼。”龙澈十分赞赏的说。   路不远,他们一前一后的聊着就到了尽头,老何将火折子交给叶落:“夫人,你拿着,这出口就在我那酒楼后面不远的一条背街小巷里,我先出去看看,没有情况我再通知你们出去。”   “你小心。”叶落拿过火折子叮嘱道。   老何点头,在面前的土墙上摸索了一下,在一处不起眼的凸起处,按了按,那墙面中间轻颤了一下,随即开启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出的洞口,洞口被杂物遮掩着,老何听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谨慎的探出头去张望了一下,才慢慢的钻出了洞,洞口又自动合上。   “哎呀,落落,等下让你钻这狗洞,是不是太难看了。”龙澈见只剩下他们两人,马上笑嘻嘻地凑近叶落。   叶落瞟他一眼:“是你这位天下第一聪明人,美男子怕被人看到这样狼狈逃命的样子觉得丢人吧?”   “对啊,不然我们回去?虽然那边危险点,但好歹不用钻狗洞被人笑话。”龙澈说着,转身欲走。   叶落一拉他的胳膊:“你不怕死,难道真要连累老何一家跟着你受罪?”   叶落知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拉的力气并不大,而龙澈却借机一转身扑在她身上,将她顶在了墙上:“亲一下,我就不走了。”   “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叶落嘀咕道,却并不躲避他慢慢俯身接近自己的唇。   “真的?口是心非。”他笑着贴上那软软的甜香,舔了舔,看着她在火折子下的脸飞起一抹红霞更加娇艳,有些恶作剧道:“唔,这桂花鸭的味道真不错,回味绵长。”   叶落带着点羞涩正奇怪他为什么不像以往那样缠绵而深入,怎知龙澈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她可不是什么桂花鸭,有些羞恼地在他咂咂嘴,又将头伸过来的时候,一偏脑袋:“你才是桂花鸭。”   龙澈一把抓住叶落的双手按在她的头顶两侧:“落落生气的样子也漂亮极了。”便不顾她的微微挣扎,摄住了她莹润的红唇,因为她有些不情愿的摆动,他压覆的力量更大,身体也和她更加亲密的贴合。   女子温暖绵绵的峰峦,处子幽幽撩动人心的淡香,使得他的吻比从前更热烈深沉。   男子高大坚实的胸膛,带来的一种安全的霸道,使得叶落的抵触很快就松懈下来,她细密的喘息与胸膛渐渐加剧的起伏,带着女子情动的诱惑,引得龙澈的喘息也变快起来。   他的大手从她的腰肢向上攀爬,从低凹悄悄笼上高挺……   头上就是幽冥宫的重重搜捕,身后是随时会打开的密道之门,摇曳的火光中却是两人紧拥的身躯,潮湿阴暗里充斥着热烈缠绵的气息。   “不。”叶落用力一甩头,终于松开胶着的唇,喘息着说。   龙澈正要收紧那刚罩上令人心动的丰盈,心中窃喜不已,叶落这个不字,象一只无形的手,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他不甘心这种更加美好的感觉就此中断,手上的动作没有进行却也没有收回去,低声询问:“怎么了?”   “太危险,不要胡闹。”叶落的神情更加冷静,脸上的红晕慢慢消退,身体也刻意要与龙澈拉开距离,这么亲密过几次,她也有了点经验,一旦开了头,龙澈可是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每次都会把她弄得晕头晕脑,在那刻,人就会像在云里飘,对周围的一切感觉会变得很迟钝,她不知道龙澈是不是也一样。如果是,丧失了大部分警惕性的他们会很危险。   “不用担心,幽冥宫不知道这密道,就算找也要很久。老何没那么快回来,就算他回来,老远我就听得到。”龙澈依然有些气喘的轻吻着叶落的脸颊,恳求道:“就一下,很快。”   叶落有些不情愿地侧了脸,龙澈觉出她有些不高兴,还没想好是继续还是就此罢手,只听得外面脚步声响,长吁了一口气松开叶落,有些沮丧道:“好了,如你所愿,现在没机会了。”   只听墙上传来敲击声,龙澈学着老何先前的样子打开洞口,见老何在外面招手,他回头有些孩子气的撇了一下嘴,叶落皱眉心想他还真小气,没想到龙澈接着便绽开个灿烂的笑,顽皮的眨眨眼道:“我先出去,这样就不会看见你钻狗洞样子啦。”   叶落哼了一声,转头淡淡地一笑。   等龙澈回身准备来扶叶落时,脸上的笑意忽然就僵住了,叶落喊了一声,他才忙伸了手将她拉出去,神情严肃道:“祥云来保不住了。”   叶落心里一惊出了洞口,扭头向祥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冲天的火光伴着浓烟正从祥云来顶上腾空而起。   她下意识地去看老何,他脸上挂着一丝笑催促道:“龙公子,龙夫人,趁着这里暂时还没有被幽冥宫发现,你们赶快走吧。”可是他眼里分明有掩饰不住的潮红,痛惜。   “老何,你不用管我们了,赶快回家收拾一下,别的都不要了,把家人带上,有多远走多远,我会派人去保护你们,祥云来绝不会就这样消失。”龙澈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沓银票:“你要客气,从此就别再见我。”   老何强忍着心里的悲愤,接过银票:“龙公子,龙夫人,老何拜谢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快,不要耽误时间。”叶落和龙澈看着老何转身离去,心中都颇为沉重。   “幽冥宫,这笔账我记下了。走,我们去看看他们还打算干什么?”龙澈一拉叶落的手,本来他们离开就是想保住祥云来,并非害怕,现在祥云来都已经被毁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叶落点头,被龙澈拉了手,在屋顶上向祥云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祥云来的楼前,司徒潇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大火,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了裴劲身上:“你是幽冥宫的人?”   抓着裴劲的人,见司徒潇目光犀利如刀,不由得就松了手。   裴劲不知道司徒潇是何用意,头顶大火烧的正烈,眼前黑压压一片全是武林同道看着自己的眼睛。   刚才龙澈说他是幽冥宫的人,这些武林同道包括他那几个朋友已经相当怀疑,他要是在此时与幽冥宫为敌,可以说是众叛亲离,不会有一个人来相帮,肯定死定了。   可是难道要承认自己是幽冥宫的人?就算是求得眼前脱身之计,那么多人可不会以为这是自己的妙计,别说幽冥宫不干,这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奸细,那也难逃被众人追杀一死。   裴劲悲催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不对,都是一个字——死。   于是他的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再变黑,这黑嘛,是大火燃烧的灰烬扑落到他已经冷汗涔涔的脸上粘住形成的,汗水越来越多,在脸上冲出了道道沟壑,要是他本身是个小白脸那就更好看了……   已经潜伏在附近一处屋顶上树荫中的龙澈小声对叶落说:“司徒潇这问题问的好,赔光了怎么答都不对,再多熬一会就会有烤猪肉的味道啦。”   叶落的脸上也含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道:“这种人死不足惜。不过,现在正在幽冥宫大肆扩张势力用人的时候,要是司徒潇索性收了裴劲入门,你岂不是反而成全了他们?”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推波助澜   “这——我还真没想过。不过,要真是那样,大不了我麻烦点,先杀赔光了,再杀司徒潇,最后灭幽冥宫,你说好不好?那时候我就名扬武林,你可就是人尽皆知的大侠夫人,多风光。”龙澈绕来绕去,最后又将落脚点绕回这个他最感兴趣的话题上来了。   “说的轻巧,就凭你?”叶落用轻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龙澈觉得很不服:“我怎么了?告诉你,上次要不是急着救你和糖糖,我肯定早就把司徒潇杀了,还能让他在这里逞威风……”   龙澈这话叫叶落想起了糖糖,她常常记挂着那个憨憨的象弟弟一样的大男孩,也不知道他现在和小可爱怎么样了,她和龙澈多方打听过,阑珊的确在那个雪夜命人救了糖糖,可是不久之后,糖糖就失踪了,再也无法得到他的消息。   叶落很是伤神了一阵子,还是龙澈劝慰她,说人各有天命,糖糖是福相,绝不会出事,将来机缘到了,大家定能重逢,叶落觉得有理,才想开了。   “别说话,听。”叶落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出言打断龙澈的话,指指前面。   龙澈心知肚明,叶落故意扯开话题呢。   不过,他也不想揭穿她的真实用意,她不答应自然有不想答应的理由,也许觉得感情还不够深,彼此了解还不够,女孩子总是要矜持慎重些。   尤其是叶落,她没有父母,就连师父也没有了,所以也就没有人能帮她出主意,一旦她开口答应就意味着再没有了退路,所以龙澈一再的试探,而她一再的回避,他虽然有点受挫,却高兴的想或许正因为叶落的骨子里对待亲事很看重,才不会轻易的付出,这样的人一旦付出也就不会改变,这样,他才更喜欢。   只见裴劲脸庞被大火烤得通红,司徒潇却挥手,与黑衣人们不慌不忙上了马。   难道他们就这样放过了自己?裴劲有些不敢相信,周围的人也正要松口气,心中欢呼幽冥宫的瘟神们就要离开,没想到司徒潇马打个盘旋,用鞭子一指裴劲:“我想起来了,上次梵城张家的事,你是有功的,自己找马跟上。”   冷冷的语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的说完这话,司徒潇扬鞭策马就向来时路退去,幽冥宫众人忙众星捧月的跟上,马蹄声声,掀起一路烟尘滚滚。   梵城,张家——这桩不久前的血案,武林中无人不知。   当时身为当地老字号镖局的张老镖头带着一群镖师正保完一趟镖回来,这次出去了两三个月,进了城,大家思家心切,又是一路劳顿,都急匆匆的赶路。   尤其是张老镖头的公子,出镖前刚成亲,少年夫妻,正是情浓之时,更是归心似箭,顾不上别人取笑,纵马就奔了前面。   不巧,对面来了一顶大轿,珍珠红缨络子,金丝花线织绣的轿帘,异常华贵,八人大轿就将路中间堵死了,路两边都是一些小摊子,无路可走。   张公子的马急,看见轿子的时候,猛拉马缰,依仗他骑术精湛,没有撞到轿子也没有伤及旁边的无辜,但还是不小心带倒了一名轿夫。   轿子失去平衡,往旁边一歪,有路人帮忙相扶,那轿子晃了晃就平安落地,张公子见那轿夫无事,轿子也没有被擦坏,赔礼道歉后,自知理亏的便将马牵到一边让开了路。   轿子却停在路中不动,这时,随着轿子前行的一名护卫模样的中年男子来到张公子面前交涉,大意是他冲撞了轿子里的夫人,必须下跪磕头谢罪,不然决不能善罢甘休。   张公子觉得对方并没受什么损失,赔礼道歉可以,但是下跪磕头实在是太过分,又觉得自己并未失礼,少年人火气大,一言不合双方吵了起来。   后面的张老镖头和众镖师赶到,张老镖头也觉得对方要求太过分,却好言好语相劝,表示愿意道歉,再赠予一些礼物表示诚意,而城中百姓也都向着他们,那护卫态度十分傲慢无礼,无论他们怎么说都不同意。   而轿子里的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与张老镖头他们对持了半晌,什么也不要,才起轿离开。   原以为这和自己生平跑过那么多次风险无比的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很快就过去了,张老镖头当日请了全体镖师一起吃团圆宴。   一开始附近的人家还听得张家热热闹闹,很快就变得悄无声息,院子里的灯笼亮了大半夜才自然熄灭了。   第二日,早起的人发现城门下吊着两个白条条的东西,走近了一看,顿时惊叫连连,那竟然是被剥光的一男一女两具有僵硬了的尸首。   等到县令差人将那两具尸体放下来,发现这正是张公子和他的新婚妻子,张公子面色紫黑,显然是中毒而亡,张少夫人却是浑身红斑无数,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这是先被人恣意侮辱而后勒死的情景。   是谁下此毒手,还将他们尸体以如此羞辱的手段挂在这里供人观看?   张家和镖局的人,个个都是这城中武功高强的好手,他们死的这么惨,怎么不见他们前来寻找或者报官?   这时有人将张家前一晚异常的情况告知官府,于是县令带人来到张家。   张家大门紧闭,怎么拍打叫门都无人应声,衙役们破门而入,顿时惊呆了,院子里摆着酒席还没有动多少,灯笼里的蜡烛是燃尽而熄灭的,桌子上趴着的,地上躺着的,还有在走道上身边摔了一地酒菜的,全是七窍流血已经死去多时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连廊下的鹦鹉,拴在石柱上的看门狗都无一幸免。   不同的只是大多数人流出的血是紫黑色,也有少数人流出的血是鲜红色。   仵作检验结果,大部分死在饭桌上的都是中毒,而死在别处的是被人一下强扭断了脖子致命的。   毒下在酒里,酒香掩盖了药味,就算有人尝出了异样,这烈性的毒也当即就要了人命,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家上上下下与那些前来赴宴的镖师五十六人无一生还也无人呼救的原因,因为无论是中毒还是被人杀死的,都是在瞬间毙命。   张家世代居住在梵城,与邻里相处和睦,平素连争吵都少有,如何会一夜之间就遭了这样的灭门之灾?   有人见过前一天张公子与那轿子里人争执的事情,将之报于县令。   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县令发现那轿子只是路经本地,并不曾歇脚,里面是什么人,张家灭门惨案是否与她有关,都不得而知,此案一直在追查,却因为再没有新的线索而毫无进展。   不过梵城的武林中人却在传说那天轿中的夫人是幽冥宫的宫主,那些轿夫虽然是本地人,但是那名护卫样的人是幽冥宫的得力干将——莫卫,他是幽冥宫的另一名特使,与司徒潇是幽冥宫宫主的左膀右臂。   假如是张家得罪了幽冥宫的宫主,那么灭门也就不奇怪了,能在酒中下毒,肯定是熟悉张家并被他们信任的人。   所以江湖传言,张家是被潜伏在家中多年的内奸下了毒手,这内奸不用说,当然是幽冥宫的人,用武力灭掉张家对于幽冥宫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幽冥宫还不屑于为了一个对她们来说小小的镖局动用太多的人手,就启用了一个内奸,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气。   原来这个内奸就是裴劲?众人听到司徒潇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愤然,鄙视中,已经有人开始低低骂他的祖宗八代。   裴劲真是百口莫辩,他真不知道司徒潇为什么要如此陷害自己?难道是见自己武功不错小有名气,来一招釜底抽薪,先搞臭自己的名声,令自己在正道上混不下去,只得死心塌地跟着他为幽冥宫效力?   这么一想,裴劲觉得豁然开朗,虽然这手段有些激烈,可是连幽冥宫都承认自己是个人才,来挖墙角,这也是一种荣耀。   反正这么一闹,他也在正道上混不下去了,不如就此入了幽冥宫的伙吧,就在裴劲心里豁然开朗等着司徒潇开口的时候,没想到人家瞧也不瞧他,带了人马径自飞奔而去。   这,这,这闹的是哪出?   别说裴劲傻眼,就连龙澈也百思不得其解了。   “落落,司徒潇不会是对你也有那个什么意思吧?”龙澈只能这样想,虽然他很不情愿忽然又冒出个向叶落献殷勤的,但是司徒潇这行为似乎也没有别的理由可解释。   “胡说什么?我认识他吗?”叶落一记白眼,龙澈放了心,只要她不上心,别人再怎么折腾都是白搭,而且,司徒潇就算有什么心思,那也应该是对当初一面之缘的瞿泠霜。   离开濯香门后,那对狗男女就编造了瞿泠霜勾结幽冥宫来攻打师门的罪名给叶落安上,然后又谎称她畏罪潜逃,骗了所有的弟子和江湖中人。   而且现在的叶落根本不是以前的模样,司徒潇只知道龙澈在这里,带着一个女子,他的情报上不可能没有关于叶落相貌的描述,就算一见钟情,也要见一面,对一个素昧谋面的人怎么可能生的了情,还这样来讨她的欢心?   司徒潇绝想不到龙澈身边的龙夫人就是那个瞿泠霜。   龙澈想,肯定是自己多疑了,也许司徒潇另有目地。   其实龙澈早就注意到这县城中有幽冥宫的人在活动,才故意说裴劲是他们的内奸,想以此来吸引幽冥宫的注意,只要幽冥宫插手,这局面就会更加混乱,最好那些武林人与幽冥宫能就此开战,才是他所希望的。   谁知道那些武林人这么差劲,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幽冥宫在此作威作福都不敢还击,真叫龙澈大失所望,才会意外的赔上了祥云来。   而司徒潇的出现,更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对,现在你是我的娘子——叶落,哈哈。”龙澈笑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我们在这里歇两天,顺便拜访朋友。”   “朋友?”叶落心想,没听见他说过这里有什么朋友啊?   龙澈一笑,也不再看裴劲那已经注定悲催的下场,趁着无人注意他们,拉了叶落便下了屋顶,径向他要寻人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四十章 别样情愫   而裴劲被司徒潇那么一肯定,又果断的将之丢下后,整个人都懵了,直到司徒潇带着人马的背影消失,他还没清醒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个狗养的,竟然是幽冥宫的奸细。”   “张老镖头一家都是好人啊,死得真惨,他怎么就下得了手?”   “打死他个禽兽,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祸害,死一个少一个。”   见裴劲没有了撑腰的,那些武林人士又义愤填膺的活跃起来,大声叫着骂着就如潮水一般向他冲了上来。   他们此时也不去想张家是否有过裴劲这么一个朋友,张家遇难当日裴劲是否在场,只知道幽冥宫的人都承认了,还能有假?   他们也不想想裴劲要真是幽冥宫的内奸,人家会主动暴露出来让这么多人知道,把自己的内奸往死里整吗?   反正他们只知道内奸可恶,幽冥宫可恨,既然抓不到幽冥宫的人出气,抓个内奸过过手瘾也是好的。   于是任凭裴劲喊破喉咙大叫“我不是内奸。”“我冤枉。”“他们是栽赃陷害。”根本就没人听没人理。   他的朋友们生怕沾染了火星,早就偷偷开溜了。   于是在大火之下的祥云来楼前,刚才还集体做缩头乌龟的武林豪杰们,此时都大显身手,唯恐落后,将裴劲团团围住,别说他了,就算是来了三头六臂的妖怪也休想脱身。   据说那天祥云楼烧光,废墟前的人们退去后,那地上只有一摊模糊的人形血肉……   又传,司徒潇寻龙澈不得,想到去抓祥云来的掌柜,没想到何家人去楼空,就连伙计们也跟着一起逃了个干净。   司徒潇不甘的追了一程,其间被什么倒塌的树木挡路,马匹掉进新近才挖好的陷阱里……这种层出不穷的意外一再耽误,哪里还追赶得上?   明知这是有人在一路上故意设局,可是司徒潇偏偏就找不到人,这幕后指使,他心中也有数,但是聪明人往往太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司徒潇认为龙澈一定是与何掌柜一起逃走了,也没想到人家一直在县城里根本就没离开。   于是司徒潇就一路追了下去,是追祥云来的人,龙澈,还是为了那位在龙澈身边的女人?   他心中涌起淡淡的怅然,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说龙澈身边的女子面目完好,姓名也不是瞿泠霜,可是司徒潇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第一次见到辨不清面目的瞿泠霜起,他就有种似曾相识亲切之感。   他想弄清楚一些事情,可是破了濯香门却得知她面目丑陋,又不知所踪,好像心里模糊地有个绝色的影子,与人们描述中的瞿泠霜大相径庭,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次没见到她的人,不知道瞿泠霜与龙澈身边的女子是什么联系,但是听到那女子名叫叶落,那种别样的情绪又袭上心头,于是便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的就想教训这个惹了叶落不快的人,而且要让他死的很惨。   叶落随龙澈见到他说的朋友,才知道原来龙澈所谓的朋友指的是肖天亮。   当时肖天亮正在屋子里收拾行装,听到窗子被人拍响,还觉得奇怪,他住在楼上,小二不可能从那边来,一打开窗子见是龙澈,顿时喜笑颜开,忙将他们让进屋里,并将门窗都关紧。   “龙兄弟,你怎么还没有走?要是被幽冥宫的人发现就麻烦了,不如你们装扮成无极门弟子,我带你们一起混出去。”肖天亮十分仗义的说。   龙澈笑道:“怎么?我一直以为萧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原来连你都怕幽冥宫?”   肖天亮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们,只是你先前也看到了,有人听见幽冥宫两个字,腿就软了,那么些人还不都是摆设?我一人上前,只不过是飞蛾扑火,最多给幽冥宫的史册上添上无极门大师兄莽撞行事,惹祸上身,导致门派被剿灭,从此销声敛迹。”   “肖兄倒不是莽撞之人,要是你有足够的能力敢不敢反过来剿灭了幽冥宫,做真正替天行道的大侠?”龙澈夸赞了肖天亮后,马上将了他一军。   “怎么不敢?我肖天亮敬佩的就是真正的侠义之士,说到就做到,只是——”肖天亮长叹了一声:“我连无极门的掌门都做不了,还谈什么武林大事。”   “哦,肖兄此话怎讲?”龙澈来了兴趣,打破沙锅问到底。   肖天亮倒真与龙澈投缘,也不觉得丢脸,就把自己资质愚钝受到师门排挤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龙澈。   叶落在一旁听了肖天亮的讲述,心生同病相怜之感,虽然他们一个是因为太不受师门重视,一个是太受师门重视……可是殊途同归,最后都是师门不待见的人。   龙澈看看叶落若有所思的样子,又转脸安慰了肖天亮一番说:“肖兄怎么会来到这偏僻之地?而且还有那么多武林同道,据我所知,这县城包括附近的村寨应该都没有什么名流正派世外高人奇珍异宝,你们所为何来?”   肖天亮向他们倾述了一番,虽然师门的事情,他们是帮不了忙,但是心中的郁结也疏散了不少,解释道:“这里只是去飞龙山的必经之所,大家都赶着去参加武林大会,所以这里最近武林中人很多也不足为奇。”   “武林大会?”龙澈与叶落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武林盟主选举每隔五年都会在飞龙山举行,可是这次离五年之期还有整整一年,现在都跑去飞龙山干什么?   肖天亮看出他们的疑惑,哈哈一笑说:“你们想必最近一直躲在什么洞天福地不问世事,过着与世隔绝的神仙日子吧?前几日,武林盟主发出紧急召集令,幽冥宫现在是什么状况不用我说了,此次不为争夺武林盟主,而是要商议全武林正派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幽冥宫的大计。虽然说大会要下个月才开始,但是一些路远或者在帮中事务不忙的人就提前动身,早点到达做准备。”   大家都明白,几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有实力的帮派是去争夺盟主之位,那些夺魁无望的帮派态度更积极,去联络感情,结识各路朋友,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更方便,说不定这拉帮结伙成了气候,将来也就有了一争盟主的资本。   “大家不要有门第之见,放下以往种种私人恩怨,不论门派高低,声望如何,人数多少,只要以铲除邪派为己任,皆应团结起来,共同清剿幽冥宫……”龙澈一派义正词严,慷慨陈词的样子,将叶落和肖天亮看得目瞪口呆。   “龙兄弟,你,你也收到紧急武林令了?”肖天亮惊讶道,龙澈说的几乎和他看过的那令上写的相差无几。   “武林令他是没有,也没有看过,可是,他是人家肚子里的虫。”叶落似笑非笑的看着肖天亮说。   “那落落就是我肚子里的虫,”龙澈笑着拍拍肖天亮的肩膀:“这种官腔不用看,也能猜得到。不过,看今天这情况,盟主大人的计划只怕不容易实现,当心捅了马蜂窝给自己找麻烦收不了场。”   “龙兄弟这话不对,盟主有这个想法,我们自当鼎力相助,如果大家都不出力,等着幽冥宫一个个来蚕食,最后全都得倒霉。”肖天亮倒是正义凛然,不过一想到先前遇见幽冥宫的状况又觉得汗颜:“虽然今天我也没有与幽冥宫交手的打算,可正是因为大家都胆怯,象盘散沙,才更迫切的需要开这个武林大会。”   “你以为一个会就能把人心聚在一起,下次见到幽冥宫的时候大家都会奋不顾身的往前冲,谁都不为自己打小算盘,将武林大事当成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龙澈摇头笑道:“真是天真,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至少我就不会这么做,我还有大把的年岁好活,大把的财富等着享用,这么美的娘子等着疼。”   叶落一把打落龙澈伸过来想揽她腰肢的手:“澈,你真这么想?”   “龙兄弟,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人。”肖天亮生气地扭头不理会龙澈。   龙澈倒一点不急不恼道:“落落,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而且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是,她答应随他去京城,而且从前与任务无关的人和事,能不碰的尽量不碰,后来,对尘世间的一切就更加淡漠了,可是这一路行来,嬉笑怒骂间不都是龙澈一会儿助迷路的孩子回家,帮丢了耕牛的大爷寻找牲畜,替被恶霸欺压的弱女子出头……   一路上鸡零狗碎的闲事管了一大箩,叶落发现龙澈每次都看似胡闹,可是管的都是对于那些弱势的人们来说天大的事情,想着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他绝不会错过,就算急着去京城,也不必如此挫伤肖天亮的满腔热血。   他心里又在盘算什么?叶落在心里思量。   “肖兄,我和娘子还有急事要赶往京城,既然你当我兄弟,那么我就好心提醒一声,有些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浑水可千万趟不得,也许你最后只能做了别人的炮灰。”龙澈不再多说,一拉叶落:“落落,你看外面的阳光多好,咱们赶快赶路吧。”   肖天亮对龙澈这话颇不以为然,不过,看在他是好意,还是客气道:“还是一起走吧,互相好有个照应。”   “兄弟,你的好意心领了,可是现在咱们不同路,后会有期。”龙澈带了叶落潇洒地越窗而去,这都蒙当初在沧兰几乎夜夜翻叶落的窗子所赐,使得他练就了翻任何窗子都能姿态飘逸一穿而过,就是带着人也同样准确美妙。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武林盟主   两人这次向着京城加快了速度赶去,龙澈将那累赘又容易被幽冥宫发现的马车甩在了路边。   叶落知道,后面会有人来帮他收拾,却故意问:“以前我以为你多少有些财迷,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说的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没有了命要那些死物还有什么用?尤其是现在我要全心全意的保护好你,更不能让这些东西绊手绊脚。”龙澈颇为骄傲地说着,将头凑到叶落耳边道:“对我来说,落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完全舍了那珍宝,但是,龙澈那温柔的眼神,叶落还是觉得心中怦然心动,脸上笼起淡淡的粉色。   龙澈见她如此娇俏,更是舍不得转开目光,纵身一跃,舍了自己胯下坐骑,跳到叶落马上搂住了她。   虽然此时郊外的官道上前后无人,但是叶落仍是有些难为情,于是以说话来掩饰自己既欢喜又害羞的心情。   “澈,为什么那么急着去京城,其实先去飞龙山再去京城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去看武林大会?”   “在一起这么久,难道我对你这点了解都没有?”叶落回头看看龙澈。   他倒好,低头就是一口亲在叶落脸颊上,看着她的脸色更红,哈哈一笑:“是啊,落落越来越了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赶得那么急是为什么?”   “不就是想去解除与阑珊的婚约吗?你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也不急在一个月。”   “我以前是不急,可是现在我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了断了那事,才好娶你呀,傻落落。你不知道我有多难熬。”龙澈说的既是真话,又带了三分玩笑。   “什么难熬?”叶落好奇的问,他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她心里觉得好快活,难道龙澈不是?   “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看来我得想办法教教你,不然真到了成亲那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龙澈笑得放纵无忌。   叶落朦朦胧胧的觉得了点什么,但还是觉得很迷茫,却怕他再说出些什么叫自己难以招架的话来,于是不再继续追问:“澈,你不想和肖天亮一起走是怕连累他,可是不怕他误会你?而且你说那些泼他冷水的话是为什么?”   龙澈止笑道:“肖天亮这人头脑虽然简单些,但是并不算太笨,否则在沧兰他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下帮我们脱身?而且这人至少还热血,心也不黑,我那么说虽然不好听,但却是要救他的真心话。”   龙澈不是开玩笑?那么这次武林大会他察觉出什么异常了?   叶落将头倚在龙澈的怀里问:“你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现任武林盟主是谁吗?”龙澈将马放慢了速度,将头轻轻搁在叶落肩头问。   “这谁不知道?飞龙山上飞龙庄,飞龙庄主唐羽锡已经连任三届武林盟主,之所以武林盟主大会后来会定在飞龙山就是因为飞龙庄在那里的缘故,要是这次没有意外,他就可以连任四届,成为有史以来做武林盟主最长的一个。”叶落一向不关心这些与权势有关的争斗,可是身为一个武林人,这些消息不用打听就能知道,而且这位唐羽锡实在太有名了。   当年不过而立之年的唐羽锡因为娶了上任武林盟主之女,习得天下绝学,他本人天资聪明,于是凭着与不少武林中名声显赫门派的交情,与过人的胆识武功,在武林盟主大会上击败岳父,成为了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一时间风光无限。   美中不足的是,唐羽锡与夫人恩爱众所周知,可是成亲多年,膝下只有几位千金,就是没有儿子,好容易在他成为武林盟主的次年,夫人再次怀孕,有大夫把脉后断言这次肯定是男丁,唐羽锡终于后继有人!   一家人正喜气洋洋等待孩子的降临,可是没想到临盆之时,夫人与孩子双双死于难产,岳父一急之下,加上年事已高,受不了丧女之痛,一口气没能上来,也撒手人寰。   本事添丁加口的喜事,转眼就变成了悲绝的丧事,岳母也备受打击疯癫而不知所踪。   唐羽锡也几乎要垮了,消沉了两年才慢慢地从伤痛中走出来,却从此再没有想过纳娶之事,其对妻子的忠诚与深情在武林中也是有口皆碑。   随着几个女儿出嫁,唐羽锡身边日渐寂寥,也许正因为没有了什么牵挂,他的武功更是日益精进,处理武林中的一些事物就算无功,也无大过。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德高望重的前辈,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到了龙澈嘴里却是颇不以为然。   “你知道有句俗话,叫做驴屎蛋表面光吗?这话虽然有些粗俗,可是很有道理,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满脸的正义,仁义道德,实际上背着人他是什么样谁知道呢?也许他做的正是与表面上两个样。”龙澈似乎洞悉了什么天机,嘲讽道。   “好像有个人也总是在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美男子,要是按照刚才的说法,应该怎么说?”叶落对武林盟主的家事不太感兴趣,于是揶揄龙澈说。   “落落,咱们俩可是一家的,你的牙可别咬我,咬疼了,你也会心疼。”龙澈笑道。   “我才不心疼呢。”叶落说着,一把抓住龙澈的胳膊就往下咬,他只是笑,并不缩手,于是她的牙不重,却仍是在他粗壮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颗清晰的牙印。   她伸手擦擦龙澈的胳膊,看见一道渐淡蜿蜒向袖中而去的伤痕,手指轻轻地向上抚去,那凹凸不平的感觉,让她想起在沧兰时,他如磐石屹立于自己的身前,独自奋力抵挡所有的刀剑强攻,而那时他还强压着体内梦魂散,以至于他胳臂上受了重创,差点丧命失去武功。   那时叶落虽然也照顾他,带着他一路逃离,但那是龙澈的要求,她感念他多次相助,只是尽义,并无刻骨的疼爱和感情,而在她落难时,他给的不仅是对生命的怜惜,还有炙热的爱,无微不至的体贴……   他给自己的太多太多,而自己给过他什么?愣神间,叶落听到龙澈在耳边低声询问:“你怎么了?难道我的皮太厚硌到牙了?”   回头看到他带着顽皮的笑意,叶落喃喃道:“澈,我怎么会遇见你?”   龙澈早就在她沿着自己胳膊抚摸那道伤痕时,就感知到她心里的波动,不过,他要的是她倾心相爱,而不是感激。   “怎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他含笑低语。   “不,是太幸运了,太快乐了,有时候觉得象做梦。”叶落将龙澈胳膊上的伤痕贴在自己面庞上轻轻地磨蹭:“不知道会不会醒?”   “你想醒吗?”   叶落摇头。   “还是醒吧,醒了我也在,反正我赖定你了,可千万不要不要我。”龙澈做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纯洁而无辜的看着叶落道:“人家都被你看过了,你不负责我就死路一条了,呜呜呜。”   叶落被他逗得忍不住噗哧一笑:“真是肉麻。”   这一笑,恍若百花盛开,鸟语花香,碧丝拂水,荡开点点春色涟漪,龙澈明知这不是叶落的真容,却被她透出的开心而感染,为那双清澈笑意盈盈的双眸而迷醉。   “落落,你笑起来真好看,越开心越迷人……我会让你,一直……这么开心……好不好?”他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畔,点点红唇在她脖颈间不住亲吻。   “不要,被人看见。”叶落躲闪着,却被他弄得痒得不行,咯咯笑出声来。   “敢说不要,嗯?”他威胁着,一拉马缰,将马带入了路边的树林里……   在他们晓行夜宿中,京城就在眼前了,那高大的门楼,进出川流不息的人流都显示着京城的繁荣和富庶。   “落落,京城里的路我熟,这里人多复杂,你不要随意乱跑,跟着我走,保证你吃好喝好玩好。”龙澈叮嘱道。   “知道啦,你都说了三遍。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从前我一个人出门,从没去过的地方不知道一个人单独去了多少,这里是京城,又不是龙潭虎穴,你紧张什么?”叶落觉得龙澈如此紧张,只是担心那位九公主会对自己不利,毕竟他没说,可是事实上带自己来这里就是向皇上挑战——要他收回赐婚的旨意,向阑珊宣战——要抢夺她心爱的男人,有时候叶落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你就别提以前了,现在你是我的,而且又没有武功,所以乖乖听话,你别无选择。”龙澈温柔的霸道说。   叶落含笑点头:“好,听你的就是了。”   龙澈暗松了口气。   两人入了城,天子脚下,果然非比寻常,街道上人流如织,商贾往来,更有服饰肤色与大盛大不相同的各色人种在街头随处可见。   叶落虽然脸上神色淡淡,可是眼波流转应接不暇,心中也着实惊奇那些没有见过的人事物。   龙澈一手拉了两匹马的缰绳,一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拉着叶落的手,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看个够。   行走间,忽听得前面隐约传来锣鼓声,人们兴奋地纷纷向前面挤去。   叶落也不由得张望,龙澈心中一惊,为什么他一惊费尽心机想躲开,还是会撞上?   他面色淡定地说:“没有什么好看的,估计又是来了什么别国的使者,或者是新上任的官在游街,咱们还是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下。”   既然连龙澈这个最爱看热闹的都不感兴趣,想必肯定是没趣的事情,叶落也没了兴致,说了声好,就准备随龙澈离去。   没想到忽然身后一股强劲的人潮涌来,龙澈手里那两匹马有些惊了,“马踩到人了。”背后有人惊呼。   龙澈回头去看时,手上被挤得一松,他急忙再去看叶落,却眨眼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第二百四十二章 咫尺天涯   叶落在被冲散的那刻也急忙回头张望,只见龙澈的身影在汹涌的人潮中闪了一下就被淹没,她大叫:“龙澈,我在这里。”   可是那点声音马上就象落入大海的一块小小石头被悄无声息的吞没了。   眼见自己被人们携裹着离原来的地方越来越远,叶落见寻找龙澈无望,干脆就定下心来,打算等人群平静下来,再回头去找他,就算一时找不到,她也不担心,皇宫就在那里是不会消失的,最笨的办法就是:他总要进宫去,那么自己就守在宫门前总能遇见他。   这么想着,她就随着人流往前移去。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皇帝出巡吗?”身边有人和叶落一样是身不由己被卷进来的,便左右打听。   “这你都不知道?今天是楚大公子完婚,马上迎亲队伍就要过来了。”有知道的人热心的回答说。   “楚大公子?”   “京城禁军统领楚大人的公子,楚玄玉啊。”   楚玄玉,大婚?叶落扭头向那说话人看去。   那是个中年妇人,挤得衣衫歪斜,发鬓都散了不少,拼命护着身前的女儿往前去。   “大婶,你刚才说的是哪个楚玄玉?他要和谁成亲?”叶落也扯着喉咙大声问,邀朋喝友的,携家带口的,走散的,提醒家人跟紧的……还有渐渐临近的锣鼓声,周围实在太吵了。   “哎哟,怎么今天这么多外地人?除了那个名闻天下的楚统领家的大公子楚玄玉,还有哪家的公子什么功名还没有,先被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听说新娘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濯香门的掌门之女……”大婶说着,被人群挤开。   楚玄玉和瞿素素要成亲了?叶落心头一片茫然,悲伤,痛恨,漠然?好像都不强烈,只是觉得脑子里有些乱乱的,一时间竟然想不起什么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就在几个月前,满心的期待化为无尽的痛恨,他们曾经是她最亲的人,却给了她最残酷的打击,那时,如果她听到这消息,肯定会愤怒痛恨,诅咒他们,可是现在怎么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她想恨,却有些恨不起来。   就这样,她被人群左推右搡的无意间站到了最前面。   欢乐喜庆的乐鼓声已经震耳欲聋的近在咫尺,穿着红袍的乐手们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走过。   雪白健壮的高头大马上,一袭大红的新郎喜袍,将那清秀俊逸带着正气的旧时容貌映衬的更加意气风发,楚玄玉那张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脸映在叶落的眼里,就这样定格。   曾经的他用小手拉起被同门推搡在地上一身灰尘的她,仔细的拍打去脏物,对叶落说:“不怕,不怕,有大师兄在。”   曾经的他拉着叶落的手在树林里欢笑嬉戏,为她编织银色的面具,情深款款的说:“泠霜,你这张脸只给我一个人看,好吗?”   曾经的他每次送她出任务,站在山头久久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此时,他们多么的近,他就在眼前一步之地,她伸手就可以摸到他身下的坐骑,可是他的方向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要与他共度一生的女子,他的手即将牵起的也不再是自己,而是他真心喜欢,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那个女子。   楚玄玉感觉到了什么,当他的马就要从叶落身边走过时,他四下打量,有一种很奇怪而熟悉的感觉牵动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急切焦灼的寻找。   满街都是兴奋的人群,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可是明明他觉得有她那种冷清的气息存在,在看着他,一直一直的注视着。   他带住了缰绳,马停了下来,打了个盘旋。   他的目光由远而近,从左到右,无意间划过马头旁那个站在维持秩序衙役后淡蓝色衣衫的少女身上,两人的目光一个交错,他马上将目光又往别处搜寻而去。   那不是泠霜,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他的泠霜脸上永远带着他亲手编织的银色面具,永远是一身随意的粗布灰衣,背上背着剑,腰间缠着七彩皮鞭,看见他就会笑着印上前来,不会是这样看着他就像个陌生人,面无表情,连旁人那种沾染了喜气的颜色都没有,而且这模样分明就是个不认识的陌生女人,只是她的眼睛有点似曾相识罢了。   当楚玄玉扭开头,再去人群中寻找时,迎亲的队伍因为他勒住了马而停了下来,簇拥在迎亲队伍中,受到无数目光注视的大红花轿里传出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怎么了?”   有随行的丫鬟去前面打听了,回来禀报:“好像是新郎官掉了什么东西,正在寻找。”   轿中的瞿素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预感,好像某处有人的目光透过这厚重的喜色在窥视她算计她,手不觉十指相缠,狠狠地握的发白,语气却仍是温婉动人:“去告诉楚公子,如果不是紧要的东西,丢就丢了吧,圣上赐婚,时辰耽误不得。”   丫鬟应声去了。   瞿素素紧张地等着,她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嫁给楚玄玉,助他平步青云,从此过着养尊处优楚夫人的生活,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幸福。   仿佛过了许久,轿子启动,继续向前行去,她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切总算过去了。   一切总算过去了,楚玄玉忽然觉得刚才强烈感知瞿泠霜存在的感觉,忽然变淡,淡得几乎令他感觉不到什么。   难道她来过又走了吗?她难道没有看见自己?就算她不知道今天自己要成亲,可是这么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婚事,她不会听不到一点风声。   楚玄玉怅然地最后环顾了一圈四周那些比他欢欣雀跃百倍的一张张笑脸,为什么这是自己的大喜之日,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他的笑可以骗过千百人,却知道自己肚子里只有苦涩。   楚玄玉不觉苦笑,泠霜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且不说她先被栽赃嫁祸杀了师父,又武功被废心如死灰,离开的时候,那一路滴落在白雪里鲜红鲜红的血都是拜他所赐,她的心里恐怕没有比自己再更可恨的人了。   她如果知道今天是自己与瞿素素成亲的日子,更不会来了,假如她真会来,又怎么会只是远远的观望?依她看起来冷冰冰,其实内心一旦为某件事情执着,就会狂热的奋不顾身的性情,她一定会想办法报仇,而报复他和瞿素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的婚礼进行不下去。   可是没有,作为新郎的楚玄玉,竟是有些期待这场婚礼会被人搅局报复进行不下去,也许那样,他才会觉得心里好过,觉得少亏欠了她一些。   催动白马又缓缓往前行去,有什么好像永远的被丢在了身后,那些过往有她的岁月,是那么单纯,而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是命运还是他的选择?   他以为他没有那么痛的,可是心里很痛,从她被人诬陷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却无力改变什么。   甚至他现在都不知道她的死活,不知道她流落到何方,他不能去找,不能去帮,在她如同沙粒消失时,他却在享尽人间富贵荣华……   看着楚玄玉的身影逐渐被红色的潮流携裹着离去,叶落才从一个壮汉身后探出头来,向他离去的方向静静的凝视。   刚才她有没有看错?他四下里搜寻的是自己吗?他被喜袍映红的脸庞上,那笑容后含着的是一丝无奈苦涩?   他是春风得意的新郎,娶的是心爱的姑娘,皇上赐婚,如此排场,前程无量,还有什么是他可烦恼的?   他在心虚,怕自己的冤魂找上门来冲撞喜事?既然当初那么选择了,就不用后悔!叶落眼中一声轻蔑的冷笑。   随着迎亲队伍的走远,人群有的追着看热闹,有的渐渐散开,叶落身边也松散开来,她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离跟龙澈失散的地方有多远,只依稀记得那附近好像有一座高高的茶楼,龙澈进城前千叮万嘱的,就是担心她走失,那时自己还笑他,没想到果然就出了这事,想必他急坏了,还不知道怎么在寻找自己,叶落想着边问边往回寻去。   墙角,一个着了暗红锦袍,高大的男子悄然尾随于后。   叶落寻找龙澈心切,而且周围的人潮虽然在渐渐散开,一时间却也是摩肩接踵,不时遮挡住了那男子的目光,所以叶落曾经感觉到一丝异样,回头看时,只见人来人往,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也许是一进城就撞见了楚玄玉的迎亲队伍这意外之“喜”,自己不禁过于敏感了?叶落自嘲地想着,甩开有人在跟踪自己的想法,继续寻找龙澈。   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叶落下意识地往另一边让了让,只觉手腕一紧,被人拿住了脉门。   她一惊,便要挣扎,只听身边有人低声道:“不要声张,我带你去见龙澈。”   这声音很陌生,充满了霸道胁迫的味道,叶落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肯定是认识龙澈的人,而且还知道自己与龙澈的关系,不管他是不是真知道龙澈的下落,现在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见叶落乖乖的跟着自己往人群外走,那人显然很满意,这是个不笨的女子,那么接下去的话就好说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眼见为实   就这么两人出了城,那男子一拉叶落就施展轻功往前奔,叶落一直在他身后被拉着走,只看得见他修长的身形,如玉般白皙的肤色,还有一股自然散发的高傲之气。   他这么一用轻功,叶落有些惊奇的发现这路数和龙澈是一样的,龙澈说过,他的功夫都是父母亲自传授,也就是说这人是逍遥岛来的,而他的功力比起龙澈来不知道又高明了多少,难道他是……   来到郊外一片树林边缘的空地上,男子停下脚步,一松叶落的手,背着身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叶落等了一会,没有动静,转身欲走,只听那男子冷笑一声道:“怎么,就这样走了?”   他的傲慢无理,天生高人一等的派头,令叶落感觉很不舒服,她也冷冷一笑:“我不追究你随意抓人也就算了,还有朋友等着我,不这样回去,难道还等你送?”   “没有武功,还一身臭脾气,连一点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真不知道澈儿喜欢你什么?”男子说着,慢慢转身,平淡无奇的脸庞上,全是轻蔑。   “他喜不喜欢我,关你什么事?“叶落已经隐约猜到些他的身份,只是这人长得怎么和龙澈一点都不像?   对了,龙澈说他爹曾经是太子,为了将帝位让给他的兄弟,谎称暴病身亡,虽然时隔多年,这京城里认识他的人一定还不少,既然龙澈这位高徒做面具的手艺都不赖,他的师父只会更高明,所以眼前这张脸只不过是一张面具罢了。   “他是我的儿子,你说呢?”龙父显然很生气叶落这样的态度。   “你说带我来见龙澈,他人呢?”叶落也生气,龙澈肯定不会在这里,他依仗是龙澈的爹就可以随意骗自己吗?之前听龙澈说他爹对兄弟对心爱之人有情有义,心生的那些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见叶落对自己的身份根本不买账,龙父态度更强硬:“好,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就不用兜圈子了。你应该知道澈儿已经被皇上赐婚于九公主的事情,所以我劝你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你就不要再去找澈儿,直接离开京城,再不要回来。至于补偿,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满足。”   “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拿不出我满意的条件,你凭什么赶我走?”叶落仰起头,凛然不可侵犯。   龙父似乎很少被人这样拒绝挑衅,他缓缓地一步步绕着叶落转了一圈:“要容貌没容貌,要脾气没脾气,要家世没家世,不知道你用什么特别手段迷住了澈儿,那孩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想攀上我龙家,只要我不同意,费再多心机也枉然,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好,你开个条件,我一定做到,只要你永远的离开澈儿。”   龙父果然聪明,一眼看出她脸上的面具,就猜测叶落的容貌不佳,而龙澈有情报来源,他也有消息渠道,知道叶落孑然一身,刚才抓住她的手腕正是试探武功。   这一点龙澈倒是和他爹一样聪明,只是龙澈那么平易近人,而他爹却如此的高傲,满脸的生人勿近。   “我绝不会离开他,除非是他亲口说不再想和我在一起。”叶落平日很羞于对龙澈说的话,这会被龙父如此欺负,顿生反抗之心,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故意气他。   “澈儿只是一时被你迷住,你们相识才多久?他与九公主是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亲口许诺要娶她为妻,他们从容貌到性情都十分投缘,我只是想提醒你清醒一点,想想清楚你如何比得过九公主,又凭什么来争澈儿。现在分开对谁都好,不要等到我失去耐心,那时你一样得不到澈儿,更得不到我对你仅有的这一点点尊重。”龙父已经是声色俱厉,在他眼中叶落不过是个处心积虑攀龙附凤的女子。   叶落轻慢地看了他一眼,再不说话,转身欲走。   “那就一言为定。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安全的地方,保证澈儿不会找到你。”龙父似乎信心过头了,他不信叶落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虽然她的态度很成问题,可是一个无根的孤女,被师门驱逐的弟子,凭什么跟他作对?只要她知难而退,龙父也不想再为难她,只要再寻不到叶落,龙澈以后想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叶落停下脚步,傲然道:“不必了,前辈,你要做什么我不在乎,我现在并不是要离开,而是回去找澈。”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龙父怒了,伸手就向叶落点去。   叶落就算武功仍在,也未必躲得开,于是龙父轻易地将她周身大穴封住,现在除了她能转动眼珠,连说话也不能够了。   这时,旁边树后闪出个人来,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对龙父道:“岛主。”   “少主是不是去了老地方?”龙父笃定地问。   “是,属下离开的时候,他正往那边去。”   “好,我就带你去看澈儿,看你是不是真的了解他?看过他背着你是什么样子,你再考虑我的话不迟。”龙父将叶落扛在肩头,施展轻功返回了京城。   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一点点温暖的光亮陆续在城中亮起,渐渐汇成一片灿烂的星河,白日里热闹的大街已经关门闭户,只是偶有人家打开门迎接晚归的家人,细细的呢喃声合着橘色的光晕,透出家的温暖。   而另一些白日里大门紧闭,萧条的街道,此时却张灯结彩过年一般,好像此时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那里乐声渺茫在五彩斑斓的河面上,酒香合着男女的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街道上是辗转流连的男人,街道两边一座比一座高大漂亮的楼阁上是身着各式花哨衣衫,无所顾忌打量脚下男子,不时招手抛媚眼的年轻姑娘。   这正是京城的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许多人鄙夷却又是许多人都离不开的地方。   龙父带着叶落落在灯火辉煌最高处的那座楼顶旁的一棵大树里藏好,脚下人来人往,根本没人发现头顶上的动静。   龙父似乎为自己的举动而得意,问被安放在一旁枝桠上靠着的叶落道:“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   叶落闭上眼不理他,心里却忐忑起来,显然龙父带她到这里来,是想借此要她对龙澈某种行为厌恶,进而放弃龙澈,主动离开他。   到这种地方来是什么行为最让自己不能容忍的?答案在叶落心里呼之欲出,不,不,澈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他有些言行很大胆无忌,可是并不是个随意的人,那些亲昵的举动除了自己,没见他对别人做过。   龙澈的爹是在想方设法赶自己走,不能上他的当,叶落这么一想心又平静下来不少。   龙父见在透过树叶空隙的五色光彩下,叶落那淡定自若如老僧入定的样子,唇角全是讥笑,等一会看她还能如此的沉住气?   夜色越加浓重,四周女子的笑声招呼声,男人们的调笑,还有歌声,乐器声混杂成一片,象嘤嘤嗡嗡的蚊虫声,叫身在其外的叶落觉得有些厌烦了。   “耐心才能看到好戏。”龙父更甚于龙澈洞悉人心的本事,惬意在靠在一边的树枝上悠然的看着下面的红尘男女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婉转却嘹亮的嗓音传入了叶落的耳中。   “龙公子,好久不见,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哎哟,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龙公子是来一次就更俊上三分,叫我这儿的姑娘惦记的更紧呢。”这声音很年轻,可是明显是位鸨儿的口吻。   “哈,我看你这位京城最年轻可是最发财的老板娘才是每次见了都叫我更惊艳三分,要不是你不接客,我肯定次次来都只点你。”   刚才听到龙公子三字,叶落心里就是一沉,可是天下间姓龙的不是他一人,她这么宽慰自己,现在这声音却是再也找不到欺骗自己的理由。   吊儿郎当带着几分玩笑和绵绵的情义,不是龙澈还有谁?   “怎么,你不是很想见到他吗?现在人就在下面,你不敢看?或者是还想自欺欺人的想象这个人不是澈儿,是我找来的替身?”龙父说着将叶落拉了过来,将她的脸正对着下面。   明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但是叶落还是睁开了眼,她不愿相信龙澈真会是那样的花花公子,宁愿去猜想这是他的爹布下的局,可是……   下面的龙澈根本不知道叶落就在自己头顶,正眨也不眨眼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今日一改常态,一身雪白的上好绸缎,袖口领口上面滚着华丽丽的云纹,衣摆上与肩膀上呼应的各绣了一朵大小不一的粉色牡丹,头戴了同色抹额,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整个人风流倜傥,透出浓重的纨绔子弟的味来。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得旁边俏语莺声道:“呀,这是怎么说的,合着整个天仙阁就只有一个雪莹姐,我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随着这一声娇嗔,只见一片嫩绿色飘了过来,一个云鬓高耸的女子用团扇遮了半边脸颊,来到龙澈面前,便将那粉色的团扇往他脸上狠狠一扇。   龙澈鬓边的一缕碎发飘扬了起来,他忙对绿衣美人赔笑道:“论美貌,这天仙阁,京城乃至整个大盛有谁美的过玉荷你,我夸夸雪莹,还不是想向她讨点便宜,省下银子来以后能多来几次看看你!”   “哼。”玉荷显然是不信这话,却喜上眉梢,将身子一扭,故作矜持,分明想等龙澈再多来哄哄自己。   “龙公子,你别上这妞的当,口是心非,我蓉蓉要喜欢就光明正大的。”随着话音,一个橘色衣裙的女子拎着裙摆蹭蹭就从楼上往下跑了下来。   楼梯口正站着一位脸蛋尖尖的鹅黄色衣衫少女,一直笑眯眯地抱着双臂,看着众人与龙澈调笑,这时悄悄地借着长长裙裾的遮掩,看着蓉蓉跑近,将脚往前一伸,橘色衣裙的少女就扑地一下往前倒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四章 花魁争宠   龙澈正好伸手将蓉蓉接个满怀,只见那火辣的少女咯咯娇笑着啪叽一下就向龙澈的脸上亲了过去,结结实实的亲到了——某人的手。   那手指修长如葱段,雪白晶莹,没有半点瑕疵,正是那故意绊倒她的鹅黄色衣衫少女,她得意笑一笑:“咦,你亲我干什么?啊,你的嘴上抹了多少脂膏,看看我手上这么厚的一层,不知道得多少皂角才能洗的掉了呢。”   蓉蓉的盈盈笑意顿时变成了气恼,眼珠一转,干脆顺势用力搂住了龙澈的脖子,挑衅地瞪着鹅黄色衣衫少女道:“蔓儿,你是妒忌。”   “妒忌?我妒忌什么?你又没有亲到龙公子,而且今天晚上——我敢打赌,他肯定不会在你那儿留宿。”蔓儿笑得好不开心。   这时龙澈正好一扶蓉蓉的身子:“能不能先起来再说?我一直这么站着不能动实在有些累。”   “蓉蓉啊,早就说了,能吃是福,可是你也不能来者不拒,那些公子哥送什么就吃什么,送的越多就吃的越多,现在胖得连龙公子都招架不住了。唉,不知道以后的花魁是不是要时兴以胖为美呢?”玉荷说着,故意一扭那纤细灵活的蛇般小蛮腰,将团扇掩在嘴边吃吃的娇笑。   “你——”蓉蓉借着龙澈一推之力站起来,双手一叉腰,先指玉荷,再点蔓儿:“好哇,你们两个串通起来欺负我,我去找仙儿来,大不了咱们二比二,看看这天仙阁到底谁是第一花魁。”   “哟,蓉蓉,我可没骂你,别把我也牵扯上。不过你真要比个输赢长短,正和我意,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大家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使出来,让龙公子做个见证,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仙阁的头牌。”蔓儿笑嘻嘻地,眼中的光芒自信满满。   玉荷将团扇一摆:“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咱们姐妹使出浑身解数只怕被那些庸俗之人看了便宜去,心里不爽,多少得有个彩头,大家才比得起劲。”   蔓儿一挽龙澈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笑道:“这不是现成的?如果咱们天仙阁四大花魁,谁力拔头筹,就要龙公子与她一度春宵,这个够不够彩头?”   “哈,难怪对我下‘毒手’,使绊子,泼冷水,原来心里早打好了如意算盘。”蓉蓉忙拉了龙澈另一只胳膊:“本来我是不在乎谁第一谁第二的,这么一说,我还非要这个第一不可了。”   “要?那得凭本事争!没有本事的才向人扮可怜要呢。”玉荷清高地说着,却对龙澈秋波频传。   在沧兰的时候,龙澈扮作沧兰钰戏弄沧兰觉,弄了个烟花女子芳芳去勾引他,那时就曾经称赞过天仙阁的女子与一般烟花之地的女子不可同日而语。   叶落也知道天仙阁有四大花魁,各有所长,或热辣妩媚,或清高温婉,才艺都是绝色,天下男人皆可在此找到自己所喜欢的类型,所以这天仙阁也算是闻名天下。   原来这里就是天仙阁,男人最向往的地方,叶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天香阁,而龙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这些姑娘,乃至鸨儿对他都如此熟稔热情,四大花魁听到他来已经主动有三个现了身,往他身上倒贴。   要知道,天仙阁的姑娘说起来是烟花女子,但是这里当红的姑娘所见的世面比一般小地方的官吏都多,取悦于人的手腕更是高明,所以人捧人高,光顾天仙阁的文人雅客,王孙公子颇多,这姑娘们不但是身价高,而且架子足,寻常人就是有银子也难见一面,更别说三位花魁为了一个男子,跑到大厅里掐架了。   哪里都少不了好奇的人,天井似的院子里楼上楼下已经站了不少前来寻欢的公子哥和天仙阁的姑娘们,甚至旁边什么春香楼,满玉堂的姑娘们都来看热闹了。   而树上的叶落看着那喜笑颜开,左拥右抱的男子,心里象被浇了一桶凉水。   这就是在白日还含情脉脉的对自己说千万不要走散了的那个男人,他是怎么许诺说喜欢自己的,会一心一意?   从沧兰到濯香门,从小村庄到京城,这一路龙澈是如何不遗余力,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的取悦自己?却原来他说不曾对阑珊有男女之情也许是真,而周旋于花丛中也不假,这些青楼女子未必是他的真心喜欢,可是自己被他用甜言蜜语迷得晕头转向,不过是他的习惯而已。   叶落一直担心龙澈找不到自己会有多么的着急,却不想人家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只怕还为由光明正大的甩脱了自己,能轻松逍遥的来这里快活享受而高兴不已吧?   难怪他那么了解女人,能想出那么些办法来逗自己开心,而他说过,家中只有几个兄弟,除了阑珊以外又没有与其她女子深交过,那时,叶落并没细想,如今才明白,这话不就是说他对于女人从来都只是露水之欢,并没有真心对待过,所以他才会那么了解女人的心思。   难怪他又总是笑她不懂男人,是,她不懂,她只以为两情相悦就是那样的牵肠挂肚,不见时的思念,相见哪怕无言的静默也是欢喜,男人原来要的更多,从楚玄玉到龙澈,他们要的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自己还是想的太天真了,男人的心也许永远都比女人大,天下,财富,功名,美貌……必有他们所喜。   而她能给龙澈什么?除了那个此时还虚无缥缈的宝藏,就算是眼前那些女人们真心也罢,刻意讨好也罢,看见他有多么的喜悦和在乎,叶落都不曾流露出这样浓烈的情感,连一个男人的虚荣心都满足不了,还真会引得这个阅尽人间美色的男人的亲睐?   何况,她根本没有美色可言,不单没有美色,其实什么也没有……   龙父看见叶落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点细微的波动,已经心知肚明,他从他们进城时就已经布下眼线,叶落与龙澈被人流冲开并非偶然,而是他进行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劝说不成,他想带她来这里,这是最后一招,也必定成功无疑,除非这个女子什么都不在乎,死缠着龙澈不放必定另有目的,那么她在龙父眼里就更下作,目前这反应,至少说明她对龙澈动了真情,还值得他礼遇三分。   而下面的龙澈对头顶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左右看看,笑着轻推开两个美人道:“我可不趟你们这趟浑水,我也不是东西能让你们想拿来打赌就拿来打赌的。不过,天仙阁四大花魁比美,这倒是个新鲜事……不如我资助你们,把这事情闹大,索性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到时候让那些王孙公子们都来资助你们,这样,你们一来知道谁对自己是真心,二来赢得的银子那可是大大的彩头,我嘛,也能小赚一笔,天仙阁的名声就更不用说了,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情。蔓儿这主意真是妙,妙极了。”   听到龙澈这一夸,蔓儿喜笑颜开,得意地扬起头像战胜的将军瞥了玉荷和蓉蓉一眼,赶紧抓住机会道:“龙公子,你的嘴甜,夸谁都是这么好听的,不如来点实际的奖励奖励我。”   龙澈看见她微微嘟了嘟嘴,装傻道:“什么实际的?不会是要银子或者礼物吧?你知道我的银子可不是随便花的,而且你还只是提了个建议,我可是要真金白银拿出来给你们撑场子的,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还没赚钱就要花钱吗?”   “她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就是要你亲她一口咯。”蓉蓉大声地说,更是引来无数垂涎欲滴的目光。   能与天仙阁的四大花魁说上话就已经是很多男人的奢望,更别提要她们亲自出来迎接,还公然索要亲吻。   “这姓龙的小子不就是长的白净点,好看点,嘴巴甜,有什么呀。”有人不服气的嘀咕。   旁边一位斜了他一眼,一看这位那身暴发户的打扮,不是发了一笔横财,就是攒了不知道多少日的银子才能进这地方来玩一次,也就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话来。   “你知道龙公子是什么人吗?人家可是从小在皇宫里头长大的,早就定下最宠爱的九公主要招他为驸马,京城里谁要不认识这位龙公子就算白活了,他是没有任何权杖的一个闲人,可是只要他在九公主面前说点什么,九公主再去皇上那……什么都好办,明白不?”   这人自以为很明白,其实他也并不是真正明白,龙澈真要捣鼓点什么,用得着经过阑珊吗?皇上对他的喜欢可不不阑珊少。   前面那位吓得一吐舌头,琢磨琢磨又觉得疑惑了:“既然他是皇上自小就打算许给公主的驸马,到这地方来,还这么招摇,难道就不怕公主生气,得罪皇上,治他的罪?”   后面那人一笑:“这就是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他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进来,这些姑娘也明目张胆的跟他拉拉扯扯,其中当然是有缘故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姑娘多情   这么一说,周围还有几个外地刚来的客人都竖起耳朵凑过来听这皇家稀奇事。   那人对自己能够以这种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也颇感自豪,拉了半天架子才得意的说:“这事情还得从那位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的来历说起。”   于是,阑珊曾经是龙澈父母捡回来的孤女,备受养父母喜欢,而后被皇上认为公主的事情,除了他所不知的龙父出身,都被这人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你们想,他们说起来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这彼此的性情还不熟悉?感情还能不深厚?据说,未来九驸马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九公主曾经堵着天仙阁的大门闹过,那个翻天覆地,那个柔肠寸断,可是后来怎么滴?准九驸马跑了,不理她啦,九公主慌了神……”   说到这里,大家真怀疑这人是不是说评书世家出身的,竟然在这关键的时候打住了话头,可是,这嘴长在人家身上又不敢催的急,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个知道内情,还爱说敢说皇家事的人,万一他一甩手走了,可不就没听的了吗?   好不容易等他卖够了关子又说:“这感情上的事情也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天子脚下开这么块热闹的地方供人消遣,可没说谁能进谁又不能进。听说那位准九驸马比九公主可要大了好几岁,男人嘛,总有男人的需求,公主那时没到出嫁的年龄,他那身份又不能先娶了别的女人摆在屋里——想必因此也得了帝后的同情,所以,这小两口的事情,不得不说咱们皇上英明,就没有插手。”   趁机拍了拍皇上的马屁,那人又得意的接着说:“九公主没辙,谁叫她喜欢这位龙公子是总所周知的事情,这男女之情,谁陷得深,喜欢对方多一点自然就得多吃点亏。就算是九公主也不例外,只能人后委屈点,从那以后再不敢上这里来闹,才挽回了准九驸马的心,这准九驸马自然也就逛得大大方方,不过,私下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龙公子可除了天仙阁哪儿都不去,来的也不多,算是给了九公主一点面子。”   他们一群在外面说的热闹,就在他们身后的屋子里,门窗紧闭,一位面目温醇,肤色明润的青衣公子,正抚着面前飘着一缕幽香的茶盅,凝神细听。   在他身侧,一个看起来年岁稍长的随从有点担忧的看看他渐渐拧起的眉头,欲言又止。   对面那原本是在抚琴的紫衣少女,早在外面开始说话的时候,就被这公子很客气的打断了,便也将外面说的话听了个大概,看他们主仆二人似乎对这九公主与准九驸马的事情颇为感兴趣,便想打破屋中过于沉闷的气氛,浅笑道:“叶公子可是认识龙公子?”   叶离回过神,将茶杯送到唇边,轻呷了一口:“在京中日子已久,多少听说过一些大盛的风云人物,这位龙公子大抵也算得上一个,只是不知道原来他还有准驸马这个身份。”   紫衣少女见自己找对了话题,接着说:“听说龙公子的父母与当今圣上颇有交情,所以他虽然没有功名,也并无一官半职,可是在这京城里乃至皇宫都是来去自如,咱们这条街上不知道有多少楼馆都想尽了法子想拉拢他,可是他除了天仙阁哪里都不去,说来咱们天仙阁能有今天这样热闹也是拜他亲睐所赐……”   少见的美男子,与皇家又有如此渊源,女人喜欢,男人巴结,当然就带着天仙阁的生意也跟着好,叶离敷衍的一笑。   紫衣少女年岁不大,是新晋的姑娘,擅长的是琴艺,还没有学的过于世故油滑,讨人欢心的手段未免有些青涩,脸皮也薄,见叶离对自己的话题不大感兴趣,有点难为情,便起身走到窗前,看见天上乌云沉沉,喃喃道:“今晚说不定要下雨呢。”   叶离也抬头看看窗外,黯然道:“是啊,这雨只怕不小。”   紫衣少女已经接待了叶离几次,他也是他的第一位客人,温文有礼,每次只是来静静的听她弹琴,听她说些闲话,从无越礼的要求和举动,仿佛他来的不是青楼而是茶馆,令她觉得十分的安心和放松,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情绪如此低落。   紫衣少女很想宽慰叶离,却根本不知道他来时一如既往的温和惬意,现在看起来烦恼的原因是什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叶公子,这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来,时辰也不早了,不如,不如今晚就在此歇息……”少女红着脸邀请。   天仙阁并不像一些烟花之所,老鸨天天被银子晃花了眼,好吧,也许是这里达官贵人川流不息不愁生意,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来这里的姑娘没有人强迫一定要卖身,喜欢吹拉弹唱,吟诗作画,或者就凭模样身段去勾引客人……总之,只要是自愿的,做个卖艺不卖身还是卖艺也卖身的姑娘随意,有本事就能出人头地。   就像现在阁中的四大花魁,她们之中有还是清清白白女儿身的,有曾经靠色相勾引男人,现在又转头只卖艺的,还有慕名从附近楼里转而投奔来的,天仙阁的妈妈——雪莹,因为年龄不大,大家都叫雪莹姐的都没有厚此薄彼,她们各凭讨人欢心的手段在这天仙阁中为自己争到了一席之地。   不强人所难的卖艺场所,也是天仙阁能吸引更多才艺相貌出众却不愿卖身女子前来投奔,这也是天仙阁的声势一直高涨不下的原因。   紫衣少女本来只是想卖艺,可是见到叶离如此清俊的模样和温醇的人品,竟动了想以身相许的念头,毕竟色艺再好,也比不上能将终身托付给良人,共度一生的幸福。   所以,她才斗胆含羞对叶离如此说。   可是叶离心事重重,压根没注意她的表情和心思,只是惊觉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就不打搅姑娘了,告辞。”   紫衣少女见叶离起身,没料到自己真心挽留却被误会成了催他离去,还想开口一旁的阿德已经上前,客气的解释:“嫣儿姑娘,我家公子还有点事情,得赶快回去,改天再来拜会姑娘。”   叶离点点头,带着阿德很快出了门,嫣儿失落的坐下,看看窗外更加浓重的乌云,忽地又站起身来,在屋中寻了把油纸伞,不顾仪容的大叫:“叶公子,等一等。”便跑出门去。   叶离他们不引人注意的从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身后向楼下走去,听到动静,阿德忙回头迎上嫣儿,看见她手中拿着雨伞,明白了,道了谢接过伞便去追赶叶离。   叶离边走边从凭栏向下张望的人们缝隙中向下看去。   此时的龙澈身边花团锦簇,除了那蔓儿,玉荷,蓉蓉,还有一些暂时没有客人的姑娘们也跟着出来凑热闹,她们都知道龙公子是个人物,而且对人十分和气从来不轻看她们,每次他来就会带来无数的快乐和笑声。   更重要的是,别看他跟四大花魁个个熟稔,打的热火朝天,可是从来不专情某一个,也没有许诺要将谁带走的意思,虽然,大家都说这是因为他是未来九驸马的原因,可是姑娘们心里还是存了幻想,希望他能娶了九公主以后,再考虑考虑从这里能把自己带走……   “好了,好了,你们都把我吵晕了,回头雪莹姐可要怪我耽误她的生意了。”龙澈笑着,哄着,劝着,将身边一片姹紫嫣红推开。   “早就说了,龙公子可不喜欢疯丫头,这会白白浪费表情了吧。”蔓儿取笑蓉蓉。   蓉蓉正要还嘴,看见玉荷还不甘心地装作把玩团扇,偷眼去看龙澈,显然是在想什么主意,于是一步抢上前,拦住她的目光:“哟,咱们可别斗得欢,叫假清高的捡了便宜去。”   “你说谁呢?”玉荷目光被挡住,回过神来,有些气恼地看着蓉蓉。   “咦,好像不是说我,我可从来只会脚下使绊子,可不会下‘阴手’。”蔓儿故意做了个扇扇子的样子。   “你骂谁呢?”玉荷举了扇子就去拍蔓儿头,蓉蓉忙在一旁帮腔,然后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跟着起哄,但见笑语莺声,彩色的衣袖纷飞,钗环金光闪耀,翡翠碧玉莹莹,脂粉飘香中,龙澈已经悄然隐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的时候,只有叶离看见龙澈与雪莹两个人,默契的一前一后向着天仙阁的后院走去。   原来他看上的是那个美貌风情不输于这天香阁中任何一个花魁的雪莹?   据说雪莹曾经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花魁,当年有人为她争风吃醋闹出了一场不小的官司,差点就要了她的命,后来不知道怎么平地里就冒出个天香阁来,她成了这里的老板娘,将天仙阁做的风生水起,却从此再不接客。   也许,这位风华正茂的老板娘会为某人破例?叶离摇摇头,龙澈与谁如何,他不干涉,现在他迫切想知道的是叶落呢,她在哪?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次伤心   此时叶落正失魂落魄的坐在离天仙阁不远处的街道的暗影里,冰冷的石板地面,有冷冷的风从街头刮过。   她又一次被人愚弄欺骗了,曾经她警告过龙澈,说如果他背叛了自己,就会杀了他,那时他自信满满地说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是才不久前的事,言犹在耳,他当时的表情,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原来一切都是欺骗!   如果不是龙父,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龙澈这样当成傻子骗多久。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还骗得那么的情真意切,甚至几次差点搭上性命,都好像真的一样,为自己生为自己死!   她苦笑,她从来不奢望有人要去为自己生为自己死,只是要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哪怕吃糠咽菜,粗布衣衫,也很知足幸福。可是为什么就这样难?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为什么要伪装?   她已经将美人图的秘密都告诉龙澈了,根本再没有利用的价值,可是为什么还要来欺骗她?   一次,一次就已经让她生不如死,可是龙澈比楚玄玉更可恨,他将自己从悬崖边拉了上来,然后又狠狠的一把将自己推下去。   他是不是没有看过将一个人送上欢乐的顶峰又将她抛下去的凄惨?所以要寻她的开心,展示他的魅力?   他说过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对他不在乎漠视,才会心生好奇,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是了,他就是想满足一个男人的虚荣心,他这一生也许太幸福太得意,没有能抗拒了他的女子,所以才想要如此的体验征服一个人的滋味。   叶落紧咬着唇,慢慢地爬起来,龙父的话又在心头响起:“澈儿不是你该想的,从优点说,他不会轻易伤人害人,和他在一起,你会感受世间最美妙的快乐,可是他一旦伤害起人来,就会不择手段,叫人痛不欲生,悔不当初。你与他的性子截然相反,所以你永远不会猜透他的心思,也就永远都驾驭不了他。想想吧,就算青梅竹马的九公主,他们性情那么相近,情投意合了那么多年,九公主为他纡尊降贵,百依百顺,还有我们这些长辈相助,结果呢?我看你还有几分廉耻之心,才提醒你,如若不然,就不会这么客气。”   “谢谢你的好心,请你管好自己的儿子,别让他来烦我。”叶落冷傲地还击。   他将她丢在阴暗的角落里,转身而去:“但愿你记得今天自己说过什么,背信弃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霸道倨傲的声音在夜空里缭绕,久久不散。   是什么,一点点冰冷的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好冷!轰隆隆的雷声响过,雨点密集地洒落于地。   叶落抱紧双臂,在越下越大的雨里,茫然的向前走去,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四周好黑,那些温暖的烛光呢?来的时候还看见的,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入人间,那么美,那么叫人向往,现在好像都被从头而落的雨滴给浇灭了,那么脆弱啊。   她知道身后不远的地方有灯火,有好多人,他们在温暖的屋子里,说着笑着,寻欢作乐。她不要去那里,要离开,走得越远越好,那里有那个欺骗她玩弄她伤得她最深的人,她不要再见到他,见到他怎么在花丛中左右逢源,怎么用那张对自己甜言蜜语的嘴去对别人说出同样的话来。   这路是通向哪里,为什么一直都走不到头?还是不要到头吧,因为,到了头,她又该怎么去寻找接下去该往哪里走的路?   午夜的雨,瓢泼一般重重的砸在她的身上,眼前一切模糊清晰旋转,时而变成楚玄玉的脸,时而变成龙澈的脸,他们的笑容变成深刻的讥讽。   “丑八怪,凭什么要我来喜欢你?”   “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废人,又不会讨男人的欢心,哪点值得叫人动心?”   “丑八怪,废物……”   好大的雨,叫人窒息,长长的衣裙全部湿透包裹在身上,就像是禁锢她的枷锁,迈不开步子,呼吸也要停顿了,身上象背着重重的大山……   叶落脚一软,眼前发黑,就往地上倒去。   倾盆大雨,下的如此的喧嚣,午夜的街头是如此的孤寂,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和依托。   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把雨伞和两个身影正冒雨急匆匆地向这个方向往前赶,看见前面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影,青衫男子疾步上前,雨水顿时湿透了他的衣衫。   “姑娘,你怎么了?”他拥住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关切的问。   身后举着伞的随从也接踵而至,将雨伞罩在他们头顶。   叶落缓缓睁开眼,温润如玉的面容,是叶离,身后站着的是阿德。   又是梦吗?   她难以置信地轻声问:“大哥?”   叶离回头看看阿德,这声音好熟悉,可是这模样分明不认识,阿德和他有同样的疑惑。   “你认识我?你是——”叶离担心自己会认错,刚刚,他那么想念她,难道就这么凑巧,下一刻,她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是叶落。”叶落抓紧叶离的衣襟,急切而艰难的说。   “小落?”叶离和阿德同时惊讶道,不过两人马上明白过来,这声音错不了,也只有叶落会叫叶离大哥,那么她一定是带了人皮面具。   “大哥。”湿润的热潮涌出眼眶,和着凉凉的雨水落到了地上,叶落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叶离。   雨是如此之大,就算阿德将油纸伞全部遮在叶落和叶离的头上也无济于事,三个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所以,他们看不到一脸雨水的叶落眼里涌出的泪水,但是他们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悲哀和伤感,看到她红红的双眼。   这是怎么了?上次见她奄奄一息,武功被废,琵琶骨都碎了,这次再见似乎比上次也好不了那儿去。   上次龙澈是怎么跟他保证的,不是说要让自己见到一个健康快活漂亮的叶落吗?自己才放心的将叶落交给他,可是,他在那边花天酒地,叶落却淋着大雨,这么惶然无助。   龙澈,你发过誓,我也说过,如果你不能兑现自己的誓言,我绝不放过你,等着瞧!   叶离心中忿忿地,一把抱起叶落,心疼地地说:“小落,是我,大哥来了。我先带你回驿馆,别的以后再说。”   叶落点头,安静的蜷在他怀里,不管风大雨大,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一会了,叶离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她知道。   叶离一边抱着叶落在风雨中奔跑,一边大声吩咐阿德:“你先回去准备热水沐浴,还有,准备一些热汤等我。”   阿德应声抢先向沧兰的驿馆奔去。   小落的身上怎么这么冷?这是夏天啊,雨水并不太凉,可是她浑身哆嗦,就像是从冰窖里捞上来的一样,叶离担心的看看怀里脸色苍白的叶落。   她抓紧他胸前的衣襟,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天仙阁里,龙澈熟稔的推开后面小院里阁楼的门,这里幽静,与前面灯火辉煌和喧嚣相比好似两个天地。   身后,雪莹提着灯笼走进来,顺手带好了门,去点燃屋内的烛火。   一进门,龙澈就问:“怎么样,有没有消息?”   雪莹摇头:“当时街上人太多,实在盯不住,眨眼间就不见了叶姑娘的踪影。”   龙澈脸上早不见了风流俊彩,取而代之的是愁云紧锁:“我找了一天,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不像是走失。”   虽然他总是亲昵的喊她为傻落落,可是知道她不笨,除了感情上太单纯好骗,江湖事也经历不少,就算被人群挤得不见了,也总有办法来找他,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守株待兔吧。就算这法子行不通,他们此行说好要进宫去,叶落也必定会在宫门前想办法等他,可是,宫门的侍卫根本就没见过有女子来打听他的去向。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她被人绊住了,或者干脆是抓住了。龙澈想这有三个可能,皇上,父亲,阑珊。   可是阑珊今天没出宫,皇上不会做这样悄没声的事情,那么只有父亲……理清了思绪,龙澈心里有了底,父亲断不会要叶落的命,只要查出他们在什么地方,去要人就是了。   想到此,他安心不少,按照父亲平时的习惯,马上要雪莹布点去盯梢。他则打算留下,在这里等候及时准确的消息。   在一盏盏渐次亮起来的光亮中,龙澈将自己那件绣着花朵的外衣脱了下来,随手往绣着鸟雀的屏风上一搭,自如的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他直接走到屏风后的软榻上一躺,合上了眼。   雪莹则去到隔壁的房间搬了几卷账本过来,原来这里是她的房间,隔壁就是账房。她搬过来的是天仙阁最近的账目。   故意将账本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却不见龙澈睁眼,雪莹有些无可奈何的走到软榻前推推龙澈的肩膀:“龙公子,少主,老板,醒醒,查账了。”   龙澈夸张的叹息一声:“雪莹姐啊,我知道你能干又够忠心,早就说过了,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以后不用给我看了,我还能信不过你?”   雪莹知道他信任自己,心中觉得舒坦,却仍是板起脸道:“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你既然是我的东家,我就要对你的生意尽心尽力,那是我的本分,但是账目清楚必须老板亲自查是你要做的事情,这可马虎不得。”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天仙阁主   没错,龙澈才是这天仙阁真正的老板,雪莹只是为他办事的。这件事情只有雪莹和天仙阁的四大花魁知道,她们还有另个身份,就是帮龙澈收集处理各地往来的各种情报。   这天仙阁表明上看起来是烟花之所,实际上是龙澈情报网的核心所在。   四大花魁虽然有时候也会互相耍点女人的小心机,毕竟有这么个美如神砥的老板,谁都想亲近一些,但是办起正事来,是绝不含糊的,相处这么些年相互也颇有默契。   龙澈在雪莹的督促下,拿起桌上的账本,平常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的账本,今天看了半天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因为他的心思老在注意外面的动静。   “怎么还没有消息来?”龙澈将账本往桌子上一丢,盯着紧闭的门窗——因为怕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这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雪莹将一盏香茶端到他面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龙澈有些奇怪的看看她:“怎么,你也有烦心事?”   雪莹重重点点头:“以前我总在想啊,蔓儿,玉荷,蓉蓉,仙儿四个女孩子谁更得你的欢心呢?少主连公主的面子都敢拨,对人又是那么随和,所以说除非是自己喜欢的,什么才情,容貌,权势都是不会左右你的心意,你随性却又固执己见。”   龙澈一笑:“你还说掉了一点,我看人最准。雪莹姐这个管事的,是我用人最得意之作,看看,没有哪个老板象我这样,成天出去逍遥快活,回来只管收银子,什么经营,烦恼的事情全没有。”   “别扯远啦,我现在是在说你担心的那个人。”雪莹一点不上当:“我看她们四个都要落空,你的心里装满了那个叶姑娘,魂都丢了。”   “哦,有那么明显吗?”龙澈摸摸下巴。   雪莹拎起账本,抖了抖:“以前你最喜欢的就是赚钱,看见账本上的数字就开心,可是今天你说说都看清楚了些什么?就盯着门口等着有人送消息来,我除非是瞎子看不见。好歹我在风月场里也打滚了这么些年,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去?”   不过雪莹知道,他也没打算瞒自己,不然,飞鸽传书里就不会频频提到叶落,还要她特别留意楚玄玉和瞿素素的去向。   龙澈会甜言蜜语,会哄女孩子开心,会和四大花魁打打闹闹,可是从来没对谁真正上心过,这是头一次,他会被一个女子牵动了所有的视线和心思,会为她愁,为她打算,为她神不守舍。   “少主,我不是已经知会你楚玄玉今天成亲,要你避开吗?怎么那么巧?”雪莹早已经从龙澈的飞鸽传书中知道了他们几人之间的瓜葛,才特意提醒,没想到……   “我看落落最近赶路,风餐露宿太辛苦,想早点到京城让她好休息,没想到时间赶得这么巧。落落因为吃苦受骗太多,所以疑心比较重,如果我拖着不让她进京城,怕她误会我反悔带她来这里去见皇上解除婚约,怀疑我的诚意。本来我想,只要错开楚玄玉迎亲的街道……没想到,该死的,居然临时改了道,被撞个正着,不知道落落看见楚玄玉没有。”   龙澈心想那么热闹,那么显眼,叶落能看不到吗?不知道她看见楚玄玉的那一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恨,是怨,还是余情未了?   他一想到叶落会因为楚玄玉成亲而难过,就觉得心里酸水直冒。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楚玄玉与瞿素素的下落,他们被司徒潇带领幽冥宫打得落花流水,只得带人弃了濯香门仓皇而逃。   凭着门中不少子弟都是朝中高官家眷,楚玄玉与瞿素素遣散了一部分弟子,带着这部分弟子回到了京城,并且通过楚统领联合一些大臣,讲述了一番濯香门不畏幽冥宫黑暗势力的威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招致的灭门惨祸。   掌门瞿怀山身亡,楚玄玉瞿素素带领众弟子奋力突围,濯香门多年基业毁于一旦……皇上万分痛心,好生安抚他们,许诺以后将助他们重新振作濯香门,见瞿素素丧父,又无所依,楚楚可怜,且与楚玄玉两情相悦,便下旨赐婚。   因为瞿素素无亲无故,皇后怜惜,便将之接进宫中,到了迎娶之日好以皇宫为家出阁。   这么一来,瞿素素便从一个江湖门派落魄之身瞬间变得高贵起来,这也是皇家给了楚统领天大的面子,将来再不会有人奚落楚家娶了草莽之女。   楚家原本对瞿素素的身份有些微词,并不想这么快就答应这门亲事,只是将她安置府中,念在她与楚玄玉同门的情分上好生对待也就是了,被皇上这一赐婚,见她容貌不差,与楚玄玉也相配,加之楚玄玉也表示自己想娶瞿素素为妻,家世虽然差些,却被皇上赐婚给了大大的面子,这才有点勉强的应允了。   龙澈那时故意隐瞒了楚玄玉与瞿素素的婚事,一方面是怕叶落再受伤害,一方面又怕她心中对楚玄玉念念不忘,便颇有些自私的想等他们成了亲,以后叶落就算再知道他们的下落,也不会对楚玄玉有太多的想法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叶落失踪了。   她会不会是去找楚玄玉了?   龙澈心中一惊,忽地站起来,将一旁研墨的雪莹吓了一跳:“少主,你能不能镇定点,吓死我了。”   “不行,我要去找落落,人家今天大婚,无论她是去报仇还是找楚玄玉想旧情复燃,我都要把她拉回来。”龙澈说着就要拿外衣出门。   雪莹死死抓住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什么报仇什么旧情复燃?你自己好好想想叶姑娘的性情,是不是会做出这事情来的人?就说报仇,别说她没有了武功,楚家那是一般人接近的了的吗?”   “是啊。”龙澈停下脚步,一想叶落现在除了练武多年,还保有敏捷的身手和精妙的招式,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可是没有了内力,不说别的,楚家那高高的院墙她都跳不上去,何况她根本不熟悉楚家里的布防和建造格局,又怎么能轻易找到新房接近得了新人?就算找到他们,她不可能对付的了楚玄玉和瞿素素。   “落落有她自己的手段,也许她装扮成贺喜的客人,溜进去,找到楚玄玉,和他私奔。”龙澈孩子气的揣测。   雪莹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哎呀,我说少主,你是不是被磕坏了脑子?你不是说叶姑娘之前对你一直冷淡,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不能令她动心,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她心里有个人,所以意志坚定,才不会移情别恋。那么,你好好想想,叶姑娘现在心里有谁,她既然不是朝秦暮楚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转变?而且,那个男人可是伤她不浅,就算再不计较,想重修旧好,也不可能看一眼就旧情复燃。”   雪莹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楚玄玉是叶落第一个喜欢上,又相处了那么些年的男人,如果是他主动向叶落示好,她会不会上当?   见龙澈还是放心不下,雪莹将他按回椅子上:“我可从后来没见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过,不是担心人家心里没有你,就是担心人家会抛弃你。”   龙澈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很是不服的囔道:“雪莹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天下间就没有我想喜欢而不会喜欢上我的人,我性情好,有财,有势,又是美男子,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落落喜欢我,证明她眼光好,楚玄玉算个什么东西?落落吃过一回亏,上过他一次当,怎么可能那么笨,再信他一次?再说,他已经娶了瞿素素,我的落落才不会稀罕去给别人做小。她可是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做我龙澈的夫人。”   这么一说,龙澈也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这一路上叶落是越来越喜欢他,依恋他,有什么好担心的,还是要坚持自己之前的判断,她一定是被父亲掳去,没有办法来找自己。   “雪莹姐。”门外有人轻轻敲门。   龙澈与雪莹交换了个目光,雪莹一纵身便跃入龙澈的怀里,将头发扯了扯,便有一缕青丝松散的垂落到她半露在衣衫外的雪白肩膀上。   龙澈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茶杯旁,一切行云流水般利落,等外面那人进来时,只见烛光下的女子美艳妖娆依偎在衣衫松散的男子胸前,而龙澈那件很是显眼的白色绣花锦袍都已经甩在了屏风上,这足以说明……屋中一片春色荡漾,那人忙低了头。   雪莹从做天仙阁的老板娘那一日起就宣布从此不再接客,唯有对一人例外,便是这为比她年岁要小的龙公子。   所以每次四大花魁在人前争的不可开交,最后这位英俊潇洒的龙公子都早在雪莹姐的香闺里坐拥美人柔情蜜意了。   雪莹姐对龙澈情有独钟,而龙澈对她亦是与众不同——外人看来皆是如此。   “有什么发现?”雪莹坐在龙澈大腿上悠然问道。   那人偷瞟了龙澈一眼,犹豫道:“这——”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跟我走吧   “龙公子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说就是了。”雪莹说着,轻撩了一下秀发,只是简单一个动作,那柔媚与风情万种便是撩人心弦不已。   龙澈却笑道:“雪莹姐把我当自己人,十分感激,不过,天仙阁的事情,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你是知道我那个那个……”   雪莹佯作生气地站起身来,一拉衣襟:“我当然知道,你是未来的九驸马,皇上眼里的红人嘛,只有我们巴结你的,哪有你来关心我们的?”   龙澈伸手去拉她:“瞧你这话说的,但凡天仙阁有事,雪莹姐尽管开口,我能不帮你吗?只是我闲散惯了,你要我动脑筋出主意,还是饶了我吧。快去快去,别耽误了正事。”   他嬉皮笑脸地说,心中却焦急,这人应该是有了叶落的消息吧?   雪莹见他真急了,戏也做足,不再耽误,吩咐来人去旁边的账房详谈,等她离开随手带上房门时,回眸带着点取笑意味的对龙澈一笑,意思是:你也有今天啊,为了心上人神魂颠倒。   龙澈点头,对她拱拱手,意思是:你就快去吧,我都急死了,你笑话也看够了,我认栽好了吧。   雪莹抿嘴含笑而去。   龙澈坐立不安地在屋中来回转了几圈,看见自己被烛光投射在墙上不住晃动的影子不由哑然失笑:落落要是看见自己这么不镇定,肯定会取笑自己吧,在她面前自己可是信心满满无所不能的,没想到分开这么一会心都乱了。怕什么?她十之八九是被父亲掳走了,最多也就是劝她不要跟阑珊争自己呗,说说而已,又不会杀了她。叶落那个人性子冷清,可是一旦认准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想到叶落,便想到她含羞的眼,透出红晕的脸颊,还有那被自己吻的娇艳红润的唇……   落落,我好想你,龙澈想的入神不由笑出声来。   沧兰驿馆的人从来没见叶离这么粗鲁过,他抱着一个少女一路狂奔,到了屋子前,等不及人给他开门,抬脚就是“咣”的一下踢开了房门。   “水呢,衣服呢?”叶离将叶落放到床上大声叫道。   “来了。来了。”阿德指挥着一帮子人抬进浴桶来,还有捧着干净衣物的。   “公子,事发突然,来不及准备合适的衣服,这些是你带着备用没穿过的,先委屈小落换上,明天一早我就去买新的。”阿德将衣服递过来。   驿馆里都是男人,想着叶离肯定不会要那些下人穿过的衣服,阿德便代他做了主。   叶离很满意阿德的决定:“辛苦你了,你也赶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看着叶离一身水淋淋的,阿德怎么能只顾自己?他劝道:“公子,还是你先去换衣服,我先安排给小落梳洗的事。”   “不用,我来安排。”叶离说的很温和,但是阿德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一定要亲自守着叶落,只得待人布置好一切退了出去。   “小落,你自己行吗?要不要我去找个大婶来帮你?”叶离拨开叶落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见她仍然抖个不停,心疼的询问。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叶落将刚才他们的对话都听见了,推了推站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叶离:“大哥,我没事的,只是有些冷,泡一泡就暖和了。你也赶快去换衣服,不然淋、病了,我,我会过意不去。”   叶落还是这么关心自己,叶离心中一动,还是有些不放心:“小落,你确定自己可以?”   “嗯。”叶落点头。   叶离将浴桶,衣服等等指给叶落看了一遍,又强调说:“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叫人,外面我叫人守着。我去换个衣服,很快,马上就回来。”   叶落点头,叶离这才三步一回头的出了门,将门带上,吩咐几个仆从守在门前,如果叶落有异样,马上去通知他。   因为将屋子让给了叶落,叶离匆匆忙忙来到阿德的住处,将身上简单的擦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物,又返了回来,支开了门前守候的仆从,听听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便开口询问:“小落,是不是睡着了?”   烛光在水中摇曳,就像那晚在湖边,远远的热闹喧嚣声中,龙澈一点点的靠近自己,那么温柔欢喜的第一次吻了自己,那也是叶落第一次知道原来相互喜欢的人还可以一起做这么甜蜜亲昵的事情。   那夜的山好美,水好美,龙澈也好美……   虽然她在龙父面前显得那么冷静坚强,可是心里却好痛!不知道是因为再次被人愚弄还是以后再不可能和龙澈在一起拥有那样美好的时光。   忽然传来叶离在门外低声问候,叶落一惊,水面荡出层层涟漪,将一切都击碎。   她忙掬水往肩头拍打了两下回答:“没有,很快就洗好了。”心头彻骨的寒意似乎被温热的水驱散了不少。   听到她的声音比刚才要镇静了许多,叶离略感宽慰道:“不急,我只是怕你睡着了滑进水里出意外,你慢慢洗,我在这里帮你守着。”   叶落听到叶离就在门外,不再发愣,很快便梳洗好,将宽大的男装用束腰扎紧,头发用帕子随意束了,便打开了门,看见叶离那俊雅的身姿正凝望着屋檐的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雨已经小了。   叶离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橘色的烛光下,乌黑润湿的长发,漆黑带愁的眼眸,因了衣服的宽大,显出有些单薄,却又衬出几分英武之色的叶落如同出水的清莲一般,带着清爽的气息。   小落真美!虽然这不是她的真实面目,但是却掩不住那股由内而外透出来独特的清冷绝美。   神思一个恍惚,叶离定定地看着叶落,直到她一声轻咳,才回过神,掩饰地也轻咳了一声,叫来仆从将屋子收拾好,才随叶落步入屋中坐下。   窗外的雨声不紧不慢地,屋中两个人各怀心思,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静默半晌,又同时开口:“你——”   叶离见叶落的神情平静了许多,微微一笑道:“你先说吧。”   叶落苦笑:“我有什么好说的。沧兰一别,被人诬陷,废了武功,逐出师门,只是一个人胡乱游荡……要不是遇见大哥,这会还不知道上哪去呢。”   龙澈没有对她说过曾经与自己相遇的事情?那个聪明人,不会是忘记,只会是刻意不说,叶离生气,对叶落道:“你的事情我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了。”   叶落以为上次龙澈说遇见过叶离,而谎称叶离当时急着进京,只是见了一面就分开的事情,淡然道:“是啊,那时候好像我迷迷糊糊的梦见过你,别的都没印象了。”   叶离不答反问:“小落,你的肩膀好了吗?何氏照顾的可还周到?”   “何氏对我很好,我就是在她住的村子养好伤的,琵琶骨也早就痊愈了,只是武功恐怕没法恢复了……大哥,你怎么知道?”叶落有些惊讶了,按龙澈说,大家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分手了,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如果叶离当时就知道她武功被废,琵琶骨碎了,是不会那样什么都不做就断然离开的,他自小学医,见到病患有一种天生的悲悯之心,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叶落重伤,叶离那时候身边危机重重都要救她。   “小落,你的琵琶骨是我亲手接的,那时候你昏昏沉沉的,可是还认出我来,叫了我一声大哥,你不记得了吗?”叶离见她不是全无印象,进一步提醒:“你伤成那样,我怎么能放心的下?要不是龙澈誓言旦旦,我绝不会先行离开,怎么也要带上你。”   他将当时和龙澈的一番谈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叶落。   原来自己觉得见过叶离是真的,龙澈说什么神医相助是假,其实帮了自己的是叶离,他又骗了自己!叶离是大哥啊,出生入死视为亲人的大哥,龙澈到底是什么居心,竟然连这样寻常的事情都要隐瞒?他是想切断自己和所有的人交往,只相信他,任他摆布吗?这用心也未免太恶毒了些。   叶落想难怪龙父说自己驾驭不了龙澈,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他,他的想法行为越来越陌生了。   “小落,你不是怪我把你丢下……龙澈他——”叶离见叶落走神,试探着问。   “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人,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他。”叶落面无表情地说完,立即转换了话题:“大哥,事情办得不顺利?怎么现在还在京城?”   “怎么,不想看见我?”叶离见叶落的精神比上次见到的好得多,便想逗她开心道。   “当然不是。”叶落忙解释。   “事情办得很顺利,我是第一次见到圣上,他是个明理有作为的皇上,说沧兰只要归顺大盛,谁做沧兰王是其次,关键要让人安居乐业,民心归一就是正道。”叶离说到此,对敬帝是一脸的敬佩之色。   叶落不解了:“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也就不会追究什么,可是大哥怎么会滞留在京城?”   “我想他说的话很有道理,沧兰是海国,虽然物产丰富,可是和外界的来往有限,早先,我在大盛也住过多年,只是专心习武学医,并没有想到沧兰的发展和我会有什么关系。现在那边经过这一场战乱,很多事情都急需重新来过,大力发展,那边有我爹帮新的沧兰王,所以我就留下来学一些大盛的生产技能,采办一些这边的农具,种子带回去,于是就留到了现在。”叶离温厚的笑笑:“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能遇见你?”   “想不到大哥的手不但能拿武器帮你爹去打江山,还能握农具耕种,又会那么高明的医术,小妹佩服。”叶落说着站起身来向叶离盈盈一拜,既是对他的钦佩,也是表达自己对他医治的感激之情。   叶离脸一红,忙伸手搀扶:“小落把我说的这么好,实在不敢当。不过,如果小落愿意,暂时又没有别的打算,随我回沧兰可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父子过招   本来叶离原计划在第二天带了那些采办的大盛特产种子农具等,向敬帝辞行回沧兰去。   虽然叶落不说,但是这情景一看,可知她与龙澈已经闹翻,在中原已经没有牵挂,所以,他要带她回去,给她安定而幸福的生活。   叶落将与龙澈结识,后来决心相守,再到龙父出现之间的事情想了一遍,发现不怪别人爱骗自己,而是自己上过当还没有接受教训,仍抱有奢望,太笨,容易骗。   在中原龙澈就像龙归大海一般逍遥自在,对待江湖事颇有手段,焉知他爹如此要自己离开,他发现后会不会来纠缠自己?   叶落决定暂时离开走得远远的,叫龙澈找不到,等时间久了,他慢慢淡忘了,有机会再回来完成师父的遗愿也许是个好主意。   所以,叶落并没有再多犹豫,便点头答应:“大哥不嫌弃的话,小妹倒是想回沧兰看看。”   叶离正担心叶落会推辞,想找些什么说辞邀请,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有些意外的惊喜:“小落这嫌弃从何说起?你要愿意随我一起回去真是求之不得,只是沧兰一场战乱,目前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没有中原这么繁荣富庶,我怕会慢待了你。”   “大哥刚才盛情邀请,现在又这么说,是后悔了?”叶落不想叶离为自己担心,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打起精神说笑道。   “不,不,小落能答应,我是求之不得,怎么会后悔?”   “那就一言为定。”   因为叶落的出现,叶离担心她现在心情不好,又怕长途奔波加上沧兰吃穿用度不丰富亏待了她,便将行程往后推了两日,一来为叶落休养两天身体,二来采办一些特意为她准备的路上和回沧兰用得着的物品,当然这些都是背着叶落进行的,如果叶落知道叶离为了他会将行程做修改,肯定不会同意。   阿德见叶离和叶落这两日形影相随,聊天喝茶赏花叙旧,觉得公子一场苦等就要开花结果,心里也十分高兴,进进出出办事情都觉得浑身是劲。   且说叶落离去的那天晚上,当门前终于传来雪莹轻盈的脚步声,龙澈一跃而起,将刚推开门的雪莹吓了一跳,静悄悄的屋子里,一打开门就是一张几乎贴上来大大的脸,任谁都觉得唐突。   “镇定,镇定。”雪莹白了龙澈一眼,反手将门关上,知道他急,马上说:“没有叶姑娘的确切消息,但是有两个消息也许从中可以找到些线索。”   龙澈先是掩饰不住的失望,随即眼睛一亮,急忙催到:“那你还不赶快说?”   少主啊,平时嘻嘻哈哈那是你个性使然,其实办起事情来还是很稳当的,可是现在真像个孩子了,一点都沉不住气。雪莹好笑地摇摇头道:“上次你传回来那张图上的山峰已经有消息了,可能是飞龙山的某个山峰。”   龙澈与叶落在沧兰的地下宫殿里找到了一张美人图,那上面有一位执剑的美人,按叶落告诉他的情况推算,下一张美人图或者是宝藏的秘密都会在这张图中有所提示,当时与叶落没有商量出结果来,龙澈猜想背后那山峰有文章,因为叶落那时不信任他不准他动美人图,他只得将山峰的形状按照记忆画了一张图,飞鸽传书于雪莹。   后来司徒潇以糖糖和叶落做威胁,要龙澈交出美人图,龙澈潜入楚玄玉的房中盗取了无名剑,却没有找到美人图,于是便自己动手画了一幅与寻宝美人图完全不相像的美女图糊弄过去,想必真正的美人图已经落在了楚玄玉和瞿素素的手里。   直到今日对于这山峰的寻找才算有了眉目,龙澈知道雪莹她们必定是尽心的,这山峰一定很难寻找。   “飞龙山?那不就是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龙澈喜欢看热闹,但是对权势的兴趣不大。   武林大会他去过,飞龙山也上过,不过,往年他对谁当这个盟主并不在意,前面一些小帮派打斗,互相暗中使绊子……一大堆人明争暗斗,别人觉得杂乱的时候,是他最高兴也最忙的时候——忙着看热闹,忙着暗中动些手脚,给他看不顺眼的帮派制造乱子,等到盟主之争逐渐明朗,帮派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也就兴趣缺缺下山去了。   飞龙山在他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后就迅速地得出结论,又不险峻又不清秀,根本就没有很特别的地方,没啥好玩的,也就没有注意,想不到其中竟是暗藏玄机?   龙澈当然忽略了自己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才不把飞龙山放在眼里,其实飞龙山并不像他感觉的那么差,武林盟主在那里居住多年,起码也是他仔细挑选过,算得上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了吧。   “是,我们的人也去过多次,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这次是机缘巧合才发现有这么一座山峰在云雾深处,平时根本就不显现,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久。”雪莹回答道。   “这么说,今年的武林大会我想不去都不行了?不过,说实在的,这种事情一群人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比划来比划去,那么些天,要没有我去帮他们找些乐子也挺无聊。”龙澈一脸得意的笑,随即又追问:“还有个发现是什么?”   “岛主的确已经抵京,目前住在鸾鸣宫内,其他不详。”皇宫是禁止她们涉入的,这是龙父的规定,是出于对皇帝与皇后的尊重。天仙阁的事情龙父不过问,但是触碰到他的禁忌后果很严重,龙澈这分寸还是把握的住。   “所以说我要找落落,必须得进宫去见我爹?”龙澈感觉有些伤神。   “少主,你们父子感情一向不错,就算这次在娶妻上想法有些不一样,为人父母的总是在替孩子谋划,只是希望你能过的更好,就算你们想不到一起去,也不至于就离家出走这么久都不回去。既然现在迟早都要碰面,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也许能达成共识,何必要伤了岛主的心?”雪莹实在不想看到他们父子俩这么别扭下去,向来不插嘴他们家事的,终于还是开口好言相劝。   “我爹要不是逼得我紧,我也不想做老鼠东躲西藏,要是说说就能解决问题,我也就不用跑了。他见到我,肯定要我听他的娶阑珊,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去找他,就是自投罗网。”龙澈深知父亲的秉性,那人比他还自信,且傲慢专横起来谁都受不了。   “可是,难道你就躲岛主一辈子?先不说你,叶姑娘难道也要跟着你做龙家不承认,有家不能回的媳妇?”雪莹感叹道:“你说叶姑娘的身世也真可怜,我想她一定很想有个家,而不是再继续四处漂泊……”   “好了,别说了,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特别亏欠落落,再说,我可要哭了。”龙澈假惺惺地眨眨眼睛,逗得雪莹笑了起来。   说笑了两句,龙澈正色道:“如果落落没有落到我爹手里,那么她一定会去飞龙山,这两处必定有一处可以找到她。”   “祝你好运,希望我们能早点见到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让少主这么牵肠挂肚的。”雪莹笑。   雨停了。   鸾鸣宫中,清新的花香幽幽飘荡,晶莹的水滴从树叶上滚落,落在碎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发出柔和的簌簌声。   龙父那高大的身影正在一簇花前伫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他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对待叶落时的严肃咄咄逼人,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享受这份宁静的惬意。   良久,他抬头看着附近一枝打了密密花苞的花枝,那上面点点水珠的光亮,因为一阵微微的风吹过,便纷纷坠落下来,象一串散落的珍珠落到了地上的草丛中。   “既然来了,还躲什么?难道想陪我站一夜?”他悠闲地伸出两指清弹了一下脚边一株半人多高,上面被水珠压得硕大低垂的花朵,又是一阵水珠落下,那花朵如释重负,立时挺拔了许多。   身后廊柱的暗影里,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显出身来,眼珠滴溜一转,龙澈在父亲身后伸了伸舌头:“爹。”   “嗯。”龙父——被人尊称为龙君应了一声,并不显得有多么激动,好像这儿子不是逃婚跑走了一年都没有见面,而是早上才见过,刚才还一起吃过晚饭般随意,也不转身,只是依旧欣赏眼前开放正艳的百花。   等了一会,父亲都不开口,龙澈可没有他那般闲情逸致,要是对敌,他还能沉住气,这是父亲,要是杆上了,孰知自己秉性的父亲有的是办法对付自己,就是这么不说话耗着也能耗死自己,还是自己老实点,谁叫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捏在父亲手里,唉,他不得不低头啊。   不过,还是先说点家常话,讨父亲欢心才好掏他的话,龙澈主动凑上前去,与龙君并肩而立:“爹,娘和弟弟们都好吧?”   “嗯。”   “逍遥岛也没有什么事吧?”   “嗯。”   “我听说皇上病了,你这次是来见他的吧?”   “嗯。”   “见到了吗?”   “嗯。”   好像话不投机,龙澈腆着脸继续问:“皇上得了什么病,很重吗?要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次,龙君总算不再用一个字来打发龙澈了:“皇上没病,只是想见见我。”   他转过头,看着与自己齐肩的龙澈,面无表情道:“还有未来的九驸马。你不用兜圈子了,想打听什么直接问吧。”   第二百五十章 跪求允婚   被父亲一语道中心事,龙澈既不意外也不觉得尴尬,笑嘻嘻地说:“皇上没事我就放心了,想不到他这么聪明,能把爹从大老远的诳到这里来,要是平时八抬大轿都请不来你。”   龙君看着龙澈,眼里的一丝笑是洞悉他心机的明了,弄的龙澈再也东拉西扯不下去,讪讪笑了一声:“爹,见到落落了吗?觉得她怎么样?”   龙君就等着他问这个,目光一转,看向他多年前曾经居住过的这些熟悉的一砖一瓦,漫不经心道:“见到了,没有什么特别。”   见父亲并不隐瞒他掳走叶落的事实,龙澈放了一半的心,有些撒娇地说:“可是我就觉得她特别,喜欢她,我娶落落给你做儿媳妇好不好?她一定会孝顺你和娘……”   “我倒想听听你喜欢她什么?你的面具做得再精妙,也不过相貌平平,冷的象块冰,还在我面前摆谱,既没有武功,又没有爹娘,就算是随便从岛上护卫里拉个人出来,我都觉得她高攀不上。”龙君讥讽道。   看来他们相处的很不愉快!龙澈的心又悬了起来,忙替叶落说好话:“爹,你不常说你武功盖世可以保护娘,不需要她辛苦的每天都练武功吗?我也不差,一样可以保护落落,对我来说她没有武功不重要,只要她喜欢我对我好就行了。而且,她没有爹娘也好,将来会把你们当亲生的爹娘供奉。至于相貌,不过是个皮囊,只是好看,饿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根本就没用……”   “你是拿定主意一定要娶她?”龙君眼神犀利地盯着儿子。   龙澈也不畏惧的迎上父亲的目光,清晰肯定地回答:“是。”   “阑珊那边你怎么交代?”龙君逼进一步。   “不劳爹操心,我会跟她说清楚,我只是当她妹妹,就算没有落落,我也没打算娶她。”龙澈目光坚决,字字有力。   龙君厉声道:“不要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愿意娶阑珊,才有皇上动了心思要赐婚,结果你又逃婚,如此反复,如何取信于人?”   说到当初答应婚事,龙澈不免气短:“是,我当时只是觉得跟姗姗在一起很快活,你们也都喜欢她,一时糊涂,想遂了你们的心愿,觉得娶她皆大欢喜。可是后来,我知道自己错了,要我疼她对她好,都很容易,可是要我拿她当妻子,我做不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离开家的原因,我想自己好好想清楚。直到我遇见了落落,一开始我只是想逗她开心,可是后来看见她开心,我也很开心,那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喜欢她对我笑,对我哭,把我当依靠,对我说心事……”   “够了!不过是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也值得你跟为父翻脸,抛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龙君冷笑一声。   “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喜欢的是谁,决没有要和你吵的意思。落落是个用情很深很专一的人,我知道她曾经很喜欢她的大师兄,所以那时候她一再拒绝我。后来他们恩断义绝,才慢慢喜欢我的,她的心思很单纯,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龙澈以为父亲是查到了叶落喜欢过楚玄玉的事情在计较,很认真的解释。   而后他恳求道:“爹,你可以不喜欢落落,但是你也勉强不了我喜欢谁。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带她走得远远的,虽然她一直希望能有个家,一个有爹娘疼,欢乐和睦的大家,要是你们容不下她,我一样可以给她一个小家,我会加倍的疼爱她,对她好。”   “你,为了那个女人真的什么都可以不顾?家不要,我给你的一切都收回来也不在乎?”龙君从来没有想到这顽皮,虽然有主见却从来没有当面跟自己这么争执过的儿子真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跟自己翻脸,指着龙澈的鼻子,气得脸色发青。   “是,澈儿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爹给的,你要收回去我毫无怨言。”龙澈见父亲动了怒,心一横,跪在了泥水里:“我只是想和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我。只是,我还是希望爹能再好好想想,当年你为了和娘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为了她不顾一切放弃过很多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有,能体谅一下澈儿现在的心情吗?”   “你是在求我?”龙君心中一惊,龙澈从来不曾这样为了什么事情和人向他下跪,即使是一年来为了逃婚,也没有这么求过他。   龙澈一咬牙,垂头道:“就当是我求你,不要为难落落,爹要骂要打要罚,澈儿都愿意一力承担,只要可能,我还是想落落能堂堂正正的进龙家大门,得到爹娘的祝福。”   “如果我不答应呢?还有皇上那边,虽然没有下旨,可是私下里,金口已开……”龙君拧紧了眉。   龙澈以为父亲态度有所松动,一喜道:“爹不必为这担忧,澈儿自己去对皇上讲明前因后果,皇上是明理之人,就算他因此要出气,澈儿愿意为当初自己的言行负责,绝不连累爹娘。阑珊也许一时间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澈儿觉得她是自幼跟我相处惯了,心里也未必分得清对我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日后,她会明白我原谅我的。”   “好,皇上明事理,阑珊会原谅你,为父就是阻拦你幸福的恶人。”龙君本要去搀扶龙澈的手改为一甩袍袖:“难道我就不想你娶个好妻子一生幸福?你在这里为了她尊严前程都不要,可是别人未必跟你一样。澈儿,澈儿,你的聪明上哪去了?”   龙澈不管父亲怎么说,都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心意:“爹,我不是怨你,只是你我既然想不到一块,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那就让事实来证明,我今天的选择对大家都好。你不了解落落,她和我一样,是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的。”   说到这里,龙澈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四下张望了一下问:“爹,落落呢?你不用藏着她了,就算你藏得再好,我也能把她找出来。”   他们都知道自己无法左右对方的想法,也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   龙君冷哼了一声:“我没有藏她,她早就走了。”   “落落一定去找我了。”龙澈高兴的一下爬起来就要越墙而去,龙君冷冷道:“她要找你,这么久早就找到了。”   “什么意思?”龙澈听出龙君话里有话,停下脚步。   龙君瞥了眼跪了一身泥浆的龙澈,不紧不慢道:“我不是已经提醒你几次了?她未必和你是一条心,现在只怕已经跟某个男人在促膝谈心,你的心眼多,可女人的心……”   “不会的,我的落落不是你想的那样。爹,你对落落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就算她不来找我,一定也是你逼的。”龙澈急了,说话也不客气了。   “放肆,我是你爹!看你已经被那个女人迷得六亲不认,还是趁早断了来往,你们再混在一起,迟早毁了你。”龙君说着伸手去抓儿子。   龙澈早有防备,疾步退身已经到了围墙边,气恼道:“爹,如果落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下次再见你是什么时候,对你会是什么态度。”   说着,他跃上墙头,想想又说:“代我问候娘和弟弟们,告诉娘,我和落落在一起会很快活。”   “你——”龙君纵身跃起,龙澈身子往前疾奔,手一扬,将早已经藏在手心的一把花瓣以发暗器的手法向后激射了出去,这么一阻,龙君避开了花瓣,但见泥泞中点点五彩缤纷落下,夜色暗沉,已经不见了龙澈的踪迹。   “学了本事就是来对付我?”龙君话中不免有几分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得意和赞许,随即又向龙澈离去的方向咒骂道:“阑珊有什么不好,等你那么多年,千万里去追寻你,你亲口允婚又一口回绝,你对得起她吗?现在看你怎么收场!”   夜风带来大雨过后的潮湿气息,龙澈跃上高高的楼阁顶,四下打量一片漆黑的京城,心焦的想:落落,我爹究竟怎样对待过你?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你现在在哪?   京城里此时有一处彻夜灯火辉煌,红红的烛,红红的帐,鲜红的衣袍,大红的盖头上金色的喜字富丽华美,碧绿的翡翠手镯衬着那白脂玉般圆润的手指也带着贵气。   此时那双手正不安地慢慢抓紧了膝上红红的嫁衣,瞿素素顶着盖头,看起来很沉静,好像有些新嫁娘的紧张羞涩,端庄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可是随着夜色加深,屋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能看见自己的盖头和一身红的花眼的嫁衣,什么也看不到,心里便忐忑起来。   为什么今天一切如愿,却变得好像不真实?当初她出主意要楚玄玉去接近瞿泠霜的时候,是那么自信满满,以为楚玄玉怎么都不会对那个丑八怪动心,可是后来,他对瞿泠霜的关心柔情越来越逼真自然,而对她却越来越像敷衍做戏。   瞿泠霜有什么比得过她?只有受父亲的宠和那一身略胜于自己的武功,当这两样都不复存在的时候,楚玄玉也就不会再陷进去。   于是,她逼着楚玄玉亲手废掉了瞿泠霜的武功,在她快意的同时,看见楚玄玉眼中深深的痛惜和悔意。   他居然对瞿泠霜动了真情,而且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那一刻,瞿素素不禁暗中打了个寒战。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准再脱   后来一路奔波逃亡,楚玄玉对瞿素素照顾有加,可是瞿素素感到他们之间心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他不再对着她温柔腼腆的笑,不再与她谈心,不再有情侣间甜蜜的小动作,一切都是那么规矩那么程序化,看向她的眼好像穿过了她的身体,看向遥远不知名的地方。   瞿泠霜,你死了吗?瞿素素再没有听到过关于瞿泠霜这个名字的任何消息,却悲哀的发现,她被楚玄玉埋在了心里。   他会看着池塘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半晌都那么默默的,太阳晒着不觉得热,雨水淋着不知道躲,她知道那是因为他曾经送了这样的鱼儿讨过瞿泠霜的喜欢。   他会早起在无人的院落里一遍遍地练剑,那些招式反反复复,都是他曾经与瞿泠霜一起经常对练的招式。   他特意叫人做了灰色的粗布衣衫在自己的院落里穿着走来走去,那是他们在濯香门时弟子长穿的衣着,别人还经常会换上各式家中送来的绫罗绸缎,瞿泠霜这样无家的孤女长年累月穿的都是同一个质地同一个样式的粗布衣衫……   瞿素素已经失去了一切,只能抓牢他,用力的拼命的抓牢他。   当她试探着说出要楚玄玉迎娶自己时,心中害怕极了,如果他拒绝,在这个流言四起,连下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的地方,她真的再没有借口和身份待下去。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还厚着脸皮,以一个外人眼里黄花闺女的身份留在楚家,早被人在背后伤风败俗,江湖女子就是粗俗给羞辱了个够,楚玄玉再不给个名分她,她真要一死来保全濯香门的名声和自己的清誉了。   楚玄玉静默一会,竟然点头应允,瞿素素喜极而泣,情不自禁便想扑进他的怀抱里,感激倾诉这许多日子来自己受的冷落和委屈,他心里终是有她的,瞿泠霜的离开,不管是生是死,这阴影终于是要离开他们了。   没想到,楚玄玉却用臂膀隔开了她的投怀送抱,看似温存的说:“你就安心等着吧,婚事我来安排,一定让你满意。”而后转身离去,这是对她不动声色的拒绝和疏离。   下了半宿的瓢泼大雨终于停了,窗外滴落的雨点清冷的应和着屋内红烛不时爆出的火花,枯燥地夹缠着。   假如,楚玄玉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屋子里,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左思右想间,屋外一阵嘈杂的喧闹,瞿素素低落的心情一振,不觉暗笑自己杞人忧天,皇上赐婚是何等的荣耀风光,楚玄玉怎么会在这时逃走?   想着,那声音便来到了门前,听得楚家管家和一些婆子们对那些要闹洞房的人好言相劝了半晌,才有杂沓的脚步声不甘的陆续离去。   门开了,随即又关上,熟悉的脚步声一深一浅的交替着向床边摸索过来,瞿素素心便欢喜的跳起来。   床猛地一震,可以想见楚玄玉是喝多了,倒头就睡了下去。   只是热闹了那么一会,一切又安静下来,仿佛这屋里还是只剩下了瞿素素一个人。   等待良久,不见楚玄玉有任何反应,瞿素素轻声叫道:“玄玉,玄玉。”   没有人应声,她摸索着触到了一片温热,那是楚玄玉的腿,推了推:“玄玉,醒醒。”   可是任凭她怎么喊,楚玄玉都不动弹。   瞿素素只得自己将盖头掀了,只见红彤彤的锦绣被褥中,楚玄玉那美如满月的脸颊带着酡红,酣然而睡。   虽然没有新婚夜的柔情蜜意,相拥缠绵,瞿素素心头还是浮起一丝甜蜜。   她动手为楚玄玉除去外衣,脱下鞋袜,拉过被子为他盖好,又将自己一身嫁衣卸下来,上了床,慢慢地钻进被里,拥住楚玄玉。   她终于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子,不管此时他的心在哪里,漫长的一生,她有很多机会和时间来挽回他的心,重新找回属于他们的幸福。就像此时,虽然他毫无知觉,可是自己却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安睡于他的身侧,亲密相拥。   楚玄玉皱皱眉,喉头有什么堵着格格作响,“玄玉,你怎么了?”瞿素素问道。   楚玄玉一翻身伏在床边吐得一塌糊涂。   瞿素素急忙披衣起身,叫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婆子进来收拾。   几个守门的婆子正为不能去前面讨好吃好喝的,而这位新少夫人出身低微,不懂在这高门府邸里为人处事之道,却又总是要拉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平日小气也就罢了,今日也不知道打点打点她们,派发些红包讨吉利,所以心有不满,只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竖起耳朵趴在窗边,门前听听动静满足一下猎奇之心。   里面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们已经很失望了,暗想这少夫人是不会伺候男人,还是不讨公子喜欢?这洞房花烛不会就这么没趣吧?   哪曾想就连想在门外偷个懒,闲适的聊聊天都不消停,少夫人还在里面叫她们去干活,于是丫鬟们年纪小不敢做声,那婆子里可有将自小将楚玄玉奶大的奶娘,平日在府里可是主子之下,丫鬟婆子之上的人物,看见楚玄玉醉成这样,新婚的少夫人只顾披了衣衫对她们指手画脚的,便心疼起楚玄玉来,嘴里就叨咕开了。   “公子这好好的大喜日子多喝了两杯,现在有些犯迷糊也在情理之中,少夫人都已经进了楚家的门,就算再矜贵,也帮衬着点,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心疼,还说有多喜欢。”奶娘一边指挥丫鬟们收拾地上的污物,换掉弄脏的被褥,一边白了眼站在一边的瞿素素。   瞿素素心里委屈,她怎么不心疼楚玄玉?只是楚家她来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也深知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规矩严,所以处处小心,谨言慎行,平日无事尽量不四处闲逛,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端庄样子来给楚家留个好印象。   这新房更是第一次进,连什么东西摆放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想给楚玄玉擦擦脸,不知道面盆在何处,而且早有小丫鬟手脚麻利的拿了面盆打水去了。   想给楚玄玉倒杯水喝,桌上摆的却是合卺酒,茶水不见影子。   按捺着心里的不快,瞿素素看到了衣柜,给楚玄玉换衣服当然要亲力亲为,她便过去翻找楚玄玉的单衣。   楚玄玉迷迷糊糊地被人挪来挪去,心头翻滚,又是一口吐了出来,奶娘便抓着机会不放道:“少夫人啊,你在忙什么呢?没看见公子难受,还不快照看着点,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瞿素素只得丢下正在翻找的衣服,回头去扶楚玄玉。   奶娘本是扶着楚玄玉,楚玄玉被瞿素素接了过去,她便得了空,抽身就往衣柜走去,这衣服本来就是她打点的,自然翻了两下就轻易找到了楚玄玉的单衣。   取了单衣转身回来,奶娘见楚玄玉倚在瞿素素的怀里,脸色发白,胸前全是污迹斑斑,更是心疼的数落:“哎,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罪?洞房花烛还要睡在这样的污浊里,叫奶娘怎么安心哟。”   瞿素素知道她这都是在冲自己来,奶娘如何?不过是个下人,要是在濯香门,要是在楚家大门外,她何需受这个气?早就一拳将她打得满地找牙,楚玄玉有这么些人伺候着,这老婆子还好像自己怎么亏待了他心疼的不得了,自己呢?往日何尝不是被人捧着,护着,娇惯着的当宝一样?   恐怕没有人的洞房花烛不但没有被夫君宠着春宵一刻的疼爱,还要被一个下人颐指气使的训斥,瞿素素咬紧牙,她不想彻底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婚事。   就在她伸手要去接奶娘手上的单衣时,没想到奶娘动作更快,上前就将楚玄玉的衣结一拉,顺手一扯,楚玄玉那精壮白皙的胸膛便彻底的露了出来。   瞿素素愣怔了一下,此时屋子里还有几个小丫鬟在忙进忙出,她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就将楚玄玉的身体展露在人前?   眼见奶娘又要动手去扯楚玄玉的裤子,瞿素素忙一把拉过被子将楚玄玉的身体遮上,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厉声道:“够了,我敬你是玄玉的奶娘,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就忍了,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上下,他的衣服是你能随意脱的吗?这里还有那么些小丫头,象什么话?”   奶娘没想到瞿素素半天一声不吭,会突然反抗,吓了一跳,马上巴掌一拍,大声叫冤:“公子啊,你醒醒啊,奶娘是看你一身脏污,睡着难受,可怜的心疼,想快点给你换身干净衣服,可是少夫人不准啊,好像我要把公子怎么不好了。你是我从小一天天带大的,除了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再说,我身板壮,肯定将你遮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会让下人看了去?难道说奶娘这几十年活转去了,这点羞都不会给你遮?”   简直是强词夺理!瞿素素从来没被人这样诬赖过,气得身子微微颤抖,指着奶娘道:“我现在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你给我出去。”   这下好,奶娘的声音更加大了:“公子,你听见没有?少夫人才刚进门就要赶我走,我是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她?只不过是替公子着想,就招人厌,人老了,不中用了哟。”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一定要闹事,别怪我不客气!来人——”瞿素素已经忍无可忍,就算奶娘要倚老卖老,就算她喂养大了楚玄玉,今天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任她们指指点点奚落的草莽之女,她是被皇上赐婚,已经堂堂正正进了楚家门的少夫人,要是任她们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以后别想再翻身。   所以,现在她就要拿奶娘开刀,树立自己作为少夫人的威信!   想到此,瞿素素眼一瞪,沉着脸,就要叫人将奶娘拖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同床异梦   “什么事,这么吵?”楚玄玉动弹了起来,喃喃问。   瞿素素低头一看,他睁开了迷蒙的眼,抚了额正看着自己,这一通折腾,加上又吐了一阵,楚玄玉已经醒了几分。   “玄玉,吵着你了吧?你歇着,我马上就赶她们出去。”瞿素素柔声说完,又要转头去对付奶娘。   奶娘看见楚玄玉醒了,马上一抹眼泪跪在地上哭开了:“公子,你也长大成人娶了少夫人了,我老婆子也不中用了,处处碍人的眼,做什么都叫人嫌,不如趁现在你就辞了我,要我这把老骨头回老家去,虽然我进府这么多年,无亲无故,无儿无女,可是,出去了也许还能多活几年,多惦念公子几年……”   几个小丫鬟不敢说什么,伸手去扶奶娘,有的面露难色,却是趁瞿素素不注意,暗暗对楚玄玉点头。   这简直就像是自己怎么虐待了她一样,瞿素素急忙向楚玄玉解释:“玄玉,你别听她胡说。我根本就没有难为过她,是她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我不会照顾你,做什么都不好……”   楚玄玉本来醉酒就头疼,她们俩各执一词,在他耳边吵吵闹闹更是令人头疼欲裂,要是别人新婚夜被人这么搅合早就恼了,可这是楚玄玉,他只是皱眉道:“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我头疼的不得了。”   奶娘和瞿素素都指望着他给自己做主,压制对方,见他态度不明的这么说,两人互相瞪着对方,都觉得楚玄玉偏心。   “公子,那我就告辞了,以后想奶娘的时候,就托人到我老家捎个信,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福气等到……”奶娘呜呜咽咽,老泪纵横。   “玄玉,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看——我以后还怎么立足,怎么做这个少夫人?”瞿素素也步步紧逼,眼圈一红,半真半假的扮起了可怜。   楚玄玉被她们夹在中间不得安宁,看来他不做个了断,她们能把他给磨死,只得说:“奶娘,你起来吧,不要说走不走,你的养育之恩,我都记在心里。你老家哪里还有地方可去?楚家也不多你一个人吃饭,何况你还里里外外事事都帮我打点周到,要是你真走了,叫我于心何安?还有这一堆事情,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她们做不做得好。”   瞿素素看见奶娘的眼珠直转,嘴边已经浮起了得意的笑,心中恨恨地:都是满脸褶子的老婆子了,还这么可恶,想离间自己跟楚玄玉吗?   奶娘见楚玄玉开口为自己说话,心里欢喜,暗想果然是自己带大的,还是知道疼奶娘,没被那一看就不正经的女人给迷了心窍。   奶娘本来心里就把楚玄玉当成儿子看,只是看不惯瞿素素刻意的做作,又怕楚玄玉“娶了媳妇忘了娘”会对自己不如从前,所以既怕楚玄玉性子好会被这个少夫人欺负,又是不想因为来了个少夫人自己就被丢在一边无人理会,故意跟瞿素素作对。   楚家对奶娘的作为不是没察觉,只是一来她是府中老人,养育楚玄玉可谓尽心尽力,二来对瞿素素这个少夫人总有些不如意,故意睁一眼闭一眼,叫奶娘教教她规矩也好,因此,除非是事情闹大了,楚玄玉没法平息,否则是不会有人来管这小两口院子里的事情。   奶娘心中有数,才会有恃无恐。   但是,楚玄玉的心意才最重要,奶娘故意跪着不起来,象很小心害怕的说:“现在这院子里又不是公子一人说了算,我怕今日起来容易,赶明公子不在府中,我跪着也更容易了。”   老婆子,你欺人太甚!瞿素素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楚玄玉面前又不好发作,在这里她唯一的依仗只有楚玄玉,何况这是新婚夜,她不想和他为了这些小人伤了感情,不过,今日所受的一切,她会记在心里。   于是,瞿素素便不说话,看着楚玄玉被奶娘这番话说的再也坐不住跳下床去,扶起那一脸泪水,心里只怕万分得意的老婆子,情真意切道:“奶娘,你这是说什么?少夫人今天刚进这个门,难免有些地方不太清楚,要是她有什么礼遇不周的地方也是有口无心,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奶娘就不要计较太多,以后大家一个院子住着,要相互体谅些,奶娘也多教教少夫人早点熟悉这里,早点帮你管理这院子的事情,你也早点享清福,不好吗?”   这话又是在帮瞿素素开脱,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分明是要少夫人快些上道,代替奶娘,瞿素素和奶娘都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楚玄玉的本意不是有嫌弃奶娘的意思。   瞿素素心里顿时平衡了,玄玉说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跟他最亲,下人就是下人,搬出老黄历来也代替不了自己给他的快乐和满足,别看他说的客气,还是向着自己多一些。   “玄玉说的对,我不懂的地方以后还要奶娘多教教,我会用心学的,叫奶娘早点放心安享天年。”瞿素素笑得得体大方,可这话听在奶娘耳里怎么都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奶娘知道楚玄玉是心疼自己,可是他这话却叫少夫人占了上风,有心要再打压打压,可是楚玄玉话里不无恳求,想到这是新婚之夜,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先忍了。   于是奶娘心疼的就着楚玄玉的搀扶站起来道:“有公子和少夫人这话,我就安心了。公子,你快回去躺着,我这就带人给你做醒酒汤去。”   楚玄玉刚才情急间,连鞋子都没有顾上穿就光着脚跳下床来,瞿素素忙扶他坐下,将他的双脚搬上床,取过小丫鬟手中的水盆帕子,将她们打发走,亲自动手给楚玄玉擦拭起来。   楚玄玉刚才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被她将脚抱在了怀里,忽然才清醒尴尬地一缩脚:“素素,我自己来。”   “玄玉,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这些都是我应尽的本分,不要对我客气。”烛光里,瞿素素浅笑如花:“我知道你为了娶我,受了许多气,我会好好地伺候你,做个贤淑的好妻子,让那些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将来还要为你生儿育女,为楚家开枝散叶……”   没有想到拜了天地,瞿素素在一夕间就收敛了以前专横的傲气,决心要安心好好的过日子,楚玄玉感动的看着她仔细为自己擦洗脚上的泥污,而后温柔的为自己宽衣,温热的帕子在他身上柔柔地拂过,瞿素素低头间,单衣松散露出胸前诱人的峰峦,他只觉脸上一烫,有些手足无措道:“我知道你对我好,这些事情让那些下人来做就行了,你以后就是少夫人,何须……”   唇上一点清凉,是瞿素素一个轻吻,满眼的柔情盈盈荡漾:“不,以后你贴身的事情只有我才能做,你的身体只许我一个人来伺候。”   她说着,解开楚玄玉的裤带,拧了新的帕子又埋首细细为他擦拭。   那隐秘的部位被女子有意无意的碰触,撩拨的楚玄玉面色越加红,呼吸渐渐不稳。   对于瞿素素的身体,他并不是一无所知,曾经懵懂炙热的缠绵,那丰盈诱人的身躯,使得他热血上涌,一把拉了瞿素素入怀。   女子贴身衣服被抛落于地,红色的幔帐落下,渴望已久的洞房花烛夜才真正掀起了帷幕。   在与楚玄玉紧紧的肢体交缠中,久违的快意化成得逞的笑爬上瞿素素的眉梢,她也许太了解这个男人的温和,懦弱,所以才能把握住他,走到今天。   激烈的喘息,纵情的欢畅……良久,春意渐散,楚玄玉拥着瞿素素沉沉睡去。   静谧的屋中忽然响起男子带着无措的喃喃声:“泠霜,泠霜。”   本是嘴角带笑的瞿素素陡然一惊,抬头向楚玄玉看去,只见他眉头紧锁,闭着眼,满脸的愧疚之色。   “玄玉……”瞿素素话音未落,楚玄玉紧紧的相拥几乎让她喘不过起来,“泠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是……”   他还是不能忘情于她?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把握的只是这幅躯体,在他心里难道就斗不过瞿泠霜?瞿素素打了个冷战,新婚夜,夫君刚刚与自己欢愉过,可是睡梦里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这叫她情何以堪?   瞿泠霜,你最好死了!可是就算死,还阴魂不散地纠缠着玄玉吗?瞿素素伸手想要抹平楚玄玉的眉头,可是怎么也无法打开那纠结的眉。   带着无法抹去的怅然与恨意,瞿素素无法入眠,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思恍惚间,只觉有轻轻的一阵风过,喜庆的龙凤花烛猛地摇曳了一下便熄灭了。   新婚夜的花烛一定要足够长,燃到天明熄灭才能寓意夫妻相守一生的幸福,可是它居然在只燃烧了一半就熄灭了,瞿素素不由一惊,不祥的感觉此时更加强烈。   她抬头张望,正好看见窗子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黑影快如青烟的闪了进来。   “来——”瞿素素的叫声还没有完全扬开,面前风过,已经被人连点几处大穴,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第二百五十三章 销魂过后   见那人形同鬼魅,能如此轻易地进入新房而不惊动任何人,瞿素素武功也非泛泛之辈,虽然她此时有满腹心事警觉不高,可是能抢在她没有动手之前先制住她,这武功绝不会与她在一个层面上。   他要干什么?   瞿素素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是有人妒忌自己能风光嫁入楚家,想掳走自己?   夜色中,那全身都笼在一身黑衣的男子将被子一掀,却是裹住了楚玄玉。   他要劫走楚玄玉?   不等瞿素素想明白楚玄玉或者楚家与什么人有过节,逼得对方一定要在此时劫走新郎,那人身子一低,俯在她耳边沉声道:“想你的男人活命,就给我乖乖的呆着,否则,这辈子别想再见到他!你想新婚之夜变寡妇的话,我成全你。”   说完,那人将楚玄玉往肩头一扛,越窗而去,外面那些丫鬟婆子想必也已经被他点住,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有那开着的窗子说明曾经有人来过,瞿素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楚玄玉被人劫走了。   黑衣人扛着楚玄玉,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楚家的明岗暗哨,一路飞奔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院中。   他四下看看确定无人,才将楚玄玉从肩头丢下,绣着龙凤呈祥的薄被散落开,楚玄玉只着了条薄薄单裤,白皙健壮的身躯完全呈现在眼前,黑衣男子摸摸下巴,发现自己还蒙着面,于是一把扯了下来,眉眼弯弯,略尖的下颌,俊美的无以言表的脸颊,不是龙澈是谁?   他饶有趣味的绕着楚玄玉转了一圈,打量他又来看看自己,不断的比较:这脸蛋也算不错,可是怎么说也比自己差的多;这身材看起来多年习武也健壮,可是自己的比例更匀称完美;皮肤嘛,没有自己白……不对,男人没这么比的,太白会很娘,看来自己得多晒晒;最重要的,这小子武功肯定没自己好,让自己手到擒来就把他拐到这里来了,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   还有,他在两个女人之间粘粘糊糊的态度,龙澈也觉得哪里比得上自己万分之一?   越看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处处比楚玄玉强,除了不是和叶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点比不上楚玄玉,龙澈没有任何一点觉得自己会输给他。   落落不会吃回头草的,龙澈自信满满得出这样的结论,蹲下身去解开楚玄玉的穴道,拍着他的脸叫道:“喂,醒醒。”   楚玄玉本来就醉酒厉害,半梦半醒间与瞿素素一番翻云覆雨又消耗了不少体力,就算龙澈之前没有封住他的穴道,也不会轻易惊醒,因此龙澈拍了半天,他全无反应。   “哇,难道俗话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就那么销魂?看看这样子,好像极度的虚脱,要是碰上心怀不轨之徒,你不死定了?”龙澈有些好奇更是鄙夷地用手使劲推推楚玄玉:“喂喂,你别软得象团泥,被人笑好不好,不过是成亲,不过是和女人那样,那样了,至于这熊样?”   喊不醒,龙澈眼珠骨碌一转看见旁边一处大约是准备用来种什么挖的坑里积满了雨水,便将楚玄玉连带被子拖了过去,一把将他的头按进水里,叨咕道:“别怪我弄脏了你这春宵一刻的矜贵身体啊,事情紧急,虽然我觉得落落是不会再要你这个破落货,但是,也许她会来找你报仇,你们一对狗男女欺负她没有功夫把她抓起来又去以折磨她为乐。从前呢,她是被你们骗,现在有我保护他,你们想骗她?没门!要是被我知道她是落在你们手里,完好无损交出来,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什么,但是你们要敢动她一根毫毛,哼,我有的是手段报复……我可没有落落那么善良,那么好欺,那么……”   嘴里说着,龙澈已经将楚玄玉按下提起了几个来回,终于,他的手脚挣扎起来,在空中胡乱抓着。   龙澈再次将楚玄玉从水坑里扯着他的头发抓起来,喝问道:“瞿泠霜在哪?”   猛然一下听到瞿泠霜这个名字,恍惚间楚玄玉还以为这是从前,但赤裸湿透的上半身,脸上不断滚落的水珠使得他清醒了许多,他用力一挣,反问道:“你是谁?”   龙澈更用力的反剪住他的双手,在楚玄玉身后道:“你管我是谁,回答!”   楚玄玉挣不脱,索性不再动也不挣扎,两个男人就这样一跪一站,一个一身白衣污迹斑斑,一个一身黑衣几乎溶进夜色,僵持上了。   龙澈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来和他耗,讥讽道:“怎么,你以为我会像你床上那个女人一样讨好你巴结你,把你当宝供着?告诉你,今天你要不给我交出瞿泠霜来,我就把你丢到女人堆里去,让你的春宵十刻,百刻的销魂,什么楚家大公子,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供女人销魂的玩物。”   龙澈就抓住这种达官贵人面子重于一切来威胁楚玄玉,这还是看在他有可能知道叶落下落的面子上最客气的手段,不然,就是要了他的命,龙澈也不会觉得可惜,只当给叶落报了仇,私心里还巴不得除了这情敌。   楚玄玉先前被人挟持,心中不爽,此时才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泠霜她没死?”   “很失望是不是?托我的福,她福大命大,只要不和你在一起,保证你死了,她还会活的很久很久,很快活。”龙澈才不相信楚玄玉的话:“少跟我兜圈子,快说,她有没有来找过你,你是不是跟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起又把她偷藏起来怎么样了?”   楚玄玉听到龙澈这话心头一亮,这口气,并且知晓他们与瞿泠霜之间重重恩怨,还这么着急的只有那个人——龙澈。   “泠霜没死,太好了。”楚玄玉激动的有些难以自制,千百次的午夜梦回是她深深绝望痛恨的眼眸,他多想有个机会向她述说自己难言的苦衷,就算得不到她的原谅,也希望她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他的心也会感觉到有些宽慰。   “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们狼狈为奸,只不过是骗取她对你的信任,利用她,利用完就想她死,更令人发指的是,你们一起长大,她曾经那么喜欢过你,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居然下的去手,废了她的武功,捏碎她的琵琶骨,还用铁钉钉穿她的手……”龙澈忿忿地踢了一脚楚玄玉,想起当初叶落那生不如死的惨状,眼中一热,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的确对不起泠霜,但是龙澈,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她的下落?你不也把她弄丢了?你又有什么立场来找我要人?我是她的大师兄,而你什么都不是。”听到龙澈那么说,好像与瞿泠霜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楚玄玉心头不是滋味,态度也强硬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怕。本来她已经决心忘了你,重新开始,要不是今天遇见你的迎亲队伍,我们怎么会走散?”龙澈忿忿道:“现在想起你还是她的大师兄?无耻!告诉你,要不是等着让我的落落来亲手报仇,我早就一刀一刀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剁碎了喂狗!”   楚玄玉心头好痛,那么说白天自己的感觉是真的,那清冷的,被人一直窥视的感觉……是泠霜来过,她还惦记着自己?不,是恨。   为什么她不直截了当的冲过来,骂也好,打也好,他只求再见她一面,看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见楚玄玉愣怔不语,龙澈更是生气:“你倒是说话啊,别以为装哑巴就能蒙混过关。”   “我不知道她在哪,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她曾经来过,不会就那么让她走掉,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楚玄玉垂头喃喃道。   “呸,你还嫌当初害她不够惨,还想继续欺骗利用她?你想说什么?说你后悔了,现在想休了那个蛇蝎女人再娶她?告诉你,就算你求,落落也不会再稀罕你这个无情无义,没有人性的家伙。更别妄想让她做你的妾,叫你享齐人之福,你不配。她会嫁个比你好一百倍,对她全心全意的男人,她会知道离开你才是幸福的开始……”龙澈也不知道怎么,看见楚玄玉就浑身不舒服,什么都要比,什么都要比他强才觉得心里舒服。   楚玄玉忽然纵声而笑,而后苦涩的说:“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你吗?不错,我已经什么都给不了她,可是那也不代表她就一定会喜欢你,嫁给你。龙澈,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爱之深恨之切?泠霜恨我越深就证明她心里……”   “住口。”龙澈呵斥道,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怎么,怕了?因为我说对了,泠霜一直在恨我,恨我入骨,对不对?”楚玄玉面前的那一畦水洼,有晶莹的水滴落下,荡起一圈圈涟漪。然后又是一滴,一滴,涟漪不断,全都乱了,他的模样在水中也扭曲破碎的不成样子。   叶落向龙澈说过,她不要再提起楚玄玉,但是只说过那么一次,不提,也许是永远的忘却,也许是深深的埋葬。   如果她只是将楚玄玉与那段情深深的埋葬,就像楚玄玉现在说的,是否是深深的恨,恨到不能忘却,恨到里面还掺杂着无法忘记的——爱?   龙澈一直是很自信的,坚信自己比楚玄玉好,能给叶落别人不能给的幸福。可是,叶落的不告而别,楚玄玉这个笨蛋能在他面前这么自信,竟让他的手心不禁冒出微微薄汗来。   落落,难道我对你的心意如何,这么久你都体会不到,还不能相信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不要脸   不,也许乍一见了楚玄玉,落落会一时糊涂,但她心里现在是喜欢自己的。龙澈暗想自己怎么糊涂了?   “都说我脸皮厚,今天总算见到个比我还不要脸的。”龙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不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很了解她,才能够骗她那么多年,一击而中,害的她不能翻身。你想她还记挂着你,就连恨也被你说成是忘不掉,那么我告诉你,落落从来没对我说她有多恨你。”   感觉楚玄玉的身体一颤,龙澈讥讽道:“你不会以为这是她原谅了你,或者是大度不记恨了吧?错,她是根本就打算把你忘掉,恨也好,爱也罢,她对我说要彻底把你忘记。请问,你又打算怎么解释?忘记也是喜欢?”龙澈想我可没说谎,落落当初就是那么说的,至于她心里是不是这么个意思,那就各人自己体会。   楚玄玉只觉一阵透心凉,遗忘——泠霜是真的恨透了自己,要将自己彻底从她的心里脑海里完全抹去了吗?   他笑出声来:“好,很好,忘记,忘记一切。”   龙澈一把将他推开,楚玄玉便像一摊泥样跌落在地上。   他的声音透出深深的苍凉无奈,脸上早已经是泪痕斑斑,哀莫大于心死,泠霜不会再找他了,今日大街上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他,难怪她既不报仇也不责问,就那样悄悄走开,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生命,连让他再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一直等待着她来,是骂是怨是恨,心里还有再见她的执念,可是现在忽然觉得两个人之间什么联系都没有了,楚玄玉心里空的难受。   “你真没有见过她?”龙澈见楚玄玉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像装的,追问道。   “我还有什么颜面见她?”楚玄玉下意识地回答,脑子里已经空荡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还像句人话。”龙澈蹲下拍拍楚玄玉的肩膀:“我挺感谢你的,本来我真的没什么机会,是你把她亲手推开,这么难得的宝,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我就赶忙伸手接住。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她再不喜欢你了?”   看到楚玄玉垂头丧气,龙澈心里好痛快,决定要一次将他心里对叶落的妄念全部扑灭,于是不容楚玄玉喜不喜欢听,十分恶劣地说:“你有没有牵过她的手?那么柔软的。”   楚玄玉面色复杂地看了龙澈一眼,并不搭腔。   是的,他曾经牵过瞿泠霜的手。那时,她是多么信任他,在跌倒的时候,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将小手放进他伸出的掌中让他拉着去树林里奔跑,练武场上较量,将那些不快抛开,然后对他露出羞涩而甜甜的笑容。   看见楚玄玉目光中有瞬间的柔情闪过,龙澈暗骂自己笨,他们在一起学艺那么多年,怎么会连拉拉小手都没有?酸水一冒,龙澈重整旗鼓道:“她的腰肢真是纤细,有时候我都怕用力过大会折断;她的皮肤细嫩的象可以掐除水来;她的唇——就像抹了蜜,叫人舍不得松开……”   看见楚玄玉眼中灰败之色渐渐深厚,龙澈越说越得意,其实这些话里也包含了他想试探叶落曾经与楚玄玉如何亲密过,虽然他看见叶落每次与自己亲密都羞红了脸,但是心里总有些虚,并不是追究计较什么,而是不知道就很好奇,心里那坛子醋怎么都收拾不干净。   现在,他心里就像吃了蜜糖,看看楚玄玉越来越黯淡的神情,显然他所享受过的那些美妙滋味,都是叶落不曾让别人体验过,让他吃了独食。   所以龙澈打算这份独食从前到现在到将来都不跟别人分享,更不会转让出去。   而楚玄玉只听清了龙澈前面说的几句,就已经心头一片酸楚,那么多年,从孩童到少年,他自以为很了解,以为瞿泠霜就是那么冷清的,就算开心,也不过是对他笑得多些欢喜一些。   对他的喜欢,也只是离别的叮咛,重逢时略感兴奋的话多……却从不曾真正地亲密相依,更不要说龙澈说的如此陶醉的那些举止,令楚玄玉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瞿泠霜。   可是,楚玄玉心里又直觉那是瞿泠霜,那个外表冷清,其实对有些人有些事很执着,在冰峰下隐藏着热血的女子,只是他一直摇摆彷徨在那冰层之外,也许她曾经渴望或者打开过一道缝隙,却被他错过。   而龙澈终于打开了那扇门……   “如果你对落落还有点愧疚,奉劝你以后不要再找她,也不要告诉你床上那个女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没有得到叶落的消息,但是龙澈觉得畅快,心里有块地方好舒坦,这个楚玄玉已经根本不足为虑了,和他长得人模狗样的外表相比,简直就是长了个猪脑子,叶落之所以原来会喜欢他,那是因为年龄小,又没有遇见自己的缘故……   龙澈的自信心又一次空前的高涨:落落没有来找楚玄玉,证明她对楚玄玉已经真的如她说过,不再留恋,再没有牵绊。   可是,她现在在哪呢?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京城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会去的?   直觉告诉龙澈,叶落一定在京城里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和没有马上来找自己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自己隐瞒了今天楚玄玉成亲,想悄悄带着她绕开,所以她误以为自己不信任她,生气了?龙澈又觉得叶落气量没有那么小,所以他除了怀疑父亲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就猜不透叶落突然离开是什么原因了,只得回去要雪莹她们将在京城里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暗中四处查访叶落的下落。   这日,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瓦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阳光照耀着大地,就连心情也随着这天气都明朗了许多的叶离一大早就来到了叶落的屋前。   听说叶离今天就要进宫去向皇上辞行,也就是说,他们最迟明日就可以启程离开京城,叶落心头划过一片怅然,已经决定要和他走,京城也是第一次来,为什么心里却有些不舍,好像这一走会丢掉很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小落,你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吧?要不,我们不用那么急着离开,等你玩段时间我们再回沧兰不迟。”叶离心知叶落留恋此处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却不想触及她心里的疼,很是体贴的建议。   叶落摇摇头:“大哥,我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而且你的事情重要耽误不得,又帮我把日常需要用的东西都打点齐全了,我没有什么好逛的,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启程吧。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就可以动身了。”   小落真是个明理又体贴的女子!叶离含笑对着她伸出手去,叶落忙一闪,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原来叶落对他还是有些疏远吗?   叶离笑容不改,忽略叶落那一瞬间自然的反应道:“哪里沾的花瓣?”说着,已经从叶落头上摘下一片白色的花瓣来。   叶落有点尴尬自己会错了叶离的意思,掩饰地抬头看看,指指屋边花开正好的一棵大树,那上面洁白的花瓣和叶离手中的一样。   叶离正要嘱咐两句就出门,只见阿德急匆匆的从门外走来,礼貌的冲叶落点点头,算打过招呼,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叶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知道了,一切照旧,要是有什么异常就派人通知我。”   阿德告辞而去,叶离略一思忖,对走到一边去赏花的叶落说:“小落,其实大盛天下之大,论繁华与辉煌莫过于京城,其中最令人向往的又莫过于皇宫,亭台楼阁,无不华丽大气,既然来了,不去看看也是遗憾。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下次再来回是什么时候,正好阿德要打点行装,不如你扮成我的随从陪我进宫去看看如何?”   要自己一起进宫?肯定是刚才阿德对叶离说了些什么,他才临时做了这样的决定,想必是一番好意,可是,会不会在宫里遇见龙澈?   叶落的犹豫,叶离看在眼里,他以为叶落不想去是怕麻烦自己,也是她不好热闹的缘故,可是刚才阿德说驿馆附近有可疑的人越来越多,在暗中打听叶落模样的女子,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要将叶落带在身边才觉得比较安全。他可不知道那宫里与龙澈有什么联系。   “大哥,我还是留下来帮阿德整理一下东西好了。”为了叫叶离安心,叶落说:“我就呆在驿馆里,哪里也不想去。”   叶离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叶落,着实担心会有什么变故,什么地方也不比宫里安全,和他能看到叶落放心,于是耐心劝说道:“小落,这些琐事阿德都做得顺手,不需要你帮忙。你留下,他反而要想着照顾你,才会分心。其实进了宫,我去办事,给你安排个清静的地方,喝喝茶,赏赏花都随意,只要不随意四下走动就行了。”   “大哥,是不是把我留在下人休息的地方?”叶落想如果是那样,龙澈肯定想不到,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离误会了,忙解释:“小落,按规定,随从不能随我一起觐见皇上,所以只能让你等着,委屈你了。”   叶落倒是放了心,摇头道:“大哥客气了,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皇宫是什么样了。”   叶离见叶落应允,高兴的命人准备马车,将驿馆的事务交给阿德打理,又精心为叶落装扮了一番,将她打扮成个眉清目秀的小书童模样,两人便上了马车径向皇宫而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自投罗网   叶落是第一次进宫,远远看见那巍峨的皇城高墙,门前铠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点点金光的侍卫,不由在心里感叹它的大气华美。   到了宫门前,叶落便很收敛地垂下头,像个青涩少年般跟在叶离身后接受例行检查,她那么安静,以至于那些侍卫询问一番后,几乎都要忽视叶离身边这个小小的随从了。   再次登车多了位引路的公公作陪,叶离有一搭没一搭的随那公公闲聊着,不去看叶落,叶落也低眉顺眼地缩在车厢里的角落里,尽量不引人注意。   一路上很平静,连宫女都没有遇见几个,便到了将进皇宫内城处供随从们休息等候主子的流云轩,一方在宫内比起来不算大的院落,收拾的干净整洁,今日大约没有什么人进宫,因此里面除了一两个打扫的宫女就再无旁人。   趁那太监不注意,叶离对叶落点点头,表示这里应该很安全。叶落也很满意,随着前来带路的宫女进入了流云轩。   叶离不便对叶落表示过多的关心,以免别人起疑,所以也不多话,依旧和那太监东扯西拉的乘了马车继续前行。   叶落被带进流云轩的一个会客厅里,有宫女送上茶,问明她是初次来,便程序化地介绍了一番,诸如用以打发时间的书籍在哪里,要看花草景致该去哪边,如果有事情如何叫她们,万一主子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要去流云轩什么地方用膳和如厕……   吩咐完这些,宫女退下,偌大的屋里和庭院里就看不到一个人,只剩了叶落,她倒觉得还安心自在些,喝了口茶,转到书架前,随意翻了翻书籍,都是诗词歌赋,她没有那般雅兴,便出了屋子,绕到后面去看池塘里游弋的鱼儿。   池塘不大,一方是叶落刚刚休息的屋子,一方是一座上方有往池塘里喷水下来的假山石,随手还可以取到喂鱼的食,虽然只是一个供随从休息的地方,却也是样样考虑周到了。   叶落随手抓了把鱼食,一点点的往池子里丢,看着那些鱼儿渐渐围过来,欢快的摆动着各色尾巴争食,这是最近难得宁静的享受阳光,空气和水的感觉。   心里什么也不多想,自然也就不觉得有太多烦恼,只顾看着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叶落不知不觉便转到假山石旁,此时她所站的位置就很不显眼了,除非是有人刻意来找,否则不容易发现这里还有人。   玩了一会,叶落手上的鱼食已经抛洒完,她随手接了从假山石上喷下来的水,清凉怡爽,那溅落在假山石上飞溅起的点点水珠象洁白的珍珠……   “干什么啦?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他弄丢的,放手啦,你弄疼我了。”这时一阵女子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告诉你,最好你没有撒谎,不然……”一个男子刻意压低,却是气急败坏的声音随之传来。   叶落身子一抖,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龙澈,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叶落将身子悄悄往后缩进假山的后面,正好眼前有一处被假山上垂下的藤蔓绿叶遮住的小空隙可以看到前面的情景。   只见一身暗金色花纹黑衣如墨的龙澈正用一手抓了阑珊的手腕,半拉半拖的往池塘边来。   一身红衣胜火,高耸的云鬓上金色珠钗熠熠生辉,额前一排金色流苏随着龙澈的拖拽和女子的挣扎,飞速的摇摆着,粉嫩如玉的脸庞上两朵飞霞,更衬的少女朝气蓬勃,正是九公主阑珊。   她们在干什么?此时龙澈一甩阑珊的手,阑珊踉跄了一下,一手扶住了假山石,两人便在假山前站住了,隔着并不大的一座假山,叶落就是想走也走不成,只能屏住呼吸,不让她们发现自己。   她却不知,龙澈前两日求龙君不成,掳了楚玄玉也查不到她的下落,急得每日催促雪莹她们加派人手,在京城里暗中大规模加紧搜寻叶落的下落。   好容易才得到沧兰驿馆里似乎新近有名女子有些像他要找寻的人,龙澈立刻赶去,那时叶落与叶离已经离开,龙澈只看见了阿德,心里一下警醒起来,阿德在就意味着叶离在,最近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徒潇和楚玄玉身上,早就忘掉了还有个叶离。   不过这家伙算起来不是早该离开京城了吗?怎么还在这里?难道说自己有消息来源,叶落也有与叶离暗中联系的法子,叶离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叶落?   龙澈只是那么闪念一想,就觉得那不是叶落的性格,她的话少,但是自从心里有了他,便不曾刻意隐瞒过什么,如果有什么是龙澈不知道的,也只是他没有问到,而叶落就没想着说罢了。   于是龙澈避开阿德,混进给沧兰驿馆送那些叶离订购的东西店铺里的送货人里,向驿馆的随从暗中打听清楚叶离留在京城一直没走的原因,根本与叶落无关,而那个被叶离称为小落的女子也是前两天刚刚被叶离带回来的。   龙澈不解的是,为什么说叶落被叶离带回来的时候像是大病一场?那天分开的时候,她明明精神很好,难道是看见楚玄玉勾起了伤心事,受到的打击伤害太大?还是叶离那小子欺负了她?   听说叶离带了那叫小落的姑娘出门往皇宫去了,龙澈心里大喜,假如这真是叶落,叶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进了宫,可就看他的手段了,这次定叫落落有去无回,不,不,是投怀送抱,嘿嘿!   于是龙澈急起直追,几乎是与叶落他们前后脚到的皇宫,只不过,叶离是直接去面圣,而他在流云轩附近遇见了特意等着的阑珊。   阑珊几次被龙澈甩脱,这次听到龙君说他已经来到京城。   到了这里,她要想知道龙澈的下落那可就是易如反掌了,何况这会人还是直奔皇宫来的,她一听到这消息,赶紧就跑到内城门口等着,要第一个看到龙澈,盯住他,再不能让他跑掉。   一见到龙澈,阑珊顾不得这是在宫里,旁边还有守门的侍卫,连蹦带跳的就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一刻也不放松,弄得龙澈无法摆脱。   眼见这是在皇宫进出的必经之地,万一被叶落看见误会就麻烦了,于是龙澈干脆将阑珊就近弄到了这流云轩里来,见里面无人,便追问起糖糖的下落,希望阑珊在弄丢了糖糖上理亏,害怕自己责难,会知难而退溜走,不再纠缠。   “不然怎么样?我倒想知道你想把我怎么样?”阑珊嘟起红艳艳的唇,仰起头,娇嗔的模样,不象是在拌嘴,倒像是在等待对面那个俊美绝伦的男子亲吻一般。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对方的脾气多少比旁人了解,龙澈还真没想过要将阑珊怎么样,气她逗她耍她丢下她,就是没想过要打她骂她,不是因为她现在身为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人人都要礼让三分,而是因为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他保护宠爱惯了的妹妹。   “别以为我真不敢。”龙澈扬起手,吓唬阑珊,阑珊却笑着一闭眼:“打吧,打吧,只要你舍得。你是知道我不会武功的哦,省着点打,万一打坏了,我可帮你遮掩不过去。要知道今天不单我那个皇帝爹在,还有咱们那个岛主爹也在,要是岛主爹问我脸上是怎么红的青的紫的,我越是说和你没关系,他就越是知道这肯定是你干的,不把你抓回逍遥关上个七八九十个月,严加看管,才不会放你出来。本来这次你逃婚在先,又偷娶娘子在后,岛主爹已经很生气了。你被关了也不是最难过的,要是你的娘子这么久都看不见你,被人拐了去,你才真要丢尽面子,难过了吧?”   阑珊笑嘻嘻的样子像极了龙澈阴谋得逞时的坏笑,他很不情愿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阑珊说的话句句有理,现在龙澈又不能一逃了之,为了叶落必须忍耐。   再加上他本来就没有真打阑珊的意思,于是将手一收,也笑眯眯道:“珊妹妹明知道我舍不得,就故意给我找梯子下,看来以前我没白疼你。”   阑珊骄傲地用手拨弄了下腮边垂落的一缕秀发:“那当然,咱们自小就吃在一处玩在一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不过,龙哥哥,你怎么会突然偷偷摸摸娶了娘子,我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大胆子的,就是这点我怎么都想不通。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和我成亲,就算皇帝爹要砍你的头你都不怕?”   阑珊说着,挺直的腰肢忽地一矮,委屈沮丧的模样全写在了脸上。   既然你们性情这么相投,彼此之间这样了解,身世又这样特殊相当,何不就娶了她,免得大家麻烦,叶落忽然觉得心里不是味,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她自己也品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阳光太大了有些花眼,对面那一对看起来俊男美人正相配的画面刺眼起来。   龙澈见阑珊如此,不忍地婉言道:“珊妹妹现在越长越漂亮了又有公主的气派,谁见了都会喜欢,只要你愿意,皇上一声令下,只怕前来求亲的王孙公子要从皇宫一直排到京城门外去了,要多有钱就有多有钱的,要多好看的美男就有多好看的美男,要……”   “我就要你喜欢娶我做娘子好吗?”阑珊眼圈微微红了,轻轻的一句话打断了龙澈眉飞色舞的劝说。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惊弓之鸟   “我当然喜欢你,你这么美又这么了解我,而且我做了坏事你也从来不到爹面前去告状,你又是我唯一的妹妹,不喜欢你能喜欢谁?”龙澈看着自己越说,阑珊的眼越红,眼中的泪很快就蓄了满眶。   “龙哥哥,我们之间说话不用这么兜圈子的,以前你也不会拿哄别人的话来哄我,都是对我说实话,可是现在你也把我当外人了。”   “啪嗒”一滴泪落下,后面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跟着流淌,止也止不住一般,龙澈极少看见每日象没心没肺开心的阑珊哭泣,这下可有些慌了,忙用袖子擦,又在袖子里身上到处翻找能帮她擦拭泪水的东西。   阑珊泪眼朦胧中,看到龙澈着急的样子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哥哥,你真笨!”说着,举起手里一方雪白的帕子冲龙澈抖了抖。   龙澈取过帕子笑道:“可不是,现成的都没有看见。”便仔细地为阑珊擦去脸上的泪花:“别哭了,还说帮我,等下眼睛肿成桃子,可要害死我了。”   阑珊睁着红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温柔的男人,别人都以为她是从小就和龙澈在一起,习惯成自然,所以才会如此地想要嫁给他,可她心里明白,她是真的喜欢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幻想着做他的新娘。   那时候,她被人拐卖,别的孩子不懂事的年龄,她就随着人牙子四处流浪,因为太小,没有人要她,人牙子便不把她当数,想起来就给顿饱饭吃,想不起来,就由着她跟在后面走,如果走丢了也就丢了。   那么大的风雪,她衣不蔽体,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就算摔倒在雪地里,她也要爬着跟上去,因为她害怕,这世上她认识的人只有那个凶恶的唯利是图的人牙子,   人牙子好歹会给口饭吃,因为按照一些前来买那些大姑娘的人说,小小的阑珊长了副美人胚子的样子,将来大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所以人牙子就把她当只狗那么养着。   人牙子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吓唬她,说她要是落到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手里,会被弄了去剁了做人肉包子。   毕竟只是几岁的孩子,被吓得乖乖地跟着人牙子跑。   日子长了,阑珊醒事早,慢慢半懂不懂了点事情,那些经常被人牙子拐了来又被卖出去的大姑娘,见她可怜又可爱,有时便会好心的告诫她,等到她长大的时候,只要有人出大价钱,不管那人是俊是丑,是老是幼,人牙子只要见到白花花的银子,觉得有赚头,肯定会把她卖了,要她心里早做打算,要是遇着合适的人家,就留下不要再这么跟着人牙子跑了。   阑珊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后来又见一个长得标致的大姑娘,头天被人牙子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做第七房小妾,第二天就被人从井里捞上来,那惨白泛着青的脸色,死不瞑目睁得大大的眼珠好吓人!   据说,是那家几个常常互相斗来斗去向老爷争宠的妾,见不得又来了个更年轻貌美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也许是骗,也许是碰巧那大姑娘刚好走到井边,总之,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因为是人牙子卖去的,没有家人来追究,也没有人去喊冤,只是一尾草席卷了,草草丢出城去,随便挖了个坑给埋了,那老爷心里大抵是不舒服的,不过,只是为了白白损失了一些银子,并非惋惜那个如花年华就凋零的生命。   阑珊更怕了,她怕自己会长大会被卖掉,会忽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每天都像惊弓之鸟一样,不敢去靠近别人,怕有人会看中她买了去。   惶恐中,早就瘦弱不堪的孩子病了,人牙子是不会花钱给她医治的,她也不敢开口说,怕他将自己丢下,就这么硬撑着,终于有一天倒在了街头。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人牙子正在数钱,旁边还站着一对穿着好漂亮贵气的年轻夫妻,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一样。   人牙子见她醒了,忙走到床前,老眼里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快就泛出了泪光,嘶哑着喉咙,第一次将阑珊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恋恋不舍象割了心头肉一般。   阑珊却知道那不过是他在做戏罢了,就算心疼,人牙子心疼的不过是没有将她养大,卖个更好的价钱,因为她病的快死了,不及时卖掉,以往施舍的那几口残羹冷饭就要亏了。   人牙子只顾卖力的表演,阑珊却清楚地看见对面那对夫妻交换了个会心的眼色,那高大俊美的男子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铜钱,往桌子上一拍,讥讽道:“好了,再加你几个钱,就这么多,卖不卖随便。你要舍不得,我们也不勉强,这么大的孩子要想买哪里都买的到,但是要买这样只剩一口气的还真是很难碰。”   人牙子一听这话,回头一下看见了桌子上那把铜板,挂着泪珠的脸上马上绽开了献媚的笑,松手就把阑珊丢在了床上,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桌前,将铜板数清放进了钱袋,然后笑着夸阑珊运气好,晕倒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这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夫人,她们买了她。   人牙子就这么拿了钱走掉了,起初阑珊很害怕,她看见那对夫妻一个背后背着剑,一个腰间悬着剑,就怕她们是买了自己回去剁了做肉包子,半夜里都不敢睡觉。   可是那对夫妻对人牙子不屑,对她却是极好的,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她们很快为她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并对大夫说银子不是问题,关键要尽力救活她,那位漂亮的公子还特意强调不要弄太苦的药给她吃。   她吃着了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穿着从来没穿过的绫罗绸缎,那位美貌的夫人还亲自为她洗澡,那么大的浴桶,换了两次水才把她身上洗干净,夫人还动手为她梳了好看的小抓髻,上面扎上与衣裳一样的发带……   待阑珊看见镜子里那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她吗?   那对夫妻就是后来收养她的龙君与夫人。   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阑珊的病很快就好了,他们见她无亲无故,龙夫人询问了一番后,得知她竟然与早些年他们出生就夭折的女儿年岁相仿,便与龙君商量着收了她做女儿,并为她取了名字叫龙珊,将她带回了逍遥岛。   虽然龙君夫妻对阑珊好的就像亲生父母一样,但是饱受苦难的阑珊,在上逍遥岛前都不敢真正的接受他们,心中有所提防。   直到踏上逍遥到见到那个高出自己一截,还没开口就笑眯眯的少年——龙澈,他好像她就是随着父母出岛远行游历了一番的亲妹妹一样,拉着她的手很是亲昵的问:“你叫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阑珊一直惶恐不安的心就觉得暖洋洋的,一动不动让他握着自己的手,转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回答:“干爹干娘说以后我就叫龙珊。”   “哈,什么干爹干娘,你还肚子饿要吃干粮呢。把干字去掉,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是大哥,你是妹妹,还有几个弟弟,不过他们太小,我总算找到个能陪我玩的伴了,以后我就带着你玩。”龙澈说着便拉着阑珊跑开了……   孩子的天性便是玩闹,龙澈很聪明,手很巧,还总是笑眯眯的,带着阑珊上山下海,鬼主意层出不穷,玩的都是别的孩子不敢,没见识过,或者想都想不到的,在同龄孩子羡慕的眼神中,阑珊很快就喜欢上了粘着龙澈,一会不见就急得四下寻找。   龙夫人见他们兄妹之间相处融洽,笑着对龙君说:“我原以为这孩子和我投缘,没想到她跟澈儿更合得来。”   龙君笑着搂了夫人的腰,看着阑珊小脸红扑扑的跟在龙澈身后道:“澈儿自小精灵古怪,一般孩子都玩不过他,老是被他欺负的哇哇哭,他还说别人笨,跟他玩不到一起去。没想到他对珊珊这么照顾,珊珊有时候还能‘欺负欺负’他,两个人玩在一起都很开心,看来这孩子你是收养对了,真是和我们家有缘。”   阑珊本来就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只是被人拐到陌生的地方才会害怕而不敢张扬,被龙澈带着玩了几天,本性就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很快就适应了逍遥岛的生活,与龙家亲近起来。   后来机缘巧合,她又被皇上看上封为了公主,这本是别人做梦也盼不来的好事,可阑珊一开始是极不情愿的,成天都哭哭啼啼地缩在金碧辉煌的寝宫里,谁也劝不好。   就算皇上纡尊降贵,抱着她逗她开心,皇后取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都不能博得她一笑,眼看着是因为一场大病才留下,刚刚治好的小人儿没过几天就消瘦得脱了形,帝后着急了,本是怕龙家担心,一直瞒着阑珊哭闹的事情,实在瞒不下去了,不得不将准备返回逍遥岛的龙君一家在半路紧急截了回来,商量怎么办是好。   彼时,身为九公主的阑珊将寝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声音嘶哑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身边的一扇窗子悄悄地开了,一个少年探头探脑地慢慢伸进头来,东张西望了一会,看清楚了那哭得好不可怜的小人儿就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眼睛一亮,小声道:“珊妹妹,别哭了,哥哥来啦。”   可是阑珊只顾拼命哭,好像根本听不到龙澈的话,头也不抬。   龙澈心疼的手一撑窗台便翻了进去。   只听得“咕咚”“哎哟”一声叫,明明翻进窗子的龙澈不见了踪影。   第二百五十七章 哥哥疼我   阑珊听到动静,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跑到窗前,冲着脚下喊道:“龙哥哥,你摔疼了吗?”   在窗子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比龙澈身量还高得多的小坑,龙澈自幼随父亲习武,这点小坑根本难不倒他,可是这坑挖的巧,刚刚能容得他的身子站立,多一点空隙都没有,将他卡在里面,根本没办法动弹,哪里能爬的出去?   龙澈见阑珊过来,忙抬头叫:“没有摔伤,但是我上不去了,好妹妹,你快拉我。”   阑珊蹲下身去,伸出小手,距离太远了,根本就够不着龙澈,其实就算够着又怎么样?她的力气还不至于能将他从坑里拎出来。   于是,阑珊不管身上的衣服有多么贵重干净,趴在地上又向龙澈伸出手去。   龙澈掉下去的时候,本能的举起了一只手,现在这只手与阑珊努力往下伸的手几乎要碰到一起了,可惜无论龙澈怎么努力,脖子够酸了,手都快抽筋了,偏偏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终于,龙澈长出一口气,斜眼瞟着阑珊道:“算了,我就在这里站着,反正爹娘马上就会来了。”   阑珊趴在地上,打量着龙澈的表情,显得焦急道:“龙哥哥,你不想上来了?卡着多难受啊,我再使点劲,一定可以把你拉上来的,你别灰心啊。”   龙澈倒不急了,嘴一咧笑道:“咦,被卡住的是我,我也没觉得怎么难受呢,珊妹妹急什么?我比你大,也比你重,万一你没把我拉上去,反而被我拉下来了,摔坏了可怎么办?现在你可不只是我的妹妹,还是九公主呢,皇上知道了会砍我的脑袋。”   龙澈摇头,任凭阑珊怎么担保,他都不伸手了。   耳听得外面有山呼万岁声传来,是太监宫女们在恭迎皇上驾到,阑珊急得眼泪真要下来了:“龙哥哥,你快上来呀,我再不敢了。”   “不敢什么?”龙澈装作听不懂。   阑珊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龙澈看穿了,只得边哭还不敢大声地哽咽道:“我不该听说你要来就挖坑,算计你,可是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真的好怕。我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了,只记得小时候我爹很疼我,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在海上漂了好久好久,然后就落在了人牙子手里,他不把我当人,我冷,我饿,我病了都不管……在逍遥岛的时候我好快乐,有了爹娘哥哥弟弟,可是你们又不要我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其实龙澈掉下来马上就明白了,公主的寝宫里哪里来这么大的坑呢?还刚好是在窗子底下,这不算计好了,自己会从这里摸进来吗?   听说阑珊总是哭泣,瘦了许多,不爱说话也不笑了,龙澈就等不得爹娘与皇上客套,借口要去如厕,半路趁带路的太监不注意就溜了。   这宫里的路他熟悉,所以就想抢在前面先来安慰阑珊,没想到被阑珊猜中困在了坑里。   除了那个高傲又聪明的爹,龙澈可是极少失手,别说一般大的孩子,就算那些江湖中人也是一算一个准,这个阑珊也聪明,还能跟他有来有往的过过招,倒有些意思,假如真的以后难见面,少了个这样的玩伴,他会觉得少了许多乐子的。   不过,这次他可不认为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皇上和爹娘马上就会来这里看望阑珊,如果他们看见阑珊这么作弄自己,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阑珊一再的戏弄他,故意不出力拉他上来,他就知道阑珊心里肯定有什么打算,龙澈干脆不急了,就站在坑里不打算出来了。   可是阑珊这么一哭,又说的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瘦得都变尖了的小脸,龙澈又不忍心了,于是伸手要阑珊拉他出去。   阑珊破泣为笑,她就知道龙澈顽皮,爱作弄人,可是对她是很好的,这次她是尽力去拉了,没想到她病了一段时间,气力大不如以前,怎么也拉不起来他。   这时候,皇上与龙君夫妻可就到了。   见到他们俩都是灰头土脸,一个趴在地上,一个掉在坑里,这情景真是好笑。   将龙澈先从坑里弄了上来,龙君沉了脸,便要他跪下如实交待是怎么回事。   半路上龙澈开溜,龙君便知道他肯定另有打算,跑到阑珊寝宫来探望阑珊也是情理之中,明知道他再怎么调皮捣蛋也不可能眨眼间将公主的寝宫掏出那么大个坑,可是这从来不安生的小子,以为皇宫是逍遥岛,随意出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次,必须要好好教训龙澈一回不可。   于是,龙君,龙夫人,皇上暗中交换了个眼神,父亲一声威严的怒斥,龙澈心有不甘,也只得老实跪下。   阑珊一看,从来没见过岛主爹这么严厉,这是要把龙哥哥怎么样?她也吓得腿一软跟着跪下了。   龙夫人怜惜地过来就要扶她起来:“九公主,这不关你的事。”   阑珊使劲摇头,就要开口把自己挖坑的事情说出来,没想到龙澈抢先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揽在了他的身上,说他顽皮不听话,惹哭了阑珊还害得她弄脏了衣服,甘愿受罚,一切与阑珊无关。   龙澈不想被人知道阑珊原来也那么顽皮,还会挖坑“害人”,要是她被罚,岂不是更加伤心,反正他知道娘疼自己,那个爹,别看他在人前经常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威风的很,其实对于他干的那些鸡飞狗跳的恶作剧,只要人家不找上门来,不伤害到人命,通常是睁一眼闭一眼,有时候看见了还特意绕个弯走,要说龙澈会长成这个性格可以说与他的纵容大有关联。   起初,龙澈以为爹是懒得管,后来无意见听到龙君对夫人说,他是有意不给龙澈过多束缚,因为这孩子象当年的他,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心底不坏,不用担心他会变成祸害,而且江湖行走,那些恶人,小人,不必跟他们讲道义,龙澈学些特别的手段也好。   所以自此龙澈知道了爹的心意,越发大胆起来,今天他也不认为爹真会将自己怎么样,无非是因为皇上在,要做个样子给他看,好让人知道他这个做爹的管教孩子也很严。而那个皇帝,说来是自己的叔叔呢,皇上的威严有,与爹的相貌也有些相似,可是性情宽厚,待人可比爹和气多了,更不会将自己怎么样;娘嘛,虽然严厉起来比爹还难对付,可是心里是疼他的,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阑珊不知道龙澈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偷偷看着他镇定的跪在那里,开始还不愿起来,后来见他低下头,飞快的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完全没把岛主爹的话当回事,才站了起来,被龙夫人搂在身边一块坐下。   龙澈那点小动作可没逃过父亲的眼神,龙君冷哼一声,重重一拍桌子道:“澈儿,你既然知错,也知道为父从来不做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大盛朝廷的事情,这事情你自己说该怎么处罚。”   龙澈偷眼将端坐在面前的三人飞快瞟了一眼,心想父亲这么说,就是要给皇上面子,那就给皇上面子呗,只要皇上不开口罚自己,谁也没办法。   于是,他豪气地抬头一拍胸脯道:“澈儿敢作敢当,任凭皇上责罚,绝无怨言。”   这小子倒会看人行事,龙君挑眉看看皇上,那意思是,他是看上你心软好说话了。   皇上了然地微微一笑,已经多少年没有与皇兄这样一起搭档做些有趣的事情了,一时间心里升起了点童趣的感觉。   “看来澈儿还真是个懂规矩的孩子。”皇上言语温醇,高雅贵气的脸庞上一派令人顿生亲近的祥和之态。   “那都是平时爹娘管教的严,所以澈儿不敢造次。”龙澈这话既是拍了爹娘的马屁,又默认了自己是个好孩子,还带着一脸乖巧的笑仰头看着皇上,就等他下面再来一句什么下不为例之类开脱的话,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果然,皇上对龙君道:“朕在这里,就不劳烦龙君了,你们刚刚一路赶来,先在一旁歇息,如果觉得朕断的不公,你们再与朕商议如何?”   龙君哼了一声,扭头不语,龙夫人对皇上微微一笑,夫妻两人均表示默许。   龙澈不免得意,还没等他笑出来,只听皇上语气一转道:“虽然龙家与朕渊源颇深,但龙澈你始终是没有功名在身的平民百姓,你能时常入得皇宫已经是造化,朕念在你年幼,喜欢游逛,平日也就随你去了。怎知你持宠而娇,小小年纪学得一身市井无赖之术,阑珊从前是你义妹,你之间如何相处朕不理会,但现在她是朕的九公主,一切形式礼仪都必须符合皇家规范。你私自溜进九公主寝宫已经是犯了大忌,何况还损毁寝宫,在朕,你爹娘面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知不对,心里并无半分悔过之心,可谓无礼不孝。朕要是今日随意说说,就将此事一笔勾销,以后九公主不成了笑柄,谁都可以任意进出这寝宫,皇家威仪何存?你的爹娘不也要被人耻笑教导子女无方,以后人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皇上的意思不会是要来真的吧?龙澈心里打开了小鼓,再次偷瞟过去,皇上高高在上,一脸的肃穆,而爹娘却都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没有一个人理会自己,只有阑珊目露惊恐的看看他又看看皇上的表情,急得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声张,一张小脸煞白。   第二百五十八章 如愿以偿   龙澈低下头,正在盘算皇上和爹娘是串通好了要教训自己,还是做做样子吓唬自己?只听得皇上啪地一拍桌子严厉道:“所以朕此次决定必须严惩龙澈,以儆效尤,杜绝以后在九公主这里在皇宫里再发生这样从寝宫翻窗而入,还挖坑滋事,恐吓公主的事情。”   “啊?皇上你不会是真要砍我的脑袋吧?”龙澈见皇上狠话都已经放出来了,爹娘都还无动于衷,这不管是不是玩笑,要是金口一开,可就麻烦了,他便顾不得礼仪,抬头向皇上看去。   龙澈可是只准备最多挨几下板子,被臭骂一顿了事的,不就是翻个窗刨个坑,至于那么严重吗?要这不是在皇宫里,不是爹娘都在面前,他肯定会翻悔拉了阑珊就跑,这憋屈的公主不做也罢,还是跟自己回逍遥岛去多快活。   皇上见龙澈眼珠子乱转,语气更是透出天子的决断和凛然之气:“你刚才不是说任朕处罚,难道现在后悔了?别说是在宫中,就算你行走江湖也是这么视承诺为儿戏,随口许诺?”   皇上一句话将龙澈的退路堵死,他喃喃道:“当然不是,皇上是天子金口玉言,说话无悔,我是担心皇上一激动会下错旨意,要是万一杀了不该杀的人,这头没了可是再也长不出来,皇上可要三思再三思啊。”   “你是说朕会滥杀无辜是昏君?”皇上看起来有些怒了,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父皇,不要。”阑珊一扭身从龙夫人怀抱里挣脱出来,一下扑过去抱住了皇上的腿,眼泪刷刷的就流下来了:“龙哥哥不是有心的,求父皇饶了他,他以后一定不会再胡说八道了。”   生怕皇上会把龙澈拖出去砍头,阑珊又连滚带爬的来到龙澈身边,张开小手紧紧抱住了他,浑身直抖。   这下,倒出乎三个大人的意料之外,他们主要是吓唬龙澈,没想到他还没怎么样,阑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你叫朕什么?”皇上弯腰低头,看着阑珊伏在龙澈身上涕泪横流的脸问,这孩子自从进了宫,每日都缩在寝宫的一角,还从来没有喊过他父皇。   阑珊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皇上,他脸上的怒意和杀气被慈爱取代,还很温柔地抚摸她的头,感觉到皇上对自己这么喊他很是受用,阑珊又怯怯地喊了一声:“父皇。”   龙君与龙夫人也没想到阑珊会对龙澈这么紧张,而还忽然对皇上改口,两人决定静观其变,只是交换了个会心眼神,并不插话。   而龙澈也有些懵了,他觉得眼前形势危急,但还没觉得自己就会死定了,阑珊这么扑过来,差点将他撞倒,然后抱的那么紧,恨不得要把他勒背过气去,爹娘的疼爱,他心里有数,只是他们是长辈,不会象阑珊这样表露无遗。   十二岁的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被人重视到缺了自己不行,天都会塌了那种浓烈的感觉,顿时觉得自己象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豪气混着疼爱对怀中小人儿油然而生。   他抚着阑珊的背,不住的轻声安慰:“没事的,珊妹妹乖,别哭了。”   而最惊喜的莫过于皇上,那伪装的严厉和冷酷在阑珊这声清晰的父皇叫声中瞬间瓦解,他张开手将阑珊抱进自己怀里,含笑道:“再叫一声给父皇听听。”   阑珊本是打算死也不松手放开龙澈的,这会见皇上这么高兴,心里有了主意,用小手环住皇上的脖子,带着一脸的泪水又甜甜地大声叫道:“父皇。”   皇上应声笑着抱起阑珊用大手擦擦她脸上的泪痕:“阑珊真乖,不要哭了,父皇带你去玩好不好?”   阑珊见自己的法子行之有效,忙嘟起小嘴在皇上的脸上软软地亲了一下:“阑珊其实不喜欢哭的,求父皇别砍龙哥哥的头,阑珊以后就再也不哭,每天都和父皇一起玩好不好?”   皇上这才想起来龙澈还在脚边跪着,手一挥,叫刚刚跑进来捉拿他的太监退下,又故作冷声道:“先起来再说。”   看到龙澈有些得意的一笑,爬了起来,又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站在皇上身边,龙君冲夫人摇摇头,那意思是这出双簧到此为止是唱不下去了。   龙夫人微微一笑,那心思却全在阑珊身上,起身拿了帕子过去给阑珊拭泪,对皇上道:“皇上的袖子都湿了,还是我来。”   皇上看看龙夫人谦和道:“没事,朕觉得九公主很可爱。”   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一把从龙夫人手里抽走了帕子,边细细的给阑珊擦拭边不动声色的将他们隔开道:“还是我来。怎么说阑珊也是我们的女儿,要不是看在她病的厉害,皇上花了那么多心思给她医治,捡回一条小命来,这孩子其实和你小时候有那么些相像,我还真舍不得割爱就这么让她入了宫。看看当初我说什么?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喜欢留在这金丝笼里,这点也和你当年一样。”   那时候龙澈还不知道在许多年前,龙君还是大盛太子时,龙夫人是他的太子妃,当时体弱多病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有一个他们兄弟间不曾说,却清楚的秘密。   四皇子暗暗地喜欢太子妃,太子向来视所有对太子妃动心的男子为敌人,唯独对这个一母所生的亲弟弟,太医断言活不长长不大的弟弟疼爱有加,下不了狠心,只是旁敲侧击的来提醒他不要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动心思。   而四皇子也深知太子夫妻情深意重,彼此只有对方,再容不得别人,所以从来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感情,太子妃直到如今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关心,就连后来的皇后——当年四皇子的王妃还是龙夫人亲自挑选的。   看见皇上与龙夫人站的那么近,龙君自然会插进去,虽然现在人到中年,大家膝下都是儿女成行,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之间见面也并不多,可是,龙君依然时刻绷紧着不许别人打自己夫人念头的这根弦。   于是,龙澈就觉得父亲的举止有些古怪,后来,等他知道了这三个人年少时的往事就有些明白了,特别到了他喜欢在乎的那个人出现后,就更深刻的领会了父亲的心情和用意,在某种方面,他觉得和父亲更加相似亲近。   当时被阑珊这么一闹,几个想合伙来教训作弄一下龙澈的计划就这么不了了之。   皇上一听龙君这话,怎么都有些酸味,心里好笑,抱着阑珊走到一边落座道:“阑珊,你刚才说的话算当真?”   阑珊忙点头,带着童稚的声音说:“父皇,虽然阑珊进宫没多久,可也知道皇家人说话不能反悔,一定要算数的。阑珊以后会尽量不哭,但是忍不住的时候,不能算我说话不算数。”   皇上和龙君夫妻被阑珊苦着小脸却一本正经说的这话都给逗乐了。   皇上和颜悦色道:“这个容易,以后父皇会保护阑珊,不让人欺负你,你不觉得委屈害怕,自然也就不会想哭了。”   “谢谢父皇,我现在就求父皇不要砍龙哥哥的头,那样我就会很高兴,行不行?”阑珊为了救龙澈,不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会令皇上生气,就把自己收买了个小太监,叫他帮忙在窗子下挖了坑等着龙澈来跳,然后就能留下他的事情老老实实地说了。   “真的不怪龙哥哥,是阑珊调皮,是阑珊不好,父皇要怪就怪我,千万不要怪龙哥哥。”阑珊说着又抽噎起来:“要是龙哥哥死了,阑珊也不活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皇上忙抱紧阑珊道:“父皇什么时候说要砍他的头?要不是龙君不准,龙澈是他家长子,父皇只怕早就讨了他进宫来……”   “皇上,大盛天下有什么是你没有的,怎么偏偏就是喜欢我逍遥岛这么几个寻常的人?珊珊已经是我忍痛割爱,难道你连我一家子都想留在这宫里不成?到时候翻了天,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龙君面色一沉,龙夫人在他身后暗暗扯扯衣袖,低声道:“没喝酒怎么说醉话?开玩笑也要有点分寸,当心隔墙有耳,给皇上惹麻烦。”   皇上却是宽厚一笑:“龙君说的不错,朕是很想你们都能留在身边,但是朕也知道你们都不是喜欢住在‘鸟笼子’里的人,可是现在阑珊这样,恐怕一时半刻离不开龙澈,龙君你看——”   龙君伸手一拧龙澈的耳朵,龙澈没有防备,被揪个正着,立时大叫哎哟:“爹,爹,好疼,别揪掉了,那澈儿可就真听不了话了。”   “你以为现在就很听话?臭小子,这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自己说怎么收拾。”龙君怎么听不出皇上话里的意思,但是要他先转让了女儿又要将儿子留下,下一个该不会要想主意也不许他们夫妻走了吧?所以,这个口他才不开,免得皇帝得寸进尺。   “大不了我留下陪珊妹妹,等到她在这里住的开心快活了再回去就是了。”龙澈这话一出口,听得周围一片安静,忙又补充:“我保证不瞎闹,好好对待珊妹妹,决不欺负她。”   “好,男子汉一言既出决无反悔。”皇上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宫中除了一个太子再无男丁,而那个如同他小时一样瘦弱的太子太缺一个合适的玩伴了,龙澈的健壮,机敏,见识无疑是最佳人选。   龙君傲慢地对皇上道:“就知道你志向大,幸亏我没有把孩子都带来,否则我看你要找多少理由一个个都给我留在这里。”已经有了四个儿子,这是皇上怎么都比不过他能干的地方,叫他如何不骄傲?   皇上微笑不语,反正他已经满足了,就让这位昔日的皇兄在口头上耍耍威风出出气又如何?   龙君见皇上对他是一贯的敬重礼遇,夫人但笑不语,心中得意,见龙澈站在一边仍是一副看似谦恭,实际上根本没受到任何教训,在那里满不在乎的样子,暗想这小子运气真好,有阑珊以死做保,佯装无奈道:“澈儿,既然你有心陪阑珊,那么就留下,如果为父听到你心口不一,再惹珊珊伤心烦恼,决不轻饶。”   “是,爹。”龙澈暗暗做个鬼脸,哼,这地方关得住别人,可关不住他。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处可藏   “龙哥哥,你真的不走了吗?”直到皇上他们离去,屋子里剩下了龙澈和阑珊,她还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气,别说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就连龙澈也留在这里陪她玩。   龙澈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笑嘻嘻道:“你真是我的福星,爹娘他们串通皇上想来吓唬我,没想到被你的珍珠全部打败了。”   “我的珍珠?”阑珊好奇的睁大眼睛问,她身上可没有藏什么珍珠啊。   “就是眼泪咯,现在你是九公主这眼泪可值钱了,而且还好用,我有千条计都不顶你的一阵珍珠退敌快。”龙澈是多么机灵,只是被皇上吓唬了那么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今天他们是联手要借机教训自己,可是全被阑珊破坏了,看来这个妹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天生就会利用以柔克刚的妙招,妙哉!以后和她在一起,还有什么玩不转的?   所以龙澈觉得自己留下来不亏,会很好玩。   另一面,皇上与龙君夫妻当着龙澈他们的面都是一本正经,可是将龙澈留在了阑珊寝宫里后,他们出得门来,都有些忍俊不禁。   本来龙君就估计阑珊是想家,可是她被拐的时候年纪小,说不清家在何处,只知道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坐很久的船,在海上走很多天才能到达,单凭这点他可没办法将阑珊送回去,自然也找不来她的爹娘安慰,但是阑珊和龙澈十分要好,如果把龙澈留下……结果这小子还真很心疼这个妹妹,自己主动要求留下,也省得他们做戏了。   也就是那时他们认为阑珊如此离不开龙澈,龙澈也喜欢阑珊是天经地义的,长大后也就自然会想到赐婚一说。   斗转星移十年过去,阑珊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被人捧着娇惯着,有了公主的高傲刁蛮气派,但是对龙澈一往情深格外与众不同。   而龙澈这样俊美讨人喜欢的男子到了二十多还没有娶妻在大盛算是非常少有,长辈们却都不急,因为他们都认为龙澈是在等阑珊长大。   谁都知道大盛的九公主貌美如花,受尽帝后恩宠,到了她十六岁这年,王公大臣与海外友好邦交之国适龄的王族公子前来求亲的络绎不绝。   那时,龙澈已经以思念父母和长见识为由,离开了皇宫,在逍遥岛和江湖上两头忙的不亦乐乎,等到阑珊一封思念他的书信送到手中,他以为和往常一样,这个越来越张扬,却改不了要对他撒娇的妹妹是真的又想他了,便跑到京城来探望她。   没想到这次阑珊暗示却是皇上有意要为他们指婚,当时龙澈只觉得突兀,而阑珊在一边逼迫的紧,没考虑周全就随口答应,阑珊大喜,将龙澈的意思转述给皇上。   可是等阑珊再回到寝宫,龙澈竟然留下一封书信逃之夭夭,信上的意思大抵是他现在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还要出去见识见识……   “龙哥哥,咱们在一起都十年了,难道还抵不过你和叶落只认识了几个月?你和她没有真成亲,只是想以此为借口来回绝我是不是?”阑珊说着泪珠又滚了下来。   龙澈急忙给她擦:“什么叫在一起十年?别说一半话啊,叫人误会。我们可是象兄妹一样认识了十年……别哭了,哎哟,我的好妹妹,九公主,你对皇上说过不随便哭的,现在哭成这样,真想要我的命?”   阑珊猛地一吸鼻子,狠狠擦了擦眼泪道:“好,你要我不哭,我可以不哭可以忍着,但是你要对我说实话。不然,我就这样去见父皇,他肯定知道是你把我弄哭的,这世上就只有你能把我欺负得掉眼泪。”   “好,不过,要是我有难处和迫不得已的理由,你是不是还会象从前一样帮我?”龙澈被阑珊哭得心都疼了,好言哄到。   阑珊果真含了一汪盈盈泪珠,有些将信将疑道:“龙哥哥,你真有什么苦衷?你和叶落成亲真是假的,只是想回绝我才那么做的?”   龙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有些尴尬道:“我和叶落的确是假扮夫妻的,可是这里面有个缘故,我只对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因为……”   他附在阑珊耳边嘀咕了几句,叶落躲在假山后完全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却只见他的唇几乎碰到了阑珊那在阳光照耀下透明的看得到丝丝细小血管的耳珠,小巧圆润的,带着粉嫩嫩细细的绒毛,是那么富有朝气,生机盎然。   只见阑珊之前有些迷惑和发白的面色随着龙澈的嘀咕,渐渐地变的有些高兴,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龙澈说了些什么,脸色透出微微的红晕来,更像一个刚刚成熟的红苹果一样可爱。   “真的吗?龙哥哥,你没有骗我?”阑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好像龙澈这番话让她想通了些什么。   “我发誓,句句属实,要是我骗珊妹妹……”后面的不得好死还没出口,阑珊就一把捂住了龙澈的嘴:“好了,我信你,看你总是发这种毒誓,也不怕遭雷劈。”   “那我们现在就赶快进去找人。”龙澈说着一拉阑珊的手就往内城跑去。   叶落看着阑珊露出满意而欢喜的笑容随着龙澈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慢慢地从假山石后走出来。   他果然是有手段的,阑珊开始那么伤心生气,可他只是嘀咕了几句,就转悲为喜,两人在一起那么默契亲昵,自己和他又算得了什么,叶落自嘲地笑了两声,只觉得口中一片干涩的苦味。   她想起先前小宫女对自己说到了中午就可以到流云轩的膳厅里去用膳,反正已经决定要离开了,何必再去为那些无谓的人无谓的事情纠结,饭是要吃的,填饱了肚子才好随叶离一起走。   刚走了几步,叶落忽然想到早上阿德和叶离说了些什么,然后叶离就一定要将自己带在身边,难道是——联系起来一想,难道是龙澈在打听自己?   可是叶离不知道龙澈在这宫中来去自由,更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只要龙澈一问清楚叶离带的什么人,就很容易猜出来自己是谁,想到这里,叶落一惊,她得赶快想办法离开,龙澈已经往里面去了,来不及通知叶离了,自己先回避再说。   皇宫可不是寻常地方,门口的侍卫见叶落进来的时候是叶离带着,现在主子没走,就算叶落编造出来自己身体不适得马上回去,也被他们以宫中有太医,可以帮忙问诊为由拦了回来。   叶落还想再想想办法,看见侍卫开始怀疑的眼神,又打消了念头,只得退了回来。   既然出不去,那就找个地方先避一避,龙澈再怎么怀疑,只要没看到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说自己和叶离在一起,至于出去再另想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叶落打定主意,走到侍卫看不到的地方,拐了弯,没去流云轩,往一旁一条整洁的花树夹道小路上快速走了过去。   叶落一路上走的快又唯恐被人发现误会她欲行不轨给叶离带来麻烦,总是在注意周围的动静,等她行到一处偏僻的凉亭前,这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看似很安全了,可是她发现这里岔路不多,却行不多远就有拐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并不慌张,反而觉得这样很好,等下要是被人问起,正好可以说自己迷路,那么就算龙澈前去流云轩翻个底朝天找不到人,她也有合理的借口说明自己不在的原因。   于是叶落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听见左手一处树枝低矮,缀满了红色花朵的小径上传来了脚步声,于是便站起来,整整衣衫,装作是在找路,左右张望。   那脚步声缓缓地走过,叶落转身便想从那人来时路而去,可是那个走得有些沉重的步伐却在这时候停下了,只听一个男子问道:“你迷路了?”   楚玄玉!没有比这更熟悉的声音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叶落不敢回头,装出怯怯的样子点点头,然后将头埋得低低的。   楚玄玉本一路心事重重,无暇顾及其它,可是看见这个随从模样的少年好像很为难的东张西望,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便有此一问。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指点指点。”楚玄玉好心说着,见这少年似乎很害怕自己,淡淡一笑:“要是担心你的主子责骂,我可以帮你去说说情。”   叶落摇头,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面容楚玄玉并不认识,暗骂自己自乱阵脚,但是她没龙澈那学人惟妙惟肖说话的本事,不敢开口,镇定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看方位,指指出宫门的方向。   楚玄玉见对方是个眉清目秀,面孔生疏的少年,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为什么刚才看见他的背影,会觉得那么熟悉,好像是泠霜?   原来又是自己的幻觉,楚玄玉目光黯淡了一下,随即打起精神道:“随我来吧。”   叶落跟在楚玄玉身后,有些别扭,但是现在她也只能随他去,否则要是引起他的怀疑就更麻烦了。   第二百六十章 身近情远   走在楚玄玉身后,叶落只见他的背影依旧高大轩昂,只是那天在街上高头大马上被喜服映衬沾染了喜气的感觉,此时荡然无存,不过短短几日就变得孤寂落寞。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落在楚玄玉身后有些神魂恍惚的想着,真的很奇怪,她为什么此时没有那么深重的恨,却觉得他可怜?   良好的出身和仪表,刚娶了如花美眷,又是天子看中少年得志,还有什么是他烦恼的?难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上的是非大抵都是如此来的。   叶落心里冷笑一声,只觉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滴溜圆铺路的鹅卵石,不禁身子一歪失去重心,一声低呼中,前面的楚玄玉迅速回身一把扶住他。   这声音——楚玄玉有点怀疑的看向手中扶住的这个少年。   叶落忙噤声,站直身子,冲楚玄玉点点头以示感谢,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佯装若无其事想抽身离开。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怒气冲冲的娇叱:“你要干什么?”   叶落身后,也就是楚玄玉来时的方向,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如风般眨眼就到了近前,她只觉得一股大力便将自己推向一边,而楚玄玉同时被推向相反的方向。   “素素,你干什么?”楚玄玉有武功在身,也被瞿素素这愤怒的一下推得趔趄了一下,站定了皱眉道。   叶落被这一下推得不轻,连连倒退着正好背撞到一棵低矮的花树硌的生疼才站住,脖子却被横生的一株花枝给划破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很快冒出了血珠。   见瞿素素来者不善,这夫妻俩之间如何,她不想理会。叶落捂住伤处,也不多言,便想先行离开。   不想瞿素素的火却是一大半冲着她来的,当下一把抓住了叶落的胳膊,不让她走。   因为瞿素素与楚玄玉是皇上赐婚,这日正好是按照三日新嫁娘回娘家的习俗前来宫中拜见帝后,瞿素素一则家中无人,二则也想借机在宫中走动,想借此多少与皇后攀点交情,以后在这京城,在楚家才能站稳脚跟。   而新婚之夜,楚玄玉被黑衣人掳走,半夜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人前,他对她彬彬有礼,别人都以为这是楚大公子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情不外露,人后,他常常一人愣怔叹息,瞿素素就是在他面前刻意走来走去,也时常没有察觉,十分冷淡。   瞿素素明着问又拐着弯的打听那晚是谁劫走了他,又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楚玄玉一个字也不透露。   她无奈,想在床第间温柔以待,让楚玄玉沉迷其间时会有所松动,可她自觉已经很大胆很羞涩的穿得那么薄那么透那么露的衣衫,楚玄玉却像看不见,不是拿了书坐在桌前发呆就是倒头便睡。   为什么会这样?新婚燕尔不该是最情深意浓两情缠绵时吗?难道他心里又有了别人?还是因为那夜他遭遇了什么事情,忽然让他对自己这么冷淡。   瞿素素觉得楚玄玉天天和自己在一起,并没有看见他与哪个女子暧昧,对府中丫鬟都不曾有半点异常举止,看来应该不是这原因。   今日进宫,见路上一片桃红柳绿,景色宜人,瞿素素好不容易从楚家出来透透气,有意要与楚玄玉在这心旷神怡的地方增进感情,一路上有意说些轻松的话题,可是楚玄玉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令她暗中烦恼却又无计可施。   刚才见路边一簇芙蓉开得十分艳丽,硕大的花朵,饱满的形态从不曾见过,带路太监见瞿素素有兴趣便细细讲解这是友好邻邦送来讨皇上开心,欲向九公主求亲所赠,大盛是看不到此花的,宫中花匠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养活开花……   瞿素素她们本来就提前了些时候进宫,此时并不急,所以听得津津有味,拉着楚玄玉要一块慢慢品味这繁花似景的美色。   而楚玄玉平日看得多了,再加上那夜龙澈将他臭骂一顿,又说叶落失踪,哪里提得起兴趣来,便敷衍到要去如厕,到前面等瞿素素。   瞿素素知道这是他不想陪自己的托辞,在宫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做贤良状与他分头行事。   可是楚玄玉走后,瞿素素就没有兴趣赏花了,心里老在想楚玄玉这么急着摆脱自己是不是在宫里有什么叫他牵挂的人?   越想越可疑,于是瞿素素便很快跟了上去,看见楚玄玉步入一片花树之中,看不见人影,便紧跟了上来,正看见他将一个少年往怀里拉,顿时觉得气血上涌,难怪他对自己没兴趣,原来竟是喜欢玩上娈童了?   京城的达官贵人中不乏好男风者,瞿素素以前不知道,现在进了楚家,也有所听闻,当时觉得不可理喻,男人和男人间有什么好喜欢的,没想到楚玄玉居然也……   看来是心里忘不了瞿泠霜,把对女人的心思转到男人身上来了?   瞿素素见那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见自己就想逃走,鬼鬼祟祟的,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一手抓住叶落的胳膊一手抡了起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可是巴掌在半空被人死死抓住不能再往下分毫,只听得楚玄玉生气道:“你疯了?怎么上来就打人?”   瞿素素顾不得仪容仪态,气急败坏地叫囔道:“我疯了?我看你们才疯了。下贱的东西,竟敢光天化日在皇宫里勾引我的夫君!”   后面这句是冲叶落叫嚣的。   叶落有些莫名其妙了,看样子到目前为止,这夫妻俩谁也没有识破自己的身份,怎么瞿素素开口就说自己勾引了楚玄玉,这样子活脱脱像个街头的泼妇,一点也不像在濯香门里那个热情干练豁达的二师姐,即使那时候是伪装的,可是叶落仍有些觉得眼前的瞿素素变化太大。   叶落走不了,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两个昔日的玩伴同门朋友,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气,倒像是都有一肚子的怨气怒目相向。   他们不都如愿以偿了吗?怎么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很高兴而是更加的烦恼?叶落心里鄙夷地想,恐怕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无法安生吧。   刚刚追赶过来的太监,看见瞿素素如此凶悍,与刚才的矜持文雅判若两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没想到上前来劝架的说词。   楚玄玉看见太监震惊的模样,还有叶落无力反抗的模样,觉得既羞且恼,从前的瞿素素虽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刁蛮任性,可也算是善解人意,为什么一成了亲就变得越来越霸道,简直不可理喻。   在家中,他可以理解成她要树立少夫人的威信,可现在是在宫里,学了那么多年的武来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小随从这算什么呢?   “够了,素素,你胡乱说些什么?只是一个下人,迷了路,我带他出去。”楚玄玉的眉头拧得更深。   瞿素素正在气头上,只当楚玄玉给他自己开脱,不依不饶道:“带路需要你们拉拉扯扯?带路你们纠缠在一起干什么?要不是做贼心虚,他连辩解一下都不敢,要你来为他出头?”   想到这个小随从一直没开口,安静的有些过头,瞿素素就更来气,而楚玄玉也觉出好像有些不对,一般能被主子带进宫来伺候的要么是精明能干八面玲珑的,要么是聪明机灵讨人喜欢的,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一般的随从要瘦弱,虽然那双眼清澈明亮透着聪慧,可是一直闪躲着什么不敢正视自己,而且从头到尾除了刚才一声惊呼,足见他不是哑巴却不说一个字,真是令人怀疑。   楚玄玉松开瞿素素的手,紧盯着叶落道:“你不用害怕,这是我的新婚妻子,我们一同进宫去见皇后,现在她可能对我们之间有所误会,你来告诉她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落摇头,将头垂的低低的用力摇了摇,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们,可是偏偏又在这里碰到了一起,还被卷进他们夫妻之间。   武功被废时,她真的想不通瞿素素和楚玄玉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那时她真的想杀掉他们:他们联手废了自己,又栽赃嫁祸自己勾结幽冥宫,实际是他们引狼入室将濯香门毁于一旦。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龙澈帮她一步步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让她知道这世上唯有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对楚玄玉付出那么多,但是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一切都是枉然。   而且师父对她有莫大的恩情,只当是报答师父,且饶他们一次,以后也许大家再不相见最好。   叶落此时只想早点脱身,而她流露出的这种情绪却被瞿素素当成心虚,引起了楚玄玉的怀疑,但是她又万万不能开口,否则楚玄玉与瞿素素联手揭穿她的身份,势必牵连到叶离,一个濯香门的“叛徒”,杀了师父不忠不孝的徒弟与刚刚在沧兰篡位派来议事的重臣之子在一起,别人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勾结起来狼狈为奸,混进宫中欲行不轨,到那时不是叶落一个人倒霉,也不是仅仅连累叶离一个人,恐怕会挑起两国战争也绝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叶落打死也不能在此时开口被楚玄玉和瞿素素察觉到自己的身份。   但不开口,他们俩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两只手,叶落根本无法动弹,不论哪方要是起心以她身份不明,将她交出去,同样很麻烦。   怎么办?怎么办?叶落在心里飞快的想着脱身的办法。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又见太子   瞿素素与楚玄玉此时顾不上和对方纠缠,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叶落的身上。   一旁的太监也觉得这个随从眼生,正要上前问问他的主子是哪位,来宫里干什么。   见他们一个个蠢蠢欲动,还没有想好办法的叶落心里焦急,她也不能老这么扮哑巴,眼看事情就要混不过去了,她不想给叶离带来麻烦的同时,最矛盾的是既想见到龙澈,又怕见到他。   “咦,这里平时都没有什么人来的,怎么今儿这么热闹!”一个俏皮的声音传来,随即只听得旁边太监躬身诚惶诚恐道:“太子殿下。”   只见旁边花枝里闪出个人影来,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在阳光下闪着隐隐的云纹,睁着兴奋的眼不住地打量他们这几人,正是当初小镇上与叶落见过的一心想做侠客的太子盛晏。   楚玄玉认识盛晏,见自己如此失礼,忙低声对瞿素素道:“还不松手行礼!”   瞿素素自然也听见了那一声太子殿下的叫声,赶紧松手与楚玄玉一起向盛晏行礼。   “草民楚玄玉拜见太子殿下。”楚玄玉虽然在京城颇有名声,但目前并没有功名,所以只能自称草民。   “民妇瞿素素拜见太子殿下。”瞿素素可有些担心被太子殿下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到皇后面前说长道短?   叶落也跟在他们后面弯腰行礼,心里一喜,盛晏最喜欢行侠仗义,他来了事情就好办了,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并不太熟悉,应该辨不出自己的声音来,这么一来,看来她马上就可以脱身了。   盛晏一笑:“免礼。”   刚才他见这边不知道为什么热闹,就跑了过来,现在才仔细打量,一看是楚玄玉,笑道:“原来是楚大公子,前几天听说你成亲了,这位就是楚少夫人吧?听说是濯香门掌门之女,与你青梅竹马的师妹?果然是不乏巾帼风采的女中豪杰,你们夫妻俩可真有趣,就连进宫来一会也要比试拳脚切磋一番?”   瞿素素脸上一红,以为盛晏这是讥讽自己不守礼仪,在宫中任意妄为,忙跪下道:“民妇只是与夫君开个玩笑,随意说了两句,太子殿下不要当真。”   盛晏刚才那一番话只是看到什么说什么,并没有隐晦的意思,瞿素素这一下倒把他吓了一跳:“楚少夫人,你以为本殿下会象那些老顽固满口的规矩礼仪?如果在父皇母后面前,那是必须的,可是现在这里本殿下说了算,你们不用担心,本殿下知道的,这叫夫妻情趣,你们不过是开个玩笑,本殿下不会有那闲功夫去说闲话的。”   楚玄玉自然知道盛晏的性子,没有皇后的成稳,没有皇上的内敛,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勤奋好学,待人和善,但真要摆起太子的架子来也不含糊,假以时日年岁大些,经历丰富些,必有作为。   太子不会说长道短,可是自己娶了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妻子,却会被他笑话了,楚玄玉尴尬地一拉瞿素素:“够了,还嫌不丢人?太子不是你说的小心眼。”   瞿素素站起来,也很是难为情,她知道自己出身草莽,才会连楚家那些下人都瞧不起,当面叫少夫人,背地里还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楚玄玉不说,那是他一贯都能包容别人的缘故,只怕内心也觉得脸上无光,而现在因为她不了解太子的秉性,又闹了笑话,只怕楚玄玉更觉得丢人。   盛晏还根本没把这事情往心里去,反而很是高兴对楚玄玉道:“记得当初你们都去濯香门习武,本殿下也求过父皇,可是父皇母后都说本殿下身体不如你们壮实,就在宫中先把基础打好。结果你们都成名成人物了,本殿下才会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自以为了不起,上次要不是龙哥帮忙,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漏子来了,不可收拾。”   想到那小镇上,连那个看起来体态窈窕根本不会武功的叶落都不如,盛晏就觉得汗颜。   “上次?太子殿下你闯祸了?”楚玄玉好像听到个龙哥,隐约想难道和龙澈有关系?转而一想天下又不是只有他才姓龙,自己怎么会想到他,弄得好像草木皆兵怕了他似的。   盛晏私自出宫这事情可不宜大肆张扬,尤其是他自己觉得要不是太子在这个身份起了作用,这一趟出去不但没有行侠仗义还简直就是害人,更羞于提起这事。   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盛晏忙支开话题:“本殿下在宫里循规蹈矩怎么可能闯祸?对了,相请不如偶遇,你们可都是武功高强,什么时候演练演练,最好教本殿下几招。”   盛晏说到武功,眼里便放出光彩来,拉了楚玄玉的衣袖,这就想把人带回自己的宫里去。   瞿素素见盛晏还是小孩子心性,慢慢放了心,脸上露出在铜镜里练习了无数次得体端庄的笑道:“太子殿下喜欢习武?这倒不难,只是现在我们要前去觐见皇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等讲过皇后陛下,顺便去拜访一下太子殿下也不难。”   楚玄玉知道她有攀附太子之意,只是淡淡一笑,其中滋味他与瞿素素都明白。   盛晏却兴冲冲道:“好哇,不如本殿下陪你们一起去见母后,然后再去本殿下那里小坐。”   瞿素素没想到盛晏这么爽快,忙点头答应,忽然觉得身边少了什么,一个激灵道:“刚才那个随从呢?”   楚玄玉一看果然不见了叶落的身影,刚才几人只顾说笑,早就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人。   “谁啊?那个随从是你们的熟人?”盛晏也跟着四下张望道。   “没什么,不熟,我们走吧,太子殿下请。”楚玄玉心想那人走了也好,省得瞿素素纠缠,便迈步与盛晏走在前面。   瞿素素在后面一跺脚,心中再有气再想找那小随从算账也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发作,只得跟在他们身后向皇后的寝宫而去。   叶落远远地见他们离去,才钻了出来,松口气,辨了辨方向往宫门那边去,看有没有出宫办事的人好跟着混出去。   她刚从花树掩映的小路上出来,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叫:“哎,你怎么在这里?可算找着了。”   叶落回身一看,四周无人,只有眼前站着流云轩先前那个对自己啰嗦了半天说规矩的宫女,看见她急忙奔了过来。   “我刚才看见外面的景致不错就出来看看,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叶落解释道,偷偷打量那小宫女的神情,因为她一再强调过不得出流云轩,对于叶落明知故犯不知道会怎么处置,看她头上冒汗,是紧张的吧。   小宫女却根本不搭叶落的话,催促道:“快,快跟我回去。”   难道是龙澈找到流云轩去了?还是叶离出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他发现了情况不妙要带自己出去?   叶落忙问:“出什么事了?主子找我?”   “边走边说,”小宫女一下都不耽误,带着叶落连走带跑,气喘吁吁解释:“皇上赏给你家主子点心,你家主子说要分些给你尝尝,就派人送了些来,可是怎么都找不着你,急死我了。公公还在里面等着你当面谢恩,才好去复命,要是等急了,知道你跑出来了,还不得问我们的罪。”   “还有没有人找我?”叶落放了一半的心又问,龙澈那么聪明的人竟然没找到流云轩来?   “没有了。”小宫女说着,回头看看叶落问:“你在宫里有熟人?”   她误以为叶落是要找熟人了。   叶落忙说:“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也许龙澈被阑珊缠着脱不了身,何况他也不能肯定跟着叶离的就一定是自己。   叶落决定先去谢恩,然后想个办法叫那个公公把自己带进去,把龙澈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叶离,要他带自己赶快出宫,于是她跟着小宫女径自飞快的向流云轩而去。   流云轩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太监正急躁的来来回回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不时的向门外张望,看起来比那个小宫女更焦急万分。   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忙抢步坐到椅子上,端起茶碗,看似悠闲的品起茶来,好像先前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小宫女一进门忙说:“贾公公久等了,可算找着了。”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叶落的名字,小声问道:“你叫什么?”   叶落情急间也没功夫想,便按照叶离喜欢的叫法说:“小落。”   那公公见他们进来,被茶杯遮住了口鼻正暗自露出一抹笑,却被叶落这低低的一声将刚刚好转的心情全都荡了开去,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搁,显然是生气了。   小宫女忙说到:“公公息怒,小落是第一次进宫,路不熟悉,不小心逛出了流云轩,还请公公恕罪。”   说着,她忙往下跪,顺手一拉叶落。   叶落人在屋檐下,只得也作出害怕的样子跟着往下跪,可那贾公公带着略尖细的嗓子不耐地说:“别跪了,耽误工夫,过来,那个什么落的,接点心。”   叶落只得上前伸手道:“谢皇上恩典。”   贾公公站起身来,将一方精美的食盒很是慎重的往叶落手上递了过来,就在一递一接之间,不知道怎么,那食盒竟然一滑,从贾公公的手里脱落,而叶落的双手还只刚刚触到食盒的边,眼见那食盒转瞬就落地,“咣啷”一声脆响摔了个四分五裂,里面小巧白净的点心滚落了一地。   第二百六十二章 栽赃陷害   屋子里一片死般寂静,小宫女脸色发白叫道:“天啦,你居然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打翻了,这可怎么办?不关我事,我可是站得远远的,根本就没有碰过。”   她这么一叫,贾公公像是被提醒了,翘起的兰花指直指向叶落:“大胆,这是何等金贵的东西,你不喜欢吃也得叩谢皇恩,怎么能随手就打翻?”   虽然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可是叶落并没有糊涂,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食盒滑落的那一刻,自己明明伸手去抢,可是手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给推开了一些,于是食盒就擦着自己的手落到了地上。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不管小宫女有没有份,这个贾公公肯定是故意的,他故意松手,又暗做手脚,非要这食盒落地不可。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落自忖皇宫是第一次来,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结仇,就算阑珊可能不喜欢她,但也不知道叶离的随从就是叶落。   而龙澈要是知道她就是叶落,恐怕流云轩不会这么安静,那个无事都要找事做的家伙还不早就大呼小叫地冲过来亲自拿人了。   难道这是针对叶离来的?叶落想到叶离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这贾公公就想拿自己开刀,她不为自己担心却先为叶离忧虑上了。   “贾公公,这东西是怎么摔的,你我心里有数。你想怎么处罚我都行,但是我想问一件事情,希望公公能如实告知。”叶落毫不畏惧的迎上贾公公带着算计的目光。   贾公公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傲慢地说:“你说的什么有数,本公公不知道,现在你是戴罪之身,还想打听些什么?要是问你那主子的情况,本公公可不打算告诉你,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暗中串通有什么暗语想通过本公公的嘴来传递些消息?”   他的话尖酸刻薄,一旁的小宫女看得急得冷汗直冒,不知道这个初进宫的小随从胆子怎么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摔碎了皇上恩赐的东西还不赶快巴结巴结贾公公,求他遮掩遮掩,还敢顶嘴,这是不想活了?   小宫女低声不住地提醒叶落:“别说了,快求公公饶你一命啊。怎么还顶嘴呢?真是蠢。”   贾公公忽地将眼一瞪,那细声也透出了令人胆寒的怒意:“你说什么?”   “快回答啊。”小宫女见叶落不回话,忙跪行几步来扯她的衣袖。   “本公公是在说你,问她话呢,你插什么嘴,给我滚下去,自己去领十个嘴巴子,以后长点记性。”贾公公一指那小宫女。   小宫女一哆嗦,心想这矛头怎么冲着自己来了?她忙抱屈道:“公公饶了我吧,我是敎他学规矩,不是有意捣乱的。”   “你真是吵,再不滚,本公公就再多赏你几个嘴巴子。记住,本公公调教人,不需要你来插嘴。”贾公公一瞪眼,小宫女连滚带爬的就滚出了屋子,其实对她来说早点离开这里未尝不是件好事,要不陪着这两位夹在中间多受罪!   叶落却想贾公公这么做是杀鸡儆猴,耍威风给自己看,可是他看错了人,一个不男不女,依仗这手里有那么点小小的权力就为虎作伥的家伙,她还不放在眼里。   “公公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要我跟你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如果我在这里一头撞死,公公要拿什么回去复命?”走了小宫女对叶落来说也方便了许多,她的目光犀利镇定,带着冷笑。   贾公公楞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没把叶落放在眼里:“你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告诉你后果,我只是要一句话,很难吗?”叶落放缓了语气,就算真有人要算计叶离,对自己一个小小的随从来说不需要这么刁难,因为她无权无势,连武功都没有,就算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这条命捏在他们手里随时都可以要了去。   她求的不过是一个关于叶离的消息而已,除此外什么也做不了,不值得叫人大费周章,这个贾公公就是要面子也够了吧。   贾公公似乎权衡利弊,又觉得叶落说的有理,傲慢之色稍减道:“看在你也算是个忠义之人,本公公就告诉你,你家主子现在正和皇上畅谈,相处的很好,还有什么要问的?”   “公公没有骗我?”叶落总觉得这公公有些古怪,可是又看不穿识不破,有些怀疑的问。   贾公公反问道:“你希望我骗你,还是希望你家主子出事?”   虽然叶落还是有所怀疑,但是贾公公要是有意骗她,也再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叶落也不纠缠:“你想怎么处置我?”   现在她已经肯定这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这公公是得了谁的命令,要抓了自己干什么呢?   贾公公此时倒是和气道:“你家主子身份不同一般,怎么处置,可不是本公公能做主的,所以现在就带你去见皇上和你家主子,让他们来决定,你觉得这样处置算不算公平?”   这公公说了半天也就这句话讲理中听,叶落想能去见叶离是再好不过,楚玄玉他们在皇后那边,龙澈就算听到消息找了去,有皇上在面前,也不能任意妄为,想来那处倒是宫里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所以叶落很顺从地跟着贾公公便往皇宫内城而去。   一路上见着他们的太监宫女们都十分地恭敬,看来这贾公公应该地位不低,所以根本没人盘查询问,叶落很是顺利的被这贾公公带着在宫中越走越深。   走了半晌,贾公公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沿路花繁叶茂,景色越发精致起来,可是道路却掩映在花木中间,一派曲径通幽之像,绝不是帝王出入的大气通畅,叶落前后看看,太监宫女来往也渐渐少了,便怀疑起来。   “公公,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叶落说着行走间用脚感受靴筒里金匕首的存在,她不想闹出事来连累叶离,但是想要不明不白的干掉她,也休想。   贾公公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抬头一看道:“已经到了,噤声。”   叶落闻言,看看前面果然是一座花木丛中的宫殿大门,只是门上的字从她这个角度看正好被头上的花枝挡住,只看得最后那一个龙飞凤舞的宫字,前面大约还有两个字却看不见,只得按捺心头怒意,低头随着贾公公继续前行。   进了院门,叶落虽然低头,但是感觉更加不对了,这里太安静了,虽然脚下的石子路干净整洁,传来的幽幽花香也十分好闻,廊下还有鸟鸣声,但是缺了最重要的——人声。   一直就只有她和贾公公两人的脚步声,这怎么可能?   皇上住的地方门口没有人值守,院子里没有太监宫女等着伺候,就算皇上喜欢清净,此时在与叶离畅谈,那也会多少发出点声音来吧,叶落悄悄抬头张望,更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好些门是关着的,好像并不常住人。   不对,肯定不对,叶落一伸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先拿下这个贾公公把事情问清楚。   没想到她的手出去,刚才看着不会武功,走路都带着太监特有的点头哈腰的姿态迈着快速小碎步的贾公公竟然不见了,就那么活生生的从叶落眼前消失了。   叶落手一落空,心知不好,想要闪开已经晚了,身子一紧,被人迅速地从后面一下将双手反剪到身后,然后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贾公公扛在了肩膀上,被他带着飞速地向最近的一个房间奔了过去。   她不喊,只是用力挣扎,他也不说话,只是抓得更紧,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不发出声响来,转眼就进了那间不大的屋子。   屋子大约是下人住的,在这院落里并不显眼。   贾公公进了屋,一手抓着叶落,一手将门关上插上门栓,将她从肩头卸下,动作很快却很稳,特别是将叶落放下时,是很轻柔而稳当的。   只是他并没有将叶落放在地上,而是平放在了桌子上,她的腿悬在桌子外,整个上半身都直直的躺在了那张吃饭用的大桌子上。   叶落在他将自己放下而松开了双手时,便手脚并用的使力去打去推去踢,可是这贾公公身手可真灵活,左躲右闪,不但一下没让她打着,还转眼就将叶落的双手重新抓住按在了肩膀两侧,低头饶有兴趣的打量她。   叶落又徒劳的空踢了两下腿,知道自己不过白费劲,这贾公公是个高手,干脆不动了,只是被他这样从额头看到鼻子,唇,脖子,再往下……忽然安静的屋子里顿时莫名多了一种暧昧难言的气氛。   “你很聪明,这么着都不喊救命。”贾公公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将叶落几乎全身都用眼神扫了一遍后,将目光停在之前叶落匆匆用一方从中衣上撕下的布带权做围巾遮掩在脖子上,而今一番挣扎却松散开露出被花枝划伤的长长一道血口子上。   “公公也很能干,这么冷静沉着将我骗到这里来。”叶落不甘示弱的还击道。   “谢谢夸奖。看来你对主子不但忠心,而且还有超过这之上的感情吧?你不怕死,但是这样的话,会不会老实些,想起应该对我说些什么来才对?”贾公公笑得无声而得意,头慢慢地向叶落俯了下来。   他是个公公,应该不会……可是,他这样子明明就是想要亲近自己,叶落脑子有些乱,有种感觉呼之欲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冰火缠绵   “你是假的。”叶落略一偏头,躲开贾公公将要其实并不一定会落到她嘴上的唇,眼里闪过讥讽。   贾公公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仍是用尖细的声音轻笑道:“不错,我是男人,真正的男人。那么如果我说,只要你现在陪我,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放过你的主子,你是不是也愿意为他牺牲?”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调笑,却含着认真的询问,唇故意在叶落耳边摩擦,看着那细腻的肌肤上迅速起了密密的小疙瘩。   叶落挣不脱,恨恨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男人陪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她越生气,贾公公似乎越兴奋,他轻轻地一口温热的气息向叶落吹了过去:“你难道不知道京城里很多男人已经玩腻了女人,更喜欢象你这样长得细皮嫩肉象小姑娘一样的小男人?看看你这欲迎还拒的样子,我真想马上好好疼疼你呢。”   难怪瞿素素看见自己跟楚玄玉在一起会发疯,原来真有男人喜欢男人这回事,叶落这时倒体会到了瞿素素的心情。   她觉得身上汗毛根根竖起,而这种被对方说出来将要遭到侵犯的话却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惧,有的只是一些尴尬和说不清的感觉,叫她害怕不起来。   贾公公见叶落盯着自己反抗之力渐弱,眼中的笑意顿减,有些烦躁了起来,再次追问:“为了救他你什么都愿意?就算背叛你喜欢和喜欢你的人,你也不在乎?”   没等叶落想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只见贾公公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向门的方向看去,叶落竖起耳朵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一个女子的喊声,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但是太远了听不清楚。   但贾公公听得清楚,他趁叶落正在凝神听那个名字时,飞快地一低头温热的唇就贴上了她脖子上那道长长的划痕,绵软的舌在伤处轻轻舔舐起来。   这算什么?一个太监居然对自己这样……叶落不禁一个寒战,奋力去推贾公公的肩膀,低声呵斥道:“滚。”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贾公公吐出带着点血沫的口水,看着叶落喷火的眼,用很低的声音带着些挑逗的意味道:“别这么小气,现在就叫我滚,岂不是就尝不到我会让你多么快活的本事了?如果你真不喜欢,那就大声叫,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   与其被他这样羞辱,不如鱼死网破!叶落眼神一闪,便要张口叫喊,贾公公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趁她嘴唇一启,俯身准确地摄住了少女娇艳红润的唇,不容她反应过来已经用舌灵巧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长驱直入,热烈而亲密的席卷她口中的一切。   叶落一惊,用力就要咬将下去,他却在此时松开了她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不准她逃离,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敏感的耳垂,更加忘情的拥着她深吻她。   这感觉好熟悉!是他——龙澈。   叶落抵抗的情绪瞬间便分崩离析,皇宫,叶离,楚玄玉,瞿素素……都不存在了,只有他熟悉的动作,那亲昵的感觉,带着她一起在云上飘。   “龙哥哥,你在哪呢?别躲了,多大的人了,还玩这小把戏。”阑珊的声音就在门前不远处响起。   叶落被她一声龙哥哥陡然叫醒了,天仙阁里左拥右抱的美人儿,皇宫里一往情深的公主,就是山野城镇里,他一个不经意的温柔和飞扬的目光也能马上俘获一个个少女的芳心,就是自己也不能逃开。   龙澈他不是单单只对自己好,他太风流多情,在他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女子,又或者谁也不曾真正入了他的心。   她不过是因为他不易得手才多费了些心思罢了,看这次她们被人群挤散,他并不急着来寻,却去天仙阁寻欢作乐,就可知,他已经得他想要的根本就不再重视自己,那么以后,也许他会越来越疏远,甚至找理由和自己分开了吧,与其耗到那时,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这样的男人,她不想要,要不起,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再次受伤。   叶落猛然一睁眼,看见仍是太监装扮那张陌生的面孔,却有着自己熟悉陶醉表情的龙澈,觉得他是那么可恶,又装扮成别人的样子来哄骗自己,将自己当成傻瓜。   现在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他会故意摔了那食盒,原来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目地就是骗自己来,这样为所欲为。   叶落心里燃起熊熊怒火,拼命地躲开他的唇,双手用力的在他背上擂的咚咚响,只可惜,这人身板太结实,她根本推不动也打不伤他。   龙澈本来已经感觉到叶落渐渐软下去的身子和沉浸在自己的亲昵里,突然的转变,叫他吓了一跳,睁眼见少女瞪圆闪动着恨意的目光,有些不解,但马上又释然。   她是怪自己没有及时找到她生气了吧?于是,他带着歉意顽皮的一笑,璀璨的眼眸里仿佛有露珠闪动的清澈明亮。   这么一闹,屋子里的响动便大了,阑珊循声向这边问:“龙哥哥,你是不是在里面?说好了一起找人的嘛,你找到了可不许私藏,我会生气的。我刚才都问过了,流云轩的宫女说有人把那个随从带走了,什么公公,不是你才怪!我看见你了。”   阑珊连哄带骗,佯装一声惊喜的呼叫,好像真看见了他们,向屋子紧跑几步,一把推开了门,只见屋子里空空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龙哥哥,你真不在?好,要是你躲着我,别怪我无情,要是我先找着了叶落,看我不办她个私闯皇宫,意图不轨之罪。还有那个沧兰来的使者,一并问罪。心情好呢,我就关他们三年五载,心情不好呢,就一刀咔嚓了他们,让他们做一对鬼夫妻,你说好不好啊?”   阑珊也不确定龙澈是不是在这里,一边说一边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可是半晌好像都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难道说他们没有来过这里?   这处其实就是鸾鸣宫的一个偏院,龙澈要是进宫,这处最熟,也常在这里歇息,阑珊才会找了来,想到龙澈单独与叶落在一起,她就无法不介意。   在流云轩的时候,龙澈偷偷对她说的那个秘密就是要叶落装成他的娘子是为了好找薛神医出手为她治病,因为薛神医早年是宫中的御医,后来到了民间偶遇龙夫人,为她治好差点废掉的手臂,展示了在宫中被埋没的高超医术,从而被龙君请到了逍遥岛,专为逍遥岛的人看病。   虽然薛神医医术高明,性情善良,可是逍遥岛的规矩不可不守,龙君能请他来为皇上治病,但龙澈随便带个人去,他可不敢坏规矩,龙君要是发起脾气来可是要人命的。   所以龙澈早就想好了对付的办法,要叶落一路上都与他扮夫妻,为了就是堵薛神医的口。   龙澈说的话不假,完全是为了叶落考虑,对薛神医对龙君耍了这种小聪明。   但是这假扮夫妻在阑珊听来,尤其是龙澈说这秘密只告诉了她一个人,就连叶落都是稀里糊涂的做了假少夫人,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这叫她琢磨出另一种味来了。   龙澈本来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既俊美绝伦,又开朗活泼逗人爱的男子,所以阑珊才会觉得自己眼光好,大家都喜欢才说明这个人是真的好。   而龙澈不论男女老少,身份地位,只要他喜欢觉得投缘就会结交,他也说过之所以逃走,是因为太过草率就答应了婚事,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叶落,也就是说他想逃婚与后来和叶落在一起是两码事。   如果他那么喜欢叶落,干嘛还要回来自投罗网?阑珊自作多情的想,也许出去了见识多了龙澈冷静下来一想其实心里还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又招惹了叶落,于是想帮她治病以此作为弥补。   于是她高高兴兴的帮龙澈去寻找叶落,两人说好分头行事,有了消息就通知对方。   可阑珊不知道龙澈为了找叶落而头疼,真有了她的确切消息,他怎么会让别人来打搅这难得的重逢时刻?   哄阑珊离开是真,独自寻到叶落,两人好好倾诉离别的衷肠是真,当假扮贾公公的龙澈发现阑珊宫里的宫女在打听自己带着叶落离开的下落时,当机立断,没有直接去找薛神医,而是将叶落一把抓了带进附近的鸾鸣宫来。   阑珊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没见可疑的地方,以为自己先前听错了,便出门在院子里又转了一圈,才边思忖龙澈会跑到何处去边心有不甘的离开了鸾鸣宫。   院子里花团锦簇,廊下的鸟儿叫的更欢,和风吹过,传来了哎哟一声呼痛的声音。   “落落,轻点,要是咬断了我的舌头,以后还怎么对你甜言蜜语,怎么让你这么快活?”龙澈嬉笑着说。   “滚开。”叶落则是又羞又怒。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分开这么几天,你跟什么粗俗的人在一起学得开口就骂人了?”叶落不语,只听得龙澈又道:“不过你确定真要我现在就滚?你可看清楚了,咱们现在要滚会滚到什么地方,这可是你再三要求的,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一声低低的惊呼,伴着男子洒脱的笑意,只听得屋中的床上有什么重重的落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亲密谈判   就在阑珊要推开屋门的前一刻,龙澈一手抱了叶落的腰肢,一手捂住了她的嘴,悄无声息的窜上了梁柱,阑珊在下面说的话,东翻西找的样子全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一开始叶落真打算豁出去,就大喊大叫,要阑珊来抓住他们俩,虽然那样她会很麻烦,但是龙澈就再不能缠住她了。   可是龙澈就像她肚子里的虫。   她的一个眼神就出卖了她的心思,他明白的快动作也不慢,悄无声息却是紧紧地一下将叶落顶在了柱子上,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果然,叶落恨恨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龙澈那双笑眯眯的,诡计得逞的眼睛,却不敢再声张,甚至害怕龙澈会不小心弄出动静来会让阑珊发现他们的所在。   初识叶落的时候,她是多么的冷静沉着,绝不会为儿女情感牵绊,办事打斗都干脆利落,就连拒绝龙澈都是毫不留情的,根本不说什么婉转之词。   等到她心里有了他,就开始顾忌起他的感受,猜测他的想法,然后,他们一点点接近,有了情侣间的亲昵举动,于是龙澈发现叶落原来是那么的害羞,以前不与男子接近一方面是因为楚玄玉,另一方面就是用冷漠来掩盖她的羞怯。   所以,她绝不会让人看见这种场面,与她亲热既是解了龙澈的相思之苦,也是最简单有效令她安静下来的办法,龙澈一向奉行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何况这占便宜的办法,他乐在其中。   于是在叶落瞪得两眼喷火,而龙澈却笑得得意开心中,他肆意地在她唇舌间掠夺畅游,而她忽然恍惚,忽而忿恨……两人的身体也是一个强势贴合,一个抗拒中还有些力不从心,叶落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矛盾和尴尬过,而龙澈却觉得这场亲热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很是快活……   阑珊都走了,他还舍不得松口,于是被叶落狠狠地咬了一口,才差点跳了起来。   叶落要他滚,他就滚,反正这里现在无人,于是轰地一声,他抱着叶落正好落在下方的床上,当然是他垫底,让叶落压在了身上。   叶落便要爬起来,龙澈手一紧,她身不由已的又跌落进他的怀抱。   “落落,怎么,看到我不高兴?”龙澈看见叶落的眼眸里映出贾公公的模样,嘿嘿一笑,扯掉人皮面具:“对,这才是我,我的落落不喜欢和别人这样对不对?”   他知道叶落的态度与抗拒说明在这分开的几天里发生了一些他不知晓,却足以影响叶落心情和决定的事情,却故作不知。   “放开。”叶落怒道。   龙澈一笑拥紧她:“我知道你生气,那天人太多,我没有看好你,保护你,是我不对,是我疏忽,来,打我,狠狠打我,只要你出气。”   说着,龙澈拉了叶落的手就往上脸上扇。   叶落却是真的顺势就要用力扇下去,不料手在半空,却被龙澈捏住不能动,她冷笑:“怎么?怕我打坏了这张漂亮的脸,你没法出去见人?”   龙澈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笑着一点头:“这是其一,还有就是——我怕你真的打下来了疼在我身痛在你心,何必两个人都伤心,所以还是不要打了。”   他的无赖,狡猾,以往会博得她一笑,而此时却是厌恶。   “你想怎么样?”叶落知道自己无论在口舌,在体力上都斗不过他,只想他能早点放开自己走人。   “一男一女在床上,还是两情相悦,你说现在我想怎么样?”龙澈可一点不急,他最想见的人见到了,还是在这么舒服惬意的地方,就算呆到天黑,明天太阳再升起,他都一百个愿意。   呸,叶落不屑地啐了一口。什么两情相悦?那是他一厢情愿,这话只怕在这种地方已经不知道对多少女人说过,她不稀罕。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澈先前假扮贾公公去找叶落,只是想作弄她以博一笑,当她自称小落时,他一时醋意上来,才临时故意摔了食盒,借机生事好出气。   现在叶落一副他说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分明一心想快点回到叶离那里去,这比她哭她闹都叫龙澈难受。   “如果你想办我的罪,就直接把我交出去,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叶落一挑眉:“你是想先羞辱够再来治我的罪?”   “落落,我为什么要治你的罪,你又有什么罪要我治?而且我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草民,治谁的罪还轮不到我来操心。”龙澈说着眼睛一亮:“咦,说起来是有个罪,我想治治你。你知道那天你失踪后我有多担心多着急?在京城里找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现在看见你才算放下一半,这么多天你跑哪里去了都不来找我,就算混进宫来都不见我,我的心里好痛,快给我揉揉,不然,我就要好好治你怠慢我的罪。”   说着龙澈捏住叶落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那温暖而厚实的感觉伴着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叶落心里一软,他的眼里透出的焦急和绵绵情愫直达内心最深处。   不,他对谁都会这样甜言蜜语,叶落心想,自己能够原谅楚玄玉和瞿素素一次,说起来龙澈比他们要好多了,他至少没有害得自己生不如死,没有落井下石,只不过是天性风流,喜欢沾花惹草罢了,其实自己根本没有身份和立场来生他的气,幸好已经看穿,早点抽身也好,只是叶落觉得这么一想,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牵着痛了起来。   她慢慢缩回手:“龙澈,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这里。你对我的恩情,我记住了,有机会一定会加倍报答,我不希望最后离开的时候和你是这样不愉快的。”   龙澈眯起眼,审视地看着叶落:“你要走?去哪?是和叶离一起?”   “我不想骗你,是的,我要去沧兰,想办法恢复武功,恢复不了就算了,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你,你把我忘了吧。我会忘掉你的,本来我们就不是一样的人……”叶落觉得心里乱极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不敢看龙澈的目光。   龙澈忽地压了下来,用力地吻住她的唇,让她后面的话堵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   而叶落也一动不动,就让他这样压着,如果这是他的埋怨,他的惩罚,是她该受的,今天离开,也许再难以相见,就当这是最后的回忆,与他有关的。   半晌,身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龙澈慢慢松开她的唇:“什么叫不一样的人?难道我多长了个鼻子还是少生了只眼睛?为什么要忘掉我?落落,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有多么痛苦,你要真走了,我会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也一样。我不知道分开的这几天,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之前我们在一起不都好好的吗?是不是我爹,他对你说了什么?我知道他找过你,他一直希望我和阑珊在一起,难免会说些要你离开我的话,我爹那人性子高傲的不得了,什么都自以为是,想让所有的人都听他的,按他想的去做……”   “不,你爹他很好,只是这几天我一个人清静了就想通了许多事情。”叶落的确觉得龙澈的爹高傲还有些蛮不讲理,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为自己的儿子打算也没有错。   他不喜欢自己,龙澈那一家人现在还只是知道她——叶落是个孤女,师门的叛逃,就已经无法接受,要是他们再知道自己其实是奇丑无比的……   其实这些之前她都不在乎的,因为龙澈看中的只是她这个人,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这一点不存在了,她也就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看轻她,叶落却不想送上门去让他们羞辱,以为她是在攀附龙澈,离开他就不能活了。   “不管我爹跟你说过什么,不管你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情还算不算数?”龙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直接了当拨开一切云雾直冲目的地而去。   “什么?”叶落沉浸在即将离别的伤感里,一时没想起来他指的是什么。   “你答应过,要帮我的忙,不然我千辛万苦的把你带到京城来是为了什么?”龙澈想叶落现在对自己有些反感,那就不提两人的感情,说江湖道义:“你要走我不拦着,但是想好说好散,那就帮我办完这件事情,否则以后我天天骂你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骂你师父教出了个不守江湖道义的徒弟,骂……”   叶落见他一脸的忿忿然,想起了龙澈带她来京城,正是要她进宫,证实他们已经成亲,要阑珊知难而退,可是这件事情现在做还有什么意义?   “九公主和你很相配,为什么要拒绝呢?”叶落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可是眼前这个仿佛能一眼看穿许多事情的男人是龙澈,她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龙澈听到这话不恼反而轻松起来,带着洞悉天机般的笑容道:“落落,你是自卑还是吃醋?”说着,他的大掌从少女绵延起伏的身侧直向那至高地带游移而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情之所至   “你就这么喜欢占人便宜?”叶落冷冷地说,及时地止住了龙澈就要攀上垂涎欲滴许久高峰的动作。   “情之所至,怎么叫占人便宜?”龙澈晶亮的眼里带着魅惑,低低的声音象沾了蜜糖,蛊惑地说:“要说占便宜,现在可是你压得我动不了身,既然逃不掉,我只好从了你。”   叶落禁不住耳根有些发热,但是心里努力叫自己要镇定不能再被他迷惑:“是不是只要我帮了你,你就放我走,不为难叶离?”   “落落,你真的要和我谈交换条件?我们不至于这么生疏吧。只要你高兴,叫我做什么都行,哪怕现在你要了我,我可以不嫌这里太过简陋,不嫌你没给我名分……”龙澈低语呢喃,挑逗意味颇浓,其实这并非全是玩笑,只要叶落愿意,他真的很想娶她为妻。   看着龙澈眼含笑意,又做出一副怨妇的模样蹭过来撒娇,叶落忽地一下惊起,她怎么就没有发觉自己原来一直趴在他身上的?   “我不想欠你的,事情完了,就分道扬镳。如果你不接受,我也不勉强。”她仍是强硬地说。   见她一直躲着自己,龙澈也不再拉扯,坐起来靠在床头含笑道:“不欠?我的心都掏给你了,这怎么算?”   叶落将头扭了去看窗外的绿树繁花,只做没听见,她知道自己说不过龙澈,他要耍无赖,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龙澈转转眼珠,压着心里的酸意道:“叶离用什么甜言蜜语哄的你跟他走?我希望听到真话,不然合作就一笔勾销。”   “大哥是个好人,你不要乱说。”叶落幽幽道:“要不是遇见他,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她是担心叶离才混进宫来?龙澈觉得心里更不是味,她居然都没有想过来找自己吗?不对,她刚才说什么来着?遇见叶离……仿佛一缕阳光穿过阴沉的乌云,龙澈眼睛一亮。   “你是说,你和叶离不是约好在京城见面,是偶然相遇的。”   叶落心事重重,并没有注意道龙澈语气里的激动,点点头:“是,我也没想到大哥在京城滞留了那么久,也许是天意,他正打算离开就遇见了我。今天,我们就是向皇上辞行来的。”   原来如此,落落不会骗自己。龙澈心里顿觉舒畅:叶离,很快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遇见落落是天意巧合,那么遇见我,就叫你知道真正巧的是什么,落落究竟与谁相遇才是缘分!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能叫皇上收回赐婚的打算,我保证你和叶离平安无事,在京城里没人敢动你们半根毫毛。”龙澈很爽快的说,心里却想:落落,我保证的是你们都平安,可没保证你们一起回沧兰,将来可不能算我说话不算数。在我的地盘敢跟我抢心上人,叶离他别想。当初我能在沧兰老虎嘴里拔牙把落落从你们的重重包围里拐回大盛,没可能叫你们在这里给我把人再拐回去。   叶落有点惊讶,以为他还要诸多刁难,提出难办的条件来,毕竟他不高兴,要逃婚大可以象以前那样一跑了之,或者去找比自己美貌,身家好,聪明,善解人意,听话的女子来配合他,而自己的事情却非他点头不可,可他只是问了那么一个问题忽然就高兴起来,一口答应,这……   “一言为定。”叶落虽然怀疑,但此时也只能选择相信龙澈。   龙澈笑着拉起她的手一击掌道:“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   怎么老觉得他的笑里藏着叫人摸不透的狡黠和算计?叶落本能的觉得自己落进了个什么圈套,可是却想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圈套。   不过,龙澈并没有再趁机占便宜,而是握紧她的手就向屋外跑去:“既然咱们现在结成同盟,我这个人很爽快的,先送你份谢礼,来。”   叶落被他带着象阵风似地穿过庭院,跑过荷塘,钻过花木丛,当他们在一处幽静传来淡淡药草香的小院落前站定,看着龙澈那兴奋的神色,她喘息着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又要干什么?”   “马上就知道了,记住,你现在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不论别人怎么问怎么说,一口咬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哦。”龙澈笑着兴冲冲拉着她跨进了院门。   这院子和别处不同,除了绿色的藤蔓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爬了满墙,到处都晾晒着各种草药,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子正沿着一个个的簸箕翻晒过去,看见龙澈拉着一个少年进来,便要开口打招呼。   龙澈忙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冲小童眨眨眼,小童笑着会意地点点头,便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当没看见他们进来。   龙澈又转头对叶落笑笑,然后冲院子一处角落呶呶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叶落这才发现,那处有一个人正撅着屁股,用扇子在扇火,不时地看看罐子里,看样子是在煎药。   龙澈带自己来这里就是找这人?这是要干什么?叶落也放轻了脚步随着龙澈往那人身后走去。   他们走到那人身后,那人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罐子,嘴里念叨着什么药材相配合适,什么体质该怎么调理……   龙澈顽皮的伸手在那人的左背上拍了一下,却拉着叶落闪到了右边。   那人抬起头来,这时叶落才看清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扭头就向左边看去,见身后空空,好像有些不解,却只是张望了一下又转回头蹲身去看药炉上的火候。   龙澈故技重施,又在老头右肩拍了一下,拉着叶落躲到了左边。   老头再次上当,看向右边……   龙澈一脸坏笑地看看叶落,见她故作神情冷淡,这次拍了拍老头的头,老头仰头看去,看着便不动了。   叶落本来见这老人家看起来至少八十以上的岁数,有些不忍他被龙澈作弄,想出声揭穿龙澈的诡计,但是那样一来说不定会被龙澈误以为她还是关注他喜欢他的,便一直隐忍。   这会见老头站着仰头望天一动不动了,叶落心想这老头是扭着脖子还闪了腰?   而龙澈等了会不见老头变姿势,也跟在他身后向天空张望,看了半天,湛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便自言自语道:“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白胡子老头笑起来,撸撸胸前白白的胡子道:“我可看见啦,少主又聪明又顽皮,一年没见还是那个样,喜欢作弄我老头子。”   龙澈哈哈大笑:“薛爷爷,谁叫你每次都上当,还这么高兴。既然你都知道一年没见了,快,红包拿来。”   薛神医这才撤回望向天上的眼神道,眼里含满了宠溺道:“什么红包?你个小财迷,每次见了爷爷都要讨东西。”   “你以为能叫澈儿心甘情愿叫爷爷的能有几个人?今年过年我不在嘛,是你们说的,一天没成亲一天就是小孩子,过年自然是要给红包的……”龙澈伸手扯扯薛神医的胡子,象几岁的孩子一样撒娇道。   而薛神医的目光却在看到龙澈身后还是一身随从打扮的叶落,又落到他们拉着的双手时,惊讶的叫了起来:“少主,你,你们,这,这,要叫岛主知道你……唉,那还不打断你的腿。”   这薛神医真把叶落当男子了,可是这反应,不是骂龙澈,而是担心他会受到龙君的处罚,再看这一老一小见面的方式,分明是一个有意逗老人家开心,一个是顺水推舟乐得享受这种带着童趣的游戏,看来这薛神医和龙澈之间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龙澈先不解释,笑着象献宝似地将叶落往薛神医面前一推道:“薛爷爷,你再仔细瞧瞧她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龙澈凑道薛神医耳边道:“我真的,好,喜,欢,她。看在我的份上你就爱屋及乌吧。”   薛神医这下可真吓了一跳:“少主,你,你真喜欢男人?作孽啊,岛主和夫人等了那么些年都没有等到喝上媳妇茶,你……咦,不对,他,他是男人吗?”   “当然不是,你看我像是那些脑满肠肥,没有用,只会玩了女人玩男人的纨绔公子吗?”龙澈说着推推叶落:“还不快叫薛爷爷。”   叶落只得配合地恭敬地张口欲叫,心里却想龙澈这会说的道貌岸然,其实还不是万花丛中处处招蜂引蝶,真是五十笑百步,对他的说法颇为不屑。   “等等,我还没弄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稀里糊涂的叫爷爷可不成。”薛神医忙阻止道。   “薛爷爷,你真是越老越精明了。”龙澈开始使劲拍他的马屁,然后走到薛神医先前照看的药罐前,看看里面,又闻了闻:“嗯,皇宫大内就是不一样,这些安神养身的药材都比逍遥岛要贵重的多,你这是在为皇上熬滋补药吧?”   提到药材,薛神医马上被龙澈牵着鼻子走了:“那当然,皇宫是什么地方,要什么有什么。你爹和皇上也真是好玩,皇上想见你爹就佯装病重,你爹明明不太相信,还偏偏要扯上我这个老头子一起来为皇上治病。他们俩斗,可把我坑苦了,逍遥岛还有那么些人等着我,这宫里要什么样的名医没有,留我在这里也就只能熬点药玩,打发时间咯。”   其实薛神医和龙澈都知道,皇上和龙君之间这么玩把戏,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否则龙君一介草民有什么理由在皇宫,还特意被安排道鸾鸣宫住上这么些天?   “薛爷爷,你这话可说的不对,皇上不稀罕你,我可是稀罕的紧,而且这次你出岛,正是时候,不用我千里奔波跑回去找你了。”   薛神医听了龙澈话问道:“我就说岛主皇上动用那么多人手想了那么多办法都逮不到你,现在怎么忽然自己钻出来了?莫非是有求于我?连你都摆不平的事情,我一个老头子就更不行了。”   这个神医,怎么龙澈还没开口就先想把路给堵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智取神医   龙澈忙夸赞道:“薛爷爷,你真了解我。惹事生非我最在行,可是论慈悲救世就是你的长处了。当年的老皇帝没有见过你,才错失了这世上医术最高明的神医。我可是知道爷爷的本事,上能治九天神仙,下叫阎罗发愁,这世上就没有你不会医,治不好的病症,除非你是不想医治。何况,我只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忙要你帮,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没开口就说不行吧?”   薛神医脸上绽开更加欢喜的笑:“你呀你呀,就是一张嘴巴哄死人,说吧,遇见了什么奇难杂症,什么紧要的朋友要我帮你?不过话可说在头里,不是逍遥岛的人,我可不敢医,这是规矩。不是我想救,而是——”   “咱们逍遥岛药草资源有限,不是逍遥岛的人不能随意救治,这是规矩,不然你爹会不高兴,他是岛主,他一不高兴,我老头子就会遭殃。”龙澈摇头晃脑地学着薛神医的腔调道。   “你知道就好,所以别难为我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子了。”薛神医一再的委婉推辞,可是他预感自己逃不掉这劫数,被龙澈算计的人还能有好吗?看他今天这么一再吹捧,态度如此之好,可预见那事情更是不好做的。   龙澈笑嘻嘻地将惴惴不安的薛神医和叶落一起带进了屋子:“你别听我爹的,他就会欺负老实人,皇宫里什么药材没有?而且皇上不也不是逍遥岛的人,他一句话,还拖得你专程跑那么远进宫来医治。”   “那不一样,因为——”薛神医知道能被龙澈带到这地方来的人,肯定不是一般关系,但龙澈没有亲口说,他也不能胡乱猜测。这时,他又想起刚才自己一问他们的关系,就被龙澈岔开了话题的事情,狐疑地打量叶落,停下了话。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嘛,这事情落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她不是外人,薛爷爷有话尽管说。”龙澈说着亲昵地搂住叶落的腰。   叶落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龙澈一定要自己与他假扮夫妻好像还有另一层用意,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白胡子的神医真能帮到自己吗?   龙澈感觉到叶落的配合,心中高兴,身子不由又往她那边贴了贴,两人看起来更加亲密。   这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薛神医胡子一抖,看起来想笑,可是想到了什么,又是脸色一沉,对龙澈招招手:“少主,借步说话。”   龙澈知道他要说什么,本来想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不避开叶落,但是又怕薛神医无意间说出什么话来会伤及叶落的自尊心,便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说:“等等,很快就好。”   叶落点点头,她想看看事情究竟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龙澈曾经说过要为她医治脸,原以为不过是他讨自己欢心说的大话,而且现在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真的不该奢望或者接受他的恩惠。   但是,她竟然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一次也许能恢复武功,医治好容貌的机会,就算其中一样有希望,她都不想错过,大不了再为他做一样什么事情,还他这个人情。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另一边薛神医悄悄对龙澈说:“你真喜欢那位姑娘?”   龙澈不再嬉笑,认真点头:“薛爷爷,你什么时候听我说喜欢谁要娶她为妻的?除了落落。”   薛神医一想也是,少主性情开朗活泼,自由不羁从来不像一般人,把男女之间循规守矩放在眼里,他看见个美貌的姑娘也许就会去逗逗,满口夸赞说喜欢人家,但是这么认真的承认却是头一次。   “不行啊,你喜欢谁,岛主干涉不了,可是娶谁做少夫人,岛主可是心里早有盘算,皇上这次诳岛主来不单是想念他,也是想定下你和九公主的婚事。就算你喜欢这位姑娘,她成不了逍遥岛的人,我也不能给她医治。”薛神医顾虑道。   “薛爷爷,你不用为难。你看我是别人摆布得了的吗?爹要我娶谁就娶谁,岂不是没有面子?”龙澈想到父亲差点就把叶落给弄走了,心里有气,便大声发泄不满:“他知道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白头到老,为什么就要对别人横加干涉?薛爷爷,我现在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落落是我的娘子,我们已经成亲,她是我的人了。”   叶落只听得他骄傲大声的一句“她是我的人了”,脸上一烫,飞起红霞,心如鹿撞,这个人要自己假扮夫妻也就算了,还这么大声的对别人说,他是聪明过头,还是想以此制造声势,逼自己就范?   叶落这模样看在薛神医眼里,真有些象新为人妇羞答答的小娘子,他想笑,又有些不敢笑问道:“少主,你们真成亲了?岛主知道吗?我怎么没听说。”   龙澈笑眯眯地拍拍薛神医的肩膀:“当然是真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么大的事情我爹怎么会不知道?他已经见过落落了。”   龙澈眉飞色舞的说,有意忽略龙君对叶落的态度,只是强调他们见过。   虽然岛主这人高傲,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龙澈私自成亲太出乎意料,可是木已成舟,岛主又见过少夫人,应该没错吧。   想到此,薛神医便绽开笑容问叶落:“岛主真见过少夫人了?他怎么说?”   “薛爷爷你真是老糊涂了吧?我爹和落落说什么话要如实向你禀报吗?再说你看看,落落的情况可不能再等了。”龙澈说着,将叶落掩在脖子上的布一把扯下来,那道长长的血口子立时吸引了薛神医的注意。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当心,万一划着了脸,可就不好了。”逍遥岛谁不知道龙君对于龙澈挑选媳妇,首要的就是这相貌一定要绝美的,做父母的就算自己孩子长得一般也会觉得那是世上最漂亮的孩子,何况龙澈的确是天生俊美非凡,龙君常自以为得意,觉得只有相貌相配才不会委屈了龙澈。   他这话一出口,叶落便有些明白了,龙君当时不也很瞧不起自己的模样?龙家以貌取人这个嗜好,看来是人尽皆知,只是不知道这个挑剔的龙君自己又生的如何?也许也不怎么样。她心里冷笑。   龙澈心想薛爷爷怎么一开口就捅到了叶落的痛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忙说:“可不是,薛爷爷,你能帮落落治好吗?”他又在暗中给薛神医挖陷阱了。   薛神医浑然不觉,看看叶落的脖子不在意道:“这么点点小伤,还能难倒爷爷?既然是咱们逍遥岛的少夫人,我岂有不管之理?保证过了今天她的脖子就恢复如初,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真的吗?薛爷爷,你能把落落的容貌恢复的和原来一样,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龙澈加重了语气,神情却是不相信的似笑非笑。   薛神医见自己的医术遭到怀疑,再看叶落这么小小的伤口,就算随便一个大夫开点草药也用不了几天就能好全,而龙澈居然会这么问自己,真是太小瞧人了,于是拍着胸脯保证:“当然,爷爷都活了八十有七了,可不像你发誓不算数还说那是开玩笑。”   “好,有薛爷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龙澈终于将薛神医绕进了自己的圈套,郑重其事的对叶落道:“落落,要是薛爷爷说话不算数,以后咱们,还有咱们的孩子一起天天骂他是个说话不算数的老头子,我还要教孩子不喊他爷爷,叫他大骗子。”   真是越说越叫人尴尬,叶落索性转头去看门外的精致,装作没有听到龙澈的疯言疯语。   薛神医有些醒悟了,忙重申道:“少主,我可是只答应给少夫人看脖子,你可别弄出些花样来,爷爷招架不住。”   “嘿嘿,”龙澈这下笑得可奸猾:“爷爷,你刚才答应了我们什么?现在又想反悔?你还不知道我?要是不玩些花样,生出是非来,我就不叫龙澈。”   “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薛神医紧张起来。   叶落至此已经彻底明白龙澈兜那么多圈子,绕那么些弯是想干什么了,感激,怨恨?她心中五味杂陈,不论结果是什么,龙澈没有骗她,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再相信他一次?   “怎么,又被我感动了,那就以身相许吧。”龙澈偷偷用胳膊拐了拐叶落坏笑道。   叶落只是无奈地撇撇嘴,龙父全不象龙澈当初说的那样,想必龙家是不会喜欢她接受她,她也不稀罕。   龙澈却不再观察她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反正她迟早是他的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他目前要对付,不,要好好笼络的是薛神医,搞定他,就能挽回落落的心意。   “薛爷爷,反正找大夫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找高明的大夫肯定是要医治别人医治不好的奇难杂症了,你刚才可是夸下海口,要是反悔,可知道后果了。”龙澈眉毛在明亮的眼睛上直跳,那股得意劲跳脱的样子就好像是占到了天大的便宜。   看来,这事情不是要自己给这位少夫人看脖子上那道小小伤口这么简单吧?薛神医一哆嗦:“少主,你给我找了什么奇难杂症‘消遣’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终身幸福   龙澈看看外面晒药的童子,笑容一敛:“薛爷爷,我要你医的这个病,你可一定要给我和落落保密,事关我的终身幸福。”   “这是什么病?看你这么严肃,爷爷还真不习惯。”薛神医打量龙澈少见正经的没有一丝笑纹的样子,那眼神顺着龙澈高大的身躯往下溜,在某个部分停下,思忖,似乎明白了,撸撸白白的胡子,露出同情的目光。   龙澈见他的笑忽而诡异了起来,低头看向薛神医紧盯着自己不放的地方,差点跳了起来,他当自己要让他看什么毛病,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命、根子的所在?   再看一边的叶落见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那目光随着他们的眼神也往下溜……   “喂,薛爷爷,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老不正经,不是这里,我没病,很正常,”龙澈一把捧住薛神医的脸,转向叶落:“看那边。”   薛神医歉然地一笑,转向叶落,眼神又自然地往她平坦的肚子瞅去……   龙澈有些哭笑不得:“你能不能不要老打量这些地方?你看她的脸。”   叶落莫名其妙地看着龙澈与薛神医一老一少在那里象打哑谜一样,每句话都说半截的,而且两人的眼神都那么奇怪从龙澈身上转到自己的身上,这会终于明白薛神医在看什么,龙澈在解释什么了,脸上更添了几分红晕,不自在的侧了身子。   “哦,哦,看我老糊涂了,你们是新婚,少主就这么急,年轻时我在宫里也听得多了,这个时候那些妃子们最急的就是……”薛神医的嘴被龙澈一下子捂住了,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可是叶落分明看见有一种童趣的表情从他眼里飞速滑过。   龙澈真急了:“喂,你今天怎么净胡说八道?返老还童了?看病就看病,那么多废话。我看当初老皇帝没有把你一辈子留在宫里就对了,否则这宫里的妃子和皇上都别想有什么秘密,你早就死翘翘了。”   薛神医面露惊恐的样子,使劲摇摇头,龙澈威胁道:“再多嘴我就叫你配副哑药自己吃下去。”   看见薛神医点头,他才有些不放心的慢慢松开手,看见老头儿长长喘了口气,露出轻松的样子,忽地一把,龙澈又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以后别让我听到有关任何我爹娘私下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情传出去,否则跟你没完。我要你给我配的那些什么痒痒粉啊,痛心丸,毁容散的,我这里剩的可多,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该改良了。”   改良药物是什么意思?龙澈就是说薛神医要是再不乖,就先拿他试药呗。   要说龙澈之所以敢在江湖上横行无忌,多少是因为身上带着不少这些乱七八糟的的玩意,能整的人受不了,这里面薛神医是功不可没的,所以他最清楚那些药丸的销魂滋味,他可不想尝试。   薛神医连连点头,脖子都差点点掉了,终于换得龙澈松手。   老头儿一得自由,张大嘴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惊讶的说道:“少主有令,爷爷怎敢不从,只是你爹娘有啥见不得人体己话是不能往外说的?你提醒一二,我保证不说。”   可恶!龙澈伸手欲抓薛神医的衣领,老头儿这次有了准备,早缩到叶落身后去了,还用“无辜”的目光看着他,嘴里却可怜巴巴的对叶落说:“少夫人救命,我脑子愚钝,真不知道少主是什么意思。”   叶落见他们俩闹的欢,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过这位薛神医看起来年岁一大把又不会武功,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于是对龙澈道:“算了,你又不是三岁孩子,跟这么大年岁的人计较什么?薛爷爷也没有坏心,有事情好好说就是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留在这里,我就先走了。”   “别啊,落落,我和薛爷爷闹着玩的。”龙澈拉住叶落:“这就说正事。”   薛神医笑呵呵地点头:“恕老夫直言,少夫人的容貌清秀有余,却谈不上绝色,岛主只怕不是太满意,但是敬老爱幼,心底善良,是个好孩子,少主有眼光。而且你们父子个性不同,却都是这么这么……”   薛神医但笑不语,龙澈已经明白了,后面还有两个字是“惧内”,他才不承认这点,连带着父亲这一点他也不赞同薛神医说的:“我和爹都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是喜欢,喜欢就会顾忌对方的感受,喜欢就会替对方着想,算了,跟你这种老顽固说不清楚,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又没有什么损失。还是先看病要紧。”   龙澈与薛神医这么玩闹了几句,叶落在一边不知不觉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江湖中传言都说手段高明的大夫一般都是脾气古怪,非常人可寻,请的动,而眼前这个白发如霜的薛爷爷,能得到龙澈如此器重,千里迢迢带着自己找上他,肯定医术精湛。他是那么随和亲切,不过这些都是因为自己是龙澈娘子的原因,否则只怕自己找都找不到这样的世外高人。   所以,当龙澈与她面对面诚恳道:“落落,你愿意拿下面具给薛爷爷看看真实的样子吗?无论他治不治得好你,他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叶落这张脸从小备受同门的奚落歧视,后来楚玄玉为她做了那张银面具后就再没有主动给人看过,除了龙澈见过不以为意,就连那意欲不轨的人都扭头就跑……所以这张脸是她的心头之痛,不愿给人看,自取其辱。   可是这次,看到龙澈那满目的期望,薛神医慈爱不改的等待,叶落忽然想冒一次险,如果这是龙澈设计来羞辱自己的,从此她就死了这条心。   死了什么心?   是再不给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还是再不信世上有医治的法子,或者是不再相信龙澈?   叶落没有细想,她只知道许多年来,自己不再轻易相信一个人,尤其是初次见面的人,无论他有多么和善,对自己多么好,难保那不是一个圈套,有着不可告人的目地。   “好。”叶落静默一会,轻启朱唇吐出这个字。   龙澈心里咚地一跳,这个字此时从叶落嘴里说出来有多么不容易,这表示她对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拒绝,与其说她相信薛神医,不如说是相信他——龙澈。   薛神医以为自己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见多识广,不会再为什么奇异的病症而惊讶了,而且,他心中已经猜到眼前的少夫人那张脸不是真实的,因为龙家从龙君夫妻到几个儿子,个个生的俊美,一般模样的女子是入不了他们眼界的,可是看见龙澈一点点揭开叶落脸上的那张皮,露出坑坑洼洼,丑陋的比地狱里的恶鬼更加骇人的那半张脸时,他仍不由微变了脸色。   薛神医看到叶落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微垂了眼帘,马上又恢复了常态,自己这张脸有多吓人,她很清楚,而且薛神医只是惊讶,并没有鄙视,叫她安心不少。   薛神医见叶落脸色一变,心里说声惭愧,作为一个大夫怎么将惊讶的表情流露出来,叫病人心生不安呢?   他微笑道:“少夫人不必紧张,这病症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我博览医书,又活了这么大岁数,当年在宫中也听闻过不少奇术密医,想必多少会对少夫人有所帮助。而且,你有没有在江湖上听到任何关于逍遥岛上各种与隐疾有关的传言?”   说到这里,薛神医故意看看龙澈,那意思是事实胜于雄辩。   叶落想自己对逍遥岛都知之甚少,也的确没有听过逍遥岛有什么这方面的秘闻传出,便摇摇头。   “落落放心吧,薛爷爷德高望重,就算是我想尽办法,他要决心保密的事情,保证我也打听不到一个字的消息,刚才是我跟他开开玩笑。要不是他有守口如瓶的本事,我爹怎么能如此信任重用他?”龙澈对叶落郑重地点点头。   叶落豁出去了:“薛爷爷看出来什么尽管直言,这张脸最多只是这样,没有更丑的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我一定要知道真话,成与不成我都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就算谢,也先谢少主,要不是他,咱们怎么有缘分在此相遇?”薛神医一边说一边观察叶落那半边脸在她说话时的变化。   “那,就先谢谢你们少主吧。”叶落说着却并不看龙澈。   “落落,咱们什么关系了,你还这么害羞?薛爷爷不是外人,你要谢我也别这么含蓄,来,多少表示一下。”说着,他将脸凑到叶落面前,笑眯眯地指着一边脸颊,想讨叶落亲吻。   叶落却将头往后退了退,薛神医看见这小两口一个热情外露,一个淡然内敛,颇有意思,以为叶落的躲闪是因为自己在场不好意思,笑着推开龙澈的脸道:“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关起门来想怎么亲热都行,现在我正给少夫人看病,你这样调皮捣蛋,我怎么看得准?”   “哦,对,这是大事,你们看,就当我不存在。”龙澈“恍然”地说,就退在了一边。   薛神医仔细地询问了叶落关于脸上状况的一些事情,比了又比两边脸颊,眉头渐渐地拧起,手拈胡须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趟又一趟,思忖良久,才招手要龙澈过去,便想出去再说。   龙澈看看叶落期待的目光,明知则事情肯定麻烦了,却还是对薛神医道:“薛爷爷,你别看落落生的纤细苗条,其实她很坚强的,什么打击都能经受,除非是我不要她了。你就在这里说,免得到时候我转述的不对,她以为我在骗她。”   龙澈对叶落扮个鬼脸,仿佛他们之间此时并不存在什么隔膜,而是新婚燕尔带着甜蜜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薛神医见他们都坚持,看看龙澈,再看看叶落,终于微微叹息道:“恐怕要让少主和少夫人失望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蛊术之源   听到他这么说,叶落与龙澈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龙澈不依,上前抱住薛神医的胳膊,是威胁也是撒娇的摇来晃去:“薛爷爷,你是不是怕我爹说你向着我,硬要将落落整成天仙带回逍遥岛去?其实落落要不是这样,真的很美。就算她这样,在我眼里还是最美的。你刚才也说了你见识多,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如果你得罪了我爹,我可以和落落一起带你走,一样把你当爷爷,养老送终,决不让爹欺负你。济世救人,慈悲为怀是你们学医之人应该做的,你这么疼我,不会让我失望的吧?只要你肯帮落落这次,我以后保证不作弄你,言听计从。”   叶落带着苦涩微然一笑:“龙澈,我的脸我心里有数,不要为难薛爷爷了,有这张面具,我已经很知足了。”这面具是龙澈送给她的,原本她也只想带走这一样,在以后的岁月里让那些美好的回忆陪着自己渡过。   龙澈看着叶落超然的样子,知道她伤心,不由得心中一酸,真想把她抱在怀中好生安慰。   “少主,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帮不上,少夫人脸上这个不是什么伤,也不是毒。刚才我问过,她这是生来就有的,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你是说这个是遗传?”龙澈心想这可麻烦了:“那就没办法医治了?哪怕是比现在好一点点都行。其实我是不在乎落落这个样子,可是世上有那个女子不爱美?薛爷爷,你不知道,过去那么多年里,她被这张脸拖累,真的很惨。”   叶落听到龙澈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不觉抓紧了他的手:“真的没关系,薛爷爷尽力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龙澈摇头:“不,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不是说过,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的,事在人为,你信我。只要你喜欢,你开心,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我也要去找到那条登天的路。”   “天下名医我们一个个的去访,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对应,有这病就有人会医,只是不在大盛而已。”   “澈——”叶落眼中漫起一股潮热。   “少主别急,少夫人留步。”薛神医没见过一向自由闲散的龙澈会这么急躁,拉着叶落说走就走,急忙叫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这样走难道就知道上哪里去找什么人了?”   龙澈一听,眼睛一亮,忙又抓住薛神医的肩膀,薛神医急忙叫道:“少主稍安勿躁,千万别再摇了,爷爷这把老骨头就要被你摇散咯。”   “散就散了吧,关键要我的落落快些好起来。”龙澈笑起来:“快说,捡紧要的,再像刚才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我把你挂树上去,让你晕一天。”   “好好,少主其实这些年在外见识也不少,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少夫人这脸上长的是什么?”薛神医被龙澈猛地一下松手放开,还有些不适应了,晕乎乎地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叶落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他,安顿到椅子上坐下。   怀疑,自然有过,可是龙澈用那些害人的粉末得心应手,对于钻研这些枯燥的医理却是不在行。   “我在海外见过一些稀奇之物,也曾心中怀疑过落落脸上这是——蛊。”龙澈说出心中曾经有过的想法:“可是,落落说这样子是与生俱来的,我就不敢肯定了。蛊虫一般都是用来害人,其手段毒辣,发作时痛苦难言,薛爷爷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个小小的婴孩能跟什么人结仇,又怎么能在一出生就承受得了种蛊这恶毒的手法?如果说是有人与她爹娘有仇,大可以报复他们,刚出生的孩子根本不知道痛苦,看不到仇人痛苦的样子,下蛊有何用?所以,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按刚才薛爷爷说,落落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受蛊的是她的娘,这个也许有可能……”被薛神医这么一指点,龙澈有些想通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他志不在学医,薛神医赞许的颔首道:“那么少主又知不知道普天之下什么地方的人最善于用蛊呢?”   “若说大盛境内,苗疆使用蛊毒最为厉害。”龙澈答道,眼前觉得出现了一丝希望,便带了希望之色鼓励的看向叶落。   叶落心中一喜,却又忧虑道:“薛爷爷,据说苗疆擅使蛊的人很多,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出手就一定要达到他们所期许的目地不可。假如我身上真是中的蛊,先不论当年我爹娘是怎么得罪了苗疆的人,看这蛊的情形,也是恶毒,那人既然下了狠手又怎么会来解呢?”   忽然心中深深的地方被什么牵扯的一动,叶落黯然道:“难道当年我爹娘不是故意抛弃我,而是他们自身不保,将我遗弃在风雪里,实在是迫于无奈,又或者,觉得那样才能保我一命?”   她想,如果这假设是事实,爹娘只怕早就不在人间了。   这些年,对于被父母遗弃,她心中有时候也会有怨,口里说不想去找,其实出任务时也不是没有顺便打听过,可是人海茫茫,一直没有查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蛛丝马迹,就连当初师父捡到她时唯一可以证实身份的小衣物,也在匆忙离开濯香门时没有带走,而濯香门已经不复存在,那么一件小小的衣物哪里还找得到?   就算现在知道当初爹娘迫不得已丢下自己用心良苦的真实目地,想为他们立碑,都不知道上面应该写什么姓名,叫她情何以堪?   看着她独自伤感,龙澈轻轻揽她入怀:“不要想那么多了,他们也许还活着,只是找不到你,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有我在,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蛊的法子,让你认祖归宗。”   叶落点点头,心里便觉得有一处暖暖的。   薛神医有意的一声干咳,将叶落一下惊起推开了龙澈。   “其实,事情未必会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薛神医一看龙澈抬头瞪眼,忙加快了语速:“不是爷爷大喘气,是你们太激动了,每次都不等我说完。刚才说的是大盛境内,要是把眼光放远些,你们会发现擅使蛊的还有一处,而且那地方远没有苗疆这么神秘,难缠。如果少夫人脸上的蛊是来自此处,也许解开相对容易的多。”   “那是什么地方?”龙澈与叶落异口同声地问道。   “临海国的草木派。”薛神医答道。   “草木派不是以隐匿术擅长吗?什么时候又扯上了蛊?”龙澈也听说过草木派,那是多年前曾经与大盛开仗,后来在当时大盛太子盛君皓,也就是今日龙君亲自挂帅出征助现在的临海大王,当年不得志的王子勇夺太子之位,两国之间因此签下了友好条约,现在条约已经到期多年,但两国间的关系依然友好,商贾往来密切,所以他没有去过临海,却也听说过鼎鼎大名的草木派。   “那是你们武林中人知道的事情,我们医家知道的就是另一方面了。”薛神医颇有些得意地笑道。   “薛爷爷,你快说啊,落落的脸可一下都耽误不得。”龙澈催促道。   “我知道,时间长了,被岛主发现少夫人的脸原来是这样的,肯定是要棒打鸳鸯,你们就休想在一起了。”薛神医了然的摇摇头:“你们想骗爷爷,可是岛主那里骗不过去。少主也不看看你的易容术是跟谁学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岛主那么聪明的人会猜不到少夫人带面具的原因?”   龙澈见事情被揭穿,薛神医好像并不是很反感自己的做法,忙去拍他的马屁:“薛爷爷,我知道你岁数大,但是心里明镜似的,一点都不老糊涂。这不是看你一直很疼我,才要你帮忙,难道你就希望看着我被爹逼婚,以后和阑珊捆绑在一起,她不幸福,我也不快活吗?我知道你为难,还是那句话,大家都守口如瓶,以后澈儿任你差遣,当牛做马报答你好不好?”   薛神医忙说:“哎哟,少主言重了,你是人中龙凤怎么能说出给我当牛做马来,这不是要折我的寿?我也看见了,你是打心里喜欢少夫人,你们小两口这么恩爱,我又怎么能做歹人?再说,不是爷爷不想帮,而是爷爷只是听闻过一些蛊术,却并不会下,更不会解,只是和你们闲聊一下医术,至于你们找不找的到下蛊的人,解不解的开,我可真无能为力。所以,这也不算爷爷给少夫人看过病,不算坏了规矩,岛主应该不会那么小气追究什么。”   “对啊,爹可没下令说不准薛爷爷和别人探讨医术,姜还是老的辣。”龙澈竖起大拇指,夸的薛神医两眼笑成了一道缝。   “少主这张嘴啊,真会哄人,少夫人只怕就是这样被你哄到手的吧?”薛神医打趣道。   叶落心想,如果龙澈不说,自己还真要把这薛爷爷当成他的亲爷爷了,怎么这老头儿与龙澈的爹性情区别那么大?   不过目前为止,叶落见过几个逍遥岛的人可真是性情各自鲜明迥异,真不知道龙澈那几个弟弟又是怎样的,还有他娘……想这些干什么?自己是不会去逍遥岛的,叶落的心又一冷。   “好,临海的草木派,这个范围可就小的多了,谢谢薛爷爷指点。”龙澈觉得大盛与临海关系那么好,只要能想办法叫皇帝开口,何愁他们不将解蛊之法奉上?   看见龙澈喜不自禁,薛神医又道:“少主,这事情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龙澈正要安慰叶落,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了:“薛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要我们不要失望,现在又嫌我们太过开心了?你耍我玩也就算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对落落来说多重要,你做了一辈子大夫,难道不知道耍病人是最缺德的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息尚存   薛神医轻叹:“不是爷爷为难你们,而是草木派有自己的特殊性。刚才少主不也说过他们扬名天下的是隐匿术吗?你想想这不逊于苗疆的蛊术,为何却很少人知道草木派也会?爷爷也是无意间得到一本关于蛊术起源的书才在字里行间查到些蛛丝马迹的。”   关心则乱,龙澈暗想自己太过高兴,马虎了。   叶落心中一沉,问道:“难道草木派这一技法已经失传?”   “差不多。据说当年草木派经历一场很大的波动,分成两派,因为擅使蛊术的一派心术不正,终于落败便永远离开的了临海,自此草木派便只有出神入化的隐匿术,而再不见蛊术传人。”薛神医见叶落有些失望,又鼓励道:“爷爷只是将自己所知,无论好坏都告诉你们,也许你的蛊就是苗人所下,不出大盛就能寻得破解之法;又或者机缘巧合,无意间便能遇见下蛊之人,你们上辈人恩怨已了,他愿意为你解蛊;总之凡事不可盲目自信,也不可丧失信心,爷爷是与你投缘才如此说。”薛神医语重心长道。   叶落知道他说的话都有道理,是真心为自己好,感激道:“谢谢薛爷爷,你的话我会铭记于心,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努力去寻找,不会轻易放弃。”   “切,薛爷爷,你这是说我盲目自信,说落落丧失信心,对吧?”龙澈听出了薛神医的弦外之音,往桌边一倚,生气道:“不错,你是指了个方向,其实啊,跟没说差不多。将来咱们就是找不到下蛊的人,或者破解的办法,都怨不得你,你最多就说我们没那个缘分,你真是滑头。”   “论滑头,这世上有几个是少主你的对手啊?爷爷能力达不到,也莫可奈何啊。”薛神医只觉背后一阵冷风,这大夏天的,怎么会有这感觉?不好,少主的算计还没完吧?   “薛爷爷,你看今天是落落第一次与你相见,而且还喊了你半天爷爷,怎么连个见面礼都没有?你太小气了。”龙澈果然又玩开了花样。   薛神医笑得有些忐忑:“少主啊,我怎么知道今日会遇见少夫人,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先备下见面礼,这个容易,爷爷啊,现在就去置备。”   说着,薛神医起身就想往外走,龙澈一步上前,拦在他前面,那笑,甜腻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算计道:“薛爷爷,你打算送落落些什么?我的落落可是视金钱如粪土,你也别说送草药,那是没病找病……我也不为难爷爷,你就送样最拿手又最不费力的礼物,怎么样?”   “什么是最拿手又最不费力的礼物?”薛神医装糊涂。   龙澈死皮赖脸道:“你知道我们在江湖上行走,不打架受伤是不可能的,有些小伤好就好了,可是有些隐患和大伤,当时看不出什么来,似乎好了,若干年后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那时候再医治可就晚了。所以防比治更重要对不对?”   薛神医硬着头皮说是,又赶紧强调:“少主,你不会要爷爷真的坏了规矩吧?”   龙澈笑得好不得意狡黠:“爷爷,规矩都是人定的。逍遥岛的天是我爹娘,规矩也大多是我爹定的。他呢,是岛主,你们叫我少主,这逍遥岛日后的岛主是谁,他要想修改规矩,你说难不难?”   “可你现在还不是。”薛神医一看龙澈果然还在打自己医术的主意,连连摇手。   “你不说我不说,落落更不会说出去,怕什么?我只是要薛爷爷给落落把个脉而已,就像刚才指个方向,你也说了,那不算坏规矩,我爹也拿你无可奈何。”   他还想让薛爷爷给自己恢复武功?叶落的心陡然加速,能打听到自己脸上这是什么东西,有了寻找解蛊之术的方向,她已经很高兴了,而武功,她没做太多的奢望。   这一路行来,进了多少医馆,龙澈寻了多少秘方,她吃了多少药,都没有丝毫起色,因为下手的是同门,自然知道怎么样将她的内力全部化解,除非是重新再练,哪里还有可能恢复如初?   虽然心里又燃起一丝期盼,但是自己终究不是逍遥岛的人,薛爷爷已经帮了大忙,再为难这么个老人家就太不厚道了,叶落便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伤,也不致命的,早就好了,现在就是看也没用了,薛爷爷就不必费心了。澈,你不是说要有些事情要办,我们就不要打搅薛爷爷,早点办完这边的事情,我好早点去寻方子医治脸上的蛊。”   “是我们一起去寻。”龙澈见叶落话语见瞥下了自己,忙刻意强调。   叶落这么善良,薛神医倒不好意思起来:“也罢,反正一桩也是帮,两桩也是做,少夫人这么为我着想,心底如此善良,爷爷我又怎么真的能让你白白叫了一场?把手腕递过来吧。”   “谢谢薛爷爷,只要这次你能医好了落落,以后我再也不麻烦你……”龙澈手舞足蹈地将叶落的衣袖一卷,就按在了凳子上。   “算了,算了,别发誓了,只要你们好,早点生下胖娃娃,岛主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让自己的孙子没娘,那时候少夫人名正言顺做了逍遥岛的主人,我也就逃过劫数了。”薛神医其实是不再相信龙澈发誓了,他要想算数的事情不发誓也必定会办到,不想兑现的,发一千遍誓也不顶用。   胖娃娃?   叶落今天脸红的次数比往年一年还多,还不能反驳解释,而龙澈乐得接连念叨了好几次“胖娃娃”,脑中浮现出他与叶落甜蜜恩爱抱着个小肉球的样子,笑得天真。   薛神医不问,叶落也不说,她知道只要一把脉,薛神医便会知道自己最想医治的是什么了。   看着薛神医把脉良久,眉头又皱成了一团,龙澈急得用手去抹:“薛爷爷,你可不准说没有办法,不知道,不会,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不要再皱眉毛了,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叶落只是静静地看着薛神医,如果他说这个没有办法医治,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能说自己命中如此,那么随叶离去了沧兰,远离大盛,又是这样一幅陌生的面孔,有没有武功,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   鼻子里有点酸,永远的离开不回来了?叶落不由抬头去看龙澈,那就再也见不到了,也许只剩下今天能和他在一起了吧?   “奇怪!”薛神医终于松开叶落的手,沉吟半晌:“少夫人是想知道武功能否恢复吗?”   “是。”叶落回答。   “薛爷爷,落落是遭人所害,废掉了武功,还差点连手都废掉,不过时间也不算长,只是大半年的功夫,有你这个神医在,这点小伤应该没有问题。”龙澈害怕听到薛神医说出不能那两个字。   “嗯,我已经看出来了,那场灾难对少夫人身体损伤不小,琵琶骨接的高明,所以就算少夫人以后再习武,也没有大碍。”薛神医对叶离的医术大加赞赏道。   龙澈可不想被叶离抢了风头,忙说:“只是骨头碎了,随便一个看跌打的大夫都会,这个事情反正也过去了,薛爷爷就说眼前你给落落看的怎么样?”   薛神医还想解释,这琵琶骨被捏碎可不是容易接的,可是看见龙澈意带威胁的眼神,了然地一笑,便不再深究接骨,说:“我奇怪的是,少夫人的琵琶骨被捏碎,说明对方下手极重,但要说武功全被废除,又不尽然,好像是手下留情——”   “什么?”龙澈与叶落两人同时惊讶道,如果他们没有听错,薛神医的意思是叶落的武功并没被完全废掉?   “这怎么可能?落落当时极度虚弱,我曾经多次输内力给她维系生命,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她体内还有一丝一毫的内力存在,薛爷爷你是不是弄错了?再仔细号号脉,别逗人玩了。”龙澈说着,将叶落的手腕抓起,再次向薛神医递了过去。   龙澈无意间说出一直给叶落输送内力的秘密,这才使她明白原来龙澈一直在暗中做手脚,难怪那时她总是感觉到精力充沛。   叶落复杂地看了一眼龙澈,而他却只顾和薛神医说话,没有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   薛神医摆摆手,很肯定的说:“爷爷没有开玩笑,也绝不会摸错。别说少主感觉不到少夫人体内内力的存在,就算是绝顶的高手,要是没有数十年的医术和诊断过无数奇特的脉象,也决计不会感觉到这一点点细如悬丝的脉象存在。”   “你是说,在我体内还有一丝没有被完全拍散的内力?”叶落激动的说话都有点颤抖了,假如这是真的,这一点内力可以将来可以做燎原的火种,就像一堆不曾真正熄灭的篝火一样,比起新生一堆火来容易的多了。   “正是。少夫人,我说那么些医理恐怕你们一时之间也听不明白,那就打个比方,你的身体如果是这座皇宫,那么隐藏这一丝气息的地方就好像是一个十分隐秘的密室。它的确存在,而这密室的入口你不知道,少主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习得奇门遁甲之术,就知道什么地方有可能藏有机关,这么一找就找着了。”薛神医肯定地说。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们下手的时候疏漏了?”叶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少夫人,你想想能将那么宝贵的东西藏在密室之中,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可见对方功夫不弱,这么可煞费苦心。也许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人不得不将表面文章做足给别人看,将这一线生机留下,又不至于被人察觉。”薛神医见龙澈的脸色微微一变:少主先前不是说了只要听真话的?所以他就毫无保留的说了大实话,但为什么少主看起来很紧张?   第二百七十章 有医无药   薛神医的意思是楚玄玉故意手下留情,只是被人胁迫才……   龙澈与叶落心中此时跳出同一个念头。   这太难以叫人接受了!   只是他们两人此时各有滋味在心头。   那个看起来写了一脸正义大侠,实际上懦弱无能的草包,被美色一迷就晕头转向的家伙会有这样的心机?龙澈不大相信。   而叶落却想起,在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楚玄玉被龙澈抓住丢在雪地里,看向自己愧疚,自责和当时看不清的那种矛盾表情,此时才觉得有一些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难道他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要下那样的毒手,却又想方设法的为自己留下了一丝内力,也就等于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线生机不是指的恢复武功的生机,而是在那样叶落完全绝望的时候,想以此来表明他心中并没有那么绝情,可惜那时候楚玄玉没有办法将心意传给叶落知道,于是,就想干脆让她恨。   恨,有时候也是一种叫人活下去的动力。   不,他没有那么聪明,没有那么爱落落!龙澈见叶落神情黯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忙说:“谁知道他当时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人武功又不怎么样,也许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别想这些过去的事情了,当务之急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好事,要薛爷爷告诉我们怎么恢复武功才是最重要的。”   “少主说的对。”薛神医见他们俩神情在这一刻都变了几变,也不知道在叶落武功被废后面有些什么恩怨纠葛,龙澈如此说,他便顺水推船将话题转变了过来:“别小看这一点内力,只要有人助少夫人打通血脉,输入足以引导其回归丹田的引导之力,能让它自动运行,那么少夫人恢复武功是没有问题的。”   “那太好了,薛爷爷,你说怎么做,我来帮落落打通血脉就是了,这个不在话下。”龙澈喜道。   叶落却预感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而且她最不想欠的就是龙澈的人情,前面已经有太多太多还不清了,从来没有欠过一个人这么多的。   果然,薛神医摇头:“少主,你不行。”   “为什么?我的武功难道你还信不过?”龙澈神情一顿:“喂,这个又不是蛊,难道还要那个废掉她武功的凶手亲自来给她打通血脉不成?那人下这种毒手,谁知道他心里有些什么盘算,我可不放心把落落交到他手里,万一他要斩草除根,连这一点内力都拍散了,不就麻烦了?”   龙澈才不是担心的这个,他反正就是很不高兴叶落再见楚玄玉,再看见她那种喜悦无言,却满满全是信任地凝望那个一起长大的男人,他可保不准自己会不会上去掐断他的脖子。   楚玄玉有什么好,不就是比自己早认识了叶落,要废武功又不彻底,这么牵牵绊绊的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算什么?他以为他是谁?   薛神医解释道:“当然不是。但少夫人原来武功根底应该不错,功夫应该不弱,而要助她恢复功力,引导这么微弱的一股气息,必须得一位武功造诣颇深,要远超她至少一甲子功力的人才行,否则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不但恢复功力无望,少夫人只怕性命不保。”   “哪有那么严重?大夫都喜欢把病说的重重的,医治好了,才能被人仰望。”龙澈见叶落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故作满不在乎地说。   偏偏说到这医术紧要处,薛神医也认了真:“少主此言差矣,爷爷说的句句实话,可马虎不得。少主是不是担心这人选难找?其实眼前就现成有一位。”   “不必。”龙澈马上否定,他知道薛神医心里想的是谁。当年龙君曾经得到师祖一甲子功力,所以龙君此时人到中年,却拥有九十年的惊人内力,是不二的人选,可龙澈知道他肯定不会出手。   虽然不知道他与叶落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情景,说了些什么,结果是叶落一定要走,就表明,那肯定是一次极不愉快的见面,叶落有着她的清高,也断然不会去求龙君。   叶落从龙澈那急急的语气里感觉到这个人选一定大有问题,也不追问,站起身来,向薛神医施礼道:“今天已经很麻烦薛爷爷了,既然有了法子,我慢慢去寻,总会找到合适的人。”   “少夫人,可不能再慢慢的了。因为你目前无法运功,长期将这股气闲置了,所以,这股气息已经有了松散的迹象,按照目前的发展,不过十天半月,这鼓气也许就会完全消失,那时候就算有百年功力的人来相助也再没有用了。”薛神医不得不提醒道:“我知道岛主就有这份功力,如果他愿意出手……”   “薛爷爷既然已经看穿我这个身份并没有得到岛主的认可,应该清楚我绝不会去求他的。”叶落淡淡地对龙澈道:“澈,你帮我至此已经仁至义尽,无论以后怎样,我对你只有感激,亏欠,没有怨恨,现在该去做我们说好的事情了。”   龙澈见叶落将一切看透,如此无所求,却更叫人心疼,拉着叶落的手向薛神医道了别,飞快的出了院子,走到僻静处,他站住,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落道:“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些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要你的什么感激,亏欠,我要的是你真心喜欢我,没有芥蒂,防备,全心全意的真心。在没有入京城前,我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可是为什么只是分开了这么几天就全都变了?我爹他生来就有高人一等的傲慢,狂妄,也许有时说话刻薄无理,那是因为他还不了解你,难免有些偏颇,你就不要在这上面和他斤斤计较,你们接触多一些就会发现彼此的优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你要嫁的人是我,我喜欢你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是,可是你喜欢的人太多了,我要不起!叶落摇头:“不要猜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到底还想不想带我去帮你完成那个约定?不需要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龙澈见怎么都问不出叶落执意离开的原因,想到目前唯有此法能拖住她留下,还自己自由之身后才能更好的去解决与叶落间的问题,只得答应:“好,我们一定要共进退,在没有劝说皇上取消赐婚的念头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丢下我一走了之。”   “当然。”叶落很肯定的回答。   当龙澈带着一身他在鸾鸣宫就地取材寻到的女子装束的叶落手拉着手地出现在皇上与叶离面前时,他们都呆住了,只是心中滋味不同罢了。   碧绿的翠烟衫,同色的绿草长裙,肩披水薄烟纱,皮肤光润如玉般细腻,唇不点而赤,水嫩娇艳,眉不描而秀,纤腰盈盈,丽质天成,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妖娆,却又神情淡然如菊,玉洁冰清,叶落就像凌波而来的仙子,亭亭玉立。   皇上目光闪动,恍惚看见多年前携手带着自己在宫中四下游玩那个活泼的少女,她们那卓然而立的姿态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可是细看,眼前的少女与多年前那个女子模样截然不同,而且少了那热烈随性的活泼,却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傲然。   叶离不是没见过叶落女子装束,此时这一身合体衬出少女玲珑身段和妩媚神采的妆扮却是显得她更娇美,不觉也看着目不转睛。   龙澈得意地一笑,拉了叶落向皇上行礼道:“皇上恕罪,澈儿一时心急,带着娘子擅闯进来,还请见谅。”   为了与叶落这身装扮相衬,他特地换了身绣了暗纹的白衣,下摆处是蓝色的海水云图,两人站在一处相得益彰,显得清新雅致。   听到他的话,皇上定了定神,惊讶道:“澈儿你说什么?”   龙澈怎么会在这里?看起来好像与皇上还熟识。他是怎么找到叶落的?娘子?他们成亲了?叶离一肚子的疑问,坐在一边打量着看起来男才女貌十分般配的这两个人。   叶落看见叶离果然好端端的坐着与皇帝在闲聊,放了心,只是现在无法与他说话,暗暗摆摆手,示意叶离装作不认识自己,不用为自己担心就好。   龙澈瞥见叶离一脸的茫然,更加自信满满,却是十分正经加大了声音道:“回皇上,澈儿刚才说身边的这位女子是草民新娶的妻子叶落。”   龙澈在宫中住了那么些年,皇上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情,当即质疑道:“澈儿,你什么时候娶了亲,朕怎么不知道?何况——”   皇上见还有叶离这个外人在场,忙收了话,对叶离道:“殷公子,回沧兰路途遥远,朕就不耽误你打点收拾行装了,朕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些大盛的特产,还有沧兰所需的一些器具人工巧匠,助你们发展富强一臂之力。至于贡品赋税就按之前我们商定的,如果有困难,可以派人前来商议,朕希望看到的是人民安居乐业,而不是民怨载道。”   叶离见皇上已经下了逐客令,只得起身:“谢皇上如此体恤沧兰百姓,殷离回去一定向新的沧兰王转述皇上爱民如子宽宏大量的气度,希望下次再见皇上就是沧兰五谷丰登前来纳贡之时。”   敬帝点头,看到龙澈,心里一动介绍道:“这位是沧兰使者,殷大将军之子殷离。这是朕在民间的友人龙君之子龙澈,你们俩人一个内敛忧国忧民,一个武功超群,率性逍遥,个性不同,但都是同辈人里朕见过的佼佼者,有机会不妨交个朋友。”   叶离礼貌的冲龙澈一点头:“龙公子,幸会。”   龙澈却有意给他个难堪,一笑道:“咦,叶公子怎么这么客气?我们好像前几个月还见过,怎么现在进了京城就忘了故交,还改了姓,好像不认识一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公主饶命   龙澈如此说,令叶离有些尴尬,而皇上也奇怪道:“怎么,你们两人以前就认识?澈儿,你因何叫他叶公子?”   叶落一看,龙澈这分明是故意挑衅生事,本来只想跟着他前来做个摆设,一切都由龙澈自己搞定就好,怎知道这家伙贼心不改,又要惹是生非。   别人也就罢了,叶离说过虽然皇上并不计较谁做沧兰王,但是沧兰一场动乱,他毕竟是反臣之子,要是被人怀疑有什么不忠不实之处,令皇上心生嫌隙就不好办了。   而这皇上,叶落是第一次见,只见他高高端坐于太师椅上,面目俊秀非常,年轻时应该也是少见的美男子,内敛而成稳,带着帝王的威仪,却又不乏亲和之感,言语之间声调和表情都波动不大,与民间传说的睿智仁和大抵相同。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初见,叶落对皇上隐隐生出一丝亲近之感来,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过。   叶落上前解释道:“皇上,叶公子本名殷离,只因他在幼年时,有人挑拨沧兰两国关系,故意放言说他的出生将在若干年后影响沧兰的国运,所以其父不得不将他送离沧兰,四下漂泊,又怕奸人伤害,才化名为叶离。叶公子在江湖行走一直用的叶离这个名字,而前来觐见皇上,因为是沧兰使者身份才改换本名,并非有意欺瞒皇上。”   敬帝表示了解的应了一声,一个名字,本来他也无心追究什么,再说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解决:龙澈与叶落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落见皇上果然是明理又仁义,这话一解释就不再多问,放叶离离开,便向着经过自己身边的叶离微微点点头。   叶离不太清楚龙澈为何在这时候故意挑事,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和叶落在一起也犯不着在皇上面前……原来如此,叶离明白了,龙澈这是警告这里是他的地盘要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吗?   临阵对敌,在重重包围中如虎入狼群般意气风发的龙澈,居然是这么幼稚,叶离不觉对龙澈露出个大人不计小人过的表情来,而后将视线转向叶落,在与她擦肩而过时低声道:“我会在驿馆等你,不见不散。”   “嗯,办完事我马上就回去。”叶落也低声回道。   他们如此公然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当自己不存在,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龙澈心生气恼,可围是叶落解的,她要是不配合自己把接下去的戏唱好,怎么才能挽回她的心扳回这一局来呢?   龙澈想到暂时的退让是为了彻底的胜利,顿时心胸开阔起来,也对叶离一笑:“我和娘子还有事情,不便相送,你好走。等有机会我们会去拜会。”   他把我们两字特意说的慢且重,而且将手微微搭在了叶落的腰间。   叶离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道:“龙公子,你照顾好你该照顾的人,我的事就不劳烦你了,如果有需要,我倒是很愿意出力施以援手。”   说完,不等龙澈答话,叶离向着殿外从容而去。   什么意思,这是说自己没照顾好叶落,想宣战?谁怕谁?别以为和落落相处了两天就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她的人在你那边,心还留在我这里呢。龙澈转头冲着叶离的背影扮了个不以为然的鬼脸。   “什么?龙澈带着他的娘子去见父皇了?”阑珊听到自己的心腹小宫女传来的消息,一拎裙摆,就向皇上的寝宫飞奔而去。   “啊?叶落说要龙澈只娶他一个,要父皇打消给九公主赐婚的念头?”盛晏的嘴巴张得老大,不知道该敬佩这两人,还是该数落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大踏步地也向皇上的寝宫而去,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好歹是太子,总能在父皇面前说上句话。   “嘭”地一声,正在酒楼上等消息的龙君恼怒的将手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绿酒杯摔到墙角碎成了无数碎片。   “他是一定要和我斗到底了?好,好,既然他眼里没有我这个爹,我也就不用那么客气顾忌他的面子。今天就要皇上下了这道旨,给我拜堂成亲娶了九公主。”龙君气得脸色铁青,一甩袍袖快步下楼,纵身上马,向皇宫疾驰而去。   把小落一个人留在这里,叫自己如何能放心离开?龙澈现身,小落还会和自己一起回沧兰吗?   叶离想着自己此时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叶落,正行至一处回廊转角,只听得前面有太监扯着尖细的喉咙急急地叫道:“九公主到,闲杂人等回避。”   给叶离带路的太监忙站到一边,弯腰低头,叶离也跟着站到他的身边,刚刚站定,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宫女们的大呼小叫而来。   “九公主,慢着点,皇上正在会客,待奴才先去通传一声。”太监央求着,大约是一路跟来,气喘吁吁的。   “等你们通传?龙哥哥早就跑的没影了,还是本公主亲自去快些。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一起说个话还用得着你们通传?父皇要怪罪,本公主一力承当。”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话犹如连珠炮般又快又干脆,还带着高高在上皇家风范。   叶离听说过这位来自民间的九公主,却不曾见过,此时有些讶异这公主的架子摆的十足,有些好笑,却无意结识,只是恭敬地低头垂眸,将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等她过去。   “九公主,当心,别崴了脚。”   “九公主,等等奴婢到前面为殿下开路。”   “九公主,看你都跑出汗来了,当心受凉。”   “九公主……”   “吵死了,本公主是泥做的,纸糊的?你们一个个手脚还没有本公主快,老实在后面跟着,要是闹跑了龙哥哥,回头拿你们是问。”   说着,这声音就到了叶离这处的拐角,只听得“哎哟”一声,身边的太监象脱线的风筝,一下从叶离身边擦着飞过,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余势不减的向着他撞了过来。   叶离本能的一伸左手抓住了差点就脸冲下要摔个狗啃泥的太监,右手一揽,一股兰花的香气伴着个绵软而热乎乎的身子正好拥入了怀里。   叶离一惊,低头看时,只见怀中一个火红衣衫的少女,肩头的薄纱滑下半边,露出一侧浑圆白嫩的香肩,而高耸的胸脯上,雪白的抹胸上一朵怒放的牡丹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仿佛正在徐徐盛开一样颤动着。   少女也正瞪着眼看着近在咫尺这位陌生的英伟男子,他有些惊诧,却眉目醇和地打量着自己,也许是刚才一阵狂奔,又被撞得有些脑子发懵,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起身。   紧随而来的一群宫女太监,急匆匆的转过这拐角,看见面前的景象,一个个拼命要收住脚步却抗不过惯性,后面的又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断的有人冲了过来,于是稀里哗啦一大排就向着叶离和那少女压了过来。   少女一闭眼,显然是做好了无可奈何要被人压在下面当垫背的结局,但是她没想到身子被人轻轻一带,只听到耳边一阵惊呼痛喊之声,再睁开眼时,她安然无恙地已经被那男子带到了回廊外。   “九公主,九公主有没有伤着?”那一群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太监宫女们,也真算心中有主子,摔的连方向都还辨清楚,人也没爬起来,就开始找阑珊。   原来这就是九公主?叶离赶紧松手:“得罪。”   阑珊也清醒过来,涨红了脸,狠狠一推叶离:“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对本公主动手动脚?”   她可是只被龙澈拉过小手,什么时候被男人这样抱过?还是青天白日在皇宫里,被这么多人看着。   阑珊恼了,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叶离的鼻子就骂开了。   本来叶离在一通忙乱间见只见个红色的身影飞过来,是好心怕这人摔着,才出手相救,没想到会是一个少女,也没有想到会是公主阑珊,更没想到她一张嘴就气势汹汹的骂人,本来对自己失礼心存愧疚立时淡了许多,嘴边道歉的话就收了回去。   “九公主,草民本来听说公主驾到,就站在廊下回避,是公主跑得太急,将带路的公公撞倒,然后收势不住眼见就要撞上草民,所以草民才出手相助,并非有意轻薄,在场诸位也都可以做见证。”叶离有条不紊的解释。   阑珊怎么不知道自己心急火燎跑得太快,转弯的时候几乎是贴着墙跑才一头撞飞了太监,可是,怎么说都是这个家伙占了自己的便宜,还想为他自己开脱罪责?   于是她将眼一瞪,对这刚刚爬起来的宫女太监们叫道:“喂,你们说说看到的是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群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地你看我,我看他,有个别想点头的一看阑珊恶狠狠的眼神瞪了过来,忙缩了脑袋。   阑珊一看,不免得意,用手指着一个个太监宫女的脑袋叫了过去:“你,看见没有?你呢?你呢?还有你,躲什么?本公主问话,谁要是敢不老实回答,回头本公主就要父皇砍了他。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最后,阑珊一点还被叶离抓在另一只手上惊魂未定的那个太监道:“对了,你最近,应该看得最清楚,你倒是跟本公主,还有这个什么草民说说,到底是本公主不长眼睛撞了你们,还是你们拦了本公主的路?”   那太监心想我可够倒霉的,只是带个路都能飞来横祸,惹着这位刁蛮公主,不顺着她,以后还有自己的活路吗?可是叶公子是它国使者,当面撒谎被揭穿,那不是一样要掉脑袋?   太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是奴才错了,求九公主饶命。饶命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生石上   阑珊得意道:“喂,这位草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真像大白,你敢阻拦本公主的路,耽误本公主急事,还在这里穷词狡辩,该当何罪?”   叶离看明白了,这位公主依仗皇上的宠爱,这么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真是刁蛮任性!   “九公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草民想堂堂大盛公主就算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应该是修身养性,明辨是非。于私,我们素昧平生,刚才草民好意相救,并无不轨之举;于公,草民虽然没有官阶,却也是一国使者,公主如此胡闹,有伤国体,不怕外臣耻笑大盛?”叶离说的有礼有节,平静的表情里隐含着犀利的讥讽。   “什么?你当本公主好欺,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你这是说本公主不是真正的大盛公主,所以你不用行君臣之礼,就可以任意羞辱?好,本来本公主只是要你赔礼道歉,现在,既然事关什么国体,那么本公主就带你一起去见父皇,看是你无理还是我胡闹!”   阑珊气坏了,本来是有些觉得理亏,这下子觉得理亏比不上不被人尊重,谁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野小子?   本来对于龙澈连哄带骗的一再推开她,早上明明还在她耳边说因为叶落得了重病,才假扮夫妻好让薛神医医治,所以,她觉得龙哥哥应该会回到自己身边来,转眼又听说他和叶落两人跑到皇上那里去海誓山盟,要彻底甩掉她,心里又气又乱,无处发泄,现在居然连个小小的百姓都要踩到她头上来了,不找叶离出气才怪。   叶离说她不讲理,她就不讲理,命人上前去抓他。   叶离见这公主专横,本来要拂袖而去,他不信皇上就真会听信阑珊一面之词,治自己的罪,就算离开也无关紧要,且这么几个人还拦不住他,   但是转念一想,一来不想多生事端,二来,既然是去见皇上,这么一来倒是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叶落身边,见机行事,早点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所以,叶离便忍了这口气,呵斥前来抓自己的太监:“住手,我自己会走。”   “呵,你还敢嘴硬?现在本公主忙着,不和你一般计较,等下要你好看。”阑珊本来已经打算扬手给他一耳光,要他知道自己这个不是皇家血脉的公主一样不好欺,可是看见叶离的目光陡然一闪,象利剑一般划过一丝森寒之意,忽然想到刚才那几下他利落的身手,看样子好像是会武功的,要是这人真的什么都不管了,行蛮起来,就凭这几个光会喊气力还没自己大的宫女太监,自己非吃亏不可。所以,阑珊觉得好汉——是聪明人不吃眼前亏,且让他得意一时。   于是,她将手一收,又向皇帝的寝宫奔去,身后一群太监宫女们楞了一下,马上又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的,重复刚才的戏码,携裹着叶离一同跟上。   而此时皇上看着眼前手拉着手,毫不避讳周围人目光的龙澈叶落这对“小夫妻”,正觉得头疼。   敬帝是个勤政爱民之人,朝堂上勤快,自然对后宫的事情就管得少。他不好色,宫中妃嫔数量屈指可数,子嗣也不多,皇后贤德,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操心,且年岁最长的太子也不过十八九岁还未大婚,说到儿女亲事还真没有经历过。   以往给有功之臣赐婚是有的,皇上金口一开,谁会说半个不字,都是欢天喜地的领命而去,所以,皇上眼看着九公主与龙澈青梅竹马,皇后也喜滋滋的暗地告诉他,阑珊谁都看不中,就是一心想嫁给龙澈。龙澈也不反对。   皇上想着要是龙澈娶了阑珊,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而那个三年五载难得一见的龙君不就对这里更多了一份牵挂?而龙夫人最喜欢的就是龙澈,这样一来,不用他再辛苦的绞尽脑汁想办法装病引他们来见一面了。   于是,他想着这可是一件几全齐美的好事,便动了赐婚之念,龙君他们都是赞成的,阑珊与龙澈就更应该没有问题。   可龙澈居然逃婚了!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动用了那么多手段都没有顺利的将他给找回来,那小子比兔子还精,只要听到一点风声,就马上消失无踪,好些次他们都是与他前后脚的错过,加之他那一手出神入化,青出于蓝的易容术,甚至站在那些追踪的人面前,都能顺利的蒙混过关。   而现在,他主动回来了,却带回来个娘子,这比听得到他的消息却抓不住更令人棘手。   “叶落,你说只愿与澈儿两人厮守一生可是当真?”皇上听叶落说完,坐在太师椅上波澜不惊的问。   可是,叶落却感觉到皇上那股藏在平静表情后却有着无形而巨大的压力,几乎让她开不了口,似乎她说什么,他会通过她的眼看穿一般。   难道龙家的人都有这样能窥破别人心机的本事?   但,现在她不得不按照龙澈事先要求的一步步走下去。   “是。”叶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   “你知道澈儿曾经应允过别人的婚约吗?”皇上看起来没有动怒,语气中也并无责备,可是那种无形而至的压力更大了:“虽然那只是两个人私下间的约定,但澈儿与九公主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朕与龙君也都希望能结下这门亲事,他们欠缺的只是朕一道圣旨,一个婚典,还有一个男人兑现承诺的勇气。”   “皇上,当年澈儿答应九公主的时候,的确有些儿戏草率,可是澈儿不想因为一个错再牵出以后一串的错。这世上谁能说自己不犯错?如果明知道是个错,还要继续下去,澈儿不认为那就是有担当,是个男人为了所谓的承诺而葬送两个人一生幸福该做的事情。也许改正错误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担当,这个过程也许会暂时伤害九公主,但是将来她能找到彼此真心喜欢对待的人,澈儿觉得很值。还请皇上三思,成全澈儿和叶落。”龙澈跪倒在地恳求道。   敬帝心中一动,龙澈言语恳切与平日那个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大相径庭,看来是动了真情,可是十余年来,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阑珊必定会嫁与他为妻,只是凭这么几句话,凭他牵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娘子,三言两语就能推翻两家人的期待和阑珊芳心所系吗?皇家颜面何存?叫阑珊情何以堪?   阑珊为了情郎,抛却了公主的身份与矜持,收敛了任性与刁蛮,全心全意地想按照龙澈喜欢的那样去学去做。   夏日炎炎的大漠她去过,冰天雪地的险峰她攀过,只为追回龙澈,把握住心爱的男人,再苦再累都不怕,这样都不能打动他吗?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男女都是成亲后慢慢喜欢上对方,共度一生。敬帝想到自己与皇后,这许多年来,也是感情与日俱深,难保龙澈此时一时鬼迷心窍想弃阑珊而选择叶落,但是真要让他和阑珊成亲,说不定他才会知道其实他也是会被阑珊打动,会慢慢喜欢上她的。   敬帝想到此道:“澈儿,朕在问叶落姑娘的意思,她回答就行,不需你代劳。”   龙澈抬头瞅瞅叶落,趁敬帝不注意,偷偷吐吐舌头,那意思是看来皇上心里有些不爽,现在一切都看你的了,可千万别把我丢下跑了。   叶落微微点头,不卑不亢道:“皇上说的有理,但澈说的民女也不觉得有错。他与九公主的事情早已经向民女说清楚,他对九公主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爱。皇上不妨想想,九公主貌美,出生高贵,两家也是交情极深,这些都是民女万万不及的,但是民女只比她多占了一条,那就是与澈生死与共,患难相助,彼此早已将心意相通,才结为夫妻,这一条,难道皇上不觉得也是最为重要的吗?三生石上,月老手中红线,连着的是民女与他,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也许是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是民女这生中从不敢奢望的,也是别人无法给予的……”   一开始不过是叶落想好的说词,可是说着说着,初见时龙澈的开朗顽皮;在结着厚厚冰层的寒潭里齐心协力的打开生路;被圣鹰带起在空中为了对方的安全,不断轮流与圣鹰搏斗;武功被废时绝望中,他不离不弃的守望相助……   一桩桩一件件如浮光掠影般带着甜蜜苦涩在叶落心头一一闪现,原来他们一起走了那么远,可是却将要终结于此了,心头一片怅然,眼前不觉有些模糊。   乖乖,落落原来也是如此能说会道加煽情!龙澈先前洋洋得意地听着,没有想到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叶落也会说这么动情好听的话,渐渐地,他也被叶落的情绪感染,想起她的冷漠,淡然,伏在自己怀中哭泣时打湿了衣衫,带着羞涩双颊绯红的动人神采,不觉又抬头看去。   凝望眼前带着淡淡忧郁的少女,眼眸里泛起的潮湿,皇上也不觉思忖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   “你们倘若真是如此真心要在一起,朕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皇上想,这是自己能做的最大让步,还不知道龙君听到这个意思会不会答应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戏假情真   “不,澈儿不愿。”没等皇上说出来他想到的是什么办法,龙澈先急急开口道:“澈儿娶落落在先,不想委屈她,九公主是何等身份,澈儿也不想委屈了她。而且澈儿心里很清楚,无论她们谁大谁小,我对落落是爱,对九公主是关心,那么在九公主看来,必定会冷落她,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么她也就不会再是今日这个受皇上宠爱活泼开朗纯真的阑珊,那样,就是澈儿亲手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原来皇上是要他将阑珊也一并娶了?叶落一惊。   在场三人心里都明白,皇上这么安排,对于叶落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可是以她与阑珊身份悬殊,肯定是阑珊为妻她为妾,而龙澈一下就听出了皇上的弦外之音,赶紧一口回绝,不然,等到金口一开,不但他与阑珊婚事成定局,叶落也跟着逃不掉。   他不是喜欢在万花丛中穿梭往来,安享齐人之福吗?撇开自己不说,只要同意皇上的提议,也就是默许了龙澈可以纳妾,而且阑珊那么由着他,以后就算再看中的女子他想纳不都很容易了?为什么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随即叶落又想清楚了,娶个公主放在家里,从此他的一举一动还能随心自由吗?别说天仙阁肯定去不成,就算以后对那个女子多看两眼,阑珊可不是现在求他,只需要在暗中动用一点小手段,就能让那些女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龙澈知道是她动的手脚,两家人这样的关系,必定不会追究阑珊什么,他又能拿阑珊又能怎么样。   眼中的潮热渐渐地散了,叶落提醒自己,现在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是对方手中一枚棋子而已,只有她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才能和叶离顺利的离开。   那么,一切都要想的周密,做的和真的一样,除了不会再付出真感情,从瞿泠霜到叶落,自己应该看透了,叶落提醒自己。   “澈儿,这是你的决定?”皇上有些惊讶。   “是,否则,澈儿怎么会带落落一同进宫?落落自幼孤苦,所以很多事情不敢轻易相信,澈儿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欢心,求着她嫁给我。澈儿想当着她的面,将之前的过错了解,无论皇上要给澈儿定什么罪,澈儿都要让落落知道我对她的心意,一心一意,此生只想与她一人陪伴。”   说着龙澈看向叶落,脸上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可是她却避开了,他觉得有些无趣,又去看那个终于有些微微皱了眉的皇上。   “你以为朕一定会同意你的做法,然后去对阑珊说你以前说的都是玩笑话?”皇上神色肃穆而显得有点冷。   龙澈咽了口唾沫,这样说的确很难,所以,他宁愿是皇上去说,免得阑珊看见他时哭得稀里哗啦,他会受不了,那样彼此更难过。   “谢皇上恩典。”于是龙澈马上就坡下驴,明明皇上这是不同意,他就已经磕头谢恩了。   “你呢?无论如何都要与澈儿在一起,哪怕是朕以你们冒犯公主之罪处以极刑,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都不后悔?”皇上见叶落与龙澈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又婉言道:“叶落,朕可以赐你良田千顷,豪门大宅,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还能再帮你另外物色才貌出众的青年才俊再结连理……”   哇,皇上这是逼急了,要出狠招,不拆散自己和落落不罢休啊!龙澈赶紧一拉叶落的手,用力硬生生将本来不情愿下跪的她给拉的跪了下来,低声道:“别听了,快说话啊。这趟浑水你已经掉进来了,不帮我脱身,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叶落只得打断皇上的话:“皇上,刚才民女已经说了,无论如何,只愿与龙澈在一起,夫妻二人,不求富贵荣华,不惧分离生死,他不愿妻妾成群,民女不愿再嫁,还请皇上体谅。”   皇上看着龙澈与叶落一时再没说话,四周静得只听得窗前那如烟雾一般的薄纱在风中轻轻飘摇带起的一点点微风。   皇上会看穿龙澈的计谋吗?叶落在心中揣测,龙澈在宫中多年,皇上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性情,何况这等于是说皇上看走了眼,做错了,要他承认错误,虽然皇上看起来不是莽夫,涵养颇好,但也不代表他能舍了皇家威仪来成全龙澈,还有个阑珊,可不是好说通的。   龙澈心里也捏了把汗,皇上宅心仁厚,这次,他绕过父亲想先拿下皇上修改心意,只要此时皇上一松口,一点头答应他们的请求,父亲再怎么闹腾也无可奈何。   而且,他心里还有弯弯绕,他拉着叶落这么一闹,什么楚玄玉,叶离全都知道叶落是他的人了,就算贼心不死,还能怎么着?   看来要皇上下决心不容易,可是龙澈知道他那个爹不是好对付的,现在肯定听到风声正向皇宫狂奔而来,宫里还有个阑珊……必须速战速决。   叶落只觉靴子一动,龙澈已经拔出了藏在她靴子里的那把金匕首,横在了脖子上:“皇上,澈儿知道从小因为爹娘宠爱,养成了喜欢无拘无束,成不了大器,受不了重用的个性,没有那个福分娶公主为妻。澈儿只想此生不负落落,也不想皇上为难,那就这样,来生澈儿再报答皇上的一片爱护之心。”   说着,龙澈手腕一动……   叶落闻言,急忙伸手阻拦,一把抓住龙澈手腕,却见他暗暗对自己眨眨眼,手上并不用力挣扎,脸上却是一副苦命鸳鸯,视死如归的神情,大叫:“落落不要拦着我,与其叫你跟着受罪,不如就让我一力承当,等我死了,自然有皇上为你安排个好男人。”   “澈,不要。”叶落明知道他在做戏,可是听到他说要皇上为自己再选个男人,这么一句话就不由脱口而出。   龙澈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叶落只做不知,忙将目光看向皇上。   “住手!”皇上终于神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来,身子微微前倾,伸手好似也要过来抓龙澈手中的匕首一样,见叶落暂时拼死抓住了龙澈,让他无法抹脖子,青了脸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爹娘抚养你长这么大,你迟迟不成亲,此为不孝之一;私自悔婚,又擅娶叶落,此为不孝之二;说死便要了结自己的性命,此为不孝之三。澈儿,朕见你一表人才,阑珊公主是朕心头之宝,本想在身边多留几年,因她对你一往情深,才忍痛想许了你,没想到……你真是叫朕太失望。”   “皇上,澈儿就是这么一个成天游手好闲,又没有责任和担当的男人,实在不配得到九公主的垂爱,求皇上念在两家交情上,替九公主未来的幸福考虑,就让澈儿和落落做一对闲云野鹤的平凡夫妻吧。”龙澈还从来没有这么诋毁过自己的人格,眼见皇上生气,他不但不怕他下令把自己砍了,反而心里高兴,添油加醋的说,只盼他越失望越好,一不高兴下令把自己赶出皇宫才好。   “你——”皇上指着龙澈,明知道他是抓住了他是龙君夫妻的爱子,阑珊的至爱,自己有些下不了手才如此有恃无恐,想好好惩戒,可还真下不了这决心。   场面一时僵住,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龙哥哥,不要。”   一袭红云从殿外飞奔而至,正是阑珊赶到。   她一眼看见龙澈手中拿着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架在脖子上,脸色变得惨白,顾不了别人扑了过去,就去抓金匕首。   叶落怕她情急间手上没有分寸会伤着,忙伸手去推:“公主,不要过来。”   阑珊却误会了,踉跄着站住,眼中满是哀伤哽咽道:“龙哥哥,你真的决心要和她在一起,不要阑珊了吗?”   龙澈看阑珊冲了进来就知道事情有些糟糕,本想背着她将一切解决,就是害怕出现眼前这样的情景,可是现在事已至此,只能快刀斩乱麻,狠狠心道:“珊妹妹,我和落落已经成亲,希望妹妹成全。但是,我不是不要你,你只是多了一个大嫂疼你不好吗?”   阑珊眼中热泪潸然而下:“龙哥哥,你知道我从来就不想做你的妹妹,更不想要什么大嫂,我想要的就是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无论我是阑珊还是九公主,都不及做你的妻子幸福。从小,你对我那么好,我自懂事起眼里就再没有旁人,你喜欢有人和你一起玩,我就和你一起玩;你不喜欢笨笨的,我就每天晚上绞尽脑汁的想花样第二天怎么能让你玩得开心;你喜欢活泼不循规蹈矩的女孩子,我就做那样的女孩子;你不喜欢被困在宫里,我就一次次帮你遮掩说谎,让你溜出去玩。哪怕,你说有了妻子,我都想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计较名分跟你们在一起。没想到,原来,你们连这点都不愿意。”   说到最后这句,阑珊泪眼婆娑的看向叶落,眼中充满了怨恨:“都是你,假装什么清高,孤傲,用这种手段来勾引我的龙哥哥。本来,我们过得好好的,他从我身边溜走也不是一次两次,那不过是他想出去见世面好玩,时间久了就会想我回到我身边来,但是你出现以后,他眼里心里全是你,再也不肯回来。而你,做了他的娘子还不算,还要独霸他,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阑珊说着,狠狠抹了把眼泪,冲到叶落面前,劈手就是一耳光扇了下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公主失态   龙澈苦于自己正在扮自杀,不好就这么将手上的匕首丢掉,另只手微微抬起对准阑珊,要是她真扇下来,就暗中点她的穴道,轻轻地麻她一下就好,让她扇不着叶落。   不过这办法,只能躲得了一下,想阑珊在气头上,一击不中,依她的性格,肯定还会有第二下,第三下,直至打到叶落为止,而龙澈要是如法炮制,肯定得露陷。   但龙澈管不了那么多,想保护叶落的心情自然占了上风,阑珊再不济有那么多人疼,那么多人捧,而叶落只能由他来保护。   没想到,不等他出手,阑珊的手势在半空中已经顿住,不过,这可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叶落抓住了她的手。   叶落看着阑珊的眼睛,原本抓住龙澈假意阻止他自杀的那只手用力一挥,龙澈也配合的恰到好处地一松手,金匕首便飞了出去,在玉石地面上滑出老远,在别人看来,好像是叶落奋力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扫落一样。   而后,叶落另一只抓住了阑珊的手,紧紧地,捏的她那处一片发白,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眨也不眨,一字一句地说:“够了,九公主。刚才澈说的很清楚明白了,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他的心在不在你那里与我无关。当初,澈答应你,便是一句戏言,他错了,所以后悔了,逃婚了,那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你说你为了他,千方百计的学做他心里喜欢的那个模样,可是你看我的性情又有几分像你刚才说的那种女子?也许那种女子是他心里想象出来会喜欢上的类型,但有时候遇上了,喜欢了,却并不一定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不然,你学的这么辛苦这么好,到今天完全已经不是做作,而成了你真实的性格,他为什么还是没有喜欢上你?他离开,就是去做他喜欢的事情,而回来,是因为他将你当妹妹看,不想你失望伤心,他要真对你有情,不早就娶了你,还能等到我这个无权无财无貌的人出现在你们之间鸠占鹊巢?”   叶落步步进逼,阑珊节节后退,这番话全是她早就想到,却又不肯承认的事实,如今被旁人一一道来,就像一记记重锤打在她已经破碎的心上。   叶落其实也不想这么咄咄逼人,想来阑珊也是个可怜人,锦衣玉食却留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可是就算今天没有她叶落,还有天仙阁,还有许多未知的莺莺燕燕,迟早她也会失去龙澈,只不过,现在是她来做这个恶人帮她认清这个事实罢了。   “不,不,”阑珊一甩叶落已然放松的手,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皇上:“父皇,你快下旨,给阑珊和龙哥哥赐婚。只要成了亲,阑珊会对龙哥哥千依百顺,做个贤惠的好妻子,龙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   “九公主想用日久生情来留住他的心?如果这办法行的话,也就不会闹成今日的局面。”一个清朗俊雅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大家一看,那一贯温文尔雅,此时却多了些棱角的不正是叶离?   这家伙真是赶不走的苍蝇!龙澈撇撇嘴。   “叶公子怎么去而复返?”皇上觉得奇怪,就算叶离回来,也会有人通传,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这里?他可不知道是阑珊押了叶离来,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启禀皇上,草民因为——”叶离还来不及说完,阑珊正一肚子的委屈没办法跟龙澈说,想对叶落出气,没想到人家一开口,自己就落了下风,现在可好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阑珊一指叶离:“父皇,这个家伙刚才走路不长眼,撞了珊儿还拒不赔礼,态度恶劣,一定要严惩不贷。”   “珊儿,父皇与叶离曾经多次促膝长谈,他虽然没有官阶,但曾经官拜上将,文武双全,胸有丘壑,谈吐不凡,知书达理,不象是无理取闹之人,珊儿莫不是与他有误会?”皇上见阑珊心情极差,只得先将龙澈与叶落的事情放到一边来安慰阑珊。   阑珊现在气头上,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劝,跺脚道:“难道父皇也不疼珊儿了?不管他是谁,冒犯公主就是藐视我大盛国威,父皇要是不严惩叶离,以后谁都要欺负到珊儿头上来了,就像这个叶落一样,珊儿还做的什么公主?不如,不如父皇就放珊儿出宫,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也比在这个空顶个公主的封号,却什么也不是要好的多。”   皇上闻听此言,见阑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好不伤心,心疼地走了过去为她擦泪道:“胡说,公主可不是谁想说做就做,说不想做就不想做的。父皇不是不疼你,只是想问问清楚叶离是否真的冲撞了你。倘若是真,父皇决不会纵容姑息,如果只是你们沟通不善造成的误会,叫他赔礼道歉也就是了,一点小事不会影响到九公主的声誉,只会叫人敬佩我的珊儿明事理,宽宏大度,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公主。”   皇上一席疼爱之言,使阑珊知道,皇上对她疼爱未变,心里觉得好受了些,哽咽道:“珊儿说的是不是真的,父皇一问这些随儿臣一路而来的宫女公公们便知。”   叶离心想这位公主还真够大胆的,难道还想蒙蔽视听想要那些奴才们在皇上面前也撒谎,非要将自己定罪不可?   看看那站着一溜,脸色煞白,手脚哆嗦的太监宫女们,着实可怜,要是说谎吧,欺君之罪,肯定得掉脑袋,说真话,以后这位九公主能饶得了他们?   于是叶离上前,躬身施礼,主动对皇上说了一遍刚才的简要经过,诚恳地又对阑珊施礼道:“草民确是考虑不周,没有想到来的是公主,所以无暇思考出手相救,冒犯了千金之躯,令公主如此不悦,实非本意。这都是叶离一人之错,与这些奴才无关,公主要责罚,就责罚草民一人,请不要祸及无辜。”   阑珊一听叶离的话,火冒三丈:“你少在这里装好人。刚才你是多么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有多嚣张,连一声道歉的话都没有,好像全是本公主的错,这会又为这些奴才说好话,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嘴脸来,哪里是道歉?分明就是耍手段要博取父皇的信任,为自己开脱,居心何在?”   说着,阑珊伸手去推搡叶离,叶离也不还手,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弄得更加复杂,只想阑珊能耍耍小性子,出了气也就罢了,皇上是明君,这点是非曲直心中自然有数。   皇上听了刚才叶离讲述的前因后果,明白这完全是阑珊因为龙澈叶落的事情心情不佳,才将气都撒在叶离头上,而叶离故意让她出气,心中对叶离的欣赏又添了几分,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未再开口。   龙澈自然也是心中明白,在一边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看着叶离被阑珊连骂带打的逼得眼见就要退出大殿去了,心里那个乐,难得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谁要他一心装好人,这套在阑珊这里行不通了吧?   而叶落见皇上似乎无动于衷,有意偏袒阑珊,任她如此对待叶离,叶离又这么好脾气的任阑珊欺负,可他的一再退让只换来阑珊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阑珊正狠狠点在叶离肩窝的手,就是用力一甩。   阑珊正觉得心里的气随着这一番发泄往外倾斜,突然被人横插进来打断,而这人是叶落,居然还敢动手推她一个趔趄,顿时心里的火焰又空前的高涨了起来。   叶落根本无视阑珊那恨不得将她剥皮生吃了的表情,冷冷道:“九公主,刚才你口口声声说叶离为了救你碰到了你娇贵的身子,所以他有罪,不依不饶的非要皇上治他的罪,幸得皇上圣明,知道那不过是你无理取闹,未予应允。而叶离也不想与你计较,让你出出气罢了,你却依仗自己公主的身份得寸进尺,这么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不断的比比划划,不是更加失礼?九公主,有些事情还是适可而止的好,不要把别人的体谅忍让就当了背理好欺。”   阑珊刚才根本就没想着自己在叶离身上点来点去对于一个公主来说这种行为举止有多么不妥,此时被叶落这么一提醒,气得脸颊涨红,指着她:“你,你,凭什么来指责本公主?他冒犯本公主,这样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   冷静了一点,阑珊看见叶落站在叶离面前,一副自己要是再惹到他,就不客气的架势,好像有所领悟:“你勾引龙哥哥的事情还没完呢?又来干涉本公主教训这种登徒子?凭什么?难道你们是认识的?哦,本公主明白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原来是见着长得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就都要上去勾搭,这个家伙是你的奸夫是不是?本公主打他骂他,你心疼了?”   “珊妹妹,你胡说什么?我的落落冰清玉洁,叶离是她的哥哥,你这么跟他胡闹,落落自然要心疼了。”龙澈刚才见叶落“抛弃”了自己去帮叶离,心里已经不是味了,自己求她那么艰难,而这个叶离一个字都没有开口,只是扮可怜马上就博得了落落的同情挺身而出相助了,这算什么事啊?   所以这会,他才不是要帮叶离和叶落澄清什么奸夫的说法,而是故意揭穿他们“兄妹”的身份,要叶离知道,叶落对他是手足之情,对自己才是男女之爱,也要阑珊知道,在他的心里,叶落有着怎样的分量。如果阑珊敢对叶落骂骂咧咧,他可要翻脸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欺君之罪   什么,原来他们是兄妹?阑珊恍然大悟:“难怪你们两个这么像,一个就会勾引男人,一个就尽占女人的便宜,真是一对男盗女娼的好兄妹……”   “珊儿,住口。你看看你现在行为举止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样子?”皇上见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阑珊知道自己失言了,虽然皇上皇后宠爱自己,可是这么言语粗俗,大失皇家风范,必不为他们所喜,于是眼睛一眨,泪水吧嗒又下来了:“父皇,珊儿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可是,珊儿真的很难过委屈,父皇还帮着他们说话,珊儿……”   阑珊正为自己陷入困境,龙澈向着叶落,而皇上也渐渐有偏向他们的意思心中难过,忽然想到叶落与叶离这身份……不禁心中一亮。   “父皇,珊儿有一事求解。”阑珊一擦泪水,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龙澈看得清楚,心中便为叶落担心起来,看来阑珊要出招了,不知道她是不是招架的住?   皇上见阑珊恢复了些理智,便也放缓了语气道:“你问吧。”   “总所周知,叶落一直说她是孤女,龙哥哥才可怜她不得了,处处关心留意,那么父皇知道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说法?”阑珊见皇上点头:“那么,儿臣听说父皇与沧兰来使几次相约畅谈,言语甚欢,不知道叶离有没有跟父皇说过他家中的状况,兄弟姊妹几人,都叫什么名字?”   阑珊这话一出口,叶离和叶落便是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公主看起来刁蛮任性,却心窍玲珑,刚才在伤心混乱中,还能反应这么敏捷地听出叶落叶离关系中的漏洞来,看来,并不是徒有外表和身份的草包公主。   皇上一思忖,也听出阑珊话里的意思来了,脸色肃穆道:“叶离,朕记得你曾说家中只有兄弟,并无姐妹,怎么会忽然间冒出个妹妹来?”   欺君之罪,谁能担当得起?   龙澈这下也顾不上做戏,忙帮腔道:“皇上,事情是这样的……”   “澈儿,朕在问他们‘兄妹’,不是你,朕知道你会说能说,但是现在朕只想听他们说。”皇上不等龙澈辩解,便封了他的嘴。   不知道叶离那个笨蛋会怎么说?龙澈心想,可是皇上对他们已经起疑,他要是再开口只能说明自己是叶离他们欺君的同伙,会越帮越乱,只得住嘴在一边作壁上观。   阑珊见皇上一开口就将龙澈抛在了一边,觉得这事情有眉目,红着眼,挑衅地看着叶离,心里已经开始在盘算要是这罪名定下,叶离肯定得问斩,叶落有龙澈保着,只怕没那么容易判死罪,而且,龙澈那么喜欢她,要是她真因为自己一句话被问斩,龙澈肯定会很伤心,也决不会再对自己好了,所以她决定等下自己先开口向皇上讨个人情,把叶落终身关押,不让她再见到龙澈也就是了。   叶落既担心叶离会被问罪,又担心这事情牵扯上龙澈,他也好过不了,但看皇上连龙澈都不准说话,自己就更不能插嘴,只得在一边暗自担心。   而叶离刚才差点就被阑珊逼出了大殿,现在整整衣袍,这几人中,他的神色却是最从容镇定,走上前去,向皇上施礼道:“叶离并无欺瞒皇上,叶落是草民结义手足,故此与皇上闲聊时便没有提及。”   阑珊一听不干了:“哦,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没有血缘关系,明着是兄妹,看你们这么惺惺相惜,恐怕背着人的时候不是那么简单吧?”   承认没有血缘关系,阑珊醋海翻波,以后遗患无穷,承认有血缘关系,欺君之罪马上落实,牵连的人可就多了,龙澈,阿德,沧兰……   叶离却并不惊慌道:“皇上圣明,可容草民单独说明原委情由吗?事关沧兰机密与草民家隐私,还请皇上体谅。”   “父皇,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叶离分明就是想趁单独谈话,好编造谎言来迷惑父皇,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这里说?这里并没有奴才外人,你顾忌什么?”阑珊担心叶离会打动皇上,极力阻止。   “九公主,刚才草民说了,事关草民家中隐私,所以不方便在此说明原因。说到外人,九公主认为草民和小落也都是你的亲人,愿意将私事与我们兄妹共享?也许九公主豪爽大方,可以做到不分彼此,可草民与九公主只是初次见面,并不熟悉,还做不到如此的大方。”叶离甚至是带着一丝微笑彬彬有礼的对阑珊解释。   阑珊气得脸色红了又白,怎么姓叶的都这么会强词夺理?叶落话少,可是开口就咄咄逼人,来个叶离又绵里藏针,看起来比那个叶落好像对人亲切随和,其实骨子里是一样的又傲又臭,她在心里骂完了叶落骂叶离。   在叶家兄妹这里讨不了便宜,阑珊便向皇上求助:“父皇,你看看,这个叶离就是这样欺负儿臣,一点不把大盛的公主放在眼里。”   皇上倒不那么认为:“阑珊,父皇觉得叶离说的有理,既然是人家家中隐私,我们就应该尊重,父皇且先问清楚,再做定夺。”   皇上不顾阑珊撒娇蛮缠,便与叶离转入后面议事去了。   阑珊一跺脚,气恼地看着叶离温文儒雅的身影直扮鬼脸,然后长叹一声,回头这才看见龙澈还跪在地上,感情皇上忘了叫他站起来。   “龙哥哥,你还跪着干什么,人家都起来了,你怕什么?这么矮人一等很好玩吗?”阑珊虽然生气龙澈移情别恋,却仍是心疼地去拉他。   本来龙澈也早就跪的腿发麻,想他什么时候轻易这么跪过人,为了叶落是跪完了父亲又跪皇上,想想都觉得自己不容易,一看皇上走开,马上就想爬起来活动活动,可是阑珊这么一说,他又不打算起来了。   阑珊会心疼他,叶落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何况刚才叶落那一番行为,不像全是在配合自己演戏,何不借机试试她的心思?   所以龙澈跪在地上任阑珊怎么拉都不起来:“珊妹妹,我草率允婚,现在反悔,对你有错在前,对落落娶了却不能光明正大踏进逍遥岛,现在还叫皇上逼她另嫁,对不起她在后。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你们两个?就让你们都恨我,骂我,让我跪死拉倒。”   阑珊却当了真:“龙哥哥,既然你现在知错,要改也不晚啊,只要你愿意休了叶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这样至少我们在一起,你和我都不会伤心为难。”   “可是落落会伤心。她伤心,我怎么能好过的了?珊妹妹,你是聪明人,怎么就这件事情想不开?我有什么好?成天吊儿郎当的四处没事找出来也要看热闹,何况,我真的一直只当你妹妹,我怎么跟你成亲做夫妻?我做不来。”龙澈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叶落,心想我都这么伤阑珊的心了,你还不感动,快点过来拉我起来?   阑珊听到龙澈的话,觉得他真的是不想娶自己了,就算留下也是勉强,他一定不会象现在这样力争和叶落在一起那样来争取和自己在一起,自小的梦想被他捏碎,悲从中来,跑到叶落面前:“你算什么玩意,给龙哥哥下了什么咒,叫他对你死心塌地的,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龙哥哥的,你留在他身边一天,我就诅咒你一天。”   “你怎么想我管不着,诅咒?我不信这个。你想咒我什么?不得好死?别忘了,澈和我在一起,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可是首当其冲会跟着遭殃……”叶落面无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却将阑珊噎的直翻白眼。   “你这个坏女人,抢了别人的夫君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理亏?”   “你和他成亲了吗?他说非你不娶了吗?本来就不是你的,又何来抢?何况,从来都是他缠着我,我又没有求过他。不是你的,迟早都会离开。”   “不是,不是,他都答应要和我成亲,我们就差一点点,如果没有遇见你,龙哥哥早就回来跟我成亲了。”   “公主,我想你与他认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在我之前有什么天香阁,地香阁,四大花魁,八大美人的,你不也是默许他去风流快活才留住了他的人?在我之后,也许还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你保证都斗得赢,他永远都不变心?”叶落唇边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   天仙阁,四大花魁?龙澈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对叶落提过这些地方这些人吧,不错,他曾经打算进京城后带她去天仙阁转转,目地嘛——是想让叶落学点必要的东西,别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闹笑话,可是却并没有清楚的告诉她这些具体的人名地名,龙澈把叶落这话与她重逢后对待自己奇怪的态度联系了起来,心里一亮,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落落,我只去过天仙阁和四大花魁有交情,什么时候又冒出地香阁,八大美人?这太多了,我会弄晕,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其实我没有那么贪,不求数量,只求品质好就行了。”龙澈脸上的笑比窗外的阳光更耀眼。   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看来一切都是真的了,龙父没有骗我。此时叶落的心却沉入了黑沉沉的寒潭一般,看着龙澈眉飞色舞的样子,觉得自己选择离开是对的,看看今日的阑珊,也许再继续下去,她就是明日的自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全玩自杀   阑珊没想到叶落连她如此委曲求全的事情都知道,还以为是龙澈告诉她的,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却不服输道:“我高兴怎样就怎样,只要龙哥哥高兴就好。除了你,别的女子我就是不在乎。”   “就这么不在乎,所以你的龙哥哥才不喜欢和你在一起。”叶落甩出这么一句,扭脸去看窗外景致,再不理会阑珊。   阑珊不服气地转到叶落面前:“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不准龙哥哥碰别的女人的妒妇,他才不会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龙哥哥就是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吗?”   龙澈看着他们两个唇枪舌剑,又是喜欢又是忧:珊妹妹,难道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也希望对方全心全意喜欢自己吗?以前我不知道,可是现在清楚了,而你还不明白,可见你根本不了解我。还有,你们两个要是都很在乎我,能不能在百忙之中先把我给拉起来,我可不擅长罚跪,现在已经累死了。   于是,他这么渴求的看着那两个女子,一身红衣,脸红脖子粗的阑珊象一只竖起了全身羽毛的公鸡,瞪着叶落;而叶落象一只穿了铠甲的刺猬,冰冷冷地,谁要是摸错了地方就扎得一手的刺,毫不退缩和忍让。   两个少女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压根就忽略了引起争端的导火索,这事情的核心主人龙澈的存在。   “咳,”龙澈只得干咳一声,想以此吸引那两位的注意:“我说你们——”   “闭嘴。”阑珊气急败坏地连看都没有看他,喷火的眼里只有叶落的影子。   叶落那清冷的没有温度的眸子倒是扫了龙澈一眼,龙澈暗想还是落落喜欢自己,正要嬉笑着搭腔,可是人家早就收回了目光,孤高的去看窗外仿佛怎么也看不腻的风景。   这都是什么态度?在他们眼里向对方示威比在乎自己更重要?龙澈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女人不但有时候对男人吵架使小性子蛮不讲理,遇见情敌,更是会打红了眼,连为什么会打起来的原因都忘得一干二净。   好吧,他悲催的成了没人理睬的臭狗屎。   “现在好像不是我在求你吧?如果你真有那么了解他,希望他好,就不要胡搅蛮缠,放过他,他会待你一如从前,否则你这样做,只会是在磨灭你们之间的感情,将他越推越远,最后什么也不剩下。”叶落心中暗想,阑珊以为自己是赢家吗?不,她们两个都是输家,龙澈只是利用自己来解决掉阑珊,而自己不劳他解决,已经决心离去,自此,他就真的无拘无束……   想到这里,满园繁花似景在叶落眼里失却了颜色,只觉索然无味。   阑珊气哼哼地指着叶落的背影,知道她的话不错,但咽不下这口气,一眼瞥见先前被打落在地上的金匕首,于是飞步上前,一边去拣匕首一边叫道:“好,好,说来说去,你们两情相悦,你们天长地久,我成全你们,以后只要你们在一起就给我记住今天我是怎么求过你们,是怎么死在你们面前,从此后,我的冤魂会夜夜出现在你们的梦里,你们每次亲热的时候,我就化作厉鬼在旁边诅咒……”   哇,阑珊这誓未免也发的太毒了吧,以后这样我还怎么亲近落落,想着我和她恩恩爱爱,旁边一个血淋淋的厉鬼瞪着大眼珠子,吐着长长的舌头看着……龙澈就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当然,就算没有这恶毒的誓言,龙澈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阑珊因为自己走绝路,他之所以一定要闹到这一步,不但是想和叶落在一起,也是想早点断了阑珊的念头,叫她好早些抽身,早些想开,再重新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想要她的命。   龙澈正要扑过去阻止阑珊做傻事,只听得殿门外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只听得一声雅致的笑:“今儿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象约好似的全来皇上这儿凑热闹了?”   大殿门前明媚的阳光中稳步显出一个云鬓高耸,仪态雍容的女子身影,随即,一群橘色衣裙,看起来比别处衣饰妆容要精致严谨的宫女拥着一个高瘦青年男子随着这女子鱼贯而入。   龙澈一看阑珊愣愣地拿着金匕首看着款款而来的皇后,而叶落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来的及时的一群人,忙伏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澈儿恭迎——”   说到这里,龙澈对叶落急使眼色,低声道:“还不快过来?”   皇后被笼在一片光影里,叶落只能感觉到那股威仪与高贵的气势,看不清她的颜面,也估计这就是皇后了,便走到龙澈身边跪下。   龙澈这才接着大声道:“澈儿与娘子恭迎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阑珊拿着手中的匕首,想要自尽吧,没有了看客,就这么住手,又没有面子,只得进退两难地喃喃道:“阑珊拜见皇后娘娘,太子哥哥。”   “哎呀,阑珊,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刚刚有辛月国进贡了一对特别好看的火狐狸,那一身皮毛象天上燃烧的晚霞,我知道你最喜欢红色了,想找你去看,没想到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一脸兴奋之色说的欢快的太子盛晏像是突然才发现了阑珊手里的金匕首,惊讶而开心道:“你这是玩什么?哦,是自杀吓唬人,对不对?看龙哥都傻眼了,厉害!快,快,给我玩一下,每次我都被他玩,这次你教我怎么玩过他去。”   说着,盛晏上前,就像好玩一样,从阑珊手里轻巧地拿过匕首,还在自己的脖子旁比比划划,一脸的笑意和好奇,吓得那些跟随而来的太监宫女惊叫一片。   “太子殿下,那可玩不得,快放下。”   皇后微笑道:“不必惊慌,他们兄妹玩闹一下,太子殿下自有分寸。”   那些太监宫女们这才慢慢垂手退了下去。   而盛晏将匕首翻看了一下,惊讶道:“咦,这不是龙哥的心爱之物吗?怎么到了珊妹妹手里去了?”他可知道龙澈将这匕首赠给叶落防身的事情,故意这么一说,皇后也是他找来解围的,因为他也没有对付女人的经验,何况还有父皇在,只有搬来皇后,才有足够的分量来帮龙澈和叶落。   盛晏看看龙澈,又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乐起来:“龙哥,你怎么跪地上呢?玩不过珊妹妹?这样是不是很有趣?”   龙澈忙借机爬了起来:“可不是,我和珊妹妹闹着玩。”顺手就从盛晏手里接过了金匕首,弯腰插回了叶落的靴子里,一切做的娴熟自然。   先前阑珊没看见这匕首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现在知道了,指指龙澈又指着叶落的靴子,惊讶万分道:“龙哥哥,你居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了?我要拿来玩玩你都不让。”   龙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偏心,是落落会武功,她拿这东西有分寸不会伤着,我也是为你好。”   “可是,这匕首是——”阑珊不甘心地说。   “对啊,是大美人送给我的。可是她已经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再送给落落有什么不对?”说着,龙澈俏皮的对叶落眨眨眼:“就算她喜欢,要我的命也随时可以拿去。”   叶落却一弯腰将金匕首从靴子里掏了出来,往龙澈身上一丢:“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不起,何况是别人送的,你这么轻易送人也太不尊重人了。”   龙澈慌忙一把接住匕首,解释道:“落落,你听我说,我送给你是很郑重的,大美人知道不会生气的,你没有这个怎么防身?”   “不用你操心,你真要送还是先问过大美人再说吧。”叶落说着扭头不再看龙澈。   龙澈心想,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什么问题还没解决呢,倒是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他还想解释,站在一边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皇后此时才又开口,带着轻轻的笑意:“好了,本宫就说为什么今天皇上这边这么热闹,本宫那边那么多才子佳人却太安静了,原来是澈儿来了。”   龙澈忙将金匕首往怀里一揣,叶落发脾气丢了自己的定情信物,不是三言两语能哄得她回心转意的,何况皇后来了,这可是他争取同盟的大好时机,现在得赶快拍皇后的马屁,博取她的同情站在自己这边才好。   所以,龙澈忙三步并两步地来到皇后面前,笑的那叫一个乖巧可爱:“咦,刚才澈儿还以为是皇上新纳了什么美人儿做妃子,暗想这么好听的声音,这么出众的仪表气度真是不输于皇后娘娘,仔细一瞧正是皇后娘娘,可是又这么年轻,简直和珊妹妹象姐妹,莫非皇后娘娘是寻得了什么驻颜秘方?那可一定要教教澈儿,澈儿叫自己的娘子学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老,永葆青春。”   皇后闻言,抿嘴微微笑道:“澈儿啊澈儿,多日不见,你这张嘴越发的甜了,真是哄死人不偿命。”   龙澈见皇后心情不错,更加来劲道:“澈儿是实话实说,皇后娘娘本来就是绝色美人,不然皇上那么出色的男人怎么会被皇后娘娘迷得神魂颠倒,后宫如此大全被荒废着?澈儿人在江湖上,时常听到百姓们说当年皇后以公主之身与大盛和亲,将临海与大盛两国的战事化为喜事,多年来与皇上恩爱,母仪天下,后宫一片安乐祥和,为大盛持续繁荣作出了大大的贡献,都是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真是一代贤明的皇后。”   “好了,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想让本宫帮忙?”皇后闻言仍是笑得淡定从容,看来龙澈的话说的讨她欢心,却并没有将她迷晕,她心里可清楚的很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皇家茶会   龙澈知道皇后温婉贤良却冰雪聪明,没打算要哄骗什么,见她先将话挑明,正合心意,正要说他与叶落的事情,只听得皇上与叶离清朗的笑声传来,他们已经谈完话回来,看那两人俱是一脸笑意,这次言谈肯定很愉快。   看见皇后与太子一行,皇上眼中笑意更深:“皇后与太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臣妾与太子殿下刚刚来呢。”皇后与太子盛晏行了礼,皇上召皇后在身边坐下,才对龙澈他们道:“刚才叶离已经将事情缘由经过告诉了朕,事出有因,他也有不便说出口的苦衷,朕决定不予追究,以后你们也不要再追问。”   阑珊在皇后来时,也想到要与皇后亲近,无奈被龙澈抢了先机,现在一看不出自己所料,皇上果然被叶离打动,这下完全失算了,心里慌乱起来。   “父皇,你不疼珊儿了吗?母后,他们都欺负珊儿,你可要为珊儿做主。”说着,阑珊又扯了衣袖拭泪。   皇后忙向阑珊招手:“这是怎么了?澈儿回来以往最高兴的不就是你吗?今天怎么这么伤心?来,母后这边坐下慢慢说。”   阑珊便跑到皇后身边,委屈地依偎进她的怀里:“谢母后。本来龙哥哥回来,珊儿是很高兴的,可是,可是,他说不要珊儿了,已经娶了这个叶落为妻,不要父皇赐婚。”   “哦,这是怎么回事?”皇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皇上。   皇上摇头:“这事情有些复杂,朕正想与皇后商议。”   于是皇上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番:“既然在此人人都与此事有关联,朕也不妨在这里把话挑明了说,澈儿与珊儿的婚事是朕,皇后与龙君夫妻长久以来的心愿,也是珊儿自小长大一直期待的事情。现在澈儿忽然擅自娶妻,朕想着他与叶落两情相悦,也不想太勉强,本来想要他再娶珊儿,享齐人之福,没想到他与叶落都不愿,而珊儿亦不愿放弃,朕也觉得就此将他与珊儿的亲事作罢,实在可惜,也有负龙君期望。皇后是后宫之首,处理这些事情比朕想的周到,所以朕看皇后有什么可以万全之策能让大家都觉得满意的?”   “皇上这么倚重臣妾,臣妾不敢当。不过,皇上雄才伟略治理国家大事,殚精竭虑已经十分操劳,这种儿女亲事,臣妾愿意效劳。”皇后倒是当仁不让的就把这事情揽了过去,可是接下去,她却不提这事情,话题一转:“皇上,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臣妾未经宣召怎么会忽然前来探望?”   皇上想了想,歉然道:“朕最近事务繁忙,忽略了皇后,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皇后端庄地含笑道:“臣妾提起这话可不是在怪皇上呢,皇上日理万机,后宫中的事务越少烦扰到皇上越好,只是皇上自幼身体单薄,这些年来虽然经过精心调理大有起色,可仍需小心在意,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皇上身体康健才是万民之福。今日是臣妾与各位王公贵族千金公子相约在凤仪轩的三月一次的品茶会,臣妾那边现在百花齐放,新茶飘香,京城里名媛才俊济济一堂,请皇上移驾前往一同品鉴可好?”   “皇后娘娘是说凤仪宫里现在都是俊男美女吗?俊男倒没什么,那么多才女美人,娘娘不当心会引狼入室?”龙澈做出夸张惊恐的表情。   皇后看看皇上,两人交换了个会心的眼色道:“皇上如何,本宫不知道,只是澈儿不要被迷花了眼,将真心之人弃如草芥,错选了良缘才好。”   皇后的意思是阑珊是良缘,叶落是草芥?龙澈叶离盛晏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叶落。   叶落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站在离众人稍远处,看着投进大殿的一缕阳光中不时发出亮色的尘埃出神。   这个三月一次的茶会皇上是知道的,表面上是皇后一时兴起,想与大家聚聚,实际上是借机与京城各方势力联系的一种手段,来的非富即贵,都是京城里数得上的人物或者家族中的后辈。   在喝着好茶,看着凤仪宫中从景致到宫女都是一色国色天香画卷般场景,受到皇后如此礼遇,很多人会受宠若惊,觉得受到朝廷的重视,与帝后关系自然亲近起来。   且邀请的都是些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青年才俊,有人怀着攀龙附凤的心理,有人却作着一见钟情的美梦,云鬓香影,眉目传情,皇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多好可以自己选择良缘佳偶的机会,门当户对不用说,这多少也算皇后牵的姻缘……   所以,为了巴结皇后,这些还没练到老奸巨猾,学会令人看不清城府的少年人,往往会透露些小秘密给皇后分享,也许只是谁家夫人与谁家夫人不合,谁家新娶了第几房小妾,谁家新做了什么生意一类的家庭琐事,但是有心人仔细一分析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比如哪两家夫人不合,这极有可能是这两家老爷在朝堂上或者生意中存在分歧不合,视具体情况,看是劝和他们皆大欢喜,还是把握适当的尺度推波助澜,让他们嫌隙更深,避免大臣私下联手壮大,以后会对大盛不利。   一般娶了小妾会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自然是家中正牌夫人厉害,这时候老爷就会焦头烂额既想稳固已有的家庭,又不愿放弃美人,这时候,要是皇后出面劝说平息,就算正牌夫人再不愿意,也得给帝后面子,老爷有了面子又不用舍弃美人,心中存下了对帝后的感激,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何愁他不赶着来报恩?   至于什么置办田产生意,如果收支严重不符,则有贪污受贿嫌疑,得好好调查一番,假如此人真有经商的头脑手腕,何不善加运用,让他发挥更大的潜能为大盛做事?   所以皇后这茶会看似闲散,其实作用不小。   只是皇上从来不参与其中,全由皇后一手操办,此时见皇后绕开赐婚的话题,觉得皇后邀请自己去品茶必定有其深意,便道:“也好,朕也想活动一下,四处走走。”   帝后携手带了阑珊便向殿外而去,龙澈一看,这边事情都还没有解决,他们就想撇下自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阑珊也频频回头去看龙澈,想带上他,但是又不好再开口要求。   叶离走到叶落身边,那样子好像等帝后走了,就好把她带走回沧兰去,龙澈可急了,忙赶上前去,厚脸皮地笑道:“皇上,皇后娘娘,澈儿是不是也可以带着娘子回逍遥岛了?”   皇后好像这才看到叶落,停下脚步,远远打量了一眼道:“这是澈儿的娘子?澈儿什么时候成亲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这不带责备情绪的问话,却是叫人不好回答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龙澈与叶落算什么?私奔?苟合?这太难听了。   龙澈转转眼珠,避重就轻道:“娘娘,您这不就知道了吗?也不算晚,要是怪澈儿没有请娘娘吃喜酒,改天澈儿好好请娘娘和皇上就是了。”   皇上忽然说:“澈儿,朕有说过让你起来吗?”   龙澈一看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帝后面前,本能的反应想马上跪下去,可是他的心思又飞快地一转,想到这都已经看见了,还跪回去吃那个亏干什么?皇上真要问罪,也不会等到现在。   于是龙澈嬉皮笑脸道:“皇上没叫我起来过?澈儿不起来怎么能听娘娘的话去赴茶会?按说皇上是一国之君,肯定是最大的。可娘娘是后宫之首,在这里也是最大的,两个最大,澈儿应该听谁的好?”   皇上与皇后看看他油腔滑调故作为难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还是皇后道:“皇上罚不罚你稍后等茶会完了再说,现在先随本宫速往凤仪宫,不要叫人久等了。”   “是。”龙澈响亮的回答完,殷勤地上前扶住皇后另一只手道:“还是娘娘疼澈儿,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等下茶会完了,澈儿和落落就把喜酒补上,好不好?免得你们都说澈儿这娘子来路不正。”   喜酒一吃,可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龙澈竖着耳朵等皇后上当,偏偏皇后浅笑着向叶离叶落招呼道:“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一起来凤仪宫喝喝茶吧。”   说完,皇后仪态端庄的与皇上稳步向前而去,两人从容祥和,却带着令人不敢随意上前讨扰的威严。   龙澈见诡计被识破,有点沮丧,不过,这事情本来就不容易,再说皇后这不是也邀请了叶落,没有一下将她赶出宫去,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心情又愉悦了起来,故意放慢脚步,终于等到了与叶落并肩而行的机会,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掩,捏住了她绵软的小手,唇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阑珊见了,跺脚从叶落到叶离,狠狠地瞪了几眼,最后幽怨地落在满眼只有叶落的龙澈身上,可是那人浑然不觉,她只得形单影只地跟在帝后身后往前去。   龙澈看见叶落另一边的叶离,他们三人成了并肩而行,便低声道:“喂,姓叶的,靠后靠后,落落是我的娘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走的这么近象什么话?”   叶离斜了眼龙澈,并不落下半步,含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叶落的大哥,这么一起走个路,就连皇上也不会说什么,你生的哪门子气?”   “你——当心我揭发你,你这个假大哥,叫你人头落地。”龙澈威胁道,却十分小心谨慎的左右张望,确定无人听见他们拌嘴。   “龙兄如果不怕连累到小落,那就请。”叶离笑得那么儒雅温和,却气得龙澈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   叶落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阑珊的志在必得还不是最难对付的,皇上明理讲义却明显倾向于龙澈与阑珊和好,而皇后的心思目前还难以琢磨,看来这茶不是那么好喝的,不知道她会出什么难题来要自己解答?   听到叶离与龙澈两人的话,叶落这才将注意力转回到叶离身上问道:“大哥,你对皇上说了什么,让他不再追究我们兄妹关系的事情?”   第二百七十八章 侠义太子   叶离看龙澈伸长了耳朵听,故意凑近叶落的耳边十分小声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还记得你初次出现在沧兰,我把你带入参加选拔的队伍里,后来接受小王爷沧兰钰盘问时,我们是怎么骗他的?”   叶落想起来了,当时假扮成沧兰钰的龙澈盘问叶离与叶落的关系时,他谎称叶落出生时是不详之人,所以家中将她遗弃,后来无意间兄妹相遇谈到生世,暗中相认但怕再受到家族伤害,所以不曾公开。   想起来那时候龙澈是故意刁难他们,叶离机智,对答如流,叫他没有了发挥的余地,想不到今天这鬼话又派上了用场?   “难道皇上也信?”叶落也低声问叶离。   叶离笑笑,点头:“正是,不过,我看与其说皇上相信,不如说他是个明君,不想追究一些无关的细枝末节,本来这事情就无关紧要,只是被人拿来做做文章,他又何必紧抓不放?但凡有个拿得上台面的理由也就放手了。”   “我看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不简单,大哥要小心,我不想连累你。”叶落为叶离担心起来,这件事情他完全是个局外人,却被卷了进来,刚才有惊无险,不代表皇上时刻有这么清醒的头脑和平和的心境吧,万一自己真跟阑珊闹得不可开交,他难道不会偏袒公主?迁怒于叶离那可就糟了。   叶离微笑道:“我要怕连累就不会想办法回来了。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无用。你还是自己多加小心,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和龙澈在做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件非做不可又危险的事情,这里你人生地不熟,有我在,会尽力保你周全。”   他错过了叶落最艰难的时刻,心中一直后悔,只希望以后她遇见困难时,他能在身边,能帮到她,保护她,不让她受更多的伤。   “谢谢大哥。”叶落说着话正走出大殿,只觉外面的阳光真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龙澈可不爽了,这两个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嘀嘀咕咕的,还越说越高兴,也不让自己听到,红杏出墙也不是这么出的吧。   于是,他故意挤到叶离和叶落中间,冲叶离暗藏挑衅地笑道:“‘大舅子’,说起来咱们是一家人,可得亲热点,有时间切磋一下功夫?”   叶离看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自顾行走,并不搭腔。   龙澈又转头,一把拉了叶落的说:“娘子,我扶着你,当心别摔着了,有我在,那些什么臭石头,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驴屎蛋都不会绊着你的脚。”   “我自己会走。”叶落一看周围那些太监宫女们偷看龙澈耍活宝的奇怪眼神,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忽然叶落脚步一顿,想起一件事情,龙澈见她犹豫,怕她心生变卦,却还是体谅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陪你去休息一下,那个茶会不去也罢。”   叶落看看叶离,叶离见她面有难色,了然的点点头:“你没事吧?我去看看皇上还有没有什么吩咐。你们慢慢来。”   说罢,叶离独自往前跟上,龙澈乐得这个碍眼的钉子知趣的走开,拉着叶落在队伍后面慢慢地边走边问。   叶落只得说:“我在流云轩外遇见过楚玄玉。”   “什么?”龙澈差点一跳三尺高,他装扮成贾公公在流云轩等着的时候还奇怪叶落初次进宫,没有跟着叶离一个人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原来是去找楚玄玉了?   “难怪那天街上被冲散了就不来找我,原来是找老相好的去了,居然还跑进宫里来幽会。”龙澈嘀咕道。   叶落只顾想等下见到楚玄玉和瞿素素他们会不会把自己认出来?就算他们不认识自己现在的容貌,和龙澈在一起的叶落还能是谁?   所以,她只听见龙澈在一边嘀嘀咕咕的并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他怎么会赶得这么巧今天进宫,还有,他有没有认出你?”龙澈忙遮掩地问。   “好像是因为瞿素素要把皇宫当娘家,今天是他们成亲第三天,所以要去皇后那里看看。刚才一时大意,忘了这事情,等下不免要见到他们……麻烦。”叶落蹙眉道。   咦,看起来落落也不高兴见到楚玄玉?那么说是自己误会了?龙澈马上又高兴起来,不过一想要是当众被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揭穿叶落的身份,要皇上下令抓叶落,这可真有些麻烦。   “落落,干脆我们不去了,就说你身体不适,我陪你。”龙澈既不想叶落去见旧情人,更担心她会出事,特别是薛神医说楚玄玉好像有意暗中放过叶落,在她体内留下了一线恢复武功的生机后,龙澈就感觉楚玄玉对叶落也许贼心不死。   叶落也觉得现在与楚玄玉他们碰面不妥当,可是帝后都是多么精明的人,这么一退缩,他们能不怀疑吗?   就在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盛晏溜了过来,围着叶落转了两圈,有些疑惑道:“你真是叶落?怎么你不带面纱和带着半边面纱的样子差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了?”   龙澈一看,头都大了,叶离,楚玄玉已经搅合不清,差点就忘了还有个太子爷对叶落也颇有好感,于是“挺身而出”颇为自豪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娘子?我想要落落变成什么样,她就能变成什么样。”   盛晏看着龙澈挤眉弄眼,恍然大悟道:“哦,明白了,龙哥是怕叶落去掉面纱太美,会被人抢跑,所以就给她做了这么张不丑,可也不算太出色的人皮面具对不对?”   龙澈猛挑大拇指,那眼神在夸盛晏真是聪明,不愧是好兄弟太了解他的心思了。   盛晏一直将龙澈当做榜样,见他夸赞自己,豪气上来拍拍那并不宽阔,显得有些瘦弱的胸膛道:“龙哥放心,我一定帮你保护好叶落,可惜啊,我遇着她晚了点,不然……”   龙澈心想:我就是不想你打落落的主意才这么积极地调动你的侠义之心,不然什么?你知道我和落落是假冒夫妻,要我们的命是不可能,但是来抢人那可说不准,你啊,还是做你的大侠比较好。   所以,龙澈忙截断盛晏的话:“真是我的好兄弟,比我那几个弟弟强多了,我总觉得你才象我的亲兄弟,他们就会胡闹给我添乱。等有空我把我爹的绝学教你两手?保准打遍宫中侍卫无敌手,嘿嘿。”   一听到龙澈要教自己绝技,盛晏马上心花怒放,又有些担心:“真的?可是你爹要是知道了,再告诉我父皇,我就死定了。”   “怎么可能,这是我们兄弟俩的秘密,你不说,我不说,”龙澈看看身边的叶落:“你觉得落落会是那种告密的小人?”   “当然不是,你们都是我最信得过的朋友。”盛晏被龙澈这么一抬举,更是坚定不移。   龙澈心念一转,将盛晏拉到旁边小声道:“我再告诉你个秘密。落落本来是会武功的,还相当厉害……”他将叶落被濯香门误会,被楚玄玉和瞿素素设计陷害废掉武功的事情全告诉了盛晏,皇后态度不明,皇上看样子是站在阑珊那边,龙君那不必说,所以他得尽量争取对自己有利的支持,盛晏对叶落的好感从有利的一方来说,绝对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盛晏听到叶落被废武功被青梅竹马背叛的悲惨一幕,果然义愤填膺道:“龙哥,你怎么不早说?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要是我还让他们进宫来?早就咔嚓,免得祸害别人。”   太好了,龙澈见盛晏已经完全站在自己这边,大义凛然道:“他们使的是阴谋诡计,这些事情我和落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证据,你要是就这么冲上前去把他们拿下砍了,我看你这太子位子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天下不明白情由的人都会说你是个暴虐太子,不会把你当替天行道的大侠。”   盛晏看看龙澈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有三分像他坏笑道:“龙哥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跟他们玩阴的?”   “是啊,不然,他是统领之子,那个婆娘又和皇后娘娘走得这么近,你说在这里是你父皇母皇大,还是我们大?搞不好被他们反咬一口,得不偿失,要报仇离开了这皇宫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他们要是不来招惹我们就算了,要是他们敢动手,你可得帮我照应着点叶落,别让她被人欺负。”龙澈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楚玄玉夫妻,不过,现在不是时机,他自己的大问题还没解决啦,到时候,哼哼。   盛晏忙不迭地点头,想着龙澈这么信任自己,看中自己的能力,就算对叶落有心思,也朋友妻不可戏,他要做的是帮助龙澈叶落,而不是这个时候转自己的小心思。   “好,龙哥,咱们兄弟跟那对狗男女斗一斗,看看谁厉害。”盛晏说罢,开心一笑与龙澈并肩追上叶落。   一行人乘了车辇很快就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在巍峨壮丽的大盛宫殿中极其华美精致,每一处楼台树木花草景致无不透着皇家的贵气,而今日显然是为了茶会应景,不少地方用轻薄的粉色纱帐围了,有轻风吹过,如烟似雾,一片温馨的梦幻之色将平素显得严谨的威严冲淡了几分,平添了几分柔情。   一片桃花林中的空地上,一座碧绿琉璃瓦为顶的凉亭格外的醒目,凉亭前,一条林荫小道将花木分为两边,也将衣着艳丽人比花娇,争奇斗艳的千金闺秀们与那些锦衣华服,高谈阔论的青年才俊们分隔了开来。   帝后的到来,使得刚才一片闲散,虽然男女泾渭分明,却有不少人在暗中传情,使得凉亭前颇有些情意绵绵的场景迅速变得严肃而有序起来。   在一片山呼万岁声中,帝后携手带着叶落一行步入了品茶会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我娶妻了   叶落尽量站在人群靠后点的地方令自己不那么显眼,可是随着帝后到来的陌生人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吗?何况她还站在太子盛晏与赫赫有名的龙少主龙澈之间,这么一个看起来面容不算绝色,只能说那一股清冷带着孤高感觉与在场个个想争着表现自己的千金们气质迥异而显得十分独特的女子,她凭什么能得到这么两位令在座,京城,乃至整个大盛少女都心仪却渴望不可及男子的亲睐?   皇上赐座平身后,众人的焦点可就慢慢转到了叶落身上,好奇,怀疑,嫉妒……   瞿素素与楚玄玉来拜见皇后时,可巧皇后正要起驾去皇帝寝宫,便好意安排他们来到茶会上,一见到这些谈吐不凡或高雅或贵气的千金小姐们,她更是抖擞起精神,极力要做出一派楚家少夫人的风范来,不想被人瞧出自己的草莽出身,不想被人暗笑配不上楚玄玉。   所以瞿素素一直目不斜视,举止端庄的很好地体现着大家风范,感觉到身边彼此熟识的千金们正窃窃私语谈论着帝后带来的一名绿衣女子,她正襟危坐了一会,忍不住好奇偷偷抬头看去,那丽质天成带着疏离而冷清之气的女子,这感觉好像有些熟悉?还有那好似刚刚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皇后向管事的太监询问了一番刚才自己离开后茶会的情况,这才环视了一周,含笑道:“刚才本宫见这里说说笑笑真是热闹,怎么现在不像茶会,倒像是皇上上朝?”   皇上也微笑道:“看来是朕打搅了大家的兴致,这茶会不欢迎朕来啊。”   “哪里,哪里,皇上能驾临茶会,真是草民等意外之喜,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机灵者忙解释。   敬帝和颜悦色道:“你们平日怎么做的,今日也不必拘束,否则朕就觉得没趣了。”   皇上果然平易近人,他这么一说,下面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皇后看看身后的叶落,向大家说到:“刚才茶品过了,按照惯例现在可以随意聊聊最近大家都听到过什么新奇事,给皇上和本宫开开眼。不过今天,本宫想先让大家认识一个人。”   说罢,皇后用目光向叶落示意。叶落没料到皇后会来这么一手,刚才大家都低头行礼,她也没看出花团锦簇中那些云鬓高耸,衣衫华丽的男女中都有谁,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她看来,这才发现其中很有几张熟识的面孔。   比如曾经的同门林玉梅,虽然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可是在濯香门时,也常常会遇见点头而过,此时她褪去了濯香门时的青衣布衫,一番妆点也显得明艳照人,身姿婀娜,美丽起来。   林玉梅身边一袭白衣显得清雅绝伦,肌肤赛雪,透着书卷气息的美人儿犹如弱柳扶风一般的肯定就是她那名冠京城的姐姐,大盛第一才女林玉馨。   而他们前后左右都是汇聚了京城里出身最高贵,自小受到良好栽培从仪容到举止都带着高人一等公子小姐们,一个个才貌都十分出众。   可是就在叶落抬头的第一眼,目光就不经意瞥见了人群最后显得有些落寞的楚玄玉,那一身似乎尚未褪尽喜色的粉色衣袍将他溶进了身后的桃花林里,他也带着些茫然的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叶落看来。   好似不经意的一个碰触,叶落便转开了目光,楚玄玉轻轻地皱了下眉,这个绿衣少女看起来有些眼熟,她是谁?   叶落见今日是躲不掉了,皇后为何要将自己刻意推到人前?她想无非是想叫自己看清楚,面前这些王孙公子,千金小姐们个个都比自己强,那才是龙澈应该结交的朋友,这里是他们的天地,而自己是多么卑微寒酸,想要自己知难而退吧?   叶落心里冷冷一笑,可惜皇后错看了她!别说与龙澈的约定,就算没有那回事,你们一个个依仗出身在帝王家就想仗势欺人?她就偏不低头屈服叫这些人看了笑话。   叶落扬起头,神色淡然地缓步上前,索性让那些人看个清楚看个够。   皇后对叶落的行为既不惊讶也未流露出更多的情绪,似乎叶落的行为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端庄那么恰到好处不温不火的笑。   “还是龙公子来说吧。他应该比本宫说的更好,大家也听得更清楚。”皇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话题抛给了龙澈。   龙澈正在想如果皇后介绍说叶落是自己的妻子,那就表明她心里有些偏向自己与叶落,如果她只是说这位是叶姑娘,那就表明她是站在阑珊那边,于是他够着脖子等了老半天,没想到皇后居然会这么狡猾,一下子把他推了出来,到现在也没能让别人猜出她的心思来。   龙澈心想,反正豁出去了,阑珊得罪了,皇上得罪了,爹也早就闹过了,也不在乎加上皇后,大不了,你们都不同意我和叶落在一起,我就带了她私奔,等生上一群龙子龙女,你们想不认也不成了,哈哈!   于是,龙澈兴高采烈地上前与叶落并肩而立,尤其在看到楚玄玉与瞿素素那诧异的目光后,大声道:“谢谢皇后娘娘恩典,让我的娘子一起来参加今天的茶会……”   他这么一说,底下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   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从外貌到品行都十分容易招蜂引蝶,弄得无数少女芳心碎了一地的龙大公子是命定的九驸马?怎么今天悄没声的就娶了妻?   不解的目光一下全转向了站在皇后身边的阑珊。   一袭火红的衣衫遮不住阑珊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只觉有无数的针在心头扎,金星在眼前飞,若不是皇后体恤的拉了她顺势坐下,只怕就要栽倒。   龙哥哥怎么能这样无情呢?父皇母后都还没有答应他与叶落,他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承认了叶落是他的妻子,自己该怎么办?龙哥哥,你太残忍了,我是和你自小一起长大的珊妹妹啊,你说过要娶我的,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阑珊紧咬着唇,不敢去看别人那可怜而震惊打量自己的眼神,眼前全是一片模糊,还强忍着,不想落下泪来。   事已至此,龙澈不惜伤害她来宣布叶落的身份,说明他心里真的把叶落看得比自己重,他要保护的是叶落,从此不会再是她。   她不会再去求龙澈了,因为求了也没用,但是要她就这样放弃,她做不到,一个做了十年的梦,怎么甘心就这样醒来?   龙澈并没有忘记阑珊,只是,他曾经努力不要去伤害她,至少要让她不会觉得太难过,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人掌控的了,匆匆地,他向阑珊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龙公子,你怎么娶亲也没有打个招呼,喜酒都不请兄弟们去吃,真是小气。”渐渐地有人开起了玩笑。   “龙公子,你这娘子是哪家千金,姓甚名谁?你都没说呢。”   “龙公子是什么人物,他娶的娘子错的了?他不说是怕吓着你们。”   众人见叶落相貌在眼前这一群国色天香的女子中并不出众,而依龙澈往日喜欢美人的性情,纷纷猜测叶落的出身必定不凡,而这无心之言,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向叶落飞去。   叶落只当自己听不见,龙澈怎么说都好,既然想赢,就绝不给帝后一点点看笑话的机会。   敬帝与皇后暗暗一个对视,对于叶落坦然而立,不悲不喜,倒有了几分惊讶。   龙澈看见楚玄玉与瞿素素见到自己那惊讶的眼神,故意迎上他们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娘子叫叶、落。也许她没有你们的美貌出生,但是在我眼里,她是这世上最美,最好,我最喜欢的女人。我可是费尽周折才娶到这么好的娘子,告诉你们以后别在打我的主意,家里什么姐姐妹妹的,尽可以再寻好人家,我可不打算再娶偏房。”   龙澈这一番得意洋洋肆无忌惮的话,在这皇宫内苑,当着敬帝与皇后的面可算是说的惊世骇俗,那些王孙公子们都佩服他有如此胆量,千金小姐们则羡慕叶落能得到如此俊朗不凡,爱得如此大方热情的龙澈的心。   有性格莽撞些,或者平日与龙澈交情深些的人见阑珊虽然失意,可是敬帝与皇后的表情并无生气震怒,便以为龙澈成亲是他们准许了,纷纷上前道贺,囔着要补喝喜酒。   龙澈一脸喜气比起真正成亲才三天的楚玄玉来,他更像是春风得意的新郎。   而楚玄玉在听到叶落两字时身子一晃,一把抓住了身边的桃花树枝,紧紧地直握到树枝断裂,刺入掌心,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拳缝中淌出,也丝毫觉不出掌中的痛意。   在濯香门时,龙澈就口口声声叫瞿泠霜为叶落,他的落落,难怪他看着那个绿衣女子神情眼熟,原来就是泠霜,那个在宫中遇见的随从不也是她?   那么成亲那天也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是她来过,可是她却宁愿远远的看,站在对面一言不发与他擦肩而过:泠霜,泠霜,难道你恨我如此?即使改变了模样,变了姓名,嫁与他人,也不再愿与我说一个字?   楚玄玉浑然不觉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全落在了一双妒火熊熊的眼里。   瞿素素自然也知道叶落这个名字,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楚玄玉,见他痴痴呆呆的站在人群之后,双目直盯着凉亭中象一片夏日里的绿叶一般生机盎然的女子,心中如刀剜割,原来男人就是这样,得到的不会珍惜,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值得惦记的?   瞿泠霜,你为什么不死,还胆敢跑到这皇宫里来耍威风,扮成随从模样来勾引我的夫君,想跟我抢玄玉吗?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得意,咱们走着瞧,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不能成全了你!   第二百八十章 牛郎织女   “大家都没有新鲜事说来乐乐了吗?”皇后等着一众人与龙澈客气的差不多,开口道。   很多人都还沉浸在龙澈成亲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一时无人搭腔,静默了一会,只听一个天籁般女子清雅的声音道:“玉馨前些日子倒听说了一桩奇事。”   皇后点头道:“什么奇事?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众人纷纷落座,只见一身白衣的林雨馨象出尘的仙子一般立在粉色桃花林前,清新雅致得象一朵盛开的莲。   她拜了拜帝后道:“其实这事儿也是玉馨听舍妹说的,听说最近武林中召开盛会。”   有人小声嘀咕,觉得武林大会这事江湖上人尽皆知,算不得什么奇事。   林雨馨却淡淡一笑:“玉馨要说的不是这武林大会,而是因为武林大会而发现的一个奇人一只奇鸟。”   这下再无人多话,都静等下文。   “这人是个胖胖的少年,言谈举止像个五六岁的孩子,武功据说也是十分的稀松平常,只是比不会功夫的人强上那么一点儿,可是天生神力,无人可挡。”   “哦,原来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这种人也去参加武林大会?要是他侥幸赢得几局,那不是笑武林中人连傻子都不如了?”有人笑道,大家一想武林大会可不是单比的气力,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聪明人,还有多少擅使手段的小人,这傻子也妄想做盟主,真是听到的最好的笑话。   叶落听到这话却心中一喜,转头一看龙澈眼中同样写着惊喜,这样特别的少年十之八九是糖糖!   林雨馨接下去的话更加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大家不必担心,单凭这少年的力气大也不算得其事,要说真正奇的是他带的那只鸟,长得象鹰,可是却硕大无比,通体纯白的羽毛,粗大厚实处象刀剑一样锋利,它扇动翅膀时掀起的风沙能将附近三丈方圆的地面扫的尘土不染,一双钢筋铁骨般的利爪若被抓到非死即伤,尤其是那只带着弯钩的尖嘴,亮闪闪,看了就叫人胆寒。这大鸟对它的小主人可忠心着,谁要敢欺负它的主人,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林雨馨轻笑淡语,却也叫人听得入迷,有人追问这少年姓名出身,林雨馨却是不知,低头问坐在身边的林玉梅。   却不知林玉梅早就认出了龙澈,想起当初雪地一见,这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是如何的夸赞自己美貌,芳心暗动,只可惜一别之后,又听说他与师门叛逆瞿泠霜是同党才渐渐淡了心思。今天又意外再见,龙澈已是帝后的座上宾,那明朗的笑容,风流倜傥的性子未变,她又心中激荡不已。   至于叶落是瞿泠霜的事情,林玉梅并不知情,只是听说龙澈已经成亲,才注意看了叶落两眼,暗想这女子并不出众真是可惜了龙澈如此人物,听那龙澈言语中的意思,竟是得此一妻足矣,看来别人休想再打主意能得此绝美郎君,不由心中失落,正在想心思却听得姐姐连唤自己几声,才回过神来。   林玉梅随楚玄玉等逃回京城后,因年龄渐长,也就待字闺中不能随意出门,有关武林大会的消息也是辗转听一些以前的师姐妹来探望时说起,具体情景并不清楚。   林雨馨只得略感尴尬地向帝后回了话,往日要是说到这等奇人奇事,皇后都会很感兴趣的追问,差人去打听,今天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客套话便要她落座,不免有些受挫,不知道皇后今日想听些什么,莫非是与龙澈的娘子有关?   皇后看看众人又看看龙澈叶落,品了口茶道:“今日本宫忽然也想到一个故事,想说与皇上与大家听听。”   “哦,皇后也会说故事?朕还是头一次听说,愿洗耳恭听。”皇上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众人就更是期待万分。   龙澈眼一眯,用手摸摸下巴,心想皇后按捺不住终于要出招了吧?   叶离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叶落,趁隙观察那些在场的诸人,别人倒没有什么,为什么有一男一女一个眼神复杂的看着叶落,而另一个看起来总在极力彰显高贵却穿了一身俗不可耐金灿灿衣衫的女子眼中有着恨意一闪而过?他们认识叶落吗?难道与她有什么纠缠瓜葛?   叶离便对楚玄玉与瞿素素留了个心,暗中注意他们的动向。   叶落则是安之若素,就像从前师父派任务一样,再险再难,在她脸上也是波澜不惊,叫人看不出她握着什么样的杀手锏,心中又有几成把握。   龙澈见她如此镇定,倒也放了心,至少叶落没打算此时要后退,只要她有这份心,他就有与所有的人作对,只求她开心快活的本事和动力。   皇后见龙澈向叶落身边靠近,叶落端坐不动,眼中闪过的一丝讶异迅速地被自信盖过,开始说起故事来。   “话说,天上最擅长纺织的仙女名叫织女,日日在天宫中纺织最精美的布匹,缝制最美丽的衣衫,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因为织女是那样美丽能干,深得玉帝喜欢,便想为她找个匹配的天神为伴,可是左挑右选都觉得配不上织女,于是就这么一直耽误了下来。直到有一天,织女纺织累了歇息时,透过层层云彩看到了地上一个辛勤劳作的放牛郎,他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哥嫂的打骂,好不可怜,于是织女十分同情便私下凡尘……”   原来是牛郎织女的故事。   大家可全听过,最后即使有老牛的相助,牛郎还是没有斗赢王母,织女被抓回天庭,从此一年只有七夕那一日,王母开恩才能令他们夫妻见上一面。   这故事流传甚广,人人都能倒背如流,一向喜欢听新鲜事的皇后怎么会想到说这么个老套的故事?众人心中嘀咕,脸上却仍是做静心聆听状。   皇后说完,含笑看看那些端坐于凉亭前做思索状的才子佳人道:“本宫知道这故事大家听的耳朵起了茧子,本宫也没说出什么新意来,只是一样稻子养百种人,本宫想知道一个故事在不一样的人听来又会有什么样不同的感悟和体会?”   说罢,她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所有的人,大家面面相觑,都猜不透皇后的用意,不敢轻易开口,唯恐说错了,会破坏自己在皇后心里的好印象,被人嘲笑。   龙澈借着袍袖的遮掩,将叶落的手握住,紧紧的,好像怕她会被人拉走一样,目光落在帝后身上,脑中在飞快地想着皇后这个故事的用意。   皇上见气氛有些冷了下来,开口道:“不如朕第一个说,抛砖引玉。”   皇后正愁没人说这开场白,点头道:“臣妾洗耳恭听。”   众人也凝神听皇上会说些什么,皇后会如何反应,再决定自己该怎么说。   “织女因喜欢牛郎,放弃天宫,自愿落入凡尘过清苦平淡的日子,足见她爱的真挚。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勇气,不畏门第世俗只求与心爱之人共渡一生,值得人钦佩。那王母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一年只许他们见一次,的确有些不近人情。”皇上说着,看看皇后带着笑意的眼神里分明对自己的话不是很赞同,心中疑惑,难道皇后说这个故事不是在劝说自己要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皇上。”皇后再看向众人时,脸上得体的笑意令人看不出她对皇上这番话是赞同还是反对:“和皇上一般想法的可以不用说了,还有谁与皇上有不同见解的?”   阑珊刚刚在皇后的故事里平复了一下情绪,吸吸鼻子道:“织女就不该看上那个什么牛郎,丢了在天宫的一切,人家也未必感激她!我说她被天兵天将抓回去才有这流传千古的动人故事。”   皇后眼中一亮,追问道:“九公主何出此言?”   阑珊瘪瘪嘴,看看龙澈和叶落坐的那么近,两只袖子粘的那么紧,可知里面肯定是手牵手就想哭。   “要是那个笨织女不被抓回去,谁担保牛郎哪天变心了喜欢上别人,把她抛弃了,那时候她才是留不得回不去,被人当成千古笑话。”   下面有人偷笑,皇后严肃地一个扫视过去,便住了声。   “本宫说了,这故事各人听来各有体会,让你们说的时候不说,现在别人说了又不以为然,是不是太不懂得尊重人了?”   龙澈眼珠一转,刚要说话,叶落察觉暗暗一拉他的手,起身向皇后施礼道:“娘娘,民女也有话说。”   好,要的就是你开口,不怕你说,就怕你听不懂不想说。皇后点头:“叶落有和不同见解请讲。”   皇后对她的称呼可是叶落,而不是龙少夫人,这里面暗藏了什么玄机?不少人已经注意了这称呼,龙澈若有所思地一笑,本想抢在叶落前面把话挑明,现在又心生好奇,叶落可是个遇强则强的人,不知道她对这故事有什么领悟又要对皇后如何说,且先别忙着给她解围,看她如何自己突围不是更有意思?   叶落开口便说:“娘娘这故事只怕是说给民女一人听的吧?”   虽然她神情淡然,可是这么不拐弯抹角,暗含了挑衅意味的话,叫人吓了一跳。   龙澈就挑了个这么傻乎乎的妻子,连句客套话都不会说?她面前的可是皇帝与皇后,只要他们不高兴,不需任何理由就能将她砍了。众人都被叶落这大胆无理的举动吓的一愣,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她。   皇后倒是笑意更深,赞许道:“看来你真是听懂了本宫的故事,不过,本宫倒想知道你听懂了多少,又打算如何做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情难自禁   “织女下凡,触犯了天条也要配牛郎,可是牛郎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凡人,他再喜欢织女,再辛勤耕作,也给不了她锦衣玉食。也许有人说有情饮水也是甜的,他们这样生活也很幸福,但是当天兵天将来捉拿织女的时候,牛郎就算想拼命,那点凡人的本事和气力是蜻蜓撼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抓走,就算再不服,再想念,从此后也只能屈服于王母的淫威,听她的摆布,每年施舍一次与织女见面的机会。”叶落冷冷道。   “所以,娘娘说这个故事是把澈儿比织女,落落比牛郎,告诉她不切合实际的只是一味喜欢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不但会拖累了我,她也不会有好结果是不是?”龙澈自作聪明的上前给叶落帮腔。   “不,”叶落却否定了龙澈的猜测,笃定地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没有那本事就不要奢望高高在上的东西,就算拿到手里,保护不了,终究会失去。”   “叶落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也许在场的人只有你完全听懂了本宫这个故事。”皇后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的确,就连龙澈也没有完全参透其中的玄机,就这点上来说,皇后觉得难怪龙澈会喜欢上叶落,从心思通透上来说,这两人旗鼓相当。   阑珊也聪明,可是却太外露,反而没有了叶落的成稳,又容易冲动感情用事,两相比较……皇后在心里不禁感叹一声。   “那么皇后娘娘想出什么题目来考验叶落有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呢?”叶落一语道破天机。   龙澈大喜,落落这是主动宣战了,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勇敢和豪气,怎么她总会不断有令他觉得有可发掘和惊喜之处?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原来这位龙少夫人并没有得到帝后和龙家的认可?那么说九公主还没有出局,还有希望扳回一城?龙澈呢,他是甘心受摆布的人?公主与民间女子争男人,这可是皇家的密事,皇后怎么会把这事情摆到台面上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依皇后做事周祥来说,绝不会犯这种令公主丢脸的错误,可见皇后如此大有深意。   皇后看看皇上,皇上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她,看来敬帝也完全领会了她的用意说:“今日茶会全凭皇后做主,朕只是客人。”   “那么臣妾就却之不恭了。”皇后欣然领命,又看向阑珊:“九公主,此事与你有莫大联系,本宫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阑珊一听,皇后这分明还是向着自己的嘛,来了精神,跳起来一指叶落:“母后,这个叶落肯定不是真的嫁给龙哥哥了,龙哥哥怎么可能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娶妻?他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她肯定是假扮的,想弄假成真。求母后先办她个欺君之罪。”   阑珊一直坐在那里,不服气的想来想去,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太不符合龙澈的性格了,她感觉对了,却没有想到要办叶落欺君之罪,龙澈不就成了同谋,也要一起被问罪?   龙澈一看,要是皇后真听了阑珊的话,不愁查不出叶落还是待嫁之身,一切谎言即可揭穿,心思飞转,忙来到帝后面前,一脸愧色道:“一切都是澈儿的错,如果要问罪请先办了澈儿。”   “哦,这么说,你与叶落成婚是假?”皇后眼神陡然一紧。   龙澈好像颇感为难地看看叶落道:“这,可不可以容澈儿单独与皇后娘娘说明情由?”   “不行,”阑珊立即制止,刚才叶离就是用这办法,不知道对皇上说了些什么,轻易过关,而龙澈那一张巧嘴,要是答应了他,那还得了?   “母后,不论有什么天大的理由,珊儿认为只要合情合理,何惧在人前说?既然今天大家都知道了这事情的原委,不如就叫大家做个见证。龙哥哥,你在怕什么?”阑珊自认为聪明,抓着了龙澈的痛处,得理不饶人道。   皇后点头:“九公主说的有理。澈儿,有什么情由,你尽管大方的说,若是只有本宫一人知晓,判断也许会有失偏颇,皇上还有这许多人在场,相信会给你一个公道。”   龙澈好像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道:“九公主说的对,依澈儿的性子,断不会这么委屈叶落。”   说着,他目光歉然却真诚地看向叶落。   叶落心想他不会真要说实话吧?算了,要说什么由得他去,就像他说的这趟浑水自己是淌定了,皇上皇后还有阑珊的性子,龙澈都了若指掌,他要是无法掌控局面,那谁还有这个本事?   叶离双臂环胸,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龙澈,暗想这人做戏的功夫越发的好了。   盛晏伸长了脖子,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等着听龙澈的秘密。   “落落,事已至此,你别怪我。”龙澈收回目光,长长的叹了口气,垂头对皇后说:“澈儿心里实在是喜欢叶落,我们天天在一起耳鬓厮磨,想娶她为妻的念头一天天的强烈。有次两人同宿一屋,澈儿实在忍不住,就,就情难自禁,主动求欢……与落落有了夫妻之实。澈儿不想落落不明不白地这么跟在身边,只得草草拜了天地。不过,澈儿是诚心娶落落……”   在座的除了敬帝与皇后,楚玄玉夫妻外,全是尚未成亲的青年男子与千金小姐,听到龙澈这“情不自禁”的故事,一多半都羞红了脸,就算皮厚的也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作没听见的模样,好不尴尬。   龙澈偷瞟叶落,见她满脸通红,与自己目光相撞,又是气又是羞,眼神恨恨地好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那样子……好可爱啊。   他伸伸舌头对叶落扮个鬼脸,叶落调转头不理,龙澈自得其乐地垂下头,又在帝后面前做出一副万分沉痛的样子。   叶离将龙澈与叶落的那一瞬间交流全看在眼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怕那禁不住要流露出来的笑意会被人看见,破坏了龙澈精心编制的谎言。   盛晏可想不通了,叶落在他眼里是多么豪气的侠女,多么冰清玉洁的仙子,怎么会和龙澈那么情不自禁呢?不过想想,假如是自己那么情不自禁,喜欢的那个女子能半推半就遂了自己的心愿,倒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吧?   这么一想,盛晏更觉得叶落比那些假正经,表面上做出一副清高的女子来单纯真实,越看越顺眼。可惜啊,可惜,要是自己早于龙澈遇见她多好!   敬帝与皇后也万万没想到会逼龙澈说出这么隐秘的私情来,也不无难堪,虽然这事情说起来有伤风化,可却符合龙澈那喜欢自由自在,率性而为的性子,对于他突然娶妻之说解释的很是圆满,他们也无话可说了。   “算了,这些过往……”皇上忽然看见一旁红了眼的阑珊,本要说:你们既已经成了夫妻,就不必多说了。猛然想到,那么一说不就承认叶落是龙澈的妻子了?阑珊怎么办?于是硬生生地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不说也罢。皇后,你看——”   皇后对龙澈的话半信半疑,可是,话说到这里,难道真要人去查叶落是否是处子之身?岂不叫人笑话?心中想阑珊啊阑珊,别人再怎么相帮,有些事情必须是你独自面对的,成与不成,就要看你的造化和本事了。   皇后拉起阑珊的手,爱怜地轻轻拍了拍:“珊儿,刚才的故事母后也是说与你听。虽然澈儿说他们拜过天地,终究少了明媒正娶,父母之命。而你与他早已结缘,情义更深,如何挽回他的心,就看你怎么做了。”   皇后的意思是要阑珊跟叶落抢吗?古有抢亲之说,但那不是山贼干的勾当,就是一些偏远之地的民间风俗,今日亏得皇后想出如此主意,要公主在皇宫中,当众与一个平民女子强夫君,这可是千古奇事,凉亭前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皇上也觉得这太……低声道:“皇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皇后淡然道:“皇上有何良策?”   皇上初次成亲便是顺了当时的太子与太子妃,也就是今日龙君夫妻的意,娶了如今的皇后,后来几位妃嫔也都是皇后亲自挑选,后宫事务全是皇后在主持,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皇后这么一问,倒把他难住了,想了想,成全龙澈叶落?皇后已经布下了这么大的阵仗,明日京城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上皇后出面都没能为公主争取到驸马,这笑话可大了,阑珊未出阁先被甩,岂不被人轻看,以后想再配良缘可就难了。   强行要龙澈休了叶落与阑珊完婚?那世人岂不都要将皇上与皇后比作棒打鸳鸯的王母?无理,霸道,专横……民乃立国之本,敬帝深知此理,一向克己奉公,为民着想。所以他心中非常想龙澈能娶阑珊,却一直没有开口下令,也有不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龙澈身上的意思。   “看来皇后已有计较,朕就静待结果。”敬帝说到。   皇后摇头:“现在不是臣妾做主,而是要看他们的意思。”   说着皇后拉了阑珊的手,看着龙澈和叶落:“你们之间的事情如何了结,今日本宫与皇上还有这么多人都为你们见证,办法主意你们自己拿,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得反悔,自此安分的过自己选择的日子。本宫只有一句话,有本事就自己选择,没有本事就只能听从别人的选择。”   第二百八十二章 借刀杀人   说罢,皇后松开阑珊的手,自顾回身坐下,剩下三个当事人面对面的站着。   几十双眼睛全都盯在他们三人身上,一时间凉亭内外,桃花林中一片寂静。   微风吹过,点点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斜斜飘落进凉亭,龙澈伸出手轻轻为叶落拈下落在肩头的花瓣,在她侧目看向自己时,温柔一笑。   一片花瓣从阑珊额头跌跌撞撞地滚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弹了一下,然后落下遮住了视线,她猝然一惊,对面的两人身子轻轻相依,而她却形单影只,好孤独!   茫然四顾,忽然发现桃花林前端坐的人群中,有一只手臂向自己摇了摇,那是个一身金色衣衫的女子,面生的很,看见她的目光转了过去,暗暗向阑珊使了个眼色。   “珊妹妹,你想出什么题都行。”龙澈不再嬉笑顽皮,十分认真地问。   “澈儿,这事因你而起,本宫觉得要如何解决全在她们二人商议,女人之间的事情,男人就不要掺和了吧。”皇后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将龙澈给划到了一边。   龙澈有些担心地看看叶落,虽然看起来是她们二比一,可是皇宫里,除了他,也许最多能算上盛晏想帮叶落,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几十人,只要阑珊需要,还不得全帮着她?落落再厉害,双手难敌四拳,他怎么能轻易退出?   叶落却冷冷一笑:“你放心,缺了你我也不会输。”   这是什么意思?就那么肯定龙哥哥一定是她的?阑珊心中火起:“叶落,你别太张狂!当本公主是娇滴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别以为现在龙哥哥被你迷惑向着你就忘乎所以。今天我们就好好斗斗,看谁有本事能赢了对方,谁以后就可以永远和龙哥哥在一起,输了的人没有资格也别再妄想。龙哥哥也不得反悔。”   “什么?你把我当赌注?哎,珊妹妹,我是人,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女人当东西……”龙澈觉得好丢面子,大声反对。   “好,一言为定。”不等龙澈发泄完自己的不满,叶落已经沉声应战,两个女子将他这个“罪魁祸首”丢到了一边,四只美目中寒光与怒火在碰撞交织。   龙澈翻个白眼,知道自己现在再说什么她们也是听不见了,想想被人这么争抢也挺有趣,干脆坐了回去看好戏。   “公主有何见教?”叶落神情很是不屑。   阑珊瞪着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正当众人屏息捏拳,紧张而兴奋的等待着公主出招,却见她忽地一挥手道:“先歇歇再说。”   叶落讥讽道:“公主怕了?担心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败丢了脸?还是根本就觉得自己没有胜算想脱身?”   阑珊气的脸色涨红,一跺脚大声道:“本公主如厕不行啊。”说罢气冲冲地跑出了凉亭,直向外奔去,看那架势好像真是内急到不行。   众人不禁强忍笑意,心想这叶落不说话则已,一开口是这么厉害,连皇后带公主个个都针锋相对毫不含糊。   叶落没想到会逼的阑珊如此,虽然也有点觉得自己过分,却仍冲着阑珊仓皇而去的背影道:“公主不必着急,只要你不是临阵脱逃,尽可以慢慢来,我等着。”   龙澈忙拉她坐下,讨好地说:“落落,趁这机会你好好休息一下,阑珊机灵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鬼主意,你可要当心。”   叶落白了他一眼,现在来献殷勤?先前却一再地威逼利诱自己来淌这趟浑水的又是谁?假惺惺!   在他们俩“眉来眼去”的时候,叶离趁人不备,悄然退出了凉亭,阑珊那火红的衣衫很是显眼,他只需远远地跟着就行。   一路上,阑珊还真是直奔如厕之所而去,叶离曾经有瞬间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疑心重了?这么跟着公主如厕有失礼仪。   就在他犹豫着,在一片绿树华盖中稍稍放慢脚步时,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一抹金灿灿的亮色一闪,是那个穿了一身金色衣衫的女人!   她来这里做什么?不会那么巧也刚好要如厕?还是她与阑珊之间——   叶离见她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便藏身在一株大树后,暗中观察。   那女子看见了前面的阑珊,加快了脚步上前招呼道:“民妇瞿素素拜见九公主。”   阑珊一回头,就见瞿素素屈膝行礼,不知怎的,那一身金灿灿的颜色配上她这怎么看都有些奴颜屈膝的神情,心里便是一阵腻烦。   “你干嘛偷偷摸摸的躲在本公主身后?吓死人了。”阑珊张嘴就是斥责。   瞿素素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地却招来这个小公主如此无理的对待,心里好不郁闷,但是她要对付的是叶落,现在不得不借这小公主的手,如果此计行之有效,能博得九公主亲睐,将来自己不也有了依仗?   初次见面彼此不熟,公主摆摆架子,何况刚才这位公主还受了气,也情有可原。瞿素素这么一想,便不觉得太难受了,耐心解释道:“民妇是想为九公主献上一条立即能置叶落于死地的妙计,可是民妇不便张扬,所以须得小心谨慎,令公主受惊了,实在失礼。”   立即置叶落于死地!阑珊一听到这话,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忙说:“免礼,什么办法你快说。”   瞿素素一看阑珊这么感兴趣,忙又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凑近阑珊,低声道:“但不知九公主是否真的下得了这样的决心,无论龙澈怎么闹怎么求情,你都能坚定一定要让叶落不得翻身?”   阑珊只觉背后一寒,这女子说话怎么有些阴森森的?   “你是谁?和叶落有什么仇,这么恨她?要借本公主的手要她的命。”阑珊稍稍冷静了点,便觉得这人来得巧,又带着急切的求成之心,不觉怀疑起来。   瞿素素一惊,自知心情太过急切——她不能不急,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公主动手除掉叶落,谁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只要叶落死了,楚玄玉伤心一阵子,才能真正放下。而他怎么也猜不到是自己给公主出的这个主意,时日长了,瞿素素想自己再对楚玄玉百般体贴关爱,为楚家延续香火,他一定会回心转意。   阑珊这么一追问,瞿素素醒悟到这个公主并不是那么傻笨,她在皇后面前哭闹,在龙澈面前束手束脚,只是她太喜欢龙澈,而龙澈聪明油滑,才显得她落了下风,一旦她头脑清醒,也不是那么容易哄骗,要小心应付才好,可千万没有吃着羊肉还惹来一身膻味。   瞿素素也红了眼睛道:“民妇是楚玄玉的新婚妻子,本来九公主与叶落之间的事情与民妇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民妇见九公主被那个叶落横刀夺爱,还如此的嚣张公然宣战,不禁起了同病相怜之心,想帮帮公主也是想为自己出口气罢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最近被父皇赐婚的楚统领家的少夫人。本公主和你很熟吗?同病相怜,又是什么意思?”阑珊听出了瞿素素的弦外之音,问道。   “正是民妇。虽然公主不认识民妇,可是九公主受帝后宠爱,聪明美丽,民妇却是神交已久,想九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诸多王孙公子求婚不得,一心想与自己心上人相守,挚爱之深,令民妇也感动不已。没想到却被那有心攀龙附凤的叶落钻了空子,迷了龙公子的眼,民妇实在是替公主不值。人常说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九公主只知道民妇被皇上赐婚风光嫁进楚家,怎知道民妇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又惊又怕是什么滋味?而这一切都是拜叶落那个贱人所赐。”   说到这里瞿素素不禁落下泪来,这番话真真假假,伤心的泪可是真的,她想不出那夜劫走楚玄玉的人是谁,今日一见叶落居然没死,就在京城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楚玄玉瞧见她就三魂失了七魄,便自作聪明的以为那夜是叶落派人来掳走了楚玄玉,故意给自己难堪。   阑珊看着瞿素素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好不伤心,虽然她这种同情自己的方式并不喜欢,但是她有些好奇楚玄玉新婚之夜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和叶落有关呢。   瞿素素见阑珊一言不发看着自己,哭的没趣,很快便止了泪道:“民妇不敢耽误九公主的事情,长话短说,这个叶落你们只知道她无父无母,可知道她在遇见龙澈之前是什么人,现在身上又背负着什么样的罪名?”   阑珊将自己一路追踪龙澈时知道的有关叶落的点滴仔细回想,当初在濯香门的山坳外,看见龙澈抱着那个鲜血淋漓的女子,他不就说那是叶落吗?龙澈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那里去的,他去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叶落,叶落难道是濯香门的人?   瞿素素,楚玄玉,他们也都是濯香门的弟子,那么——   阑珊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想透了,瞪圆了眼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   瞿素素一看阑珊来了兴趣,也兴奋起来:“民妇是濯香门已故掌门瞿怀山之女,当年我爹好心收养了被人遗弃的一个女婴,取名为瞿泠霜……”   瞿素素将叶落的身世由来,大致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叶落在遇见了龙澈后就放弃了勾引楚玄玉,转而想为了夺取宝藏而自抬身价,就是为了攀上龙澈,卑鄙无耻的勾引邪教杀害了瞿怀山,导致濯香门覆灭。   在看见瞿素素风光嫁与楚玄玉后,叶落又来勾三搭四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和夫妻感情,在瞿素素的嘴里,叶落成了一个忘恩负义,见色忘义,下贱的淫、娃荡妇。   而她加诸于叶落身上那些废了武功,铁钉穿手的种种酷刑折磨,却全推得干净。   阑珊听得不由握紧了拳,怒火中烧:龙哥哥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坏女人,他眼瞎了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二女争夫   “那么你想要本公主与叶落比什么?虽然她没了武功,可是本公主也不会功夫,比这个我肯定还是赢不了。要不本公主请个帮手?不行,本公主能找人代替,龙哥哥也能代她出手,输了他脸上无光,赢了本公主不就完了?”阑珊一想到龙澈是被叶落欺骗了,先前那些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禁为他担心起来。   这个公主聪明是聪明,可心思还真单纯!   瞿素素忙提醒:“九公主,可别小看了叶落,她没有武功,但是会笼络人心。你看,不但是龙公子对她处处维护,就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见面,也一直守在她身边不走……”   瞿素素不知道叶落与盛晏是“老相识”,反正盛晏以太子之尊,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一个初进宫的民女身边,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她也是第一次进宫啊,别说个像样的男人,就是太监都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的,连自家的男人那双眼里都只有别人,真是可恶。   阑珊一想,是这么个情况,而瞿素素不认识叶离,阑珊可还想到了这个男人对叶落也是百般呵护,连自己是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对了,不管叶离是怎么对父皇巧言令色,刚才逃过一劫,现在按瞿素素的话来说,叶离与叶落根本不可能是亲兄妹,再加上叶落就是瞿泠霜,是濯香门的叛逆,这两点无论哪条都够她人头落地了。   “本公主心里已有打算,你先走吧。”阑珊眉头一展,看也不看瞿素素地命令道。   瞿素素满以为自己这么冒险来点透阑珊,又将自己难以启齿的连自家男人心意都把握不到的闺中密事与之分享,多少能博得这位公主的好感,或者惺惺相惜之意,没想到人家听完了一点同情或者感激的心情都没有,挥手就像是赶苍蝇一样要将她一脚踢开。   瞿素素好不挫败,不过想到已然煽动阑珊要了叶落的命,就算眼前受些委屈又何妨?于是她毕恭毕敬地向阑珊行了礼,又观察了一番周围,觉得没有异样,才讪讪离去。   阑珊可不想被人看见她与人密谋,等瞿素素走了,她独自在树林里想了想等会该怎么说怎么做能让父皇母后相信自己的话,不管龙澈如何为叶落开脱,叶落再怎么辩解都翻不了身。   想的差不多了,想来瞿素素也已经回到了茶会,阑珊看着头顶层层绿叶,豁然开朗的一笑,正要迈步离开,只觉眼前一花,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落在面前背对着她伸手拦住了去路。   “大胆,竟敢阻拦本公主的路。”阑珊厉声喝道,心里有点慌,这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刚才的事情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那人倒是镇定从容道:“草民不敢,只是想来给公主提个醒。”   说着,他转过头来,只见温雅如玉的脸庞,不卑不亢的神态,正是叶离,真是冤家路窄。   阑珊一见是他,刚才一直忙着和与龙澈他们纠缠,还差点忘了这么个碍眼的家伙,现在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伸手就是一巴掌煽了过去。   叶离举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位公主见了人就这么喜欢动手动脚?”   他说的是阑珊没理可说就要打人,可阑珊误会了,以为他在轻薄自己,说的是男女勾搭的意思,立时气得脸色发白骂道:“呸,你这个人模狗样的下流胚子,敢抓住本公主,还诬赖本公主动手动脚?来人,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可惜四周无人,阑珊挣扎不脱叶离的手,喊的嗓子疼也没人来。   叶离并非有意为难她,也知道她误会了,这个九公主如此的蛮横无理,要是真喊来了人,可就说不清楚了。   于是,他干脆一伸手点了阑珊的穴,令她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才松开了她的手道:“得罪了。”   阑珊欲哭无泪,对着叶离拼命地瞪眼,现在只有这双大眼睛还能转动自如。   “九公主,草民无意冒犯你,只是刚才看见那女子行踪诡异才跟了来碰巧听见你们的谈话。”   他果然都偷听了去,这个奸夫,看他那么向着叶落,只怕也喜欢她吧,那么现在他想怎么样?不会要杀人灭口或者是把自己就这么弄出宫去,再弄得远些,象小时候那样卖掉……   阑珊一时间想到了无数可能,要是别人,她一点都不怕,可是这个看起来那么温和的男子,为了叶落,居然连父皇都骗,先前连冲撞了自己都压根不怕,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而这地方,该死的,为什么现在连一个太监都看不到?   阑珊心里想着眼珠子骨碌直转,叶离便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九公主,有些事情就像刚才皇后娘娘说的那个故事一样,有人是这样的感受,有人是那样的体会,现在事情紧迫,草民也解释不了那么多,总之小落绝不是刚才那个瞿素素说的那样,相反,她才是被人陷害,差点死掉,很惨的那个。草民想提醒九公主一点,千万不要被心里的魔蒙蔽了你的眼睛,受人利用,做下亲者痛仇者快,将来永远后悔的事情。你想想,龙澈与小落一路走来,无论是我们的兄妹之情,还是濯香门变故,哪一样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当场?九公主真要揭露一切,小落决计不会拖龙澈下水,可是龙澈会自己往下跳,就算他承小落的情,忍得住想先保住自己,再思谋去救小落,那利用公主之人会放过这大好时机吗?皇上与皇后也都是聪明人,他们如何参不破龙澈与这些事情都断不了关系?”   “也许九公主认为,他们会装糊涂放过龙澈。可是九公主别忘了,今日有这么多京城名家弟子在场,他们也都不是泛泛之辈,欺君之罪,朝廷钦犯,窝藏者同罪,就算皇上皇后想徇私,这规矩一破,将来还如何治理天下?请九公主好好想想,龙澈与天下相比,孰重孰轻?”   哼,说了这么多,只怕是你怕受牵连掉了脑袋吧?虚伪!   阑珊的鄙夷被叶离看了个正着,他淡淡一笑:“不错,这么一来,草民也能跟着逃出升天,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九公主是想血流成河,还是能有容乃大?放过别人也就等于放过自己。”   说着,叶离伸手点开阑珊的穴道,像是自言自语地转身边走边说:“我不惧死,但是也不想这么死的毫无意义,更不想她莫名其妙就在这里丢命。如果龙澈死了,也许他会觉得和小落这么永远在一起是种幸福,留下的人才是永远的寂寞和追悔……”   阑珊追着跑了几步,哪里还追的上叶离?只见他的背影眨眼间就消失在树木丛中,再也不见,气得咬牙切齿道:“你个刁民,混蛋,叶,叶什么,叶离,你等着,本公主不是好欺负的!这事情完了,本公主就好好找你算账,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就誓不为人!”   骂完了,阑珊想着自己出来良久,再不回去可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怕了,斗不过叶落,临阵脱逃了,可是回去真要那么说吗?   本来瞿素素那番话说的阑珊很兴奋,真就打算那么办,叶离的话却给她兜头浇了盆凉水,是玉石俱焚还是放过他们?她心里好生矛盾,一时难以决断。   脚步向前疾行,忽而又立在原地打转转,就在阑珊心烦意乱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以为是叶离去而复返,叫嚣道:“滚,别以为本公主会把你的话当数……”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阑珊惊讶的住了嘴,随即心花怒放的跑上前去……   谁都知道阑珊说是如厕,肯定是想办法对付叶落去了。   一等再等都不见阑珊,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逃跑可不是这位九公主的性格,何况帝后在这里坐镇为她撑腰,也没有必要躲开啊。   皇上皇后却不急,知道这事情,阑珊要好好考虑,也不派人去催,只是看那边叶落不惊不怒倒像是胜券在握,总有点为阑珊担心。   “喂,你怕不怕叶落把你这赌注输掉?”盛晏觉得二女争夫,这事情真是有趣,一脸促狭的低声问龙澈。   龙澈对于将自己当成赌注,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从来只有他玩人的,今天怎么轮到他被人当东西玩?   不过,很快新鲜感代替了不适应,看着落落要为争取到自己要动真格跟阑珊较劲——这可是在阑珊的地盘上,叶落一点优势都不占,必须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夺得胜利,她越认真,龙澈就越觉得骄傲,觉得叶落虽然嘴巴硬,心里其实真喜欢自己。   所以龙澈一边给叶落鼓劲,一边得意地偷偷对盛晏说:“落落才舍不得把我送给别人呢,你就等着瞧。”   这么自信?盛晏看看叶落沉着镇定端坐一旁,每次都是龙澈嬉皮笑脸凑上去讨她欢心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是龙澈更喜欢她多一些。不过,女孩子嘛,也许比较害羞内敛一些?就凭她孤身一人,就敢对父皇母后阑珊挑战,不是爱龙澈至深是做不出来此等勇猛之事的吧。   就在盛晏羡慕地围着龙澈叶落转的时候,叶离悄然回到了凉亭,又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阑珊从桃花深处的小路返回。   令所有的人都觉得意外的是,走的时候羞恼的像要杀人的阑珊此时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几乎是连蹦带跳的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可爱。   “咦,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阑珊笑着,好像没事人一般,又走了两步,好像才想起来这里的人都在等待她的出现,一吐舌头道:“抱歉抱歉,叫大家久等了。父皇母后,咱们这就开始吧。”   说着,她眉目流转,落在龙澈正给叶落打完气,缓缓撤离她耳畔的俊美容颜上,不禁微微一个失神,马上又颇为大度地只当没有看见他们在人前如此亲密,大大咧咧地冲叶落道:“叶落,你不会被迷昏了头,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吧?要是你还没想着现在就认输走人,等下可别后悔。”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愿赌服输   只是出去了一趟,这位九公主就判若两人,分明是已经想好必胜的良策,所以也不计较龙澈与叶落这最后一刻的缱绻。   敬帝与皇后相视而笑,这才是真正的阑珊,从来不会服输,愁眉苦脸。   盛晏与龙澈已经觉出不妙,但是他们也无从知道阑珊刚才出去都找过谁,做了什么安排布置。   但愿她不至于恶毒到想要龙澈与小落同归于尽,叶离看着阑珊沉思道。   你们都等着瞧好吧,只可惜这么精彩的妙计,却没有人知道那是我的功劳。瞿素素看着周围那些王孙公子千金小姐们大惑不解的样子,觉得自己才真是世外高人,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论心智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她不觉扬起了头,以一种睥睨天下,唯我尊大的眼神扫视四周那些身价高贵的男女,只觉得很骄傲自豪,他们都是依仗着父辈的缘故才能得到来此品茶的资格,而自己却是凭本事——也许目前是依靠了楚玄玉楚家,而将来,她会用自己的聪明才干令人刮目相看,成为帝王之家的座上宾。   瞿素素的目光不期然地转到了楚玄玉身上,只见他仍是一副痴傻的样子,只是看着凉亭里的叶落,根本就没注意过自己,又不觉有些泄气。   原本以为抓住了个金凤凰,谁知道在濯香门是看着那么出色的人,只是空长了个漂亮皮囊,既不会凭借父亲的权势,帝王的喜爱谋求仕途,又不会在自己新婚妻子受到家人排挤时,为她遮风挡雨,在大庭广众下还魂不守舍地将所有心思全放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而那女人无才无貌无德……叫瞿素素怎么不窝火憋气!   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瞿素素比任何人都要期待阑珊接下来的表现。   而毫不知情的叶落,在阑珊的“邀请”中,站起身,步出凉亭,波澜不惊地问道:“公主想如何比?题由你出,赢不赢的了,可不由你说了算。”   阑珊略一愣怔,笑着拍拍手,只见一队绿衣宫女每人手中都捧着红绫子盖住的托盘鱼贯而来,到了两人近前分成两队分别在阑珊与叶落身后站好。   顿时,一身绿衣的叶落便被淹没在这一片绿色之中,而红衣灿烂的阑珊在身后绿衣盎然中俨然是娇艳水灵的一朵富贵牡丹一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阑珊这是故意如此安排,暗讽叶落不过是下人一名,未出手就已经夺了气势。   叶落却好像不懂阑珊用意,冷清的眸子只是看着她,不动声色。   阑珊瞥了眼叶落,转了身向帝后一拜道:“珊儿想今日既然是茶会,喊打喊杀的未免大煞风景,我们女子之间不如来点斯文的比法。既分了高低胜负又不伤和气,辜负了母后一番美意,在座的各位赏花品茶的雅兴,不是皆大欢喜吗?”   皇后眼色一亮,她可不信只是这么短短一会功夫阑珊就变得成稳,能想出这般文雅的比法来,这背后必定另有高人指点,只是这人——皇后对皇上是个眼色,两人都明白,十之八九是他来了,这法子必定是帮阑珊的,看来今日阑珊必胜无疑。   皇后赞许道:“九公主能有此顾全大局的想法,本宫甚感欣慰,但不知是如何比法?”   阑珊见皇后夸奖自己,高兴地一抬手将身边一个绿衣宫女手中托盘上的红绫子掀开,一阵馥郁的茶香飘了出来,她自信满满地道:“珊儿要借母后的茶会与叶落比品、茶。”   众人一片赞叹,齐称九公主这主意文雅,实在是兰心蕙质云云。   只有瞿素素差点没有跳起来,这个九公主是什么意思?自己不是教了她绝招,她也很赞同,为什么现在却忽然提出比什么品茶?   难道她竟然比自己看到的城府要深的多?那么,她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会不会将自己供出去,反咬一口说自己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来换取龙澈的亲睐?   瞿素素心中又惊又怕,如坐针毡,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九公主会如何来对付她。   叶落想过阑珊也许会比武,会比女红,会吟诗作画……深宫女子,就算是来自江湖,被帝后宠爱,能溜出去千万里寻找如意郎君的阑珊,想必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闲来无事,以此打发光阴,这些也都是她擅长的。   这些叶落有擅长的,也有不太精通,但在决定迎接挑战那一刻,她就在心里将自己生平见过听过的那些诗词雅句,还有武功招式等都仔细回忆了又回忆,觉得就算没有十足把握,也不那么容易就输掉。   可是阑珊偏偏出的是品茶,叶落十数年刀光剑影里来去,手里握的是剑柄皮鞭不是茶具,揣测的是对手的行踪而不是茶香……   对于茶,叶落可以说只是当水喝了,丝毫不懂其中的奥妙。   阑珊可盯着叶落在看,见她没有马上答话,高挑秀眉道:“怎么,你不会连茶怎么品都不会吧?也是,你这种拿刀剑比拿茶杯还多的人怎么有那功夫那雅兴品茶?好,本公主也不欺负你,免得说本公主准备了这些茶水,自然知晓什么里面是什么茶,有作弊之嫌,本公主就和你比个最简单的,这里一共有二十盏已经沏好的茶,不管你是闻是看还是喝,只要能说出茶名来,本公主就算输。”   这比法着实简单,可是别说全部,就算一半,或者更少,叶落都没法说出名称来。   龙澈自然知晓叶落这么比非输不可,忙道:“珊妹妹,落落她自小无父无母,在山间长大,能吃饱穿暖已经不易,哪里能有你这样富贵命喝茶赏花?你这么出题,分明就是叫她比不比都是输。题目由你出是不错,但是这样有失偏颇公允的比法我不同意。”   阑珊顿时眼眶一红,颤声道:“你的意思就是要她赢我输才满意是不是?那好不用比了,你们走就是了,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澈一看阑珊语气不对,看她又有要哭的架势,不由心软。   “你走,你走,以后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阑珊说着用力去推龙澈。   “我比,但请公主遵守规则,输了就不要再纠缠龙澈。”一旁的叶落皱了皱眉说。   龙澈忙着要安慰阑珊又想阻止叶落:“珊妹妹,别说气话,无论怎样,我都是你的龙哥哥。落落,你比什么?这样还不如直接认输。但是我不准你……”   阑珊一甩龙澈拉自己的手,狠狠将泪水咽了回去:“好,我还有个更好的比法,你要不要听?”   龙澈知道就这样拉叶落走,对于阑珊始终是块心病耿耿于怀,帝后也不能就这样任他与叶落逍遥,必须要阑珊亲口说她放手,就算她心里不愿,那时帝后还有龙君都无话可说,龙澈与叶落才能安宁。   听说阑珊还另有比法,龙澈忙问:“比什么?”   阑珊苦涩地含泪道:“还是比品茶。不过,这样修改是满足你们要求的公平,免得输了还怪我出的题不对。”   说着,阑珊左右张望,冲进凉亭,推开站在人后的叶离,盛晏见她如此激动,上前劝阻道:“珊儿,你这又是何必,就算赢了,龙澈他也人在心走,你可要想好。”   阑珊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一边的叶离,埋怨道:“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一边去。”   她气呼呼地推开盛晏,在一溜摆放好的食盒里翻找了两下,随手拎出一盒来,返身奔回凉亭前,往面前的石桌上重重一放:“叶落,你猜得对茶杯里的茶就不用说了,猜不对的,就连茶带这点心一起吃下去,第一杯猜不中吃一块点心,第二杯猜不中吃两块,以此类推。就算你全猜不对,但是在一炷香内能喝完这二十盏茶,吃完该吃的点心,我就,就算你赢。”   说到最后,阑珊几乎是从牙缝里往外蹦字。   龙澈抢步上前去看食盒,只见里面洁白如玉的碟子上堆码着一个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点心,碧绿晶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煞是可爱。   他松了口气,带着感激的心情去看阑珊,原本他以为阑珊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心意,这里面肯定是硕大点心,就算撑也要撑死叶落,没想到竟是这么精致小巧的点心,就算叶落一样茶也猜不出,把这些全吃下去,最多只是撑得有些难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龙哥哥,你放心了?”阑珊讥笑道。   龙澈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汗颜,讪讪道:“谢谢珊妹妹。”   阑珊冷哼一声:“不要你谢,我只想问一声,如果这样你的落落还赢不了我怎么说?还算不算我欺负她?你要不要遵守承诺从此与她一刀两断,留在宫中?”   怎么算叶落都不会输,看来阑珊在最后关头终于想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是要放自己与叶落一马,龙澈没想到阑珊能这么想这么大度,甚至为自己心里一直在算计她,而想要叶落赢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了,这件事情受伤害最大的就是阑珊,他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给她找个天下最好的男人——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最好的,那就找个天下第二好的给她,也要她从此幸福快乐。   阑珊这么咄咄逼人肯定是在做戏给皇上皇后看,龙澈带着感激,应声道:“无论结果如何,我愿赌服输,绝不反悔。”   好,阑珊做了这么多等的就是龙澈心甘情愿这句话,等下叫你们输的心服口服,叶落欲哭无泪。   “开始吧。”阑珊吩咐人燃起线香,坐在了叶落对面。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败涂地   叶落直觉阑珊这么好说话,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但是此时此刻再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于是也慢慢在阑珊面前落座。   绿衣宫女中很自觉的走出一位来,揭开了红绫,托盘上一只白玉小盏,上面雕刻的莲花浮凸玲珑,徐徐的清香袭来,叶落的眉头一展。   因为严格控制以防有人作弊,当然这防的主要就是龙澈,他被“请”到皇上身边坐下,所以他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而盛晏也在他身边落座,叶离就站得更远了,他们连茶盏里是什么内容都看不到,只能凭着叶落的表情来判断她是否能辨出杯中的茶。   叶落那微微一展眉,被龙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落落辨得出此茶!   果然,叶落又向那茶盏里看了看,淡淡道:“这是茉莉、花茶。”   如此简单?众人都知道这茶就算再难得也只能算普通寻常,莫非九公主是有意放叶落过关?   楚玄玉坐在离叶落最远的地方,手上还握着那株刺伤了手的花枝,血珠早已将凝结。他不想叶落赢,那样她就永远地要归那个看起来如此开朗活泼,看向叶落时每一个眼神都是那么欢喜的男人所有。   他也不想她输,她受过的罪,吃过的苦太多,不应该再这样被人欺凌嘲笑。   可是,叶落是输是赢,现在又与他何干?他已为人夫,再也没有可能与她在一起,再也回不到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去了。   但他不得不为她担忧,无法不为她牵动……   阑珊目光一闪,显然也没有想到第一盏茶会这么简单?   皇后也有些不相信,开口问道:“对吗?”   拿着托盘的绿衣宫女道:“是。”   皇上见皇后有些惊讶,虽然她的神色外人看不出来,他却知道,于是代皇后宣布道:“看来这盏茶是叶落猜对了。”   阑珊神色一紧,随即放松地将背倚在了椅子上:“算她瞎猫遇见死耗子,蒙对了一个。不过,叶落,你不必得意,还有十九盏茶,本公主看你还有多好的运气能蒙对几个?”   叶落知道她说的并非虚言,茉莉、花这种寻常的茶,就算没喝过茶的人,一闻到那股怡人的芬芳也能马上猜出这是什么茶,的确太简单了,她不信后面还有如此好运。   第二位绿衣宫女过来,一样的白玉小盏,也是那样缭缭的茶香,叶落看向茶盏中那一汪清澈碧绿,嘴角浮出一点点几乎令人觉察不出的笑意。   难道她又认识这茶?阑珊心里一凉,这个叶落莫非是个辨茶的高手?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一场,却真要这样轻易成全了他们?   阑珊有些惊慌地抬头看去,只见龙澈惊喜地眼中只有叶落,再惶然四顾,终于看见人后,桃花林深处,有一双沉着的眼眸穿过重重叠叠的粉色花朵很是坚定地向她点点头。   于是,阑珊心里便安定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对看着茶盏的叶落道:“看来,这茶你也认识?那么就不必浪费大家的功夫直接说茶名。”   叶落抬头,看看远处的龙澈,那张胜券在握的笑脸啊,是那么生动,他一定以为自己也识得此茶吧?   可惜……   叶落收回目光,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茶。”   阑珊真是意外之喜,迅速地扫视过龙澈的面庞,笑容在他脸上有些僵硬。   “没事,落落,一盏茶不认识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你忙了这么半天肚子饿了吃点点心压压饿。”龙澈见叶落失利,忙鼓舞道。   叶落面无表情地伸手取过绿衣宫女奉上的一枚碧绿点心,带着点青青的草叶香味,甜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是从不曾品尝过的美味,这种惩罚却像是享受。   “吃完可以喝点茶,有助于消食。”阑珊斜睨着叶落道:“也有助于你尝出茶味来。”   说着第三盏茶已经端到了叶落面前,她还真感觉有点口渴,本来这品茶就是要尝,所以,叶落这次不但是看,闻,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龙哥,我看叶落有些悬。”盛晏有些担心地在龙澈耳边低语。   龙澈也正紧张着,却不认输道:“落落一定会赢的,等着瞧。”   叶离一边还在留意瞿素素和楚玄玉的动静,一边看着叶落那眼底无波的神情,心中觉得不妙。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中,叶落再次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桃花林前的气氛随着叶落的再次否决似乎轻松了许多,皇后不觉握紧的手也舒展了开来,皇上对她微笑点头,看来阑珊选此为题是选对了。   看着叶落吃完两颗点心,阑珊讥笑道:“看来这点心合你胃口,吃了还想吃呢。”   叶落不露声色道:“上茶。”   “看我的落落,多有大将之风!”龙澈赞赏道,心却开始往下沉。   果然,茶一盏盏的端上来,点心一个个的吃下去,叶落再无一猜中。   阑珊眼中的笑渐渐浓厚起来,再看向桃花林深处,似乎听见了那人得意的笑声,她就要赢了。   已经是第十六盏了,叶落抬头看看龙澈,他的身影怎么在眼前有些摇晃?好像一个人变成了两个,然后是四个,分分合合,有些看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   脚下的地面好像被日头烤化了,越来越松软,若不是坐在椅子上,恐怕她会站不稳吧?   对面阑珊的笑容象漩涡一般,旋转着,好像要将她吸进去一样,那些人在嘀咕什么?说她撑不到第二十盏茶吗?不,再坚持一下,就算全猜不中也只是再多吃几十个小点心而已,比起以前步步都是杀机出任务这个要简单得多。   不,不是简单或者困难的问题,是,是不要把澈输给别人,澈是我的。叶落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溺水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朦胧起来,那些脸面,那些声音,越来越遥远,看不清。   “龙哥,你看叶落怎么了?好像撑不住了,是不是点心吃的太多撑到了?”盛晏见叶落有些摇晃,手发抖的有些拿不稳茶杯,有些狐疑地对龙澈说。   龙澈比他看得还清楚,心里被揪得紧紧地,早在叶落喝了第八杯茶时,就好像有些难受,撑到现在瞎子也能看见她已经是在凭着意志死撑了,可是他再心疼,这个时候开口不就等于认输,认输不就等于要和叶落永远分开?   好吧,其实他也可以带了叶落私奔,但是刚才在这么多人面前信誓旦旦的发了誓言,可不是平时开玩笑不算数的那些话,此后自己没有面子事小,叶落可就要一辈子不受龙家承认,做自己的黑夫人了。   他不要叶落这么委屈,所以,现在千难万难都但愿叶落能撑过这个难关。   “落落,你——”龙澈想说,你吃不下,我来帮你吃,哪怕加倍都行啊。   皇上一声轻咳:“澈儿,有话等她们比完再说。”   龙澈忙改口,皮笑肉不笑道:“澈儿见落落胜利在望想鼓励一下,没有打搅她们的意思。”   叶离的眉拧成了疙瘩,看见叶落脸色绯红,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危及生命?   “皇上,舍妹前阵子曾经受过重伤,现在伤势痊愈,但是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这么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所以……”叶离想代叶落认输,就此罢手,龙澈只想赢,却不顾叶落死活,他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你只是她的兄长,出嫁从夫,比不比,就算我说了算也轮不到你来掺和。“龙澈跳出来拦住叶离的话。   “不错,现在她是你的娘子,但是你也别忘了,骨肉亲血脉相连,小落这样会被你逼死,我这个做大哥的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叶离向凉亭外迈步,又被龙澈拦住,于是伸手就去推龙澈。   龙澈抓住他的手腕:“只是喝茶吃点心,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一向看我不顺眼,分明是借题发挥,挑拨我和落落的关系。”   龙澈心想,只不过假扮大哥,你还上瘾了?要不是顾忌叶落的感受,看我敢不敢现在就戳穿你的身份!不错,落落是撑的有些辛苦,但是你的动机真的就全是为了她好?叶离,你敢说你心里不巴望着叶落认输就此放弃我,好叫你有机可趁?   龙澈认定了叶离是故意夸大事实,叶离却恼怒龙澈如此自私,两个男人你揪着我,我抓住你,互不相让,象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   潇洒如龙澈,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想不开要与人动手?温雅亲和如叶离,从来都给人如沐春风一样的感觉,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会武功,此时却动了手,从帝后到桃花林前在座的人都无不目瞪口呆。   九公主与叶落还没分出胜负,他们就要开架先分高低?   “叶什么离,本公主与叶落打赌,关你什么事?龙哥哥,别忘了,你是赌注,赌注而已!就算认输,要叶落亲口说才算数。”阑珊看着只剩下四盏茶,刚才一路高涨的情绪,也有些担心,叶落怎么还不倒?她要是真能撑过去,自己可就输光赔尽了。   再看叶离更觉的不顺眼,居然还敢跟龙哥哥打架?龙哥哥也是,就那么一心想叶落赢,不想和自己在一起?   阑珊气不打一处来,出言呵斥他们俩,然后将目光转向叶落:“看看,你不知道惹了多少了桃花债,本公主真不知道你有哪点好,值得这么多男人为你拼命,你现在想怎么样?是为了龙哥哥拼命,还是先阻止他们俩……”   咣当一声,不等阑珊把话说完,叶落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她身子前倾象脱险的风筝一样一下砸到了面前绿衣宫女还举着的托盘上,然后向前跌扑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横冲直撞   “落落。”   “小落。”   “叶落。”   三个男人齐齐惊呼,向叶落奔过去,伸出了手。   “泠霜。”   其实还有第四个,只是他不敢喊出来,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落从座椅上跌扑出去,焦急地盼望着能有人扶她一把。   龙澈趁叶离的心思全在叶落身上,狠狠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而盛晏轻功平平,眨眼就被他甩在了身后,在叶落面前的绿衣宫女都没来及反应过来时,龙澈已经将叶落揽进了怀抱。   坐在桃花林前的少女们都纷纷娇羞的地下了头去,哪有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地男女亲密搂抱在一起的?她们自小受到的训诫就是男女授受不亲,来此是因为有皇后的邀请,能偷瞧到令自己心仪的男子已经是十分大胆的举动,要说这么身体碰触可万万不敢想。   男子们既佩服龙澈能如此放、荡不羁又羡慕他能招的公主倾心,还有女子为争夺他而拼命,且可惜了叶落的落败,有些同情龙澈。   敬帝与皇后也觉得龙澈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做……   “来人,送叶姑娘去休息。”皇后吩咐道。   龙澈一触到叶落的身子,只觉一片滚烫,再看叶落脸颊上通红一片,眼睛半眯,神情恍惚,心疼不已,怒斥前来想带走叶落的太监:“滚,我的娘子我自会照顾。”   阑珊从没见过龙澈这么恼怒,心中忐忑道:“龙哥哥,你别急,让他们带叶落去休息,我们——”   她想提醒龙澈兑现他的承诺,可是现在的龙澈哪有心情跟她说这个,双眼喷火道:“珊妹妹,你在茶里做了什么手脚?落落没事就罢,不然,你等着瞧。”   说罢,龙澈打横抱起叶落,柔声道:“落落,你忍忍,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这里,要你答应做这件事情。”   “现在后悔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你害她还不够多?”叶离已经赶过来,伸手就要从龙澈手上将叶落接过去:“我早就该带她走,离开你,她就不用再受这样的伤害。”   龙澈侧身横肩,撞开叶离的手:“我不会放手的,落落要的是我不是你。”   叶落神思恍惚地听到了龙澈的话,伸手环住了了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厚实的胸膛,喃喃道:“澈,带我走。”一阵晕眩,她合上了眼,只觉身周好吵。   “听见没有?”龙澈狠狠地冲叶离叫道。   她要的是龙澈!叶离黯然地让开了路,站在了一边。   “澈儿,你就这样走了吗?”皇上站起身来,声音不大,却足以令所有的人都听到那醇厚的语音里明显带着不悦。   他这是在委婉地提醒龙澈,要他遵守自己的承诺。   龙澈顿了一顿说:“皇上,请允许澈儿先安排好落落,在确定她没事之前,澈儿没有心情谈任何问题,而且,如果有人在这一场比试中做了什么手脚的话,皇上认为这样的结果对落落公平吗?”   说完,他瞪了阑珊一眼,脚不沾地地抱着叶落飞快地掠过桃花枝头而去。   “龙哥哥,你听我说——”阑珊撕心裂肺的呼叫也没有能换得龙澈一次回头。   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没有害叶落,龙哥哥为什么都不听她解释?   身边有人伸手来相扶,阑珊以为是盛晏,等到站起身才看清是叶离,奋力一把推开他:“你干什么?别碰我。”   叶离一松手,挪开目光,然后将双手又拍了拍,好似那一把被阑珊把他的手弄脏了一样,从容不迫的拍完,转身走开。   阑珊看看龙澈抱着叶落已经杳无踪迹,再看看叶离背了手若无其事的将自己丢下,那么坦然的——可恶,再看周遭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的众人,她要疯了。   龙澈这么做是因为阑珊喜欢他,他有那个资本,一个叶离,小小的平民,他算什么?也敢在这大庭广众下欺负自己?阑珊想从身后扑上去给他狠狠来一巴掌,可是,这家伙的身手她见识过,两次都没能打到他,还叫自己有苦说不出。   所以,阑珊不会上第三次当,左右一看,顺手抄起一旁桌子上一只被喝了半口的茶杯就向叶离后背用力砸了过去。   叶离头也不回,还是那个速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正在阑珊窃喜这次肯定要砸破他的头时,却见他的头稍稍一偏,茶杯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因为叶离闪开了一点,于是阑珊看见了迎面跑来,先前被叶离遮挡住的盛晏,一脸的担忧正要来安慰自己的样子,他的眼猝然睁大,然后一声惨叫。   阑珊丢出的那只茶杯正当面砸上了盛晏的鼻子,可怜的太子,因为看见阑珊被龙澈就这么甩掉,而他本想去瞧叶落病况如何的,看见盛怒中的龙澈像只要吃人的老虎一样不许任何人接近叶落,只得作罢,转而来安慰阑珊,却不想遭此无妄之灾。   盛晏捂了鼻子就蹲到了地上,满脸都麻了,两道热乎乎的液体顺着人中就淌了下来滴落到了地上。   “太子受伤了,快,传御医。”   人们喊叫着,跑动着,一片忙乱,本要下令阻拦龙澈的皇后也将心思全部转到了盛晏的身上……   “落落,别睡,一会就好。”龙澈不知道叶落到底怎么了,一路狂奔,不时大声地对怀里的人叫道。   叶落只觉眼皮有千钧重,每每要合上又惊醒,她心里还有一丝清明,龙澈这么着急不让自己睡过去,是怕自己睡过去再不能醒来了吧。   不能睡,不能睡,叶落听着耳边传来龙澈激烈的心跳和呼吸,努力地撑着。   薛神医正在院子里指点徒弟分辨草药的特性,只听得外面有人远远高声叫囔,眨眼就到了门前。   半掩的院门随即咣地被人一脚踢飞,龙澈抱着叶落一路跌跌撞撞碰翻了炉子上煎的药,踩烂了晾晒好的珍惜草药,没等薛神医反应过来心疼他的那些药,龙澈已经象被丢进油锅里的大虾一样蹦腾到了他的面前。   “薛爷爷,快,快看看落落怎么了?”龙澈说着一脚将身边的一簸箕草药踢飞,一屁股就在这样被清理出来的石凳上坐下,举起叶落一只手递到薛神医的面前。   “哎哟,这可是千金都买不到……”薛神医看见一地的狼藉,这才回过神来,一声哀嚎。   没容他叫完,龙澈叫的更大声:“什么千金?我的落落是万金,无价之宝,你要不快点,我把这里,还有逍遥岛你的老窝全端了,信不信?”   薛神医这才看清楚龙澈怀里的叶落:“咦,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还来问你?快看看。”龙澈几乎是将叶落的手腕塞进了薛神医的手中。   薛神医把住脉,凝神一派仔细的模样,而后又闭目,一手拈着白花花的胡须反复斟酌。   龙澈也不敢打搅他,良久才见薛神医松开叶落的手,忙问:“怎么样?落落中了什么毒,是不是很危险?”   薛神医睁眼瞧瞧龙澈,什么也没说,又拿起叶落另一只手继续号脉。   龙澈急得汗都下来了,薛神医医术精湛,就算是叶落那么难的病症也知道来龙去脉,怎么今天这么难开口?难不成阑珊真下了毒手,弄了什么无药可解的毒?   他有些不信,阑珊会恨,会骂,可是以这许多年的了解,她绝不会下这样要人命的毒手。   可是薛神医什么也不说,这不是要他的命?   “薛爷爷,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再厉害的毒,再难找的解药,只要这世上有,我就能找的到。”龙澈看看叶落不时合上又费力睁开一线的眼,知道她快撑不下去了。   “澈,不要难为,爷爷了。”叶落更加飘渺的眼神带出一丝苦笑,这一世她经受的磨难太多了,也许是上天不想她再受折磨,让她重新转世投胎吧?那也好。   龙澈看到叶落脸色更加红,仿佛能滴出血来一般,身体滚烫的象要开锅的水,心疼的对薛神医大吼道:“喂,你到底看没看出来落落中了什么毒?再不说,我,我……”   薛神医听到叶落的话,已经睁开了眼,被龙澈突然的狂吼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蓝花小瓷瓶来,颤抖的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其间还洒落了两颗,赶紧塞到叶落嘴里,嘟囔道:“凶什么凶?看你把我这里弄得一地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要不是看在少夫人心地好,我才不……”   说到这里,薛神医忽然醒悟自己说溜了嘴,忙打住了话头,装作去看叶落的气色。   龙澈刚才心里着急没有注意薛神医的表情,这会看见他有些不自然的样子,怀疑起来:“薛爷爷,我这么信任你,才把落落直接带到这里来了,你不会跟我耍什么花招吧?”   “怎么会?我一把年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哪里斗得过少主?要说起耍人做坏事,少主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薛神医说着一缩脖子,要溜。   龙澈此时将叶落置于双膝之上,一手牢牢地搂着她,一手腾出空来伸手就抓住了薛神医的后脖领,笑得有些阴森道:“薛爷爷,你还没说落落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救治就想走?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可别怪我不客气。”   薛神医两手徒劳地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可龙澈这力气用的巧,既不会拉疼了他又让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少主,我怎么没救治?刚才不是已经给少夫人吃过药了吗?现在只有等了,你急也不顶用。”薛神医赔笑道。   “什么意思?你是说这药救不了落落,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在这里等?”龙澈满以为薛神医已经给叶落服下了解药,心情才刚刚轻松点,抓着小老头想跟他开个玩笑,此时又紧张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酒醉情迷   薛神医被龙澈拎着转过了身,一双闪着点狡黠光芒的老眼对上了龙澈那焦灼而明亮的眼,眨巴眨巴道:“少主,别这样盯着看,爷爷头晕。”   “再不说实话,我就晕死你。”龙澈不但没有撤开,反而将脸凑得与薛神医几乎是鼻子碰鼻子。   “好,好,别急,少夫人她没中毒。”薛神医不敢再卖关子。   龙澈看看怀里的叶落,这么难过怎么可能没中毒,难道……   “难道她又中了什么蛊,或者是巫术,或者有人暗中下手点了穴?不会,没可能有人武功高到暗中打伤落落我没有察觉,就算是爹,那个要修炼成精的老妖怪,他出手我也能知道。”说到龙君,龙澈不禁背后一寒,按理,他应该早就知道消息,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现身由着自己闹?   脑中一下清明起来,阑珊说如厕,离去与回来时截然不同的神情态度,还有想到品茶这么看似寻常,其实可以动很多手脚的办法,显然是父亲特有的手段,龙澈暗叫自己怎么会忽视了这一点?   就算他都不能轻易斗赢父亲,何况是叶落?依父亲那么反对他娶叶落,这次只怕是真要糟,而他搬来特意对付父亲的援兵还没有到,这可怎么办?   其实平素龙君是非常疼爱龙澈的,就算他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手惩罚,就算罚也带着几分疼爱,不轻易下重手,兄弟几人里,得到父亲疼爱,指点最多的就是龙澈。   这次可真是把父亲惹火了,龙澈知道再去求父亲,下跪都不顶用,还能怎么求?   鼻子一酸,雾气从龙澈眼前升起,脸上一烫,是叶落的手在轻抚他的脸颊:“澈,不要。”   她是在说不要他难过,但是他怎么能不难过?   薛神医一看这两个人怎么泪眼相看,一副生离死别的味道?他只是被龙澈这一番鸡飞狗跳将自己的心血都毁掉了,还不说半句道歉的话给气到了,作弄他一下,怎么这平常机灵的猴精似的少主这会就转不过弯来?   可见这喜欢上一个人尤其是少主,关心则乱啊。   薛神医摇摇头,他要再不说清楚,只怕有人就要心碎了一地。   “少主,少夫人没事,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置好少夫人,再把这药给她吃上两颗,好好地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忽然之间的峰回路转,薛神医这次可真把龙澈斗倒了,因为他有些不敢相信,甚至看起来有些傻傻地问:“薛爷爷,你说什么?就这么简单?可是落落看起来很难过,难道真不是中毒,中蛊,或者是别的什么?”   薛神医摆手道:“不是,这些都不是,但是,少夫人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她这么难受是为什么,难道少主一点都看不出来?”   龙澈仔细再看看叶落,心里乱的不能分析,急道:“薛爷爷,你有话就一口气说完好不好?”   薛神医道:“少夫人是醉酒了嘛,你怎么会猜的那么复杂?”   醉酒?   龙澈忙又打量叶落,可不是,这红红的脸,热乎乎的身体,有些不安的在他怀里磨蹭,还有叶落说话的语气,他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想来真的有些不一样,依恋的,真诚的,让他觉得很诚实的,丝毫没有掩饰的感觉。   “看起来是,可是落落刚才只是喝了些茶吃了点点心,并没有沾一滴酒,怎么会醉酒?”龙澈不解。   薛神医也觉得有些奇怪:“少夫人除了醉酒以外,再没有异样,刚才她喝的什么茶,吃的什么点心?”   龙澈将刚才叶落吃的东西详细形容了一番,但是那些茶水,他没有看清。   “那些茶里会不会有问题?可是将酒混在茶水里,落落不会这么明显的气味都问不到,喝不出来。”   “少主,要是我猜的不错,茶水和点心都没有问题,里面也没有人做手脚。”薛神医想了想说。   “难道落落自己偷偷喝酒,把自己弄醉?”龙澈想叶落是故意这样输掉?不可能。   “不,我是说这两样东西分开没有问题,但是那点心叫什么你知道吗?醉心酥。这点心吃起来细软绵甜,感觉很好,吃多少也不会有事。但是,它有个特点,配上了茶水——不论是什么茶,就会变成容易醉人,酒量大的人没什么,但是酒量浅的,意志力还特别强的人,结果就是和少夫人这样,先前以为自己撑得住,到了酒劲上来,醉得更厉害。你看她现在全是醉酒的症状,却叫人闻不到一点酒味。不过,这东西倒不像酒那么伤身,如果刚一发作或者提前服下醒酒丸,是不会醉倒的,就算现在服下醒酒丸,睡上一觉,也很快就好。”   龙澈长吁一口气,看来阑珊只是想叶落醉倒输掉,并没有存心伤害她,刚才自己那样呵斥她,想必这小丫头会伤心吧?等落落好了,下次见她好好赔礼就是了,只是叶落是真败了,这可麻烦大了。   龙澈无暇顾及那么多,眼前只能先等叶落醒酒再说。   一把抓过薛神医手上的瓷瓶,龙澈几乎将里面剩余的十几颗药丸全部倒了出来,急得薛神医忙伸手来抢:“少主,药丸可不是这么吃的,当心伤了少夫人的身体。”   龙澈将掌一合,薛神医抢了个空。   龙澈眼珠一转,把药又全部塞回瓷瓶里,顺手就塞进了自己怀里,冲薛神医一乐:“薛爷爷,鉴于你刚才戏耍本少主,所以这些药丸全部没收,我也就不追究什么了。”   薛神医后悔啊,跟龙澈开什么玩笑嘛,还是拿他心爱的女人来开玩笑,这下自己损失大了,他这好两口的小老头,没有了那解酒药,还能放心地喝酒,不用担心醉倒在什么大街啊,猪窝什么地方了吗?   “薛爷爷,你说落落是不是完全就和喝醉了的时候一模一样?”龙澈转起了心思,脸上那坏坏的笑,看得薛神医有些毛骨悚然,少主这是又打算算计什么了呢?千万别再算计自己了。   “是。”薛神医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是说喝醉了爱耍酒疯也会耍酒疯,爱哭的就爱哭,爱闹的就爱闹?”龙澈见薛神医那头点的小鸡啄米似地,满意地抱起叶落,简直是意气风发的带着一脸的笑就直奔了他在鸾鸣宫里的住所而去。   阑珊来找?龙君来找?他全不怕,因为他有杀手锏,这就和叶落上、床、去!   抱着叶落,用脚踢开门再用脚勾上,龙澈很利落的就来到床前将叶落放了上去,想要起身,却被她一直缠在脖子上的双臂给牵绊住了。   龙澈索性弯腰下去,用双手的手肘撑在叶落脑袋两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叶落一头青丝披散在枕上,脸上红艳艳的,唇色更红,娇艳欲滴,一线不愿合上的目光带着迷醉的神色看着龙澈。   “不想我走吗?”龙澈轻声问。   “嗯。”叶落点头,刚才龙澈与薛神医的话,她恍恍惚惚的并没有听清,还拼命坚持着不想睡着,直觉龙澈离开也许就再难相见。   “怎么办呢?落落,我那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却把我输给别人了呢。我不想走也得走啊。”龙澈为难地说着,慢慢将叶落圈在脖子上的手往下拉。   “对不起。”叶落眼中瞬间就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猛然用力将龙澈的脖子抱紧,将他的头贴在了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沿着他们紧贴的面颊滑下。   “你喜欢我吗?”龙澈用手抹去叶落眼角的泪水,可是马上又有泪水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   她点头。   龙澈并不满足,又追问:“有多喜欢?”   “不知道,”叶落喃喃道:“很喜欢,很喜欢,从来没有过的……”   “你骗我。”龙澈故意委屈道:“我那么求你,你都一心要离开我,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他已经感觉出来,叶落忽然的离开与父亲和天仙阁有关,但是具体情况,她要不说,恐怕没人知道。   “是你骗我。那么多花魁美人左拥右抱,你笑得好开心,还,还在天仙阁留宿……要不是你爹带我去亲眼看见,我,我……”叶落痛苦地泪水涟涟,语不成声。   果真是父亲做了手脚!龙澈怜惜万分地吻去叶落眼角的泪水:“你在乎我喜欢我,所以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不高兴,是吗?”   “我心里好难过,好不开心。你能喜欢那么多人,我,我做不到不生气。”叶落拼命摇头。   “可你还记着楚玄玉吧?你曾经那么喜欢过他,今天你还偷偷去见他,我看他对你只怕也没忘情,所以你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他,对不对?”龙澈牙都酸了。   他故意搜走了薛神医所有的解酒药丸却不再给叶落吃,因为他看见之前自己抱了叶落去找薛神医时,她对自己有问必答,既没有了平日的冷傲,也不那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后来问薛神医也证实这时叶落的反应应该就和喝醉了是一模一样。   龙澈当时问了一堆喝醉后的反应,唯独没问叶落是不是会酒后吐真言,他是故意的。   现在这么一试,叶落还真是他盼望的这种喝醉了就褪去了所有的伪装,真实却——更诱人了。   不过,龙澈现在的拼命按捺自己的欲望,他得趁这大好时机好好掏逃叶落的心里话,有些感觉他一直很自信,但还是想听叶落亲口说出来,求证一番才能踏实。   “不,”叶落摇头:“我不喜欢他了。也没有偷偷去见他,是无意遇见的,我,我躲开了。”   “为什么?因为他成亲了?还是因为他废了你的武功?可是他也许另有苦衷,也许并没有彻底废了你,手下留情也许是他心里没有忘了你。”龙澈心里欢喜叶落并没有主动去找楚玄玉,可是那个人,毕竟留了一手,要是他找上门来,叶落会不会再动情?   “不是,因为我喜欢了你,不会再喜欢别人了。”叶落觉得困极了,龙澈为什么这么多问题?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真想马上就睡。   龙澈正在为叶落的回答而心花朵朵开,哪里能放过,轻轻拍打她的脸颊道:“先别睡,我们还没聊完。叶离,难道你不喜欢吗?他对你那么好……”   “他是大哥,是大哥。”叶落的眼渐渐合起,声音也小了。   “那我呢?”龙澈急急地问,就在这时,他眉头一皱,听到有人接近了门口,虽然那声音很小,不是他心中一直警惕,或者内力稍逊的人都不会立刻发现。   不等叶落回答,龙澈低头就含住了那渴望已久饱满的唇瓣,叶落正要说话,被他猝然堵住了嘴,喉间发出无意识的呜呜声,身体又紧接着被龙澈压住,本能的扭动想挣脱,于是床上窸窸窣窣,好似这里正在发生什么香艳之事。   屋外的脚步顿时戛然而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激情燃烧   龙澈唇边露出邪魅的笑,松开叶落的唇,在她脸颊上故意“啵”的亲了一下,然后声音低低,却相信外面的人足以隐约听到,无限柔情地问:“喜欢我这样和你在一起吗?”   叶落已经醉得一塌糊涂,所有的话和反应都不假思索的自然流露出来。   她的脸色更红了,闭着眼,有些羞涩地点头。   龙澈俯下,轻轻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这样呢?是不是更喜欢?”   叶落轻嗯一声,将龙澈的脖子环的更紧,渴求他的唇与自己更亲密的贴紧。   本来只是要做一场戏叫外面那人知趣而退,叶落这自然主动的反应出乎龙澈的预料,那带着茶水芬芳的唇,少女绵软炙热的身体,因不安而扭动着在他敏感处的磨蹭,陡然间像一把荒野里的火星落在了他的腹中。   龙澈的呼吸陡然紧促了许多,眼中脑中全是叶落柔媚的眼神,呼吸间是她吐出的温热气息,手已经不知不觉在她蜿蜒起伏的身躯上游走,那薄薄的夏衫都变成了令人厌恶的阻碍。   叶落只知道自己身体里象有火在燃烧,龙澈那些絮絮叨叨有些烦,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时而心烦时而又开心,只知道他贴上来的唇,压下来的身体,在短暂的不适应后马上就变得是那么令她亲近,只想他紧紧地拥抱自己,灵巧的舌一次次地被他深入缠绵,身上被他抚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阵的战栗,叫她心跳加快不能自已的想要与他贴合。   屋外,因为远远看见一切如自己安排的——阑珊毫无悬念大获全胜的龙君,没想到紧接的是桃花林凉亭里一通忙乱,他不得不留下静观其变,等到帝后携了太子阑珊,宣布今日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要宾客们今日且就在宫中歇息,然后离去,他才一路寻到了鸾鸣宫而来。   龙君实在太了解龙澈,除了这孩子对叶落异乎寻常的喜欢不在他的预料外,可以说龙澈的秉性习惯,他都了若指掌。   所以,他断定龙澈只要是心疼叶落,不会在此时带她逃走,而是会回到他认为最熟悉安全的地方来休息。   本来,龙君要破门而入,趁叶落酒醉未醒,对龙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然这样可能行不通,最后要搬出父亲的身份来压他,拿出龙澈对阑珊的承诺来挤兑他,即使龙澈不服不行,就算捆绑也要龙澈与阑珊速速完婚,那时叶落也就不得不死心了。   可是,刚靠近门前,便听到里面那异于寻常的动静,龙君立时止住了脚步,一个父亲再厉害,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教训儿子吧。   只是那么一顿,龙君便急速往回撤出了龙澈所在的小院,回头看看沐浴在一片灿烂霞光中绿树婆娑的庭院,他恼怒地瞪了两眼,终是无奈地一甩袍袖离去。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能怨谁呢?要不是他给阑珊出了那主意,这看起来一派冷清的叶落恐怕不会在皇宫里,他的鼻子底下,大白天的将龙澈拐上床去翻云覆雨吧?   好,且让你们再多得意一晚,要是阑珊愿意委屈,澈儿收下这个叶落,大家相安无事就好,不然龙君就算被儿子恨也是抱定“成全”了阑珊,怎么都要将叶落从龙澈身边赶走的决心。   屋中的龙澈正在激情四射,热辣的大掌钻进了叶落已经松开的衣襟,把握了一侧的丰盈,从她脸颊往下游走的唇正向那幽香处而去,忽觉背后凉飕飕的,打了个激灵,不觉抬头向紧闭的门看去,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   凝神再仔细听听,父亲果真是走了。   刚刚被浇灭了一半的火焰,随着肯定龙君的离去,瞬间在龙澈体内又被燃起。   他也不知道叶落的上衣怎么就已经皱巴巴的散落在她脂玉一样的身侧,流畅起落的身姿,宛如雪中盛开嫣红的梅,使得他热血上涌,紧紧地抱住这具曼妙的身躯,喘息着在叶落耳边极尽魅惑道:“落落,我的落落,我,我想……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么难受?”   以前,他总是会这样对叶落开玩笑,看见她被自己的恶作剧惊吓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熬不住了。   既然叶落那么喜欢他,他也非叶落不娶,什么父母之命,什么三媒六礼,这些凡俗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们彼此真心相待,就足够。   只是不知道叶落是不是也一样的想法?   好像等待很久,叶落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龙澈从叶落白皙优美的脖颈旁抬起头,发现她呼吸均匀,黑亮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道浓密的影,居然在他那么深情表白的时候,叶落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宛如一只乖顺的小白兔一样恬静的模样,龙澈泄气地一头栽倒在她枕边。   他后悔,为什么先前不多给叶落吃颗解药呢?好歹让她多清醒一会,趁她现在这么老实,毫不隐瞒内心真正的渴望与想法时,得到她的首肯,自己就不用这么辛苦地克制了。   可是现在她睡得多么的香甜,那样可爱,令人不忍惊醒和破坏这美好的一刻,就算火山喷发,他也得自己灭了。   躺在叶落的身侧,他的手掌不舍地在她细滑的肌肤上留恋,一块,又一块,先前不曾注意的凸起此时清晰地通过手掌传入龙澈的感知里。   仔细去看,叶落那娇嫩的肌肤上竟是纵横交错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各种伤痕,虽然都已经痊愈,可是那些粉色的伤痕似乎在无声的告诉龙澈,眼前这个女子曾经吃过什么样的苦才能练就那一身早濯香门人令人羡慕妒忌的高强武功。   人前的冷傲,无限风光,在人后她付出过多少别人想象不到的代价,血泪,生命,希望,情感,随着被长长的铁钉刺穿了双掌被钉在那阴冷的地下室里,叶落失去了一切,被永远钉在了濯香门叛逆那根耻辱的柱子上。   他曾经见过身无寸缕的叶落,在仇家时,他闯进后院的小屋去搭救险遭仇教习侮辱的叶落,看见过她身上的斑斑淤青伤痕,是不忍也是觉得不尊重,他并没仔细看就匆匆用衣衫裹住了她,而今天这新的发现不能不令他震惊。   奔腾的热血被心头疼惜不已的爱意代替,龙澈轻轻为叶落合上衣衫,将她抱入怀中,决定不管这次叶落输赢如何,他都要一辈子缠住她,保护她,温暖她,哪怕被世人唾骂,只要她喜欢自己,就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即使是——死!   这是做了怎么样一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叶落翻了一下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朦胧地想起梦里好像被龙澈抱着一直在树林里奔跑,身后好像很喧嚣,有什么猛兽在追赶,叫人心惊。   可是龙澈跑的真快,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觉得一点都不怕,直到他将自己放到床上,他的声音柳絮一样轻柔飘渺,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了,感觉在热烈的亲吻中,他大掌过处衣衫尽解,紧张,期待,有些害羞地在他的喘息中,她赤身相对,他眼中尽是火焰在跳跃,仿佛要将她整个熔化……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啊。难道心里是那么不舍?   叶落又翻了身,懒懒地睁开眼,华丽丽的幔帐里,身上搭着薄被,身下铺的褥子也是那么柔软,象云一样的舒适,手指到处都是丝绸的顺滑和细密精致的织绣。   这般的奢华,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是怎么来的?叶落猛然一惊,桃花林,凉亭,绿衣宫女,一盏盏她不认识的茶水,一枚枚吃到撑的点心……   她记起来了,她输了——输掉了龙澈!   来不及想更多,眼前一亮,幔帐被人挑起,象清晨树林里洒进的第一缕阳光(其实这时候天黑黑的,已经是半夜了。),龙澈带着灿烂的笑意端了一杯水在床沿上坐下。   “醒了?渴不渴?先喝点水。”他将杯子递到叶落面前,见她有些愣怔,便将杯子塞进她的手里握住。   叶落还有点找不到北,问:“这是哪?”   “鸾鸣宫,这是我的房间,你睡的可真香,看来是很喜欢这里了。”龙澈说着,伸手想去理叶落鬓边垂落的一缕秀发,可是叶落却象受惊一样躲开了。   “怎么?”龙澈心想:看看,一清醒了就又开始伪装,这么冷淡,可惜我已经知道你心里的秘密,再怎么躲也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原来这里是龙澈的房间,这么张扬奢华是他的特点,只是他怎么会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阑珊呢?皇上皇后呢?他们都没有阻拦吗?   看见手中杯里轻轻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的水,叶落垂下眸子,似叹息般的说:“对不起,我输了。”   屋子里安静的叶落能听见自己细微的呼吸声,抬头看时,龙澈微笑地看着她,那双如璀璨星光的双眸里写满了甜蜜的色彩,他柔声问:“舍不得把我交给阑珊,对吗?”   “不,”叶落在心里挣扎道:“我只是为没有能达成我们合作的条件决定遗憾罢了,你跟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   “哦,那先前是我听错了?有人好像做梦说了许多舍不得我的话。”龙澈故意逗叶落。   难道自己说梦话了?那会不会做些什么叫人难堪的事情?叶落忙偷偷低头飞快地瞟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着,虽然有些皱,可是整齐完好,暗松了口气。   落落真以为她在做梦!龙澈从没见叶落这么可爱的样子,要不是他另有打算,这会就恨不得扑上去好好亲上几口。   “那是你在做梦吧。”叶落确认自己没有失态的地方,便冷冷道。   “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把我输掉了,唉,以后我可惨了。得罪了阑珊,皇上,皇后,特别是我爹,现在又要落到他们手里,不知道会怎么报复我了。”龙澈一脸忧心无辜。   是我害了他!叶落握紧手中的杯子,刚才强势的样子顿时软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陪我一夜   “你先喝水。”龙澈这会倒尽显男人的大度了,将茶杯往叶落嘴边推了推。   想到即将与他永远的分离,叶落心里不知道泛起什么难言的味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只觉满嘴都是苦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那些点心和茶水吃下去也不算撑的很难受,可是就觉得头重脚轻,就栽倒了……”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茶会来到这里的,所以也就不记得龙澈曾经带她去找过薛神医,薛神医说了些什么。   龙澈见她自责,心里好笑,脸上却仍是一副被人出卖了哀伤道:“也许你心里压根没想着赢,所以身体就不争气。算了,这都是我的命,我也不怪你,想想,娶个公主,是青梅竹马,她又那么喜欢我,过一辈子也不错。”   原来你就是这么容易变心的?叶落剜了龙澈一眼,想到怎么说都自己输了,他不得不被迫接纳与阑珊的婚事,又恨不起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没有找你去说什么?”叶落的声音越来越小,那苦味从嘴里已经流到了心里。   龙澈知道她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问自己怎么没有马上被帝后找去商谈婚事,那些人怎么会任他在这里照料叶落。   他故意避重就轻道:“有,我说要先照顾你,确定你无事,才有心情去跟他们谈别的,才被恩准许我和你呆上这一夜。”   只有一夜可以看到他了吗?叶落不知她此时眼中的神色更加黯然,强打精神道:“好,我就先恭喜你要做驸马了。输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不耽误你做新郎。明天我和大哥启程回沧兰,你保重。”   说完,她只觉鼻子里全是酸酸的,忙扭了头看着床里,将眼中的泪拼命忍回去。   龙澈一把抓住她的手:“落落,既然我们在一起就只有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你能不能抛开一切私心杂念陪我好好的过完这一夜?”   梦中他抱紧自己,在耳边的细语呢喃迅速地涌上心头,叶落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龙澈难道是想要自己与他……她被自己这怪异的念头吓住了。   龙澈见叶落脸上惊慌,害怕,担心,为难,不甘,痛苦各种表情飞快地交织变幻,似乎有些明白,低头忽地将脸凑到她耳边邪笑道:“落落,你在想什么?脸红了哦。”   叶落本来没觉得脸上有什么异常,听到他这话却不由自主的一热,抬手摸脸,看见龙澈眼中促狭的笑意,显然被他猜中了心思,忙又将手放下。   龙澈还不依不饶地说:“我敢肯定你想歪了。”   说罢,他一笑,话题一转:“肚子饿不饿?”   叶落心想我吃了那么多点心一直睡到现在,能饿吗?   不等她答话,龙澈松开手,走开,幔帐垂落下来,叶落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就在房间里不远处停下,然后窸窸窣窣好像在翻找什么,不一会又转了回来,幔帐掀开,龙澈手中捧了一叠衣物,一看那质地和花纹都是上品。   “你吃饱了睡足了,我可一直守着你没离开半步,就怕少看了你一眼。”龙澈将手中的衣物往叶落怀里一塞,眼中那细密的柔情,看得叶落刚刚忍下去的心酸又有卷土重来之势,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以前无论是什么事,什么人都不能令她如此伤感到不能自已总有要哭的冲动。   她只能装作去看那衣衫,掩饰自己的情绪。   “所以,现在带你去个好地方陪我吃最后一餐,就算是告别也好,不要想那些烦心事,咱们开开心心的,好不好?”龙澈抖开衣衫,月牙白色,上面用浅蓝色丝线织绣了山水云纹,看起来很是雅致,他解释道:“这是我十四岁时穿过的衣服,也许那时候帝后想把我养成一个知书达理,风度翩翩,情趣高雅的准驸马,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虽然性子与他们期望中的不一样,但是你终究还是被留在了这里,就要做九驸马了。叶落捏着衣角,轻声道:“就算我不懂,也知道这衣料,这绣工,肯定是极好的。”   龙澈见她怎么努力也藏不住的伤感,打个哈哈道:“你看,别人再怎么努力,我要长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谁也改变不了,就像我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变。”   说到最后这句,他的声音渐低,带着挑逗地在叶落耳边呢喃。   叶落缩了缩脖子,只当没听到,仍是说那衣服:“吃饭需要扮男的,穿这个?”   她猜到他说的吃饭肯定不是只是传唤人端上饭菜来,不会是要带她出宫吧?难道他想到与自己私奔?叶落心头一震,龙澈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人,只是看他愿不愿意,可是他这个花花公子,自己还不一定想……   可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叶落就有些激动,控制不住不去遐想龙澈真要带她逃走会是什么光景。   龙澈点头:“快,出宫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你,当然得乔装打扮一下。”   说完,他笑着起身放下幔帐,听动静是坐在了屋中的桌子旁,心情颇好的慢悠悠喝茶等着了。   叶落想了想,觉得龙澈说的对,不管过去怎么样,这是他们相聚的最后一夜,好说好散吧,一想到散这个字,她心里就不可避免的酸痛。   听着幔帐中传来穿衣的声音,龙澈笑意更深。   不大工夫,幔帐挑开,一位清秀的白衣少年翩翩而立在龙澈面前。龙澈少年时代穿过的衣服此时穿在叶落身上还正合适,尤其那华丽的质地,织绣,将她清冷的性子衬得更有了几分高傲,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位京城里的富家子弟。   叶落的身材在女子中比较高挑,此番不同以往着男装没有刻意掩饰,而是巧妙的将体型收拾的更贴近男子,脖子上围了块蓝色围巾,使人看不到喉结处,这么女扮男装起来便显得英气勃勃。   龙澈一见叶落眼中露出惊艳之色,叹道:“落落,你这么一打扮,这京城里一半的男人都要被你比下去了,如果是你以真面貌示人,恐怕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呼马上就要改成第二了。”   知道他这话夸张,而且曾经许诺过要陪自己去找寻找恢复容貌的解蛊之法也再不可能实现,叶落淡淡一笑:“谢谢你的抬举。”   叶落的反应出乎龙澈的意料,以前她肯定会讽刺说他假惺惺,吹牛,自大,这么温和,只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表明心迹后见到过,看来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龙澈想着,觉得心里更舒坦了,叶落跟他是一条心嘛。   不想再耽搁功夫,龙澈一把拉了叶落就跑。   漆黑的夜色中,龙澈拉着叶落在开满芬芳百花的花园里跑过,在树荫婆娑的暗影里穿过,在月色映照的荷塘边,粼粼波光中,他高大的身影旁紧跟着她,不时躲过巡逻的侍卫们,真像一对不顾一切私奔的情侣,带着兴奋激动和对未来的憧憬。   要从宫中出去,龙澈有的是办法,这是他十几岁就玩得烂熟的把戏,所以,很快叶落就被他轻松以送白日被帝后留下歇息而现在家中有急事,要立刻回家参加茶会的某位公子的名义,被龙澈送出了皇宫大门。   龙澈当然也就肉包子打狗一般有去无回了,装作与叶落话别趁着皇宫门前的侍卫一个不注意,就拉着叶落跃上了不远处的大树,然后在起伏蜿蜒的屋顶上跳跃奔跑,很快前面就出现了一片灯火阑珊,还有阵阵丝竹和欢声笑语渺渺传来。   发现前面就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地方——天仙阁,叶落心里一凉,原来她还是不了解龙澈,幻想这他会带自己私奔,原来他是故意要自己打扮成男子,好将自己带到这里来炫耀,其实他身边有没有自己并不重要,还有很多女人喜欢他,不仅仅只是一个阑珊!   叶落的步子顿时就慢了,龙澈侧头看看她,干脆一把搂了她跳进了天仙阁大门旁一株大树的阴影里,黑暗里只见他双眼亮晶晶的,温热的气息在叶落耳边吹拂:“落落,记住,这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就当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是我希望你能陪我这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里带着恳求也掺杂着叫人难以拒绝的魅惑。   叶落一个犹豫,就被龙澈拉到了天仙阁此时热闹非凡的门前,高挑的大红灯笼下一脸笑意的龟公正迎来送往,看见了龙澈,那嘴角恨不得咧到耳后去了。   “哎呀,龙公子,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没有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们准备准备。”龟公笑着,就对里面大声叫道:“翠兰,快去请雪莹姐来,龙公子来啦。湘竹,快把最好的房间收拾收拾,准备茶点,看看花魁姑娘们哪位现在有空先来陪陪龙公子。”   看这热络熟悉的样子,龙澈爹真是没说错,他就是个浪子,花花公子,阑珊错付芳心,而自己总算是悬崖勒马。这么一想,叶落先前不舍难过的心情觉得消减了些,可是一种莫名的恨意又占据了心头。   龙澈春风满面,哪里有什么离愁别绪?   他笑呵呵地对龟公道:“不用那么麻烦,打搅你们的生意,我只是带个朋友来看看,别的暂时不用,赶快给我们准备些饭菜,我这个朋友肚子饿得不得了。”   “哟,龙公子,咱们这儿可不是酒楼,卖的是笑,是身,是才艺,可没有饭菜。”从头顶上传来一个女子娇俏的声音:“这是谁家公子这么大的面子能劳烦龙公子三更半夜上咱们这来讨吃的?”   叶落抬头一看,一个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斜倚在二楼的廊柱旁,眼珠子在龙澈身上滴溜直转,若有若无地瞟了叶落一眼后,就当她是不存在的,妩媚的眼神象带着钩子,冲龙澈笑意吟吟。   第二百九十章 再会花魁   龙澈冲那女子笑嘻嘻道:“蔓儿,难道你今天生意不好?还是知道我要来特意等在这里?难得见你第一个出来欢迎我呢。”   “蔓儿自然是特意跑来欢迎你啦。你最喜欢她嘛,所以一听见你来了,她连正在接的客都甩在一边,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唉,哪像我们苦命的,穷死了,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那腿就挪不动,来晚了还请龙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怪罪才是呀。”   三楼楼梯拐角处,随着这番话,蹭蹭蹭跑下来一位橘色衣裙,身材较之丰满,却胖瘦恰到好处的橘色衣裙姑娘。   叶落认识,这就是上次拼命向龙澈献殷勤的天仙阁四大花魁其中两个,鹅黄衣裙的是活泼爱作弄人的蔓儿,橘色衣裙的是天真率直的蓉蓉,这两人不知道是真冤家还是好姐妹,见了面就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蔓儿一见蓉蓉出现,赶紧往楼下边走边道:“你要说我贪财爱银子就直接说好了,你就不喜欢银子?再说了,你来的可也不慢,刚才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吧?到了这里装什么优雅从容呀,有本事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呀。”   “呀,龙公子对我好,我是个有情有义的,跑来迎接他有什么不对?干嘛你能过去,就不许我过去?我才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呢。”蓉蓉嘴上说着,加快速度也冲龙澈就奔了过来。   她们一左一右,机会同时来到龙澈身边,叶落只觉鼻中闻得一阵香风,就被人从龙澈身边推开了。   看着那两个美人向龙澈伸出手去,叶落忍不住一声冷哼,眨眼却见蔓儿与蓉蓉两人伸着要去挽龙澈胳膊的手停在了半空,而龙澈却不知去向。   “蔓儿,蓉蓉,先来见过我的好朋友,叶公子。”龙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叶落的身后,原来在蔓儿与蓉蓉扑上来那一刻,龙澈往后一撤,躲到了叶落的身后。   蔓儿和蓉蓉对视一下,两人立时笑颜如花地向叶落打了个招呼:“叶公子大驾光临,真令天仙阁蓬荜生辉,龙公子的朋友,我们一定会盛情相待,给你找个最美最好最贴心的姑娘来伺候你……”   看着她们俩那习惯而虚假的笑意,听着好像热情却迫不及待要将她打发的话,叶落看向龙澈的脸色更沉下了三分。   他是故意要自己来接受这些女子羞辱的?   龙澈一见情况不妙,忙打断蔓儿和蓉蓉的话道:“我今天是陪叶公子来的,你们赶快给我们找个好地方歇歇,别站在大门口给人瞧热闹啊。”   “她们俩一见了你魂都没了,自然是会做这种堵了自家大门叫人看热闹的傻事啦。”一个带着三分慵懒的声音传来,只见天仙阁的庭院里,一个执扇美人,优雅地一拂手中的团扇,先向叶落行礼:“叶公子,幸会。”   是玉荷来了,上次见到的三个花魁都到齐了,尤其这位出来彬彬有礼,不管她心里在想着什么,至少目前是做得最得体。   叶落便也还了礼:“玉荷姑娘,幸会。”一来她不想在礼数上输给这些姑娘,再来,故意点明玉荷的名字,便叫她们知道,她们忽视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可是她却对她们了解的很清楚。   果然,玉荷秀眉一扬,冲蔓儿和蓉蓉笑道:“看叶公子真是有心人,连我的名儿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哟,咱们天仙阁四大花魁的名在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呀?你还当稀奇?往自己脸上贴金?”蔓儿讥讽道。   蓉蓉刚才还与蔓儿唇枪舌剑,这会马上就站到了一边,一手搭在蔓儿的肩上,不屑道:“既然叶公子与你这么投缘,那可好,今晚他归你了,可别再跟我们来抢龙公子。”   玉荷被他们俩一顿抢白,不免也有些生气,将扇子往身后一背道:“谁说我要白白将龙公子让给你们?这位叶公子是龙公子的朋友,也就是我们天仙阁尊贵的客人,尊重龙公子的朋友也就是尊重龙公子,你们懂不懂?就知道象苍蝇似的,看见龙公子就一拥而上……”   看来她们是见一次龙澈就这么争吵一次,叶落也觉得有些习惯了。   龙澈忙劝和道:“好了,好了,各位姐姐妹妹的情我和叶公子都领了,赶快带我们去歇歇吃点东西,不然我可要饿昏了。”   “这是谁这么照顾不周,叫龙公子饿昏在天仙阁的大门口,以后你们还想不想做花魁,想不想在这天仙阁京城里混啦?”清脆嘹亮的嗓音里带着笑意的调侃,雪莹象一阵风似地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后走了过来。   “雪莹姐,今天你可来晚了,等下一定要罚酒三杯。”龙澈笑着迎上前去。   上次就是这个雪莹在别人挣来抢去的时候将龙澈带走,然后……果然,龙澈待她与众不同,也许是看在自己跟来,所以今天没有与这几个花魁打情骂俏,勾肩搭背,但是她一出现,就忍不住要上前示好了,叶落心里酸溜溜的,抬起头去看天仙阁天井中,在灯火辉煌下显得黯淡的星辰。   “我已经布置好了,龙公子,请。”雪莹怎么会比别人得到龙澈到此的消息晚?她只见他带了朋友来,不知当对方底细,自然不能象只有龙澈一人那样轻易地带到自己房间去,所以刚才命人布置一处上好的房间,才来晚了。   忽然手上一紧,龙澈只是嘴上说的热闹,却并没有走到雪莹身边,一把拉了叶落的手,笑嘻嘻的再次介绍道:“还是雪莹姐想的周到,这位是我的朋友,叶落,叶公子。”   雪莹脸上客气的笑意在听到龙澈刻意强调的叶落这个名字时,不露声色的微微惊诧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与叶落打了招呼。   别人不知道,雪莹最近可是经常在龙澈给自己的飞鸽传说中见到这位叶落的大名,龙澈为了她才会打算老虎嘴里拔牙的千里迢迢回到京城来自投罗网。   龙澈见雪莹已经明白了叶落的身份,又转头对叶落道:“别看雪莹姐这么年轻,其实精明能干,美貌多才,她不是天仙阁的姑娘,而是这里的妈妈呢。你叫她雪莹姐就好了。”   雪莹对叶落越是恭敬客气,龙澈笑得越是开心,叶落心里就越不是味,干嘛介绍的这么仔细,自己跟她熟吗?以后还要打交道吗?也许连这个京城自己都再不会来第二次了。   不过,叶落还是礼貌而冷淡的回了雪莹一个礼,雪莹带着洞悉了某种秘密的笑,看得叶落觉得有些不舒服。   龙澈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哈哈笑着,很是巧妙地又躲开了玉荷佯装行走不稳,差点倒在他身上的身子,顺水推舟做了点小手脚,就将她推给了蔓儿和蓉蓉。   这三位当家花魁也不是虚得其名,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均在心里打鼓:为何少主今天一反常态,虽然笑容满面却不许她们靠近?想来最近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好,或者得罪了他的地方,这……只是因为今天多出来的这个叶公子?   感觉几个女人在暗中打量自己,叶落想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跟在众人身后,和龙澈把这一趟走完就好。   可是龙澈一点都不放松,一路拉着她的手与雪莹她们说说笑笑,引得满院子的人都看见,心中暗想:这位风流成性的龙公子又来找四大花魁风花雪月,还带了一位公子,大约是准备调教出来,以后好一起玩乐。   在那些或猥琐,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中,叶落随龙澈来到三楼一间雅致而清静的房间前,门前站着个紫衣少女,见到雪莹便恭敬地开口道:“雪莹姐,屋子都重新打扫过了,里间被褥换了新的,熏香是龙公子最喜欢的桂花香,新换的夜来香可以驱蚊虫,桌上饭菜都是龙公子平素喜欢吃的,刚刚摆上,还有茶水……”   那少女井井有条的一一交代清楚,叶落看看龙澈正面带微笑倾听,心想原来他有这么多爱好和讲究,而自己从来就不知道,也不曾真正了解过他,这个雪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可见她有多么熟悉和关心龙澈,难怪龙澈会对她情有独钟。   “好了,不用说那么多,我知道雪莹姐安排的必然是最好的,你去忙吧。”龙澈高兴地打断了紫衣少女的话,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又兴致勃勃地招呼道:“哎呀,雪莹姐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我和叶落两个人可撑死也吃不了,这不明摆着要我请客?来,来,大家一起,这次我回来也还没有机会好好和你们聊聊,不如借花献佛,不知道大家赏不赏这个脸?”   “雪莹姐准备的饭菜,我可是稀罕的很,当然要尝的。”蔓儿一笑,不客气地抢先就进了屋子。   “龙公子,光吃多没意思,等下咱们划拳,来点彩头,输了的喝酒,怎么样?”蓉蓉笑嘻嘻地也跟着跨进了门。   “反正我也是把今晚的客人得罪了,闲着也是闲着。”玉荷将手中扇子往龙澈脸上一拂,被龙澈眼疾手快的一下遮住了脸,她抿嘴,眼珠儿往叶落身上一溜,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进了门,自行落座。   龙澈看着雪莹道:“雪莹姐不忙的话也一起来吧。”   雪莹看看里面又在对着掐架玩的三个女子,笑道:“看来这顿饭吃的热闹,和你的心意,我嘛——”   她是想与龙澈单独幽会,才不会稀罕这么吵吵闹闹一起吃饭吧,不过,假如雪莹不在,叶落会觉得舒服很多,   不想,雪莹的目光落在了叶落身上:“不过,叶公子是第一次来,要是我不作陪,是不是太失礼?留不留,今儿可不是龙公子一人说了算,我就看叶公子的示下再决定去留如何?”   莫非她会读人心?真是滑头,既然看出来自己不喜欢她,还故意将这棘手的问题抛过来,当我是好欺的?叶落心里被挑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抽刀断水   不过,她在心里也佩服雪莹能做得如此不动声色,看来先前这番精心安排,不但是给龙澈享受,也是故意做给自己看,想来个下马威?   这么看来,这位天仙阁的妈妈早已将看穿了自己是女子,而龙澈带女人来这里,她的心里恐怕也十分不爽。我连帝后,公主都不怕,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叶落也淡淡道:“雪莹姐不必客气,叶落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天仙阁,龙公子比较熟,怎么安排,我悉听尊便。”   你能排山,我也能倒海,虽然明天我就要离开龙澈,离开京城,但是他说了,今天晚上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夜,那么现在他就还是我的,你们本来就是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凭什么还要我让着你们?   叶落很少这样动气,就算以前是出任务,碰上棘手的人或者事情,第一个反应想的是怎么解决问题,可是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看见蔓儿,蓉蓉,玉荷都争相向龙澈献殷勤,她气;雪莹与龙澈那种熟稔,为他打点安排一切,她气;想到他用情不专,她也气;想到他将要与阑珊日日为伴,更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龙澈打量一下叶落的表情,眼中闪过趣味的神色,马上又笑得兴高采烈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客气?来来来,大家一起才热闹,叶公子只是与雪莹姐不熟,要是熟了,只怕早就把我撇一边去了。”   被龙澈这么咋咋呼呼的一搅合,有点尴尬的和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他伸出左手习惯地想去拉雪莹,猛然又缩了回来,忙伸右手去拉叶落。   不想叶落一甩手,径自进了屋,雪莹见状有些看笑话的看了龙澈一眼,便也迈步进门,倒将他一人丢在了门外。   龙澈吐吐舌头,想叶落与雪莹不对劲,可是这步调还真一致,最后都把自己给丢下,看来她们要是真熟了,要是联手起来,自己恐怕真没好日子过咧。   不过,看到叶落那看似满不在乎,却心里紧张,龙澈心情一片轻松,也笑着进了门。   蔓儿和蓉蓉中间空着个座位,一看就是为龙澈留的,此时她们正与玉荷打闹着,叶落进来,她们视而不见,任她选了那空座位对面空荡荡的地方落座,而雪莹进来时也不打搅她们的兴致,挨着玉荷落了座。   龙澈一进来可就热闹了,蔓儿和蓉蓉忙一个伸手起身像是要拉他,另一个则挑逗地向他直抛媚眼。   龙澈一看叶落低头拿了茶杯在手,却只是看着发愣,哈哈一笑走过去,挨着叶落坐下:“今天我就陪叶公子,以后这些玩笑也就不要再开了。”   他进来时已经带上了门,而一旦他们几人在屋子里聚齐,外面看似和平时没有分别,其实四周早已经布下足以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接近的暗哨。   龙澈此时虽然含笑,却是认真地说出这句话,令三位花魁都是一怔,刚刚还热烈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来,先吃饭,等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雪莹站起来,给每人面前都满上了一杯酒:“我代姐妹们先敬龙公子一杯,大家都干了,有事吃饱喝足再说。”   雪莹的面子谁不给?蔓儿等三人拿起酒杯来纷纷与龙澈干了。   叶落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是也不想太小气,便拿了面前的酒杯,正要喝,一旁伸过只手来抢走了杯子,只见龙澈一扬脖,那杯酒就被他干了。   一屋子的女子都讶然地看着龙澈享受的咂咂嘴巴道:“叶公子酒量浅,她的心意我领了,大家快吃吧。“   说完,他便自说自话的在五个女子十只眼睛的注视下,举起筷子:“这个是芙蓉鸡,对吧?补身养颜,来一块。这个鸭子黄灿灿的看起来不错,又清火,也来一点。这个牛肉羹汤闻着就香,味道肯定好,你也尝尝。”   叶落面前的碗盏里迅速地被龙澈夹过来的各色美味给填满,码放的高高的,再看看,除了雪莹还镇定地自顾喝酒吃菜动作也是极其缓慢,那几位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着叶落眼睛全红了。   “龙公子,你好偏心哦,从来就没给我夹过菜,我要,要你面前那个芙蓉鸡。”蓉蓉巴巴的将手中的空碗递到龙澈面前。   “龙公子光顾着照顾别人,自己还没吃呢,饿坏了,我会心疼的。”蔓儿说着,将自己面前浓白的鱼汤用勺子盛了半碗就往龙澈面前递了过去。   玉荷瞟了她们一眼,有些清高的笑着,往嘴里塞了根炒青菜叶,就在一边看好戏。   龙澈看看蓉蓉手中的空碗,又阻住蔓儿递过来的鱼汤,这次更是神情严肃了:“这里没有外人,你们还是叫我少主吧。”   少主?叶落不明所以,抬头看看对面的三位花魁,只见她们神色迅速地一黯,随即很是配合地收敛了嬉笑玩闹的神情,恭敬地起身施礼,对龙澈道:“是,少主。”   龙澈个性随和活泼,从来不计较这些虚礼和称呼,今天忽然这么在意,好像疏远了许多,叫她们好不习惯。   龙澈嗯了一声,颇有少主的派头:“不必多礼,坐下吃饭吧。不过,我现在要提醒你们一句,以前我和你们在人前玩闹,固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免暴露你们的身份,也是那时候年少玩心重,觉得大家随意些无关紧要。但,这次回京,雪莹姐知道是为什么,你们三个可能还不清楚,我是想回来办终生大事。”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自幼在山林长大,师父管教严,心底很单纯的女子,她对天仙阁,对你们不大了解,也不太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她不喜欢你们这样和我在一起,对我有些误会,但她是我最在意,最想要给她快乐的女人。我不想她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以后你们不要再象以前那样随意,今天过后,我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有事情,雪莹姐飞鸽传书或者找人带个话就行了。”   三个花魁面面相觑,蓉蓉首先不干了,小嘴一嘟,很是伤心的说:“少主,是你瞧不起,还是未来的少夫人瞧不起我们?我们不偷不抢,只是借天仙阁混口饭吃,迎来送往赚的也是血泪钱,少主以往不是这样,对我们都很好,蓉蓉觉得很开心,也没有过非分之想,大家说说笑笑也不行吗?今天你可以说以后再不来天仙阁和我们一刀两断,他日,未来少夫人要是不喜欢岛主,岛主夫人,你那些兄弟了,你是不是也为了她开心,和所有的人都绝交?如果是这样,我真不知道想把你当囚犯一样看着的女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蔓儿忙点头:“就是,少主,你这样做真是叫人伤心。虽然我们不是跟在你身边出生入死,但是这些年,蔓儿也不是没有遇见真心相待要替我赎身出去的人,只是看在少主重情义,有知遇之恩,把我们都当成亲姐妹,才舍不得离开,没想到今天你却因此来唾弃我们。蔓儿自知比不上那些有人疼着宠着的女人冰清玉洁,但也绝不是不知廉耻要纠缠少主……”   “所以啊,大家图的不是风花雪月,金银珠宝,而是跟了个好主子,要是主子嫌弃的话……留着也没意思了。”玉荷慢悠悠地说着,斜睨了叶落一眼:“那就该留的留,该走的走,散了吧。”   说罢,她站起身来,这会难得一致地蓉蓉和蔓儿也起身要跟了去,雪莹将一直没有离口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搁,一声轻轻的碰撞,她们不由停下了脚步。   “你们这是干什么?给少主脸子看?要逼他选择你们还是心爱的人?我看,少主今天做的对,做的好,做的妙极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当初岛主和少主救你们于水深火热时,给过你们脸色看,讲过条件吗?就因为一直以来,少主从不把你们当下属,哄着你们,宠着你们,叫你们随心所欲惯了,才会一个个都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想走是吧?好,就当我白白调教了你们一场,反正你们的心也不在这里了,走了也好,下次我再教人的时候一定要先看清楚秉性,不忠不义的,再美貌,再能干,也决不要,免得有天翅膀硬了,想飞了还嫌这里林子小了。”   雪莹毫不客气,目光犀利数落的三个花魁都垂了头不敢吱声:“话说到这里,索性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全挑明了。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该想的不该想的,你们在心里想我管不着,不耽误了少主的事,不辜负岛主搭救信任我们一场就相安无事。谁要是鬼迷了心窍,把想不着的事情拿来兴风作浪,别怪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说到后来雪莹声色俱厉,猛地一拍桌子,将一旁听得若有所思的叶落和龙澈都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冷若冰霜,泼辣的雪莹还是刚才那个笑语莺声,玲珑八面在天仙阁前说话滴水不漏的妈妈吗?   这样的迫人气势,简直不逊于武林中一方掌门。   叶落不认为此时的她在做戏,虽然这有些话有些事情确实是做给自己看的,但是雪莹要表述的意思她懂,那是在证明龙澈的“清白”,而不是在向她挑战炫耀。   而龙澈见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蓉蓉蔓儿已经眼中含泪,玉荷看起来无所谓,可是唇边一抹笑已经僵硬,握着扇子的手发白。   “哈,雪莹姐,怎么这酒才开了个头,你就说醉话起来了?真是吓死我了。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家互相开个玩笑,看看你这脸黑得象抹了炭,看在我的面子……特别是叶落是第一次来,别吓着她,看在她的面子上,大家自己人就别这么闹腾了,叫她看笑话,还以为我们真在斗气。快都坐下吃饭。”   龙澈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向叶落不停地使眼色,看看那几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还僵持着一动不动,就知道现在他出面也难以一下平复,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必须得叶落亲自开口,才能化解这一场主仆,姐妹之间的危机。   可是叶落来这里是受了他的骗,心不甘情不愿,一直就像一颗溶不进水里的油,游离在他们之外,她不想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就已经算不错了,还愿出这个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无望之恋   叶落从她们刚才一番争执中也听出了个端倪,看来这天仙阁起初不知道是什么机缘落在了龙澈父亲手中,而后又交给了龙澈打点。   龙澈如此的俊美绝伦,就算走在街上也常常博得年轻女子回眸驻足偷看,何况是如此善待这些沦落风尘里的女子,于是,他不曾勉强,而她们大多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少主才留在天仙阁里,心里或多或少是盼望着能与他结段缘,明知道那不可能,却宁愿辜负了大好青春,在这里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想来她们人前风光,其实也都是可怜人,叶落心里一动,举起筷子,将龙澈夹给自己的一个肉丸子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只可惜有些凉了,等会就更不好吃了。怎么,这菜只有我一个喜欢吃,你们都不喜欢还是吃腻了?”   龙澈眨眨眼,忙坐下又往叶落碗里夹肉丸子,叶落端起碗躲开:“已经太多了,我吃不完这些。”   叶落可是不轻易会向不熟识的人表示信任和好感的,这么做已经算是相当明显地表达了她的意思:不想龙澈因为她和天仙阁闹得不愉快。   这点小心思龙澈可一猜就透,所以,他将夹在空中的肉丸子一个转手就放到了蓉蓉碗里:“都站着干什么?快陪我们一起吃啊。”   蓉蓉看看几个姐妹,偷偷伸手去摸碗,“啪”地一下,蔓儿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蓉蓉尴尬地笑,求助地望向玉荷。   玉荷将手中的团扇轻轻扇了两下,翘起那青葱一样的纤纤手指,漫不经心道:“要是仙儿没出任务在这里,你们说,她会怎么说?”   雪莹慢慢坐下,端起了面前的小酒盅,神情温和了许多。   蓉蓉不死心地用另一只还自由的手又去摸桌上的碗,一边咋咋呼呼道:“她那个温吞脾气,少主说拿刀要砍她的头,只怕她都会温柔死人的说‘好的,少主。但有吩咐,仙儿莫敢不从’就怕把脖子伸的慢了,叫少主等的累。”   “哎,不对。仙儿肯定不会马上把脖子伸出去,她一定会说‘少主,等等。仙儿要把脖子洗得干净,香喷喷的让你砍,不然污了少主的刀,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蔓儿紧接着蓉蓉的话说。   她们两人在学仙儿说话时,夸张的温柔样儿,别说龙澈和雪莹,就连叶落也有点忍俊不禁,世上真要有这么温柔的没有一点脾气的女子,也算是个奇人。   不过,看得出来,她们与这位叫仙儿的花魁感情颇好,也很在意她的想法。   蓉蓉三人也不由相视“扑哧”一笑,马上又开始了她们乐此不疲的老把戏——对掐。   蔓儿松开了蓉蓉的手:“好了,你看少主还是最喜欢你,都给你夹菜了,我的碗里还是空的呢,偏心。”   玉荷则悄悄地取了筷子,往蓉蓉碗里伸去,谁知蓉蓉嘴上和蔓儿斗得欢,眼睛却时刻注意着自己的碗,没等玉荷得手,已经先下了筷子,一下将那圆嘟嘟的肉丸子串到了筷子上,顾不得吃相,一口就塞了进去。   “呜呜,真好吃,呜呜,玉荷,你太,阴险,想抢,没门。”蓉蓉嘴里塞得满满的,还闭不上嘴,向蔓儿和玉荷炫耀。   玉荷傲气地哼了一声,拿眼瞟了龙澈一下:“唉,不就是我岁数比你们大那么一点点,人老珠黄,又不会撒娇,看来是没人疼了。”   蔓儿一举自己的空碗:“别在那里顾影自怜了,我这儿不也空着?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是少主那心啊——”   蔓儿的嘴被龙澈塞过来的一只鸭腿给堵住了,随即,玉荷面前碗里也多了一勺五彩豆丁。   龙澈笑眯眯地收回勺子道:“蔓儿这张嘴够伶俐了,吃什么补什么,以后,你这双腿会比嘴更厉害。玉荷说什么老?我看你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漂亮,还更有风韵了,她们两个可比不过你这么风情万种,不用说什么,就已经要迷死人了。”   龙澈这番话,这番动作下来,屋子里沉闷的空气已经烟消云散,雪莹看着他这个活宝,不由笑着摇摇头。   玉荷用扇子掩了嘴笑道:“少主,你说蔓儿嘴厉害,依我看,你可是更上一层楼无人能及了。不知道未来的少夫人是不是就是被你这张油嘴哄得上了贼船?”   “就是,你们都说少主拳脚功夫厉害,其实他最厉害的就是这嘴上功夫,不知道是骗了哪家的好姑娘……”蔓儿马上强调。   “对呀,对呀,少主,你把她带来看看嘛。要是比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差,我们都不服的啊。”蓉蓉好容易才咽下了肉丸子,大声地叫囔道。   蔓儿在下面暗暗拉扯她的衣裙,蓉蓉还不明白,反而使劲掰开蔓儿的手道:“拉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啊,怎么许你们说少主,跟他开玩笑就不让我说,欺负人啊?少主,你可要帮我做主。”   说着,蓉蓉就奔向龙澈,想拉着他撒娇。   这次没等龙澈有所动作,玉荷脚下暗使绊子,蔓儿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弄得蓉蓉差点跌扑了出去又被一下扯了回去,像个提线木偶,很是滑稽。   这个蓉蓉,要不是在这种地方,应该还是在父母面前承欢膝下吧,这性子也太天真可爱了。   想着,叶落不觉嘴角弯了弯,只觉放在膝上的手一暖,是龙澈将手覆了上来,抬头便见他那如清潭般亮且深的双眸带笑看着她,低语道:“落落,心里舒服些了吗?”   他的意思是知道自己想离开的真正原因了?叶落已经看出来龙澈这么做是刻意给自己看,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可是现在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明天她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啊。   叶落有些黯然道:“我舒不舒服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做戏给我看,你最擅长这个。”   龙澈以为这是她的真心话,用力捏捏她的手,一把举起来,扭头对几个正在玩笑的女子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吗?她就是!”   雪莹见龙澈终于点穿,微笑着对叶落点点头:“叶姑娘,失礼了,刚才少主没有表明你的身份,我们也不好见礼。”   蔓儿和玉荷也笑着行礼,只有蓉蓉当真是没有看出端倪来,大叫着:“啊?她是女的?你们都看出来了,怎么就没人跟我说,合着满屋子就瞒着我一个,当我是傻子呀。”   “你就是个傻子。”蔓儿笑着掐掐蓉蓉水嫩嫩的脸颊,占她便宜。   “看,这可不是我们说的,你自己都承认了。”玉荷在一边煽风点火,三人又斗上了。   叶落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袍,早知道她们都这么厉害,又何必穿这一身?   于是横了龙澈一眼道:“多此一举。”   龙澈解释道:“你想想,我要是在这时候带个女人出宫,谁都认为我是带你私奔,宫门那里我们就出不来。再说,这天仙阁要是男人来很正常,要是女子来,不是很奇怪惹人注意?”   “哪有你这么经验丰富,深谙此道?”叶落心里说龙澈真是想得周全,可嘴上却冷冰冰地。   他们俩在这里嘀咕,龙澈的讨好,叶落的不冷不热,全被雪莹看在眼里,她想了想,本来是不该在这时候打搅他们,但是有些话,她想单独跟叶落说。   “叶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些刚做好的衣裙,姑娘们还来不及领走,不如你先穿着,这样会更舒服些。”雪莹说着,站起身来,向叶落伸出手,热情大方,却含着征询尊重的意思。   叶落本不想去,可是感觉雪莹别有用意,于是手上暗暗一摆,龙澈自觉地松了手,笑道:“雪莹姐,把我的落落打扮的漂亮些,然后好好的送回来,可别让人抢走了。”   “少主的心头宝,雪莹哪敢有半点闪失?保证跟你打扮的天仙一样送回来,你就安心的等着吧。”雪莹说着,那柔软却暗含着坚定力量的手亲亲热热拉了叶落就出了门。   夜色更浓,天上的星斗都被天仙阁辉煌的灯火暗淡了光芒,看着门前不断往来的男子,天井似的院子里不时传来男女的调笑声,叶落仍觉得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雪莹这样人来熟,拉着她的手,有说不出的别扭。她太热情,太圆滑,太精于人情世故,城府太深,虽然刚才帮了龙澈,叶落还是不大喜欢她,总觉得她与龙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来到雪莹的屋里,她松开了手,请叶落落了座,这里比起前面来清静了许多,叶落长出一口气。   “叶姑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难免不自在,可是往往女人最不喜欢的地方正是男人的最爱。”雪莹麻利地给叶落递上茶,又去里间取衣物,嘴上也不闲着。   “叶姑娘一定对少主经常出入天仙阁,而且如鱼得水这么受到欢迎心里很不舒服吧?”时间紧迫,雪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出了叶落的心思。   她的确这么想过,可是刚才龙澈的努力,已经动摇了她的想法,他能带她来这里,大大方方的当面说清楚,不就证明他是光明磊落的?   只是就像蓉蓉说的,她比不了她们任何一个美丽,会讨男人喜欢,龙澈真的对她们没有一点别的意思?尤其是雪莹。   叶落闷闷地坐着不答,雪莹见她不掩饰做作,倒有些喜欢了,找出一身淡紫色衣衫还有薄薄的白色丝绢罩衣,觉得只有这样神秘而华贵的颜色配得上叶落。   在这里迎来送往虚情假意奉迎的多了,遇见象叶落这样冰冷却宁折不弯的人,可真是罕见,雪莹心里觉得好笑:难怪少主会如此看重她喜欢她,只是这倔强的性子,逼得龙澈不得不带她来这里澄清一番,可见她心里也颇看重龙澈,揉不得半点沙子。   少主啊少主,你的劫数到了么?看来是自己出力的时候了。雪莹想着,收拾好衣物,抱了来到前面,放到叶落面前的桌子上道:“我来为叶姑娘更衣可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爱屋及乌   虽然觉得雪莹令人难以看透,可是她这么客气,叶落也站起身来“客气”道:“不劳雪莹姐大驾,我自己来。”   雪莹笑笑,拿起衣衫一抖,那华美的丝绸便象温柔的泉水倾泻展开。   “女子不靠男人或者固然是好,但是拒绝别人的好意,太强硬过头,也未必就是好事。什么时候强,什么时候柔,要把握有度才好。”雪莹的语气柔柔的,与刚才训斥蔓儿她们截然不同,可是也叫人难以拒绝。   待叶落醒悟过来,她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在雪莹的帮助下开始更换身上的衣衫。   有些人天生就是张扬,自大,快乐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他难倒,比如龙澈。   而有些人看起来娇媚柔弱,可是身上那股天生就能叫人信服和甘愿听命的气概,会在不知道不觉中叫人顺着她的想法去做,从前叶落见过那种登高振臂一呼,便有无数人响应跟随的一方霸主,武林豪杰,那气动山河的声势叫人见了热血沸腾。   可是这样美丽,只凭着言语眼神就能将手下管制的服服帖帖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是更加高明?就连自己也……   雪莹见叶落配合自己的动作,转身,抬手更换新衣,眼中浮现淡淡欢快之色。   “那年,我家遭变故,无奈只得落入风尘。不想又无意间惹得京城两位权势贵族为了将我收进谁家府邸而大动干戈,后来累及家人因我逃的逃,亡的亡,我本想一死谢罪,碰巧遇见了龙岛主……”   是龙君救了雪莹一命,将事情摆平。虽然龙君不说,但是其间周折困难,雪莹心中明白,她再没法寻死觅活,因为龙君拿了她的卖身契,不许她未报恩就赖账。   雪莹知道,要自己报恩只是龙君要自己活下去的一个由头罢了,且龙君也不隐瞒她,将之居住在逍遥岛,却要搜集大盛各地情报的事情告诉她,还特意取得了这天仙阁,交给雪莹打点。   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雪莹决意留下来,一生追随龙君,为他所用。   龙君看中的是雪莹的能力,从不轻视这天仙阁里姑娘们的出身,将这里交给雪莹后,一般是飞鸽传书,很少亲自前来过问,偶尔来探望,也必定偕同龙夫人一起,从不独自前来。   天仙阁接触京中达官贵人多,一开始虽然获取情报不易,但是雪莹做的用心,龙君暗中相助,随着天仙阁声名鹊起,一切也很快就顺利起来。   玉荷与蔓儿也是遭遇不测,被雪莹搭救,在天仙阁落地生根,做了帮手,龙君要照料生子的夫人回了逍遥岛,   再后来龙澈长大接替了龙君,又网罗了仙儿蓉蓉,形成了今日天仙阁如日中天的局势,只是这位少主长居京城,又喜欢热闹,本来是暗中来往,岂料被阑珊皇上那么一逼婚,他干脆就故意大方往来于天仙阁,与四大花魁当街调笑,还留宿不走。   “其实,少主看起来不循规守据,风流不羁,那都是他不在意的虚名,他的目地就是想让九公主知难而退,叫皇上打消了赐婚的念头,要我们陪着做场戏罢了。关上门,他可比在外面老实的多,说的都是生意情报,就算留宿,也是在我那屋子里的密室里独自歇息……只有遇见他真心喜欢的人,他才会不避忌讳,人前人后一个样吧。”   说到这里,雪莹抿嘴而笑,正将叶落最后一缕青丝绾成结,拿了一只通透的白玉簪别好,那铜镜里的女子清冷中透出丝暖意,褪去了少年郎的英武,竟有了些隐然贵气。   雪莹才发现叶落定下神来,举手投足间颇有些清雅大气之色,龙澈说她自幼生长于山野,后来亡命江湖,何来这种富贵千金之态?   雪莹不认为自己这番精心打扮能将叶落从江湖女转眼就变成千金,只能说,这些感觉和气质是潜藏在叶落表象之下,这么一装扮便有几分自然流露出来而已。   难道叶落出生高贵,这种清雅之气是与生俱来的?雪莹觉得好像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叶落究竟是何出生,她的父母是何许人也?   而叶落因为雪莹这番话,已经相信自己是中了龙君的离间计,利用了龙澈掩人耳目的所作所为令自己相信他是个花心风流公子。   同时她又佩服雪莹能有此作为,才不愿承认龙君慧眼识珠。   而且,雪莹虽提到龙君的时候轻描淡写,可是,叶落感觉她的心思不在龙澈,似乎是在龙君身上。   龙君因为自己出生是个孤女就断然要棒打鸳鸯,为什么对这个雪莹,还有天仙阁众人另眼相看?他那高傲的除了皇上,仿佛天下人再没有值得敬重的狂妄霸道性子,还能有这么怜香惜玉的情感?   不对,他每次来都要带上龙夫人,可见他对天仙阁众人不但没有男女之情,还关系划分的很清楚,这么矛盾的做法,真是叫人猜不透。   龙澈做事不遵循章法,却有理可循,这位龙君——叶落觉得简直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许他是在笼络利用雪莹她们,故此装出来很器重礼遇,这可说不定。   但雪莹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透?她对龙君有情,不想把他往坏里想,所以自欺欺人,守着与龙君唯一有联系的地方不愿离开,因此爱屋及乌对龙澈清理爱护,这也有可能。   叶落觉得雪莹如此全心全意打点龙君教下来的事情,纵使他已经不来这里,都一丝不苟,便觉得有了几分悲哀,替她不值。   “这么等一辈子值得吗?”叶落看着铜镜里为自己整理妆容的雪莹,是问她也是在心里问自己。   雪莹一愣,想不到叶落会这么聪明,凭她话里透出的蛛丝马迹就猜到了她的心在哪里,为什么却偏偏看不透龙澈的心——他是那么在意她,就算与这些多年相交的红颜知己闹翻,毁了龙君心血,改变处事方式也在所不惜。   这真是当局者迷!   两个女人都在为对方叹息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被叹息了又叹息。   “十五,五,十,少主,你又输了,喝酒,喝酒。”蓉蓉大声囔囔着,蔓儿很配合地递上酒杯,而玉荷为喝得鼻尖冒汗的龙澈体贴地扇风,趁机将身子往他身上靠,占点小便宜。   “你们不会是想灌醉我吧?”龙澈喝干了杯中酒,带着邪魅的笑瞥着眼前三个各有千秋的美人。   “谁有那本事那个胆起心事灌醉你呀?”蔓儿见龙澈脸上浮起酡红,见他也喝得不少了,雪莹和叶落只怕马上要回来,再不能多等了,便闪动着秋波频传的大眼,娇声问道:“少主,你是怎么遇见叶落,喜欢上她的?”   龙澈眯了眯眼,她们费尽心力也是想给自己来个酒后吐真言?   他才不会轻易被人耍呢。   “缘分到了的时候自然就遇见了,该喜欢的时候自然也就喜欢了。”   这回答真滑头,等于什么都没说嘛。   蓉蓉将蔓儿往旁边一拉,往龙澈眼前凑去:“别问这些废话,不就想知道少主喜欢叶落什么,你们好学着做吗?直接问不就得了。少主,你最喜欢叶落什么?”   蓉蓉鲁莽却一本正经的样子换得龙澈开心一笑:“落落啊,我喜欢她的一切。”   “怎么可能?瞧她看着你进门和我们热乎时那双眼睛都绿了,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个姑娘,才能有那么妒忌的眼神。”玉荷自以为聪明地说:“家有妒妇可是惹祸的根苗,少主不会连这个也喜欢吧?”   三个女子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龙澈轻轻一拍桌子,一脸骄傲道:“玉荷说对了,我还真喜欢落落这样。因为她喜欢我才会这么在乎,你们不会连这点都不清楚吧?她要是随随便便把我让给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喜欢她了呢。”   “哈,玉荷也有说错话的时候。”蓉蓉取笑起来。   “我们少主是多么矜贵的人,对叶落痴心一片,那个叶落也寻常的很,却敢给你脸子看,这是什么道理?”蔓儿说着,将手搭在龙澈肩膀上,狡黠而暧昧地放低声音道:“少主,是不是你还没有把她弄到手,所以她才会这么嚣张的?”   说着,她用两手大拇指对着勾动,这手势看得玉荷和蓉蓉眼睛睁的更大,笑得更欢了。   龙澈一把拍掉蔓儿的手,虽然有点尴尬,被蔓儿一语猜中他的确没有拿下叶落,但是仍不无骄傲地说:“落落迟早会和我成亲的,急什么?就算现在她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得了吧,我看这话反过来说还差不多。少主,你呀,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玉荷终于找回了场子。   “喂,少主,你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前二十几年没有中意的也就罢了,现在有,天天在一起还能忍得住?”蓉蓉也跟上,难得找到机会揶揄龙澈一把,真是乐死了。   “少主这么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怎么可能会不行嘛,就你想的龌龊。”蔓儿别有用心地为龙澈打抱不平。   龙澈正要表扬一下还是蔓儿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蔓儿嘻嘻一笑说:“他呀,肯定是不会。”   “扑哧”一声,玉荷把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喷了出来。   “咣当”蓉蓉乐得手舞足蹈将面前的碗盏给拨弄了好几个摔到了地上。   而龙澈那张脸终于变了,先前是红,现在有点黑,头脑一热叫道:“谁说我不会?我是真心待落落,所以才尊重她。”   “少主,我们了解你的苦衷,既然你这么爱面子不肯承认,我们只好主动点啦。本来呢,我是很高兴能有机会调教少主,但是恐怕少主看不上。没关系,蓉蓉还是黄花大闺女,不过,她‘见识’可不少,今晚不如你们就……”   蔓儿笑着将蓉蓉往龙澈怀里一推:“将来少主与少夫人和谐美满了,可不要忘了谢我呀。”   第二百九十四章 激情私奔   蓉蓉乐得顺势就向龙澈怀里倒去,龙澈正要闪身,偏偏一旁的玉荷扯住了他的衣袖,使劲往下一拉,起势就顿了一顿,蓉蓉正正跌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在龙澈说到叶落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时,叶落与雪莹正好返回走到了门前,只是里面嬉笑打闹,一时没人觉察到。   叶落听到龙澈提到自己,不觉停下了脚步,雪莹也不出声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要看龙澈耍什么活宝。   谁知道接下去,那里面的话题越来越露骨,叶落想进,却已经满脸红霞,想走,雪莹在一边看着,不显得她小气?   蓉蓉一头栽进龙澈怀里,她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把推开了门,指着龙澈,想呵斥,可是明明是自己无用输掉了他,他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还说好但凡遇见什么都要忍耐,好好的过这一晚,留个美好的回忆,他已经将过去解释的清楚,却为什么趁着自己一转脸又……   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快乐,她还有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阻止?   好吧,就让一切在这刻结束,好过明天心头不忍的别离,叶落一收手,转身推开身后的雪莹,飞奔而去。   龙澈一把推开蓉蓉,气急败坏叫道:“还闹?都是你们做的好事。落落,你误会了,等我。”   看着龙澈仓皇奔出的背影,玉荷将酒杯举到唇边,悠然道:“唉,逍遥自在,人间绝色终是要落入凡尘,世上少了个挥洒恣意的风流公子,从此多了个为爱痴狂的俗人。”   “别酸溜溜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是有人这么对我,就是明天死了也甘心,何况是少主这样的……”蔓儿讥讽了玉荷,又遐想道。   蓉蓉快活地猜测:“你们说咱们那么一闹腾,这个叶落今晚会不会主动投怀送抱?明天少主一高兴,一人亲一口,嘻嘻。”   雪莹拍拍巴掌:“姐妹们,不早了,有客的去接客,没客的早点歇息了,别明天肿眼肿脸的见不了人。”   说罢,雪莹转身离开,玉荷和蔓儿也打着呵欠往外走。   蓉蓉自说自话了半天停下来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摸摸头,还觉得莫名其妙:“人都哪去了?难道我说的不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错啊。算了算了,他们怎么样又不关我的事,只要少主不生气,以后想着我们来看看,也很好啦。”   说完,她一口喝干面前杯中的酒,脚步轻快的出门而去。   叶落在走廊上一路飞奔,将沿路遇见的人撞的东倒西歪,但是身后“落落”的呼唤迅速地接近。   “不要再来烦我。”耳听得龙澈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胳膊被他抓住,叶落用力一挣,眼前忽然一黑,最后好像看见龙澈焦急的在对自己说这什么,就失去了知觉。   “落落,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脸上轻轻的抚摸,龙澈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起来。   叶落慢慢睁开眼,只见眼前烛光摇曳中,龙澈正焦急万分的看着自己,见她醒过来,松了口气道:“你怎么忽然就晕倒了?急死我了,还不醒的话,我只好马上带你回宫去找薛神医了。”   “不知道,忽然就倒了,也许是白日喝了茶那股劲还没完全过去。”看着龙澈着急,叶落便老实回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不舒服告诉我,千万别撑着。”龙澈边问边打量叶落的气色。   “现在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叶落奇怪,自己不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相反还觉得精力充沛,好像刚才只是睡了一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哦,那点心和茶还真利害,以后你千万别再沾那些东西还有酒了,太伤身体。”龙澈说着,怜惜地俯身在叶落脸颊上轻轻一吻。   叶落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红色的纱帐飘摇着,一抬眼便可以看到对面墙上悬挂着一副美人出浴图,还有梳妆台上摆放的胭脂水粉,显然是在天仙阁的某间屋子里。   而龙澈就躺在她身边,就是这个此时看着她一脸深情的男人,刚才还搂着别人,然后自己扭头就跑,才晕倒了。   叶落一下气又上来,奋力一推龙澈,翻身就坐起来,挪到床边找自己的鞋子。   龙澈从身后一下紧紧抱住她,令她怎么都挣不脱:“又生什么气呢?刚刚才缓过气来,当心又要晕倒。”   “走开!反正我们之间什么约定都不存在了,你做你的驸马爷,我当我的平民百姓。”叶落低声叫嚣道。   龙澈却笑了:“我就知道你不高兴了,不想我娶阑珊,也不喜欢我对蔓儿她们好,你是吃醋了,所以才那么生气一转头就跑了。”   “不是。”叶落坚决的否认,却觉得这话说的好虚伪。   龙澈可不管她怎么想,自顾解释说:“刚才是玉荷暗中拉住我,才被蓉蓉一头撞上来了,我可是手都没有动。以前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开始的时候是故意那么做想叫阑珊死心,后来熟了,以为只是和她们随意说笑一下,无伤大雅。但是,没想到被我爹利用去伤你的心,我才特意带你来,是真的想就此和她们把关系重新理清楚,以后也不来这里了。”   “哼,你舍得吗?她们都比我漂亮,会讨男人欢心,我又小气,又没有了武功,还被人一挑拨就不相信你,就连喝个茶都会输掉……”叶落说着就气起自己来,怎么会那么没用?   “又在说气话,明明知道我就是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我才会小气,没有武功正好我来保护你,至于挑拨,我爹那个人连我都很难对付——而且你现在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否则怎么会这么舍不得我,这么懊悔输给了阑珊?”   龙澈便将龙君为阑珊出主意,将茶水与点心结合起来坑叶落的事情告诉她,原本以为她会激动的要去与阑珊理论,没想到叶落听完输掉的缘故后,思索道:“我就说,当时的感觉怎么象醉酒一样,原来是这样。你爹真是太聪明了,难怪雪莹姐会喜欢他,不动一根手指头,就已经让我输得这么狼狈。”   龙澈掏掏耳朵,自己有没有听错?落落这是气糊涂了?被爹这么算计,居然还很欣赏的夸奖他,她可还从来没有这么称赞过自己呢。   忽然他心头警钟直敲:落落该不会是对自己的爹有什么想法吧?当年父亲可是大盛第一美男子,这第一可不是自己吹的天下第一美男,而是当年大盛公认的,那时候有后来成为女王的花月国公主垂青,并为父亲只专情于母亲一人,屡次拒绝她的爱意,差点两国闹翻兵戎相见;又有才艺美貌双绝的美人一片痴心,最后也黯然离去……那时的父亲虽然狂妄冷傲,除了母亲,再美再好的女子也入不得他的眼,却也博得无数芳心……   落落的个性某方面还真接近父亲,龙澈一个惊觉,难道这就是潜意识里叶落被父亲整的如此狼狈,却不但不怨恨还欣赏他的原因?   叶落不知道龙澈在想什么,趁他愣神,一下挣扎出来又要穿鞋,龙澈回过神来,这话不说清楚怎么能放过她?   于是一个饿虎扑食,龙澈竟将抱住叶落,收势不及的在向前跌扑了出去,他赶紧一个扭腰转身,在落地之前硬生生地扭转了两人的方位,将自己垫在了叶落的身下。   “落落,你是不是觉得我爹更聪明,更美,更招人喜欢?”他孩子气地瞪大眼,气呼呼的问叶落。   叶落莫名其妙道:“你在说什么?”佩服龙君的能力,但是她真的对龙君那种傲慢无礼,高高在上很是厌恶。   叶落瞪大眼的样子无辜而纯美,龙澈心一横,不管他了,父亲又怎么样,他要定落落了。   俯首,龙澈便将唇压在了叶落的唇上,用力地一顶,温润的舌便挤进了叶落的嘴里,不同以往的热情温柔,而是带着些霸道和占有的席卷她嘴里的每一处。   叶落一惊,用力的去推,去捶,去拍打,可是身下那个渐渐变得饥渴而陶醉的人,那慢慢被热情感染的她不觉身子松软了下来,她也是那么的想念那么的盼望他的亲近,心里的那点怨念在手臂缠上龙澈的脖子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当龙澈慢慢松开嘴唇红艳艳,脸颊艳若桃李的叶落时,她目若秋波,微喘而出的温热气息一阵阵扑在他的脸上,温顺的象只小鹿。   “落落,我真的好喜欢你,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他的眼深邃幽亮,仿佛看到叶落的心里去,她心中一颤:“可是,我输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私奔好了,谁也不告诉,也别跟我说一言九鼎,落子无悔要遵守承诺的话,我才不要做那种傻瓜一样的大侠。我们想上哪儿上哪儿,吃最美味的,看最好看的,直到——你给我生下小龙澈,爹就是不认也不行。”龙澈说着激动起来,抱着叶落就坐了起来:“好不好?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跟你走。”   “好。”叶落也听得热血沸腾起来,师父的遗愿固然重要,与叶离不辞而别也觉得亏欠,但是问世间此时她最想要的就是龙澈,远离这一切,只与他相伴,想着便幸福满怀,这一次允许她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勇气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本以为她会拒绝,会犹豫,龙澈没想到叶落答应的这么爽快,欢喜的拉起她:“我们这就走。”   还没等一对计划好就要亡命天涯的小情侣迈步,只听得外面雪莹故意放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不快不慢的传了来,人未到门前先开口道:“少主,你等的人来了。你是——”   “啊,大美人来了!”龙澈激动的一把松了叶落,便将她独自甩在屋子里,忙不迭一把拉开门就跳了出去,兴奋的东张西望连声问雪莹:“人呢?人在哪?”   第二百九十五章 美人娘亲   “我已经安排在后面小跨院,就等少主过去。”雪莹说着看看半掩的门,叶落并没有跟出来。   说着,龙澈居然就这样丢下叶落跟雪莹跑了。   皎洁的月光随着半掩的门爬进屋中,叶落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外面一片黑沉沉的屋檐,心想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呢?龙澈会回来的,即使改变主意不回来,她也不会去找他求他。   大美人——叶落没有见过,但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龙澈提及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快活和幸福,他那宝贝一样的金匕首不就因为是大美人送给他的才那么宝贝吗?   他说大美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谁也比不上。   他曾在梦里哭泣着说他对不起大美人。   所以叶落以为那是一个和阑珊差不多的女子,与龙澈有过比阑珊还要深厚得多的感情,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而龙澈对她心怀愧疚,久久不忘。   难道在阑珊夺不走,天仙阁留不住,她也想不顾一切与龙澈私奔时,一切就要止于这个大美人了吗?   不甘心,澈是喜欢我的,她们已经是过去,叶落霍地站起身来,下定了决心,就不再犹豫,想到刚才雪莹说的地方,便一路打听寻了过去。   后面的小跨院里,有一座与前面相比朴实了许多的三层小阁楼,门前两只悬挂着的灯笼是这院子里目前唯一的光亮,阁楼前不远是一处假山石,假山石旁通往连接前院的门一路都是枝叶茂密低矮的石榴树,树上打满了花苞待放的红色花苞。   叶落并没有刻意的躲避,迈步走进小院,如果龙澈躲着她,证明她在他心里没有大美人重要,也就没有必要和他私奔;如果龙澈只是与大美人叙旧,大大方方的,她也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弄的象做了亏心事一样。   可是在听到前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好奇心使得叶落止步藏身在树后,想先看看这位能被龙澈真心称赞的大美人究竟有多么美丽迷人,自己与她相比,会有什么不同。   透过密密的树叶缝隙,叶落看见龙澈正站在假山石旁,脸上笑得比绽放的花朵还灿烂,活泼淘气,而那位大美人不巧正好被山石遮住,看不到人,只看到一片象云彩样轻软的衣角。   此时龙澈好像正拉着大美人的手撒娇:“就这样啦,好不好?我知道大美人最喜欢我了,我心里当然也最喜欢你嘛。所以呢,只要这次你帮我搞定他,以后我保证乖乖的听你的话,不再偷偷摸摸的跑掉,丢下你,让你担心了。”   好你个龙澈,刚才还说要和我私奔,信誓旦旦,现在又表白说心里最喜欢的是她,这次可是我亲耳听到,看你还怎么抵赖?   叶落正要上前,只听一个女子轻笑道:“淘气,这么讨好我,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咦,这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二八少女那么清脆婉转,也没有刚那一帮花魁的妩媚娇柔,倒是有几分宠溺和含着喜悦的嗔怪,叶落皱皱眉,感情龙澈看上的女子都是这么的特色鲜明?她倒要看看这个女子又是如何与他相处的了,叫他能念念不忘,比见着那些花魁们更高兴百倍。   “我能打什么鬼主意?说到主意多,谁能比得过大美人你呀。”龙澈笑嘻嘻:“我那点小心思你不早就猜着了吗?就别再取笑我啦。”   龙澈佩服过几个人?有时候他嘴上说佩服,不过是客气,可是对大美人如此的撒娇,而这话带着诚恳,真正少见,叶落更是屏息静听。   “什么心思?我可不知道。”大美人笑道。   “别装糊涂了,如果天下间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那么能对付他的就只有你了,大美人,你忍心看我被他玩死?”龙澈说着,头往前倾,便被假山石遮住看不到了,只见他的身子还在外面晃悠晃悠的。   他该不是……叶落脑中浮现龙澈亲吻自己的样子,便再稳不住神了,将头伸出躲藏的枝叶,往前挪动脚步,希望能看得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忽然心中一惊,感觉身后有人,不等她回头,身上几处大穴已经被人点住,只听大美人的声音在身后有点惊讶道:“这是谁,居然派了个不会武功的人来偷听?”   这时,龙澈从假山石后也缩回了头,得意地自夸:“大美人,是你武功高嘛——落落!”   当他看清楚站在树下,双眼恨恨地瞪着自己的是叶落,马上慌了神,就奔了过去,抬手要解穴。   “等等。”叶落身后转出个淡青色衣衫的女子抬手就架住了龙澈的手,回眸看着叶落,就是一笑:“她是谁?”   不等龙澈答话,大美人又紧接道:“先别说,让我猜猜,她是不是就是你飞鸽传书里的那个叶姑娘?”   她这一回眸,叶落才算看清楚这位大美人的容貌,不禁有些失望。   她不是妙龄女郎,而是一位从背后看起来身姿高挑曲线玲珑宛如少女般,而脸上却有着妇人绰约风姿的女子。   她美不过四大花魁中任何一个,也缺乏雪莹一举一动都撩人心弦的迷人之态,更没有与她年龄相仿的皇后那样雍容华贵。   可是她的笑与龙澈开心时一样,象三月桃林的风,温暖动人。   她眉目间少了点女子的娇弱,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显得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她的肌肤润泽无暇,笑意里带着点少女般天真的探究,看向叶落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敌对和生疏,反而偷眼带着趣味的偶尔去观察龙澈的表情,明明是妇人的装束,看得出有三十多岁的风韵,却偏偏没有一般婚嫁了的女子那般市侩俗气。   没有见面时,叶落听到大美人时,总有些酸溜溜,可是只这么一眼,好感顿生,比初见皇上时的那种感觉要强上百倍。   只是在龙澈见过的美人何其多,能被他称之为美人的顺口拈来,只是前面加了个大字的,却仅此一位,也绝不是冠绝天下的美艳,难道是因为喜欢就看得特别顺眼?   “就是,大美人,你真聪明。这么美貌漂亮,关心我——她怕我得罪了皇帝一家,会出什么意外,看,我走到哪都跟着的还没有谁?当然是非我不嫁的落落。”龙澈献宝似地说着,身子一矮,便将头靠在大美人的肩膀上蹭啊蹭地。   这个姿势好熟悉!叶落想起刚才他就是这样将头伸到假山石后去,原来是这么个举动!然后他们俩就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于是龙澈在前面吸引自己的注意,而这个大美人就悄悄溜到了后面去……还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啊。   想来龙澈与大美人的关系自己是有所误会了,叶落见他这样向大美人介绍自己,心里不觉一甜,又好奇龙澈与大美人会是什么关系呢?   叶落想着,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冰冷之色消退,清澈灵动,大美人也不觉心里一动,莫名的好感油然而生,伸了右手食指在龙澈的额头上一点:“你呀,话都让你说完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哄得人家上当,喜不喜欢你,得由她说了算。”   “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欺负她,只有受她欺负的份,刚才她还吵死吵活的要跑,要不是我苦苦哀求,这会你还能见到这么漂亮乖巧的儿媳妇?”   什么?这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是龙澈的娘?叶落更加惊讶了,不觉开口道:“澈,她是——”   “我娘啊,不好意思,我看见娘太高兴了,就忘了跟你说,”龙澈笑得眉眼弯弯道:“看我娘美不美?她要不是挽这种发髻,保准会有很多人以为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会跟在后面求亲呢,所以,我就喜欢叫她大美人,叫娘会吓坏别人。”   “怎么?我不配做你娘啊?”龙夫人也顽皮的笑着说。   “不是,别人会当我是傻子嘛,找个这么年轻的姐姐做娘,或者以为我是个妖怪,出了娘胎就见风长,再过几年,别人觉得你连做我姐姐都不像了,可能是我的妹妹哟。”龙澈逗得龙夫人有些哭笑不得。   叶落有些汗颜,幸亏她没有冲动,不然这笑话就闹大了,看着龙澈和龙夫人这么亲近开心,她好羡慕,为什么龙澈的爹就那么令人厌恶,而他娘却看起来很友好和善呢?   “哎呀,都是和你说话去了,都忘了解穴。”龙夫人看见叶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娘俩说说笑笑,可是却不能动弹,笑着便给她解了穴。   “澈儿有没有欺负你?老实告诉我,不准偏袒,也不用害怕,我会帮你好好调教他的。”龙夫人说着,双手相交,配合地捏着指关节发出噼啪声,一副抡拳要教训龙澈的样子。   龙澈慌忙躲到叶落身后:“落落,你快告诉大美人实话,不然她真会下手揍我。”   龙夫人一瞪眼:“娘的教训,你还敢躲?叶姑娘,闪开。”   叶落见龙夫人露出了煞气,刚才的笑意消失不见,不知道这个龙夫人是不是也会和龙君一样脾气古怪,说翻脸就会翻脸,忙一伸胳膊,将龙澈护在身后:“龙夫人,住手。澈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哦,我只知道这小子除了那张嘴巴讨人喜欢,就没什么好。贪财,爱炫耀,喜欢逗美人……”说到美人,龙夫人美目流转看看叶落:“叶姑娘,恕我直言,你不算澈儿那些红颜知己里最漂亮的,按他的习惯,要娶的话应该不会想到你,难道你不怕他是在耍你。骗你,有天遇见更好的会抛弃你?”   龙君当初也说过类似的话来打击叶落,而今天龙夫人说这番话,并不像她的夫君那么强势,甚至是带着一种善意的眼神和口气。   所以,叶落只觉得她身上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自己去亲近她,无论龙夫人说什么,对自己是瞪眼还是微笑,就算说到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她都一点不反感,易地而处,假如是自己的娘亲也会是这么为自己的姻缘和未来担忧的吧?   “龙夫人,谢谢你的提醒。其实现在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了,因为……”虽然下面的话龙夫人可能难以接受,但是叶落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把他输给别人了……”   “啊,什么?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还是你和这小子学会了来逗我玩?”龙夫人果然一下子叫了起来:“她说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的救星   叶落尴尬道:“对不起,这是真的。”   龙夫人扭头去看龙澈:“澈儿,你这么聪明这么美,居然会有人把你当赌注,还输掉了?”   龙澈笑得好不难看:“我就说了落落是与众不同的,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做不了的事情,她都敢想敢做,不过,大美人你别误会,都是我失算了,谁知道爹会暗中帮阑珊出主意,我才一时大意把自己当赌注交给落落,然后就——说来说去都是爹可恶,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看着我和落落在一起不顺眼,非要拆散我们不可。”   “真的吗?你爹反对你们在一起?”龙夫人脸上始终带笑,令叶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过,龙澈说过他爹娘感情非常好,就算龙夫人不像龙君那么古怪刁钻,但是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她没那么反对自己和龙澈,但龙君的意思会是她首要考虑的吧。   “是啊,”龙澈将龙君设计差点骗走叶落的事情简单对龙夫人说了,他在给龙夫人的飞鸽传书中没法写的那么仔细,只是说他想念娘亲,又与父亲为了婚事闹得不愉快,要龙夫人有多快就来多快,不然,就见不着他了。   龙夫人当然不以为这世上有什么事情会令龙澈想不开会去自行了断,只是龙澈离家出走了一年多没有见面心中挂念,也想看看这个令龙澈会跟龙君闹翻,萌生私奔念头的女子是怎么样的与众不同,还有——龙君离开逍遥岛有段时间了,她挂念夫君,也想借机来看看帝后,于是收到龙澈的信,一刻没耽误就日夜兼程赶来了京城,来的还正是时候。   “叶姑娘,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打算的?”龙夫人一抬手,将正要说话的龙澈拦住。   龙澈见帮不了叶落,虽然娘亲疼爱他,但是一直都还没表明态度,心里也不是那么踏实,有些担忧地看着叶落。   叶落看看龙澈又看看龙夫人,心想龙君我都不怕,龙夫人至少看起来比他和善多了,而且龙澈虽然模样长的一点都不像她,但是这脾气秉性看起来倒有八分相似,干脆豁出去了,大不了最坏的结果还是跟刚才龙澈商量的那样——私奔!   拿定主意,叶落扬起头,直视龙夫人,清晰坚定地说:“我没有九公主自小与澈一起长大经历的那么多,没有爹娘能帮我选可嫁之人,也不会象九公主那样为了得到男人的欢心就强行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就算到现在也是澈包容,忍让我更多一些,但是我和他相识的这一年里,经历的那些生死离别是别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上的,也是我从没想过的。要不是他,我真有段时间活不下去,虽然现在我不会因为他就要死要活,可是,我知道他给我的快乐是别人给不了的,离开他,我再也不会象现在这么快乐。所以,纵然我没有武功,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足以相配的美貌,你们认为的那些我都没有,但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把他送给别人。”   叶落看向龙澈,在来这里的前一刻,甚至说话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说,她没有仔细地想,那些话就自己从嘴里往外蹦了出来。   她很喜欢龙澈,却从来不曾这样表白过,还是当着龙夫人的面,龙澈也惊喜的看着她,令她脸上一烫,垂下头去。   “我夫君那么反对你们在一起,他要做的事情,没有人阻拦的了。”龙夫人说着看看皇宫的方向:“皇上皇后应该也是帮着阑珊的吧?说起来,好像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看好你们的缘分,虽然澈儿现在觉得相比较他更喜欢你,但是在没有遇见你之前,他一定觉得自己最喜欢的是阑珊,说不定,他在外面玩累了,就会自己回来,成亲后,天长日久,自然就会琴瑟和鸣。”   不知道龙夫人想到了什么,说到这里,会心地一笑,如水柔情般地动人。   龙澈急了,听这意思,娘亲不打算帮自己?她可是自己千里迢迢请来唯一能对付父亲的法宝,要是她都不赞成,并与父亲联手,就算私奔都不容易了。   “娘,我逃婚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个落落,所以我不是为了她才逃婚的,只是觉得我对阑珊再喜欢,都是兄妹之情,做不了夫妻。你硬要捆绑,我就算勉强和她成亲,也会觉得心里别扭,恐怕给不了阑珊想要的夫妻之爱,但是对落落就不一样了……”龙澈牵起叶落的手,无限深情和怜爱毫不避讳龙夫人的目光,就这样凝视着她。   “你不觉得很自私?澈儿为你要放弃做驸马,放弃逍遥岛少主的身份,放弃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你觉得你们在一起还会快乐吗?”龙夫人眼里带笑看着叶落,却严厉地对龙澈道:“澈儿不许多话,我只要听叶落的回答,她的心里话。”   说来说去,你们都认为我配不上龙澈,担心他以后吃苦受累,叶落觉得这个龙夫人看起来比龙君亲近的多,可是骨子里都高傲的瞧不起人。   于是,叶落故意握紧了龙澈的手,更加坚定地说:“你们以为澈按照你们要求的去做就会幸福了吗?我知道那样的话,他现在就不会高兴,我们一路奔波,多少次生死一线,我都没有觉得比他在决定来到京城,要与九公主解除婚约烦恼。他之所以会冒险回来这里,不是回心转意要和九公主成亲,而是想劝你们打消这个念头,想让我名正言顺做他的妻子。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比和谁在一起都快乐,就足够了。”   “龙夫人也许你是好意,叶落谢了。如果澈听你们的安排我无话可说,如果不是,之前龙岛主使手段,差点骗我离开,但是现在就算他拿着剑站在这里要我走,说再难听的话,我都不会上当,不会放开澈。反正所有的人都不赞同,我也不在乎多加一个。只是,我出生即被父母遗弃,澈对我说他的家很美,他的爹娘很好,他的弟弟们活泼可爱,那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原来那些都不是我能奢望的,所以我更加不会放弃现在能抓住的。我可以不顾一切和澈远走高飞,可因为夫人是澈的娘亲,养育之恩,叶落不敢相争,还请夫人成全。”   叶落说着松了龙澈的手,身子一低就要跪下去,龙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的胳膊,使她跪不下去:“看得出来,你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为了澈儿能这样相求,不惜下跪,你为了他能如此的委屈,可见是真心喜欢澈儿。不畏权势,不受旁人干扰,一心执着,这样有勇气敢说敢做的女子配得上我的澈儿。我还不太熟悉你,但是澈儿的眼光不会错,那些名声地位容貌从来就不被我放在眼里,只要你们真心相待,我又怎么会忍心棒打鸳鸯?”   龙夫人忽然温柔慈爱的态度,令叶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同意自己与龙澈在一起了吗?   叶落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居然要下跪求娘,龙澈心里好不感动,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他喜出望外:“落落,还不快谢谢我娘?”   龙夫人又笑了起来,这才有空与他搭腔:“怎么,现在舍得叫我娘了?是谁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跑了之,连个招呼都不跟我这个做娘的说,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会出卖你吗?现在自己搞不定了又求上门来,你说哪有我这样便宜娘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好啦,娘亲大美人,我不告诉你是怕爹会截获我的消息,把我抓回去,怎么会想着娘出卖我呢?我知道娘疼我想我,所以这不还拐带了一个回来?要是娘真为我好,帮了这次,说不定明年咱家就会添丁加口,怎么说娘来这次都不亏。啊——”龙澈手臂上一痛,是叶落被他那句添丁加口给说的羞臊了,狠狠地在胳膊上拧了他一把,而他夸张的大叫里充满了喜悦。   “怎么是我不亏?我看是你不亏才对吧。你爹那边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对,帮你们说说无妨,只是他听不听我的,那可不敢打包票。”龙夫人说着爱怜的为叶落理了理鬓边秀发:“其实你没家也好,将来就把逍遥岛当自己的家一心一意的落地生根,也不错。”   要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容易令人误会是在讥讽鄙夷叶落是个孤女,可是龙夫人这话却说得叶落莫名的感动,并有些向往起那样的生活来。   “大美人,我爹虽然霸道,可是他最在意的就是你,要是他敢不听,你就哭,就吵,就说要留在宫里再不回逍遥岛了,看他还不会乖乖就范?”龙澈兴奋地怂恿龙夫人道。   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挑拨爹娘失和,这是做儿子能说的么?叶落第一次发现龙澈的“邪恶”真是六亲不认。   果然,龙夫人啪地在龙澈头上拍了一下:“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你爹心里不希望我来这里的吗?要是说留在皇宫,他一气之下弄一堆花花草草回逍遥岛,你这边的事情是解决了,我可不就引火烧身了吗?你想要我帮你,还要来害我,上哪找这样的理去?”   当年的龙君也是醋坛子一个,知道一母胞弟的四皇子——也就是今日的敬帝,暗恋自己的太子妃,兄弟情深,他不能象对付别人那样明目张胆的宣战,让他们断绝来往,便做主为四皇子定下了邻邦的公主,让他娶亲。   四皇子知道兄长想自己主动断了念头,见兄嫂鹣鲽情深,太子妃心中对自己只有关爱亲情,很是顺从地接受了龙君的安排,而后帝后恩爱生儿育女,龙君携龙夫人归隐。   这些年来龙君看起来嘴上不说,但是能不带龙夫人来京城就找诸多借口不让她来,敬帝明白,龙夫人也明白他那点小心思,所以互相之间都不多问。   这次,实在是许多年没见,加上龙澈这事情,龙夫人是瞒了龙君独自赶来,要是他又吃飞醋,别说龙澈的事情,就算龙夫人只怕也不得安宁了,所以龙夫人才有此一说。   嘴上这么说,龙夫人看着龙澈的目光里充满了宠溺,令叶落好不羡慕,要是自己的娘亲在身边是不是也会这么疼爱自己?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见如故   叶落正想着,肩头一暖,龙夫人揽住了她的肩膀,冲龙澈道:“叶——落落,你看这坏小子,连自己爹娘都不放过,只要他自己的事情功德圆满就行,你确定要跟着他,受他的欺负?”   龙夫人身上有股幽幽香味传来,那不是花草味,也不是任何一种熏香,却带着叫人心旷神怡的味道,她的笑容和身体一样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之前雪莹拉住叶落的手,她会觉得生疏有些不习惯,而此时,龙夫人的一切却这么的亲切,好像是她遥远却早已熟悉的感觉,只想再靠近一些,呼吸她的气息,吸取她身上的暖意。   “大美人,我是你亲生的儿子,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个大魔头似的,吓跑了落落你可赔不起。”龙澈拉了龙夫人另一侧胳膊,还不忘偷眼去打量叶落的表情:这次娘被打动可全是她的功劳,落落被逼急了也挺会说话的,尤其是那些喜欢自己的话,听的叫人浑身舒坦。   “看看,还没娶妻呢,就已经把娘丢到一边了。”龙夫人感觉到叶落的亲近,也欢喜地抚摸着她的头:“我这辈子就盼着生个女儿,谁知道一生就是你们兄弟五个,唉。”   “大美人,你这话要是被爹听到,他可要不高兴了,你为他生了我们这么多儿子是他骄傲,不像皇上,几个妃嫔生了一群女儿,就得了一个太子,差点这江山就后继无人了。”龙澈心里知道龙夫人生平最遗憾的就是失去了那个刚出生的妹妹,后来一连生了四个弟弟,龙君怕她伤心难过,经常以此比较来宽她的心。   “刚才落落说那番话的时候,倔强,带着股不服输的傲气,真有些象我当年!”龙夫人越看叶落越觉得喜欢:“如果当年……你妹妹也应该这么大了,说不定这脾气也差不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刚才好像和龙澈差不多大陪着他玩的龙夫人,神情有些黯然。   龙澈告诉过叶落他有个生下来就夭折了的妹妹,但是叶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在龙夫人心里留下了这么深的伤痛,至今提及都难以平静。   要是她是我娘该多好?这个念头不经意就从叶落心里冒了出来,她伸手抱住了龙夫人的腰,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感觉真好啊,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委屈了,摔跤了,再也不是无助地缩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泣,而是娘亲抱着一样温馨安心。   “夫人,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当女儿吧,我会像孝敬亲娘一样的孝敬你。”   龙夫人还没说话呢,龙澈急的跳了起来:“不行不行,你要我娘认你做女儿,我们岂不是成了兄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亲兄妹,那可怎么行?反正你迟早都要进龙家的门,做了儿媳妇也就和女儿差不多,何必急在这么一时。”   龙夫人也抱着叶落不想松开,有人想叫她娘呢,关键是一见到叶落,她说话处事的态度就对自己的脾气,要是真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   “澈儿,我们女人说话,你走远些,要留下就闭嘴。”龙夫人瞪得龙澈讪讪地不敢再开口。   而叶落话出了口,觉得自己这么说太突兀,像是在讨龙夫人的欢心,似乎是心虚了的表现,有些尴尬地想起身,却又贪恋这怀抱,犹豫道:“夫人,你一路赶来也累了,先休息吧。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当真。”   “不用当真?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想着如果可以,你先喊我声娘,然后我就去对龙澈爹说,阑珊是女儿,落落也是女儿,他疼自己的孩子,我也疼,看他还怎么偏心。”龙夫人挑挑眉,那股带着点顽皮可爱的样子又跳了出来。   龙澈又忍不住跳了起来,叫道:“落落,听见没有,我娘帮定我们了,而且她都这么说了,就一定能说服我爹,还不快叫娘!迟早都是要改口的,先习惯就好。”   这会,他倒急起来,恨不得代替叶落叫娘。要知道龙夫人对人没有龙君那么傲气,但是,一见面就这么投缘,想认叶落做女儿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怕龙夫人是一时兴起,不趁着这股劲把事情定下来,万一她冷静下来,在叶落和龙君之间选择还是偏向于父亲就麻烦了,他这救兵可就变成了劲敌。   “先前拦着我的是你,现在要我认的还是你,耍人?”叶落傲气的一扭头:“想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不是你手里的面团,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对,不能什么都由着他们男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否则他们就会越来越嚣张不把你放在眼里。”龙夫人轻拍叶落的背:“都是这臭小子一封信害我赶这么远的路,半夜了还不叫人消停。落落,他要耍宝就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耍,今晚你就和我一起歇息吧,正好咱们说说体己话。”   “好,但凭夫人……”叶落很听话地回答,却被龙夫人打断:“还叫夫人?”   不会是现在就叫娘吧?刚才被龙澈打断了那股勇气,叶落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叫过娘,陡然一下还真喊不出来。   龙夫人期待地等了一会,看见叶落嘴翕动了几下,却尴尬地张不开口,爽朗一笑:“澈儿说的对,以后喊娘的时间长着呢,先喊我伯母吧,夫人喊得多生疏啊。”   龙夫人真是善解人意!叶落更加喜欢敬重龙夫人了,高兴地轻声喊了声:“伯母,随你怎么安排都好。”   “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龙夫人夸奖着,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有些歉然的拿出一个长条形小包来:“伯母没有准备,这样东西如果你喜欢就当是个见面礼吧。”   叶落忙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我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伯母,也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哪能还要伯母费心?”   叶落遇见娘怎么就这么知书达理,温和有礼?龙澈想这只能说明她一方面是真和娘一见如故,另一方面就是喜欢自己,要讨娘的欢心,落落真是聪明又可爱。   龙夫人将小包塞到叶落手上:“伯母这样礼物可不是随便送人的,你若不要以后可别后悔。”   她笑眯眯地,话里有话地看着叶落说。   叶落只觉手上有点沉沉的,还有点凉凉的感觉,看看龙澈,他笑得好坏,还故意将头扭开。   龙夫人不会害自己的,叶落想着打开了小包,通体金色的掐丝花纹,贵气却森然,是一把看起来金灿灿的匕首,她再熟悉不过,这不是当初龙澈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吗?后来,她生气之下将之丢回给了龙澈,看来是龙澈又还给了龙夫人,这匕首可以说见证了他们从相识一路走过的那些快乐不快乐的日子,有着特别的意义。   如今被龙夫人拿出来,这么郑重其事的交给叶落,如果是龙澈对他说过这匕首曾经以什么名义送给叶落过,那岂不是意味着龙夫人对叶落的认可和某种承诺?   叶落唇边露出忍不住的笑意,将金匕首反复的在手上摩挲着。   忽然,龙夫人伸手一下将金匕首抢了过去,一把将金匕首从鞘中拔出,在阁楼廊下灯笼那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闪亮的锋刃发出华贵的气息。   “这把匕首看起来金灿灿的,其实并不是黄金所铸。”龙夫人像是自言自语。   叶落知道这匕首削铁如泥,她走过那么些地方,见过很多希奇古怪的兵刃,要说锋利恐怕只有无名剑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两样兵器同样有着一种傲然的气息,只是金匕首小巧华贵,女子用来防身最合适不过,无名剑则更像随主人决胜苍穹,笑傲群雄的王者。   叶落自然知道金匕首只是颜色可以与黄金媲美,材质绝不会是黄金那软绵绵的东西。   “这是年轻时,我夫君曾经的红颜知己在离开时送给我的,那是一位真正倾国倾城的美人,且武功高强,柔情似水,帮了我和夫君很多。”龙夫人沉浸在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之中。   叶落奇怪,龙夫人这么说,好像那位红颜知己与龙君渊源颇深,难道龙君不会动心吗?而龙夫人说到那红颜知己时,为何不见妒忌怨恨,好像还特别的欣赏。   龙澈及时的凑到她身边小声说:“当初我爹那位红颜知己就是来自青楼,也是头牌。不过她卖艺不卖身,为了帮我爹,假意嫁进宫做他的妃子,事成后她知道我爹娘恩爱,我爹不可能留下她,就将这匕首赠给我娘,走的很干脆很坦然,所以我爹娘都对她念念不忘。”   原来龙君对天仙阁中的女子另眼相看还有这番原委,叶落想,只可惜,雪莹姐的心思和那位奇女子一样要落空了,龙君是个专情的男人,这点还是挺值得人佩服的,龙澈这性子倒有些像他。   “澈儿,多话。”龙夫人再次表示对龙澈将自己与夫君年轻时的事情拿出来宣扬表示不满。   龙澈吐吐舌头,站到一边:“好了,我不说。你和爹的事情等到你们见面的时候,好好详谈……”他暧昧地坏笑,龙夫人直摇头,这儿子简直就是个“冤孽”,有这么讨好还没过门的媳妇,把爹娘的隐私都拿出来抖落的吗?   “澈儿长大后,我想他喜欢闯江湖,四下游历,便将这把匕首转赠给他防身,记得那时,我怕他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就开玩笑说了句一定要人在匕首在,他回答——澈儿,你还记得吗?”龙夫人的笑里暗藏“杀机”。   第二百九十八章 联手抛弃   龙澈正等着龙夫人解除禁令让自己开口,闻声马上就兴奋起来:“当然记得,我说我一定会匕首不离身,如果有天这匕首不在我身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送给我最想保护最喜欢的那个人了,那个人还一定是个大美人。”   叶落此时带着人皮面具,虽然比起自身容貌来说一家好的太多,可是怎么也算不上大美人,只是这样的姿色在龙澈眼里却是最美了。   “唉,娘自那时起就等着盼着这匕首能找到新主人,可惜,你好像找错了人,送出去又被退了回来,我想帮着送出去人家也不想要。”龙夫人说着,便重新包起金匕首,看样子要收回去了。   “伯母,我——”叶落见龙夫人和龙澈同时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忽然警觉自己只怕是被这母子二人算计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伴随而来的是有些甜甜的味道。   “有什么事?”龙夫人故作不解的问,手里可没闲着将匕首继续包好。   “我没说不要啊。”叶落只得硬起头皮说,眼角余光已经见到龙澈就要忍不住的笑意了。   “落落啊,你太斯文了,说话声音这么小,伯母没听清啊。”现在的龙夫人简直就是龙澈的变身,由男变女,由少变大,一样的作弄人,还一本正经。要说龙澈长得模样不像她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谁也不信,哪里有这么相似的母子?   叶落只得抬头大声道:“伯母,这是龙澈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他没说要收回,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拿走?”   龙夫人哈哈一笑,对龙澈道:“澈儿,你放心了?”   龙澈将头点的小鸡啄米似地:“我就说大美人出马,还有什么办不成的?爹那里还请你多多美言,我不想落落的希望落空,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多热闹快活?要是我们真私奔了,你们心里牵挂,我们两个人也过的不热闹。”   龙夫人将金匕首郑重地放到叶落手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带好这把匕首,看牢你不愿放弃的人,不管结果如何,你尽力了才不会那么遗憾。”   叶落点头,将金匕首收好:“谢谢伯母教诲,叶落知道了。”   龙夫人奇道:“我听龙澈说你自幼由师父在山野里抚养长大,他刚才还说你可能不太懂一些繁文缛节,好恶都写在脸上,如果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要我包涵,不知是他太紧张说的过头了,还是他其实不知道你是如此明理尊重长辈的?”   叶落想想:“应该是我忘了对澈说,其实我还有位师父,她很少与我相聚,来去匆匆,但武功和为人都很好。她教了我很多在濯香门学不到的东西,只是她从没对我说过师门来历,也不愿我在人前提及她的名讳,所以,我从没向人说起我这个师父。”   叶落这位恍如从头而降的师父是她年幼时,一天受到同门欺负跑到树林里偷偷哭泣时偶然遇见的,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子无意见经过这里,那清丽的模样,婉柔和煦的言语,很快就叫叶落止住了泪水。   她伸出手来拨开叶落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长发,看清楚了叶落半边脸上那难看的样子,惊讶地一顿。   叶落知道自己这脸不能见人,有些害怕的将身子缩成一团。   可是那仙子一样的女子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说:“受人欺负了吗?我来教你本事好不好?有了本事才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但是我教你,你一定要用心学,学好了去对方坏人,不可恃强凌弱,知道吗?”   于是这仙子一样的女子就成为了叶落秘而不宣的师父,她不要叶落喊她师父,也不告诉她师门的来历,自称姓周,有时候一年见上一两次,每次数日到半月不等,有时隔上二三年才来一次也是有的。   见面少,时间短,但这位师父很精心尽力,每次都会教叶落许多东西,包括她在濯香门根本接触不到的宫廷礼仪等等。   之前叶落进宫不想被人发现,尽量将自己藏着,后来茶会上,那些京城的才子佳人,都当她是草莽,她也懒得多说多做,现在的龙夫人她是打心里喜欢,便以礼相待尊重有加。   “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想说就不用了,只要咱们在一起谈得来就好。”龙夫人也不介意那些,牵了叶落的手再次邀约道:“今晚皇宫你是回不去了,外面的客栈也早就打烊,就别走了,也别麻烦雪莹,时候不早,我们一起歇了吧。”   叶落点头:“好。”有多少烦恼都是明天的事情,今晚她只想珍惜眼前这个人,珍惜这个与龙夫人独处的机会。   龙夫人问着叶落小时候的趣事,两人亲亲热热的往小阁楼走去。   “大美人,娘,落落,等等我。”龙澈见他们相谈甚欢,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眼见就要进屋子了,忙叫着追上去。   “我和落落睡觉,你跟来干什么?”龙夫人回身瞪着龙澈道。   龙澈不服气地指指叶落:“娘,我才是你儿子啊,我们一年没见,就没有点什么聊的?”   龙夫人趾高气扬道:“你这儿子做的很好吗?丢下娘跑掉找都找不到,有什么好聊的?你开口不是油腔滑调的骗人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我来收拾,所以啊,还是女儿好,女儿贴心又乖巧。看看落落,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听话,我说什么都依着我顺着我,比你好一百倍,别耽误我们睡觉聊天,哪里好玩你上哪玩去吧。”   龙澈被龙夫人数落的目瞪口呆,这还没完,龙夫人忽然狡黠的一下,冲他钩钩手指头。   龙澈看龙夫人这样子不怀好意,皮笑肉不笑地摆手:“我没事了娘,你们关好门窗,好好歇息,我也去睡了。”   “过不过来?不然明天我就回逍遥岛去,懒得管你和你爹那点烦心事。”龙夫人威胁道。   龙澈心一横,带着几分悲壮地走到龙夫人面前:“大美人,哎哟——”   龙夫人一把揪住龙澈的耳朵,“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落落这么好的女孩子,以后要好好待她,不许三心二意,就算是无心,也不许你再招惹别的女人,听见没有?”   “我没有,没有,保证以后只许她欺负我。大美人,娘,快放手,我的耳朵要掉了。”   龙澈高大的身躯被龙夫人这么一整治,顿时矮了半截,龙夫人可是真下了“毒手”没留情,看得叶落吓了一跳,感情这母子说来真的就来真的,不过,龙夫人这么为她撑腰,有生以来她感觉到被娘亲呵护的滋味。   可是龙澈疼得眼睛眉毛皱成了一团,她又不忍心。   “伯母,澈只是喜欢看美人,和别人开开玩笑,今天他还特意带我到这里来说清楚,他没欺负我。”叶落忙解释。   龙夫人将龙澈揪到叶落面前,往前一送:“落落,你来。这小子不好好地教训,叫他求饶,以后他可不怕你。”   叶落看着龙澈不忍下手:“我?算了,以后他淘气再说了。”   “你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龙夫人强行将龙澈的耳朵往叶落手里塞:“狠狠的,用力,叫他记住。”   “娘啊,娘,你太过分了,想我这玉树临风,英俊不凡的大丈夫,你叫我以后在落落面前还怎么做人?”龙澈哀嚎着,可是叶落在低头那一瞬分明看见他对自己挤眉弄眼。   原来他一半是真疼,一半是在讨龙夫人欢心,于是叶落接替龙夫人,很巧妙地看似用力,其实并不太舍得地拧着龙澈的耳朵道:“看见没有,以后有伯母给我撑腰,你要敢再和别人勾勾搭搭,就算我能忍,伯母也不会饶了你。”   龙澈更是夸张的哇啦哇啦大叫:“落落饶命,我以后一定听你的,你叫我望天,我决不看地,我发誓……”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这杀猪一样的叫,还叫人睡不睡觉?”龙夫人对他们俩眉来眼去的装作不知,拉了叶落撇下龙澈就走。   “你们——”龙澈看着叶落回头一瞥,轻轻地一笑,灯笼朦胧暖色的光晕在她脸庞上投下温柔的红霞,是那么的动人,不觉也露齿一笑,看着她袅袅婷婷的随着龙夫人进了阁楼,直到那门吱呀关上,才回过神来。   我这都是请了个什么救兵?龙澈觉得自己完全被这世上他最在乎,也最在乎他的两个女人联手抛弃了,特别是龙夫人,居然就这三下五除二的先将叶落抢走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夜晚被她搅合的七零八落。   龙澈想了想,还是不要得罪了娘,等她说服了父亲,到那时要和叶落在一起多久,怎么缠绵都行……   “少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雪莹端着一托盘茶水点心从外面走进来,正看见龙澈在这里一人傻傻地乐,看看四周没有旁人,奇怪的问。   龙澈一见她,忙迎上前,亮晶晶的双眼里满是期待的问:“雪莹姐,我还没来的及问你,先前你对落落都说了些什么?”   雪莹不答他的话,直向小阁楼那边张望,还自言自语道:“怎么灯都熄了?看来夫人和落落都已经歇下了吧,这茶水点心还是拿回去好了。”   说着,她转身要走,看见眼前陡然一张绝美放大的脸,象被吓了一跳:“少主,你这是干什么?吓死人。”   龙澈见她终于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讨好地笑着问道:“雪莹姐,你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是不是落落她说了什么轻视你不好听的话,我代他赔罪就是了。”   龙澈说着便向雪莹躬身一拜,雪莹手中托着盘子,却轻盈地一个转身让到了一边笑道:“少主这么施礼,我可担当不起,落落并没有得罪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 老不正经   龙澈眼珠一转,也对,叶落看起来并没再生自己的气,之所以那么痛快的跟着龙夫人走,只是她们投缘,最后那令他神魂颠倒的一笑,可以说是满怀的柔情蜜意,那么叶落与雪莹借着换衣服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他越是好奇,雪莹就越是淡定。   “少主要是没事,雪莹就退下了。”   “雪莹姐,你真不老实,我只是想随便问问,你怎么就装糊涂呢?”龙澈一眼就看穿了雪莹的心思。   雪莹见他点破,并不惊讶,从容地绕过龙澈道:“女人间的事情你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怎么成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这是关系我和落落终身幸福的大事,她要是认定我是花花心思,迟早是要出问题的。”龙澈追着雪莹焦急的说。   “你们的终身幸福?”雪莹若有所思的看看龙澈,往前行去。   龙澈一个劲点头:“雪莹姐,你就告诉我嘛。”   “你刚才不是说了,那是你们的幸福,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所以我和落落的事情也不劳你操心打听。”雪莹顿住脚步,唇角一勾,显然是故意气龙澈。   “喂,这有没有天理?大美人被落落拐带的不把我当儿子,你也想造反,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龙澈很不服气地一路囔囔纠缠着和雪莹渐行渐远……   夜色渐浓,一缕清辉透过窗棱照进屋子,照在叶落熟睡的半边秀丽脸庞上,龙夫人轻轻用一只手支了头,打量着她。   恬静安心的睡颜,使得叶落很可爱,龙夫人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实容貌,但是龙澈说过,不要探究叶落的真实模样,虽然她好奇,猜到叶落真实容貌肯定好不了,龙君觉得天下的美人就没有在容貌上配得上龙澈的,何况是有缺陷的?   龙夫人按捺下想要揭开叶落面具的想法,心痛的轻轻拿起叶落垂落在床沿外的手,肌肤柔滑,指节修长如玉,可惜上面那被铁钉刺穿的痕迹是那么的狰狞。   端详了一会,龙夫人将叶落的手摆放好,给她轻轻盖好薄被,下了床,穿戴好又回头看看叶落,想着两人在睡前无话不谈形同真正的母女一般,心中溢满了为人之母的柔情,龙澈那样不拘小节,顽皮跳脱的性子,偏偏就拿叶落没有办法,能被她制住,不是他变笨,而是一种喜欢到宠溺的表现,试问以前谁曾经令他如此心甘情愿过?   可见这两个孩子是真有缘,叶落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也是该得到她并不奢望的幸福和快乐了。   龙夫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带上门,纵身提气跃上屋脊,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安静的街道,黑压压的一重重屋脊在脚下飞快闪过,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龙夫人少年时代一段美好的时光全留在了这里,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心中不觉感叹。   曾几何时,她坐着花轿,在全城扶老携幼的注目观礼中,在喧天锣鼓声中,在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吉祥中,穿过这长长的街道,走向她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而今,一晃眼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过去,龙澈都长都这么大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这条路他走得比自己当初艰难而孤寂。   鸾鸣宫中,月色笼罩着这一方常年被打扫的象主人不曾离开的模样,馥郁的花香在庭院里飘荡,没有一丝灯光的干扰,这香味更沁人心脾。   夜深人静时,龙君居然还站在院子里背了手,悠闲的散步,似乎在欣赏夜间绽放的花朵,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这么美的月色,独自一人,真有些凄凉啊。”听到附近某处传来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龙君唇边浮现出一丝笑意,却故意抬头望月感叹道。   落在树影里的龙夫人撇了撇嘴,孤单?寂寞?这宫里有的是美人儿,只要他高兴还少得了人陪?   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样,龙君转过身,面向着她这方又说道:“不过,要是与无趣的人在一起赏月还不如一个人……不如去天仙阁找个红颜知己?但是要被我家那个醋坛子母夜叉知道……”   “呸,谁是醋坛子,谁是母夜叉?”随着龙夫人一声不满的斥责,龙君面前那株大树里乳燕投林般飞出一个人影向他撞了过来。   龙君伸手,那比龙澈还要邪魅上三分的笑意在唇边如春风般荡漾开来,轻松地将龙夫人打横抱了个满怀:“夫人,就这么想我?迫不及待?”   “去,谁想你?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红杏出墙。”龙夫人说着,一个挣扎,想要下来。   “我不那么说,你蹲在树上舍得下来?我看是你找借口跑出逍遥岛想红杏出墙吧?”龙君说着,低头在龙夫人脸上偷香了一个。   龙夫人一捂脸,有些像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嗔怪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也不怕被人看见?你不要脸,我还要。”   这时的龙君还未满四十,虽然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到这位昔日大盛第一美男子,传奇太子的真容,但是那挺拔的身姿,自然流露出来的贵气与成熟的风华却足见他不但没有龙夫人口中的老相,相反比之龙澈起来更见男子迷人的气韵。   “夫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你这是在故意勾引我,想我做点什么不正经的事?老没老,等会一试便知。”龙君说着,就将龙夫人往屋子里抱去。   “说不过你,放开,我有话说。”龙夫人说着,一拳向龙君当面击去。   龙君头一偏,龙夫人顺势用另一只手在他肩头一拍,借力从他的手臂上滚了下来,落在龙君对面站定。   这一对功夫高强的夫妻经常会这来两下子,说是拳脚相交,更不如说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看来我真是把你宠坏了,有这么着对待自己夫君的吗?”龙君收手笑道。   “都是你逼的,说了半天都不听。”龙夫人撇撇嘴道。   “怕什么?这里的人早就被我打发干净了,就算现在你像当初对我饿虎扑食,也绝不会有人看到。”龙君一点也不像叶落见到时那么冷酷无情,面对心爱的妻子,话语处处暗含挑逗,极尽魅惑。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来了?”龙夫人听到龙君这话,脸上微微一红。   当年龙君身中奇蛊需要行夫妻之事方能解脱,但那么一来为他解蛊的女子就极有可能会将蛊虫吸进体内,他不愿龙夫人受连累。   可是龙夫人却执意要牺牲自己救夫君,担心龙君会逃走,仓促之间将他点倒在居住的院落之中,主动求欢……   提到这年少时的往事,龙夫人心中感慨万千,也不免有些难为情。   龙君见刚才还欲兴师问罪的龙夫人露出几分羞涩来,柔情顿生,上前揽住龙夫人道:“早就知道我不在,你一个人怎么在家呆得住?所以沿路我都为你安排好了吃住的地方,否则你会一路那么顺利,来得这么快?”   龙夫人在月色下莹莹闪亮的眼珠转了几转,难怪一路上就算是人满为患,她也会那么好运气的刚好会遇见容身之所,还十分的舒适,原来不是自己运气好,而是这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夫君周到的安排。   她绷直的身子软了软倚在了龙君身畔:“明知道我要来这里,你还会那么好心?你不是最不喜欢我背着你到处跑的吗?”   “是,我不喜欢你来这里。不过也正是因为你来这里,我才想,不用等那么久才能回去看见你,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龙君笑道。   “澈儿和你一样,一嘴的油滑,甜言蜜语。”龙夫人说着,却喜上眉梢。   “我怎么和澈儿一样呢?要你高兴,我可不只是用嘴说说,既然来了,要不要我好好做给你看?”龙君暧昧地在龙夫人耳边说。   “去去,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还没长大,说这些肉麻的话。”龙夫人说笑道,忽然想起来此的目地:“夫君,听说澈儿最近惹你生气了?”   龙君一摆手:“夫人,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今晚不要说别的,好好歇了吧。”   看来他是有意回避,龙夫人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又说到:“唉,养儿子就是事多不省心。我们有个女儿就好了,贴心乖巧……”   龙君知道龙夫人肯定是要帮龙澈当说客,所以刚才故意兜圈子,不让她开口,但是现在提到女儿,他正好可以借机摆明自己的态度,说服夫人。   于是龙君道:“是啊,当初你不是舍不得珊儿?等她和澈儿成亲,还不是一样可以回到我们身边,你这个女儿可就一辈子留在身边,哪里也不会去了。”   龙君说着偷眼观察龙夫人的表情,见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忧虑,反而嫣然一笑。   “夫君,想要女儿不用等那么久。”龙夫人不是不疼爱阑珊,只是强扭的瓜不甜啊。   “是吗?你想现在就要个亲生的?”龙君拿眼瞟瞟不远处的屋门,笑得开心,还不忘好心提醒龙夫人:“敬帝呢,女儿生了一个又一个,把儿子全扔咱家了。自那个女儿——你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加上澈儿已经五个儿子了,你确定这次一定能行?”   “你想什么呢?”龙夫人有些羞恼地在龙君结实的胸膛上擂了一拳。   龙君还在装傻:“我能想什么?当然想今天晚上是不是能马到成功。”   龙夫人暗暗一笑道:“算了吧,要是澈儿很快成亲,说不定没多久就要抱孙子了,我们还生孩子?别叫人笑话。”   第三百章 夫妻夜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我年龄也不算大,将来姑姑与孙女一起长大,不也很好?”龙君说着憧憬起来:“我就一手抱一个,天天陪她们玩,那些臭小子从此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将来长大出嫁,起码也得找个像澈儿这样俊美武功高的……”   “你疯啦?女儿嫁给儿子啊。”龙夫人刚刚一脸的喜色竟有些紧张,马上截断了龙君的话。   龙君却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觉得咱家澈儿这样男儿的才是天下间最好的,长相不用说,会哄人开心,会照顾人,我只是打个比喻,将来咱们的女儿也是天下间最好的女子,自然要配最好的男儿。”   “好了,没有你这么比喻的。”龙夫人松口气顺着这话题说:“其实我今天收了个女儿,虽然没有改口,我瞧着特别喜欢有缘,就像亲生的一样。”   “喜欢就好。”龙君知道当年失去那个女儿对龙夫人的打击有多大,所以,她真的是特别爱女儿,看见和失去那个孩子差不多的女子就会特别注意,只是动收女儿念头就那么两次,这事情要讲求缘分。   “夫君,你不想见见她吗?”龙夫人期待地看着龙君。   龙君以为这是另一码事,只要龙夫人不阻止他帮阑珊得到龙澈,爱做什么随她,别说认一个女儿,就是认上十个八个又有何妨?   “行,只要你高兴,有空我准备份大礼见见。”龙君说着又搂住龙夫人,眼中情意脉脉,那是龙夫人熟悉的表情,他是想与自己安歇,然后缠绵……   “不准敷衍我,口是心非。”龙夫人强调道。   她这么一说,龙君有些警觉了,问:“你收的谁?我认不认识?”   “认识,她叫叶落。”龙夫人只当自己不知道龙君与叶落之间的事情,高兴地说:“这孩子第一眼看吧,姿色一般,还有些冷清高傲。可是一开口说话,就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很熟悉,认识很久似的,而且她说的也是我想的……”   龙君一听到叶落的名字,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绕来绕去还是脱不了这件事,那个女子怎及龙澈百分之一?拿什么来配自己最喜欢得意的儿子?要不是她在里面搅合,龙澈顽皮淘气却也不会这么顶撞自己,还居然为了她下跪,想着就恼火。   “澈儿千里迢迢地把你叫来就是为她说情的吧?”龙君松开龙夫人,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声音发冷。   龙夫人也不想隐瞒,便将龙澈求助,而自己见过叶落,觉得除了龙君喜欢以貌取人那条要求,叶落配龙澈没有什么不妥的。   “夫君,澈儿对珊儿没有男女之情,你何必这么勉强?他与叶落,我看得出来,那眼神里是两情相悦,情意绵绵,叶落为了澈儿可以放弃骄傲,坚持,尊严。而澈儿在她面前才能老实服帖些。你什么时候见澈儿为了谁,就算是阑珊也留不住他,皇宫也困不住他,他就想着往外跑,为了叶落,为让她有个家得到我们的认可,他却甘愿跑回来自投罗网,这还不能说明什么?”龙夫人语重心长道。   龙君思索着,拉了龙夫人在自己膝上坐下:“这些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想出那么阴险的招数来算计她输掉比试,输掉自己的感情,你的心是不是越长越黑了?”龙夫人用指头戳着龙君的胸膛忿忿然。   “我怎么是欺负她?他和澈儿在一起那么久,澈儿是什么样的秉性为人都不知道,一点信心都没有,我只是带她看场好戏,就吓住了,自己跑了,哪能怪我?至于我给珊儿出主意,事先也没规定她们不许找人帮忙,我也没有用毒,也没有犯任何她们约定的规矩,她自己酒量差,怨谁?”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我不跟你说那些,只说澈儿难道连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在一起的自由都没有吗?当年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夫人,你难道忘了,当初我想娶的可不是你。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了夫妻,怎么会有今天的恩爱快乐?可见,孩子见识少,自己认定的东西未必就是最适合的,今天澈儿一时被叶落蒙蔽了心智,所以我才代他做出正确的选择,将来有天,他会明白我的苦心。”龙君坚持着。   “可是我们不一样。那时候你本来心里就是喜欢我的,只是想利用花月公主得到她手中的奇兵来巩固你这个太子的势力,而且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可澈儿现在已经二十二了,在他这个年龄,我们都已经完婚十年,有过两个孩子了。我看澈儿心里对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妻子清楚的很,才这么多年没有提及婚姻大事,这次是被你逼急了。”   龙夫人见龙君梗着脖子不思悔改,更生气道:“你知道我要是再来得晚点会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龙君对自己掌控事情的能力一向很自信。   “他们也算先礼后兵,恳求,以情打动都不成,只能走最后一条路——私奔。你还做什么美梦?最后只能是连儿子都没有了。”   龙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紧,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夫君逼走龙澈叶落,难道自己要逼走夫君?他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怎么一激动把这个忘了?该死!   果然,龙君周身的寒意越来越重,“砰”地一掌击在石桌上,那厚实的石桌轰然分成大小不等的石块散落了下来。   “哼,他敢?反了他。除非他一辈子做缩头乌龟躲着不出来,不认我这个爹,否则,就算他们在一起我也不会认叶落,不会让他们好过。”龙君霸气十足地说。   龙夫人正暗道自己要坏事,正好一块碎裂的石块落到她脚边,有了主意。   于是,龙君盛怒之中只听龙夫人一声痛呼:“我的脚。”   他赶紧低头,只见龙夫人的脚被碎裂的一块大石压住,慌忙将那石头掀开:“砸到了吗?是不是很疼?”   说着,他抱起龙夫人飞快的掠进屋子里。   龙夫人搂紧了龙君的脖子,身子一抖一抖的,好像疼得厉害,往他怀里直钻:“当然砸到了,你说疼不疼?我怎么这么倒霉?只不过想念你,顺便想帮儿子说说亲,娶个他喜欢我也喜欢的好媳妇,你不高兴也就罢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我做了什么坏事,只是尽一个做娘的心意都要遭报应?”   龙君一边找火烛一边安慰道:“你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做爹娘的为孩子打算有什么错?要怪就怪我不该一时生气大意砸了石桌弄伤了你,这和什么老天爷没有关系。”   说着,他觉得一个轻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便是一愣,那是龙夫人的唇。   “夫君,有你在真好。”龙夫人在龙君怀里柔声道。   虽然夫妻多年,但是龙君心里仍不免扑通跳快了一下,回过神来也低了声音道:“夫人,你不怪我?要不是我你怎么会被伤着。”   龙夫人摇头:“你是无心的,我知道你舍不得伤我害我,这么些年疼我,刚才是我说话太急,叫你生气了。”   “知道就好,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龙君说着,心想早知道就不要把那些宫女们打发的远远的了,现在越急就越找不到火烛。   “不用忙了,刚才只是吓到了,砸的不重,我现在觉得也没有那么疼,你把我放到床上歇歇就好。”龙夫人执意要求下,龙君也是一时找不到火烛,只得将她放到床上,就去挽她裤腿,想借着月光看龙夫人的伤势。   不妨龙夫人用力一搂他的脖子,龙君正低头专心查看,还没看清楚就猝不及防的被带倒在龙夫人身上,扑个正着。   “别闹,当心把伤口压着……等下就不好办了,你——”龙夫人的唇轻轻点在龙君的唇上,月色下,含笑的眼,带出女子成熟的万千情韵,哪见一点痛苦?   原来又是跟自己闹着玩,没伤着就好,龙君立时明白了,就在这时,龙夫人的手已经打开了他外衣的结,她眼中星星点点的亮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刚才的激烈争论,一通慌张的寻找全部偃旗息鼓。   静谧了片刻,龙君低头吻住龙夫人的唇,她迎了上来,轻柔很快变成了热烈,犹如奔腾的江流在屋子里暗潮迭起。   鸾鸣宫中一片祥和温馨,那花香幽幽的在庭院里更加芬芳迷人。   良久,一切复归平静,龙夫人脸上薄薄的红晕未退,依恋的枕在龙君赤裸的臂弯里:“高兴吗?”   龙君紧了紧手臂,轻笑:“和你在一起怎么不高兴?”   “如果是不喜欢的,勉强的呢?你说,还能有这样美好的夜晚和感觉吗?”龙夫人仰起头,探询地看着龙君。   龙君知道她又是在说龙澈,有点无奈:“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这么快活。只是,当年你误会我杀了你爹,嫁给我时,不要说喜欢,心里恨不得杀了我,后来误会慢慢澄清,我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还有皇上与皇后,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两次,现在谁不说他们和睦美满?可见成亲后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日久生情一样能幸福。”   “夫君,你说的也对。阑珊也是我们的女儿,我哪有偏袒外人,不想她好?如果澈儿没有遇见叶落,不是那么喜欢她,我自然也想着把他抓回来,想着成了亲收了心,他就会把兄妹之情转为男女之爱。可是现在那么做只会让澈儿觉得我们不通情达理,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龙夫人见自己的怀柔之情已经打动了龙君,他不再象刚才那么恼怒争辩,而是在仔细听,认真想,暗暗松口气:还好,自己及时改变了方法。   不然,龙澈和叶落的事情没有谈好,她们夫妻先要闹崩。   “你就是要我同意澈儿和叶落。”龙君看样子还是不同意,只是语气和缓了。   他的态度在龙夫人意料之中,她否认道:“不是,我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说吧,只要你不是太偏心,不然,我还是愿意澈儿跟珊儿在一起,至少知根知底,珊儿喜欢澈儿多一些,这样澈儿才不吃亏。那个濯香门的叛逆,没有武功,姿色平平,还要澈儿那么哄着她,求着她,也配?我没有揭穿她的身份,已经是看在澈儿的面子上,她知趣走远些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倒是会钻营,找上你。”   龙澈设立消息网的本事还是龙君传授的,何况他们在濯香门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所以对于叶落的来历,龙君知道的也不少,没有将她当成叛逆告发击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没想到她会先迷惑了儿子,又来攀上夫人,真是有“心”。   “夫君,叶落的出身这些暂时都不提,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除非你觉得对珊儿完全没有把握,认为她肯定会输,一定要你插手才能赢,那么这样的话,你以为澈儿会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忘了叶落,专心对待珊儿?”   “这——”龙君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龙澈不满,就算与阑珊成亲,又与叶落藕断丝连,那岂不是害了阑珊也害了龙澈?   “要是让龙澈输得心服口服,对叶落死了那个心,你说这样永绝后患是不是更好?”龙夫人看来成竹在胸。   第三百零一章 再会冤家   “这当然好,可是澈儿不会那么听话,输了不一样会带着那个叛逆私奔?”龙君想到要不是龙夫人告诉自己还真没想到这个儿子胆子已经大到了这一步,简直就是对他这个做老子的挑衅。   “那还不是因为你搅合进去了,他输的不服才你有初一,他做十五?如果让阑珊和叶落公平再比,我保证无论输赢,澈儿都绝不会反悔,假如阑珊胜出,他要敢说半个不字,不用你动手,我就是五花大绑也把他压进洞房去。”龙夫人很严肃地举手起誓。   “真的?你们母子向来连心,不然,他能找你来救命。”龙君半信半疑。   “夫君,大事上我有没有骗过你,说大话?我们还有四个儿子,我也想让澈儿带个好头,这点我们夫妻是一条心,用得着怀疑吗?我求的不过是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免得他拿你来说事,你们父子要为了这个闹得以后都不打算不见面?”   “我不插手,你也能保证不插手?”   龙夫人郑重地点头:“让她们俩各凭真本事去争取自己的幸福,无论结果如何,不服也不行。”   龙君终于松了口:“也好,真正有本事的女子才配得上我的澈儿。只是叶落已经输了,皇上皇后可是当面作证,难道要皇上改口?为了这种小事恐怕不值,以后叫皇上还如何治理朝政统领群臣?”   “夫君,你就做好自己分内事,别的不劳你操心。”龙夫人知道此事在龙君这里就算告一段落,接下去就要看那群孩子们的表现了,希望他们不会令自己失望。   想着,她搂住了龙君的脖子,优雅美丽的笑颜如午夜迷人的兰花般悄然绽放。   皇宫里,太子东宫里。   因为太子盛晏被阑珊那一下打得鼻梁骨有些裂开,这可把整个皇宫,当然太子的寝宫更是重点中的重点弄得人仰马翻,御医宫女太监们穿梭往来不止就不提了,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来探望的妃嫔公主皇亲国戚们闹哄哄地直到夜幕降临,盛晏睡着了才罢休。   这会安静的太子寝宫里看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戒备森严的侍卫们遍布宫殿的各个角落。   仿佛是夜里刮起了微风,卷起了树木上的细微尘土,西北角几个隐蔽在暗处的侍卫几乎在同时被迷了眼,不自觉地闭了闭眼,或者用手揉了揉眼睛,就在那一刻,一缕青烟悄无声息的刮起了最靠近盛晏床附近的一扇窗,然后又悄然合上……   而在前往鸾鸣宫必经之路的一处拐角,低矮的灌木修剪成半人高整齐地分布在林间小道两侧,一队侍卫刚刚从这里巡视而过。   等到侍卫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一处灌木微微动了起来,只听一个女子低声道:“公主,你真要去?”   “都走到这了,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   说着,从灌木里钻出一个猫腰用披风将整个身子都裹的严实的女子,在她想站直身子时,不妨脚下踩住了披风一脚,一个趔趄,要不是随之后面又钻出个一样打扮的女子及时扶住她,这下肯定要趴在地上去了。   “公主,还是回去吧,你要找龙公子,明天不也能来吗?要是被发现你晚上私自跑出来,会受罚的,你可是白天刚刚把太子给,给打了。”后面那女子扶着公主,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   这位公主大约嫌披风上的风帽太大,遮挡了视线,见四下无人,用一只手撩起风帽一侧,粉嘟嘟的脸蛋,红艳艳的唇,正是九公主阑珊,她看了看前往鸾鸣宫的方向,有些生气地一甩贴身女侍卫玲子相扶的手:“胆小鬼,你怕就自己回去。我赢了凭什么她还霸着龙哥哥?说话算不算数呀?我知道他们就在鸾鸣宫里,我非要去理论不可,一下都等不了。”   说着,阑珊狠狠地跺跺脚,就往鸾鸣宫的方向奔去。   玲子紧跟着解释道:“公主,奴婢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红口白牙大家约定好的,父皇母后太子哥哥面前,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做见证,输了就不想认了,想赖着龙哥哥不放?讲不讲理啦。”阑珊说着,前面一个拐角看也没看,只顾向玲子宣泄,就拐了过去。   “啊——”   一男一女的惊呼同时响起,阑珊没有料到对面此时会有人过来,那人厚实的象堵墙,本来是她一头撞了上去,那人只是倒退了一步而已,而她要不是玲子在身后扶住,就要被反弹之力给摔倒地上去了。   “你怎么走路的?”阑珊气呼呼抬眼向那人瞪去。   那人虽然没被阑珊撞倒,可是正好被她埋头一脑袋撞在胸口上也疼着,揉着胸口倒是好脾气地说:“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两人目光相交,登时都是一愣:“是你!”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对面的男子是叶离。   阑珊顿时觉得心里那气直往头上窜,恶狠狠地指着叶离的鼻子道:“三更半夜的,你一个男人在内宫里窜什么?难不成是想偷窃?还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离也随着那一批才俊佳人们留在宫里,他没有得到龙澈的允许,不能进入鸾鸣宫,夜深人静时,心中牵挂,想着看能不能出来碰到鸾鸣宫中出来办事的宫女太监,打听一下叶落的情况,虽然之前有消息说叶落休息了以后已经没有事了,可他还是不放心。   谁知道走着走着,人没碰见,叶离无意中离鸾鸣宫越来越接近,就在他将心思全放在鸾鸣宫的方向时,听到拐角有人声,好像是年轻女子的声音,暗喜也许碰上了鸾鸣宫的人,便想上前去问,没想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撞了上来。   想着自己是男人,这是在宫中又没有及时避开,叶离是想诚心道歉,可是对方是阑珊,她又如此的胡说八道,叶离的态度马上大变样。   “九公主,原来你也知道夜深了宫中不易随意行走,那么你这一身打扮分明是要遮掩自己的身份,慌慌张张的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前面是鸾鸣宫,是敬帝已故皇兄的居所,现在里面住的可是男人,公主的寝宫应该不会在附近吧?那么你来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叶离说的阑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谁都知道这么晚跑到鸾鸣宫附近来是要找谁。   “大胆,我是公主,我想去哪就去哪,轮不到你这刁民来管。”阑珊看看不远处的鸾鸣宫,眉毛一挑,像是发现了什么天机,冷笑道:“哦,我明白了,你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是想看你那‘好妹妹’吧?哼,奸夫淫妇。”   “你说什么?”叶离脸色陡然狰狞起来:“你已经抢走了小落的快乐,还骂她?公主就是你这样做的?”   阑珊只觉一哆嗦,真是奇怪,明明刚才走得急,觉得热,怎么这会就觉着冷了呢?   叶离的样子好可怕,这家伙不好惹,他可是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等到明天怎么收拾他都可以,眼下先去找龙哥哥要紧。   阑珊想着,高傲地扬起头:“本公主有要事在身,懒得和你这刁民纠缠不清,让开!”   “小落已经被你害成那样,你还想去找她的麻烦?”叶离站在路中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得对公主无礼,闪开!”玲子呵斥一声,将阑珊护在身后。   “我不让又如何?”叶离一看阑珊她们的打扮就知道是偷溜出来的,白天将太子打了,虽然帝后念在阑珊是无心,没有重惩,可是作为一个公主当众行凶,大失皇家威严,罚了她禁足在自己寝宫中好好的反思学习礼仪,这会谅她也不敢声张。   阑珊气得对玲子叫道:“给我把这个刁民拿下。他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玲子想叶离虽然没有官职,可也是一国使者,拿下没问题,杀掉他是万万不行的,眼下公主正在气头上,这个叶离又完全不把公主放在眼里,教训一下算了,杀人就免了。   所以,玲子出手在不懂武功的阑珊看来是虎虎生风,威力十足,却并没有奔叶离的要害,而是意图擒拿他,奔着他的手臂去的。   以叶离的功夫打败玲子轻而易举,见她出手含有三分礼让,叶离也不想为难她,本来可以迅速化解,有意手下留情让了几招才出手将玲子的穴道点住,低声说声:“得罪,我不想你夹在我们之间难做。”   玲子感激的眨了下眼,却不无担心道:“叶公子,请不要伤害公主。”   阑珊一看玲子输了对叶离就客气起来,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没用的奴才,平时不是挺威风的,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怎么今天遇见他就一败涂地?你是不是得过他的好处,所以手下留情?”   “公主,是奴婢学艺不精,叶公子的功夫与奴婢相距太远,奴婢尽力了。”玲子委屈的解释。   “你还有理?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了。”阑珊命令道:“刁民,你给我把她的穴解开,不解?你有本事就等着,我龙哥哥收拾你不在话下。”   可是狠话说出去了,无论她怎么发狠,怎么想钻空子闯过去还是企图绕过去,叶离永远都在她前面拦着,最令人可气的是,他居然还说什么夜色太晚,请公主回宫歇息,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会连累无辜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阑珊想:想我堂堂公主在他眼里还不如玲子一个小小侍卫?我好不容易争取到和龙澈在一起的机会,你们兄妹就这样跟我瞎搅合?一个霸占龙哥哥,一个拦着我不让走。   “叶离,叶落已经输了,你拦得了我一下,拦得住一辈子?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喜欢叶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兄妹之情。你应该感谢我,我赢回龙哥哥,叶落就能跟你走,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阑珊想通了叶离对叶落的真实感情,觉得心里豁然开朗。   “住口,我和小落之间的感情岂是公主这样金枝玉叶能了解和猜测的?”叶离奚落道:“说起来,龙澈不也是你的兄长吗?你做了这么些他不喜欢的事情,伤害了他喜欢的人,要不是别人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他和你之间是那么熟,关系那么‘好’的。就算是太子殿下,你才埋怨完他不像大哥,就砸断了他的鼻梁骨,试问你自己是不是又象个做妹妹的?”   “你,你,”阑珊气得抓狂:“要不是你卑鄙躲开,我怎么会砸到太子哥哥?我还没问你的罪,你还敢来血口喷人?”   说着阑珊挥手就向叶离脸上打去,盛怒之下,她已经忘了叶离是会武功的。   “我不躲,难道等着你打?”叶离一把抓住阑珊的手,任她怎么打骂都不松:“皇上皇后都看得清楚,不追究我的责任,倒是你还不思悔改,如此刁蛮任性在宫中横行,以后有你后悔的。”   “我后悔?你这么对待公主,明天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后悔!”阑珊吼叫起来,她不管了,就算再被父皇母后责罚,也要叫人来把这个冒犯自己的刁民拿下,把叶落的哥哥拖下水不可。   “你们在干什么?”   阑珊声音刚落,灌木丛中就有人说话。   第三百零二章 出口恶气   叶离一怔,就算阑珊再无理,夜深人静,自己这么拿住她有失礼仪,不禁为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而自责,他现在不单是叶落的大哥,也是一国使节,言行举止怎么能这样随意?   要不是阑珊欺人太甚,依叶离的性子是不会如此失控。   理性回归,叶离赶紧松了手,阑珊一听那声音,顿时又张狂起来,被放开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叶离的脸上。   “啊?珊妹妹,叶离,你们?”刚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盛晏也被阑珊这一巴掌弄糊涂了,怎么阑珊看起来这么恨叶离,他们应该才认识的吧?虽然说白天闹得有些不愉快,阑珊刁蛮,但很少这样出手打人,难道他们之间——   此时的盛晏鼻子上包着白色布条,那一块的脸红肿的和鼻子几乎一样平,再加上鬼鬼祟祟的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头上沾了几片树叶,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好笑。   只是这时的叶离和阑珊都哪有心情笑?   叶离忍气道:“太子殿下。”   阑珊忙跑到盛晏身边扯他的胳膊,恶人先告状:“太子哥哥,你来的正好,他欺负我,还把玲子的穴点了,要不是你碰巧遇见,还不知道他会把我怎么样,你可要为我做主。”   盛晏看看叶离:“你在这里干什么?”   叶离答道:“草民担心妹妹身体状况,所以来看看。”   “那你们俩又在干什么?”盛晏疑惑地指指阑珊又指指叶离。   “太子哥哥,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他欺负我,你到底管不管?还想做大侠,这么点忙都不帮,你还闯什么江湖去?”阑珊抓住盛晏对江湖的向往怂恿道。   “大侠也不能是非不分,胡乱帮错了人不就助纣为虐了?”盛晏也不糊涂:“珊妹妹,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出来了?叶离是来看他妹妹,你难道是在这里等着他?”   盛晏有点误会了,他以为这两人约在这里解决恩怨纠纷,然后一言不合,双方就大打出手了。   “呸,我等他?是啊,我等他,就是想扒他的皮,治他的罪。”忽然阑珊想到一个问题,狐疑地看看盛晏:“太子哥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害你的,都是这个刁民害我失手,你别生气。不过,你这样子,御医准你出来?你跑到这里来又是干什么?”   “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没有怪你。”盛晏很大度,但是说到他为什么回来这里眼神有点闪烁:“我已经睡醒了一觉,想出来走走,听到这边吵,就过来看看。”   “算了吧,你要出来随意走走,也不至于走得那么远,跑到鸾鸣宫来。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哦,不会是——”阑珊一副了然的样子,看得盛晏有点慌,忙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阑珊心里猜到盛晏找自己,不会是因为鼻子被打,而是为了龙澈和叶落。   因为她对龙澈太了解了,看似洒脱什么都不太在意,总是一脸笑的龙澈,要是对什么上了心,是会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达到目的的。   现在龙澈的心在叶落身上,只要查查就能知道她是怎么输的,必不甘心。   皇上态度明朗倒向阑珊,皇后虽然没说,倒是今天这一场比试是她促成的,天时地利全是阑珊占了便宜,可见就算她想公平比试,终究还是顾及了阑珊的感受。   除了叶离以大哥的身份坚定支持叶落——他心里怎么想的,别人看不出来,至少表面上他对叶落的担忧全表露无遗,只有太子盛晏是摆明了向着龙澈。   所以龙澈要想来劝说阑珊,肯定会通过他。   事实上,太子东宫里之前那阵风就是龙澈捣的鬼,他的如意算盘是娘搞定爹,盛晏来搞定阑珊,虽然盛晏分量不是那么够,但是目前只有他可用,且试试。   之前盛晏就已经放出大话要保护好叶落,她输了,接着昏倒,他也担心,只可惜自身难保被纠缠的无法脱身去探望叶落,听得龙澈说,原来他们都是被龙君和阑珊算计了,不禁为叶落抱屈。   所以龙澈提出要他帮自己一个忙,说服阑珊再比试,那就是给了他们幸福和生路时,盛晏拍着胸脯答应了。   盛晏好不容易溜出自己的寝宫,摸到阑珊的寝宫,谁知道她竟然也溜了出去,于是一路寻到这里来,听到吵囔声很快就发现了阑珊。   叶离见盛晏有意避开自己,知趣地说:“草民告辞。”   盛晏一挥手:“去吧去吧,我们还有事商议,叶落要是有什么消息本殿下会差人通知你的,不用担心,龙哥照顾人很周到。”   盛晏最后这句阑珊不爱听了:“什么嘛,那是我的龙哥哥,干嘛去照顾别人?夜黑风高的,他们孤男孤女在一起……把叶落交给叶离不就行了。喂,刁民,你跟我一起去鸾鸣宫把你妹妹领走。”   打了叶离一耳光,他又不能还手,阑珊心里出了口闷气,觉得好过多了。   叶离一看又扯到了叶落身上,阑珊不让他走,而他被阑珊那么一说,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便站住不走了。   “可是我有急事跟你说啊。”盛晏急道。   “太子哥哥,这个人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走,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再说,他万一跑去父皇哪里告密,说咱们在这儿,我们不就麻烦大了。”阑珊胡搅蛮缠起来。   盛晏赶紧一捂阑珊的嘴:“好了,珊妹妹,小声,你想把人都招来?还嫌这宫里不够乱?”   他瞅瞅叶离,一叹气:“算了,反正他是叶落的大哥,听见也没什么,跟我来。”   盛晏说着向阑珊和叶离找找手就钻进了灌木丛。   阑珊也跟着往里钻,马上又想起玲子还在一旁站着,回头瞪眼道:“刁民,你还不把她的穴解开?要你跟着便宜你了。”她留下叶离的用意可不是真怕他去高密,而是想等会要想办法叫这个讨厌鬼把叶落带走才好。   就算阑珊不说,叶离也没打算让玲子一个人站在这里,他运指如飞解开玲子的穴,便跟着阑珊也钻进了灌木丛,最后是玲子跟上。   路上马上安静了,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的洒在路面上,祥和美好。   盛晏将叶离和阑珊带到了一处宫墙的角落,叶离就近在一块平整的假山石块上坐下,玲子自觉地站在稍远处守卫。   “太子哥哥,是龙哥哥找你,要你来劝我的对不对?赢了就是赢了,她要想求我,就亲自来,不过,就算她跪下痛哭流涕,我都不会答应,谁叫她当初不听我劝,闹到今天叫大家看笑话,活该。所以,要是关于这事情的,你不用浪费口舌了。”阑珊一开口就想堵住盛晏的嘴。   盛晏见她猜中自己的来意,也不懊恼,笑道:“珊妹妹真是聪明。我的确是来求你的,不过,求你放手是我自己的想法,龙哥和叶落可没开那个口。”   “你凭什么要帮着叶落说话?你敢说龙哥哥没有找过你?”阑珊才不信。   “我为什么要帮叶落?因为,我觉得她和龙哥是真心相待,龙哥看她的眼神,那种紧张欢喜的样子是他看别人时看不到的。珊妹妹,放手吧,天下男儿千千万万,以后你一定还能遇见比他更好的,关键是要那个人喜欢你,全心全意的。”   叶离觉得盛晏这话如同铁锤锤在自己胸口,原来在别人眼里,叶落也是属于龙澈的,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而阑珊咬着唇,脸色苍白不言语。   盛晏见她心有所动,继续道:“我知道你自小就跟着龙哥长大,忽然之间他被另个女人带走了,会很难受,可是难道为了你一个不难受,就叫大家都跟着难受?不错,龙哥刚才找过我,不过他没告诉叶落他来找我的事情。”   看他把那个女人保护的多好?阑珊眼中漫起雾水,正好一瞥眼看见一旁微微皱眉的叶离,更是难过,叶落有龙澈疼,叶离疼,就连盛晏也偏向她,自己赢了就不该吗?   “原来你们都巴不得我输,要是今天赢的是叶落,恐怕你们都不会去帮我求情的吧?”阑珊不觉喉咙发梗。   “不是求情,只是想再比一次,你要是对自己有信心怕什么呢?”盛晏也不忍看到阑珊这么委屈的样子,从袖笼里取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递给她。   阑珊赌气的一推,盛晏只好动手为她抹泪。   “说好愿赌服输的,为什么还要再来一次?谁知道你们给叶落出了什么主意,联手起来算计我一个?”阑珊一把扯过盛晏手中的帕子,又是擦眼泪又是抹鼻涕,很快那块手帕就惨不忍睹了。   “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所以看别人觉得别人都有鬼。”叶离不想搭腔的,但是阑珊这样时刻不忘诋毁叶落,由不得他不出声。   盛晏终于忍不住了,脸一板:“珊妹妹,你真赢的那么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阑珊见他这样,有些心虚:“我哪点不光明正大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见我赢的,我可没做什么手脚。”   “那我问你,你出的题是什么?”盛晏追问。   叶离一见盛晏话中有话,也仔细听他说些什么,早就知道叶落晕倒的莫名其妙,这个公主一定是玩了什么花样,只是怎么都看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品茶。”   盛晏能这么准确的提出问题,阑珊知道他不是在试探自己,龙澈那个聪明人一定查到了什么。   “对,题目是品茶,要叶落说出那些茶的名字来,说不出来就以吃点心代替,除非她认输,或者吃不下,这些规矩我都没有记错吧?”盛晏见阑珊垂下头,叹息道:“我还以为你为了龙哥改了性子,要他心甘情愿的回来,可是没想到你利用茶与点心混合会起到醉酒效果来暗度陈仓,难怪龙哥不服,你要是不愿重新比过也很简单。”盛晏沉了脸道。   “什么意思?”阑珊心里一激灵。   第三百零四章 娘亲疼我   “龙哥能逃一次也能逃第二次,而上次他觉得对不起你,心里亏欠,你们见面时,也不会尴尬,这次要是他再离开,不但不会回来,就算你有本事找到他,他还会象从前那样对你好吗?”盛晏轻轻拍拍阑珊的肩膀。   这些阑珊不是没想过,但是心里好矛盾,不想看见龙澈自此不快乐,却又怕自己再也得不到快乐。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比赛?小落那么相信你,你却布下这么个圈套让她钻了,还有苦说不出。”叶离更加鄙视地看了阑珊一眼。   “我,我怎么了?是她自己愿意的,哪里不公平了?”阑珊越说声音越小。   叶离冷笑一声:“公不公平你心里有数,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公主与民女为了争夺男人,不顾身份,耍阴谋,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但是小落输没输,输给了什么,自有公断。难道你刚才没有听清太子殿下的话?你要想和龙澈彻底一刀两断,就尽管坚持。”叶离说着,甩袖就走。   “难道你就想让叶落跟龙哥哥在一起?你这蠢材,万一叶落赢了,你就会永远失去她。”   阑珊叫道,她一直认为叶离跟她是同样的处境,应该站在她这一边,就算他们之间没有默契,她要龙澈,他要叶落,其实目地是一样的。   为什么他就那么蠢笨,还要帮叶落说话?   “你这样赢了,就能得到一个人的心?”叶离看向阑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眼。   “我不管,龙哥哥必须留下来,必须陪在我身边,就算他的心不在这里,只要我能看见他就好了,至少我是快乐的,难道我想要这么点小小的快乐都不行吗?我不会让别人来干涉我的决定,我的未来。”阑珊愤怒的叫着,拎起裙角,一头撞开盛晏,象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窜进了夜色里。   玲子赶紧追了上去。   “珊妹妹——”盛晏见阑珊头也不回地消失,好不懊恼:“龙哥千叮万嘱的托付,我还是没能帮上。”   “太子殿下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叶离看向阑珊远去的方向,看似沉静的眼眸隐藏着浓重的忧色。   一夜安睡,当晨曦爬上叶落的脸庞时,她一个翻身,触到温软的身体,忽地睁开眼,只见龙夫人睡眼惺忪转个身抱住她,带着慵懒的笑意道:“怎么,和我睡不习惯?我可是想这一天好多年了,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真幸福啊,真幸福。”   龙夫人一点都不像曾经是身份那么尊贵的人,也不像有了那么大儿子的妇人,活脱脱像个得到了奇珍异宝的小姑娘一样开心的坐起来张开双臂,大声的笑道:“落落,你知道吗?我觉得抱着你就像抱着我自己的身体一样,那么熟悉,就像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叶落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样阳光明媚的早上,有个这样愉快的开始,真是不错,有娘在身边的感觉真是好。   龙夫人低头便看见叶落乌发皓齿,明眸娇艳,盈盈笑颜,伸手拉她起来,兴冲冲道:“快,今天让我好好给你梳妆打扮,我那些儿子自小都是野地里疯大的臭小子,我的手痒痒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说着龙夫人将叶落按在梳妆台前坐下,拿了木梳,一绺绺地给叶落梳理起来“看这头发又黑又滑,真是漂亮。昨天那件衣服颜色还适合,但是样子太花哨了些,落落这样清秀的样子穿的简单点也许更好看。”   叶落有些不好意思:“伯母,还是我帮你梳吧。”   “不用不用,我现在心里高兴着呢。”龙夫人低头在叶落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个秘密,虽然我收养阑珊的时候,也很喜欢很高兴,但是没有这种亲近的就像是血肉相连的感觉,真是很奇怪。这绝不是因为澈儿喜欢你的缘故。嘘,这是我们的秘密,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夫君第一个就要生气说我偏心眼,别看男人,小气起来的时候那心比针眼还小。”   叶落扑哧一笑,心里觉着龙夫人又亲近了几分,她不像是位长辈,更像是闺中姐妹。   说说笑笑地,龙夫人为叶落在头顶后侧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身后,与那些打扮严谨的宫装女子来比,自然清新多了。   龙夫人带上了面纱,没有易容的她,要是就这么出现在皇宫里,是会引起祸事的,由前太子妃可是很容易联想到前太子。   她冲外面一声召唤,门开了,鱼贯进来一队手捧托盘的宫女,上面浅紫红色的绸缎衣衫刺绣着银色的花纹,华美而不艳丽,一看就是专程为叶落准备的。   “伯母,你昨天晚上——”叶落只觉自己睡的香,并没有感觉到身边的龙夫人有什么动静,现在一想只怕是被她趁自己睡着点了穴,然后出去过。   “过去的不说不想,现在开心就好了。”龙夫人动手为叶落的发髻插上银簪,觉得太素净,又命人去外面摘了一枝桃花来,便往叶落头上戴便笑道:“我象你这般大的时候,只喜欢舞刀弄枪,哪里这么打扮过自己,就算是打扮也是越简单越方便越好,现在却觉得你不好好打扮一下,真是可惜了呢。”   打扮完,叶落见铜镜里一身紫装的自己如同出水青莲一般,头上的桃花与身上紫红衣衫十分协调,还带出了几分娇美的喜气,看起来整个容光焕发,对龙夫人轻笑道:“真好看。”   “你这不是跟澈儿学会了嘴巴甜,故意讨我欢心吧?虽然我们一见如故,但是对我来说,你和阑珊手心手背全是肉,我不会偏袒你们任何一个的,希望你们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有个好归宿。”龙夫人提醒道。   就在这时,有宫女进来禀报龙君在阁楼下等龙夫人。   叶落一听到龙君的名字,笑容很快便消失了,龙夫人心里明白,解释道:“落落,我夫君看起来很高傲,蛮不讲理,其实他这个人是纸老虎,嘴硬心软,千万别和他硬碰硬。他那么做只是心疼珊儿喜欢了澈儿多年,又心疼澈儿,怕他以后找个凶悍娘子不自由,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好,知道你对澈儿的心意,他放心了,就会对你好,也许比你想象的更好。不说了,我走了。”   龙夫人说着,疾步走到走廊上冲着下面打招呼:“夫君,我就下来了。”   叶落看着龙夫人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犹如少女般轻灵,散发着喜悦飞快下楼去迎龙君,不禁想到那个龙君真有她说的那么好,她们很幸福,所以龙夫人才会这么快乐,才会有龙澈这样能带给人自信与快乐的儿子?   想着,叶落好奇的走到走廊上,向下看去,看见龙君正好微微张开了手臂,扶住快步走向他的龙夫人,爽朗的笑声清晰地传来。   从叶落的角度看不到她们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们夫妻之间的恩爱缱绻。   似乎龙夫人跟他提到了叶落,龙君想抬头看,却被龙夫人用手按住脖子,她回头冲叶落顽皮的眨了眨眼,便拉着龙君快速离开了这小院。   独自站了一会,叶落转过身倚在栏杆上,这才想起龙夫人居然就这么走掉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她不可能在这里等龙夫人回来,输了就要随叶离回沧兰,可是叶离在哪呢?   叶落心头一片茫然,龙澈呢?他又在哪?说不定马上帝后就会派人来请她出宫,难道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吗?   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叶落一回头,腰肢已经被人抱住,那结实高大的感觉是多么熟悉令人依恋。   “落落,在想什么呢?”龙澈将胸膛贴近叶落的背,垂首在她耳边低低地问,温热的气息顿时拂红了她的脸,这可是在阁楼上,下面有不少忙着各洒扫的宫女们,只要谁无意抬头就能看见他们如此亲昵。   “你的耳朵怎么红了?”龙澈坏笑着,明知故问,一转身将叶落带回屋子里。   已经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跟他说笑,叶落转身环住龙澈的腰,努力的吸取他身上阳光的味道,快乐的气息,以后这些也许只在回忆里了。   龙澈怔了一下,松开一只手,托起叶落的下颌,俯首带笑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怎么?舍不得我。”   叶落点头,有些伤感的问:“你那个私奔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龙澈故意拉长了腔调,看着叶落患得患失的看着自己,终于朗声笑道:“不算数了。”   叶落顿觉强烈的失落,但是又有些高兴,龙澈不走,龙夫人就不会受到牵连了吧?毕竟是天下皆知的九驸马,皇上再顾虑亲情,也不能不为皇家颜面着想,多少都要处罚龙家,那个龙君她不在乎,但是龙夫人不可以因为自己受罪。   “也好,我们就此别过。”叶落推开龙澈,脸上挤出的笑意那么僵硬。   “为什么要道别?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龙澈“伤心为难”道:“既然这样,我就去回皇上皇后,说今天你临阵脱逃,就不用再比试了。”   “你说什么?谁和谁比试?”叶落惊讶的问,自己不是听错了吧?   “你和阑珊啊,难道还是我和叶离?”龙澈笑着一把抱住叶落。   “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我,我……”叶落看龙澈那么欢喜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第三百零五章 一夜之间   “来,亲一下,我就告诉你。”龙澈侧了脸,等来了叶落轻轻一巴掌。   “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叶落瞪眼看着龙澈,龙澈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只得作罢。   “我爹有我爹的办法,我有我的打算。昨天晚上我去找太子殿下,也没想到居然那么顺利就劝说动了阑珊,要她开口去找了帝后,表示上次比试有些争议,你输的不服,所以她要三局两胜,再来比过。”龙澈高兴的告诉叶落,并且非常认真地说:“这次可不要再把我输掉了。”   “输了,大不了再私奔。”叶落漠然道。   “什么?还没开始你就打算输?”龙澈叫起来,马上觉得自己太嚣张,捂住嘴,左右看看,才松开手小声道:“上次我们可以扯阑珊文不对题的理由,这次,我爹肯定不会插手,阑珊也不会再暗中算计,你要再输了,我可真不能耍赖皮了。为了我,为了咱们将来的小龙澈,你可一定要全力以赴,一定要赢,听见没有?”   哪里来什么小龙澈?他真是太不要脸了。叶落红了脸,举起拳擂向龙澈的胸膛。   “咦,落落越来越有情趣了,比当初我们刚认识时,说好说坏都拉着一张脸没反应强多了。”龙澈才不担心叶落会就此放弃自己,不过逗她玩玩。   “澈,我不会跟你私奔的。我会赢。我不要你跟我东躲西藏,我要光明正大的走进龙家。就算你爹不喜欢我,到那时他也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叶落此时觉得全身充满了自信和力量,这么多人在帮自己,她决不退缩。   “好,等这边事情结束,我们就去飞龙山庄看热闹,去找糖糖,去游山玩水,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龙澈已经开始憧憬那逍遥美妙的日子了。   还是在昨天的桃花林,敬帝与皇后还是坐在凉亭里,桃花林前落座的还是那些人,只是稍微有了一点变动。   昨天,皇后留下所有的人,瞿素素本来是想方设法要与皇后拉近关系,这可是大好时机,但是叶落昏倒被龙澈抱走,楚玄玉那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就没能收回来,心都被勾走了。   瞿素素在他身边叫了几次,旁边的人都听见了,还以为她在自言自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偷眼看她,这令她觉得很丢脸很恼火。   看看皇上眼里就只有皇后,龙澈眼里只有叶落,而自己的男人眼里就是没有自己。   于是楚少夫人突然心绞疼发作,连夜被楚大公子带回了家,据看见他们离开的人说,楚少夫人脸色很难看,楚大公子的脸色更难看。   楚少夫人是因为病了,那么楚大公子肯定是因为担心楚少夫人的身体,青梅竹马,同门师兄妹,这感情果然非同一般啦,众人心中无不羡慕,要是将来自己能找到如此情投意合的伴侣,该是多美幸运美满。   楚玄玉与瞿素素离开,而新来的一对是更加耀眼,更加令人眼红的夫妻——龙君夫妇马上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听说他们可是成亲近三十年了,膝下孩子成群,还恩爱更甚,且是皇上十分看重和尊重的朋友,这岂不更是大家的榜样?   所以,龙君与龙夫人的到来看来更得人心,桃花林前的少年男女们不时就自己听到的关于龙君与龙夫人的传说窃窃私语。   叶落随龙澈来到这里时,看见的是高居上座的敬帝与皇后,威严尊贵,龙君与龙夫人坐在敬帝一边,龙君看起来傲气十足,不拿正眼瞧别人,而龙夫人正好相反,蒙面纱遮不住那一双灵动的眼,微笑着向大家频频点头。   俊美绝伦的龙澈,清丽雅致的叶落双双从桃花林深处的小路走来,仿佛是天宫中相伴而行的金童玉女,引来无数仰慕的眼神。   不过,叶落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一束非常锐利憎恨的目光,象锋利的剑,透过层层粉色的花瓣和遥远的距离,准确地落在自己身上。   顺着这感觉寻去,仪容端庄的皇后身旁是微笑相对的盛晏,叶落轻轻对他点了个头,感谢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再次比试的机会。   盛晏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笑得有点羞涩。他真不知道阑珊睡了一觉起来不知怎么就想通了,还差点去向龙澈道歉呢。   他身边便是那仇敌似的光芒来源——阑珊今天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衫,干净利落的劲装使不少人猜测,她不会是要和那位叶落姑娘立下生死状比武,打死一个拉倒吧?也不知道这位公主发了什么疯,昨天明明是她赢了,怎么今天又要来个三局两胜?看看今天如沐春风的叶落,和一身鲜红掩不住的灰败之色的阑珊,好像输家和赢家掉了个嘛。   叶落与龙澈走到帝后面前行了礼,侧身再向龙君龙夫人行礼,龙君目光一闪,对叶落冷冷道:“不必,你我不熟。”   龙夫人也不劝,笑着点头受了叶落一拜,然后拉了龙澈在自己身边坐下,故意大声道:“澈儿,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今天看可以,但是要规规矩矩的坐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什么花样都不许你出,否则这比试就没意思不公平了。”   “是,娘。澈儿就守着你和爹,保证哪里都不去。”龙澈笑着坐下来。   “守着你娘就行了,我不用你守。”龙君显然对儿子还没消气,硬邦邦地来了一句。   龙澈忙端起他面前的茶盏,双手毕恭毕敬的递了上去:“澈儿说错了,爹是盖世英雄,武功哪是澈儿敢比的,我和娘都要你守着才对。”   龙君傲慢地看了龙澈一眼,一言不发,慢慢从他手里接过茶杯。   龙澈和龙夫人交换了会心的眼神,龙君这是半推半就接受了儿子求和。   叶落也不在意龙君对自己的态度,赢了一切都好办。   于是她转向皇上皇后道:“民女谢皇上皇后再给机会与九公主比试,请问今天是如何个比法?”   阑珊说要再比,也是皇上皇后始料未及的,赢了还比什么?就算龙澈不愿,有龙君压着,还怕龙澈不拜堂?   但是这话是阑珊说的,他们劝说了一阵,见她执意如此,只能随她去了。   皇后看看阑珊道:“怎么个比法?本宫与皇上都不知道呢,我们也等着九公主出题。”   阑珊步出凉亭,来到叶落面前,用只有她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好手段啊。龙哥哥想着你,太子哥哥帮着你,你那个混账哥哥大半夜不睡觉追着撵着我求着我给你机会,你输得不服是不是?今天我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叶离?他也去找过阑珊?   叶落不由四下张望,这才见叶离站在凉亭后面不显眼的角落,看起来有点担心,见她目光转了过去,忙回以一个微笑。   他不知道阑珊对叶落说了些什么,只是得知阑珊今日提出要再比,觉得自己一番劝说没有白费,感觉阑珊这个公主虽然很蛮横无理,却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也不算一无是处。   昨夜与盛晏分手后,叶离怎么想都不对,于是沿着阑珊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没人知道那夜叶离对阑珊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有阑珊的贴身侍卫玲子,听着阑珊躲在花丛里哭得好不伤心,后来叶离过去,阑珊开始很激烈的哭骂,而叶离的声音很平静,一直很温和,然后阑珊的声音渐渐小了,再后来哭声也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离从花丛中走出来,外衣不见了,对玲子轻声说:“不要惊动九公主,找人把她背回去吧。”便礼貌的告辞而去。   玲子走进花丛,见阑珊斜倚在一块大青石做的石榻上已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点泪珠,脸上的泪痕被人已经仔细的擦干净,身上盖着的是叶离的外衣。   玲子知道九公主看起来每天开心,拥有很多,但是她也寂寞,也有苦等龙澈不得的心酸,多少次她在夜里哭着发誓再不寻找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可是早上醒来又信心满满的说也许这次再见面龙澈就会不一样,就会喜欢她,就会回去成亲。   而这次,龙澈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要将她丢下了,她应该心里明白,所以拼命想要抓住点什么,玲子叹息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主其实也很可怜。   那天早上,玲子看见阑珊醒了以后,独自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后来便去找了皇后……   “谢公主给机会我,我代大哥向你赔礼。公主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叶落淡然道。   “你,你们还真是象一家的,都是又臭又硬。你以为我赢不了吗?想博取龙哥哥同情啊?怕就先认输,大家省事。”阑珊讥讽道。   “公主不怕,我又怕什么?”叶落不卑不亢道。   “你当然不怕了,输了就反悔就不认就逃跑嘛。”阑珊步步紧逼。   “如果大家公平比试,我输了,立刻就从这里走,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如果公主输了,是不是也绝不反悔?”叶落加大声音,让所有的人都听到自己的话。   “当然。”阑珊眼里忽地显出得意的笑:“那么你就听好了,今天我要比的是女孩子最应该具有的东西——才艺。”   叶落静静地看着阑珊:“具体?”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选一样。我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只怕连绣花针都没摸过,大家只怕又会说我为难你,所以,我特别制定了一条规矩,”阑珊好好地将叶落奚落取笑一番,然后不无得意地将脸转向了桃花林前席地而坐的青年男女们:“这些可全是京都最出众的人才,他们个个才艺双全是众所周知的,我想,在这世上一个人单凭自己是无法生存的,就像你,有那么多人帮着,那么我们附加着再来赌一赌人缘。”   第三百零六章 未赌先输   龙澈一听阑珊出题要考那么些文绉绉的东西,叶落可不会,上次她预备拿些在路途上听到的诗词来应付阑珊可能比试的这些东西,不是太有名是人尽皆知的名作,就是乡间俗语打油诗什么的,根本不能拿出来见人,可见叶落对这些风雅之事一点都不在行,比这个不是要她的命?   龙夫人别看始终脸带几分笑意,却一直压住他,不让龙澈说话,急得他干瞪眼,只能暗地向盛晏拼命使眼色。   可惜盛晏一直也在紧张的关注阑珊和叶落的动静,阑珊可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她要比什么,只是此刻宣布了,大家才知道。   所以盛晏这会才看见急得头顶快要冒烟的龙澈在对自己使眼色,想想开口道:“九公主这个比法很好,妙极。只是这里的人擅长什么,你清楚叶落可不知道,要是你们挑人出来比作诗,她选了会画画的;你要比唱歌,她选了个会跳舞的,这,不大好吧?”   阑珊似乎等着盛晏这话,胸有成竹道:“太子哥哥不用担心,我的比法绝对公平合理。不需要这么一个对一个严谨,只需要把所有的项目写在纸条上,捏成团,然后问这里所有的人谁愿意上来帮我和叶落哪一个就行,不过不包括赌注……”   众人的眼光马上全部落在一边急啊,担心啊,坐立不安的龙澈身上,谁要他是赌注呢?   龙澈骨碌转了下眼珠子,故作无所谓的呵呵一笑:“那是当然,我只用乖乖地跟着赢的那个走,绝不插手。”   这下他可彻底被禁言了,老老实实的坐着看吧。   “明白了,就是说无论是比试的项目还是代替我们比试的人,都是听天由命,不由我们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叶落觉得这也公平,正要点头,只听叶离喊了声:“慢。”   “你这个——”阑珊见帝后皱眉,想着自己昨天为了打叶离才把盛晏的鼻子砸坏了,他们还在生气呢,硬生生将嘴边那句刁民给咽了回去,压着心头的火道:“这位使者大人,你又觉得哪里不公平,有何高见?”   “不敢,只是我想先问问在座的有谁会站到叶落这边?”叶离十分温和有礼地问。   阑珊一挑眉毛,向桃花林前看去,那些俊男美女们早就打定主意,比试一开始就往阑珊身后站,这可是皇上最爱的公主,那个叶落谁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皇上皇后不喜,龙君不爱,要是帮她赢了,那不找不自在?   叶离微微一笑看着阑珊,那意思是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就算有人愿意站出来,公主能保证他们不是为了讨好你故意输掉?”   “你想怎么样?这样不行,那样又不对。干脆我直接宣布叶落赢了才符合你的心意吧。”阑珊觉得自己已经一让再让,叶离也欺人太甚。   “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想与其这样不如简单点,公主怎么出题都行,人选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愿意帮叶落的任她选,愿意帮公主的随你挑,大家都方便。”   叶离说的没错,阑珊本来不打算接受这建议,但是一想题目是自己出的,已经占了先机,要堵住人嘴,就答应他们的要求,看叶落输了还有什么理由。   “我没意见,叶落你呢?”   叶落也知道这里真心想帮自己的人没有几个,爽快道:“一言为定。“   龙澈翻了个白眼,这个叶离真拿叶落当他妹妹啊,还代她做主了,虽然这想法没错,但是要说也是自己来说,轮得到他这个外人?   “好,帮我的就举起手来。”阑珊话音未落,刷刷刷一片手臂如同那些才子佳人们身后的花枝一样茂盛的举起。   有太监过去,开始是数,后来连数都不用了,仔细看看,跑回来禀报道:“回九公主,大家都举手了。”   阑珊不无得意地瞧了叶落一眼:“哎呀,这个你也看见了,算不得我欺负你,他们也是刚刚知道我想跟你比什么,我可事先没有打招呼收买人心。这结果……叶落,连一个帮你的都没有,该怎么说呢?不战而输?”   林玉梅不知叶落就是瞿泠霜,只觉得没有一个人举手,她也太可怜了点,反正自己这才艺本事不算厉害,怎么也赢不了旁人,便想到叶落那边充个数,刚一张口,才浮出一个语音不详的音节,只听身边的林雨馨小声道:“妹妹,你的茶凉了。”   林玉梅低头看自己面前的茶,还天真的说:“姐姐,没凉啊,这天热,哪里那么快就凉了嘛。”   就在说话这功夫,大家已经放下了手,林玉梅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觉得太突兀了,于是只好打消了念头。   眼前的一切,叶落并不感觉意外,难得的是她今天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此刻那笑里露出冷傲之色道:“公主要是比人缘,叶落就输了。但是我们的比试还没开始,如果我自己亲自参加比试呢?”   阑珊本想这吓也要把叶落吓傻,没有人可怎么比?没想到她说要自己上,难道她深藏不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可能!   阑珊想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皇后请的都是最好的师傅,虽然自己没用心学,也比叶落这个荒野门派的孤女厉害,何况在座的什么人才没有,都比自己高明,他们全都站在自己这边,双手还难敌四拳呢。她想赢?痴心妄想!   “行啊,反正你也找不到人,我也不为难你,就这样说定了。”阑珊说罢抬手就打算要太监拿过笔墨来。   “怎么叫找不到人呢?小落难道瞧不起我这个大哥?”叶离笑起来,温润的眉眼带出亲和的气息。   “是你不开口,难道还要叶落求你?”盛晏也笑着起身走了过来:“叶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初你救我,今日就让我还你个人情,不准推辞。”   盛晏怕叶落不敢用自己,先就堵了她的口。   “你们——”叶落心里好感动,本想推辞,但是一看他们真诚的笑意,改口道:“都不准输,我就要你们。”   “当然。”叶离与盛晏马上答应。   “这怎么可以……”阑珊见盛晏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急了。   “公主,你刚才说的可是这里所有的人,草民理解没错的话,应该包括草民与太子吧,除非……”叶离的话里隐含深意。   除非说他们都不是人,那不是把帝后,龙君夫妻也全骂了?   可恶的叶离,可恨的刁民,竟然抓住自己话里的一点漏洞大做文章,你可千万别落在我的手里,道那时我叫你再多话,叫你再管闲事,叫你活着比死还痛苦难受百倍千倍,阑珊在心里肆意将叶离骂了个够。   但是,她想着等下自己赢了龙澈能说话算数,一诺千金,自己又怎么好在这关键的时刻说不算数?只得忍了。   什么?太子原来和叶落有这么深的交情?有人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这位叶落那么难堪,好歹过去几个人叫她面子上好看些。   不对,要是太子喜欢叶落,应该希望她输,输了才有可能被纳进宫中嘛。这些才子佳人们对盛晏的举动与叶落的关系如坠迷雾,糊涂了。   “我也来凑个热闹吧。”   叶落惊讶的扭头,见龙夫人跃跃欲试道:“九公主原来这么招人喜欢啊,满京城的青年才俊,美貌佳人都要帮你,真叫人羡慕。叶落这边也太惨了点,那些琴棋书画什么的,我可不在行,我就凑个人数,站她这边吧。九公主会不会生气呢?”   龙夫人这话既夸了阑珊逗人爱,又冒似毫无心机的站到了叶落那边,她说不出手,但是谁能保证她等下说手痒痒要上来玩玩?   “夫人,你偏心。”阑珊嘟了嘴,冲龙夫人娇嗔道。   “你不喜欢啊?可是刚才不是说只不许澈儿一人出手吗?难道连我想凑个热闹都不行啊?”   龙夫人摆明了非要搅合进来不可了,阑珊知道这位前任娘的脾气,也是执拗的很,看在自己这方人实在多太多,龙夫人也的确不会这些,无需担心太多,她娇声道:“那你可不要让珊儿伤心哦。”   这口气是以女儿的身份说的,阑珊想以此来拉近自己与龙夫人的关系,暗示她不要出手。   “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让九公主掉一颗眼泪呢。澈儿,你也一样是不是?”   龙澈没想到龙夫人忽然把话题抛给了自己,对于娘这样仗义为叶落壮声势,十分欢喜,其实他又何尝想让阑珊伤心呢?只是此时不断,后患无穷。   “当然,娘。我希望她们两个都能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女子。”   一旁的龙君威严的一声轻咳,龙澈忙又补充:“当然,我怎么赶得上爹?娘你就不用我希望了,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龙君端起面前的茶杯,将一丝笑意掩藏进了杯中。   阑珊觉得吃了颗定心丸,拍手召来了太监,迅速地在凉亭前的一张石桌上摆下笔墨纸砚,当着大家的面分别写上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然后将之折成小纸片,放进一个雕着莲花的白色玉盆里,上面用一块大而方正的绸子盖住,伸手进去搅合了几下,准备工作完成。   “请。“阑珊非常大度的做个手势,要叶落先抽。   叶落也不客气:“谢公主。”便上前,低头看去,只见那绸缎上绣着云雀展翅欲飞,将玉盆盖的严实。   她抬头一扫在场诸人,帝后从容端坐;龙君冷傲双臂环胸;龙夫人身子前倾,笑意里带着关切;龙澈略皱了皱眉,但是碰见她的目光,马上开心而自信的笑起来;而站得最近的叶离,神情温和中不乏鼓励;盛晏有些兴奋激动,如果不是他那在脸上纵横包扎的布条,还有红肿未消的脸颊,使之本来看起来赏心悦目的一个美男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应该也是在场少女们瞩目的焦点。   众人的目光随着叶落的手慢慢伸进了绸子里的玉盆里而屏息凝神注视等待着。   第三百零七章 绕梁之音   叶落只是在里面摸了一摸,就拿出一张纸片来,递给了一旁候着的太监。   那太监正要打开宣布,阑珊叫道:“等等,本公主的拿出来再一起说,岂不有趣?”   阑珊说着走到玉盆前,伸手进去干脆利落的抓了一个纸片,往太监手上一塞:“快读。”   太监忙打开纸条高声道:“九公主——琴。”   阑珊点头笑道:“好,好,这里有茶有花,就是缺点音律,等下本公主一定让大家聆听这世上最美妙的音韵。”   “叶落姑娘——舞。”   “扑哧”阑珊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道:“叶落,这个龙夫人和太子哥哥可不在行,看来她们只能在一旁看热闹了。你这位好哥哥,沧兰使者见多识广也许会的吧,本公主与大家很是期待他的一鸣惊人。”   男子跳舞也很寻常,但是阑珊看见太监宣读时,叶离眼中闪过的一丝忧虑,足见他不擅长此道,只有叶落脸上的神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倒叫阑珊有点打小鼓。   叶离歉意地看看叶落,叶落轻轻摇头,表示了解,他不会跳舞也无可奈何,这不怪他。   龙澈一看这局面,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倒在椅子上叫道:“完了,完了。”   阑珊眼波流转,顽皮的问:“龙哥哥,你又打算不认,要想办法逃掉吗?可见这是天意……”   “开始吧,公主。天意是什么样,还没比完,你又怎么知道?”叶落淡淡的打断有些喜形于色的阑珊。   “叶落,我真佩服你,这么沉得住气,可惜,现在我们比的不是这个。”阑珊俨然已经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了,向着皇上皇后盈盈一拜道:“这个琴嘛,儿臣也会,只是学艺不精,怕父皇母后和在座的诸位扫兴,不如,儿臣请上一位才艺双绝的美人儿来,大家既饱耳福也饱眼福如何?”   在场大多数人已经知道阑珊挑选的这位是谁了,原先还以为阑珊今天处处退让,是有相让的意思,如此看来,她仍是抱了必胜之心,看来叶落要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皇后点头,笑意雍容道:“九公主比试,已经定下规矩,想选谁本宫都没意见。”   阑珊胜券在握的看了龙澈一眼,好像在对他说:龙哥哥,这次可该服输了吧?   龙澈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有些可怜无辜地巴巴看着叶落,她越是镇定淡然,他就越觉得事情不妙,叶落就是个遇强则强,要是没有把握反而更加不会流露出一点怯意和退缩的人。   他心想:落落啊,你到底有没有那本事?跳舞?我看你最多来段舞剑,对,也许舞剑别有风味,能赢啊。千万别把我输掉,想到以后要把妹妹当妻子,那怎么亲热的下去,救命啊,落落。   叶落感受到了龙澈焦灼的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便在太监的安排下在一旁落座。   “请林雨馨林姑娘来为本公主献上一曲如何?”阑珊笑着指指那谪仙一样高雅不可方物的美人儿。   在众人瞩目下,林雨馨欣然起身,宽阔行至凉亭前道:“是,九公主,民女十分乐意效劳,还请皇上皇后不要嫌弃小女子琴艺粗陋,污了圣听。”   谦虚是美德,但是过了头,就是虚伪了。   本来叶落第一眼看到林雨馨时,觉得天下间除了自己那个神秘师傅外,再见不到如此倾国倾城的绝色,但这林雨馨又与师父不同,她更年轻,娇柔,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现在这一句,却令她的形象在叶落心里大打折扣,从云端落到了地面,实在有些俗的不象那么清雅至极的人说的。   皇后看来却颇为欣赏这位人称大盛第一才女的林雨馨道:“林姑娘过谦了,来人,将本宫的凤凰琴取来。”   不大一会,几名太监簇拥着太监总管,快速而小心的抱了长长一个红绫包裹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皇后面前的石桌上。   皇后亲手打开红绫,爱惜地抚过那沉静古老的木匣,上面雕刻的奇花异草是大盛看不到的物种,那种厚重精密的雕刻方式也不是大盛具有的。   凤凰琴,很多人都只闻其名未曾见过。   这是皇后当年千万里漂洋过海来和亲时带上的心爱之物,平素都不让别人轻易碰触,所有的整理清洁都是她亲手完成,足见她有多宝贝这把琴。   而现在,她手指轻轻一拨,一个简单的音阶干净绵长的传出,那般纯净的音色,令所有知乐理的人们都为之一震,真是一把好琴,千载难逢啊。   “林姑娘,今天比试,九公主对你寄予厚望,本宫将心爱之物借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九公主惜才之心。”皇后召了林雨馨上前,郑重地拿起了凤凰琴说到。   林雨馨欣喜地跪下谢恩,接了凤凰琴,手不由都轻轻颤抖了起来,此等殊荣唯有她一人得享,纵然平素再清高此时也在心中欢欣不已。   “俗。”龙澈一声低低的讥笑,被龙夫人借着衣裙的遮掩狠狠踩在脚上,低声警告:“多话。”   “哎哟,娘,难道我连说话都不行了啊?”龙澈跳脚,低声委屈地说:“难道你就不觉得?什么才女,还不是沽名钓誉,哪有落落那么单纯?要不是为了我她才不稀罕来这里。”   “就你明白?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何必多话。”龙夫人撇撇嘴:“你的心里就一个落落,可是珊儿总得有人疼吧。”   龙澈一吐舌头,不说话了。   站在阑珊的角度来说,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极大的伤害了她,所以在这种时候,要有更多的人站在阑珊那边,她才会不那么绝望。   龙夫人与皇后配合默契的一人保护一个女儿,这样无论谁落败,最后都会找到慰藉,不会一时想不开去做傻事。   此时皇后对林雨馨好就等于对阑珊好,龙澈也算是明白了她们的苦心。   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所以林雨馨并没有听到,等到她起身时,抱着琴又是那个万千风华,一脸圣洁如仙子样的女子。   素色丝绢飘飘,曳地披帛柔软雅致,蛾眉修长,十指尖尖,朱唇如樱,秀丽端庄的佳人,起手便是那么的好看,绵绵细软的音调像是从遥远天边飘来的一片云彩,而后开始变幻成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斑斓的颜色。   温柔处象夜阑人静时情侣间轻柔低语,高亢时犹如万马奔腾,将军挥剑,意气风发,令人热血激昂……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知道这样迥然不同的风格会从一个少女手中自如的转换倾泻?令每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看见壮丽的河山,涓涓的溪流,巍峨的皇城,充满田园气息的乡野田间。   一曲奏罢,众人不顾这是在帝后面前,都大声喝彩起来。就连盛晏也忘了自己的立场,赞口不绝。   龙夫人也冲阑珊露出慈爱的笑。   在场的恐怕只有叶离与龙澈笑不起来。   坐在林雨馨身边的林玉梅都觉得自己也沾到了姐姐的灵气,好高兴,看看姐姐永远都是那么超凡脱俗,又不禁觉得自己喜形于色太不像大家闺秀,实在不能与姐姐相比。   “天籁之音,绕梁三日,看来这几天朕都可以享耳福了。”皇上由衷赞叹道。   皇后也点头,看看龙君问道:“龙岛主觉得如何?”她知道龙君是通音律的。   龙君难得的面露欣赏之色道:“草民以为林姑娘如此年龄能有这样的感悟和修为,的确罕见,有些人练了一辈子的琴,只是弹奏而已,美,却不动人,无法引人入胜。林姑娘是用心演奏,所以我想除了完全不懂音律的,大家都应该随着琴声看到了她想表达的意境,能有如此造诣,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   龙君这么高傲的人能开口这样夸奖,可见林雨馨的琴艺是多么不俗。   林雨馨也受宠若惊,一不小心又被龙澈看见那窃喜,却极力隐藏,要摆出荣宠不惊的仙女姿态,心里觉得好笑,这女人怎么那么爱做戏呢?   他要是知道叶落在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又要“厚颜无耻”的大叫他们真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了。   阑珊恨不能蹦到龙君身边,象小时候那样坐在他的膝上,赞美他是个好父亲,撒娇欢笑。他这么一肯定,刚才皇上也大为欣赏,看来今日胜出非自己莫属了。   而林雨馨演奏时,阑珊看见叶落就一直坐在一边,带着一种淡淡的笑,令人看不出悲喜,她在想什么。   阑珊听到了各种赞美声,虽然都是在赞美林雨馨琴艺超群,但她赢了不就等于自己赢了吗?   阑珊正要得意的问叶落是不是打算弃权,免得被人笑话,再一看,叶落的座位空了。   临阵脱逃?阑珊第一个反应就想了这点,马上紧张地转头去看龙澈,那家伙有些泱泱的坐在原处没动,阑珊放心了,管叶落认输也好,逃跑也罢,只要把“赌注”给自己留下就好,最好从此再不要在这里,在龙澈面前出现就好。   “呀,你们谁瞧见了叶姑娘?怎么人不见了?”阑珊一声惊叫,正在议论林雨馨琴艺的众人被她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向叶落的座位看去,只见那里空空如也,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   “人都不见了还怎么比?”   “肯定是被林姑娘的琴艺吓到了,自认比不了溜了呗。”   “那还想方设法的求九公主要再比?刚才还信誓旦旦……”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就是一阵哄笑。   第三百零八章 为君而舞   “喂,笑什么笑?叶落去换衣服了,跳舞自然要穿的好看,难道你们跳舞就穿着平时的衣服,那跳起来能好看吗?什么都不懂。”龙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落落告诉你的?”龙夫人好像没有看见叶落什么时候走过来对龙澈说过话,于是有些奇怪的问。   龙澈低声附在她耳边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落落干什么去了,猜的。不过,她肯定不会丢下我逃走。”   “乖儿子,真有信心,看来她的心是被你拐到手了。”龙夫人喜笑颜开。   “当然,这方面我比爹可强多了,也不看看我在京城里做的什么买卖,女人心思我比他懂。”龙澈得意道。   “油腔滑调!告诉你,落落真要输了,我可也帮不了你。”龙夫人提醒道。   “落落才不会输。”龙澈这话说的好没底气。   而桃花林前众人被龙澈这一喊马上安静下来,龙君不满地看看儿子没有说什么。   皇后端起桌上茶杯,笑道:“本宫今日命人特意沏了新茶,大家也都是品茶高手了,不妨我们边等叶姑娘换装边品茶,岂不惬意?”   皇后这么一说,大家纷纷举杯。   叶离也将茶杯放到嘴边一饮而尽,却不知滋味,只听的阑珊在身边讥讽道:“刁民,这么名贵的好茶,你就这样海喝,到底是蛮夷小国来的,没见识!你是不会品茶还是没有见过象这样的好茶?看来咱们都看错你那好妹妹的人品和勇气了,我以为至少她会拉着龙哥哥一起逃走,没想到她居然连你都不打个招呼就这样溜了,真是可怜啊。”   “公主,只有觉得自己可怜的人才是真的可怜,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难道是公主不想小落回来,害怕比不过她,所以一直在这里自欺欺人的非要我和你一样相信她是走了,而不是换衣服去了?”叶离奚落道。   可恶,这人说话真是恶毒,更可恶的是,他这么损人的时候脸上还能保持那种优雅温和的笑,真是吃人不吐骨头!阑珊恨恨道:“嘴硬是没用的,结果如何走着瞧。”   叶离低头去把玩手中的茶杯,不理会她,他可是亲眼看见盛晏趁人不备,在叶落耳边低语了句什么,叶落便随他离开了,所以,他知道叶落一定很快会回来。   而这时仿佛是应和阑珊的话,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盛晏在前,笑意盈盈,两排青衣宫女拥着他踏着落英缤纷的桃花瓣从林中小路而来。   “太子这是——”皇后也不曾留意与叶落一起失踪的还有太子盛晏,此时见他如此出现,不免疑问。   盛晏笑而不答,只顾往前行走,走到桃花林前开阔的路口才停下了脚步。   那些才子佳人们用的是太监们临时搬过来的小石桌,因为天气适宜,草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地毯上又垫了青竹席,大家都席地而坐,路口这里为了方便进出,让开了一个半径大约三丈见方的空地,绿草油油,衬着后面大片的粉色桃花,煞是好看。   盛晏此时就站在这如画的入口处,往旁边一闪身,众人顿觉眼前一亮。   一个银装少女亭亭玉立在花枝下,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缀了亮片的衣衫上,一闪一闪不时发出点点耀眼星光。   略紧的上身衣衫将她窈窕的腰肢和成熟饱满处勾勒出迷人的线条,长袖包裹着修长的手臂,两手各抓了一个丝绢结成的花球,银白色到此渐变成浅红,红,鲜艳的大红色。   长而宽大的裙摆由两名宫女托住,小心地放到地上,呈荷叶一般散开,垂落的长发在腰间柔柔的,带出女子柔美的风情。   秀丽的眉眼间,是叶落那特有的清冷孤高,此时在这身衣裙下显出冷艳逼人的风采。   她真要跳舞?   她真要跳舞!   帝后对叶落并不太了解,所以对她亲自上阵没有多大感触,而看在龙澈眼里就不一样了。   他眼睛一亮,这身舞衣将叶落装点的如此妖娆妩媚,她这是临阵磨枪要盛晏找人指点了一番,还是准备以衣服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蒙混过关?   好像不可能啊?龙澈偷眼看一边的父亲,那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显然并没有被叶落这“美人计”所动,而阑珊眼里喷火,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恨不能随时扑上去撕碎叶落。   “真漂亮。”龙夫人情不自禁的说,一双眼在叶落身上赞赏的转个不停。   “叶姑娘,准备好了吗?”皇后一见叶落这开局,从席地而坐的一众人目光自她出现就再没有离开已经不难看出,这个模样平平的女子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能不叫人注意吗?   一宣布叶落要比跳舞,盛晏就觉得羞愧,怎么自己学了那些诗词歌赋,治国之道,就是偏偏没有学点跳舞来帮叶落?   别人在用心听林雨馨弹琴,他就拼命想怎么帮叶落,终于想到曾经见过宫中一位擅长歌舞的嫔妃穿过一件非常漂亮的衣裙,那次看的是什么舞已经忘记了,但是那件衣服却被盛晏记在了脑海里。   于是,他便拉了叶落悄然离开桃花林,急速赶往那位妃嫔的宫殿。   那妃嫔很是爱惜自己这件舞衣,因为这件衣服是她未出阁时,好不容易寻得那亮片一针一线牢牢缝上去的,那上面有着她的思乡之情,少女情怀,还有一个舞者对自己心爱物品的珍惜。   所以人家一开始是不答应让一个陌生的女子借用这件舞衣的,盛晏好话说尽,最后以太子的身份答应帮那妃嫔的娘家兄弟谋个好差事,那妃嫔才勉强同意了。   看到这一身衣装为叶落平添了妙不可言的舞者风范,也极大的将之前大家都注意她并不出众的容貌上转到了身上,眼中有了惊艳之色,盛晏一笑,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这才摆到了身侧。   原来那只手上拿着一只碧绿油亮的笛子,那笛子也算得好东西,只是与先前皇后那把凤凰琴一比,材质可就差多了,因此并没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只有龙君紧盯了两眼,若有所思。   这笛子是当年龙君用过的,那时节龙夫人爱听他吹笛,他常常用这笛子吹一曲凤求凰,后来盛晏无意间看见喜欢,便要了去,连同曲子也学会了,此时拿出来是什么用意,龙君可有了几分明白。   “是,可以开始了。”叶落点头,侧脸对盛晏使了个眼色。   “什么时候他们俩这么亲热了?那个笛子的主意还是我出的,他倒好,拿去领功。”龙澈不满地小声嘀咕。   龙夫人对他皱皱眉,又暗暗看看龙君,心想你做手脚就做了呗,这个时候还争个什么功?当心你爹听见,看你还赢不赢得了。   龙澈一缩脖子,悄悄瞥了龙君一眼,见他好像没听见,也不敢再多话,去看叶落跳舞。   啊,啊,这可是落落跳舞,不管她跳成什么样,龙澈都决定要大声欢呼,高声叫好,实在太感人,太——悲壮了,明知道不行还要为了自己硬着头皮上。   只见叶落轻展双臂,腰肢如同春风里的柳枝一般,轻轻一摆,身体弯成一个美妙的弧,那双眸子流转间,在场的人都以为那妖娆之色是看着自己,少年人不禁心里一跳,可是仔细再看,那飞扬的目光凝视着更远处,越过众人的头顶,飞进凉亭中,落在了龙澈的身上。   他的不安,焦虑,在那镇定的目光中,随着叶落娴熟的舞姿慢慢地放松,变得含情脉脉,两相交缠。   几个轻盈的旋转之后,叶落双臂用力一挥,只见两条虹彩从她的手中飞扬而出,气贯长虹,同时,悠悠笛声自盛晏手中响起,随着那翻飞回旋舞的长袖舞出一道道美丽红霞,奏出时而婉转低回,时而清越嘹亮的音符。   原来叶落手上拿的不是两朵花,而是长长的衣袖,这衣袖展开足有丈余长,别说初次接触,就算是有意学习,也绝不是一时之功能将这软绵绵的东西舞得随心所欲,柔中带刚,收放自如。   以前龙澈只知道叶落的鞭子舞得好,抽得狠,打得准,没想到这丝绢到了她手里也是这么听话,而那柔软的腰肢,与灵动的身体,柔若无骨一般,却又刚柔并济,天衣无缝地将一个个动作衔接的无可挑剔。   就算是坐在桃花林前,名噪京都,最擅长跳舞的女子,也不禁在心中暗暗问自己:这样的角度,这样的动作,我能做得到吗?能做到她这样如风摆杨柳,却又让人感觉到力量的存在?   她从指尖到手臂,到身躯,腿,脚,脚指尖,是那么连贯,整个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一处不在起舞,没有一处脱离在她的舞姿之外。   此时别人想些什么,看些什么,说些什么,叶落都感觉不到了,她只看见那双美如星辰的眼,那个明朗如阳光的男人,看着她,眼里的光芒闪动着足以将她融化的热烈。   她不能离开,不能不去看,无论跳跃,旋转,弯腰,回首,他都在那里,在她的眼里,没有一刻的偏离。   她为他而舞,一切由心而发,没有刻意的编排,没有思索下一个动作,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样自然流畅。   他也忘了这是以自己为赌注的比赛,幸福啊,快乐啊,全身轻飘飘的,恨不得要飞上云端去了,这是落落吗?   是,她的眉,她的眼,她高挑灵活的身段,又不是平素那个淡然的她,如此的妩媚,勾人魂魄,却都只为他一人。   如果,她不带那张人皮面具,会更美,他在幻想叶落拿掉面具后,用这样温情而大胆的目光看向自己时的真实模样。   第三百零九章 谁主成败   开始时,笛声的转换总要比叶落的动作慢上半拍,盛晏与叶落之间说起来并不是很了解,在这之前两人更没有这样合作,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盛晏仔细观察叶落的起势和眼神走向,这位聪明的太子很快就悟出了一些规律,笛声调整的与叶落的舞步相差无几了。   龙夫人在听清楚盛晏演奏的曲子时,目光如水,侧目看向龙君,悄悄地拉拉他的手指。   本来环胸的手就这么被龙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拉了下来,一反手,龙君将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地捏了捏。   这曲子,他们再熟悉不过,年少时的爱恋,相伴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好像一幕幕又回到眼前,龙君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来看,但是龙夫人知道他的心里也和自己一样,沉浸在那些甜蜜的往事里。   一曲凤求凰,大盛会乐器的几乎人人都会,但是演奏的引人入胜的不但是要看琴艺,还有场合气氛环境,特别是要看人。   盛晏这是在帮叶落吹奏,但意在龙君,龙君明白却仍是禁不住心里柔情被唤起,心甘情愿地着了道。   就在他们夫妻心灵交汇时,叶落的舞已至高潮,如同蝶翅一样纷飞的衣袖,轻柔的裙摆摇曳生姿,长袖不时击在桃花树干上,纷纷扬扬像是下了粉色的花瓣雨,在叶落身边盘旋着飞舞着,花间的少女宛如一个精灵,在指挥这些花瓣与她一同翩翩起舞。   忽然一阵微风迭起,叶落身边的花瓣不断向下坠落,这风来的巧,正是在她需要大量花瓣的时候。   如果是从前,叶落有功力在身,可以从容控制所需花瓣的多少,而现在她能准确的击中,却无法将力量均匀的分布在花树上,毕竟这是皇宫里,如果力道太重,将树击伤,恐怕这毁坏皇家之物的罪名就要被扣上,就算赢了比试,有人也会因此大做文章,不会让她轻易带走龙澈。   这风也来得很妙,像是懂得叶落的心思,一个盘旋,从四周的花树一一拂过,花瓣均匀的掉落下来,层层叠叠的,犹如花海一样,却不会令某株树光秃难看。   笛声越来越婉转欢快,花瓣越来越密集,初时还能见到叶落的身影在花间穿游,渐渐地,她的衣袖与花瓣融为一体,身影慢慢被花瓣包裹,最后竟分不出哪里是花哪里是人。   笛声在耳畔余音不绝的停止了,那一团花球还在旋转,众人屏息,连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唯恐错过这精彩的一刻。   花球慢慢地越转越慢,就在大家以为它要任花瓣散落殆尽,结束这一支舞时,忽然花球哄然散落,叶落如同九天仙子一样,裙袂飘飘,长袖轻舞,从花球中带着一身香气与粉色跃出。   花瓣好久之后才徐徐落尽,叶落缓步走出满地的花瓣,有人惊讶叫道:“茶!”   只见叶落刚才站过的地方,花球散落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堆积成了一个直径丈余大小的圆,中间一个硕大清秀的茶字,是裸露出来绿油油的青草本色,粉色的花瓣,绿色的茶字,清新而素雅。   桃花林前陷入了一片寂静。   叶离将手掌悄悄收回,藏于袖中,低头看着另一只手端着的茶水,一抹笑意象那碧绿的茶水微微地荡漾开来。   “好,好,朕听说太子喜爱吹笛子,但没想到吹奏的如此好。”皇上高兴地起身,招手叫过盛晏,看着已经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欣喜道:“晏儿长大了,凤求凰,凤求凰,你也懂得这曲子,到这般年龄了。”   皇上的话仿佛惊醒了众人,桃花林前一片交头接耳之声,才子佳人们坐不住了,用羡慕,疑惑,仰望的姿态看向叶落。   叶落的眼中仍是只有龙澈,那个微长了嘴,瞪大眼,如同泥塑一般的家伙。她不禁呡嘴微微一笑,龙澈眨眨眼,这才“活”了。   落落还有这么一手,太出乎龙澈的意料了,他想跳起来,冲到叶落面前去抱住她,亲吻她,大声夸奖她,她实在太可爱了,太厉害了。   可是龙澈还没跳起来就被龙夫人一把按住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听听皇上皇后怎么说。”   她也觉得叶落这舞跳得很美,可林雨馨是公认的才女,刚才那琴弹的,也没有人说不好,这么比较,可不象比武,谁把谁打倒,大家看的一清二楚,胜负分明,究竟谁更好,必须要有个公断,要是有人存心偏袒谁,这可就不好说了。   “刚才林姑娘的琴艺余音犹在,现在叶姑娘这一舞,配上凤求凰,真有如浴火重生的凤凰般惊艳,令本宫叹为观止。”皇后看看大家的表情,面带微笑又道:“本来胜负是由本宫来判,但是两位姑娘才艺惊人在伯仲之间,而太子殿下这一曲凤求凰——本宫今天倒想听听大家的意思,一起来断,这才更加公平。”   皇后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叶落与林雨馨的确难分胜负,而太子为叶落伴奏,皇后要是断叶落胜,会令人觉得是因为太子的缘故,要是说林雨馨更好,龙澈恐怕不服。   出现这样的局面,只怕是阑珊当初设下这题目所未预见到的,她想着叶落就不会有那么些雅致的擅长,只是个会些武功在山野蛮荒之地舞刀弄枪的女子,而她其实只需林雨馨一人就足以将之轻松取胜,就算有人相帮于叶落,也决胜不了这位享誉大盛的才女。   万万没想到,叶落居然亲自上阵,而且这舞,阑珊也愣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一脸的不屑,嗤之以鼻,但是着实没见过一个人能这么快能利用身边的景物,将舞跳得能融进美景之中,浑然一体,分不出人与景的。   此时阑珊心里不再自信满满,而是紧张的盯着皇后,见她如此说,略松了口气,要大家评?这里谁认识叶落是谁?就算那些人不长她这个公主的脸,林雨馨的父亲官拜一品,大家父辈都是天天朝堂上要见的老友,不看琴艺,也多少要给这位才女几分面子,将来才好见面吧,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她的倾慕者,这不正是讨佳人欢心的大好时机?   “母后说的是,不妨咱们就来个当众评评,觉得林姑娘琴艺高的站我这里,觉得叶姑娘舞艺更好,站她那边,把人数一点,谁胜谁负,不就一目了然了吗?”阑珊马上出主意说。   “这可不对,明明是我的落落这舞跳得好,你们那琴只是听听,我们这还有笛子伴奏呢,能听又能看,没看见刚才大家全都震惊了,还用得着再来评判?而且你两只眼睛这么瞪着,谁不知道要巴结公主,都往你那边站?这对落落太不公平,我反对。”   这次龙夫人可不想再按住儿子了,她也觉得这不太公平啊。   阑珊一咬牙道:“那也容易,要大家写上自己认为胜出的人,把纸条丢在这玉盆里,不就没人知道谁写了什么,不就公平了?”   “那样是看不到谁写的什么,但是你们经常在一起,谁的笔迹也大致知道,而且要是投落落的人多,你还不马上就跟他们翻脸?谁敢惹你?”怎么说,龙澈就是一百个不乐意这么做。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成,你到底想怎么样?”阑珊生气的直跺脚。   “好了,不用吵了。”   皇上正准备开口平息事端,没想到龙君先开了口:“先前我说过,林姑娘的琴艺世间罕有,皇上也赞不绝口……”   “那么说连爹都认为林姑娘的琴艺更高超啦。爹可是懂音律的。”阑珊得意地冲龙澈白了一眼。   “爹,就算不是太通音律的人也看得出来,落落这舞绝对比琴更好,你要是判林姑娘胜就是偏心!”龙澈急了,当众就冲龙君囔了起来。   “放肆!你就这么对爹说话的?”龙君指着龙澈的鼻子,眼神如刀般犀利。   龙澈回身看看独自站在桃花林前的叶落,满树粉色的云霞掩不住她眼中一滑而过的凄然,形单影只的她,自己怎么能不为她去争,去抱屈?明明是那么美的舞,绝不是他爱屋及乌,刚才大家不也看呆了吗?父亲还要那么袒护阑珊?他不会就这样服输的,不会。   “不服?难道一定要我说叶落赢了才是不偏袒?”龙君见龙澈不说话,重重哼了一声,这才不理会他,看向桃花林前诸人:“要说不愿意叶落赢的,这里没有人比我更希望是这样的结局。九公主,就是你也有所不及。”   阑珊俏皮的一笑,心想还是岛主爹厉害,一开口就这么有霸气,就是龙哥哥也不敢出声了,他都替自己撑腰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三局两胜,下面也不用比了。叶落啊叶落,你迷住了龙哥哥,可是我有岛主爹疼,父皇母后宠,他们联手,你小胳膊还拧得过大腿?   叶落静静的站在花树下,目光如霜,看着龙君:他以为可以凭几句话就来主宰别人的人生和我的命运吗?不论你说什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话,我鄙视你,恨你,但——决不怕你!   这么强烈的怨恨交织,龙君岂会感受不到?   他目光如炬,紧盯著叶落的眼,傲慢,无礼,居高临下的打量她,就像是一个强大狡猾的猎人看一只落入陷阱的兔子,她的挣扎反抗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不值一提。   两人就这对视着,没有谁退缩,避让。   龙君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叶落走去。   第三百一十章 心意难测   叶落眼中浮出一丝讥笑,龙君忍不住,终于要出手了?   龙澈紧张地盯着父亲的手,暗暗挪动脚步,如果他敢把叶落怎么样,别以为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会翻脸出手,可是行不两步,他停下了脚步,只是像一只蓄足了全身力量等待一搏的豹子,窥视,等待,却不急于出手了。   帝后本来就觉得这事情棘手,现在龙君出面,他懂乐理,是龙澈的父亲,又与那些王公大臣们没有打过交道,可以说与公与私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们安心地看着龙君来处理这事情,不再多言。   龙夫人既没有龙澈那么紧张,也没有帝后那么悠闲,一双美目滴溜溜从龙君身上转到龙澈身上,又看看叶落,再看看阑珊,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龙君走到叶落面前,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瞥见她握紧的拳,然后继续向前,绕过她,来到那大大的茶字前,一声嗤笑:“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书法,这字写的寻常的很。”   坐在竹席上的林雨馨身子一松长出了口气,自叶落那舞开始,她的心情就越来越糟糕,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怎么跳得如此优美,对身边一切善加利用,信手拈来,最后花球散开,已经是震惊全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她还能边舞边写下这么端正秀丽的字来,原来所有的人都走了眼,本来林雨馨是想在皇上皇后面前表现一番,为父亲争面子,没想到这下要砸,这可怎么办?   幸好这位龙君看起来对叶落很不友好,对她诸多挑剔,看来是不打算让她赢了,林雨馨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恢复了常色,在一旁担心半天的林玉梅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个看起来温柔知书达理的姐姐,可是心高气傲的很,决不允许自己有点不如别人的地方,脸面甚至比命还重,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输给那么一个寻常的女子……刚才林玉梅真为姐姐捏了把汗。   叶落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龙君的理解,也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只是冷眼看他要如何说,怎么做。   龙君对于身后没有动静有些惊讶,转过身,见叶落这样,冷笑一声:“怎么,没话说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叶落看也不看龙君。   落落,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激怒我爹了,咱们可都捏在他手里,龙澈拼命向叶落挤眉弄眼,叶落看见了却无动于衷,仍对龙君说:“你要怎么评说,嘴长在你身上,我控制不了,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想什么,做什么。”   “你想什么,打算做什么?”龙君反问道。   叶落心想,那要看你打算做什么想什么,你要做个强盗爹,就别怪我也做强盗!   龙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道:“难怪澈儿最近这么反常,当着这么多人就敢对我大呼小叫,原来和你是一个样子。”   叶落正要开口反驳,龙君已经撇开她,对众人道:“在座的有不少是澈儿的朋友,你们不熟悉我,但是熟悉他,试问有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你比他更美貌,武功更高,更得皇上后喜爱?我这个儿子自小游历五湖四海,仗剑江湖,不要以为是我龙家不重视心疼他,而是他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与夫人才如此的纵容,因此才有今日他的婚姻竟然不由爹娘做主,任意妄为,有了皇宫中这出闹剧!”   “龙岛主,我与澈是很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绝不是你说的什么闹剧,有皇上皇后作证,恐怕只有你把这当闹剧吧。”叶落冷冷道。   “你师父难道没有教你怎么尊重长辈?不妨我现在来教教你,长辈说话的时候,你需要耳朵,不需要嘴。”龙君故意放慢了语速,优雅和霸道在他身上同时体现的如此完美和谐。   龙君说的没错,在尊重这个问题上,叶落对龙君再不满,但是龙澈在那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呢,好歹是他的爹,还有龙夫人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就忍了这口气,不说话了。   龙君见叶落不出声了,感觉好些了,才继续道:“这个题是九公主出的,签是当着大家的面抽的,叶落之前并不知道如何比。”   他看看阑珊,阑珊点点头,补充道:“我也是抽到签才知道自己要比什么,可没有作弊。”   龙君满意地点点头:“所以说这次比试很公正,九公主虽然占了天时地利,任她选的人很多,但最后真正代她完成比试的只有一人,而叶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应变之法,将草,花,树都利用上,太子亲自为你吹奏,也算是你的人和不错。叶落,你觉得我前面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   “是。”叶落觉得前面这些龙君说的还算不偏心,只是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叶落的舞,凭心而论,你们觉得跳的如何?”龙君向着那些才子佳人们问道。   这叫人怎么回答?说好,那不是故意跟林雨馨和九公主过不去?说不行,明明跳的不差。   那些年轻男女到底不比他们那些在官场或者商道上浸淫多年的父辈,他们还没那么油滑,龙君目光扫视之处,一个个垂下头,生怕他点自己出去回答。   见他们一个个目光闪烁,龙君鄙夷地一笑。   林玉梅犹豫半天,实在不愿被龙君用这种目光将他们全部看扁,而且,那个叶落看起来那么无辜,她与龙澈明明两情相悦,可是却受到这么多阻扰,他们真有勇气,还想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毕竟在濯香门习武多年,林玉梅单纯的性子里也有几分与一般千金不同的侠义之气,心头一热便说道:“叶姑娘跳的的确不错,我就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舞,又是花瓣,又是字的,还是临时想到的……我也不太会说,就是觉得好看。”   “这里还算有个有见识的人,没叫我彻底失望。”龙君称赞林雨馨的同时,不忘好好嘲弄了那些才子佳人们,令他们脸上有的白有的红,,比身后怒放的桃花还要精彩。   “那么你说说,叶落与林雨馨相比,谁技高一筹?”龙君不知林玉梅是林雨馨的妹妹,这么问可要她的命了。   林玉梅只是单纯,并不傻,知道此时自己的一句话也许就能决定姐姐的输赢,但是违心的话又好难说出口,脸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来,你只是比他们强一点点。”龙君不客气地讥讽:“怎么人的学识越高,本事越大,就越是虚伪,做作,什么名利,容貌,家世,关系,统统都比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重要,为了人前的风光,那一张皮下,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林雨馨自龙君走过来,就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的当头罩下,而龙君说的这些话,林玉梅没明白,她可知道,那全是说给自己听的,手中绞着锦帕,咬着唇,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如坐针毡。   此时,见林玉梅急得汗都要下来了,她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去了,听说这位龙岛主与皇上交情好的可以同榻而卧,甚至有些时候看不顺眼的事情,在皇上面前都敢率性而为,自作主张,他已经盯上自己就不会善罢甘休。   林雨馨想与其叫他点明刁难,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就算他不顾及自己,看他那么恼火龙澈的所作所为,厌恶叶落分明是向着九公主多些,要他来评,不会让九公主输的,也许这么样,只是做做样子给龙澈叶落看,堵住大家的嘴。   想到这里,林雨馨镇定下来,起身对着龙君盈盈一拜道:“民女林雨馨见过龙岛主。”   “这才是大家风范知书达理的女子,叶落,你可看清楚了?”龙君不忘时刻拉上叶落奚落一番,真叫人觉得好笑,他那么大一把年纪,名声在外,怎么就有些小心眼呢?   叶落扫了林雨馨一眼不置可否。   “由你来说,再好不过。”龙君微微一笑,对林雨馨的态度十分友好。   林雨馨更有底了,龙君这是要与自己联手做戏给大家看吗?   “是,叶落这支舞十分新颖特别,尤其是最后那个茶字,应了今天的景,为茶会增添了情趣,她这身装扮也贴合这舞,还有太子殿下的笛声,悠扬动听,配合得恰到好处,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一起排练了许久。这么一比,我的琴声就相形见绌了。”轻柔的话语自那樱唇吐出,谦和有礼,就连脸上的笑意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温不火,林雨馨就是这样在众人眼中一直是个没有半点瑕疵的美人才女。   主动认输?对于林雨馨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大家都惊讶了,随之是深深的折服,看,这位林小姐胸怀多么开阔大度,人品多么谦虚,不持才傲物,居然为对手说好话,足见她对自己有极大的信心,才不畏对手有多么厉害。   林雨馨感觉到了众人敬佩的目光,清秀挺拔的身材站得更加笔直了。   “你真认为叶落跳得比你好?”龙君似乎也不相信林雨馨会主动称赞对方:“你可是公认的才女,而她不过是个寻常的江湖女子,你们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就算站在一起也有失林姑娘的身份,怎么可能她会比你更有才?”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引诱,引诱林雨馨按照他的想法去说。   叶落冷哼一声:“龙岛主何必惺惺做戏?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决断,还在这里问来问去。”   “我就喜欢问,对了,还没有问你,你觉得与林姑娘相比,是她的琴声好还是你的舞跳得好,我想在座的也都想知道。”龙君又将目光转向了叶落。   这个问题的确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假戏真做   若是从前,叶落真的不屑于人在口舌上争长短,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道大家都看不见,不会比?   可是现在不一样,这关乎她与龙澈的未来,她就是要去争,他们都不想要她得到,她觉得好就一定要得到。   “林姑娘的琴艺的确不错,叶落的舞也不差,我自问并不输于她。但是龙岛主心里怎么想的,还那句话,我也勉强不来。”叶落昂首挺胸,一点也不退让:“有些人值得尊重,我就尊重,有些人说我不尊重他,请先想想他为什么不值得我尊重,而不是用所谓的身份来压制要求别人尊重,龙岛主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龙澈急得要打转转了,叶落怎么疯了,要公然向爹挑战吗?不会说好话,可以不说啊,这样,爹觉得没面子,就算你技艺超群又怎么样,他就说不好,我们就完蛋了。   龙君盯着叶落,看见她倔强地对自己还以颜色,就像战场上杀红了眼的士兵,刀枪剑雨都不能阻止她向前冲锋的勇气和决心。   他的眼里渐渐浮起一丝笑意,叶落更疑惑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皇后娘娘,草民已经问完了。”龙君说着丢下叶落,走回了凉亭,龙夫人笑着迎他坐下,亲手端上了一杯新沏的茶水。   皇上皇后也若有所思地不语。   阑珊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跑到凉亭前道:“爹,到底怎么样嘛,你都没宣布。”   龙夫人看看帝后:“孩子们希望能明明白白的说清楚,那么就由民妇代劳吧。”   “龙夫人不必客气,请。”皇后客气的对龙夫人含笑点头。   龙夫人站起身,看了看下面交头接耳的众人,其实看来很多人都明白了,只是不说穿,少数人只是不了解龙君的性子,所以此时还一脸的懵懂,而有人心里明白,却偏要不让自己明白——比如阑珊。   “九公主,诸位,刚才我夫君已经问的清楚,林姑娘她自认技不如人,而叶姑娘自信满满也觉得她的舞技更高一筹,好与不好,两位当事人心里最清楚,胜负已经由她们定下了,这是最公平合理的,各位还有什么意见?”龙夫人看见龙澈对自己扮个鬼脸,欢天喜地的去找叶落了。   而叶落也隐约猜到了点什么,只是不相信龙君会有如此好心,他不是应该利用这大好的机会拆散自己和龙澈才对的吗?只要他一口咬定阑珊胜出,还怕别人有意见?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并没有巴结他哀求他,甚至言语刻薄,他却帮了自己一把,这是个怎样怪脾气的家伙?   叶落想不通,龙澈和龙夫人都是一眼就能看透性情的,唯有龙君,象海底针一样,令人无法揣测。   龙澈象阵风似地冲到叶落面前:“落落,我看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庆贺一下,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好多话要和你说,对了,先说一句,谢谢你,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龙澈那张嘴噼里啪啦说的热闹,完全叫叶落插不进嘴去。   叶落抓紧了龙澈的手:“还有一次。“   “你肯定行,我毫不怀疑。”龙澈笑道。   林雨馨脸如死灰,跌坐在竹席上,她输了,真的输了!不过不是输给叶落的舞,而是那个龙君,他简直就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是他以那样的态度故意误导自己,让自己相信只需要谦虚一番,做出个高姿态来,他会配合说叶落连人品都不如自己,舞技就更不值一提,从而判定自己赢。   他不是很喜欢阑珊吗?他不是说叶落根本就配不上龙澈吗?他不是说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叶落赢的吗?为什么却在最后临阵倒戈,要亲手毁灭掉唾手可得的一切,也毁了自己?   如果林雨馨不亲口说自己不如叶落,那么这场胜负就十分难以评判,哪怕是大家都觉得叶落的舞更高明,只要众口一词都说琴弹的更好,林雨馨也输不了。   林雨馨只觉得别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都是唾弃,同情,虽然他们不说,心里都是在嘲笑她笨,傻,虚伪的吧?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忙着看事态变化,没有多少人注意她,除了林玉梅见她痴痴呆呆的,唯恐会出事,守护在一旁,不敢离开半步。   “不对,娘,刚才林雨馨只是自谦,这和爹对别人介绍龙哥哥时会说犬子是一个理啊,怎么可以当真?大家都认为林雨馨的琴弹的比叶落的舞跳的好是不是?”阑珊急了,直呼龙君夫妻爹娘,想用亲情来打动他们,又一个个地去拉拽那些人,要他们同意自己的说法。   “珊儿,胜负已定。”皇后起身,仪态威仪道:“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对,刚才就会有人提出异议,本宫不知道平素叶落的才艺如何,但是刚才那支舞,你可以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象你说的不足以胜过琴声。”   “我觉得就是她输了。她的舞就是不如我的琴。”阑珊已经忍不住落泪,委屈的看着龙君,她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疼自己的人忽然就向着叶落去了?   “你个死老头,看看都是你害得,九公主都哭了。”龙夫人作势打了龙君几下。   龙君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又成老头子了?不过这时候,还是不要开口说话的好,他相信龙夫人对付女孩子的眼泪比自己在行。   “好啦,好啦,别哭了,看看这眼睛都肿啦,娘的心也疼了。”龙夫人一边给阑珊擦眼泪一边说:“不过,你是知道你这个坏蛋爹的德兴,他不大喜欢叶落,所以不可能偏私。林雨馨不是弹奏的不好,而是叶落那支舞应了这个景,前面你的岛主爹也说了林雨馨弹的很用心,曲子的确美妙,而叶落那舞和太子凤求凰这曲子里却充满了他们的感情,情比娴熟更能打动人心,其实你心里也有答案,对不对?”   龙夫人说的温柔慈爱,阑珊的心境也慢慢平复了些,默不作声。   “不是说了三局两胜的吗?现在叶落也不算全胜,你担心什么呢?与其在这里哭哭啼啼的被人看笑话,不如好好想想最后一题怎么做,没有人会笑话的,接受失败,别人会说你是个大度有远见的公主。在你们没分出胜负前,我保证,绝不会让澈儿离开京都半步,一定叫他兑现自己的承诺。”   阑珊慢慢被龙夫人安慰的恢复了理智,想到自己就算闹,皇上皇后都默许了叶落胜出,而龙澈只顾和叶落欢庆胜利,这么哭样真的只会被人看笑话,下面一题自己一定要赢才可以。   “谢谢娘教诲,珊儿知道该怎么做了。”阑珊一擦眼泪,露出笑意:“我一定会赢的,以后也会让龙哥哥喜欢上我,是那种对待妻子的喜欢,到时候我就又能回到爹娘身边承欢膝下了。”   龙夫人笑着点头,心里却在为阑珊担心,要得到龙澈的心,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龙澈已经满心都是叶落,恐怕她很难实现这个心愿了,在这一场较量中,要怎么样才能不伤任何人的心?   皇后正式宣布这场比试叶落胜出,龙澈与叶落没想到阑珊虽然脸色有些难看,却没有异议,反倒是林雨馨忽然晕了过去。   林玉梅一边招呼人来搀扶林雨馨,一边尴尬地为姐姐遮掩道:“可能是这几日姐姐身子有点不舒服,刚才弹琴又费尽心力,只想为九公主赢得这场比试,所以体力不支晕倒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等你姐姐醒了告诉她,这次输了我不怪她,要她安心养好身子。”阑珊体谅地安慰说。   随后,阑珊向帝后禀明,接下去一次比试至关重要,所以,她不想太急,希望能有几天时间准备,好好考虑一下比什么,如何比。   皇上皇后一直担心阑珊会想不开,见她这么快就重整旗鼓,很是高兴,自然有求必应,何况,不过是这么个小小的要求。   那些才子佳人们已经留宿宫中一宿,皇后也不再留,只是说如果公主需要,大家也有这个雅兴的话,可以下次比试时再来助兴。   于是一场茶会上的比试,以叶落胜出而告终,龙澈自然是随着叶落而去,两人亲亲热热的离开了桃花林,龙君皱眉想要人上前把龙澈叫住,却被龙夫人赶上前来制止了。   “夫君,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呀,越是不让他们在一起,他们才越是会偷偷摸摸,还不如这样大大方方,至少我们看得见他们在做什么。”龙夫人说着高兴的挽了龙君的胳膊顺势在桃花林里漫步道:“你那么不喜欢叶落,为什么最后选择了让她赢?”   龙君看着枝头灿烂如霞的花朵,淡淡道:“我没有帮她,只是不想黑白不分,她和澈儿在一起是回事,她的舞技高一筹是另一回事情,我不想把它们混为一谈而已。”   “这个说法不错,但是恐怕还有个原因,你心里想通了,不想太勉强澈儿,所以没有出手阻扰,让成败顺其自然。”龙夫人开心地说。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我现在只是担心,这个不起眼的叶落,今天赢的出乎意料,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要是他对澈儿耍手段,澈儿这么痴心,会不会上当被她利用?”龙君才不会承认他心里有龙夫人说的那种想法。   “咦,你又没打算让她做龙家的媳妇,怎么又这么担心澈儿的将来?而且好像有人看人,第一是以貌取人,第二就是看聪明不聪明,现在你这么夸奖叶落,好像觉得她比澈儿还聪明,而她长得又不算很漂亮,是不是说觉得她就算没有这两点优势,也大有可取之处?”龙夫人满面春风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柔情蜜意   “我什么时候说她比澈儿聪明?只是担心澈儿对她没有防范之心,你可要多提醒点他,那小子居然现在当着那么些人都不给我面子。”龙君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了,口口声声怕澈儿吃亏,看来这个叶落招你不喜欢,是因为她抢了澈儿心里你的位置,所以你妒忌了。”龙夫人取笑道。   “笑话,我会跟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争澈儿?迟早都要娶儿媳,只是她配不上澈儿,我才不想澈儿和她混在一起。”龙君看起来还在生气。   “好啦,反正澈儿也不在这里,你就别装了。想想是娶个儿媳进来,将来再添孙子划算,还是连儿子都丢了,将来那几个小的也跟着学,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的划算?”   “你啊,就是这么把澈儿宠坏了,才弄得他没规矩,没大小。”龙君怨道,看向龙夫人的眼,却含着温柔的无奈。   “只有我一个宠吗?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在人前都承认自己也把儿子宠坏了。”说到这里,龙夫人一皱眉:“糟了,我们都出来了,还不知道那几个小的会怎么折腾,得赶快把这边的事情了结,回去看着他们。”   桃花林前,皇上皇后携手而去,大家也慢慢地散了。   叶离一直注意着阑珊的动向,见她与龙夫人谈完话后,心情看起来不错,一个人顺着龙澈与叶落离去的方向而去,便跟了上去。   “九公主。”叶离见树林深处没有了旁人,在后面叫住了阑珊。   阑珊转身见是他,刚刚平复了些的心情,陡然又糟透了。   “干什么?你满意了,高兴了?你那好妹妹赢了,称心如意了,还想说什么?不会是想下一场干脆叫我放弃,直接说她赢了吧?告诉你,下一场我不会再输!你还是省省力气,去看好你那妹妹,到时候可不要上吊抹脖子跳河寻死觅活的,我可管不了。”阑珊开口就叫嚣道。   没想到叶离却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谢公主给小落这次机会。”   阑珊怔了怔,昨晚,她心情糟透了,对着叶离又打又骂,那时候他脾气好的出奇,不还手也不还口,只是那时阑珊知道他有求于自己,为了叶落,所以他一切都忍了。   说也奇怪,那么闹腾到最后,她筋疲力尽的睡去,心里却觉得舒坦了许多。记得当时好像什么也没有答应过叶离,可是早上却看见叶离的外衣就搭在自己床头,玲子告诉她,那是她睡着了,叶离亲手为她披上的。   那么现在他为什么又彬彬有礼?阑珊马上明白了,他还想在自己这里讨好,为着是要自己手下留情,替叶落打算,真是可恶的男人。   “滚,你给我滚!我真后悔怎么一时鬼迷心窍,会答应这么荒唐可笑的事情。”阑珊真的后悔了,这次叶落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谁知道下次又会发生什么?她原本的自信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动摇,而龙澈的态度,真令她伤心。   叶离不恼也不觉得难堪,轻声道:“公主,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你今天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来劝说求过你,而是你的内心,善念大于你的刁蛮任性,只是你与别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所以会让人看不见罢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内心是怎么样,我想怎么做,不用你来告诉我。我现在一刻也不想看见你,如果你还不走,我就告诉父皇,说你在这里对我欲行不轨,让你和你那好妹妹人头落地,看你还说什么善念恶念!”阑珊恨不得现在手里就有刀,一下劈了眼前这个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还若无其事的男人。   她是因为被说中了心事而羞恼了。   叶离仍是温和道:“叶离并非有意冒犯公主,是诚心道谢,无论以后公主与小落谁胜谁败,欠公主一个情,叶离会牢记心中,只等公主吩咐必定相报。”   说完,叶离便转身退去。   “等等,”阑珊忽然在身后叫住了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是。”叶离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彬彬有礼的回答。   “任何事情都可以吗?哪怕要你去死?”阑珊讥笑。   “只要不是有悖王法的事情,叶离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叶离回答的铿锵有力。   “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是喜欢叶落的,还帮她去找别的男人……算了,你想什么我不想懂,我要什么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就行了。”阑珊每次都觉得自己跟叶离说话都很费力,这次就算他态度好,可是肚子里还是气的要炸。   叶离见阑珊趾高气扬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他怎么不懂阑珊的心思呢,难道懂就应该赞成她那么做吗?到头来只怕谁都不会幸福。   他也会去争取的,只是他不会做令叶落为难不喜欢的事情。   鸾鸣宫中,龙澈的小院里。   龙澈为人随和,院子里并不像别人那样,有事没事都要弄些人候着,除非是有事情,他才会叫人来,一般除了洒扫和用膳的时分,这里少见人影。   此时院子里空荡荡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生机盎然绿油油的光泽。   一种响动从紧闭的屋门处传来,声音似乎还越来越大了,如果此时有人仔细看,不难发现这门肯定是匆匆忙忙带上的,那不,门缝里还夹着一片亮闪闪白色的裙裾。   难道这人进门了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裙裾被夹着,不走路的吗?   被好像被风吹,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摇晃着,再近一些,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深深浅浅失去了规律的呼吸声,缠缠绵绵。   半晌,那声音方才渐渐地弱了。   门里,叶落被龙澈按压在门上,一脸的红霞,媚眼如丝,一片春波,在他松开唇时,带了几分羞涩微垂了头,这才想到用双手去抵住他的肩膀:“你,会让人听见。”   龙澈看着她被自己亲的红艳艳的唇,笑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你怕什么?是怕被人看见我这么亲你,还是怕被人看见你那么享受……”   叶落更窘,目光忽然扫到自己松散的衣衫,刚才他不但象个疯子,一把将自己带进门就按住,还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衫里……叫她既紧张又欢喜。   龙澈见她脸色更红地去拉扯衣衫,想掩住那一对蝶翅般漂亮的锁骨,还有胸前细腻润泽的雪白肌肤,一把捏住她的手,便向那柔软耸立处亲吻了下去。   叶落羞急,伸手去推他的头,只觉他软软的唇轻轻地一吻,说道:“落落,等比完了,我就去求爹让我们成亲好不好?”   叶落的手落在龙澈浓密的发间,轻轻抱住了他的头,甜蜜道:“好。”   可是她忽然又想到比试还没完:“澈,我还没完全赢,你爹也……”   “你一定会赢的。”龙澈抬起头,眼中笑意盈盈,一把抱起叶落,只听得嗤啦一声,叶落觉得脚被什么带了一下,低头一看,身上这件盛晏煞费苦心找来的舞裙被撕开了长长一条。   “糟糕,这是太子好不容易求人借给我的,人家当宝一样,千叮万嘱要我别弄坏了,这下可怎么办?”叶落忧心道。   怎么,一件衣服,一支曲子,就对盛晏这么念念不忘了?龙澈索性将那片要掉不掉的衣裙用脚踩了,彻底让它和衣裙分了家,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没事,我会弄件更好的还给人家的。”   “可是,这件对别人来说意义不一样。”叶落说着想挣脱龙澈的手,去拾那片衣裙。   干嘛和自己这么柔情蜜意的时候,心里一直想着旁枝末节的事情!龙澈用力一紧手臂:“这也简单,回头我找个织补高手来,把它织回去,保证和以前的一模一样。”   叶落还想说些什么,龙澈带着宠溺威胁的一鼓眼睛:“好了,我这么个大活人在眼前,你就知道跟我说裙子,扫不扫兴啊?”   叶落一笑,搂住他的脖子:“好,不说裙子,说你爹可以吧?”   龙澈已经走到床边:“我爹那边不用太担心,他心里很疼我的,今天的事情就说明他对我们这么努力不是无动于衷,还有我娘,她那么喜欢你,只要你赢了,我爹那边不是问题。”   说着,龙澈坐在了床沿上,将叶落放在自己腿上坐了,叶落见他那双眼就在自己胸前扫来扫去,肆无忌惮的,这时才想到这太贴身的衣服有多麻烦,赶紧用一只手将衣襟两边拉拢。   龙澈的视线受阻,有些撒娇道:“干嘛还这么害羞,迟早整个都是我的,看看都不行?”   说着,他将头往叶落怀里凑,叶落伸出一只食指,狠狠一戳他的脑袋:“别玩了,我有正事跟你谈。”   龙澈还嬉皮笑脸地意图不轨:“你说你的,我忙我的,互不耽误。哎哟……好个落落,你真学会我娘这招,快,松手。”   叶落拧着他的耳朵道:“你娘说了不准你欺负我,否则就这样对付你。”   “她不疼我,难道你也不疼我?何况,我怎么欺负你啦,不然,我们找爹娘评评理,只不过亲亲嘴,摸摸……”   “你还说?”叶落急得伸了另只手去捂他的嘴,龙澈哈哈一笑,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双双滚倒在床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情之所至   嬉闹了一会,叶落推开龙澈,他就笑着用一只手撑了头侧身看着她:“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不可?”   “你和阑珊自小长大,兄妹一场,就这么拉着我不闻不顾的走了……本来她输了,就不好过,你为什么不去跟她说两句?”   在龙夫人说了那番有关胜负的话后,叶落就很注意阑珊的神情,虽然龙澈对她没有那意思,严格的说来,她现在和龙澈在一起不同于当初瞿素素横刀夺爱,可是龙澈就那么丢下阑珊是为了让她心安,还是说他是喜新厌旧的?   这种想法令叶落如鲠在喉,胜利的喜悦也淡薄了许多。   “我陪你。”龙澈还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叶落的眸子有些暗淡。   “不用,没事的话,我走了。”叶落说着,翻身就要起来,龙澈这才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异,一把将她拉住,按倒,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叶落扭了脸不看他,龙澈回想刚才,眼珠子一转道:“那么希望我去陪阑珊?那我就去,你别后悔,说不定陪着陪着我就不回来了。”   “朝三暮四的人也不值得留恋。”叶落躺在床上不动,根本没有阻拦龙澈的意思。   这话可有意思了,龙澈嗅出了叶落话里的味道,又缩了回来,躺在她身边道:“我可没对阑珊藕断丝连,错了,本来就和她没什么。傻落落,吃醋了。”   “没有,阑珊其实和我一样,没有爹娘。虽然你爹娘,还有皇上皇后对她很好,但是她想把终身托付给你,你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现在这样……你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去说,就算是兄妹一场,多少也是个安慰。”叶落话里带出一丝叹息,虽然她并不太喜欢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却有种同命相连的爱惜之意。   龙澈也正色道:“落落,我不是不想对她好,只是这件事情没有了结,我怕她心里还有所误会,对我和她之间还有妄念,虽然现在难过一些,但是我不想因为这样就去心疼去关心她,快刀斩乱麻,对我们大家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他?叶落转头看着龙澈:“不怕她恨你?不怕她会因此想不开。”   “阑珊不是那么脆弱的,她有许多人心疼,不缺我一个,我就疼你一个。”龙澈笑着:“落落,你越来越像个小女人了。”   叶落放了心,啐了他一口:“难道以前我就不是女人?”   龙澈摇头:“是万年冰山,天上飘的云,不过,遇见我这燎原的烈火,什么都抓得住的大手,你就逃不掉了。“   说着,龙澈搂叶落入怀:“看来我等了二十多年就是在等你,不过,这种等待是值得的。”   叶落心里甜蜜,举拳轻擂了一下他的胸膛:“胡说,难道你一出生就在等我?还二十多年呢。”   那时的叶落不知道,虽然龙澈这句话是夸张了,但是她从出生就是为了与龙澈的相逢,这句话更为准确,如果不是因为龙澈,她的一切将会完全改变,那些幸福的,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带着她进入幸福的天堂,也是他亲手将她推入地狱般的深渊。   “落落,你不会告诉我,你那么有天赋,这舞是临时学的吧?”龙澈一直就没想通叶落怎么会跳舞,还跳的那么好。   “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不喜欢露面的师父吗?她不但是我生平见过最美的女子,还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叶落自豪的说。   “哦,世上居然有连落落都赞不绝口的奇女子?改日我见到她可要好好的讨她欢心。”龙澈坏笑。   “什么?我师父才看不上你呢。”叶落有点气结,这个龙澈就那么好色,听到美人就打主意吗?那可是自己的师父。   偏偏龙澈还一本正经的说:“只要我看上的,绝叫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叶落生气的瞪大眼,龙澈哈哈大笑:“落落,你是不是太紧张我,想歪了?”   好像又被他耍了!叶落瞪眼看着龙澈,那家伙乐不可支道:“再好看,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好喜欢的?我呀,是拍拍她的马屁,她高兴就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叶落脸一红,可不是自己想多了吗?   “不对啊,你师父既然教给你那么多,怎么上次你还搜肠刮肚的想那些诗词歌赋的?难道那时候你是故意制造假象?看来你跟着我学了不少东西嘛。”龙澈很是得意。   “那倒不是,这位师父来去匆匆,教我的时间并不多,很多东西教了一遍就要我自己去领悟,诗词没来得及教,弹琴和跳舞看得出来是她极其喜爱的,所以教的亲自指点的多一些。她常说女子总要有些温柔出众的地方才值得男人爱。”叶落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埋首在龙澈的臂弯里。   龙澈笑道:“看来我真得感谢你这位师父,那么有远见,不然这次可死定了。咦,你那师父喜欢的这些玩意,还有说的这话……该不会她也是出身于青楼的吧??”   他不过是一句玩笑,叶落认真起来:“不可能,我那师父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样,行为举止端庄,谪仙一样的人……就是男女情事也从来不提的。”   “那我可得小心了,她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也就罢了,要是强迫你也一样,我不惨了?”龙澈故作担忧。   “这个我不知道,师父一生未嫁,也从不和我谈论什么男人。”以前叶落没机会问,现在想来这位师父这方面还真是古怪:“不过,这位师父性情倒是不怪,对我也很和善,将来你们见了,应该不会象你爹和我那样不愉快吧。”   “那就好,否则,我就跟她没完。”龙澈暗自庆幸叶落正好抓到个舞字,要是吟诗作画可不就麻烦了?不过,有现在这局面,不整说明了他们俩是有缘的,老天爷都在帮忙。   叶落并没有住在宫里,而是主动要求去天仙阁,龙澈奇怪了,之前她不是不喜欢那地方,还有那些人的吗?   叶落看来心情很好,称是要去喝雪莹泡的茶,宫里什么好茶没有,偏要跑到那里去喝?龙澈知道这肯定是个幌子,却又想不出来叶落的目地到底是什么。   他再三追问,叶落笑而不答。   “这可真是稀奇事了,我问雪莹那天晚上和你说了什么,她也不说,看起来和你一样这么高兴,还说什么女人的事情不要我多问,告诉我嘛,到底是什么?”龙澈见问不出来,就撒娇。   叶落不吃他这套:“既然雪莹姐都说了是女人的事情,你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落落啊,我真后悔了,让你认识我的红颜知己,结果你们结为一党,把我甩在一边,让你认识了我娘,然后呢,我娘把你当宝,我就成了草……喂喂,这我可得小心了,我那些弟弟们可千万不能被你看见,不然,我就彻底完蛋了。”   龙澈说笑着,忽然想到件可乐的事情,神神秘秘的凑到叶落面前盯着她说:“你说,会不会有一天连我爹都觉得你比我更亲?你成了龙家的女儿,我倒变得象女婿一样?”   叶落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杞人忧天,你那个爹傲气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我,他肯定不能同意我进门,还当女儿呢?要不是你娘,我真想算了,那个家不要也罢。”   “等你看到我的弟弟们会更喜欢。落落,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想我和爹娘闹翻。”龙澈说笑间已经吩咐人为叶落准备好了男装还有马车,两人高高兴兴地出了宫,前往天仙阁。   这次看来阑珊真是在认真准备,在她的寝宫里几乎足不出户,而龙澈与叶落那边却是一派逍遥风光。   每日除了雪莹闲暇,叶落就会去找她喝茶说话,其余的时间都与龙澈在京城里游玩,从城东到城西,从天亮到天黑,没两天,就连街上的小摊小贩都看熟了他们俩。   看看这两个大男人亲热的……啧啧,这么光天化日的,也没个人管管?有些大娘大叔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这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   不过更多的是有人喜欢,有人在后面追着跑,这里面有龙澈的倾慕者,更多的是天仙阁还没开门就等在门外的小商贩。   他们都知道,那位名满京城的龙公子,就是那位漂亮的不像话,拒绝了九公主,还富可敌国,受尽帝王宠爱的前准九驸马,难怪他一大把年龄没有娶妻,连公主都不要,原来是有那嗜好……   看看,只要那位貌不惊人的叶公子出现,喜欢什么,就算是随意看看,龙公子就会眉头不皱的买下来,讨他欢心。   更振奋人心的是,那位叶公子好像有些喜欢往什么小街小巷,乞丐,苦力面前走,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看见没有,这两位爷的后面还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人,那是他们买的东西,另还有个拿着钱袋子的,只要龙公子一使眼色,马上就会发铜板了……   总之,这几天小商贩们都知道,早上堵住——最好是晚上睡在天仙阁门前是最笨也最有效的致富办法。   而乞丐们则是派出“先锋官”盯着那两位的一举一动,只要看着他们往哪边去,保准前面的小街小巷就会出现一溜的乞丐苦力。   这天,叶落背着手溜达了一会,回头看看那身后那因为拉货坐不了人的马车,再往前看看,举着破碗,或坐或立,全身只有白眼珠看得出来什么颜色的乞丐,还有连工都不去做了苦力们,一溜儿看不到头,低声埋怨龙澈:“都是你,现在连路都堵住了。”   龙澈嘻嘻一笑,他心里明白,这全是他惹的祸。   第三百一十四章 情敌相见   因为第一天出来时,他看见叶落太可爱了,放松下来,少女的天性流露,看见京城那些别的地方见不到的玩意就会好奇的多看两眼,但是她习惯不向龙澈开口,龙澈可不想委屈她,所以只要她看过的,全都叫人在后面悄悄买下。   叶落饱了眼福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的双眼在各色琳琅满目的物品上流连,而龙澈可不只满足于只饱眼福,只是那么看着叶落快活自在的样子。   想着叶落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妻子,龙澈心里就痒痒,要不是顾忌着叶落的感受,他才不会用骗的,将她引到热闹大街的拐角,连通僻静小巷口里去,也就不会在要亲上她的时候,脚被人拽住,然后一张脏兮兮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一个蓬头垢面分不出男女的家伙笑嘻嘻地盯着他们看。   为了尽快打发那碍眼的家伙,龙澈很慷慨的抓了把铜子给他,这下好了,一个没打发走,接着围过来一群,于是就形成今天他们一出门,先有小商贩迎接开门,后有乞丐们夹道欢迎的局面。   “那好,我找几个衙门的朋友来,弄上一群官差,把他们打走就是了。”龙澈挑眉坏笑道。   他知道叶落心善,不会那么做,否则怎么会一连几天这么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果然,叶落摆手道:“不用,买了这么多东西已经没地方放了,我也走累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然后就回去了,雪莹姐说今晚上她不太忙,要我过去坐坐。”   “坐坐?每天晚上不是被雪莹霸着,就是被我娘占着,什么时候才能留给我一晚上?”龙澈不满地嘀咕,她们难道都不能体谅一下自己现在和叶落一晚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吗?   “你说什么?”叶落的注意力被前面一辆青色马车吸引了。   那马车跑的快,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有人在慌乱中摔倒了,咒骂声不时传来,街道上一片混乱,而那辆马车上的车夫视若无睹的还在扬鞭抽打着马快跑。   “真是岂有此理,街上这么多人,怎么还跑得这么快?”龙澈顺着叶落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这辆马车。   “那是楚大统领家的马车,平时好像他们不是这样的,也许是有什么急事?”旁边有人搭腔道。   楚大统领?那不就是楚玄玉的爹?   龙澈后悔自己多话,问出这么个人来,偷眼看看叶落,她好像没有特别的反应,暗自庆幸大街上这么吵,她可能没有听见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快,把马车拦下。”   叶落猛然一把将龙澈推了出去,正好站在了飞奔的马车前。   街上有人惊叫起来,大家躲都躲不及,怎么有人还赶着往马车前面站?   龙澈定神一看,马车已经到了面前,没空去想,他身子略一偏,那马头可就已经擦着他俊美如玉的面庞而过,马身上的热气扑面而来,带起了他鬓边一缕乌发。   龙澈闪电般双手推出,势如排山倒海击在领头的那匹高头大马身上,只听得一声仰头悲鸣,砰地一声巨响,刚才还直直往前驶去的马车,被倒地的马匹扯得往一边歪斜,很是不情愿地倾斜着,慢慢地,最后终于拗不过轰然倒地。   就在马车倒地的那一瞬间,车中有人抱了一团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四周的百姓们被吓傻了,都直愣愣地看着那口吐血沫在地上挣扎的骏马,还有一脸灰尘,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来的车夫。   龙澈得意地拍拍手,回头冲叶落做了个鬼脸:“喂,下次想谋害,别用这么笨的办法,这只会让我更加出名。”   叶落轻笑,不理会他臭屁的自我夸奖,走向他身后不远处一个站在路上拄着拐,浑身颤抖,已经吓的不会走不会说话的老乞丐婆。   叶落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放到老婆婆手里:“以后不要走到路当中来了。”   旁边几个看起来是和老婆婆一起的乞丐慢慢围了过来,龙澈忙叫道:“慢。”他怕这些人又会将叶落包围了讨钱,向身后跟着的人一使眼色,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汉子便拿了个钱袋走过来,往乞丐们手里放铜板。   “你们好生照顾这个老婆婆,回头我会叫人给你们送米面去的。”龙澈吩咐完,看着老乞丐婆被两个年轻的乞丐搀扶到路边去了,这才回头对叶落笑道:“放心了?”   叶落含笑点点头。   “这不是龙公子吗?”有人认出了龙澈。   “要不是龙公子仗义出手,那乞丐婆就死定了。”   “这楚家的马车怎么这么张狂?”有人揣测地向马车那边望去,楚家虽然大名鼎鼎,但是这么纵然马车在街头狂奔,差点伤及无辜的事情确是从来没有过。   叶落只觉身后陡然一寒,回头看去,只见瞿素素双眼似两把利刃,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而她肩头倚着的那个摇晃着好像随时会倒下去的白衣男子,脸色通红一片,正是楚玄玉,看样子他是喝多了。   龙澈刚才也没注意看马车里跳出来的是谁,现在一看这瞿素素的模样,上前一步,站在叶落身前,笑眯眯地,不无讥讽道:“我当是谁在这京城里比我更招摇?原来是楚家少夫人。哎呀,你抱的那个男人是谁?光天化日,男女搂抱,真是有伤风化啊。”   叶落在他身后,差点没把先前喝的茶喷出来,他难道看不出来瞿素素抱着的是谁?什么有伤风化?每天满脑袋转着有伤风化是他自己,居然在这里道貌盎然的教训瞿素素!   龙澈这么大惊小怪的一叫,叫那些没看清,或者不认识楚玄玉的人顿时质疑起瞿素素这个楚家新过门的少夫人的贞洁情操来。   眼见龙澈只是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瞿素素气的用力去推去摇眼都睁不开的楚玄玉:“要你别喝那么多,不会喝偏还喝那么多。要不是急着回家给你醒酒,怎么会闹出这事,怎么会遇见这对奸夫淫妇?”   她这么一说,原本是有意向别人解释自家马车跑得太快的原因,再就是往龙澈和叶落头上泼脏水。   谁知道这下子,周围刚刚醒过神来的百姓却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地方。   “我就说龙公子长的仪表堂堂,怎么会是有那种嗜好的人呢。”   “那位叶公子,个子虽然不矮,可是看看那眉眼分明就是个大姑娘嘛。”   “这位看样子没有九公主好看,但是这么些天见她和龙公子出出进进的,那脾气可比九公主要好多了,难怪龙公子连驸马都不做,只怕就是为了这叶姑娘。”   “你说他们这么在街上逛来逛去,万一遇着九公主,会不会打起来?”   一时间觉得龙澈与叶落更相配,还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各种声音不断地传进三人耳朵里,令瞿素素恼火的是,压根就没有人附和她的那句奸夫淫妇的论调。   不过,这可不代表那话没有人听见。   “你说什么?”龙澈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代之是犀利怒意的眼神。   瞿素素不觉胆寒,她曾经见过的,在濯香门时,龙澈抱着浑身鲜血淋漓的叶落,就是这样毫不畏惧的与所有濯香门弟子为敌。   怎么会这次在皇宫相见,看见他那整天吊儿郎当,笑嘻嘻的样子就忘了这个男人发怒时的样子比什么都可怕。   瞿素素抓紧了楚玄玉腰间的玉带不敢再说,甚至不敢再看龙澈那如霜似剑的眼。   叶落一拉龙澈的衣袖:“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走吧。”   龙澈生气道:“我可没你那么好心,她这么骂我们,不骂回去,不就等于我们承认她骂的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理亏。”   说着,龙澈才不管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向瞿素素逼近两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恶婆娘,看来楚家没有好好调教你怎么做少夫人,今天我就代他们教教你规矩。”   瞿素素自进了楚家门也没得过什么好脸色,不过下人们多少忌惮她是个主子,在外面人家看着楚家面子,就算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当着面,还在大街上骂她恶婆娘,她顿时就懵了,这个龙澈怎么会这么大胆,难道他一点都不怕楚家?   龙澈岂止不怕楚家,连皇上打算赐婚,他都敢跑,还有谁是他真正怕的?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瞿素素倒看得几分真切,龙澈眨眼就到了她的面前,扬起了手,她慌忙想躲,可是楚玄玉还倚在她肩膀上,压的她根本动不了,就算她能动,还快得过龙澈的身法?   只听得响亮的两记耳光,瞿素素脸上都麻了,而周围的人好像看见龙澈动了动,却又似乎他站在原地根本没动过,就看见楚家少夫人两边脸颊都红了起来,大概也许是被这龙公子刚才骂的,气的吧?可是那响亮的两声又是怎么回事?   叶落一下没拉住龙澈,见他打过了,不想与瞿素素在这里纠缠,破坏了游玩的好兴致,便说:“走吧,天不早了,我有些饿了。”   要依龙澈,被瞿素素送上门来这么好个令她当面出丑的机会,才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息事宁人,只是叶落想走,他也不愿让她与楚玄玉见面,才勉强同意。   就在龙澈拉了叶落准备离开时,没想到有人不依,瞿素素当街哭喊起来:“玄玉,玄玉,你有没有看见我被人欺负啊?有人打我,我招谁惹谁了?只是担心你的身体,马车跑快了些,他们就借故打翻马车还打我,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楚玄玉被这么一折腾,哇地弯腰吐了一地,睁开了醉意朦胧的眼,瞿素素忙惊喜地用手一指龙澈和叶落的背影:“就是他们两个狼狈为奸,以前那些我不想计较,放过他们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得寸进尺,故意生事,要把我往绝路上逼,羞辱我不要紧,可是从此叫楚家怎么抬的头来?”   “可恶,这是谁,谁敢欺负你?”楚玄玉晃悠着,不知道往什么地方看,瞿素素拉住他,指向龙澈和叶落:“他们在那边。”   我不和你们一般计较了,你们倒纠缠不放,来就来,谁怕谁?龙澈一甩叶落的手,转身大踏步的向瞿素素和楚玄玉迎了上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纠缠不休   叶落将龙澈往回拉:“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走了。”   “泠霜?”楚玄玉踉跄着推开瞿素素,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确定面前那个女子不是幻影,虽然她的眉目不是熟悉的模样,可是上次在皇宫中他已经知道了这是瞿泠霜带上人皮面具后的样子,瞿素素想要去告发瞿泠霜是师门的叛逆,是他第一次对她发了那么大的火,扬言她若敢把这事情捅出去,他就敢将另一件事情也捅出去,索性来个玉石俱焚,这才将瞿素素压了下来。   “不,现在你是叶落,不管你叫什么,回来就好。”楚玄玉恍惚间又回到了濯香门,看见叶落仆仆风尘的办完事情,急匆匆与自己相会的时光。   龙澈皱眉,上前拦住他:“她不认识你,不要瞎套近乎。”   叶落扭了头,只做不识。   瞿素素是怀着满心的愤恨要楚玄玉替自己出头,可是楚玄玉这样子显然是想叙旧,她怕他喝多了会说些不该说的话,忙赶上前来拉扯道:“玄玉,她不是。你醉了,我们快回家。”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楚玄玉猛然一手一个推开龙澈和瞿素素,力气大的惊人,一下冲到叶落面前,因为脚步不稳,被地上微微突起的一颗小石子绊了下脚,一个趔趄就往前扑倒。   叶落伸手一把扶住他,看着他迷离的眼,对自己开心的笑,淡淡道:“楚公子,当心。”   楚玄玉反手一把抓住叶落的胳膊:“泠霜,走,我们一起回山上去。哎呀,我忘了准备你最爱吃的枣泥糕,怎么办?你等等,我去买。不,还是一起去吧,那么长的路,我们可以说好多话。”   他们这算什么?龙澈与瞿素素难得一致地在心这么想。   “走开,你这个酒鬼,疯子。”龙澈从后面一把抓住楚玄玉的衣领,将他一推,这力下的大了些,楚玄玉站立不稳,一下跌扑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见他如此狼狈,叶落不忍低声道:“澈,他已经醉了。”   “怎么,你心疼?”龙澈撇撇嘴:“看看,那个才是他的女人。”   “胡说什么?”叶落有点心烦,龙澈要是早听了她的话走了不就完了,何必要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叫满街的人看笑话。   “玄玉。”瞿素素惊叫着扑过去,拉起楚玄玉,见他一脸的灰尘,手肘处的衣衫磨破了,那处的皮也磨掉了一层渗出血珠来,心疼的抬头道:“你们也太狠了吧?玄玉怎么就惹着你们了,要把他打伤?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来你们才高兴,好,要打冲我来!不过,你们先得说出个理由来,我们楚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瞿素素拿出泼妇骂街的本事来,什么礼仪,身份全抛在了脑后,他们要打骂楚玄玉,她就敢跟他们拼命。   “谁打他了?你别把事情跟楚家扯上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还有这个窝囊废。”龙澈真来气了,要不是这夫妻俩,叶落能欢欢喜喜的跟他出来,这会就不高兴了吗?   “什么叫没招我惹我?你们是怎么害落落的,是不是要我在这里告诉全天下的人?瞿素素,你别以为进了楚家的们做了少夫人就很威风,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这少夫人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是怎么残害自己的姐妹,踏着别人的眼泪和鲜血换来的,你心里最清楚……”龙澈恨不得马上就把瞿素素和楚玄玉对叶落做的那些勾当抖出来,叫他们俩身败名裂。   瞿素素浑身发抖,脸色煞白,而怀里的楚玄玉还挣扎着要离开她:“泠霜,不,叶落呢?我刚才明明看见她了,我有话要对她说,我一定要对她说。”   楚玄玉的话别人听不懂,就是龙澈最多也只会以为他是贼心不死想求得叶落的原谅,可是瞿素素懂,她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知道楚玄玉到此时都没有忘记叶落,但是他竟然起了要将那件天大的秘密告诉叶落的念头吗?完全不顾及他的颜面和她的生死?   瞿素素看向叶落的目光,更加的怨毒了,她真是阴魂不散,为什么要处处都如影随形的跟着楚玄玉呢?   “你看错了,玄玉。瞿泠霜已经死了,那个叶落她不是……”瞿素素指着龙澈对楚玄玉说:“你看,她的男人就在你面前,他不高兴了,你要是再耍酒疯,纠缠龙公子,他可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会在这里就要你的命。你醒醒吧,八师妹已经死了,真的死了。”   瞿素素对楚玄玉大声的吼叫,觉得这样才能稍微忽视一下龙澈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心里才觉得没有那么恐惧。   算你聪明,知道把往事抖落出来,叶落逃不了被抓的命运,你们也休想再有片刻安宁,龙澈走到楚玄玉身边,抬起脚……   “好了,你闹够没有?我还有事,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叶落见龙澈大有抬脚往楚玄玉身上踹下的架势,带着几分怒意大声喝止。   龙澈只是不过想威胁一下瞿素素,叫她老实点,警告她叶落不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任她欺负摆布的八师妹,叶落也是有人疼的。   可是叶落居然还想着楚玄玉,生怕自己伤着他了吗?她心里还惦念着他?龙澈心里好酸,一回头,有些不客气道:“你有事就先去做,不用等我。”   在叶落看来,他分明就是不要自己站在这里碍他的事,当街无故殴打命官家眷,就算他爹是皇上的兄弟,恐怕皇上也不能坐视不理,这个人为什么就这样自信过头,胡作非为?   叶落见龙澈转过身子,不听自己劝告,干脆也一转身,拨开人群就走了。   龙澈还没察觉,因为最近他与叶落关系突飞猛进,亲热的除了睡觉不在一起——其实他经常晚上趁叶落没有察觉的时候溜进去做了某些活动,其余的时候都一刻不愿意与对方分开。   所以,他非常自信满满的以为叶落不会丢下自己就走,于是就是这么一会功夫他便犯下了令他懊悔不及的大错。   他还低头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个一脸悲切,实则很是做作泣不成声的瞿素素,鄙夷道:“楚少夫人,请你以后看好自家的马车,不要在闹市里横冲直撞,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运,本公子碰巧遇见,还有心情来出手为你们消灾解难。还有你家的什么鸡啊,鸭啊,狗啊,男人啊,不要随便放出来伤人,包括你自己,万一被疯狗咬到——对了,你们只会去咬别人的吧。”   瞿素素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抱紧了楚玄玉,却不敢做声,她想一刀宰了龙澈,可是没那本事;想楚玄玉为自己出头,但这个男人,还在口口声声要去找叶落,满街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想用雨打梨花一样楚楚动人受尽欺凌的样子来打动周围观看得津津有味的人群,期盼里面能出现一个路见不平的大侠,或者是有人通知了官府,前来解围,可是,仿佛一切都在与她作对,除了一街好奇嘲讽的目光,根本没有人来理会她。   难道楚家的名声都是假的,公公的官衔不管用?瞿素素偏偏就没想到若不是她太过嚣张,催促车夫纵马狂奔,怎么会遇见叶落与龙澈?而龙澈本来就不是个循规守矩的,做事凭的是好恶和感觉,何况是瞿素素一开始就招惹了叶落,那不是自找苦吃?   “龙公子,你说够了吧?今天的事情希望能到此为止。”瞿素素是在乞求,她本想耍个威风给叶落看,没想到却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龙澈那话说的,好像他知道了什么秘密一样,她辛苦那么多年为什么?在楚家如此隐忍为什么?不,她不能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不能失去楚玄玉,现在唯有委曲求全,先稳住龙澈再说。   龙澈冷笑一声:“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别对我做出这么副可怜样,对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怜香惜玉的男人只有这一个。“   龙澈抬脚指指楚玄玉。   楚玄玉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把泠霜——叶落还给我,她伤的那么重,怎么走得动?好大的雪,好冷,血洒了一地,她的手被钉穿了,武功也没有了,会冻死的,还有那些仇家会杀了她,她跟我回去,我会保护她。不,不能回师门,她不能回去,回去一切就完了。“   龙澈觉得楚玄玉话里有话,蹲下身看着这个一身酒气,憔悴的叫人都快认不出来的男人,问道:“为什么不能回去?你都知道些什么?当初那些事情是不是都是有预谋的?”   “他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瞿素素暗中一点楚玄玉的穴,让他昏睡过去,总算是让他闭上了嘴。   她又奋力去推龙澈,推不开他,只好大叫:“老万,老万,人呢?快找辆马车把公子送回去,怎么这么慢?”   “你心虚!”龙澈转眼盯着瞿素素,她的小动作逃不过他的眼。   “不要逼我,否则鱼死网破。”瞿素素红了眼,忽地抬头狠狠地说。   虽然觉得当初濯香门的一切都有问题,但是龙澈没有查到证据,而叶落要是被揭穿身份,被查出是濯香门惨案通缉的逃犯,也同样没有有力证据证明她的清白,目前保持这种互相牵制的平衡是双方安全的唯一途径。   龙澈一笑:“开个玩笑,楚少夫人紧张什么?我还有事,告辞。”   龙澈起身离去,瞿素素象滩泥一样瘫软下来,只觉得浑身汗湿透了。车夫老万已经寻来辆马车,忙将她和楚玄玉一一扶进车里去,赶紧扬鞭策马,逃离这是非之地。   围观的百姓见当事双方离去,也就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地慢慢散了开去。   “落落,落落。”龙澈在人群里四下寻找,可是始终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又去平素歇脚的酒楼,他们喜欢逛的商铺街道去找,可是依然不见叶落的踪影。   叶落不见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们不配   叶落钻进人群时,听到龙澈还在后面与瞿素素他们纠缠不休,并没有跟上来,一气之下也不等他了,打算先回天仙阁去。   刚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辆装了柴草的车辆几乎擦身而过,叶落侧身一让,就在这时,觉得身上一麻,竟是被人点了穴道,不能动也出不了声,身后那人动作十分麻利地将她往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一塞,马车便启动了。   而那些原本尾随在龙澈他们身后,在前面不远处等待的几个跟班的,还浑然不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辆运柴草的车与一辆经过的马车错身而过,街道上没有任何异样,因此后来龙澈问他们时,他们回答什么也没有发现。   马车咕噜噜的不知道往何处去,叶落面向车壁倒在车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感觉到有人就坐在对面在一直打量着自己。   是谁抓自己呢?叶落自到京城除了和龙澈一起根本就没单独出来过,要说结怨,只有公主阑珊最不喜欢她,可是她们不是已经约好再比,阑珊没有理由害怕成这样,没有比,先抓人。   瞿素素就更不可能,她离开了濯香门,在京城中虽然当年同门不少,但是那些达官贵人子弟在天子脚下,怎么会为了她无法说出口的理由来抓叶落?何况,此时瞿素素只怕还在原地与龙澈纠缠不休。   那人不说话,叶落又开不了口问,索性不想,等着对方来开口好了。   只听得街上的繁华喧嚣渐渐地被抛远,马蹄声在青石板上的行进声越加清晰,七拐八绕的在一处机会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地方停了下来,叶落估计那是某个无人走动的偏僻住所。   身后那人倒也大方,既不怕她看见周围的环境也不怕她穴道自行解开而喊叫,将她往肩头一扛就下了车,于是叶落头冲下地看到他扛着自己进了一个独门小院,周围果然安静的都没有人路过。   穿过整洁宽敞的庭院草地,走过几道干净的回廊,整个居所里似乎没有人一般,叶落只看见那人的大脚在自己眼前一起一落走的飞快。   凭她看到的这人感觉,应该是个身材瘦削的男子,这人走得快却很沉稳,可见功力不错,加上这院子叶落倒着看也觉出了眼熟来,心里已经猜到了绑自己来此的是谁,倒安了心。   那人来到一扇门前,恭敬道:“主人,叶落姑娘到了。”   “嗯,”屋子里穿出一个傲慢的声音:“带她进来。”   扛着叶落的瘦削男子应声推开门,背着叶落夸进门去,然后站在了门口。   叶落没有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想来那位主人是向这瘦削男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于是,瘦削男子扛着叶落直奔床前,将她从肩头卸下,放到了床上,动作迅速却是细心周到,倒是感觉不出他有什么恶意。   叶落这才看清楚,扛自己进来这位脸颊尖瘦,目光精明沉稳,是个中年男子,他见叶落看着自己,说了声:“叶姑娘,得罪了,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况再见。”   再见?叶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男人,就算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够将见过的人事物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见过的人总会有印象,不会象眼前这位完全陌生。   那人见她有些惊讶,微笑道:“对了,那时在濯香门外,你昏迷不醒,所以我见过你,你却不认识我。”   “你是——”叶落越发糊涂了。   “老金,你可以下去歇着了。”那个傲慢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悦老金对叶落说这些。   老金应声不再多说,向叶落微微点了个头,恍惚间,她感觉老金好像还意味深长的对自己眨了眨眼,这种带着些熟稔还有些龙澈似顽皮的动作,不该在老金身上出现的,看起来有那么点滑稽。   他是想告诉自己些什么呢?叶落猜测道。   “就你这身手,自保都难,凭什么赖在澈儿身边?”   随着轻蔑的口吻,一个一身黑衣,衣领袖口却刺绣着红色云纹图案,高大俊美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叶落面前。   叶落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怀疑,只是在见到龙君的真实面目时,仍不免暗暗吃惊。   世上竟有这么绝美的男子!   龙澈总是自称天下第一美男,虽然那话说的有些狂妄,但是在见到龙君的真实面目前,叶落的确没有见过比他在容貌上更美的男子,最多也就算他不谦虚罢了。   可是眼前的龙君——他的美与龙澈完全不同,龙澈的顽皮,平易近人,在他这里变成了高贵,目中无人的狂傲;龙澈眼睛大且明亮,有时候会带出邪气的笑,但那笑里含着温暖,而龙君却是一派生人勿近的模样,那双魅惑十足的凤眼狭窄修长,更加自然魅惑迷人,只是大多数时候那里面透出是寒意凌人之色。   当年的大盛第一美男子之说绝非空穴来风,也不是龙澈炫耀父亲的美,而是绝对的事实,尤其是龙君人到中年,完全没有一般男人开始有的体型松懈和颓势,玉树临风挺拔的身姿,岁月沉淀出睿智的感觉,使得他更具有男人的魄力和魅力。   假如他不是带着面具,恐怕街上现在因龙澈而驻足回眸的女子,会有一多半改弦易辙跟着龙君跑了。   只是,单看五官模样,龙澈与龙君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目前为止,叶落发现他们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思索问题的时候,那表情都是深不可测,而且当那双眼盯着人看时,仿佛能看穿一个人的心事。   恍然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盯着龙君看了好久,这太——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那种水火不容的怨恨之意,在看见龙君的真实面目后,在叶落的心里感觉渐渐弱了。   但是一想到刚才龙君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叶落心里的刺马上生长了出来,忽地一下爬起来跳下床站到龙澈面前:“不是世上每个女人都有一身高强的武功的,按岛主这么说,难道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不该嫁人了?再说,你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我从来就没有攀附他的心思,倒是他总是缠着我,你要管就管好自己的儿子。”   龙君见她的模样,显然穴道早就自行解开了,却沉住气不声张,而且她眼里的惊讶只是看见他的真实面目,却不是因为在此地见到他这个人,可见她已经猜到是谁要将她“请”到这里来,这份聪慧机敏倒是叫他有几分欣赏。   龙君不露声色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斜睨道:“难道澈儿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浑身是刺的女子?你平素就是这么跟他说话的?你当他是什么?”   “敢问岛主又当我是什么?我与澈怎么相处,还不用向你汇报,让你来教吧。我只知道,你觉得别人是怎么对你,其实就是你在怎么对待别人,你觉得我浑身是刺,那么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叶落不知道为什么,被龙君随意两句话激得心头火起:“你想要找我来,差人就抓,有没有想过现在澈发现我不见了会怎么担心?亏得澈总在我面前说他的家有多么美,爹娘怎么疼爱他,弟弟们多么活泼可爱……也不过如此。”   “看来你是非常讨厌我。”龙君倒很有自知之明。   “你找我来就是讨论这个的吗?是,这就是我的回答,我可以走了吧?”叶落说着就向门口走去,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那边的事情应该结束了吧?龙澈找不到自己会着急的,要是往常叶落心里也没这么急,偏巧刚才两人争执了两句,而她没有打招呼就走了,龙澈会不会担心她生气躲着不见他?   只觉身子一麻,叶落又被点了穴,不过这次,嘴巴还能说话,想来这地方偏僻,龙君也不怕她叫喊,所以才无所忌惮。   叶落想起来了,这院子是龙澈前几天带自己来玩过的,当时走累了,龙澈说这边有个老宅子,是龙家的产业,虽然来得少,但是一直都有人打扫清静整洁,带她来歇过脚。   龙君果然老谋深算,就算龙澈要满城寻人,也不会想到跑到这老宅子里来,叶落处处都被龙君制住,好不气恼。   “你就只会这样强留人?”   龙君不紧不慢答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冷清人性子也必然不急不躁,谁知道牙尖嘴利,也不过是个寻常小女子。”   “我以为澈的爹是什么样了不得的大人物,小心眼,尖酸刻薄,傲慢无礼,也不过如此。”叶落口齿利落的还击回去,不过她心里还是不清楚龙君抓她来的用意,反正他不会安什么好心,这次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叶落都决计不理会上当的了。   她不问,龙君自己倒想说了。   “你怎么不问我要你来是为什么?”龙君看看天色黄昏,叶落这个态度,显然他们也无法平心静气的谈下去了。   “上次你断章取义的想骗走我,这次还想怎么样?除非你一刀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再上当离开澈的。”叶落坚毅的眼神毫不躲闪的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龙君,纵然他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当头压下,她也没有半分胆怯。   “你觉得拿什么来配龙澈,我最得意的儿子?他的美貌,财富,武功,性情……”龙君眼中透出一股叫人琢磨不清的笑意。   “这就是你认为相配的条件吗?是,我都没有,但是我喜欢他,就像他喜欢我一样,再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即使你是他爹,也不能。”这话叶落羞于在龙澈面前说,但是现在她必须告诉龙君,他要是成全她们会得到更多,反之,就会失去。   “不,你们的喜欢根本不一样,这一点正是你最配不上他的地方。”龙君断然否决,目光中漫起一片疼惜之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 疼爱在心   “你知道老金为什么说她见过你,而你却不认识他吗?”龙君质问道。   叶落摇头。   “澈儿逃婚,本来我们一直没能抓他回来,可是在濯香门,为了救你,他故意暴露身份,叫老金前去帮忙……”   在龙君的指责中,叶落才知道龙澈都为自己做了什么,要不是为了她,龙澈怎么会自我暴露?要不是为了她,龙澈怎么会跑去求龙君,甚至下跪闹翻,父子失和?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难怪她会觉得自己身体恢复的很快,经常一觉醒来觉得精力充沛,原来是龙澈经常偷偷半夜里溜到她枕边,点了穴,然后输送内力给她,导致这半年多来,他的武功一直不见精进,龙君曾抓过叶落的手腕摸了脉象便知。   “澈儿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可是他为了你,什么傻事蠢事没面子的事情都做了,你呢?坐享其成,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为你打点的一切,还说什么一样?”   “我——”忽然之间,叶落有种要哭的感觉,龙澈不是最爱向自己表功,说他有多么喜欢自己吗?为什么偏偏会漏掉这么多重要的事情?   龙澈只想把轻松快乐带给她,而所有沉重的都由他独自面对,就算是这次来争取属于他们的幸福,也是在他想尽了办法后,才不得不来求着她争取一次的吧?而当初的她是那么的自私不体谅他。   龙澈种种的好如电光火石一样在叶落心头闪过,一片温暖,唇角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岛主,我不想多说,以后的事情,大家走着瞧,龙澈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也许前面吃了那么多苦,与楚玄玉分开,就是为了等待龙澈的到来,能得到他真心相待,夫复何求?叶落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   龙君大约没有想到本是打击叶落的话,却让她更加下定了决心,有些惊讶,思忖了一下:“这样,我知道你以前武功不错,只是被人废了,如果我能帮你恢复,你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然后我名下的产业可以任你挑选,这样你很快就能有名有利,想嫁个好人家很容易。”   “你是说用这些换我离开澈?”叶落见龙君点头,不由也傲慢地一笑:“你未免把自己的儿子看的太不值钱了吧?”   “你就不考虑考虑?澈儿万一哪天会喜欢上别人,那时候你可别后悔,这些东西我可是再不会给你了,我也只说这一次。”龙君不死心地鼓动道:“你也别想着得到了龙澈的心,这一切迟早都是你的,将来只会得到的更多,只要你们拿定注意在一起不听我的劝,我宁愿马上将澈儿扫地出门,别说产业,就是一寸纱,一根针,他都休想带走!你还是好好再想清楚。”   “我不用想,只要这一刻他待我真心,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正因为我欠澈太多,所以我要用这一生去还,去报答。”   “那么说,你只是因为他对你好才要报答?并不是喜欢?”   “你要这么曲解,强词夺理,我也不想解释太多,澈明白我就好。”   “这么固执对你可没有好处。”龙君举起手:“如果我现在一掌拍下去,你说澈儿会不会知道我们曾经在这里说过些什么?他要是找不到你,我想个办法叫他知道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和别的男人走了,永远都不回来了,他会不会相信?就算不信,这一生还那么长,用不了几年,他就会把你忘记了,那时娇妻爱子……你还是一场空。”   叶落坦然一笑:“澈没有那么笨,他如果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到时候我早已将两眼一闭,难过的人只怕是你。还有龙夫人——”   想到龙夫人,叶落心里一痛,她多想叫声娘,现在只怕是不成了吧?将来龙澈会如何伤心?龙夫人又会怎么难过?要是自己武功未失,何至于那么轻易被龙君抓到这里来?   可是她不后悔,虽然这场景要是被龙澈看到,他会笑自己笨,不会变通,应该先哄住龙君,无论他怎么说先保住小命,再图后谋,可是她不想屈服,心里想什么就那么说那么做了。   “来吧。”叶落一闭眼,很平静的说。   龙君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手掌却没有犹豫,一声劲风从叶落耳边掠过,没有想象中的痛,她只觉龙君一手按在了自己后心的要穴上,龙君一只手带着自己腾身而起,身子轻飘飘的随他落在了床上,随即,这只手掌松开了自己,也按在了背后。   两股热流在她身体里交汇分开,很快暖意就被带向了四肢百骸,刚才被封住的穴道解开,有说不出的舒坦,藏在她体内的那一丝微弱的将要消失的气息欢欣鼓舞着蠢蠢欲动,要与那强大的气息融合一起奔腾。   他——是要恢复自己的功力?   叶落挣扎道:“我不要你帮,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欠你的离开澈。”   “老实点,否则我们都得走火入魔。”龙君厉声呵斥道:“我就是要你欠我的,欠龙家的。”   叶落连死都不惧,哪里会听他的话?仍是顽强抵抗,意图阻止龙君的内力在自己体内行走。   曾经龙君以为少女时的龙夫人发起脾气来是世上最倔强的,没想到叶落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不能分神的关键时刻,又打骂不得,只得说:“我不是帮你,你一点武功都没有,澈儿只会被你连累。你就是他的软肋弱点,从前那些对付不了他的人,只要擒住你,就能轻易控制澈儿,你明不明白?”   就像刚才,自己只是离开他的视线一会,就能被人悄无声息的掳走。叶落冷静下来,龙君说的不错,就算她帮不了龙澈什么,但是自此成为他的累赘又有什么意思?   慢着,龙君的意思是允许自己跟龙澈在一起了吗?   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难道刚才他全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意?叶落不敢相信,但是这般谋算,龙澈与龙君倒真是一对绝佳的父子,狡猾的大小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胡思乱想什么?集中注意力,如果你想同归于尽现在是最好的时候。”龙君提醒完叶落,忽然有来这么一句,显然他吃透了叶落的心思,料定她不会打这主意。   叶落知道龙君的武功必定是厉害之极的,却不想他的内功运行起来还是大大超乎她的预料,那股势不可挡的内息迅捷却并不凶猛,包裹着她那丝微弱的气息,就像是慈父小心翼翼地抱起初生的骨肉一样轻柔。   很快两股气息便融合得不分彼此,一起奔腾鼓荡充斥着叶落体内每一个角落。   叶落的心随着体内气息越来越顺畅的游走彻底安定下来,很快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夕阳的余晖爬上了屋脊,月亮升起又替代了夕阳。   龙君缓缓收了功,疲惫地擦了把额上的汗水,慢慢将叶落安放到床上,为她擦擦脸上的汗水,盖上被子,看见她紧闭的眼眸,纤长的睫毛,沉静的睡颜比起她醒着时的冰冷尖刻要可爱得多,心中一动,想看看到底这张见不得人的脸丑陋到什么地步。   龙君向叶落的脸伸出手去,眼见再只需轻轻一揭,就能见到这个令龙澈神魂颠倒的女子真容,他却自嘲的一笑收了手,龙澈都不介意,他看了有什么用?天仙也好,极丑也罢,都是龙澈自己挑的,将来他不后悔喜欢就好。   想到此,龙君放好幔帐,缓步出了屋子。   反手带好门,只听得有人轻声呼唤:“夫君。”   龙君回身,见龙夫人含笑站在庭院中:“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的。”   龙君笑着迎上前:“又偷偷跟踪我?”   他走得急了点,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幸得龙夫人飞身赶过来扶住:“你怎么样,很累吧?”   她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容颜,忽然惊叫:“你怎么头发白了?”   龙君慌忙低头,只见龙夫人捻起他鬓边一缕发丝竟是雪亮如银,心知是刚才为叶落打通经脉太过损耗内力所致,黯然道:“我很老很丑了么?”   龙夫人暗自埋怨自己太大惊小怪,龙君极爱惜他的容颜,只是不像龙澈那么天天挂在嘴边上。   “没有,我觉得你更好看,更有男人味了呢。”龙夫人说着,拉龙君走到水缸旁:“只是白了一点点而已,不信你自己看。”   龙君低头,看见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此时自己的模样,虽然精神有些萎顿,果然容颜不改,只是两鬓各有一缕发丝白了,也不算难看,舒了口气:“真的不难看?”   “真的,看来今后我更得看牢你,只怕你现在的样子更讨女人喜欢了。”龙夫人有点顽皮的笑道。   “你喜欢就好,别人管她们怎么想。”龙君笑着搂着龙夫人肩膀道:“这次可称你的心如你的愿了?”   龙夫人点头:“我代澈儿和落落谢谢你啦。你呀,何必当着她们的面扮恶人,那么凶巴巴的?心里不知道多心疼,看看把自己都弄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你早告诉我,我们一起合力帮落落,也不至于你这么伤身,看来要想完全恢复不是一下的事情。”   龙君摆摆手:“我只是想试试叶落究竟值不值得澈儿如此对待。”   “值不值呢?”龙夫人问,龙君如此作为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龙君微笑不答此问,说:“我身上有近百年的内力,你怎么比得了?你来,我轻松一点,但是你的身体会受损更重。没事,我只是觉得累,功力恢复需要些时日,但是身体休养几天就好了。叶落也得休养几天,适应一下就好,虽然她的经脉已经被我打通,但是要恢复功力也得段时间。我也不想他们谢我什么,澈儿是我们的孩子,只要他高兴将来不怨自己的妻子丑就行了。”   “你呀,干嘛总是那么顾着当爹的脸面?好人也做了,还叫人记恨。”龙夫人扶着龙君慢慢走出院子,上了外面早准备好的马车。   老金自觉地派了人在院子附近守着,以免有人打搅叶落休息。   “澈儿是个记仇的孩子吗?叶落心里不知道骂过我多少次了吧,也不差这一次……”龙君微笑着将头倚在龙夫人肩上,舒服地合上眼。   龙夫人将手环住他的腰,冲着外面吩咐道:“老金,可以去通知少主叶落在这里了,让他来接人吧。一般事情就不用来请示了,岛主累了,需要休息。”   “是。”老金应声站立在院子门旁,目送载着龙君他们的马车在夜色里渐渐走远。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起失踪   睡得香甜而深沉的一觉醒来,叶落睁开眼,四周静悄悄的,撩开幔帐,龙君已经不知去向,窗外月朗星稀,蝈蝈儿在窗下一声声嘹亮地欢歌。   她试着运了运气,体力充沛,只是那些气息此时还不大受控制,要想使它们听话,还得些日子。   龙君居然真的为自己恢复了功力!慢慢地,喜悦漫上叶落的心头,她一下都不能等,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龙澈,而且过了这么久龙澈没有见到她,肯定着急。   于是叶落飞快的穿戴好,拉开门穿过院子,就向大门奔去,刚到大门口,从旁边的树影里闪出几个人影来,为首的精廋汉子正是老金。   “叶姑娘,你要上哪去?”老金关心的问。   “我要去找澈——你们少主。”叶落兴冲冲地说。   “我已经派人把你在这里的消息通知少主了,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你,请稍等片刻。”老金站在门前,没有让开的意思,可是言语温和并无恶意。   虽然是他将叶落“绑”来,可他是受人之命,且先前那番暗示要叶落不要害怕,龙君对她极有可能是好意的话,使得叶落对他印象不坏。   “你们什么时候通知澈的?”叶落一看都已经是半夜了,不会是才去通知的吧?应该是自己刚刚睡着时就已经有人去通知了,龙澈要来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老金回答道:“岛主和夫人安排叶姑娘休息了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送信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人还没有回来。少主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也许马上他就会来接你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去送信的那人,只见他一脸的汗水,顾不上擦汗就把送信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原来龙澈找不到叶落,果真是当她生气了,满城寻找。   龙君所料不差,龙澈压根没想到父亲会将叶落带到自家的宅院里来,所以,在龙君为叶落运功的时候,京城里被龙澈找了个翻天覆地,唯独没有想到这里。   找不到叶落,龙澈首先怀疑的就是阑珊,于是奔进宫,找阑珊要人。   他倒不怀疑阑珊会杀人灭口,但是万一阑珊将叶落拘禁在某个地方,等到下次比试时,叶落不到场,她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胜出了吗?   这样想来阑珊派人抓走叶落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性。   可是阑珊居然也不见了,龙澈更加怀疑她是躲着自己,便又去找盛晏,想让他帮忙将阑珊找出来,是不是她做的总要给自己个话。   这一找事情可就闹大了,阑珊失踪了!宫里怎么都找不到她,盛晏与龙澈去询问了当时的皇宫守卫,得知并没有看见阑珊出宫。   没有看见不代表她真没有出去,以往她偷溜出去,不一样是守卫没有看见?   盛晏与龙澈来到阑珊寝宫,将她的心腹宫女传来,一番逼问之下,那宫女说了实话,说阑珊是苦思冥想最后一次的题目,一直没有想好,心里着急,想出去透透气,就乔装成采办的宫女混出去了。   这可好,叶落没有找到,阑珊又跑了,盛晏与龙澈兵分两路:盛晏在宫中先瞒住阑珊不在的消息,龙澈出去继续寻找叶落,顺便也找阑珊。   龙澈这次连城外近郊都派人去找了,两个大活人就象凭空消失了,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他赶在关城门前回到城里,按说这时候要是他直接回了天香阁就会遇见老金派去报信的人,但是他一进城门先被盛晏的人给截住了。   因为白天阑珊输了这一场比试,皇上皇后当时判了叶落胜出,担心阑珊心里憋屈,于是晚膳特意要阑珊一起吃,再安慰她,这下纸包不住火,盛晏只得将阑珊私自溜出宫的事情如实告知。   皇上也赶紧派人四下寻找,可是也找不到阑珊,于是寄希望于龙澈。   所以龙澈马不停蹄的直接进了宫,送信人一直等不到他出来,见时辰不早赶回来复命,再做打算。   “我要赶紧进宫一趟,至少让澈知道我是安全的。”叶落不想再去惊动龙君龙夫人,龙君为了她恐怕耗费内力颇伤身体,此时一定要静养。   知道她在宫门外求见,皇上一定会允许她进去。   而且阑珊的失踪与比试有关,也就是和叶落多少有些牵扯,她也想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忙。   老金没想到叶落这么晚要进宫,打算临时去准备马车,可是深更半夜的,哪里临时找马车去?难不成要跑到龙君他们暂时歇脚的另处隐秘所在去要车?老金也看见了龙君运完功出来时,连走路都需要龙夫人搀扶,精神十分委顿,也不想打搅他们,况且这一来一回所需时间也不短。   “给我备马。”叶落吩咐道。   老金忙准备了三匹马,亲自带人护送叶落,只是半夜里京城里是禁止行走的,刚才那报信人都是绕偏僻地方跑过来的,他们要骑马更得小心谨慎。   在曲曲弯弯的小巷中穿行了一阵子,躲过了几次巡逻的士兵,最后一次,终于被人发现了马匹甩动的尾巴。   “谁?”   一声呼喝之下,老金急忙对叶落使眼色,他则带着人向巡逻士兵迎了上去。   叶落知道,只有自己赶快赶到皇宫,说明一切,才能救老金他们,于是看剩下的路程不远了,弃了马,向皇宫的方向跑去。   而老金他们无论怎么解释,巡逻的士兵都不予通融,将他们关押了起来,直到第二天早上龙澈闻讯赶来,才将他们放了出来。   “老金,落落呢?”龙澈见老金被带出来,向他身后急切的张望道。   “叶姑娘昨晚不是进宫找你去了吗?怎么……”老金发现事情不妙,龙澈这焦急的样子哪里象是见到了叶落?   “没有啊,我娘说她把人交给你了,到底怎么回事?”龙澈早上听到龙夫人派人过来问候叶落身体状况时,还一头的雾水,知道叶落并没有生气走掉,而是被父亲接去帮助恢复功力,心中大喜,谁知道先老金告诉他叶落又不见了。   老金将昨晚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龙澈再去找盛晏,将皇宫昨晚当值的守卫们找来一一查询,回答是都没有见到过叶落,晚上根本没有人来过皇宫大门。   落落去哪了?难道路上出事了?龙澈此时比先前更着急了,先前以为她生气了,还知道原因,可现在,好好一个人怎么就会不见了呢?而且还是在阑珊失踪之后,这么说叶落的失踪和阑珊没有关系……   “不对,”龙澈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圈后,忽然站住说:“她们两个前后失踪,难道都是同一伙人所为?”   盛晏想了想:“有可能,但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抓她们两个?”   是啊,不知道她们身份的,怎么会那么巧就抓走她们俩?知道她们身份,应该知道这两个女孩子背后都有些什么人,抓她们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还敢下手,这动机是什么呢?   “龙澈,这就是你说的能够保护小落?现在连人都不知道被你弄哪里去了,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带她回沧兰。”叶离一早上也得知了阑珊失踪的消息,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紧接着就是叶落也下落不明,气冲冲的找到鸾鸣宫来跟龙澈要人。   “我正烦着,没空来跟你闲聊,你真要关心叶落,就想想办法去找,别在这里表现你的什么兄妹情深,她不在,没人看你做戏。”龙澈没好气的一推叶离。   叶离生气的就是手腕一翻,想擒住龙澈,摔他一跤:“怎么,你把人弄丢了还有理?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跑进宫来,怎么会和九公主纠缠不休,又怎么会好好的跟你出去,一个人就那样跑掉不见了?”   “你跟踪我们?”龙澈眼中一寒,手腕一缩,避开叶离的擒拿招式,不满地挑眉看向叶离。   是,他放心不下,叶落惹的是刁蛮任性出名的九公主,万一她趁叶落不备,或者龙澈有个什么闪失,叶落出了事可就是永远的遗憾,再难挽回。   所以叶离派了得力能干之人悄悄地看着叶落平安就好,马车前一阵乱,人多杂乱,叶离的人怕龙澈发觉,跟的距离都很远,加之那时老金以柴草为掩护,瞒天过海,导致叶离的人只看见叶落与龙澈争执后不欢而散。   他也以为叶落气过就会回来,毕竟她不是那么小气之人,而且听说龙澈一直在积极的寻找,于是一开始叶离并没太担心,没想到,竟然她真的就这样失踪了。   一个兴师问罪,一肚子怒气已经压不住平时的镇定自若,一个心情烦闷,不见了漫不经心笑嘻嘻的神情,满心都是恼怒,两人如同烈火遇见炸药,轰地一下点燃了导火索,就在鸾鸣宫里龙澈的院子里斗了起来,踩烂了一地的花草,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打翻了树下的桌椅,急得盛晏在一旁口舌说干,也没人听他的住手。   这是什么地方?潮湿,闷热的感觉,还有摇晃的身子,伴随着颠簸,叶落慢慢恢复了知觉,有人正将她扛在肩头飞奔。   又是龙君在作弄自己?   叶落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为自己打通经脉,那是一件多么消耗体力功力的事情,就是自己只是被动接受,也熬不住而昏睡过去,可见龙君身体损耗更大。   再说,他的态度分明已经松动,怎么还会指使人掳走自己?   将自己扛在肩头飞奔的人,完全不像之前的老金,快而稳当,顾忌到自己没有一点磕碰,而是马马虎虎,不时有树叶会拂过自己耳边,就是隔着个麻袋也是打得有些疼痛,她的手脚被绑的牢牢的,嘴巴也被堵住。   而且这周围的气息和动静,应该是在树林里,似乎还听到远远的有水声传来,叶落肯定这会已经出了城,从麻袋缝隙透过的光亮来看,天已经亮了。   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又是谁把她掳来的,目地是什么?叶落一无所知。   第三百一十九章 蹊跷绑架   叶落只记得那时她已经来到了皇宫附近,皇宫大门前十分开阔,她正要现身走过去要求见龙澈时,身后忽然有人在轻声叫她的名字:“叶落。”   她不自觉地一回头,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味道吸入鼻中,脑子便混沌起来,朦胧中感觉有几个黑影在自己眼前晃动,有人惊喜道:“终于等到了。”   是谁在等什么?是龙澈在等自己吗?叶落模糊地想到这时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现在想来,看来这掳自己的人,或者是他的主子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还对自己的行踪比较了解,至少知道白日里自己与龙澈在一起,然后分开一直没有回宫,在宫门外派人守株待兔迟早会逮到自己。   难道被龙君不幸说中,有人要对付龙澈,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来?   扛着她的人跑得这么急,一定还有同伙,赶着去会合,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且被绑得严实,无法留下记号,也不能脱身,叶落只能装着自己还没有醒,在心里盘算如何脱身。   叶落也不知道因何原因,身体是百毒不侵的,但是对不具有毒性的东西却和常人无异,晚上绑她的人用了迷药,虽然她也中招,却比一般人要醒得快,这是绑她之人没有预料到的。   不出叶落所料,那人是在往山上奔跑,功夫不大,身边有了清凉之意,声音渐渐地空旷起来,叶落知道这人应该是进了个山洞。   又是一番曲曲弯弯的路,那人冲着前方喊了声:“大哥。”然后紧赶了几步,叶落只觉天旋地转,然后被人象丢货物一样丢在了地上,差点没把胳膊摔折了。   “来了?”面前另一人声音略带沙哑之声问道。   “药下得猛了些,到现在人还没醒,就是出城的时候盘查的有些紧,要不是……”那人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附在对方耳朵上说了几句,才又恢复正常声音道:“一切还算顺利。”   沙哑声音“嗯”了一声:“信都送了吗?”   “已经送了,这时候,他应该是在赶来的路上。”   送信给谁?龙澈吗?叶落心里猜想。   “那就赶快准备。”沙哑声音吩咐道。   紧接着叶落眼前一亮,有人将装着她的麻袋抽了起来,她仍装没有醒,任他们摆布。   因为刚才那一番对话中,她听出来这洞里除了这两个对话的男人外,起码另外还有三四个人的呼吸声,她现在要是想逃,硬拼是肯定不行的。   “这两个妞都长得不错,尤其是这个,要是能,嘿嘿……”有人色迷迷地笑道。   怎么,这里还有一个被绑来的姑娘?叶落将眼眯起一线,偷偷地观望,一线天光从高高的洞顶洒下来,只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在面前不远处。   为首是一个矮胖子,看样子正是他们口里的大哥,指挥着这几个人忙活,其中一个的背着大捆的绳索,还有一个正满脸色迷迷的将手伸向不远处一个红衣少女。   红衣?   叶落仔细一看,竟是阑珊!   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眼见那眼带猥琐笑意的大汉脏乎乎的大手就要摸上阑珊娇柔的脸颊,叶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计可施,龙君助她将经脉打通,可是这会完全用不上,万一这人兽性大发,可怎么办?   “二傻子,你住手!敢碰公主?活得不耐烦了?”叶落身边这人开腔制止道。   他们知道阑珊是公主,而不是看着她穿戴富贵打劫才掳她来的?叶落再一联想到自己,那么晚,这些人还在皇宫门前守着,显然就是为了抓自己,这么说阑珊和自己同时被抓决不是碰巧。   可是要找龙澈麻烦的话,抓自己一个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抓阑珊?谁都知道龙澈先正跟阑珊要闹解除婚约,用她来威胁龙澈?想不通啊,叶落觉得这事情太蹊跷了。   “反正她们都没醒,我摸一把没人说谁知道?要知道公主这辈子也许就只见得到这一次,看这水灵的,漂亮的……”二傻子说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长子说得对,咱们求财,这次风险大,可不能有闪失。上面说了,千万不能伤到公主一根毫毛,不然,别说咱们,就是家里也别想留个活口。”大哥开口说。   二傻子还真是有些傻乎乎地,见大家都阻拦自己,将手缩了回来,往叶落这边看看,不死心道:“这妞可是上面吩咐了,最好让她消失,还要不让人看出来痕迹。那,那反正马上要死了,先让我乐乐呗,我那老婆都已经跑了半年,窑子太贵……”   说着他就起身往叶落这边凑了过来,叶落闭上眼,在仇家时的那一幕忽然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不,就是死,她也不要被这人玷污了身子。   她将力气全集中在脚上,打算二傻子蹲下来,就狠狠地踢他一脚,他们不是想要自己的命吗?惹火了他们,一刀杀了自己才好。   没等二傻子靠近,长子拦住了他:“早知道就不要你小子来了。龙澈那人听说很精明的,要是被他看出来这女人被你拆了包,我们就是做的再隐蔽,让他认为这女人是意外死亡,上天入地也休想安全的了。”   “长子说的对,上面都说了,不管要多少赎金都归我们自己,咱们这趟可是提着脑袋求财。龙澈是个多么有钱的主,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吧?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肥羊,只需要冒这一次险,咱们下半辈子就什么也不用做了。你们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不成啊?别给我节外生枝。”大哥在二傻子头上打了一巴掌,那家伙终于老实了。   “别说了,万一被她们听到可……”   “放心,就是怕出岔子,我药的分量下的不轻,她们没那么快醒,听不到。”   于是一行人将叶落和阑珊扛起来又往洞内深处走去。   不准碰阑珊,却一定要自己死,而且还要死的很自然,听他们的口气,要当着龙澈的面制造自己意外死亡的假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落思索着,虽然眼前的危机暂时解决了,可是她与阑珊的处境不妙。   不过,叶落想到他们不会在龙澈来之前下手,也就是说自己还能见到龙澈,假如在这之前自己无法与阑珊脱身,那也许是她们最后的生还机会,只是这些人将制造怎样让她在龙澈眼前死去的意外呢?   绑了公主可是大罪,虽然他们说不伤害阑珊,但言语间似乎有恃无恐,这又是为什么?   和龙澈对阵,就算他们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不在乎叶落与阑珊生死,但是谁会找这些凶残却不够分量的人来做这么大胆出格的事情?   叶落在心里想了半天,也一路观察了半天,只见两边都是石壁,连个岔路都没有,宽度仅容两人并肩行走,除非她恢复武功,否则,就算能出其不意一下将扛着自己的长子打倒,这前后还有四五个人,别说带上阑珊,就是独自也是逃不出去的。   看这地势,一行人还在往更高处行走,阑珊被人扛着就在叶落的侧前方走,偶尔间,叶落可以晃眼看到她一头油亮的青丝在火把的照耀下随着走动,柔柔的晃悠着,火红的衣衫更衬出如雪的肌肤。   得想办法弄醒阑珊,虽然说这些人是受了命,嘴里说不伤害阑珊,万一龙澈来了,一片混乱,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机会终于来了。   当叶落觉得有清新的气息拂过脸颊时,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快到出口了,大哥在前面命令道:“停,就在这休息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完事咱们就赶快离开这里,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长子闻声将叶落往地上一搁,歇了歇,只听大哥叫他过去,一起先到前面去看看。   大哥带着长子和两个手下往外走,吩咐二傻子还有另一个叫毛头的手下一起看住叶落她们。   “大哥放心,别说她们被捆得象猪蹄,就是松开手脚,给她们一把刀,只怕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拿呢。”二傻子猖狂地笑。   大哥摇摇头,要不是这个缺心眼的家伙曾经误打误撞的救过他,而且心眼实,傻是傻些,但是打架是把好手,也不会出卖他们,他才不会带这么个家伙来做这票买卖。   不过前面的事情更重要,留二傻子在这里还是个轻松活,大哥吩咐那个毛头看住二傻子,不让他对两个女孩子动手动脚,就带了长子他们快速离开了。   二傻子一开始还围着叶落和阑珊俩转圈圈,叶落警惕着,还好,他也知道脑袋重要,想到忍得一时,以后便有大把的白银,娶了老婆想怎么快活都行,咽下了几口口水,终于拔脚离开了她们身边,招呼毛头坐到一边去吃吃喝喝。   “这——不大好吧?”毛头有些犹豫。   “这洞里的味道不好问,连带酒都变了味,再说咱们又不走远,鬼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醒?就是醒了,咱们还对付不了这两个小妞,眼看着还能让她们跑了?”二傻子从腰间取下酒葫芦,拔下塞子,闻了闻,那溢出来的酒香,和陶醉的样子,勾得毛头也开始流口水了。   于是这两人就往洞外的方向走了一小段,正好可以看见叶落她们,又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地方,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的呡起小酒来了。   为了便于看管,阑珊在被她们放下的时候就靠在叶落的身边,叶落等了一会,见二傻子他们喝酒吹牛,往这边张望的次数减少了,将头慢慢地埋下去,在阑珊耳边轻轻地喊道:“公主,醒醒。”   喊了几声,阑珊没反应,叶落用肩膀顶了顶阑珊的脑袋,顶了几下,只觉阑珊头微微一动,叶落忙低声道:“别出声。”   阑珊有些迷茫地睁开眼,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目光在石壁和幽深的通道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叶落脸上。   就在叶落要再提醒她,目前两人的处境,只见阑珊眼中升腾起一股怒意,张嘴就叫。   第三百二十章 公主有鬼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本公主?来人,来人。”   叶落一怔,阑珊怎么会这么笨?难道看不出眼前的形式,还这么大喊大叫的?   她要阻止,可已经晚了。   二傻子他们已经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正好阑珊想跳起来颐指气使,却被捆住手脚的绳索绊住,一头栽倒在地。   “醒了?”二傻子忙将酒葫芦一塞紧,便起身将之挂回了腰间,另一个家伙提起明晃晃的一把钢刀就奔了过来。   “谁要你们绑着我的,还不快松开?”阑珊气得象刚丢进油锅的虾米一样,也不管那地上有多么肮脏,还有那么些尖利的小石子在身下硌得生疼。   “咦,都到这份上了,还端公主的架子!”二傻子又来了兴致,蹲下去,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滚开,拿开你的脏手。”阑珊大约此时才感到了一丝害怕,往后缩了缩身子。   “明知是公主,还敢胡来,不要命了?”叶落身子往前一横,正倒在阑珊与二傻子中间,将他们隔开。   二傻子的傻劲上来,嘻嘻笑这将手伸向了叶落:“要不是我把你们嘴上的不团拿掉,你们能呼吸这么顺畅,大声说话?不感谢我还这么凶。她是公主,可你不是,也是个美人呢,等下就要没命了,真是可惜。”   “二傻子,你又傻了?”那同伙提醒道:“大哥刚才说什么又不记得了?我们只求财,别惹祸上身。”   二傻子不甘地在叶落脸上摸了一把,被叶落啐了一手的唾沫,手都颤抖了,举起手放到鼻子便闻了闻:“美人儿的口水都是这么香喷喷的,我真舍不得你死呀。”   虽然这么说,二傻子还是站起了身。   在他摸上来的那一刻,叶落只觉心里一股凉气,她可以躲开这一下的,但是她身后就是阑珊,总觉得在与龙澈的事情上有些对不起这个无辜的女子。   但是要叶落让出龙澈,别说他不同意,就是叶落自己也绝不肯,但凡有别的办法,哪怕就是眼前受些屈辱,也是她对阑珊的一点弥补。   身后的阑珊没有了动静,叶落以为她被吓着了,毕竟自小是金枝玉叶被呵护长大的,刁蛮任性是因为有人宠,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歹人,她心里一定是害怕的。   叶落回头去看阑珊,怨毒,气恼,失望,在阑珊眼里转瞬即逝,难道是她看错了?   “叶落,他们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在这里?”阑珊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怯怯地往叶落的身上靠近。   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叶落挡在阑珊身前紧盯着二傻子。   “你看,她还舍不得我了呢。”二傻子放肆地对同伴笑道。   那同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看向地上两名女子,随即拉着二傻子道:“没事了,她们醒了更好,省得一会还要我们扛她们过去,抓紧时间再喝两口。”   叶落不知道,那家伙诧异,是因为躲在她身后的阑珊对着他使了眼色的缘故,只当他们是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和阑珊都手无缚鸡之力,在他们眼前又被牢牢绑住逃不掉。   看着二傻子他们又走回原处坐下喝酒,叶落这才转过身,小声道:“虽然现在他们发现我们醒了,会注意一些,但是我们还是有机会脱身的。”   阑珊似乎有些不相信,勉强点点头:“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心里好怕,想不出主意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让我想想。”叶落思忖着,这一刻觉得与阑珊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亲近。   要是放在从前,如此的对立面,她是不会轻易信任他人的,可是因了龙澈,他虽然与阑珊没有男女之情,却有兄妹之谊,他现在尽量的回避,刻意的疏远,都是为了这个妹妹好,而不是不喜欢她,如果阑珊有什么不测,龙澈一定也会伤心难过的。   所以不管刚才这些歹人说过些什么,叶落都要尽力保护阑珊。   “公主,你是怎么被他们抓来的?”   阑珊转转眼珠,回想道:“在宫里闷了几天,好无聊。昨天我溜出宫玩耍,走到个巷子口,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以前龙哥哥经常会扮了别人这么作弄我,我就以为是他,跑过去,闻到一种香味,人还没看见就晕倒了,直到刚才才醒过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们?”   “我也不清楚,看样子他们是想拿我们威胁澈交银子赎人,也许是澈有钱,被人盯上了打主意。”叶落其实根本不相信这个理由,只是不想阑珊太害怕,就这么一说。   如果说只是要银子,绑一个阑珊足够,关叶落什么事呢?阑珊也不傻,可是她竟然没有追问这个漏洞,叶落心里觉得有些怪异,虽然说患难见真情,这时候阑珊多少会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可是她居然一点性子没有,立刻就对自己亲近起来,是不是太快了些?   “公主,你慢慢挪到我右边来。我的靴子里有把匕首,你想办法掏出来,抢在他们的同伙回来前割断绳子就好办了。”叶落感觉那把金匕首还在自己的靴子里藏着,她们双手被绑在身后,她自己是拿不到,但是阑珊努力是有可能拿出来的。   阑珊点头,两人注意着二傻子他们的动静,开始偷偷行动。   山脚下,龙澈背上背着个大包袱,纵马狂奔,有人传信给他,阑珊与叶落都落在他们手中,要他携带大笔银两珠宝速来此山赎人,只许一人前来,若是带的银两不够,或者不止他一人前来,那么保证他可以见到——两位姑娘的尸体!   龙澈倒不是很在意对方要求的人数多少,而是他怀疑这事情必定是熟人所为,否则不会在一天内同时抓住了阑珊和叶落来威胁他。   只是这人是谁?专为勒索钱财?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只是担心那些人不会轻易收了钱财就放人,会对阑珊和叶落不利,要是让他查出那个背后主使的王八蛋是谁,这辈子就别想消停,敢动他的心上人,还有最喜爱的妹妹,八条命都不够赔的。   这山不算高,只是京城附近一个无名的小山罢了,山上也没有什么风景奇花异草,所以没有什么人走动,山上树木杂乱,灌木丛生,没有路径可寻。   龙澈跳下马,徒步向山上爬去,想到对方真是可恶,要珠宝银两却不说数目,要他带上认为足够赎叶落和阑珊的数目来,要是他拿来的与他们想象的有出入,那——   看来这人还颇了解龙澈惜财的性子,会开出这么刁钻的条件来,还不要银票,害得他接到了信,将在京城里所有的买卖,但凡手头有的现银,珠宝全都收罗了来。   害得偌大的天仙阁今日开门,雪莹手上一两银子都没有,送柴来的只不过要几十文结账都只好就在账上挂着。   更别提京城里接连几家大的珠宝玉器行就像遭劫了一样,但凡轻巧能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都一扫而空,有的干脆以货物不全关门大吉。   还有酒楼茶肆,居然连给客人找兑的消遣都没有……这都叫人纳闷了,平日红火的铺子连这点小钱都缺?还是东家卷了东西走人了?   不过就算这些铺子坚持不下去,关门大吉,对于龙澈来说那也比不上叶落和阑珊的安全万分之一重要。   对方是有备而来,把他的地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却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来路,目地是什么。   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不知道,因为心急,他瞒过了皇上皇后,也不许人去惊动爹娘,只是留书一封,在京城里很小心翼翼地绕了很多圈圈才出城,到了这里,四下无人,看来也不会有人跟来,龙澈才放心大胆的背着一包袱珠宝银两向山上飞奔而去。   等到他上了山,身影在树林中消失时,另一个人影追踪而至,循着地上清晰的脚印悄无声息的跟在了身后。   山洞里,阑珊累得头上都冒汗了,才背着手好不容易将叶落的匕首摸了出来。   “这个是龙哥哥给你的那把?”这匕首上的花纹她很熟悉,曾经向龙澈要过几次,他许她摸许她看,就是不答应送给她,而送给叶落,人家不要,他还硬塞呢。   说起这个,阑珊心里就酸溜溜的。   叶落警惕的看着二傻子他们,低声道:“是,快,先割我的绳子,我再来帮你。”   “哦。”阑珊和叶落背靠背,她抽出匕首,只听得金属相撞之声,叶落忙故意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心中暗想阑珊可能是太紧张了,弄出这么大动静来。   手腕处一痛,竟是阑珊手中的匕首将叶落划伤。   “对不起,我,我太紧张了。”阑珊有些哆嗦地说。   叶落摇头:“没事,快。”她知道这样反着手肯定不方便,能割开就行,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又是两下,叶落手上又添了两道伤痕,鲜血淋漓,绑着的绳子倒也松了不少。   “还要割吗?”阑珊的语气里充满了歉疚,但是在叶落看不到的角度,她分明是在笑,算计的,得逞的笑:没有把她的双手割掉就算是便宜她了。   叶落哪里知道这些,低声吩咐道:“再来一下。”   这一下更是钻心的疼,叶落咬牙忍住,试了试绳子的牢固度,应该差不多了。   趁着二傻子他们谈天,叶落用力一挣,绑住她的绳索断了,她忙将身体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压住断开的绳子,低声要阑珊转过身去。   “等下,我设法先骗一个过来,趁他不注意,我就出手。我喊跑的时候,你什么都别管,尽管往前跑。记住,这里的路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是山不会太高,你能跑下山最好,万一不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澈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叶落向阑珊叮嘱道。   这时,她想把阑珊当成妹妹一样地去保护。   阑珊“嗯”了一声:“你也小心。”   “喂,你们快拿点吃的过来,把公主饿坏了,你们就算有胆也没命拿赎金。”叶落安排好,就大声冲二傻子他们喊叫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心难测   “什么?你们也想吃饱肚子?我才没那么傻,让你们有力气好逃跑。”二傻子这会倒像很明白的拒绝道。   “好,那我们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等下龙澈来了看不到活的,你们认为他还会给你们赎金?你们知道他很有钱,知不知道他的功夫也很厉害?你们能有几个人?五个?八个?就你们这样的货色,几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要你们的命易如反掌。”叶落也知道这个二傻子脑袋有点不好使,厉声恐吓他。   那两个家伙对视了一下,他们的确听说过龙澈的功夫很有两下子,不是没有想过他有可能对自己动手,只是他们背后有所依仗才会有恃无恐,要不然借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动土啊。   这个叶落怎么样倒是无所谓,但是公主可不能有闪失,二傻子站起来,解开腰间的干粮口袋说:“记住,老子不是怕你们撞死没银子拿,也不是怕龙澈,是可怜你们两个小美人,就这样死了太可惜。”   那叫毛头的同伙忙拉他坐下说:“我去就行,你就在这里喝两口。”他是怕二傻子又起色心,引出麻烦来。   二傻子吹着凉爽的风,酒至兴头上,反正也不许他碰这两个小美人,乐得逍遥快活,便坐下了。   看着毛头边解开腰间的干粮袋子边往这边走,正合叶落心意。   叶落面朝向山上的出口那边,也就是向着毛头来的方向,阑珊面向来时的方向,也就是下山的通道那边。   叶落的打算是,就算她现在没有恢复武功,但是出其不意地给来人一下,肯定能将之击倒,阑珊就顺着通道往回跑。   如果二傻子功夫一般,他看见动静再过来,叶落也能将之收拾了,除非是离开的那伙人正好回来,但是这洞里道路狭窄,他们不能一拥而上,叶落就算力不能及,也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让阑珊脱身的可能性非常大。   然后阑珊带龙澈前来救她,龙澈先将阑珊安置在安全地方躲起来,这样只是叶落一个人在歹人手里,而龙澈已经知道他们所在位置人数等消息,救人的难度就要小的多。   打定注意,叶落等毛头走近,猛然站起,一拳击在他面门上,顺手一把抓了被打的晕头转的毛头的发髻,往石壁上一撞……一切如叶落设想的干脆利落,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二傻子还没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叶落已经一把推了似乎也被吓傻,呆立在原地没动的阑珊叫道:“还不快跑?”   阑珊似被惊醒,将金匕首往自己靴子里一塞,纵身跃起就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她竟一头向山上,也就是二傻子的方向奔去。   叶落急忙一抓她的胳膊,将之带向正确的方向:“那边。”   就是这么一耽搁,二傻子已经醒悟过来大叫:“臭娘们,敢打我兄弟,还想跑?”   说着,他飞步向这边奔了过来,本来就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阑珊还脚下一滑,叶落忙一手扶起她,这时,二傻子可就到了近前,手一伸,险险就要抓着叶落了。   叶落腾出一只手来,回身就想借着二傻子往前冲的力,巧妙地来个顺手牵羊,将之引向石壁,撞晕他。   可是没想到,她的脚下竟然先被什么重重地勾了一下,随即阑珊的身子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正好将叶落推进了二傻子的怀抱,被他抱个正着。   “公主快跑。”叶落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二傻子,于是大声叫道。   “不,要跑我们一起跑。”阑珊不但不跑,还扑向二傻子,一通花拳绣腿,根本帮不了叶落,反倒是将地上那被打昏的毛头硬生生一通乱踩给踩醒了。   “公主——”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叶落一再叫喊,阑珊不听,却也无用,地上那人爬起来,一把就抓住了阑珊,将她重新捆绑了起来。   而抱着叶落的二傻子,此时觉得她们再也逃不掉,危机过去,嘿嘿笑得象朵花,像只小狗一样用鼻子在叶落脖颈间嗅来嗅去:“美人儿出汗都是香的,真好闻。要不我跟大哥说说不杀你,娶回去做我媳妇儿。”   说到这里,二傻子忽然一声惨叫,原来是阑珊狠狠踹了他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膝盖上。   “混蛋,要杀就杀,不许你侮辱她。”阑珊差点挣脱了抓住她那人的手,跳起来叫骂道。   亏得这二傻子真有股傻劲,这样都没松手,用力将叶落双手反剪,利落的将她也捆了,往地上一推,瞪着牛样的大眼,凑到阑珊面前,大喝一声:“闭嘴,不娶她,是不是你嫁给我啊?”   “二傻子,不要命了?”毛头的脸色一下白了,这傻瓜,敢对公主这么说话?   阑珊的眼睛也鼓得老大,冲二傻子吼了回去:“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此时的阑珊象头被激怒的小老虎,声音比二傻子还大,双脚不甘心的冲着他胡乱猛踢一通。   看着被毛头和二傻子七手八脚将阑珊也捆了,叶落在心里哀叹,要是阑珊刚有这么勇猛清醒就好了,现在要逃更难了。   二傻子被阑珊骂的生气,抬脚要踢她,毛头忙拦住:“算了,我们赶快把她们带走跟大哥会合,免得再出意外。“   二傻子忿忿然地,有所顾忌地缩回了脚,一把拎起叶落就向外面拖,好像那不是个人,而是头被他抓住的动物。   “二傻子。”毛头真觉得头大如斗,赶紧扛起阑珊,在后面叫道。   “你们要是再欺负她,我担保你们全得人头落地。”阑珊的声音里透出几分狠气,带着皇家的威严。   二傻子一愣,想了想,吸吸鼻子,一把扯起叶落往肩头一扛向洞外走去。   出了山洞,空气清新起来,这次走了不多远,叶落只听得隐约的轰鸣声传来,前方应该是有瀑布,他们这是要带自己和阑珊去哪?要龙澈赎人,不用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吧?   难道他们是打算谋害龙澈?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叶落要逃走的念头更加强烈,她不愿让人把自己当饵来伤害龙澈。   “大哥。”   二傻子和毛头冲前面叫道,原来已经到了一处崖壁边缘,水花飞溅,带起阵阵湿意,巨大的冲击声,需要扯起喉咙喊,对方才听得到说的什么。   二傻子和毛头将叶落阑珊放在草地上,走到大哥面前询问情况,叶落看到崖边一颗高大的松树,枝叶繁茂,有一部分伸向了崖壁外,而在其中一根枝桠上垂下两根绳索,有两个蒙面人正在检查绳索,长子正在那边指点。   眼前只有这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了。   看见毛头和二傻子与那大哥走到一处商谈什么,叶落将嘴凑到阑珊耳边:“公主,他们对你还有几分顾忌,现在是我们最后一个脱身的机会,不然澈来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他。”   “你想怎么样?”阑珊看看那几个蒙面人,他们都集中在崖壁边,往来时路那边倒是没人。   “趁他们现在正忙,我们就说内急,想必他们不会全部跟来,那时我想办法绊住他们,你就赶紧跑,千万别象刚才。”叶落恳切地对阑珊说。   “好。”阑珊点头,不等叶落开口,她冲着崖边高叫:“来人。”倒是主动的很。   先前叶落那么一闹,这些家伙自然是防着她的,倒不如阑珊开口,也许他们就不会那么提防。   果然,他们都向这边看过来,眼里写着疑惑,那大哥应该觉得长子办事比较稳当,冲他使个眼色。   长子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向叶落她们走过来。   “公主,你太急了点,我们的绳子都还没有解开。”叶落说着,没听到阑珊的回答,以为她没有听见,侧头一看,只见阑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长子已经走到面前,叶落再不能说什么,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你们有什么事?”长子琢磨着看向叶落,然后将目光落在了阑珊身上。   阑珊扭头看着叶落,甜甜一笑:“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骗你过来,然后好逃走。”   叶落心里一颤,脸上却神色不变,看着阑珊。   “逃走?为什么要告诉我?”长子警惕地在离她们数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手摸上了刀柄。   “告诉你是想让你们多注意她啊。别看她表面上老实,其实心里一直在想着怎么逃跑,这点,你们不会看不出来吧?”阑珊的口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她得意的看向叶落,叶落此时的沉静,倒叫她有些惊讶:“喂,你那么帮我,我现在可是在出卖你,你不感到惊讶愤怒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公主的安排,我有什么好惊讶愤怒的?”叶落脸上带着一丝笑。   就是这丝笑,叫阑珊很是恼火,明明是她耍了叶落,可是为什么感觉现在有快意的人是她,而自己只有满肚子的火?   “别把自己当成个神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想学龙哥哥那么聪明,你还差得远。你不过是故意这样说气我的对不对?要不是我说穿,你能知道什么?”阑珊狠狠瞪着叶落。   “你们漏洞太多,我想骗自己说九公主不是那样的人,尤其不会害澈,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叶落的目光中有些失望。   “不可能的,哪有漏洞了,你倒说说看?说不出来就是自作聪明。”阑珊囔囔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后一试   叶落淡然道:“首先,我们先后被同一伙人抓来,这本来就很难有一个说服人的理由。”   阑珊轻蔑地一笑:“就这个呀,很简单,也许龙哥哥和谁结了仇,你和我都是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同时抓我们来有什么稀奇?”   叶落不想在这和上面与她争长短,还有那么多漏洞,看她怎么一一解释的通。   “就算公主私自出宫,也不会是独自一人。别人不说,你那个侍卫玲子是一定会跟随的。而这次,你说被人劫持,那么容易就得手了,玲子她不跟着你在一起,难道不怕掉脑袋?”   阑珊有点尴尬,随即囔道:“你不也那么轻易就被抓来了吗?还有龙哥哥陪在你身边呢。我倒要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串通起来抓了本公主,怎么样?”   看她外强中干的样子,叶落知道阑珊心里明白,就是嘴上不承认,淡然道:“按理说,你被我叫醒,那时候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对身边的人,环境吃惊,可是你没有,看见我也没觉得意外,甚至都没有想到要问一句我是怎么会被他们绑来的,可见你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一点都不吃惊。”   “本公主大风大浪见多了,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不行啊?别以为只有你才是波澜不惊,刀架脖子上都面不改色的。”想到叶落刚才首先想到要掩护自己逃跑,阑珊还是有些感动的,只可惜,她偏偏要与自己争龙哥哥,要不然,这样的朋友真够意思。   “你骂他们的时候,就像是在宫里时那样教训手下的奴才,根本没把他们当歹人,”叶落见阑珊又想狡辩,干脆代她把话说了:“你会说因为你根本心里就不害怕,那么,公主在我全力相帮的时候,怎么又会一脸惊慌的连上山和下山的路都分不清楚,跑反了方向?在我提醒,并将你推上正确的路线时,又故意脚下使绊子让我落入他们的手中,公主不会再用害怕,心里紧张来解释自己这么反常的举动吧?”   阑珊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叶落的话叫她难以自圆其说,可是她才不想承认叶落比她还聪明,会看穿这把戏:“本公主要绑你,何必这么多事?只要我一声令下,还怕没人帮我办事?何况,我刚才还护着你,帮你求情,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是,开始的时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若想抓我,偷偷抓了就是,何必在我面前吃苦受罪这样遮掩?不过,你刚才那么护着我,呵斥他们时,我忽然想明白了,你要对付的是我,而这么做是给澈看,要他信以为真,要他看见你也是被人掳来,到时,我死在澈的面前,他就不会怀疑是你动的手脚。而你不让他们亏待我,只是不想被澈看见我死的痛苦,心里会难受。也许你恨过他,怨过他,但是心里始终还是想有天能和他在一起,要快乐地在一起,不要他心里怀着对我的亏欠,内疚。”   阑珊没有和叶落说过这么多话,从开始就注定她们是对头,她一直不明白龙澈为什么会喜欢叶落这样冷冰冰,对他也没有象别人那样痴迷的刻意讨好,更不会如阑珊这样热烈,轰轰烈烈,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   此时阑珊心里好像有点开窍了,叶落不说不做,不代表她不知道,不会想,而是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事情不想揭穿,她对阑珊如此,可见对龙澈更是不会去逼他去勉强做不喜欢的事情。   而龙澈这人虽然性情开朗随和,但是他也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只是不象龙君那样傲慢高高在上的表现出来罢了,他的表现就在于他已经习惯了被人捧着追着,而且本身能力强,正如他自己所说,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得不到的东西。   而叶落偏偏就不在乎他,让他别说得到,起初就是靠近也难,她骨子里的骄傲比他更甚,这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而阑珊一直以为叶落就是故作姿态将龙澈给陷了进去,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不过是一种假象,也许开始龙澈是因为好奇而接近,而后来慢慢发现了她不露声色的冰雪聪明和看似冷冰潜藏在心里的柔软炙热。   阑珊承认叶落猜对了,不过,叶落说什么她会死?这是什么意思?阑珊不明白了。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摆出一副自己多聪明的样子。不错,他们都是我请人找来的,否则就是有十个胆子,看看他们敢不敢绑我?叶落你想不到吧?这就是我出的最后一道题,你觉得龙哥哥对你好,我觉得他心里始终疼我更多,大家都有嘴,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就让事实来说话。如果我们同时遇险,看见那边的绳子没有?”阑珊抬头向崖壁边呶呶嘴。   叶落再次看向那两根绳索,这才发现它们是连在一起的,阑珊这么一说,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他们想做什么了。   “把我们两个都吊上去,中间隔着的距离是龙哥哥也很难做到同时抓住两个人,他一旦选择救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就会掉下去。你说,在这种时候他会选择谁呢?也许,到时候他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一种本能,那么他的行动就会告诉我们他心里到底喜欢谁,舍不得谁更多一些。这样,无论谁输谁赢都该心服口服了吧。”   阑珊得意地笑着说,这办法是她关在宫里这么些天苦思冥想出来的,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也担心宫中那些侍卫中有和龙澈私交好的会泄露口风,她特意在宫外找了人帮忙,要他们做一场逼真的戏,不惜自己也一起吃苦受累,本想最后这一刻好好奚落叶落一番,却被她早已看透,顿觉兴致淡了许多。   “公主何必这么费心呢?要想澈看不出痕迹来,把我彻底忘了,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让他看不到才是最明智的,否则,不管你们怎么布局,他亲眼看见我死,会永远记得今天。”叶落说的好像是别人的生死,她的表情没有哀伤,只有对龙澈的担心:“如果有天澈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你们连兄妹也做不成。”   “叶落,你什么意思啊?害怕了,什么死啊活的?别咒我和龙哥哥的关系,告诉你,我这样出题,不论输赢,都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龙哥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然的反应和选择,我都不怕输,你就先说要死了,龙哥哥看见你这样,可真要大失所望。”阑珊立时心情又好了几分。   阑珊一派天真烂漫,难道也是装的?叶落倒不解了,阑珊已经承认这些都是她布的局,为什么对下令杀掉自己却不承认?   “公主,难道不是你下令……”叶落正要问个清楚,一旁紧盯着她们说话的长子忽地一团布塞进了叶落嘴里。   见阑珊有点惊讶为什么不让叶落把话说完,看着自己,长子又掏出一块布,赔笑道:“刚才听放风的兄弟说龙公子已经上山来了,我们得赶快做好准备,不能再耽搁了。”   阑珊一听龙澈到了,马上兴奋地将头主动往长子面前伸,还对叶落道:“放心,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比不赢就要你的命。不过,等下龙哥哥选了我,你是死是活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长子堵了她的嘴,叫过两个蒙面人来,将叶落和阑珊就往那松树的绳子上绑,只是叶落那根绳子伸出崖壁比较远,而阑珊这个离的比较近,还刚好挡在叶落的前面,假如龙澈要去救叶落,必定要经过她的身边。   叶落将这些细微之处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这位公主到底是假天真还是真愚蠢?为了能瞒过龙澈,不惜将她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万一失手……   还有那些蒙面人,真是被银子晃花了眼,也不想想龙澈是什么人,别看他笑眯眯的,心里是恩怨分明,别说是自己死,就算毫发无损,他们也休想活命了。   叶落觉得遗憾的是,她没能完成师父的遗愿,找到宝藏,也来不及查找自己的身世,好想见见自己的爹娘,哪怕他们真的是嫌弃自己长的丑陋,不愿认这个女儿,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她也满足了。   到了这一刻,叶落才知道自己曾经对爹娘的怨恨,其实是抵不过深埋在心里相见的渴望,她总觉得他们在某个地方活着,有一股看不见神秘的力量在召唤她去寻根溯源。   龙澈曾经说要和她一起去寻找解除脸上蛊毒的法子,说要帮她恢复功力,还说要去看遍人间美景……如今,龙君耗费精力为她打通了经脉,一切却都已是枉然了。   崖边一阵小小的骚乱,叶落听得有人低声叫道:“他来了。”   她抬头向崖边的空旷地看去,只见一个人影驮着个大大的包袱飞奔而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转眼就近了,已经看得清那张熟悉而亲近的如画眉目。   龙澈急切的四顾,一下看见了悬吊在树上的两个女子,惊喜道:“落落,珊妹妹,我来了。”便向这边扑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谁更重要   大哥一使眼色,便有两名黑衣人分别将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绑在树上的绳索上,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们一下砍断绳索,悬吊在半空的人就会坠进瀑布深潭。   从叶落她们这里向下看,那崖壁陡峭,奔腾的水花在嶙峋参差的石壁上飞溅,巨大的落差使得落水声轰鸣,崖下的水潭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令人眼花的刺目波光。   “等等,先把银子交上来,我们才能放人。”大哥举手止住龙澈道:“至于是全放,还是只放一个,就要看她们在你心里的分量,是不是和我估算的价值差不多。”   阑珊激动的“呜呜呜”向龙澈直点头,她的心里话是:龙哥哥,那些金银珠宝都是多余的,身外之物,别在这上面耽误时间,关键是我想看你下一步怎么表现。   而龙澈对她点点头,目光便绕过她看向叶落.   叶落一身衣衫被树枝刮破了几处,发丝凌乱,看得他好不心疼:“落落,你没生我的气,我很高兴。以后,我再不会让人有机可趁。”   叶落对他微微一笑,这时候还是不要让他分心,要相信龙澈,也许他有办法能救自己。   龙澈见叶落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再看见她们俩都安然无恙,心里一宽,将背上的包袱卸下,拿在手中一拍,里面金银珠宝磕碰的沉闷声,令那几个蒙面人眼中闪出了雪亮的光芒。   “你倒是很会拿人。”龙澈对那大哥讥笑道:“她们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将要过门的妻子,你说她们在我心里值多少?我已经将接到信后能筹集到背得动所有的金银珠宝带来换她们,你要还说不够,就是没诚意。”   二傻子咽了口唾沫,冲大哥道:“那么大个包袱,得装多少宝贝啊,我们只怕八辈子都用不完,就放了她们吧。”   大哥何尝不动心?何况上头可说了,无论龙澈给多少赎金全归他们所有,只要事成之后,他们永远地消失再不回来。   但,戏还是要做足。   大哥盯着龙澈道:“谁知道你这包袱里面是不是真金白银?你可不要胡乱用些东西来糊弄我们,当我们是傻瓜。”   龙澈耐了性子将包袱解开,顿时那黄的金,白的银,绿的翡翠,红的玛瑙,将这些人看得个眼花缭乱。   他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往空中一抛,一阵惊呼,几个蒙面人不自觉的伸手就做出了想捞的姿势,别说这么大块的金子,就是和这差不多大的银块都没见过几次,只需要这一块,就发了财了,这个龙澈可真是大方。   没想到龙澈一伸手又将那金子抓在了手里,冷笑道:“看清楚没有?是不是真的?”   几个人忙不迭的点头,气得阑珊在肚子里骂穷鬼,贱骨头,看见金子就要忘了自己的计划。   龙澈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通体透亮的白玉壶来,那壶上有青瓜藤蔓,十分细腻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龙澈举起玉壶道:“这个材质做工先不论,它本是当今皇上赏给太子的贡品,因为我曾经为太子伴读,他又转赠于我,其价不可估算。”   阑珊一看,这玉壶可不就是盛晏赏给龙澈的吗?因为知道他自小喜欢经商,是个小财迷,盛晏赏给他的东西都是格外贵重的。   只是阑珊不明白,龙澈一向诡计多端,这些蒙面人一看都是些没多大见识的乡野小民,怎么会认识这些是真宝贝还是假宝贝,他居然还拿真家伙来了,可见龙澈心里有多么紧张,只是不知他这在意的她们两个,还是要分亲疏?   皇家之物,不可拿出来买卖,他们做下这档子事情,虽然说是公主指使,但也不能再留在大盛,势必要远走海外,那么这东西拿到邻国去可就值大价钱了,不由得大哥那两眼也发出绿光来了。   龙澈见时机已到,一笑道:“你们可以质疑这些东西的真假,但是黄金白银一验就知道真伪。不如你们先派个人上来看看?”   叶落见到龙澈唇边那暗含自得的笑,知道他这么卖力的展示手中珠宝,必定是有所图谋,便冷眼旁观。   阑珊见那大哥脚步移动,就要亲自上前验宝,叶落能看得出龙澈的用心,她与龙澈自幼一起玩大,自然也看得出来,只是苦于嘴巴被堵,无法出声,只得呜呜咽咽。   “珊妹妹,别怕,我带这么多好东来,又没讨价还价,也没有带人,佩戴武器,相信是个明白人都会相信我的诚意。”龙澈以为阑珊害怕,安慰道。   阑珊却误以为关键时刻,龙澈对自己还是更加照顾,得意地向叶落斜了一眼,其含义不言而喻。   那几个蒙面人开始站不住,谁都想上前去摸摸那晃花了眼的金银珠宝,只是碍于大哥平素的威压,相让道:“大哥去验,最好不过。”   那大哥觉得颇有面子,装模作样吩咐手下将叶落和阑珊盯牢,看住绳索,便向龙澈缓步走去。   龙澈恭敬地捧着包袱,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急昏了头,早知道不过只有这么几个看起来就没多大本事的泼皮无赖,何必带这么多东西来,真是捧得手也发麻了。   他脸上带笑,心里却在一步步计算那大哥与自己的距离,等到他进入能一招擒敌的范围,就将他拿下,何愁他们不放了阑珊和叶落?龙澈还真怀疑这些人是否会将叶落和阑珊皮肉无损的放下来,看她们被悬挂在悬崖外,而且两人相距那么远,万一……他一个人难免顾此失彼,就算杀了这些人也于事无补。   谁知道那大哥走了几步,感觉不对,龙澈的武功听说已经是炉火纯青,不是常人能对付的,而且这人足智多谋,还是小心的好。   于是龙澈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远停下了脚步,心里打鼓,脸上仍是笑道:“怎么,不用检验了吗?”   “你把包袱放在地上,走远些,我再过去看。”大哥要求道。   “好。”龙澈眼珠一转,立即答应:“不过走来走去太麻烦,不如我把东西丢过去你们一起看清楚。”   龙澈说着,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将手中包袱就向大哥怀中丢去。   那包袱被龙澈解开,只是胡乱那么一兜,就被抛了出来,到得半空中,红的,白的,蓝的,紫的,什么手镯,凤钗,挂坠……就像天女散花一样从空中散落了下来,滚了一地。   大哥情知不妙,还没开口,几个蒙面人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本来就是发财来了,这地离崖边可近,随便什么玩意滚下去了,那可都是大大的损失,加上二傻子一声高呼:“哇,发财了,快,快。”率先冲了出去,这无异于在众人身后推了一把,呼啦一下,蒙面人都很自觉的就向那些珠宝冲了过去。   “看好绳子。”大哥见自己拦不住,急忙大叫。   看守绳子的那两个也眼红手哆嗦,凭什么别人都追着满地的珠宝跑,往怀里揣,自己就得干看着?   就在他们俩有点魂不守舍的时候,龙澈飞身而起,径向那大哥扑去。   “唔——”阑珊一声惨哼,吊着她的绳子断了!   因为看守她的绳索的蒙面人张望别人捡珠宝,心里火烧火燎的,又忽然见龙澈跃起,眨眼间就到了大哥面前,这武功太吓人了,手上一哆嗦,那钢刀便落在了绷紧的绳子上。   半空中龙澈一点脚下正好踩在捡元宝的二傻子撅起的屁股上,一个折身,放弃了去抓大哥,直直冲着阑珊而去。   这当口,叶落看见阑珊吓得惨白的脸,起初还以为是她诱龙澈出手,现在看来竟真是出了意外,心一下也被揪了起来。   而站在她那条绳索旁的蒙面人显然也被吓呆了,手里的刀愣愣地举着,反而没有砍下来。   龙澈一把抓住了迅速下坠的阑珊的一只脚,余力不竭地身子还在向前急速而去,他也看见了叶落那随时有可能被人砍断的绳索,而且,他此时不找地方着力点的话也根本回不去崖上。   所以,龙澈刹那间已经盘算好,带着阑珊去救叶落,只要抢在蒙面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砍断叶落的绳索前,在她的绳索上借力,三人就可以顺利回到崖上去。   阑珊一只脚被龙澈抓住道悬在空中,但是知道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肯定是不会死了,刚才那就要坠入万丈深渊的绝望顿时化作惊喜,只可惜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堵住,无法表达此时自己的心意,否则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对叶落说:“怎么样?龙哥哥第一个反应就是来救我吧。”   可是不对啊,阑珊头冲下看见自己怎么还被龙澈带着向崖外的方向去呢?天啊,他是想顺便救叶落?他一个人带两个人,不要命了?阑珊又惊又怕,这样的话这一场又算谁赢谁输?   与阑珊现在心情急剧转换变化不同的是叶落的心境,看着龙澈起势就猛,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一手抓了阑珊,身子微微往下一沉,却奋不顾身的向自己张开了另一只手臂扑了过来。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她无法阻止他涉险,那么就乖乖地不要给他添麻烦吧,不然,他们三个可就要死在一处了。   那些蒙面人显然还是低估了龙澈的实力,虽然阑珊叶落距离远,但是他这么不要命的一跃,爆发出超于平时的潜能,居然带着阑珊还能越到叶落身边,是他们玩玩没有想到的。   龙澈一把搂住了叶落的腰,脸上欢喜的笑容还没有绽开,只觉身子猛然一沉,绑住叶落的绳索从她头顶不远处断开了。   现在他们三人都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借力之处,龙澈又不愿放弃她们任何一个,眨眼间他们就向下急速坠落了几丈,别说摔死,再用不了一会就会撞上崖壁上凸起的石头,将他们撞晕,尤其是阑珊头冲下,只怕没落到水面就已经要香消玉殒了。   此时叶落才明白那些人说要她消失的自然用的是什么办法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亲密冤家   绑着叶落的绳子事先就已经被割开了口子,只要她用力挣扎,绳索就会断开,人自然就掉落下去,这可不就是意外身亡了?   看来想出这点子的人不太了解叶落,以为她遭此一劫,再见龙澈时必定是激动万分,拼命挣扎,于是就会造成她在龙澈面前不幸坠崖身亡的结果。   只是叶落本来就不是那么“激情”的人,更何况,她早就发觉对方的企图,更担心自己会连累了龙澈,吊在此处,并不十分害怕,见了龙澈更是冷静,唯恐会分了他的心,所以根本没有怎么动。   直到此时,龙澈拉着阑珊跳上了绳子,那绳子还能承受的住?很是干脆利落的就断开了。   叶落不想自己还是连累了龙澈,充满歉疚的仰头看着龙澈。   龙澈一笑:“落落。”   他不怨不悔不惧,抱着活生生的她,就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心里也踏实安逸了。   一切就在这急促的一瞥之间,无需言语,彼此在这一刻看透了对付的心意,既然天意如此,在一起也觉得幸福,哪怕坠入的就是地狱。   就在这时,树上枝叶抖动,一条绸带凌空而至,呼啦一下缠上了龙澈与叶落相拥的腰身,一个月牙白的身影飞落而下,那同色的绸带绕过松树枝桠,将龙澈他们拽得猛然一下升高。   是叶离!   他衣衫松散,沉身运气,牢牢地将绸带缠绕在手臂上,原来那绸带是他束身的腰带,情急间,只能拿此来救龙澈他们。   那绸带虽绵软,但是叶离注入了内力,也牢不可破。   只是,龙澈跃上叶落的绳子,然后又急速下坠,此时又忽然升高,这么急剧的几个起落,阑珊被他抓住一脚握在手中的靴筒不觉松滑开。   阑珊感觉到了,却苦于无法出声叫喊,而龙澈此时的心神全在叶落身上,于是,就在他将抱着叶落借那绸带拉扯之力飞身跃上崖边时,手上却一滑——阑珊的脚从靴子里滑脱,彻底离开了龙澈的掌握向下坠落。   叶落也感觉到了龙澈身体陡然的轻灵,她们的上升速度忽然快了许多,而龙澈的眼惊慌地瞪大,与叶落那内疚的眼眸相对无言。   他只能选择与叶落继续向上,否则,再没有机会。痛苦之色从龙澈脸上迅速地传递到叶落脸上。   也许阑珊这是自作自受,可是,她若因此而死,将成为龙澈心头永远的伤痛,从她爱龙澈这个角度来说,并没有做错什么,叶落只恨自己不能动不能说,不然,她宁愿此时一起向下去追阑珊……   龙澈抱着叶落将要落在崖上那一刻,一个月白色的影子从叶落身边掠过,只听得叶离道:“保护好小落。”   “喂,谁要你做好人,告诉你,我不领情。听见没有,你快给我上来。”龙澈一手揽紧叶落的腰肢,一落在实地上,返身就冲崖下叫道:“落落本来就是我要照顾的,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真是岂有此理,说的像叶落是他的人来拜托自己一样,龙澈撇撇嘴,向下张望,又想,这个叶离,是不是有毛病?就这样跳下去,别救不了阑珊把他也赔上,这是想自己一辈子为阑珊难过,还要搭上叶落也为他难过?   叶落也着急,用力扭动着身子,眼神焦急地冲龙澈呜呜地叫。   龙澈这才赶紧将绑住两人的绸带解开,把塞住叶落嘴巴的布团掏出来,又为她解开捆绑的绳索。   “澈,你赶快下去看看。”叶落一得了自由,赶紧去解原先绑住自己后来又断掉了那根绳子,这一头还绑在树上,够粗,只是可能——不够长,但是眼前时间紧迫,容不得再去找别的东西。   叶落将绳索往一直盯着崖下动静的龙澈手里急急塞了过去,他皱着眉摇头道:“不用了。”   什么叫不用了?叶落只觉心好像沉入了那潭底,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叶离和阑珊就这么没了?   叶离对于她就像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亲人一样,快乐时,他会远远的看着她微笑,而需要时,他会挺身而出,就像是在桃花林里暗暗为她送去的那阵风;在沧兰时,留在叶落躲藏床上的那枚令牌;还有他一路尾随而来,却连面都没有见上,就跳下去救阑珊,公主的命固然重要,可是谁能说叶离在跳落的那一刻不是为了叶落呢?他知道阑珊死了,叶落绝对安生不了。   ————————————————   叶离确定龙澈与叶落马上就能落在崖上,不会再有任何危险,用力一带手中的绸带,人往前跳,在与叶落擦肩那一刻,他淡淡一笑,随即用内力使得身体下沉之势更快。   耳边风声呼啸,衣袂翻飞,脸上被刮得生疼,他看见阑珊那一团火样的红衣迅速在眼前变大,伸手一把捞着阑珊那只没有了靴子的脚,用力一带,阑珊向下沉去的速度慢了一点,而他下沉的更快了一点,只是眨眼就与阑珊起头,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少女满脸惊恐之色立即化为惊喜,在看清楚眼前这张俊逸带着文雅之态的脸庞时,阑珊的脸马上就黑了,愤怒了,呜呜地拼命挣扎,就算死好了,她才不要这个可恶的刁民来救自己,还这么亲昵。   叶离没空去看阑珊瞬息万变的脸色,他可不想就这样没有理由,不值得的死在这里,还是和一个与他相互憎恶的女子,这算怎么回事。   他的眼自落下那一刻就不停的在寻找……   此时他们已经下落都了将近一半的高度,终于叶离眉头一展,用手向着迎面而来凸起的一块石头一点,手臂顿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还好,力气用的巧妙,角度选取的合理,他们没有迎面拿脑袋撞上石头,却已经将头下脚上的姿势调整了过来,而叶离的手臂也没有废掉。   越往下,嶙峋凸起的石头越多,叶离马上找到了第二个目标,就在斜下方脚下不远处有一小块可以落脚的突起处,他站上去应该没问题。   心里想,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叶离双脚交错在但凡能触及到的石壁上轻点,向那处靠了过去。   很好,空出的那只手抓住了一丛崖边生长出来的藤蔓,脚也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仅容一人的凸起处,叶离屏息运气,用轻功尽量减轻手上藤蔓需要承载的重量,而阑珊就只有用一只手搂紧贴在他的胸上,双脚悬垂在外了。   偏偏阑珊不服地用眼瞪叶离,嘴巴被封住不能骂,便用脑袋一头向叶离的胸膛狠狠撞了过去,叶离知道她的企图,但是两只手都不能腾出来,只得承受。   “你想跟我死一起,摔得不分彼此,就尽管闹。”叶离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这个公主平日胡闹也就罢了,这是什么时候,还在这里耍性子。   阑珊一愣,叶离一向看她不顺眼,偏偏对那个叶落那么好,不,对所有的人都比对自己好,现在叶落赢了,彻彻底底的将龙澈连人带心全赢了,他就不能理亏心虚一点?好歹那个假妹妹也是他的妹妹,不能对自己温柔一点,做点补偿?干嘛还要对这么这么吼叫?就算不是公主,她也是个跟叶落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啊。   叶离知道叶落在上面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他们,所以他必须苦撑,凭现在的状况,就算阑珊配合,脚下的石头老不牢固,手中的藤蔓能承载多久,这些都是瞬息间变化的事情,必须要静,才能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但是刚才,他一开口,气一松,感觉手上的藤蔓松动了许多,只怕……   如果只是他一人,徒手向上爬,或者是慢慢试着向下,都能脱险,只是叶离自幼学医,无法丢弃弱小,阑珊虽然在他眼里不可爱,却也有可怜之处,再说,她与叶落同时被绑,叶落获救,而她有个什么意外,叶落龙澈恐怕都难逃罪责。   所以,明知与阑珊这么在崖边挂着命悬一线,叶离也没想过松手。   安静了一会,阑珊忽然也明白了叶离的用意,他们都怕自己死,因为自己死了,父皇母后必定追究,还有岛主爹和娘,他们恐怕也绝不会让叶落再与龙澈在一起。   好吧,你们都不想我死,我偏要死,让龙哥哥后悔一辈子。   想到此,阑珊奋力一挣,叶离一来坚持的很辛苦,再来本以为阑珊收敛了些,没防着她这一下,气息一滞,脚下一滑,手上的藤蔓再也吃不住劲,连根被拔起,两人向崖下坠去。   叶落递绳索给龙澈时,正好他看见叶离与阑珊双双在崖壁上做了几个短暂的停留,一起坠入了水潭中。   “不,不,”叶落撕心裂肺的大叫,纵身就要往下跳,被龙澈紧紧拦腰抱住,泪雨顷刻间从她的脸颊滑落:“不要拦我,我要去救大哥。他是为了救我,才会来这里,才会跳下去,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不去救。”   “落落,你冷静点,他们应该有救。”龙澈见叶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顾不得她这样痛断肝肠是为了叶离,赶紧解释:“我看见叶离一路抓住了几次崖边的草,树枝什么的,下落之势大大缓解,最后掉进水里,其实已经不太高了。来之前,我已经留书请皇上派兵随后围山,还有老金他们马上就到。阑珊是我的妹妹,我也很担心很着急,但是现在我不能下去,他们真溺了水,我下去也来不及,而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更不放心,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龙澈诚恳镇定的目光,证明他很清醒,不是对叶落阑珊厚此薄彼,也不是在开玩笑。那些歹人还在崖上,他们的功夫龙澈不放在眼里,但是叶落现在跟没有武功一样,把她一个留在崖上不等于送羊入虎口?   叶落一听叶离他们有救,也知道自己刚才太过混乱,别说这样下去十分危险,万一龙澈失足落下去怎么办?就算龙澈能从这里下去,也无法将他们救上来,她一把抓了龙澈的手,将泪一抹:“我们赶快找路下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孤男寡女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龙澈此时才发现叶落的双手鲜血淋漓,那些伤口不是被绳子勒出来的,也不是树枝石头划伤的,分明是利刃割伤的。   “以后再说,救人要紧,快。”叶落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龙澈去分析阑珊为什么要绑自己,只想快点去救叶离他们。   “等一下。”龙澈说着,一回头,只见那一群蒙面人还在争先恐后拼命的捡散落在地上的金银珠宝,一声冷笑。   “快跑。”大哥忽然见眼前一黑,一个黑色的影子当头落下,是龙澈!   他宛如大鹏展翅,不是来时的谦卑,也不是市井中财富美貌集一身的传说中和善的公子哥,而是带着凌厉的杀气,周身携带着风雷之势的勇者。   大哥只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就再说不出话来,龙澈抬手就点了他的穴道,剩下的人听到这声大喝,看见大哥一招都没有走上就被制住,都已经傻了,即使心里明白的,也腿肚子打颤跑不动了。   龙澈转眼便将这群歹人全部捆绑了丢在地上,将他们脸上蒙的黑布扯了下来:“说,谁指使你们的?敢动我的落落,活得不耐烦了?”   “澈,先救人,回头再审他们,谅他们也逃不了。”叶落说着,眼一扫,发现少了个人,二傻子不见了。   “逃掉了一个。”叶落四下张望,不过,她不想在此事上耽误时间了,阑珊这次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人是被她指使来的,没有必要现在就审个清楚明白。   龙澈似乎也无心再审:“便宜你们了,别妄想逃走,官兵马上就到,大牢酷刑等着你们。”   说罢,他草草为叶落包好手,便寻找下到深潭的路去了。   等到龙澈和叶落的身影消失,一旁草丛里战战兢兢地站起个人来,正是二傻子。   他才没有那么“傻”,别人拼命捡宝贝的时候,他就想着等龙澈腾出空来,谁也逃不掉,所以他也在拼命的捡,很快就装了一兜,无意间看见龙澈先前炫耀过的那个什么御赐的酒壶滚落在远处的低凹处,他便赶过去捡。   就是这弯腰低头时,龙澈出手制住了大哥他们,二傻子脑子虽然愚钝,但也不是傻的去寻死,又不敢跑,唯恐被龙澈叶落发现,于是就躲在草丛中,瑟瑟发抖的等着他们走了,才跑出来。   一片低低的欢呼,那些同伴们终于觉得大哥没有带错人,如果没有二傻子,他们今天死定了,从来没有发现二傻子长得这么好看,甚至比眼前那些金光闪耀的珠宝还要可爱的多。   ——————————   因为顾忌着叶落手上的伤,还有她经脉已经打通,但现在还不能控制,身体也比较虚弱,龙澈没有太赶时间,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最后叶离他们落下去的高度,以叶离那一身功夫,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龙澈没算到的是他们要在山林里转上一天都还没能绕到瀑布那里,所以,他没有带干粮和水。   两人渴了就找点山泉水喝,饿了,龙澈便捕来野兔飞鸟果腹,把叶落也照料的体贴周到。   太阳下山,月亮升起的时候,四周树木影影绰绰的,辨不清方向了,他们没有携带照明之物,好在这时节不太冷,龙澈寻了棵高大的古树,带着叶落纵身上了树。   终于又依偎在龙澈宽阔的胸前,叶落轻轻环住他紧实的腰,将头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那均匀平稳的心跳,静静地,有些沉醉地闭着眼。   “澈,如果我真死了……”想到白天命悬一线,叶落不禁幽幽说道。   唇上一热,龙澈吻了上来,将她后面的话全都封住,温柔甜蜜的在她嘴里每一处留下他的气息,他的手掌覆上她绵软的耸立,忽地一用力,惩罚她的胡说八道。   她不禁一声娇、吟,有点惊吓,有点娇羞,有点嗔怪……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陌生而柔媚,只觉龙澈身子便燥热了起来,慢慢地向她压下,直至将她半倚半坐地压在身后粗大的树干上,他高大的身躯紧紧地挤压,使得她完全不能移动。   他的呼吸紧促了起来,唇上用力,几次磕到了她的牙,手也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衫,略带粗糙的掌带着灼人的热在她娇柔的肌肤上不断地摩挲着,辗转向下而去。   叶落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他的手掌过处是从没有过的兴奋,快活而紧张。   “唔。”龙澈一声闷哼,叶落难以自已的抖动,带着唇舌猛然一抖,竟然狠狠咬到了龙澈的舌,疼得他一缩,松开了口,手却还停留在叶落的小腹之上抚触。   叶落尴尬不已,媚眼如丝睁开一线,连声音都打着颤:“澈,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喜欢吗?”龙澈的眼里闪动着难以自制的情愫,声音暗哑,波光潋滟中,是浓重的魅惑。   叶落羞涩地点头。   他的笑足以倾倒众生,月色下,俊美容颜更是迷人,手掌滑下,落入她最隐秘的娇柔处。   “不。”叶落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却用力隔着衣裙抓住了他的掌。   “你咬疼我,难道不做点补偿?或者,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我?”龙澈邪魅地一挑眉,用力地将他结实的胸膛又向她的饱满压紧了几分,两人紧密相贴,好像她的身体被嵌入了他的身躯里一样。   “大哥和阑珊生死未卜,我不想……”叶落有些歉疚,但是一想到他们,她就无法安心,无法全心全意地享受龙澈带来的快意。   龙澈的手停住,亲昵地将脸颊贴上叶落细滑的脸庞,耳鬓厮磨中透出难耐的欲望。   “不要在这时候说别的男人,我会生气的。”   “可是——”叶落知道此时这样说,龙澈很扫兴,可是她真的没有心情:“你难道都不担心阑珊吗?”   龙澈松了松身体,定定看着叶落:“你非要现在跟我说这些不可?”   她用力地将另只手挤入他们身体之间,护住自己的胸口,虽然不说话,拒绝的姿态却很明显。   龙澈一抽手,就像刚才那毫无征兆的吻,叶落只觉身上一松,他已经挪开了身体,斜倚在对面的枝干旁,仰头去看黑压压的枝叶缝隙间隐约可见一点亮色的月。   他生气了?   叶落摸摸自己滚烫的脸,气息稍稍平复了一点,整整有些凌乱的衣衫,坐了一会,见龙澈不象以往那样嬉皮笑脸的来逗自己说话,心里有点忐忑,但是自忖没有说错什么,难道龙澈变小气了?   如果他真是那么无情的人,只顾自己的欢愉,不理别人的生死,也没什么好说的,叶落索性自顾往树干上一靠,想着明天天一亮就要早早动身去寻叶离阑珊,打算早点睡了。   可是心里总像有什么堵着,怎么努力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她有点倔强地扭身,只听龙澈低语:“好了,我没生气。”   看不见自己的脸也猜的中自己的心思?叶落一怔,已经被龙澈拥进怀中。   “我要不抱着你,看你怎么睡的着。”龙澈笑,语气轻快,没有丝毫不悦。   叶落有些奇怪:“刚才明明就是生气不理人,还装大方。”   龙澈笑:“看来你是白跟雪莹在一起混了几天,真不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理你?”   这和雪莹有什么关系?叶落想了想,怎么也不能把龙澈刚才的举动与雪莹联系起来。   “你看我和雪莹还有四大花魁,厮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天仙阁真正的主人,很多事情不亲自去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没感觉?”龙澈见叶落还是有点懵懂,摇摇头,难道这样她都没开窍?   “你不觉得我特别了解女人,你的心思都瞒不过我,一猜就着?”   他如此循循善诱,叶落终于会意,故作生气:“哦,原来你是御女无数,自然心得体会多,还来嘲笑我。”   “错了一个字,是阅女无数,是真正的阅,你可别想歪了。”龙澈惬意地抱着叶落,靠在树干上:“等有机会一起阅阅?不然我还真怕你到了那天会一巴掌把我拍下床去。”   呸,叶落脸上一热,这时候才有些朦胧的感觉刚才龙澈不理自己和雪莹有点什么关系了。   “什么哪一天,什么拍下床,不想听。”她轻轻挣扎。   “心里有点明白了吧?还装糊涂?别动,当心我又要丢开你,这次可要避得远远的,不然……”龙澈将嘴几乎贴在了叶落耳边,“哀怨”道:“刚才你差点害死我了,好不容易我才平静点,又想来勾引我?我的定力可不太好,而且那种完全靠分散注意力消火的方式我可不想再用第二次,尤其是这里四下无人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龙澈说着,音调又有转向低沉的迹象,该死,不能再往那方面想了,身体某部分又要不安分了。   幸亏看叶落的样子,还有些是懂非懂,她这么单纯无辜的样子,已经闹得自己心猿意马,要是她真会点什么招数,龙澈只怕就过不了这关,在这里就要了她。   叶落被龙澈那句威胁,弄得乖乖倚在他胸前,不敢再随意动弹。   一声干咳,龙澈掩饰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思,正色道:“你牵挂叶离,我对阑珊的牵挂也不比你少。只是落落,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是好是坏,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只有在你自己安全有足够能力的情况下,才能去想怎么保护别人。就像现在,我们再担心再想救他们,也无法一时间找到他们,这个不是我们想就能做到的,必须等到天亮,你为什么又要让自己时刻沉浸在那么低沉哀伤的气氛里,对眼前的我视而不见,要让我陪着你一起难过呢?”   的确,她在这里与龙澈枯坐等到天明与他们俩在这里亲热缠绵到天明,从时间上来说根本没有分别,必须天亮才看得清路,否则,也许还没找到叶离他们,他俩先就迷路不见了。   可是,道理归道理,感情上,叶落无法做到象龙澈那么洒脱。   龙澈见她微皱眉头,忽然扑哧一笑:“傻落落,你真是杞人忧天,我倒是希望今天不单我们没有找到他们,更希望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们。”   “为什么?”叶落抬头见龙澈笑得神神秘秘,不怀好意。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在一起,你说……”龙澈笑得有些坏。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男人心思   想到刚才自己与龙澈的情景,叶落有些羞恼的抡起粉拳在龙澈胸膛上一捶:“胡说什么?大哥是正人君子,而且他和阑珊两个人就像是天生的对头,见了面就不是吵就是打,怎么会……”   龙澈抓住她的手,俏皮地笑道:“落落,早就说了你不了解男人。我天天缠着你,你都搞不明白,别说叶离了。你看他是正人君子?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熟。”   龙澈本来想说如果叶离象他们好上了,就不信他还能把持的住,除非他不喜欢叶落,或者是身体有问题,但是转念一想,这么说怎么就那么别扭,就算是假设,也不能把叶落跟他扯到一起去。   于是龙澈巧妙地将矛头一转说:“就拿我来说,开始见到你,天天嘴上说喜欢,其实不过逗你玩玩。还记得我们从那个结了万年寒冰的深潭进入地下宫殿的时候吗?那是我们第一次相处,我抱着你睡了一觉……”   陡然觉得怀里温度急剧下降,龙澈低头一看,叶落眼里冒着寒气,手一哆嗦,皮笑肉不笑道:“我又有没把你怎么样,那时候心里可一点邪念都没有,只是大家都冷,抱在一起取取暖。”   “原来你的拥抱是这么不值钱的。”叶落冷哼一声,就去推龙澈:“还不知道你这双手抱过多少人。”第一次见面他就趁自己昏迷占便宜,真是可恶。   龙澈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这么多话,忙将叶落抱紧:“别乱动,当心我们会掉下去。傻落落,那都多久的事情了,还这么耿耿于怀。我发誓,只抱过你,看见你总让我觉得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好像天生我们就应该在一起,我欠了你的,不由自主的就要疼你,保护你,结果就被你吃的死死的。”   他的甜言蜜语,象和煦的风吹进叶落心里,她故作生气的姿态也强撑不下去了,轻轻笑了起来。   龙澈也跟着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气。我是想说,没有想到后来我们这么好,这么亲密,所以再抱着你的时候,就没有开始那么单纯了,总想多占点‘便宜’,这是男人天性。”   “你是说大哥会占阑珊的便宜?”绕了半天弯,叶落算是听明白了,她怀疑地看看龙澈:“你都说喜欢才会那样,大哥难道不如你君子?”   想到刚才那么亲密,叶落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头埋在龙澈胸前,却又想到他刚才说的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又暗暗将身体挪开了些。   龙澈感觉到叶落的矛盾,好笑却不揭穿,他又不是头狼,随时都会想那码子事情,不过,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问题了,索性就损叶离一把。   “会叫的狗不咬人,听说过这话没有?就是象我这样嘴巴危险,成天把占便宜挂在嘴边的,其实手脚最老实,而那些嘴上不说的心里都是一肚子坏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理。”   龙澈把那些形容一脸正气,其实心肠险恶的词搜肠刮肚都掏了出来,扣在叶离的脑袋上,谁要他对叶落总是不死心,还故作高雅,这次还敢偷偷跟在自己身后来抢功,想博取叶落好感,居心不良……   虽然龙澈心里明白叶离是真心救叶落和自己,可是就不想让他出风头,他也很想亲自找到叶离,这样就和他扯平了,不用让叶落觉得内疚,和自己在一起还老牵挂着他。   叶落总觉得龙澈这话有些牵强,阑珊呢,那是好惹的吗?她心里有龙澈,又能和叶离怎么样?   “不信啊?你开始对我也不怎么样,你看看,当时我跌破了头,也没见你紧张什么。”龙澈说着,指指他头上在地下宫殿时留下的一道几乎已经看不见的疤痕。   “我那时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心疼?”叶落说着,伸手摸摸龙澈的额。   “是啊,从厌恶到喜欢,也不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们。你以前想过会这么喜欢我……”龙澈说着手顺着叶落的腰肢往上游弋,被她啪的一巴掌拍了下去。   “别跟自己过不去。”仔细想想,叶落觉得龙澈说的也不无道理,就算担心,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叶离阑珊,不如就希望即使他们不象龙澈猜的这样,也能和平相处这一晚吧。   龙澈见叶落被自己说的不再钻牛角尖,欢喜道:“落落,早就说过我爹心肠不坏,这次他主动出手帮你,我想他是不会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等事情完了,我就对爹说筹办我们的婚事,我一定要办个最隆重奢华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龙家,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你。”   “澈,只要你对我好,一心一意,至于婚事,我没有爹娘,何必那么麻烦。”叶落心里甜蜜,但是想到没有爹娘送自己出门观礼,还是有点失落。   “就是因为你没有爹娘,一个师父亡故,另一个不知身在何处,没有娘家,所以我才更要热热闹闹的娶你过门,不让任何人看轻你。”龙澈怜惜地说,就是少了爹娘的疼爱,他才要加倍的对叶落好,不让她受委屈,而没有地方去倾述。   “澈。”叶落依偎在龙澈怀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什么都替她考虑周到了。   “谢我干什么?不把我当未来的夫君看?”龙澈先堵住了叶落要说的话。   “澈,这次你损失了那么多珠宝,是不是很心疼?”叶落知道龙澈是个财迷,那么多金银珠宝,除了在地下宫殿,她还没见过呢。   “对我来说你就是无价宝,那些东西算什么?要是你心疼,以后好好疼我,我心里就舒服多了。”想到满地乱滚的财宝,龙澈心里那个疼,不过好在老金办事情稳当,他一定会帮自己收拾,尽可能的减少损失。   不过,心里再肉疼,龙澈也咬牙不在叶落面前表露出来,也不告诉她老金随后去收拾,就让叶落心存愧疚,这样她才能在自己面前温柔的像只收起利爪的小猫。   叶落不知道龙澈心里如此“算计”,令他损失惨重,不好意思地一笑:“龙岛主身体还好吗?”   “听大美人说,这次爹元气大伤,一时半刻恐怕是恢复不了,本来他要陪我娘去飞龙山看看热闹,估计是去不了啦。”龙澈见叶落有些歉疚,不在乎地笑道:“没事,我娘喜欢看热闹,我爹本来就对那个什么盟主不感兴趣,这么一来,他倒乐得有个好理由不去那地方。”   “澈,回去我要好好谢谢他。”叶落诚恳地说。   “不怕我爹对你冷言冷语夹枪带棒了?”龙澈揶揄道。   “也许是我不了解龙岛主,耗费那么多精力来帮我打通经脉,不是谁都愿意的,想来他对我其实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怕亏待了你才会对我那么不满,其实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扑哧,龙澈忍不住笑道:“刀子嘴豆腐心?我爹要听见你这么说他,那样子一定很可笑。他从来就喜欢别人臣服于他,还没人这么形容过,哎哟,笑死我了。”   “好吧,随你怎么笑。反正,下次见了,不管他怎么对我,我都一定要谢他。免得他又觉得我连点礼貌都不懂,更加心疼你。”   “算了吧,你真要觉得对不起我爹,就别和我在一起——你已经拐跑了他最喜欢的儿子,这个罪怎么都赔不起。”   两人说说笑笑,也不觉长夜漫漫,相拥而眠,也睡得香甜。   一大早,叶落轻轻一动,龙澈就醒了,看着还迷迷糊糊往自己怀里钻的叶落,笑道:“昨天晚上可是你把我抱得那么紧,看你以后还嘴不嘴硬,说离开我自己一个人都能过得逍遥快活。”   以前,他们也曾相拥而眠,但一般都是在条件有限,无奈的情况下,且都是龙澈死皮赖脸缠着叶落,昨天晚上,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龙澈感觉到叶落对自己不设防的亲密之意,故得意地有此一说。   叶落有些脸红,忙推开他起身,看看林子里薄雾透出微弱的阳光,掩饰道:“天亮了,我们赶快出发,早点找到他们也早点安心。”   龙澈也跟着坐起来,安慰道:“不要太担心,那些官兵是有备而来,想必他们一直在搜寻,这会说不定已经找到他们了。”   说归说,龙澈整整衣衫,带着叶落跳下树。   他要叶落去梳洗打扮,自己飞快就着溪水抹了把脸,去采集了野果子回来洗干净,叶落也收拾停当了,两人边吃边开始了新的寻找。   将近中午时分,他们遇见了一队盛晏派来寻找他们的士兵。   为首的郭队长认识龙澈,立即上前禀报,说叶离和阑珊已经被寻到,现在盛晏反而更加担心他们两个,所以派出了十余个小分队来寻找他们。   “幕后主使找到没有?”龙澈问,昨天晚上他已经将有意放走二傻子的事情告诉了叶落,想必那一伙在重重包围下,只能从官兵故意留下的缺口突围,然后去找他们的主子,这样,只需跟在他们身后顺藤摸瓜,就不难找出幕后主使之人。   叶落也觉得阑珊作为主使,好像有些疑点解释不通,比如在她装作昏迷时听到的那番话,明明是说背后主使者是要她的命,而阑珊好像并不知道这事,记得当时那个叫长子的歹人举止有些慌张,赶紧堵上了叶落的嘴,不让她和阑珊对质。   所以说,叶落与龙澈一样怀疑这场绑架,在阑珊的背后还另有主使人,那人一心想置叶落于死地,却不敢动阑珊分毫,这人是谁?   郭队长回答已经有了眉目,大约他们回去的时候就有确切消息了。   龙澈问完话,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意犹未尽地放低了声音,要郭队长走近,带着几分神秘问:“找到九公主和叶公子的时候,你在不在场?”   “在。”   别说郭队长,就连叶落也猜不透问这么个简单的问题,至于要龙澈做出这副样子来?   龙澈眼中更添了几分趣味问:“那你说说找到他们的时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要老实告诉我,不然,你一撒谎我就看得出来,骗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吧。”   郭队长看看龙澈,再看看叶落,吞吞吐吐道:“这——龙公子,那个——”   龙澈看看叶落,一搂郭队长的脖子,“亲亲热热”地撇开了叶落走到一边无人处。   叶落见他们两颗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郭队长好像还有点脸红,而龙澈双眼闪亮,乐得嘴都好像合不拢了,一看就没什么好事。   “好,你们休息一下,就准备上路。”龙澈打发走郭队长,面向叶落那一脸心花怒放的笑,带着坏坏的模样。   “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你这副嘴脸。”叶落白了他一眼。   “这次做坏事不是我,是你那好哥哥,昨天晚上我说什么来着,今天就应验了,哈哈。”龙澈笑得更欢。   第三百二十七章 帝王之心   “什么?”叶落不信,但是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龙澈左右看看,见那些士兵在郭队长的安排下都坐下休息,离他们有些距离,才说:“这次可不是我胡说八道,大家全看见了。他们在离水潭不远的树林里找到叶离和珊妹妹的时候,你知道是个什么情景?”   龙澈兴奋的两眼灿烂如星光,叶落就知道没好事,转身不理他:“不想知道。”   龙澈才不理会叶落的态度,绕到她面前:“他们俩衣衫不整的抱做一团……所以昨天晚上,快活的不但是我们俩,人家只怕也不输于我们。怎么样?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叶离这次可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吧,还被那么多人逮个正着。”   “不可能,就算你说大哥他,他……阑珊绝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忽然喜欢上大哥。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叶落越想越怀疑:“你说,当时他们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龙澈摸摸下巴,有些不情愿,但是见叶落目光锐利,不得不说:“他们都昏过去了……落落,你别急,郭队长说了,他们没有什么致命伤,只是轻伤,体力消耗过大,应该是叶离护住了阑珊,所以阑珊基本没有怎么伤着。   叶落哼了一声:“以后你再故意这么断章取义,败坏别人名声,只会让我看轻你。”   龙澈不以为然地一笑,不过就是嘴上说说,看看热闹而已,至于那么严重吗?谁要叶离自己做出那种事情来让人看?要是叶离阑珊配成双,倒是不错,这样叶落不会再受他纠缠,阑珊有了归宿,自己也安心,真是一举两得。   忽然叶落神色一变:“澈,是不是当时去寻找他们的人都看见了?”   龙澈点头:“是啊,走在前面的至少十几人。”   说到这里,他也想到了叶落担心的意思,急忙道:“不好,他们已经先行被接回宫中医治,那么多张嘴,万一有人把这事情传出去,再添油加醋,阑珊贵为公主,这有损名声的事情,怎么承受的了?”   虽然他是希望这两人能成双配对,可是目前并不是最佳时机,感情得慢慢来,这么一记猛药下去,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叶落正是担心的叶离和阑珊的名声,龙澈拒绝了阑珊,而阑珊与叶离就算昨晚一起坠崖,关系有所缓和,还不至于就到了情投意合这一步,要是为了皇家的名声,要他们在一起……叶离看起来性情温顺,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宁折不弯,而阑珊也是烈性子,他们都是不那么甘心受人摆布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龙澈立即命令郭队长带队出发,火速赶回皇宫。   刚进了皇宫大门,一个小太监过来,龙澈认识是盛晏宫里的人,果然,那小太监正是传盛晏的话,说背后主使者已经找到,要龙澈过去一起审问。   “落落,要不要一起去?”龙澈见叶落一路上忧心如焚,心里惦记叶离,便相邀,希望她能跟在自己身边。   叶落摇头:“这个你在行,我去了也只是看着,还是先去看看大哥怎么样。   龙澈也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他笑笑:“你代我问候一下,一来谢谢他救了咱们和阑珊,二来,他也算我的半个大舅子,我不想以后你为难。”   说完,龙澈和叶落前往鸾鸣宫沐浴换了干净衣衫,再命人取了上好的补品,要叶落带上。   叶落推辞道:“算了,你已经损失惨重,再说现在还不知道大哥是个什么情况,我先看过再说。”   “不行,一定要带。什么破财?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的就是你的。而且他现在伤着,你去看望不带东西,会让人说礼数不周,这可是在宫里,要是被皇上皇后知道了笑话我爹娘,当心又节外生枝,不准我娶你了。”   龙澈言之凿凿,其实心里却在想,叶离是个聪明人,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叶落能准备出来的,既然叶落都能随意拿自己的东西去送礼,也是告诉他,叶落与自己越来越亲密的关系,提醒他不要再打主意。   叶落觉得他说的有理,还有些高兴这次他没有那么小气,欣然答应。   两人在鸾鸣宫门前告别,龙澈目送叶落袅袅婷婷的身影走远,觉得有点象丈夫看着妻子的感觉,也觉得浑身轻快,转身向太子东宫而去。   叶落在太监带领下来到紫云阁,远远就见皇上的车辇停在门前,有点惊讶,随即想到叶离原本就和皇上谈得来,这次又冒险救了阑珊,皇上亲自来看也算合乎情理,便也不觉奇怪,迈步过去。   门口候着的太监见叶落过来,便去里面通传,不一会出来告知叶落可以进去,不过,不是马上到叶离的住所,而是去葡萄藤下等皇上召见。   葡萄藤下,一串串紫色的葡萄如同硕大的珍珠,微风吹过,巴掌大的绿叶随风轻舞,带来阵阵凉意。   叶落摸摸那粗糙的藤蔓,想到在濯香门时种下的那些花草,不禁感慨,不过年余,身边的人,事,物就已经面目全非,以前以为自己会跟着师父终老在濯香门,觉得离开濯香门不知道上哪去,现在虽然想到师父心里仍是痛,却没有了无依无靠的感觉。   “叶姑娘。”身后传来敬帝清朗沉稳的声音。   叶落回头行礼:“皇上。”之前见到了龙君的真容,此时再看敬帝,他们兄弟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有王者风范,只是龙君带着霸道高傲,而敬帝是不怒自威,带着几分亲和,让叶落感觉相处更轻松自在。   敬帝指指一旁的藤椅道:“这里没有旁人,随意一点。”   叶落与敬帝落座道:“皇上,九公主还好吗?”   敬帝微笑:“没事,这次多亏了叶公子。珊儿真是胡闹,就算出题,那么危险的地方,虽然她是无心,却被人利用,差点伤及你和龙澈,也连累自己丢命,朕听说的时候也真是捏了把汗。”   他侃侃而谈,此时不像一个帝王,更像一个为自己儿女担忧的慈父,那种亲近感又油然而生。   皇上是特意找自己来代阑珊道歉?   叶落摇头:“民女没有怪过九公主,若不是民女,九公主也不必出此下策,本来当初就是说好公平比试,题目任九公主出,这也不算她偏题,现在万幸的是大家都没事。我……”   敬帝见叶落有点为难,鼓励道:“想说什么,不用怕朕,朕可不是听不得坏话,因为一句话就把人砍了的昏君。”   敬帝如此和善,叶落起身跪拜,诚恳道:“如果不是澈,民女绝不会跟九公主这么比,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亏欠,但是我和澈两情相悦,还请皇上成全。”   敬帝起身,在葡萄藤下来回踱步,走了两趟,而后才在叶落面前站定道:“你可知道九公主是朕最心爱的女儿?”   “知道。”   “你可知道她和龙澈自幼青梅竹马,她下过决心非澈儿不嫁?”   “知道。”   “朕与龙君都已经约定,就要为他们赐婚。”   “知道。皇上,民女还知道龙家与这里的渊源。”叶落一咬牙,毅然说到,抬起头看着敬帝,目光里是对一切了然,却不畏惧的神色。   敬帝明白了,感慨道:“原来龙澈早就不当你是外人,连这事都对你说过了,朕,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落也是赌一赌,这可是皇家的秘密,除了龙家与敬帝皇后薛神医,没有任何外人知道,敬帝要是一怒砍了她,也在情理之中,没想到他却是如此通情达理。   “起来吧。朕见你,就是为了九公主的事情。这次龙澈回来,原本朕以为他想通了,皆大欢喜,没想到他却另有新欢,而且软硬不吃,就连龙君也拿他无可奈何。朕有些不服,龙澈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如何就会弃了朕这如花似玉,对他百依百顺的九公主,执意要与他人缔结连理?但是朕也知道,男女之情勉强不得,所以任由皇后安排,九公主恣意妄为。”   “没有见到皇上之前,民女也从没想过有天会与皇上这么在一起闲话家常。”叶落起身,这一刻真没当他是一代帝王,只觉得是个可亲的长辈。   敬帝微笑:“这话要是龙澈那张嘴,朕可不信,但叶姑娘内敛含蓄,轻易不会说这种赞美的话,朕倒是信了。”   他这么一说,叶落倒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么紧张,倒是她看错了敬帝,说:“民女自知无才无貌,配不上龙澈,因此开始时怀疑逃避,可是他让民女感觉到诚意,民女与他几经波折,才下定决心,今生要与他不离不弃,所以才斗胆应战。若不是皇上与皇后爱民如子,心胸宽厚,不强人所难,这场比试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你认为最后是自己胜出了吗?朕好像还没有这么宣布。”敬帝似笑非笑。   叶落也气定神闲道:“古来明君都明是非,不会以自己的感情作为判断对错成败的唯一凭据。”   敬帝爽朗大笑:“朕知道龙澈喜欢你时,还觉得奇怪,你们性情相差那么远,没想到真要理论起来,你这伶牙俐齿却是不输于他。皇后刚才还与朕打赌说,九公主因龙澈改变,活泼可爱却不讨喜,反而是看起来不露声色的你,能让龙澈心甘情愿俯首称臣降住他,他命中的克星才是真正的宿命姻缘,朕还不以为然,现在却是深信不疑。”   敬帝终于忍不住再次对叶落刮目相看,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眉头舒展开,便见几许温柔之意,轻声自言自语道:“这般倔强傲然无惧无畏,像,真像。”   夙世姻缘劫   第三百二十八章 前尘往事   叶落不由也低头打量自己,怎么看也没觉得自己象什么熟识的人,随口问道:“皇上说民女像谁?”   敬帝犹豫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摇摇头道:“龙澈看来是对你知无不言,朕的往事只怕你也知道不少,索性就不瞒你了。朕少年时,身体虚弱,宫中御医都断言活不到成年,那时候朕的父皇母后十分紧张,成天就将朕困在母后寝宫之中。后来,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与皇兄一起听太傅讲学,因为宫中皇子少,母后特意安排了一些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官宦人家子弟伴读,其中有个小女孩十分特别。”   敬帝的神思仿佛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少年时光,脸上的笑意更见温润清雅,缓缓道:“别人吟诗作画,她却偏爱舞刀弄枪;别人一板一眼,她却花样百出……朕在宫中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活泼顽皮却招人喜爱的女子。只可惜,朕的身体不争气,一个月倒有二十天在床上躺着,只能羡慕他们能在一起读书吟诗,她就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偷偷带进宫来,陪朕解闷。朕还记得,那年冬天她满大街找来个会烤地瓜的老头,带进宫来专烤给朕吃……”   她喜欢四下溜达,不走正道钻狗洞,不钻狗洞就爬树,可是他不能,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与太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后来,她成为了太子妃,住进了皇宫,离他很近,不用等到去读书,就能日日相见。   下雪了,梅花如云似霞,她取下自己的斗篷给他系上。   他仔细收集了干净完整的落梅,装在自己的荷包里送给她。   那一段年少无猜的日子就那么飞快流逝,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而敏锐的心却感觉到了太子与太子妃日渐情浓,他不过是他们关心爱护的弟弟。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从不点破,只是旁敲侧击,太子妃一直懵懵懂懂,于是常做出她觉得很寻常关心敬帝的行为,而太子却醋意大发的事情来。   那时,面对太子莫名的刁难,小小太子妃的倔强,傲气就与叶落如出一辙。   太子与太子妃经历了许多波折,几次走到恩断义绝的边缘,他不是没有心疼过,幻想过,如果太子妃是他的枕边人,他会如何珍惜呵护她,不让她委屈,不让她流泪。   在那个她刚刚失去与太子第一胎五个月大已经成型男胎刚满月的那个夜里,因母后担心他们兄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走上同室操戈之路,暗示要她离去,他没有办法留下她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皇宫外黑沉沉的夜色里,从此浪迹天涯……   可是,纵使心中有再多的心酸苦楚,太子妃眼里除了太子便再无他人。   太子妃对敬帝从来都是那么温柔爱护,可仅此而已,那只是朋友之谊,手足之情,没有对待太子的爱恨浓烈,刻骨铭心。   敬帝知道,他们才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自己永远只是他们的兄弟,生命里的过客,所以太子有意将重担交到他身上时,敬帝努力做拼命学,以此成全有天他们的携手离去,逍遥避世。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对的,他们拥有了幸福的生活,敬帝得到天下,得到倾心相爱的皇后,仍拥有龙君夫妻的亲情信任关爱。可见退一步,海阔天空,得到的更多。   ——————————————   叶落听过龙澈说起这段趣事,知道敬帝嘴里的太子妃就是今日的龙夫人,太子是后来谎称暴病身亡的前太子龙君。   龙澈也只是偶尔间听到爹娘无意漏出的口风,很多事情并不清楚,现在听敬帝娓娓道来,叶落能感受到那一段单纯的少年时光,生命的无常,一丝是有还无的悠悠情愫,从今日的一代帝王说出是别有一种淡淡的滋味。   如果那时,龙君不是对这弟弟包容关爱,最后辅佐他把握这大好河山,而是象叶落听说过的一些评书里面,皇家兄弟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恐怕今日大盛就不是这番光景,他们兄弟间也不是这样亲热。   龙君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江山,而敬帝也将那份情深埋心底,这是怎样的兄弟情夫妻爱,叶落暗想瞿素素与楚玄玉只是为了一个濯香门的掌门,一份不满自己受到师父呵护的妒忌就要置自己于死地,觉得真是好笑。   “都是些陈年往事,叶姑娘见笑了。”敬帝对于过往情感自然说的比较含蓄隐晦,对当年太子妃随太子出征,夫唱妇随换来大盛与周边几国多年和平大加赞赏,其中包含的情感叶落却都已领会。   “哪里,只是民女怎么比得上皇上说的那位太子妃?民女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好,更别提为国为民。”叶落怎么也难将龙夫人和巾帼女英雄的形象联系起来。   虽然之前龙澈说过,现在敬帝这么说,可见这人确定是龙夫人无疑,但叶落宁愿相信自己看见的,龙夫人就是一个平凡的宠孩子爱夫君的女子,如说有些什么特别的,就是那股比少年人更加活泼机灵俏皮的性子。   敬帝笑着摇摇头:“你看到的是现在的龙夫人,龙君夫妻为何那么喜欢龙澈?他那聪明,心中自有算计不露声色象极了龙君,而那股调皮,古灵精怪,不按常规办事却是和龙夫人如出一辙。今日朕再看叶姑娘,这容貌自然是丝毫不像,但朕却活脱脱看到了当年的那位小太子妃,生死无谓,一定要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做到了。”叶落想到龙夫人夫妻恩爱,对龙澈慈母情深,不无羡慕。   “所以朕觉得要是拆散有情人,别说是天地难容,就算龙君夫妻那里都说不过去。”敬帝难得地露出与他身份极不相称的略带一丝俏皮的笑:“只说龙澈那个缠人的手段,恐怕朕日后都不得安宁。”   皇上这是要成全自己和龙澈。叶落仰首一笑:“民女谢皇上恩典。不过,这次确实是民女,不,应该说是龙澈帮民女赢得这一局,皇上大公无私,我们都铭记于心。”   “朕可没有偏袒任何人,只是做了一个公正的决断。”敬帝指指叶离的屋子:“好,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朕就不耽误你们兄妹相聚了。”   敬帝说完便向紫云阁外而去。   叶落见他神情没有异样,心中安定,看来那些士兵没有回来胡说八道传话,便赶紧向叶离的屋子走去。   敬帝在庭院门前站住,回首,看到叶落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奇怪,为什么这个面目与龙夫人完全不像的女子却让他看到了龙夫人年轻时的身影?   当年龙君告诉他说龙夫人那一胎是个女儿,敬帝眼前就浮现出龙夫人年少时的样子,美貌如花,聪颖刁钻,想必这女儿一定会象娘,心里萌生要认这个义女的念头。   几年过去,龙君夫妻带了阑珊来,起初敬帝以为那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欢天喜地要认亲,后来才知道不是,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小人儿也是被龙夫人一手调教的那么可爱乖巧,又生了重病,他于心不忍,爱屋及乌认下那个将死的孩子,遍寻名医终于将她救活,自此,他们便象真正的父女一样,感情深厚。   唯一令敬帝心中不安的是,龙君夫妻再没有生育女儿,倒弄得他成了横刀夺爱。   敬帝深知当年失去那个女儿对于龙君夫妻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可以说没有龙夫人怀上那个孩子,就没有今日的龙君与龙夫人逃脱厄运,恩爱在人世逍遥。   龙夫人是怀着满腹的歉疚和期待盼望那个女儿的出生,谁知道竟然都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出生即夭折,后来再无女儿,龙夫人曾伤感地说,那是因为那个女儿恨他们夫妻不肯再转世投胎来龙家。   这成了龙君与龙夫人的一个抱憾终身的心结。   据说龙夫人与叶落一见如故,叶落正好无父无母,就连师门也不复存在,如此嫁入龙家,必定能象女儿一般,心无旁笃的在龙君夫妻膝下承欢,敬帝也就徇私一回,只当不知叶落的来历,叶离与叶落并非真正兄妹,还龙家一个女儿。   作为帝王,敬帝亲和,但也不会随意与人敞开心扉推心置腹,今日他本打算只告知叶落与皇后商议决定的最后比试结果,不知不觉却聊起家常来,还是少年时那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情怀,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   若是不知道,还真当这孩子是龙君的女儿与自己这个叔叔如此亲近,敬帝不禁哑然失笑。   叶落边走边想刚才与敬帝的一番话,想到终于如龙澈的愿,龙君,龙夫人,皇上皇后都不再阻止他们在一起,便满心的欢喜,脚步也轻盈起来。   行至叶离门前,阿德一脸担忧的迎上前来,看见叶落,稍稍缓和了点:“小落,你没事吧?公子可急坏了,要不是刚才皇上来探望,他只怕一醒过来就要出去寻你。”   “大哥呢,他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叶落急切地问着,迈步就往里走。   第三百二十九章 跟我走吧   “撞伤擦伤的地方很多,不过没有太重的伤,养两天就可以恢复了,只是……”阿德眉头不展。   叶落以为他在为自己和叶离的伤担忧,又急着去看叶离,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先看大哥,回头再说。”便跨进了门槛。   阿德站在门前,看着叶落兴冲冲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身白衣如雪,衣摆下一株墨竹淡雅清新,文雅温润,俊秀如玉,叶离侧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生机盎然绿油油的树木,眉间笼着愁云,周身俱是萧瑟寂寥之意。   “大哥。”叶落没想到叶离会为自己担心如此,还好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叶离闻声急速回头,看见叶落,眼中顿时有了笑意,快步向她走了过来:“小落,怎么现在才回来?那山不高,但是无路可寻,毒虫又多,有那么多官兵在寻找我们,你还担心什么?”   “大哥,我们之间客气什么,别说你又救了我,就算是我在京城里,听到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又怎么能安心不去寻找?你万一有什么事,我就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叶落看到叶离脸上手上都有不少伤口,还不知道被衣衫遮掩处又有多少伤,目光中满是忧心。   叶离目光深沉地看着叶落,眼中有惊涛骇浪在翻卷奔腾,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坚定而激动地说:“小落,跟我走。”   “去哪?”叶落感觉到叶离滚热的手心里有薄薄的湿意。   “回沧兰。”叶离目光闪动,里面燃起一股炙热火焰。   叶落感觉此时的叶离好像有了某种危险,有一种什么东西即将打破,然后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哪怕是这一刻。   她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叶离用力握紧:“小落,难道你……”   “大哥,”叶落大声一叫,吓了两人一跳,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叫声突兀,像是在逃避什么。   “先前,我是准备和大哥一起去沧兰,但是现在,澈——他很久以前就说要和我成亲,那时我觉得那也许是个奢望。这次,多亏大哥相助,他爹娘不再阻止我们,刚才皇上也说这次我赢了,看来九公主那边应该也没有问题了。所以,澈说等这件事情一了,就会,就会让他爹来提亲,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哥再帮我……”   叶落说到自己与龙澈的婚事,脸上微微一红,低下了头,说到提亲,还真得叶离这个娘家大哥与龙君商谈。   要是那位云游四方的师父在,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叶落也不知道离开了濯香门,她还能不能找到自己,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虽然知道这时候对叶离说这个不适合,但是叶落不能再等,她想叶离应该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小落,你是在告诉我,你的心意不会再改变了吗?哪怕是试一试,也许,你去了以后觉得沧兰更适合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现在的决定就是正确的?”叶离神情一黯,随即又燃起希望的火花,也许只有这一次,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叶落自己心里的话。   “大哥,在濯香门十六年,从我记事起就和大师兄在一起,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想到却是噩梦一场。我以为以后再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但是澈改变了一切,我会为他去争取,哪怕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也绝不放弃。而在以前,我绝不会为了大师兄那么做。我想澈才是我真正的归宿,从前那些经历和痛苦,只是为了让我等待他的出现,让我明白珍惜什么,放弃什么。我想,如果没有意外,很快我就会和他一起回龙家。大哥,你也希望我快乐幸福,正如我也希望你一样,暂时恐怕我是没有时间和你去沧兰了,很抱歉,以后有机会,我会和澈一起去沧兰看你,还有——嫂子。”   叶离的手渐渐冷却松开,脸色有些苍白:“是吗?小落,你不用对我说那么多,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马上就回答。我是诚心的请你和我一起回沧兰,以前我们在沧兰虽然遭遇了那么多危险困难,但是我们在一起有过很美好的回忆……龙澈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只是我们性格不一样,你的感受自然也不一样,但是我自问你要是愿意,一样也能过的很快乐。”   叶离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叶落没见过他这样失态,言语咄咄,逼着自己做抉择,她不忍扫他的兴,可是龙澈她又怎么能错过。   “大哥,我和澈已经约定好,终身大事,我已经想的很清楚,无论再考虑多久,我的回答还是一样,不会变的。”在叶离的注视下,叶落只觉说的万分艰难:“大哥,你在我心里,就和亲大哥一样,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有你,让我觉得很温暖,不再那么孤单,这份情在我心里也是不变的,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报答大哥。”   若不是叶离这番突如其来的紧逼,叶落万万说不出这些话来,她以为有些事情不说,天长日久就会淡了,今天叶离这是怎么了?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拒绝怕伤害到对方,以前对龙澈倒是干脆果决,因为那个人脸皮厚,说这话总是满不在乎,也是他太过自信,无论叶落不理,挖苦,拒绝,他都不为所动,所以叶落不担心他心里会难受。   而叶离不一样,他心思敏锐,性情内敛,有苦也不会轻易说,叶落担心他会就此与自己疏远,或者闷在心里。   叶离苦笑了一下:“小落,我不要你报答,就算你不愿与我回沧兰,你也从来不欠我什么。有些话我只说这一遍,将来你要后悔,再没有的二次机会。不过今天说过了就说过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象以前那样,你是我的妹妹小落,我是你的大哥叶离,永远都是。”   他心里一痛,脸上已经是宛如春风的笑意。   叶离这么通情达理,是惊喜,也是感激,叶落鼻子一酸:“大哥,谢谢你。”   叶离忙说:“我们之间永远都用不着谢,你可千万别哭,当心等下龙澈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要找我算账。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很难缠,我不想大舅子还没做就和他打起来。”   叶离的玩笑说的轻松随意,叶落那点伤感马上转为一笑:“是,不过你不用怕他,要是他敢欺负我,我还要找你为我出气呢。”   “好了,不用担心,长兄为父,龙家准备好了提亲,尽管要他们来找我,到时候我可要好好敲龙澈一笔,不能让他轻看了你,觉得我的小落是那么好拐跑的。你为了他受那么多刁难,差点丢命,他也得拿出诚意来打动我才行。”叶离恢复了常态,好像真的忘掉了刚才他与叶落说的那些话,象兄长般关心起叶落的婚事来。   “大哥,澈对我很好,你知道我这个人戒心重,别人先对我好,我才会对他好,我现在做的这些比起他为我做的算不了什么,你何必为难他。”叶落忙说。   “你看看,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就这么紧张,怕他受一点委屈。”叶离这才想到龙澈怎么会这么安心让叶落一个人来看自己,问:“龙澈呢?”   叶落将龙澈设计引出这次绑架幕后主使的事情告诉叶离:“他去帮太子审问,要我带些补品先来看大哥。”   “看来是我错怪了九公主。”叶离喃喃道。   “什么?”叶落看叶离歉疚的神情,想着叶离只怕以为自己坠崖是阑珊故意杀人灭口,不知道他昨晚会怎么向阑珊追究这事情,不过,为什么那些士兵发现他们的时候又会是那番情景呢?   “没什么。”叶离有些尴尬的岔开话题:“我想休息一会,你去看看龙澈审的怎么样,早点真相大白,除掉对你不利的人,就安全了。”   叶落点头:“大哥,你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再和澈一起来看你。”   叶落出得门来,只觉心情舒畅,来到京城这么久,此时才觉得如此轻松,一切即将圆满。   “小落。”   一直守在门前的阿德,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赶紧过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叶落不知道阿德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指的是什么。   “公子有没有说要你一起回沧兰?”阿德紧张地问。   “有啊。”叶落答道,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阿德怎么知道叶离要问自己这个?   阿德忙追问:“你答应了吗?”   叶落摇头:“我已经决定要和澈在一起,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了,所以暂时没空跟你们去沧兰,阿海又一直没有找到,以后还要辛苦你多照顾大哥。”   阿德听到叶落的回答,象被兜头泼了桶凉水,神色大变,激动的一把抓住叶落的胳膊:“小落,你为什么不答应公子?公子对你那么好,他的心思……”   “阿德!”屋里传来叶离厉声斥责:“小落还有事情要忙,你跟她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第三百三十章 幕后主使   叶离常说阿德和阿海不是他的随从,而是兄弟,就算他们有什么错,也极少在人前如此端主子的架子吆五喝六,尤其是失去了阿海,叶离对阿德更加倚重,明知道阿德老成持重,对叶落爱护尊重,绝无出格言行,此时就算阿德言行有些过激,也没有必要如此动气。   阿德一愣,忙松了手。   叶落见他窘态,回头冲屋子里道:“大哥,阿德只是随便和我聊两句,他也是关心我。”   叶离缓了语气:“小落,你不用理他。阿德,退下,再多话试试。”   阿德垂手不语。   叶落柔声道:“阿德,可能昨天的事情让大哥太紧张了,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你忙了一天,也去歇歇吧,过两天他就好了。   阿德抬头看着叶落离去的身影,张张嘴,再看看显得暗沉的屋子,终是没有再开口。   叶落在太监带领下来到太子东宫,看来早有人吩咐过她会过来,因此,守门的太监连通传都省了,直接放行。   叶落不懂宫中规矩,所以她不知,就算再隐秘的审问,一般也不会将那些歹人带进太子住地来,可见这主谋身份不一般。   穿过几道回廊,经过几道庭院,带路的太监在一处精美的雕花门前停下,门槛上铮亮的铜钉在阳光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叶姑娘,请进。太子殿下,龙公子在里面久等了。”太监们知道太子在里面审问重要疑犯,未经允许,不准他们入内,所以只在门前候着,让叶落自行进去。   分明就是龙澈久等了,他却故意要太监把盛晏也扯上,在这东宫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假象来。   好在叶落并不注意这些细节,只听到他们在里面,便拎起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径向里面而去,她倒要看看这利用了阑珊之手要除掉自己的是怎么样的人物。   穿过大厅,来到连通里间的门前,只听得盛晏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很是恼怒,有着与平日与叶落在一起时不曾流露的威严气势。   在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个女子低声啜泣,有些含糊不清的述说。   叶落不觉停下了脚步,在门边凝神细听。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谋害公主就可以诛灭你九族,难道你连这点事都不懂?”盛晏痛惜道。   “不,小女子真没动过一丝要害九公主的心思。是九公主说要小女子帮她这个忙,找上几个江湖人,为了把事情做的逼真,不让叶落和龙公子起疑,特意要小女子安排将九公主一起绑了,这样,龙公子才能全力以赴……”女子本来清雅的声音打着颤,想必已经是梨花带雨,不用看,便知道有多么楚楚可怜。   叶落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应该是前不久听到过,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可是有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只听龙澈漫不经心道:“九公主要你杀叶落了吗?也包括把九公主一起拉着玩掉下悬崖,这样引得我上当更真实?”   龙澈这话犹如拨开被那女子布下的重重迷雾,直取要害,提醒了盛晏。这女子再怎么狡辩,看起来多么可怜,却是阳奉阴违,打着为九公主办事的名头,却暗中对叶落下毒手,还差点连累害死了阑珊,心思之恶毒,行事之周密,可不是一般女子做得出来的。   “林雨馨,大盛人人都知道你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九公主一向当你为知己,她布下这一局,原本没有错,却被你利用来害人性命,现在人证俱全,你还妄图抵赖狡辩?”盛晏一拍桌子,恨恨道。   林雨馨?不就是林玉梅的姐姐吗?   叶落一怔,虽然在师门时与林玉梅没有打过多少交道,但是对那个看起来单纯娇憨的女子也有印象,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姐姐?   桃花林前,十指纤纤,林雨馨一曲琴声,迷倒了多少王孙公子,那样纤尘不染,高雅美丽的女子,好似尘世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叶落想不通的是她与林雨馨连认识都说不上,何至于这么招她恨,以堂堂千金之躯冒这大风险来杀人?   叶落百思不得其解。   屋中静默下来,只听龙澈冲门口轻笑道:“进来吧,还躲什么?也许有些话,她看见你才想说呢。”   叶落知他早已发现自己,便迈步进门:“不是躲,是怕打搅你们。”   “怎么是打搅?”盛晏见到叶落,那冷冽的眸子马上转成和煦之意,笑着竟为她去搬椅子。   今天怎么个个都这么奇怪?   叶离失常,阿德忧心,林雨馨成了幕后主使,而盛晏热情的完全不顾自己身份。   叶落正要推辞,龙澈已经一把接过盛晏手中还没来得及搬起的椅子,殷勤地放到他身边,亲昵地拍拍:“落落,来,坐这边。”   盛晏趁无人注意,暗地对龙澈威胁地瞪了瞪眼,龙澈只当没看见说:“太子殿下,你看落落来的可是时候,她是苦主,正好与疑犯当面对质,想必真相马上能水落石出。”   叶落向盛晏打过招呼,落座低头看向林雨馨,只见她一身浅浅的黄色衣裙,发丝有点凌乱,却依旧清雅明丽,可见龙澈与盛晏口头上疾言厉色,但并未怎么为难她。   林雨馨垂着头,看见叶落绿色的罗裙就在左前方不远处停下,飞快地抬头瞥了她一眼,在她看清楚眼前那个不施粉黛,面色沉静的女子正是叶落时,叶落也看清了她脸上泪痕犹新,略带狼狈,是那么苍白,失却了桃花林前挥洒自如,明眸善睐。   叶落看看盛晏和龙澈,他们俩一副你审吧,我就在这里看着的架势,显然是将这里全交给她了。   叶落也不推辞,她也想弄个明白,阑珊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林雨馨好像和龙澈没有什么吧,她怎么会比阑珊还恨自己?   “林姑娘,你……“   叶落刚一开口,就被林雨馨一声急急的断喝打断了:“叶落,我只想跟你单独谈。”   龙澈一声冷笑:“阶下囚,你还敢讲条件?”   “林雨馨,今日主审你的是本太子,要不是母后念在你父在朝为官多年,早就将你交给刑部,那个地方还能象这里由得你放肆?”盛晏正襟危坐道:“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也得在这里跟本太子讲清楚,这已经是朝廷对你们林家格外开恩,不要以为本太子只会动嘴,拿你无可奈何。”   盛晏发威,字字铿锵有力,竟比皇上上朝不输半分,叫人心生敬畏之意。   林雨馨伏下身,磕头道:“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任凭太子殿下发落,但是此事乃小女子一人所为,林府上下再无第二个人知晓,那些歹人也是小女子暗中在市集上打听雇来的,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林雨馨,你可知道欺君是什么罪?你说林府里只有你一人知晓,可是本太子查到的却是,那些歹人可不是你随便在市集上随便找到的。城东肖家铁铺,明着打铁器,暗中可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那个叫大哥的头目带着一帮手下,新入伙不过半月,你就找上门去,要外地客帮你做这笔号称九公主托你的买卖。据本太子所知,你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件件出色,唯独与你那喜武的妹妹林玉梅不同,你一点也不懂武功,怎么会知道这种江湖人集会之所?”   盛晏故意将你妹妹几个字缓缓说来,林雨馨身子一颤,她得了阑珊的吩咐,本想找自己府中侍卫,但是忽然间起了除掉叶落的念头,于是也想找些毫无瓜葛的人来做这事,正如盛晏所说,她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种地方?还不是找林玉梅打听的?   虽然林玉梅不知道她打听这些作何用,却还是找了朋友帮她打听了,如果事发,必定要连累林玉梅了。   这姐妹俩性情不同,喜好不同,林玉梅离家多年在濯香门习武,却并没有淡了姐妹情谊,这次林玉梅回家,姐妹两人在闺阁中还说将来要是嫁给同一个夫君,可就一辈子都不会分离了这样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   林雨馨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要扯出林玉梅来。   “不,就是小女子自己打听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必太子殿下也懂这个理吧。”林雨馨强自镇定,慌乱的眼神却怎能逃过这里每个人的眼?   盛晏对龙澈一使眼色,那比狐狸还滑头的家伙就接过了话头:“林姑娘,刚才我忘了告诉你,不单是你请的那伙人现在全部被关押在大牢,铁匠铺也被查封。那个掌柜的年岁不大,记性好得很,他是个聪明人,开口闭口说一定要全力配合太子殿下查清这案子,争取将功折罪,多活几年。最近他那生意不多,谁去打听过什么,可都有印象。”   “要不,我现在走一趟去请林家二小姐到宫里来做做客?哦,对了,也许林家二小姐对什么铁匠铺没兴趣,是她朋友的朋友对那地方熟悉。哎呀,这么一来,张三李四,王五贾六……我担心京城里的大牢有没有那多空地方装这么些人?”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要将与林家沾亲带故的人全定罪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智退情敌   林雨馨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那双失却了风采的眼眸紧盯住叶落:“我只想单独告诉你,做这一切的原因,如果你们这样苦苦相逼,就算是酷刑加身,我只会认罪,也绝不说出这原因来。”   龙澈还要再说,叶落已经冷眼看了半晌,此时起身开口道:“太子殿下,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是询问的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盛晏对林雨馨恼怒,但叶落可是难得对他开口要求什么,自然点头不迭:“行,我也累了,先去歇歇也好。”   说着盛晏抬脚欲走,见龙澈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伸手去拉:“走了,叶落好意换我们休息,你还不领情?”   “你走吧,我陪落落。”龙澈说着,对叶落讨好的笑。   “澈,你难道以为我会被林姑娘拿住要挟你们?我就算没有武功,还不至于这么差吧。”叶落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冷冷的神态看过龙澈了,久到龙澈都忘了她这种能冻死人的眼神。   于是刚才还有些自鸣得意的家伙,站起身来,与盛晏勾肩搭背,打着哈哈道:“落落,我们去喝茶,这里就交给你了。”   龙澈只觉背后的凉意一直到出了门拐了弯,才算减轻消失,松开盛晏的肩膀,他夸张的抹把额头,有些尴尬地冲盛晏笑道:“看见没有,打是亲骂是爱,落落对我——只有对我哦,才会这么特别。”   盛晏扬起头哼了一声:“龙哥,别装了,什么情不自禁,什么海誓山盟,你压根就没跟叶落真正那什么,别以为只有你消息灵通,我可是太子,多少也是有些手腕的,特别是我要是留心上了某件事情。”   龙澈一怔,爽快道:“好了,那些都是我胡诌的,我就不信,咱们好得亲兄弟似的,你还能真跑到皇上面前去,对他说我与落落清清白白,没有行男女之欢?砍了我的头不成?”   “我是那种小人吗?何况你又没有跟叶落……”盛晏脸一下子红了,他可没龙澈这么厚脸皮,把那事情说的这么直截了当,就在嘴里含糊不清的一带而过,看着龙澈那促狭的笑,一指他鼻子:“不过,你给我小心点,叶落以后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别想独霸!”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是想跟自己宣战,抢夺叶落?龙澈心想这可有意思了,按下葫芦浮起了瓢,盛晏还来劲了。   “太子,你说我们关系怎么样?”龙澈又亲热地搂住盛晏的脖子,要不是这宫中人都知道这二位自小就如亲兄弟一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怕就要想歪了。   风流倜傥,俊美绝伦的龙澈与高贵优雅,还有点青涩的盛晏在一起,可是这宫中最令女子们心仪的美景,琼楼殿阁没有他们熠熠生辉的神采,满园青翠树木没有他们生机勃勃,就是花开灿烂也在他们身边黯然失色。   盛晏琢磨龙澈这话里必有文章,但一时猜不透,老实回答:“这还用问?”   “对了,你看自小我们玩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有没有皱过眉?”龙澈开始用情打动盛晏。   盛晏摇头,不过他又赶紧表示:“叶落要是真嫁给你了,或者你们已经……那样,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可现在她是自由身,我喜欢也没错,你看我这宫里还没女主人,论身份,你一个少主怎么比得上太子?论财富,你就算是大盛首富,也比不上整个大盛将来都是我的,还有年龄,我比你和叶落更接近,应该更谈得来……”   盛晏越说越美,似乎就要产生错觉,他是没向叶落表白,不然叶落肯定会更喜欢他。   一个大大的呵欠,打断了盛晏的遐想,龙澈慵懒地倚在红漆柱子旁:“太子,要不要现在沐浴更衣?”   这小子敢班门弄斧,在他面前自大?比什么比?他有自己长得这么招人爱吗?他能仗剑天涯随叶落一起闯荡江湖吗?重要的是,叶落现在心里全是自己,盛晏真是不自量力……不过,感情这事很难说,日久生情啊,龙澈想叶落对自己不也是从不在乎,抗拒,逃避,到亲近,喜欢,接受?   所以,盛晏这想法不得不防,龙澈决心不等叶落察觉,先按下盛晏这个葫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带走叶落,让他们没机会见面免得夜长梦多。   “大白天的,沐浴更衣干什么?”盛晏抬头看看天空,太阳西斜,离晚上就寝还早着呢。   “沐浴,更衣,睡觉,做梦啊。”龙澈戏谑道。   原来他是在讥笑盛晏白日做梦。   盛晏明白过来不服气道:“不信,我们就试试。我不会象珊妹妹那样出什么难题,我只用去向叶落表白心迹,她肯定会考虑我。”   “得了吧,落落不会喜欢你的。”龙澈打击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你是害怕我去对叶落一说她会动心,所以故意先打击我的信心,让我不敢开口。龙哥,你这套把戏我还不清楚?”盛晏觉得叶落对他好像还不错,不过要说到更进一步,心里就没底了。   “太子,我且问你,皇上对皇后好不好?”龙澈一本正经地问。   “这还用问?天下人皆知,父皇对母后好的没话说,龙哥,将来我一样对叶落好,这点你不用担心。”盛晏颇为自信。   龙澈一笑:“我再问你,皇上有几个女人?”   “父皇妃嫔在帝王里算很少了,只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盛晏有点明白龙澈要说什么了,语气不觉软了软。   “这就对了,当今皇上已经是很专情的,可是为了子嗣江山,还有种种利弊关系,他也不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将来你一样也不能。而叶落,你知道她在乎什么?”龙澈挺直了腰,骄傲地瞥了眼已经有些惶然的盛晏。   “我,我会待她最好。”盛晏气短,却不甘心地囔道。   “对谁好不是用嘴说的,要有实际行动。”龙澈心中一乐,盛晏看来就要招架不住了,跟叶离比起来,他还太嫩了点。   “落落啊,求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别说以后你三宫六院,我就算是跟女人亲近一点,她都会不高兴生气,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博得她的谅解,还得出生入死的为她挡刀枪,被她当赌注,弄不好,她一个悄没声的跑掉,我就得千山万水的去找她……这些你都能做得到吗?”龙澈这么一说,自己都佩服自己,怎么会为叶落做了那么多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其实还有一条,龙澈在心里说:还要时刻提防你们这些横生枝节的花草,为了得到叶落,我容易吗?你还来跟我抢?   盛晏越听越傻眼,这些就算他愿意,父皇母后也不准,就算父皇母后放他一马,那些朝臣还不会干呢,就说这几年要他纳妃的呼声一年比一年高,别说太子妃,就是侧妃已经有多少人家在等着自己女儿能有那福分坐上去的?   太子可只有一个,且皇室只此一男丁,他身边的女人注定将来都不能一人独霸他。   盛晏说起来也该大婚了,之所以拖着,就是皇上皇后权衡利弊,一时间还难做出决断,只要太子妃定下了,侧妃们也就该一个个进门了,否则太厚此薄彼是要出乱子的,只是一桩婚姻就能换来大盛的安宁,何乐不为?   盛晏深知此理,只是刚才看见了叶落,一时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便什么都不想不顾了,只想向她表白,得到如此侠义的女子垂青。   龙澈有些话说的夸张,却是事实,他能给叶落什么?锦衣玉食,至尊荣耀?这地方她根本不稀罕,只怕对她来说犹如囚笼。   就看叶落豁出去都要与阑珊争夺龙澈,可见要她与别的女子分享夫君更是妄谈,盛晏泄气了,真心为她打算,是不该将她栓在这里的吧?   龙澈一看盛晏沉吟不语,知道他心中已经有计较,他越是在乎叶落,就越是不会难为叶落,洒脱一笑道:“这两天累死我了,来,咱们去喝一杯,等着听落落的好消息。”   盛晏心中有些郁闷,但是见龙澈这般世间少有的美貌,开朗性格,对叶落呵护备至,有些自己确是不及,又觉得心中没有那么难过,便点头道:“好啊。”   龙澈暗暗松了口气,幸亏盛晏对叶落还用情不深,不然可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了。   两人说说笑笑,就像刚才是夏日里一场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雨后的天空更加阳光明媚一般,向偏殿行去,盛晏大声吩咐太监们准备酒菜,龙澈也跟着要吃的喝的,两人好不热闹。   此时屋子里却显得阴郁,叶落坐在椅子上,并不开口,端了茶慢慢地喝。   她从不想在别人面前显摆什么,只是林雨馨要杀她,现在是她的阶下囚,没有必要对这位往昔的才女却心狠手辣的女人客气。   第三百三十二章 恨之缘由   叶落原本就是冷静干脆利落的人,只是在与龙澈相处了那么久之后,心中渐渐变得柔软,不过,那是对心爱的人对亲人对值得的人而言,眼前的林雨馨不在此列。   没有了龙澈和盛晏的屋子里陡然冷了起来,林雨馨不禁打了个冷战。   寂静中,林雨馨听到自己的心跳,比起当初想到利用阑珊设计计中计害叶落来跳的更快。   额上冒出汗来,她知道叶落在打量自己,那种象利刃一样,一刀刀将人凌迟的感觉大抵就是这样的吧?带着令人恐惧的寒光,一下又一下,向她割下来。   林雨馨只知叶落来自江湖,无父无母无依靠,第一面时,她从落英缤纷的桃花林里走出,跟在龙澈身后,竭力隐藏着她的身体,她的气息,所以林雨馨看错了,以为她是个为了攀附龙澈而卑微的女子。   不想后来……   终于,林雨馨熬不下去了,叶落不开口,不如她来个痛快的,反正这死罪难逃,只求家人少受牵连。   “叶落,”她抬头目光哀怨刻毒:“如果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能放过我妹妹,我爹娘,还有林府上下?”   叶落终于放下手中茶杯,面无表情道:“不能。”   “为什么?”林雨馨身子一软。   “你害人的时候都没有为他们考虑过,现在又来求情?太晚了吧。”叶落声音冷如冰窖。   “我就是为了林家,爹娘,才一时糊涂,想要杀了你。”林雨馨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   叶落不解,她这么癫狂,到底是为什么?来京城前,叶落要说起与林家的关系,仅止于与林玉梅同门,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何谈与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林玉梅还不知道瞿泠霜就是现在的叶落。   桃花林前,只不过见了两次,话都没有说上的人,怎么就会恨她如此?   “我没有记错的话,连今天不过和你见过三次,与林家更是没有任何瓜葛,你为什么要杀我?”叶落如水眼眸猝然精光一闪,林雨馨一哆嗦,手脚一软就伏倒在地。   但她仍是坚持:“你想知道吗?那就保证我家人的安全,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告诉你。”   “我保证不了。”叶落站起来,绕过林雨馨,向门外走去:“你不配和我谈条件。何况,我无权处置你。不说就不说,知不知道,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我活着,就很好。”   林雨馨听着那轻盈的脚步就要行至门前,咬牙道:“我就是妒忌你,想你死。”   妒忌?难道她真是喜欢龙澈?   从何燕到四大花魁,雪莹,阑珊,你到底惹下多少桃花债?叶落在心里骂龙澈。   此时正与盛晏推杯换盏的龙澈,无端端就是一个喷嚏,盛晏皱眉将杯中酒倒了:“龙哥,你看看,这叫我怎么喝?”   “不知道谁在骂我?”龙澈摇摇头,又举起了杯。   叶落猜错了。   “你以为大盛第一才女之名是那么简单,凭着一个好出身,一副好容貌就能得来的?京城里那么多出色的女子,精通琴棋书画的何止当日你在桃花林中看到区区数十人?林家没有男儿建功立业,我不能叫爹娘失望,叫别人看轻!”   林雨馨苍白的脸上凄然无助:“三岁学吟诗,五岁习书法,八岁善音律……别人玩耍的时候我在刺绣,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点灯夜读,这样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我不知道什么是童趣,什么是花前月下,弹的琴弦断了一根又一根,手中画笔秃了一只又一只,脚下舞鞋破了一双又一双,才换来这个名头,自此爹娘能人前风光,不再觉得女子无用。”   两行清泪潸然滑下,淌过那清丽的容颜,林雨馨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的笑,是忆起那些被人仰望羡慕的光景。   叶落不由回首,地上单薄的身影与山间密林里,千百次挥剑,汗如雨下的女子身影渐渐重合,身为朝廷重臣千金,原来也活得这么压抑,这么辛苦。   叶落习武为的是报答师父,将来好与大师兄一起笑傲江湖。   林雨馨呢?她是为了爹娘的颜面。   她们是一样的。   一样是为了他人,将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结果,又一样心事全都落空!   叶落看向林雨馨,眼中是同情悲悯。   忽地,林雨馨象露出獠牙的狼般嘶吼起来:“都是你,我的心血都白费了,我的眼泪和血白流了,我的名声就毁在你的手里!你说,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叶落微微皱眉,她做什么了?看着林雨馨恨不能生吃了她的模样,心头豁然一亮,难道是那支舞?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是代公主比试一次,我与公主也约定胜负各安天命,不得追究什么,九公主事后也并未为难你,你又何必如此介意,耿耿于怀?”叶落今天心情特别好,又觉得林雨馨与自己曾经的经历何其相似,才好言劝解。   不料,她这难得对敌人的仁慈,换来的却是更深更癫狂的怨恨。   “你知道什么?大盛的第一才女,从来就没有输过,无论哪一样,她都是最好最完美无缺的,尤其是你这个其貌不扬,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卑微之人,凭什么能胜过我?皇后的琴,世上无双,我的琴艺无人可比,你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舞怎么比得了,怎么比得了?还不是太子帮你,他们全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才说你跳的好,判你赢。”   林雨馨声音尖锐,不见了温婉素雅,面目也在她激烈的情绪下扭曲变形的狰狞起来。   叶落不禁有些生气,她知道自己这张脸不算美,最多只是清秀,与这些京城里的千金们无法相比,但是比起她原有的模样好上了千百倍,这都是拜龙澈所赐,她从来也没有绝对不满意。   那猴精似的人曾经对她说,他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愿做出更美的面具来,因为,他不想她过于美丽而被人忽视她本身,他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喜欢上她,与她交好的人都是因为和她性情相投,而不是别有目地。   当然,龙澈另有个私心,就是不想叶落太美貌而招惹桃花,那时,他知道叶离喜欢叶落,阿海,阿德,就连那个傻乎乎的糖糖都对叶落颇有好感,要是她再具有一张漂亮的脸,恐怕他会更加忙,不过这一点叶落却是不知。   所以叶落不是气林雨馨说她不美,而是气她睁眼说瞎话,将自己的舞贬得一文不值,就算她认为她的琴声更胜一筹,这也是人之常情,总觉得自己能的比别人好,但她这话说得也太过了,难道那些人都是瞎子,敢在皇上面前指鹿为马?   何况当时的情景,在阑珊的鼓动下,可是人人都向着林雨馨的,要不是龙君不偏不倚,公正决断,就靠太子的伴奏,叶落只怕也是个输。   这个林雨馨,就当她是心胸狭窄的小人好了,不服气尽管象阑珊一样约着再来比过,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就连那么信任她,视她为好友的阑珊都差点因为她这莫名其妙的心态送命,叶落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什么叫太子绑我,才判我胜?我与公主约定,找在场任何人相帮都可以。太子笛子吹得好有目共睹,皇上也金口玉言说你我才艺难决高下,最后因我这舞应了景,才讨了便宜险胜于你。难道说,皇上的话你都有所怀疑?”   叶落冷酷厉声道,对这种自以为是,冥顽不灵之人,没有什么人情可讲。   林雨馨刚才只顾了挖苦讥讽叶落,没想到顺带将皇上也带上了,这般辱骂帝王之罪,弄不好可是要诛灭九族。   她激灵灵打个冷战,原来叶落不单会舞,还善言,她又看错了这积怨认为下贱的女子,叶落原来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先前叶落不开口就是引得她机缘爆发,而后口不择言,犯下大错,然后好再轻松地用这一句话来置他们林家于万劫不复境地吧?这女人心思可真深,真毒。   林雨馨自从输给了叶落那一舞,便日夜做梦也想着桃花林里那翻飞的红绫,叶落优美娴熟的舞姿,漫天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还有那一曲情意绵绵的凤求凰,一切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只是那场景越美,她心中就越恨,以至于,只要听到叶落这个名字,她就在心里咬牙切齿,不能控制的幻想自己胜了她,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死掉,再或者,那一切都是梦,她依旧是天下无敌的第一才女。   一旦这种扭曲的想法根深蒂固,林雨馨看叶落怎么都不顺眼,怎么都透着奸诈,怎么都在与她作对,要置她于死地。   “随你怎么说。但是就因为那支舞,你知道现在京城里都在说什么?”   “说什么?”叶落有些好奇了,这几天她天天和龙澈在街上逛,街还是那个街,人也还是那些人,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作茧自缚   “都说我这个才女只是凭借父亲的名声,与九公主混的脸熟,才浪得虚名博得一个此名,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胸无点墨,连一个山野来的籍籍无名的野丫头随便一支舞都比不过。爹上朝都抬不起头来,娘就更不敢出门,我往日给林家争的那些荣耀,就是因为你,眨眼间灰飞烟灭,你要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爹娘,去人前行走?”   林雨馨歇斯底里地,一头长发因为她激动的动作而散落下来,捂住脸庞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缝里,晶莹的泪珠不断滑落。   “就为这,你就想我死?”叶落真觉得这官宦人家千金的心思实在太难理解了:“不过是些虚名罢了,既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被盖,值得你以命相搏?”   “山野草民怎么知道在京都之中,天子脚下,颜面,名声大于一切?”林雨馨松了手,凌乱长发中,那双原本傲然的眸子里满是轻蔑鄙夷。   叶落摇头:“什么颜面,名声,都是你们作茧自缚,给自己下的套子。”   不觉想到林玉梅,叶落淡然道:“人人都说林雨馨才艺满天下,没想到不过是俗人一个,倒是你妹妹,这么一比较却要超然脱俗的多,你若象她,现在也不必后悔着急。”   “你认识玉梅?“林雨馨见叶落不愿帮自己去向太子求情,才肆无忌惮的向她逞口舌之快,发泄了一通,是对叶落,也是对多年来长久压抑的一次彻底宣泄,反正逃不了一死不如一次说个痛快。   可是叶落提到林玉梅,她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想为妹妹博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叶落怎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那样岂不是前功尽弃,还要搭上龙澈叶离也落个欺君之罪?   “茶会上见过,她与你形影不离,有人告诉我那是你妹妹。我行走江湖时间不短,大致也能看得出来一些人的品性,除了那些城府太深,隐藏太好的……你还真是让我看走了眼,本来想着你为人清高,不屑于做那些卑鄙肮脏的勾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叶落勉强将认识林玉梅的因由给掩盖了过去。   而林雨馨抓住叶落话里对林玉梅有那么几分赞赏惋惜之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就没想到再去深究叶落为何对见过一次的林玉梅印象那么深刻。   “叶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恶毒阴险,是我对不起你,看在我妹妹天性单纯,对这事情毫不知情的份上,你帮我求太子放过她,放过林府,你要我怎么认罪都可以,求求你。”林雨馨见叶落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自己,心知她这是大难不死逃了回来,心中必定对自己恨入骨髓,人都说叶落冰冷,亲疏十分分明,自己怎么才能打动她?   林雨馨说着,便将头往青石铺就那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重重的磕了上去:“叶姑娘,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在十八层地狱里受你诅咒不见天日,求求你放过玉梅,她和你一般大,心地善良,淡泊名利,不该就这样被我牵连。还有我爹娘,他们年岁大了,经受不起折腾……”   一声声哀求,伴随着“咚咚咚”的磕头声,泛着清幽光亮的石板上渐渐有红色蔓延开来,林玉梅不敢停,叶落不说话,她就哭泣着一下下磕下去。   忽地额头一软,眼前的光亮一暗,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已经有些筋疲力尽,头晕眼花。   茫然地抬头,只见叶落蹲在自己面前,用一根手指点住她的额,眼中还是那么冷,静静地看着她,等她好不容易将眼神聚焦到她的脸上,才缓缓说:“你错了。”   “我错了?”林雨馨凄然无助,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许根本就不该求叶落,她怎么会帮自己?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难道自己就错在求错了人?可是不求她难道求太子,求龙澈?不,他们恐怕更巴不得马上就处置了自己,为叶落报仇,为阑珊报仇。   叶落看着林雨馨惊疑不定的眼,说道:“有个孤女,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母,是师父将她养大,自小她就当师门为家,还想着有天嫁给师兄,然后一辈子就那么过下去。可是有天,师父死了,师门遭劫,不复存在,而她想托付终身的人伤她最深,身上累累伤痕抵不过心里被人背叛的痛。”   那一段,叶落不想过多回忆,只是想告诉林雨馨,别以为她就是天下最惨的人,比她惨的人多了,她锦衣玉食,被人捧着护着娇宠,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   “她差点就输了性命,而你只不过输掉了一场比试,跟她比起来算得什么?她现在活得好好的,回想当初觉得自己真是错了。”   林雨馨知道叶落此时说这话必有用意,不觉追问:“什么错了?”   “有人说,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自己。”这话是龙澈那天晚上在山上树林里对叶落说的,当时他说的是要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能去帮别人,后来叶落仔细琢磨他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因此又有了自己的一番心得体会。   “她把幸福快乐都寄托在师父师兄身上,一切以他们乐而乐,以他们悲而悲,他们不喜欢的,她就不做,要做就做他们喜欢的要求她做的……岂知别人再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们身上,终究是不牢靠的。而且,那师门远在深山里,所以那时,她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些错一旦爆发,就承受不了。现在她会自己去看去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不求人,也不害人,所以心安理得。有些人和事,你觉得很重要,身子超过自己的生命,时过境迁,回头再看,心静了,才知道有多么的错,多么的不值得。”   林雨馨懂了,喃喃道:“原来我也错了?我为了爹娘,为了林家得到第一才女之称,而今失去,也是因为怕他们不高兴,怕他们责怪我没做好,丢了林家的脸。我自己呢?”   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那些恨,那些妒忌,做了那些事情后,会得到什么?除了那个名声,还有什么是她自己想要的,什么是她自己喜欢的,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也抓不住。   叶落看着林雨馨,只觉得可怜,当初如果没有遇见龙澈,她是不是也一样,不知道何去何从?她比林雨馨幸运,不是吗?   “如果你能象那个孤女一样,遇见几个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他们不在乎你的容貌,名声,财富,你就不会走上这条路,害人害己。”叶落站起身,缓步离去:“你那么聪明,也许以往没有得不到的,做不成的,以为这次也一样,所以,你就没想过失败,或者是被人发现的后果,现在再想,已经晚了。他们逼迫你满足了他们名利之心,而反过来,你却因此害他们性命,不是很公平吗?”   叶落的声音渐渐远去,屋中只剩坐在地上心力交瘁的林雨馨。   为什么她明白的这么晚呢?这辈子全为别人活了,最后还连累了一大家子,恐怕这京城若干年后还会有人记得她——从名满天下才女到成为阶下囚,累及全家被处斩令人可笑可耻的名声将永远跟随着林雨馨这个名字。   她没有叶落嘴里说的那个孤女那么走运,她没有可以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在京城这个名利场,是非圈子里,交朋友都是有目的,将心保留三分的。   假如阑珊不是九公主,她恐怕连认识阑珊的兴趣都没有。   她瞧不起叶落,不,起初连正眼都不愿看这个假如不是攀附上龙澈,在她眼里就跟街边乞丐婆差不多的女子。   所以那次比试,林雨馨是带着刚在高高在上,施舍给叶落一点面子,让这个无才无貌女子得以享受耳福的心情来弹奏的,心里还觉着自己纡尊降贵了。   没想到叶落一鸣惊人,不,令林雨馨最震惊的不是她错看了叶落的才艺,而是今天,她说的那番话。   林雨馨从来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没想到叶落比她看得还透,这一切皆是因为,叶落心里没有对名利的追逐,对身外物的渴求,因为没有这些障碍物迷了眼,所以这个女子远比她要清醒。   叶落所要的是与心上人一生相守,而龙澈也对她用情至深,他们相互爱恋,她的坚持和争取虽然困难重重,但是她努力的方向对了,不论胜负,她都没有错,也不会想林雨馨那样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想法,最后癫狂到做出令人震惊的事情来。   浓黑的夜色渐渐充斥了整个屋子,林雨馨觉得那正像自己的人生,再也看不到光亮和出路。   被羁押在专关宫内女囚——也就是做错事情女官和宫女的地方,没有将她打进大牢,这已经算是很优待林雨馨了。   在悔恨和泪水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第二日清晨时,憔悴不堪的林雨馨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宣判。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甜蜜待嫁   门开,锁启,总管太监进来宣读旨意,经过彻查,证实林家无人知晓林雨馨所为,但养不教父之过,将林父连降三级,贬出京城,并罚一年俸禄。   林家当即表示生出林雨馨这样貌美如花,却心地丑陋毒辣之女是林家耻辱,林家与她断绝一切往来,再不认这个女儿。   “林雨馨,意图谋害叶落,差点伤及九公主,念在她颇具才气,且叶落与九公主都安然无恙,她也是一时冲动,已有悔过之意,死罪可免,令其削发为尼,静心研究佛学之道,不得再动祸害无辜之念。”   林家抛弃亲生骨肉,实在是悲哀,但得知家人未受牵连,林雨馨喜忧参半,磕头谢恩,同时心里也拜谢叶落终是为她求了情,最后这个结果很好,她忽然间看透了许多明白了许多,再无怨尤。   ————————————   “落落,那个女人咎由自取,为什么你还帮她求情?”龙澈腻歪在叶落的床上不走,一说话便有淡淡的酒香拂在叶落的脸上。   “不过是个可怜人,爹不疼,娘不爱。她已经知错了,后悔了,难道不能给她个机会?”叶落目光如水,看着龙澈:“假如在濯香门遭受了那一切,你没有给我机会,带我走,帮我恢复过来,我也不会懂得杀死一个人固然痛快,但是救一个人的心更是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落落,以后别用这词,搞得好像你被判出家了一样。有我在,决不许你一个人。”龙澈有些借酒装疯,往叶落肩头一倒:“就算你出家我也不怕,你做尼姑,我就做和尚,你做道姑,我就做道士,然后生上一群小和尚,小道姑……哈哈,看看那个庙还敢收留你?”   “你醉了,满嘴胡说八道,要睡回自己房间去,听见没有?”叶落去推龙澈。   龙澈动了动,却是调整了更加舒适的姿势,闭上眼耍无赖道:“你也知道我喝多了呀?头晕,走不动,要赶,你就把我背回去,不然就别多话。”   忽然,他睁眼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其实我以前经常抱着你睡,只是你不知道罢了,都那么熟了,还赶我干嘛?再说,很快你就要做我的妻子,先熟悉一下不好?”   叶落垂下长长的睫,将手轻轻圈住龙澈的脖子:“我都知道了,难怪我被废掉了武功后,身体恢复的那么快,都是你趁我睡着,暗中输内力给我。楚——,他在我体内留下的那一点内力,要不是因为这样,恐怕早就消失找不到了,你爹要帮我也就不会这么顺利。”   龙澈一个翻身,将叶落压在身下,黑暗中一点微光也能看到他魅惑的眼闪亮亮道:“现在知道了,是不是很感激?要不,你以身相许,我会很乐意接受的。”   说着,他便动手去抽叶落的腰带。   叶落没想到刚才还昏昏欲睡的他忽然变得这么精神,羞恼地挥拳反抗:“你再闹,我去告诉大哥,等你爹来提亲,就不答应。”   龙澈嘿嘿笑道:“落落,学会撒娇了!还有,难道这句话的暗示我要是不这么做,你就打定主意非嫁我不可了?”   这人就是这么的自信过头,什么事情都能拐着弯的往他喜欢的方向去想,叶落拿他这无赖样也没辙。   “你不怕难受,我怕什么?”叶落扭头不理龙澈,眼一闭也一副睡觉的样子。其实她心里在打鼓。   这倒叫龙澈没趣了,翻身躺在一边,偷眼去看叶落,见她没有异样,吐舌一笑,心安理得的就在叶落床上安营扎寨了。   以前龙澈不是没有与叶落这么“同床共枕”过,只是,那时他除了想拉拉她的手,最多就是亲亲,抱抱,至于趁叶落熟睡溜进来点穴输送内力,更是连叶落都没有感觉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最近,他似乎对某方面越来越感兴趣,叫人心生不安。   虽然此时龙澈躺在身边,很老实的一动不动,但是叶落知道他在偷窥自己,然后仰头看着纱帐想心事,便怎么努力也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说说话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好,否则他动起心思来,只怕自己招架不住,黑暗里,叶落轻轻开口道:“你这个话唠怎么不问我先前见大哥的事情?”   这事还真有些奇怪,龙澈不是最喜欢打听这些事情的吗?先前他要不是非去审林雨馨不可,哪里舍得让叶落一人去见叶离?这些叶落心里都明白。   龙澈将一只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道:“你喜欢说自然会说,不喜欢说,难道我要傻乎乎的去撞一鼻子灰?我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绝顶聪明人,才不会自讨没趣。”   听他不失时机的自吹自擂,叶落嘲笑道:“以前你这么说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见到你爹以后,这个什么第一,绝顶,好像你算不上了吧?”   龙澈忽地一下侧过身,有些情急道:“落落,你见着我爹真实面目了?我告诉你,他是聪明,可是心黑着呢,比我还能整人,而且那个高傲劲,连我都受不了,再说,他的确长得跟我有一比,可是他都半老头子了,再过些日子就四十了,你不是……”   “啪”轻轻一声响,不像是打,更像是摸在了他脸上一样,叶落想收回去的手被龙澈一把攥住。   “叫你再胡思乱想?他是你爹,我未来的……难道你不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叶落又好气又好笑,她只要赞赏什么人,只要是男人,上到八十,下至八岁,龙澈都会胡搅蛮缠。   嘻嘻,龙澈有些傻傻地笑,将手轻轻揽在叶落腰间:“你未来的什么?”   叶落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的。”   “落落,你要喜欢,不用喊公公婆婆。”龙澈很体贴地说:“就随我一起喊爹娘,我知道你喜欢的。我爹娘这辈子就盼着有个女儿,你那么喊,他们肯定很高兴。”   朦胧的微光里,他看见叶落轻轻地笑,象悄然绽放的花朵。   “好了,不说这个。大哥答应我,等你爹提亲的时候,他就代我允婚。”叶落有些羞涩的说,她也不懂到底这提亲是个什么程序,这么安排好像有些急不可耐地提醒龙澈快些把自己娶回家去,是不是有逼婚的味道?   可是一想到能和龙夫人天天在一起,还有龙澈说的那四个可爱的弟弟,还有——龙君,现在也觉得他亲近了许多,叶落就心生向往。   龙澈得意地笑道:“哎呀,知我心者,落落也。我都巴不得明天提亲,后天咱们就拜堂。”   叶落心里甜蜜,手上却不好意思地在他胸前轻擂了一下,掩饰地问:“你去看过阑珊没有?她伤的怎么样?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过去看她。”   “没有,我不是也忙着吗。听说她好好的,没事,你就别操心了。”龙澈说完,故意在叶落面前哈了口气,温暖的酒香带着男人的气息拂过叶落的脸,顿时让她脸上一热。   “这不好吧?你怎么只顾跟太子喝酒,都不去看看阑珊?被人利用又输了这一局,恐怕最难过的人就是她了,你不去安慰安慰?”叶落想现在阑珊肯定心情不好,也许只有龙澈和是她最想见到的人。   “傻落落,我去安慰?你不怕羊入虎口?”龙澈还在说玩笑话,看那意思根本没有去找阑珊的心。   叶落虽然不觉得自己跟龙澈在一起有什么错,但是心里总感觉有些对不起阑珊,残忍的破坏了她最美好的梦想。   忽地叶落一下坐起来:“不行,我总觉得要出事。不如现在我送你去探望一下她。”   叶落以为龙澈顾及着自己的感受,才不急于去探望阑珊,说不定阑珊眼巴巴的等着他。   龙澈伸手一把将叶落拉的倒回床上:“这么晚了,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睡了,你大老远的跑去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可是——”叶落还想挣扎,龙澈轻轻在她额上一吻,她不敢动了,担心他又转动那要亲昵的心思。   龙澈只是那么一吻,松开了叶落,复又躺平,握了她的一只手喃喃道:“落落,你就不体谅一下我?前天晚上,得知你不见了,我城里城外找了一夜,;昨天,又是一天担心,从早上筹集银两珠宝去赎你和阑珊,直到夜里,我都不敢睡熟,怕林子里有什么毒虫会飞上树伤着你,又怕我不小心睡着了,和你从树上滚下来;今天又忙了一天,真是困死了。”   说着龙澈打个大大的呵欠,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越来越轻:“放心吧,我累得就算想干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快睡,有什么明天早上再说。”   听到龙澈传来均匀的呼吸,话没说完就睡着了,叶落不禁心疼起来,龙澈这两天真的心力交瘁了,自己怎么这么不会体谅他?   安静下来,叶落也觉的自己好累,合上眼,很快就睡熟了。   龙澈轻轻侧过头,睁开眼隐约看见叶落恬静的模样,眉间浮现一丝忧心:就再多一晚的宁静和安心吧,明天不知道她又会怎样的伤心难过,要为别人去操心。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公主发飙   龙澈阻止不了明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只能哄着叶落好好休息这一晚,再迎接明天的风暴。   他为叶落拉好薄被,慢慢地合上眼。   “龙哥哥呢?我要见他,滚开,谁敢拦本公主,就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阑珊的声音高亢而充满了愤怒。   一大早,叶落就被这声音给吵醒了,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身边是空的,只有略凹陷下去的枕头看得出昨晚有人在自己身边睡过。   阑珊这是为昨天龙澈没有及时去探望她发火吗?   叶落匆匆忙忙穿好衣衫,推开门向下看去。   庭院里,阑珊身后跟着玲子带着一群宫女,气势汹汹的对沿途企图阻拦的人推推搡搡,那火红的衣衫在晨曦里格外亮丽,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这位于天仙阁后面僻静小院的楼下。   “龙哥哥,你不总是说我是你最心爱的妹妹吗?怎么?我要大婚了,你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缩在这温柔乡里逍遥快活,把我已经忘光了?”   阑珊显然也没有见到龙澈,一心认定他还在叶落的屋子里睡大觉,扬起头,双手叉腰冲着楼上喊开了。   什么?阑珊要大婚?和谁?   叶落大惊,向下探出头去,正好与向上仰望的阑珊四目相交。   她的眼里全是焦急探究,她的眼里满满都是愤怒不甘。   “叶落,龙哥哥呢?我已经承认自己输了,他还这么躲着我干什么?怕我缠着他不放吗?还死活都要跑到这里来和你同床共枕,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药,就算是妹妹也让我做不成?”红艳艳的衣衫映衬着阑珊雪白的脸,那么凄然悲怆。   这要怎么说?分明是龙澈说要带自己回天仙阁,因为这里他方便打点生意,为了凑赎金,他这次损失惨重,再不能与那些铺子保持紧密的联系,会人心涣散,彻底倒闭。   而且他们昨夜只是很正常的睡觉,什么也没做过,可是这些话叶落当着众目睽睽怎么说得出口?   关键是她也许太累了,从昨晚一直睡到今天早上,要不是阑珊来吵闹,还根本就没醒,天知道龙澈上哪去了?   “九公主,你冷静点,我也不知道澈去了哪里,等我问问。”叶落的好心马上遭到阑珊更嘲讽刻薄的挖苦。   “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是不是把龙哥哥藏在屋子里,不让我见他?不用你问,我自己来找。”阑珊心里全是又苦又涩的酸水。   先前龙澈说他情不自禁与叶落有了鱼水之欢才换来这次比试,那时阑珊没有亲眼所见,感受不深,而现在听到叶落话里的意思他们果真是同床而眠,再看叶落唇红齿白,衣衫穿的并不是十分齐整,透着猝然起身的忙乱,发丝有些散乱,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睡意,像朝阳下一株带着露水滋润新鲜水灵的花朵,周身散发着春意,阑珊这才有了刻骨的痛。   龙澈在天仙阁留宿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早就是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好吧,就当是宫里那些姑姑们曾经劝说过她那样,男人有时候会有需要,那和他心里喜欢某个女人是两码事,阑珊也苦恼过一阵,便想开了,因为那些烟花女子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的龙哥哥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是龙澈亲口说喜欢的。   为了叶落,龙澈不惜伤阑珊的心,千方百计要逃离她,甩掉准九驸马这个身份,搅得龙家皇宫全都不得安宁。   可恨的是,昨天父皇才宣布叶落赢了,叶落就迫不及待的拐走龙澈,跑到这天仙阁来厮混,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阑珊看着叶落身后半掩的门,想着龙澈就在那门里,昨晚不知道两人怎样热烈的庆贺,叶落仗着他的喜欢就能阻拦自己吗?   阑珊觉得心潮翻滚气直撞,挽了袖子要往上冲,她就不信龙澈真的那么绝情,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   “哎呀呀,我说一早怎么枝头有喜鹊叫,原来是贵客到。九公主,这是怎么了?要喝茶,雪莹给九公主沏咱们天仙阁最好的,要是想找人解闷,一大早大家都闲着呢,这里的姑娘们全由着九公主挑选。只是这地方,九公主是不是走错了门?冬梅,秋菊,还不赶快给九公主带路到我那边去好好招待。”   雪莹显然也是刚刚得了消息,脸没洗,头没梳,这会还边赔笑说着,边系腰间的带子,疾步上前,拦在了楼梯口。   “一边去,贱人!好好的龙哥哥就是被你们教坏了。”阑珊伸手去推雪莹。   雪莹不着痕迹的一闪仍是拦在了阑珊的前面:“九公主,谁惹着你啦?”   阑珊怒气冲冲的不答话,下面有洒扫的小姑娘怯怯道:“九公主说要找龙公子,叶姑娘说不知道,于是……”   雪莹一听这话,忙说:“原来就是为这个呀,九公主等等,龙公子兴许是早起出门办事去了,等雪莹将门前值守的人叫来一问便知。”   “不必,你们都是蛇鼠一窝的,他们还不是看你的脸色行事?今天这屋子我非进不可。”   任阑珊怎么耍脾气,辱骂雪莹,雪莹都不气不恼,面带笑容,却就是不给她让路。   叶落现在不单是龙澈的心头宝,也是雪莹的朋友。   再说阑珊带了这么些人气势汹汹的,万一伤着叶落,龙澈心疼,雪莹也会觉得有失天仙阁的名声,来这里的非富即贵,要是安全都保证不了,以后谁还敢来?   所以雪莹是打定主意,不与阑珊起冲突,好话说尽,就是坚持一点,不让她过去。   “当啷”一声,是玲子宝剑出鞘:“大胆刁民,敢阻拦公主?”   叶落知道阑珊的敌意全是针对自己,她不想把天仙阁闹个鸡飞狗跳,也不想龙澈为难,尽量地避免与阑珊接触,可是,阑珊却得寸进尺,羞辱雪莹不说,现在玲子连兵器都亮出来了,再不能忍了。   “住手。”叶落一声断喝,下面那些吵囔囔的人被这一声犹如惊雷气势十足的喊声给震住了,很快就安静下来,看着楼上的少女,面带清冷,居高临下道:“雪莹姐,让九公主上来吧,既然不信,不如让她亲自看清楚。”   这些日子的相交,雪莹与叶落相处融洽,她发现这个看起来冷冷的少女,就像龙澈说的,只是害怕受到伤害,才养成了多疑戒备的性子,其实只要熟悉起来,会发现她的心思很单纯善良。   她曾以为依龙澈那大胆出格的性子,还有叶落这不容易让人接近的性子,两人感情这么好,可不像以往龙澈在天仙阁左右逢源,搅乱一池春水,其实对她们颇为尊重,从不依仗东家的身份和讨人喜欢与任何一位姑娘同宿,每次来都热热闹闹的被四大花魁迎进门,然后掩人耳目的与雪莹暧昧离开,其实不过去她那里看看账目,然后独自歇在密室中。   叶落一来,雪莹就看出他们之间非同一般,好像他们还不止一次的同床共枕,只怕早已成了好事,谁知言谈间却发现叶落的喜欢还真是单纯,而龙澈也真有耐性,这两人至今是秋毫无犯。   所以,雪莹倒不认为昨天晚上叶落与龙澈真像阑珊说的那样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拦住阑珊,不是怕龙澈出丑,而是这么吵闹,少主一直都没有露面,可见龙澈是不在,并且她担心龙君知道了会责怪她保护少主不利。   叶落开口,雪莹只得让路。   阑珊傲气地就往楼上跑去,经过叶落身边时,不无讥讽道:“看来还是你懂事!”   叶落将目光转向楼下,一指想要跟上来的玲子和众宫女厉声道:“你们不准动,我请的只是公主,你们奉了哪个衙门的命,敢在天仙阁乱闯?”   天仙阁做的可是正当买卖,官府允许,登录在册,每年上缴的税银相当可观,而且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这雪莹与龙家父子交往密切,龙家父子父子在皇上面前可都是说得上话的人,谁敢轻举妄动?   玲子知道今天一大早九公主跑到这里来撒野,肯定有些背理,她只是做一个侍卫的份内事,保护公主安全,可不想节外生枝,帮阑珊惹祸上身,只得一收剑,带着那帮宫女在楼下等。   阑珊想也不想,一头冲进门去,她可没想过,万一龙澈这会衣衫不整,该有多么尴尬,还好,等着是一帘被她那如红色旋风刮起的纱帐轻舞。   淡青色的素雅纱帐飞扬起的一角,足以让阑珊清晰的看到那一对紧挨在一处绣了鸳鸯荷花的枕头,还有匆忙间没有收拾的红绫缎被凌乱的团在一起。   他们就是在这张床上缠绵缱绻了一夜吗?空气中仿佛有龙澈身上带着男人气息好闻的味道,阑珊鼻子一酸,咬咬唇,四下张望大声叫道:“龙哥哥,你在哪?别躲了。”   “澈真的不在,他什么时候起身的,我也不知道,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九公主不妨坐下来等等。”叶落见阑珊在屋子里将顺手捞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地,走进门来淡然道。   “你是在提醒我,昨天晚上你和龙哥哥怎么在这里安睡的吗?呸。”阑珊冲着地上啐了一口。   小小的屋子里外翻遍,根本藏不住龙澈那么个大活人,其实阑珊心里怎么不明白,龙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这里发飙,还是对他最喜欢的女人?可是她心里觉得好委屈,就想出气。   “九公主,我礼让于你,不是认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你是澈的妹妹,一国公主,请你不要欺人太甚,侮辱我和澈,还带累上天仙阁的人。”叶落神色渐冷。   阑珊气得脸红,本欲拿公主的身份来威压叶落,可是眼珠一转,缓了缓语气道:“叶落,本公主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人,高兴不高兴都摆在明面上。在山上我就说过,是我想出那个主意,绑了你去试探龙哥哥的心思,输了,那是我的命,我可没有再找你翻本。只是,我没想到林雨馨平时和我那么好,娇娇弱弱的,只会弹琴歌舞吟诗作画,居然敢背着我下毒手使绊子,要害你性命,算我看错了人,交错了朋友。”   她这是在向自己道歉?叶落见阑珊没有半点诚意,却不是撒谎,想必她身为公主面子上过不去,能说出这话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何况真相大白,的确不是她借机杀人。   叶落也不想龙澈和阑珊因为自己闹僵了,也婉言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叶落感谢公主心胸坦荡。”   “坦荡?”阑珊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笑几声,忽然眼眸里恨意更浓道:“叶落,别以为你说的好听,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你抢了我的龙哥哥,我就抢你的叶离哥哥,大家扯平,我才不吃亏。”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亲点孽缘   抢叶离?   叶落不明白阑珊在说什么,莫非她要认叶离为兄长?这不可能,别说这位公主现在把自己当仇敌,她和叶离本身就是见面无好话,那敌意不比对自己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阑珊颇为得意地一笑:“叶落,我不会喊你大嫂的。至于我,喊不喊大嫂随你便,但是三日——不,两日后,不由得你喜欢不喜欢,我都将是你名正言顺的大嫂。”   大嫂?   “九公主你——”叶落恍然大悟,为什么昨天阿德那么反常,想拉着她说些什么,而叶离逼着她表态,原来,原来……   “我,就是我,昨天父皇宣布你赢了,我就在想要送你一份什么礼物祝贺呢?试想拿我这个人来做你的大嫂是不是比什么礼物都贵重呢?那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永远都割不断了呢。”   叶落面若死灰,比当初她得知输给了阑珊,输掉了龙澈还要茫然心疼。   因为那时她还抱着一丝与龙澈私奔的希望,而现在,为什么就像坠进了无敌深渊,看不到光亮,心紧紧地揪成一团。   叶落只觉背脊一片凉意,强自镇定道:“九公主,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贵为公主更不可轻易草率行事。你只是生我的气,一时气话而已,对不对?”   阑珊从没见叶落害怕过,此时却看得真切,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在微微颤抖,心里感觉一阵快意,讥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连叶离那个蛮夷小国连个官阶都没有草民也配不上?可是感情这事情谁算得准呢?我说喜欢就是喜欢,我说配就是配,叶离都答应了,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什么?大哥答应了?”叶落眼前浮现叶离站在窗前那凄凉寂寥的身影。忽然说要自己跟他走,那是他想摆脱阑珊而痛下决心,想不顾一切地与自己远走高飞吗?他说,只说那一次,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可是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他那灼灼眼神下藏着是怎样的痛苦,不安,和热切的期望,就那么断然的拒绝了他。   “当然,父皇亲自去提亲,以他宠爱的女儿联姻,从此大盛沧兰友好永固,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有人走了狗屎运,还会不马上抓住机会?”叶落越是失魂落魄,阑珊就越加得意,虽然她的心像被刀剜,但是看见叶落痛苦,再疼也值得。   叶落这时才想到,当时皇上去叶离那里原来是谈联姻大事,难怪阑珊会那么平静,没有在成败上来纠缠什么,原来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还击方式,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就这样被栓在一起,还有漫长的一生,该怎么过?叶离的一生难道就要这样毁了?   “大哥不是攀龙附凤的人。九公主,你恨的是我,为什么要把大哥扯进来呢?他得罪过你,但是从来没有在背后说过你半句坏话,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何苦要将自己一生幸福搭进去?”   “一生幸福?我的一生幸福已经全毁在你们手里了。在你没有出现前,龙哥哥对我多好?他亲口说长大后要娶我的,可是就因为你勾引他,他才不要我了。你输了,他就想尽办法让你赢,我输了呢?他连找都不来找我,那个刁民才能借机轻薄我,叫那么多人看见……你以为我很情愿嫁给他?”阑珊激动的在叶落面前走来走去,大声说道。   那一夜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叶离不提,似乎并不将那事放在心上,而阑珊又说的不清不楚,好像很严重,叶落心里觉得自己该相信叶离的为人,他是那样一个温润体贴的谦谦君子,不会将阑珊如何。可是眼前阑珊这委屈痛苦的模样,又好像事情很严重,叶落觉头也痛了起来。   “如果是大哥有什么疏忽不当的地方,我代他向九公主赔罪。”叶落微微屈膝一拜:“还请公主大人大量,不要以此来伤害彼此。还有,澈和我得救后一直也在寻找你们,只是官兵早一步找到你,你不要怪误会澈。”   叶落从来没有这样恳求过一个人,更别提代人受过。   “误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叶落,什么都晚了,当初我求你不要跟我争龙哥哥的时候,你可曾给过机会我?怎么,现在愿意为你那假哥哥低下你高傲的头?谁要你昨天把龙哥哥霸占着,不让他来看我?那时候,他要是帮我出出主意,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压下去,我也就不会出此下策了。不过现在看你这么难过,我忽然觉得心里好舒服,这个决定真是对极了。你就和龙哥哥慢慢享受你们的温柔乡,我就等着做我的新娘。”   怎么说,阑珊都认定龙澈今日对他不亲热不在乎,都是因为叶落的缘故,她才是最该恨的人。   阑珊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走到叶落身边,低声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他再纳妾,不会让他有机会去沾染别的女人,更不会让他碰我,我要他做一辈子不剃度不出家的和尚,永远都享受不到男女之欢,直到老死。”   说到这里,阑珊有些疯狂的大笑,直到笑出泪水:“一个驸马,一个正常的男人,到死都不知道洞房是什么滋味,然后断子绝孙,你说好不好笑?”   叶落贴身衣物已经被冷汗打湿,那一声声笑,象无数飞刀扎进她的心里:“九公主,你要怎么才能消心头恨,就全对着我来,这样做,你真的会高兴吗?”   “我为什么不高兴,我现在想想都高兴的不得了。在你享受的时候,就会想到你的好哥哥在受什么煎熬,那样,是不是更有趣?”阑珊觉得自己完全占了上风,叶落原来是这么不堪一击,看她那狼狈样,可曾想到也有今天?   “公主,我以为你不是那样记仇的人,又何必要这样将自己和我大哥逼进绝路?澈与我是两情相悦,在他心里,无论我会不会出现,你都永远是他的妹妹,这一点他已经跟你说过,只是你一直不信,可那就是事实,也许遇不见我,他也会遇见想娶的女子,但那个人不会是你。“   “胡说,胡说,是你,是你卑鄙无耻抢走了我的龙哥哥,我只是学你而已,我会让你后悔的。我嫁给叶离,就是要千方百计的折磨他,叫你心疼。我不想来对付你,是不想龙哥哥因为你而伤心破坏我们兄妹关系,但是我就想你伤心,不然,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能有什么乐趣。”阑珊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蛮横起来。   “那么九公主,你想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大哥?”叶落不用问,心里知道她唯一的条件是什么,但是她相信阑珊心里总有一丝善念,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善念能占上风。   “怎么做都晚了,父皇昨天见过叶离后就下了旨,他也接了旨,大婚就在两天后。”阑珊忽然冷笑道:“不过,如果你诚心想救你那好哥哥,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明知阑珊不怀好意,叶落却还是幻想她能放过叶离,否则,叶落又怎么能与龙澈心安理得享受牺牲了叶离一辈子的幸福来换取他们的快乐?   “我们一起去面见父皇,你求父皇把你许给叶离,我求父皇把我许给龙哥哥,不就好了?我会一辈子对龙哥哥好,全心全意的,比你你对他要好的多。”阑珊在叶落耳边蛊惑道。   叶落猜到阑珊就会如此刁难,心中却没有答案。   放弃龙澈,想也不要想,她不愿,龙澈一个大活人也不会甘心听凭别人摆布,那家伙为先前拿他做赌注已经提醒过叶落,他将保留随时向她“讨回”公道的权力。   不管叶离?   他不但是大哥,也是她的恩人,多次相救于她在最危险无助的时刻,她发誓这份情一定要还,而且这桩联姻分明是叶离带她受过,就像阑珊所说,以后一旦她与龙澈亲密,便会想到那是叶离换来的,于心何忍?   左难右难,叶落拳头攥出水来,也无法回答阑珊这道难题。   “叶落,我知道你很为难,这样吧,我就大度点,再给你出个好主意好不好?”阑珊脸上恢复了几分红润,她还没有完败,也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什么?”叶落心乱如麻,无暇多想问道。   “你离开京城,一个人偷偷走得远远的,谁也不告诉,我会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两,你就找出自己喜欢的地方,再找上个喜欢的男人,成亲生子,让叶落这个人永远消失。放心,你走后,我会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们相信你活着,但是死了,或者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再也不回来了,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每个人都能活得开开心心。你觉得这主意好不好?”阑珊眼里闪动着兴奋的神采。   “我——”猛然一听阑珊这主意,完全是要逼走叶落,以她一生幸福来换取自己的幸福,真是叫人无法接受的馊主意,可是转念再想,那样叶离就不会痛苦,而龙澈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应该……   所以叶落居然有些犹豫起来。   “不好,这主意一点都不好。”忽然一个人影如同一股旋风般,带着扑鼻的香气从外面冲了进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碗馄饨   那是肉汤的浓香,还有青菜的香味,引得早上已经吃饱了肚子的阑珊都被那味儿吸引,向着刚刚在叶落身边落定的龙澈手中看去。   只见他手中托着一个硕大的白底兰花青瓷碗,碗中碧绿的菜叶,一粒粒撒的均匀的小葱末浮在黄灿灿的油珠和清澈的汤水间,一个个饱满露出肉粉色的馄饨吸饱了汤汁,象刚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新鲜,看起来肥嘟嘟的勾人食欲。   原来他一大早趁着叶落未醒,跑出去给她买吃的了。   龙澈对叶落一笑,将碗仔细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颇为自得地说:“看,一滴不撒,这是京城里做的最好吃的谭家馄饨,我可是等着他们开门第一锅刚起锅,就一路窜墙上瓦飞奔回来的,还好,汤汁没有吸干,你快尝尝。”   他将叶落按在桌边凳子上,叶落真有些受宠若惊,龙澈是要给她个惊喜吗?如果不是早上被吵醒,恐怕是一睁眼就会看到这碗热腾腾的馄饨。   有谁,为了这么一碗馄饨爬早床,眼巴巴的守在人家店子前,只为讨她欢心,睁眼就能吃上早点?   而且这京城里做买卖的有几人不识龙澈?他家财万贯,风流英俊,却不假手于人,不怕被人笑话,为了一碗馄饨亲自大老远跑去买来端给她吃。   没有别人,只有龙澈,能为了她满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叶落喜欢,他就愿意去做。   “澈……”叶落举着勺子,闻着四溢的香味,看着那诱人的美味,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说话了,快吃,不然等下都黏在一起,就不好吃了,难道你还要我再这样重复去买一次?”龙澈调皮的笑道。   “你吃了没有?”叶落忽然想到这事,他说是给自己端来了第一碗,那么他呢?   “我——忘了。”龙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起吃吧,这么大碗,我也吃不完,不够,等下我们再吃点别的。”叶落脸微微有点红,将碗推向龙澈。   她没说要全给我吃,而是要一起分享,可见没对自己客气,那是说明把自己当一家人了?龙澈想着喜不自胜,一屁股就坐在了叶落身边,拿过勺子,舀了一勺,眼睛却是看着叶落,张嘴就往自己嘴里送去,忽地一下象火烧了屁股跳了起来。   原来他轻功了得,跑回来飞快,这馄饨和刚出锅差不多的温度,还滚烫的,这么一大口进了嘴,烫得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吐出来,虽然两人同用一个碗是叶落主动说的,要是这么把东西吐回去,那也太恶心了。   但这美味,关键是叶落要与他一起品尝的美味,龙澈又舍不得吐到地上去,吐又吐不得,咽又咽不下,眼见龙澈这下难受的眼泪就出来了。   叶落情急间赶紧将自己的手伸到龙澈嘴下:“快吐出来。”   龙澈摇头,闭紧嘴,用力一梗脖子,终于将馄饨咽了下去,长出一口气:“烫死我了。”伸了舌头,用手拼命地往嘴里扇风。   叶落一瞧,龙澈的舌头上一团红印,眼见就要生出水泡来,不禁心疼的埋怨道:“你难道没吃过这个?那么急,一大口也不吹吹就往嘴里送,还舍不得吐出来,看看,舌头都烫伤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说着,她拿了帕子为龙澈拭了拭泪。   龙澈笑嘻嘻地拉着叶落又坐了回去,将碗往她面前推去:“你的好意,我怎么能不领情,真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好吃一百倍,就算把嘴烫掉了,我也要吃下去。”   说着,他凑到叶落嘴边,极小声的说:“这可是你求着要吃我的口水。”   叶落顿时脸红了,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该死的龙澈,居然还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恶劣的提醒她,偏偏她又发作不得。   他们俩在这里一会儿交头接耳,一会儿眉来眼去,叫一边的阑珊看了个全。   她又妒又恨地想,这又是叶落支使龙澈伺候她,然后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做,就是想表现出龙哥哥很喜欢她吗?   阑珊对于叶落夺走龙澈这事情,固执的认为,就是叶落耍心机使手段,她已经失去了客观判断能力,不管是不是叶落做的,她认定龙澈不会伤害她,只有叶落才会使这些卑鄙手段。   “叶落,你别在我面前恶心了,快点回话,我马上就走。”阑珊瞪着那两个含情脉脉,从表情到举止都恨不能甜腻死人的家伙,他们完全忽略了她。   叶落只是一直被龙澈所作所为感动着,无暇顾及阑珊,而龙澈根本就是门外偷听了一大半她们的对话,前面他还满意叶落的表现,后面见她有些动摇,才慌忙跳进门来阻止,故意忽略阑珊,就要在她面前加倍对叶落好,好叫她死心。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阑珊火了。   叶落这才又想到刚才那难解的题,手里的勺子刚舀了个馄饨,就此停在空中,抬头看着阑珊。   龙澈看也不看阑珊,体贴地凑过去往馄饨上吹吹气,将她的手往嘴边推:“好了,应该可以吃了。”   “龙哥哥!”阑珊知道龙澈是故意气自己了,没理由她这么个大活人旁边,又是说话又是跺脚的,他又不瞎不聋,怎么会看不见听不着?   龙澈抬眼看看阑珊,语气生疏而冷淡道:“没见落落在吃东西,你喊什么?万一烫着她噎着她怎么办?”   阑珊忍不住气冲冲地抬手就向叶落手中的勺子挥去,干脆叫她吃不成,看你们还忽视我的存在。   手未到,已经被龙澈一把抓住,手腕处传来的痛感,阑珊知道龙澈用了点力,他有些生气了。   “落落,你别管,吃。“龙澈对叶落几乎是在命令,刚才的嬉笑,百依百顺,因阑珊的纠缠而变成了有些生硬的态度,当然这不是针对叶落的。   叶落有些不忍龙澈如此对待阑珊的,可是他说长痛不如短痛,要彻底断了一个人的念头,有时劝是没用的,尤其是阑珊,自小被娇宠惯了,也许只有恨能让她早点清醒。   叶落张张嘴,终于在心底叹息一声,埋头吃去馄饨,耳朵却是留心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希望龙澈能想出好办法来,两全其美,至少不要连累叶离吧。   龙澈将阑珊拉的离开桌子,用力一带,将她甩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双臂抱在胸前,黑了脸教训道:“你不用在这里引诱落落,她绝不会离开我的。因为你的胡闹,已经害了林雨馨,还想害叶离吗?我认识你十年,一直以为很了解你,现在才知道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是,你为什么忽然觉得不清楚我在想什么,因为你有了她,就再也不想来了解我,不在乎我,不关心我了。”阑珊指着叶落,心中酸楚,眼泪就掉了下来。   龙澈最害怕阑珊掉眼泪,刚才装冷酷的样子马上破功,他蹲在阑珊面前,拉住她颤抖的手,哀求道:“珊妹妹,别哭了,算我错了。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我怎么会不心疼你关心你,娶不娶叶落,我永远都会把你当妹妹看,象从前那样对你好,只是最近,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简直太出乎我的意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好了。”   他越是温柔,阑珊越觉得委屈,心里更加不舍,抽噎的更厉害。   叶落只觉口中无味,下意识地一口口往自己嘴里送着馄饨,直到碗里空空如也,汤都点滴不剩,她还浑然不觉,一下下仍是将勺子往嘴边送。   被人夺了所爱的滋味,她身同感受,什么时候她竟然也成了被人痛恨的那一个?   不,不,龙澈不是楚玄玉,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他没有欺骗谁,他是明明白白的在拒绝阑珊,可是阑珊能接受吗?   叶落觉得太难了,阑珊不仅是为了面子,她真的很喜欢龙澈。假如自己不出现,也许时间长了,龙澈虽然对她男女之情淡漠,但是两家的关系,成亲也是可能的……   好容易阑珊在龙澈的百般劝慰下,心情平静了点,哽咽道:“龙哥哥,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泪不听话,自己就掉下来了。“   见她一双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现在红肿黯然,怯怯地看着自己,龙澈爱怜地为她再次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珊妹妹,你是个聪明人,心里应该清楚,我对你并没有说谎,只是你自小就和我亲近,没有接触过别的男子,分不清兄妹的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区别,才固执的以为我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不能为了现在心疼你,就违心的说你的感觉没有错。你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清楚,不要一时冲动,做出将来后悔的事情,那样我会一辈子不安的。一定有个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等着你缔结良缘,那时候你会知道他能给你的快乐是我给不了的,你也一定会比现在快乐的多。又何必一定要这么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一辈子要活在痛苦里。”   他的温言细语,使得阑珊恍惚起来,他说了些什么听得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很在乎自己,不想自己哭。   于是,她破涕为笑,拉住龙澈的手道:“龙哥哥,你是不是会和从前一样疼我,那样我就再不会哭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祸水美男   龙澈点头,看看桌边有些走神的叶落,大声笑道:“会,只要你再不胡闹,我待你一定比从前还好,还多个嫂子一起帮我疼你,看看多划算。”   阑珊刚刚破涕为笑的神情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消失了,她有些失魂落魄道:“龙哥哥,你说什么?难道你不是因为心疼我,打算重新考虑婚事了吗?”   龙澈知道阑珊误会了自己刚才的意思,明知道此时说真话,有可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恶化,却决心今天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珊妹妹,你误会了,无论我成不成亲,娶的是谁,你是我的妹妹,我都会疼你。落落是第一个让我起了要成亲念头的人,这辈子我也只想这一次。落落以后……”   “够了,龙哥哥。”阑珊猛然一推龙澈,龙澈冷不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阑珊绝望地双目赤红,泪光莹莹,却是再也不让泪水滑下,尖声道:“我不会再求你了,反正任你说的多动听,意思只有一个,就是死心塌地娶只猫娶只狗都不会娶我!我恭喜你们双宿双飞,白头到老,长命百岁。”   阑珊说着跳起来,就往外跑,龙澈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珊妹妹,你冷静点。”   阑珊怎么也挣不脱,见叶落站起身来,似乎也要过来劝,跺脚叫道:“放开。”   叶落来到她面前,弯腰从阑珊靴子里掏出被她骗去一直没有归还的金匕首,冷静地说:“也该物归原主了。”   阑珊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叶落已经夺走了龙澈的心,连这么个物件都不肯留给她?   她是故意不还匕首给叶落,这是龙澈的贴身之物,一旦送给了人,意味着什么,她是知道的,就算不是龙澈送的,她随身带着,便觉得有他的气息跟随在身边。   可是,现在她找不到一点理由留下它,心里酸痛,象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龙澈不忍看她落泪,但是他知道,若是别的东西,叶落不会这么要回来,可那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她看得比命还重。   叶落将匕首拔了出来,仔细看看那金灿灿锋利的刃道:“真是一把好匕首,只要位置准确,轻轻一下足以致命。”   说着,她两指捏住了匕首的尖端,将柄递至阑珊面前:“九公主,你不是很想要这把匕首吗?只要你能将它刺进我这……”   她指指自己的胸口:“你就能如愿了,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追究这件事情,你想的一切就不再仅限于想想,都可以实现,就像你说的,只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疯了,你们都疯了?”龙澈伸出另只手去抓叶落。   “不要碰我!”叶落一声厉喝,看向龙澈的眼眸里不见笑纹:“你给我们作证,九公主要是愿意一下刺死我,也是我求她的,和任何事情任何人无关。”   “落落,当我求你,别玩了。”龙澈松开阑珊,却又不敢去碰叶落,从前她对他冷淡,却从来没有这样动怒过。   “不是玩,我是认真的。”叶落又将眼转向阑珊,把匕首塞到她的手里;“你说,因为我的出现,破坏了你和澈的婚事;你说,因为要报复我,才要跟叶离成亲;你的一切不幸,不快乐都是因为我造成的,那么好,现在你来亲手了结这一切,以后你就能活得快活,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阑珊没想到叶落会这么做,手哆嗦着,几乎握不住匕首。   只要一下刺进去,叶落就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没有了她,假以时日,龙哥哥还会回到我身边来的,这可不能怪我,是她求我这么做的,龙哥哥就在旁边,看得清楚明白,阑珊想到这里就激动的不能自己。   但同时,心里另个声音在说,你杀死了她,龙哥哥会多伤心?你能当她没有出现过,可是龙哥哥能那么想吗?这一下刺进去,死的是她,活的是你,但是龙哥哥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从今后你也别再想他能当你是妹妹,更别奢望他能娶了你,因为只要一看到你,他就会想起叶落。   何去何从?   阑珊虽然任性刁蛮,可没亲手杀过人,心中理智告诉她不能杀,而感情与渴望告诉她,这是此生得到龙澈的最后一线希望,她心中激烈交战,手中已经是冷汗岑岑。   而龙澈此时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叶落那架势可不是做戏,阑珊要是动手,她是不会躲的,为什么她总觉得欠了阑珊呢?她不欠她什么,就算欠,也是自己欠,凭什么要她来还?   她遇见自己有错吗?喜欢自己有错吗?愿意嫁给自己又有什么错?可是龙澈知道现在说这些,阑珊是听不进去的,要命的是叶落也拗上了,这是打算拼命也不听自己劝了。   “我说你们,女孩子何必要动手,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伤了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会心疼。”龙澈挤出笑脸来,试图往她们中间挤,把她们分开:“看看我这额上的汗,我的衣服都湿了,不信你们到我背后看看。”   阑珊与叶落同时将锐利而冰冷的眼眸转向他,是在警告,她们女人间的事情不需要他这个男人来插手,何况他就是导致出现这局面的罪魁祸首。   就在那一刻,龙澈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自古红颜多祸水……不对,他是个男人,不过就是生的漂亮了些,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好,我不管了,”龙澈的目光在叶落与阑珊脸上转了几个来回后,往后撤开了一步,发狠道:“打,你们最好狠狠的打上一架,同归于尽的好。否则不管是你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你,你们叫我怎么活?我怎么面对剩下的那一个?我怎么去见你的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又怎么去见你那个叶离哥哥还有云游四方的美人师父,说到底都是我惹出的事情,死一个我为他殉葬,死一双就算上我,咱们三个葬在一起到地下再说理去。”   也只有龙澈这只讲实际,不讲颜面好看的男人才会说出这种形同女子撒泼的话来,可他那一脸严肃正经,准备慷慨赴难的样又叫人无法嘲笑他。   叶落极其快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龙澈想她应该知道自己的心,如果这件事情注定有人会受伤,那绝不是她,假如她真要强行把所有的事情往身上揽,他从来不做无谓的牺牲,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破例示弱又何妨?   只是龙澈觉得眼前形势紧急,还不到真要死要活的那一步,他可是在全神防备着阑珊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只要她动,他就会更快地出手。   这件事情就如同一个毒瘤,现在已经是到了最严重化脓溃烂的时候,龙澈因为一直不忍,所以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而叶落这一逼,那溃烂就要破裂。   破裂后呢?   这结果就要看阑珊此时如何选择了,也许那毒水流到什么地方会烂到什么地方,还要连累别人遭殃,也许这就是走向痊愈的一个重要转折。   依阑珊平日的性子,龙澈觉得往好的方向走希望非常大,一开始才特意避开阑珊,想她自己能理顺想清楚。   但是他没料到阑珊很多事情看得开,唯有情感上比想象的脆弱,反应会这么激烈,现在事情会怎样发展,他心里也没了把握。   屋子里静极了,叶落看着阑珊,龙澈看着阑珊,而阑珊眼中带泪,悲戚的看看龙澈,又看看叶落,那金色的匕首在她小巧的手里忽而握的指关节发白,忽而又松松地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叶落死了,你会陪她对吗?那我怎么办?再也看不到龙哥哥了。”阑珊知道龙澈是惜命之人,可有时候他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她不相信龙澈真会死,却又心中恐惧,他为了叶落真会奋不顾身。   “珊妹妹,我知道错了,不该信口开河说要娶你,然后一跑了之。喜欢落落,是身不由已情不自禁,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而昨天,我更不该妄想你那么决定后,成亲嫁人就会慢慢地淡忘以前的事情,故意不去见你,怕你见了我又会触动心事,才忍着没去见你,不是不想安慰你。”龙澈真心诚意地向阑珊道歉:“你要生气就气我,是我喜欢上落落,千方百计的讨好她,她才慢慢接受我愿意和我在一起,她是无辜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不好,一个人的错。”   “龙哥哥,你承认是你错了吗?”阑珊语不成调道:“为了叶落,你真是什么都愿做。我又怎么会怪你?要怪就怪我的命不好,再也找不到象龙哥哥这样的人来疼我。”   凄然无声的笑在少女脸上缓缓展开,“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叶落与龙澈的眼神在空中飞快地一个交错,从彼此眼里看到对方都暗暗松了口气。   “珊妹妹,你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他会比我更好,更疼你,你的命会比谁都好。”龙澈接过叶落递过来的帕子,欲给阑珊擦拭,被她一偏头躲了过去,她不记恨的只是龙澈,并不包括叶落。   “龙哥哥,让我抱抱你。”阑珊说着慢慢依偎进龙澈的怀里。   龙澈张开手臂,下意识地去看叶落,她转身走向里间床榻,去整理被褥。   龙澈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叶落如此体贴的不露痕迹,叫他心里更添了对她的爱意。   他将手轻轻拥住了阑珊。   阑珊将眼中的泪全部流淌在了龙澈的衣襟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将已经干涸的泪痕肆无忌惮的在他衣服上蹭得干干净净,红肿的桃子一样的眼看着龙澈,清楚地告诉他:“龙哥哥,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哭,今后再不会了。”   龙澈见她神情并不开朗,不像想通的样子,担心地问:“珊妹妹,以后你心情要是不好,一样可以找我,我不在,你还可以飞鸽传书,千万不要忘了我这个哥哥。”   阑珊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苦涩地一笑:“你放心,我才不会去寻死觅活,下次要哭我也已经找好了擦眼泪的人。后天我大婚,你可要一定要来,带着她一起来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讨好卖乖   “咕咚”一声,龙澈还没来得及回应阑珊,只听得里间有什么掉到了地上,他扭头一看,叶落背对着门,手忙脚乱的弯腰去拣地上侥幸未摔碎的花瓶。   “珊妹妹,你和叶离只见过两次,还很不愉快,这驸马的人选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龙澈知道叶落的心乱了。   他曾经想过阑珊与叶离走在一起,可眼前阑珊赌气主动要与叶离成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也不想阑珊一时冲动换来一生的不快乐。   阑珊整整弄皱的衣衫,声音平静了许多:“龙哥哥,我再不会管你的婚事,请你也不要来干涉我的婚事。沧兰虽然小,但远离大盛,自给自足,叶离是宠臣之子,前途无量,而他长得那么端正貌美,性情温和有礼,这世上除了你,只有他算是能与我相配。你看我并不是赌气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考虑清楚才提出这桩婚事的。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因为别的女人来拒绝我,他也不敢!难道你不觉得我选得很对?”   “珊妹妹,什么美貌,性情,前程,那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不喜欢他,怎么……”   “谁说我不喜欢他?不喜欢,我能主动说要嫁给他吗?”   龙澈知道阑珊这是嘴硬,只得拐弯道:“那也不急在一时。”   “怎么不急?这么好的男人,要是不马上拜堂成亲,我怕万一又出现个什么变故,难道还要再被人笑话一次?”阑珊见龙澈面露尴尬,她说的是叶落,可不是针对龙澈,于是起身道:“我走了,宫里都等着我做准备,你也好好给我准备份大礼,不然我可要怪你不疼我了。”   金色的光芒一闪,是阳光折射在地上金匕首发出来的,刚才谁也没顾得上去捡这么重要的东西。   阑珊脚步一顿,手刚要伸出又握成了拳,回头去看,只见叶落怀抱了花瓶站在内室门口,默默的注视着她。   阑珊直起身,纵声一笑:“龙哥哥,我嫁叶离嫁定了。他会做一个全心全意的‘好’驸马,我也不会辜负他的,尽我所能,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我们会恩爱白头,然后合葬在一起,再没有人能够夺走他。”   龙澈听着这话就不对劲,但是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势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看着阑珊那火红的身影,仰首挺胸地出门拐个弯离去。   阑珊在楼梯口踉跄了一下,只听得屋中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那花瓶终于还是难逃厄运——碎了。   一抹孤寂绝望的笑在她脸上浮现,随即冷冽的目光一扫楼下正仰头用惊疑或探究或同情的神色打量她的女子们,吓的不少人赶紧缩头回避,她才挺直了腰肢,以高傲的姿态一步步走下楼,在玲子与众宫女们的前呼后拥中盛气凌人而去。   到了前面宽大的院子里,载阑珊来的马车不知道何时从门外移了进来,阑珊回头看看雪莹,见她恭恭敬敬地垂手跟在自己身后,似乎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可真会办事,可惜再漂亮能干会讨人欢心,那个人就是不领情,不喜欢你,也是枉费心思。”   说罢,她带着玲子上了马车,雪莹含笑道:“谢公主提醒。”   雪莹对龙君心有所属,才甘愿在这天仙阁内一年年耽误了青春守着,在天仙阁龙澈阑珊眼里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阑珊还是头一个。   她也知道龙君察觉到了她的心意,就算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龙君怎样,只要能偶尔看到他就很欢喜满足,那人却将天仙阁交给了龙澈,再极少过来,就算过来也一定与龙夫人同行。   这次龙君大伤元气,都借故要清静携了龙夫人落脚于别的地方,雪莹知道他是要与自己分得清楚明白,他是主子——是个很好,从来没有瞧不起她们这种出身的主子。   虽然有时候夜半孤寂辗转难眠时,雪莹也会对龙君如此“绝情”生出几分幽怨来,心里却是更羡慕龙夫人能得此一心相守的佳偶,对他的敬重之心更多了三分。   这龙澈对于情感果断决绝不在其父之下,这父子俩可都是天下难寻的专情种子,雪莹听见阑珊的马车在簇拥下渐渐走出天仙阁大门,抬起头来,心中暗叹,不知道这位公主如此受挫,是否能缓得过劲来,但愿她真想的通,不会再做傻事才好。   “雪莹姐,”龟公走过来,有些替雪莹叫屈道:“要不是你让我将公主的马车叫进来,用不了多大功夫,满城都会传遍公主清晨入天仙阁与女子争前九驸马,大败而归,泪湿衣襟,眼肿如桃的笑谈了。这公主还不领情,讥讽你太圆滑,真是不明事理。”   “还是个孩子,从前被人宠惯了,一下子哪受得了这个?龙公子那边她又讨不了好,不过是随意找个人说两句出出气。”雪莹喃喃道,回身一看天仙阁一群人都站在自己身后伸着脖子看热闹,一拍巴掌大声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准备准备开门迎客?我可不是白出银子养闲人的。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刚才的事情要是被我知道有人传出去半点风声,别怪雪莹姐翻脸无情。”   “是。”众人忙作鸟兽散,扫地的扫地,擦门窗的擦门窗,再不敢交头接耳。   “那边要不要去看看?”龟公有些不放心的指指龙澈所在的小院。   雪莹摆摆手,笑道:“不必了,你以为龙公子善后的手段还不如我?”   雪莹优哉游哉的走远,龟公拍拍自己的脑袋,的确如此,别看雪莹每日笑脸迎来送往的,其实那些男人无论多富有多英俊,对她如何的献殷勤,她从来不动心,只有对这龙公子是另眼相看的,而四大花魁互相之间较着劲,遇见了龙公子,那也是一团和气了,可见龙公子魅惑女人的手段真不一般,何况是那个看起来姿色一般,清纯的叶落?要让她忘掉早上的不愉快,还不手到擒来?   想到此,龟公也就忙自己的去了,他却不知道,他所看到都只是表象,雪莹待龙澈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而龙澈在别人那里轻易可以搞定的事情,偏偏在叶落这里就有些——难。   这不,阑珊走了半天,龙澈见叶落一直闷闷不乐的看着门外,他说些逗她开心的话,她也不睬,心里就虚了,只是不断偷眼看她的表情,却不敢再轻易开口。   叶落蹲下去捡那花瓶的碎片,龙澈忙赶上去抢在前头,一边收拾一边说:“落落,你歇着我来,别把手割伤了。你看先前的伤都还没有好。”   叶落抬头看看他,他呵呵一笑,却不想她真将东西一丢,便往外走。   龙澈赶紧一丢手上的东西,跟在叶落身后,却见她回头狠狠一瞪眼,他赔笑道:“落落去哪?我陪你啊。”   见她仍是冷冷的,龙澈拍拍腰间荷包:“有我在,你喜欢什么我可以帮你买,帮你拿。”   叶落猛然停下脚步,龙澈乐得顺势一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好了,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太操之过急伤了阑珊的心,可是拖泥带水的,我们大家都难受。”   叶落挣扎了几次,脱不开身,无奈只得开口道:“是啊,你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是叶离呢?你昨天就知道赐婚的事情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龙澈就知道叶落才不是为了刚才阑珊来闹,而是为了叶离被阑珊逼迫成亲生气,想扯开话题又被叶落一语揭穿。   “落落,我是怕你担心……生气。就算我昨天告诉你,难道事情就会因此改变?阑珊去找皇上以死相逼,皇上又岂不知他们两个根本不合?”龙澈感觉叶落不那么抗拒了,圈着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叶落知道龙澈说的不错,可是昨天她要是知道,怎么会就那样离开叶离?   龙澈在叶落背后,见她不再挣扎,却看不见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在对自己生气,便继续老实交待道:“听说叶离先前也没有一口答应,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   他是很不情愿说这句话的,可是又担心叶落会去问别人,然后知道他隐瞒,那倔劲上来就更难哄了,坦白才是唯一出路啊。   “皇上问他有没有定下亲事,他说没有,但是要去问问对方的心意,那个女子答应的话,希望皇上不要为难他们。皇上是性情中人,便允了他,可是没过多久,叶离就回复皇上,他愿意娶阑珊。他们一个愿嫁,一个愿娶,皇上也拦不住,于是当即下旨……”   果然和自己先前猜测的一样!叶落还记得当时叶离站在窗前样子,忧伤而无奈,他知道自己难以同意一起回沧兰的要求,却试图一搏,可惜自己却没有领会他的心意,然后,叶离在自己离去后便回了皇上的话。   “说来说去,害了大哥的人是我。我对不起他。”叶落黯然道。   “落落,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能因此把这莫须有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龙澈猜测昨天他们见面时叶离一定暗示过叶落什么,但是阑珊与叶离结怨,从一开始就对他印象不好,此事带有很大的报复成分,叶落怎么能如此自责?   就在他劝慰叶落时,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叶落忽地一个起身,挣脱了他的手,又向门外跑去。   “落落,你干什么去?回来。”龙澈赶紧起身去追。   第三百四十章 满屋春色   “我去找大哥。”叶落只觉一股热血上涌,脑子里一片空白,叶离待她那么好,全心付出不求回报,而她却怎么能害他如此?   “落落,你冷静点。”龙澈拉住她的手:“我不拦着你去看他,但是你去了要说什么做什么想清楚没有?”   “他们成亲不会幸福的。”叶落冲龙澈叫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幸福?”   “他们性格完全不同。”   “我们性格难道一样?”   “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对方。”   “我们一开始不也格格不入?”   “我,我不管,总之我要去和大哥一起想办法,他不能和阑珊成亲。”   “你能想什么办法?圣旨已经下了。”龙澈就是不放手:“你去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当初,你不也是人人认定的九驸马?现在皇上不也打消了要把阑珊许给你的念头。你能,大哥也一样能啊。”叶落脱口而出,只觉手上一松,她奇怪地回头去看龙澈。   “落落,你也知道,那时候我是答应过阑珊。我爹娘皇上皇后也都知道这事,只是来不及下旨,我就跑了。我与叶离在这件事情上的区别就是,他与阑珊的婚事已经天下皆知,皇上赐婚圣旨已经送往沧兰。而我,虽然传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下旨,皇上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龙澈转身垂头道:“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是与众不同的,你关心别人是因为你善良,因为他们对你好,就算叶离,你视他为兄长。现在你是怪我,因为我舍阑珊,才会令他代我受过?还是你一定要拿我和叶离比,觉得我自私,他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所以你心里对我不满,急不可耐的要去找他?”   叶落愣愣地看着龙澈沮丧的背影,默然无声。   “看来我说对了,”听不到叶落的回答,龙澈一脚踏进门口,头也不回的反手关门道:“你去吧,我有些累,就不陪了。”   他觉得有些委屈,他做那些真的是为了自己吗?他那么呵护叶落,一切为她着想,可是她心里就想着别人,怪罪自己,他哪有那么小气——好吧,就算龙澈承认自己小气,但是他可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阑珊的感情本来就是一个错,难道他就任她一错再错?叶离的事情更是不在他的设想之内,是个意外,叶落怎么能把他想成那样的卑鄙小人?   他一直以为叶落不说,其实很多时候都在下意识的配合他,渐渐地越来越懂他,虽然他嘴里爱叫她傻落落,但并不是真的说她笨,而是可爱。   身后的门像被什么卡住了,忽然关不动,龙澈试着加了点力,门只微微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真是见鬼,气不顺就什么都不顺,龙澈发气大力一推,那门猛然一合,不过,却没有关上,而是马上被一股更大的力推开了,撞得他一个趔趄。   等他站住回头,看见叶落站在面前举起那天被阑珊故意用匕首划伤的手,冷冷道:“你伤到我了。”   龙澈哼了一声,一直他都对叶落笑脸相迎,好不容易下决心生次气,不能那么快就偃旗息鼓,不然这个女人就更不会把他当回事了。   他一脸的生气样,想维护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可是眼珠子却控制不住直往她的手上溜达,金匕首可是锋利无比,阑珊真是下得去手,把她手上割开那么多口子,虽然都不重,可是刚才自己那么大力推门,会不会夹到她的手指头……那能怪自己吗?谁要她心心念念去找别的男人,谁要她不说话就来推门,自己没防备,别心软……   龙澈想到在这里,便想不下去了,只觉得入手是叶落带着薄茧柔软纤长的手,温柔的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澈,生气了?”她绕到他的面前探究地看着他。   龙澈心里陡然一跳,眼前的她是如此温情,眼中盈盈秋水如波,朝阳从背后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晕光。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在意自己感受的话,龙澈觉得如果自己没判断错的话,叶落这是在主动向自己求和?   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他可不能那么没有骨气,重要的是,他再表现的生气些,叶落会不会更紧张,然后会做出更令他觉得身心愉悦的讨好之举来?   被人哄着可真是件享受的事情,尤其是叶落这么对他,心里都在欢唱,龙澈表面上还是爱答不理。   叶落手一松,走了两步,拾起地上的金匕首,装入鞘中,往龙澈手里一塞。   龙澈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叶落怎么忽然就甩开了自己,这会更是莫名其妙:“落落,这是干什么?”   “还给你。”叶落白他一眼,便欲出门。   “什么?你知道把这个还给我说明什么?”龙澈气急败坏地一把扣住叶落的手腕,唯恐她会跑掉。   “知道,以后我就不用再跟一个心眼小的跟针一样,善妒又胡乱揣测的人在一起了,很高兴。”叶落脸上哪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我,善妒?心眼小的跟针一样?胡乱揣测?”龙澈不服气,他只是生了这一次气想要叶落来哄哄自己,怎么就被她看得这么轻了?   “刚才你说了那么多话,其实想想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我今天必须去见大哥,但是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本来就没有对你不满,没有想过你逃婚要大哥顶上害他,没有想你自私,没有拿你跟别人相比,没有,唔——”   叶落又好气又好笑正数落的龙澈一桩桩“罪行”,却冷不防他大手一捞,将她紧紧锁进了怀抱,嘴唇被他炙热而柔软的唇堵住,随即遭到甜蜜的进攻。   门也被龙澈用脚给踢上了,一个转身,他坐到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却将她的上身抵在椅背上,用舌更深入的在她嘴里探索。   但见叶落脸飞红霞,长长的睫毛如蝉翼般飞快而轻轻地颤动,芬芳的气息合着略快的呼吸被他尽数吸入,因为这些日子的调理,叶落的肌肤越加透出本来的白皙与健康的粉色,恰似带着晨露含苞待放的鲜花,使他欲罢不能。   他的手不自觉向她原本就没系紧经过这一番耳鬓厮磨更加松散的衣襟内滑去,细滑温暖的肌肤上不时会摸到一些微微凸起的伤痕,但这丝毫没有阻碍他的渴望和大手游走的兴致,她的身子微微往后一缩,无奈背后被椅背阻拦,已经没有一丝余地。   他的唇沿着她修长的脖子亲吻向下,她的喘息更急促了三分,面色若桃花一样红的诱人,刚被松开的唇红艳欲滴,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虚搭在他抚在胸前那只手的手臂上,好像要推开他,却没有半分力气。   一声轻吟,叶落朱唇轻启,迷离地将眼睁开一线,便见龙澈埋首在自己胸前,他的气息比她的更灼人更急促。   “落落,落落。”龙澈的唇打着圈,嘴里她的名字破碎而充满了诱惑。   她的手胡乱在他的手臂上肩头上轻轻地抓了几下,下意识地抓住他脑后一缕粗、黑的发,一用力,他便跟着抬起了头。   那双魅惑的眼里满满全是她一边衣衫已经滑至腰间,眼中荡着羞涩迷人的春意,欲迎还拒的撩人姿态。   她看见他那双平日里明亮的眼里,全是炙热的烈焰,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之色,似在征询,揣测,等待着什么。   叶落脸上滚烫,目光滑落一边,手下死死抓住他的衣衫,不说话,也不动。   呵——龙澈一声轻快的笑,双手一张将叶落打横抱起,便转向了里间的方向,她咬了唇,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龙公子,叶——”   就在这时,门咣的一下被推开,一个青衣小丫头看见门内的状况,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呆住,显然不知道该怎办,是进,还是退?   门里两人也被这声响陡然一惊,一屋的旖旎,火焰,温情忽地被门外一阵凉风吹进,一切就此静止。   还是龙澈先醒过神来,干咳两声,可是那青衣少女两眼发直,还盯着他们,叶落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松散的衣襟仿佛只要一个轻轻的挪移脚步,马上就会滑落,赶紧一把拉住衣襟两边,掩住那一片春色,慌乱间抬头去看龙澈,见他低头有些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己,脸色也微微地红了。   “兰花,你站门口干什么呢?要你问龙公子喝不喝茶都不会说?”阁楼下传来蓉蓉的询问声。   “哦,”青衣小姑娘瞪大眼,还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对显然刚才在做什么好事的男女,才来没几天的她还没见过这场面,何况还是大白天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还不快出去?”龙澈无奈地直接赶人。   叶落已经羞得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动也不敢动,唯恐一动身上的衣衫就会滑落下去。   “哦,龙公子,要不要喝茶?”兰花此时还不忘她被那几个花魁连哄带骗推到这里来的任务。   “要,你快去把天仙阁所有的好茶全都给我沏一杯,记住要全部沏好,再一次端过来。”龙澈脸上红晕渐消,抱着叶落,一本正经地说。   第三百四十一章 集体调戏   “全部?那喝得完吗?”兰花傻傻地问。   “要你去就快去,再多话,我要雪莹姐马上叫人牙子来把你卖给蛮夷人做苦工去。”龙澈恨不得要暴走了。   “兰花,你到底看见龙公子和叶姑娘没有,别在那儿傻站着,倒是回句话啊。”蓉蓉又在下面催。   “看见了。”兰花扭头答道。   “他们在干什么?有没有亲亲,还是摸摸?”蔓儿不怀好意地故意大声囔道。   龙澈肩膀上一痛,是叶落的手用力几乎要抓烂他的皮肉,怀中之人的身躯更加滚烫了,犹如在锅中挣扎的大虾。   “还不快滚!”龙澈终于再没好脾气在此时谆谆教导这位不醒事的兰花,要不是看在她是小姑娘,只怕早就一脚踹飞,让她滚下楼去了。   兰花一看龙澈的面色就在她进来这么一会功夫从红转白,而后变成黑的,也知道不妙了,抱头鼠窜之际,还不忘回复下面一溜仰得头都酸了美人的话。   “没有亲亲,没有摸摸,就是龙公子抱了叶姑娘很生气,好吓人。”兰花说着,脚下一慌,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来。   下面明的暗的也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只听一片哄笑声中玉荷带着笑却依旧清雅道:“呀,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明知道兰花才来,小姑娘见什么说什么,还要她在这关键时候去问茶水,真是一个个坏死了。看看,我早就说了龙公子是多么聪明的人,凡事不一定要做,只要听听动静,看看什么那个图的,自然就会了,这不,要不是你们……唉,等他办完事,看怎么收拾你们。”   蓉蓉笑得气喘道:“别装正经了,是谁说一大早的热闹没赶上,心里痒痒象猫爪似的,这会兴奋的小脸都红了,还拿腔拿调的,本来大家都没那么想呢,你这么一解释,等会龙公子倒没什么,叶姑娘可怎么见人?”   蔓儿故作不解:“哎呀,两位美人姐姐,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动静,什么图,解释什么那么可怕,会叫人家不好意思出来见人?照你这么说,难道成亲的新娘子都不敢出来行走了吗?”   她这么一说,三个花魁又笑成一团,忽然从楼上屋子里噼里啪啦丢出一堆什么玉坠子,香囊,玛瑙手镯的……只见绿色,橘色,黄色的衣裙一阵翩翩起舞,那些物件没有一件落地摔坏,全都被三个姿容各有风采的美人儿揽进怀里。   “再吵,我要雪莹来把你们的舌头都拔了做哑巴花魁!”龙澈这威胁怎么听都不像是动了肝火,而是——带着些外强中干的味儿。   她们一个个笑眯眯地互相使了眼色,知道这是龙澈在求和,他脸皮厚没关系,可是叶落可是黄花大闺女,经不起她们这么开玩笑。   “好了,敲诈成功,我呀该回去继续歇着了,困死啦。”玉荷一摇团扇,转身便走。   “就是,一大早的,吵死了,害得我都没睡醒,等我一起走呀。”蔓儿忙上前与玉荷并了肩,生怕等会龙澈抽出空来,要追究离开这里不够积极的人。   “喂,我说你们,这里小两口亲热呢,关你们什么事情,那些凸着眼珠,伸长耳朵的别说我蓉蓉没提醒过你们,要是还有人敢留在这里听墙角……”   蓉蓉叉着腰,一双大眼宛如觅食的大雕,透着犀利而令人胆寒的光,不管有没有被她看见,只见假山后,花丛里,树干后,哆嗦着,脸上赔笑着,便连滚带爬出来了几个姑娘小厮,蓉蓉姐长蓉蓉姐短的讨好几句如同被火烧了屁股的飞快跑出了小院。   蓉蓉满意地一拍巴掌:“好了,清静了,我走了,你们继续。”   听着下面刹那间安静下来,龙澈一声低低的哀嚎:“落落,松手,我的肩膀好疼。”   叶落听着外面那些令人耳红心跳的话,一直将头往龙澈的怀里拼命扎,仿佛那里有个大大的洞,能容得她躲进去一般。   她拼命的要自己不要去听那些话,知道那些女子并无坏心,只是嘴上站点便宜而已,可是拿什么转移注意力才好?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心跳,仿佛烈马飞奔,龙澈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平时叶落没有注意过,被龙澈一抱,一个亲吻,早就全身酥软了,哪里还能留意他是什么反应。   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地恢复平静,叶落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喧哗,一抹笑意自嘴角无声地展开,别看澈平时说的大胆不驯,原来他也会紧张激动,不受控制的心会狂跳。   就这么想着,直到龙澈在她耳边说话,叶落才回过神来,发现搂在他肩膀上的那支手一直用力地扣住那一片骨肉,见龙澈疼得呲牙咧嘴,她忙一松。   “伤着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叶落说着,将手去扒龙澈的衣襟,此时龙澈已经抱了她在床沿边坐下,忽地一把抓了叶落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探去。   叶落触到龙澈光滑紧实的胸,手中一烫,这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一把将龙澈的衣衫扯得不但露出了那边肩膀,连带肌肉饱满的胸膛都露了半边出来。   因长期习武,年轻的男子胸肌发达而漂亮充满了男子阳刚之气,这也是她不曾正视过的,刚刚平复的心又飞速的跳动起来。   叶落慌忙缩手,龙澈笑起来:“怎么?怕了,刚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如果那会我要做什么,你是不会拒绝的,对吗?”   叶落掩饰地看看龙澈的肩膀,倒是没破皮,只是五个椭圆的印子在上面已经红得有些发紫,轻抚了一下,帮他拉上衣衫:“你怎么不告诉我,都捏成这样了。”   “先前只顾那个……”龙澈意有所指地说,觉得叶落为他整理衣衫的手一僵,暗自憋笑道:“落落,反正现在没人,不如我们——”   如果刚才一鼓作气,叶落半推半就,也许就任龙澈亲热了,可是被兰花一打断,从迷迷瞪瞪的状态醒了过来,却是再也鼓不起勇气去承受那未知的更进一步。   “哈哈哈,”龙澈将叶落搂紧怀里:“原来你也有怕我的时候?”   如果兰花很识趣的,看见他们衣衫不整,两人情动难抑的样子,马上退出去,龙澈正兴致勃勃,还能趁兴再接再厉,可是偏偏那个木头脑袋,最后令他忍无可忍下了逐客令才跑掉,他一腔沸腾的血早就已经被磨成温热了,失去了一气呵成的激动。   这么一闹,两人之前那小小的不愉快也就消弭在不言中。   龙澈将匕首放道叶落手里,板起脸道:“收好了,以后你要再以任何理由敢把它还给我试试?我决饶不了你。”   叶落不好意思地笑这将匕首放好,然后依偎着龙澈坐了一会,轻声道:“澈,等会我进宫一趟,大哥成亲,我总得去看看。”   “我陪你,不然,叶离那么忙哪有时间差人到宫门口接你?”龙澈进出皇宫自由,叶落可没他那特权。   “澈,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叶落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说。不过,你要敢因为叶离跟我悔婚,我可不会答应。”龙澈一下就猜到了叶落的心思,先将她的路堵住。   唉,这个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叶落有些头疼。   “怎么不说话?不是吧,你真要悔婚?”龙澈屈了一只手的食指,将叶落的下颌托起,焦急而疑虑地看着她蒙着淡淡水色的眼。   他们只是口头上说过关于提亲的事情,一方还去提亲,另一方更没有允婚,悔婚之说根本不存在,但是龙澈心里早就已经认定此时十拿九稳,怎么能允许两人千辛万苦走到今天还节外生枝?   叶落看着龙澈轻轻叹息:“澈,你也知道大哥和阑珊的婚事草草决定,仓促间就要完婚,我想他此时的心情肯定很不好。”   “他心情不好关我们什么事?难道他心情不好,就要我跟着一起心情不好?”龙澈心想叶落心里终究还是舍不得叶离,要自己陪着他不痛快,也不能好好成亲?   “不是,算了,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叶落想自己这么打算的确太为难龙澈,他可早就按捺不住了呢。   龙澈不忍见她愁容满面,心情低落,郁闷道:“你说吧,我不插嘴,等你说完就是。”   “我想,大哥和阑珊将来怎么样,难以预料。但愿如你所说,他们日久生情,以后也能开心过日子,只是眼下,他们一时半刻是好不了,阑珊心里对我始终怨恨,他们心烦意乱,你和我却闹着成亲,只怕他们之间矛盾更深。我想能不能稍微缓一缓,等他们心情好些,你再提亲,那时候对大家都好。”叶落用双手握住了龙澈拖着她下颌的手,眼中十分恳切。   “落落,你是不是一定会嫁给我,只是时间推后一些?”龙澈有些孩子气的鼓着腮帮子说。   “刚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叶落非龙澈不嫁。”叶落的话说的很轻,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你要我等多久?万一那两个一直别扭下去,你是不是就要我等一辈子?”龙澈听到叶落的承诺,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还故作委屈的问。   “听说武林大会就要结束了,我们得赶紧动身,不然就赶不及去找糖糖,还有美人图。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就可以来提亲了。”叶落见龙澈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甜蜜而羞涩的垂了眼睫,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么说最多不过数月,咬咬牙也就过去了,龙澈心情顿时大好:“好,一言为定,我们这就进宫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愿娶她   “大哥,你若不愿,我去找皇上说说,也许还来得及。”叶落看着叶离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正为笔下一副山水画润色,不由为他着急出主意。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小落。”叶离提笔挽袖,从容不迫地在山水间画上了一叶小舟:“她从来都是淡定沉着,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所以她是与众不同的。”   “大哥,我是关心你。”叶落伸手捏住毛笔。   叶离将目光从画面上转向叶落:“我知道。可是我不仅是我自己的,还是沧兰的。皇上仁德,但不糊涂,圣旨下,怎能返回?其实,我仔细想过,皇上虽然没有怪罪新的沧兰王篡位,可那是事实,现在两国无事便罢,万一有人挑拨,沧兰很危险,说小了我爹是重臣,一旦沧兰有风吹草动,他首当其冲会被累及,包括我和所有殷家的人都逃不掉。从大了说,沧兰的百姓刚刚经历了一场动荡,想安居乐业,再经受不起任何的战乱。”   叶离将叶落的手从笔上挪开,微微一笑,将笔搁下,走到窗前,指着外面的绿树浓荫道:“你看,这边景色赏心悦目。”   然后,他又走到另一边窗前,外面是花树石桥,叶离深吸一口气:“这边风景也是一样的怡人。所以,不一定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世上最美的美景,转个身,也许还有更好的风景,走出这院子,外面说不定还能见着更喜欢的。”   叶离越是云淡风轻,叶落心中便越痛,她知道叶离不想自己难过,才表现出不在乎,甚至有些喜悦的样子。   他不是没有努力过,那天的话便是他想放弃刚才说的名利,国家,百姓,只想与她远走高飞,不顾一切的自我一次,可是因为叶落断然拒绝,他便将那一次试图放纵放在了心底,仍是做了一个规规矩矩为他人而活的人。   在他而言,娶阑珊与娶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这一个与那一个而已。   “大哥,你喜欢吗?你喜欢,就算一间茅屋,你也会觉得美,你不喜欢,就是高楼广厦,也没有好看可言。你不是一个在乎名利的人。”   是啊,如果叶离在乎名利,今日就不是叶公子,早就是沧兰年轻有为的重臣,叶落知道。   “小落,你在担心什么?”叶离眼眸温润如水:“没听说不打不相识?九公主貌美聪慧,与我又这么有缘分,以后,我们一定能相处的来,难道你不相信大哥我的能力?”   他轻轻地说笑,叶落耳边便想起阑珊发誓要如何折磨他的话来,很想回报笑容,却表情僵硬。   她多想回到叶落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回沧兰的那一刻,如果她的答案不一样,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她不那么回答,还能怎么回答?   就算善意的,如果对叶离说出一起走的话,实际上却根本不能一起走,缓得了一时,却会连龙澈也一起拖下水,而令叶离得而复失,岂不是更大的伤害?   “大哥,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去帮你办。”叶落沉默半晌,说道。   “高兴一点,我是成亲,又不是去打仗。做驸马其实真不错,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我做,宫里自然打点好一切,否则,你看我怎么会如此清闲?如果说需要,等我成亲那天,你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观礼吧。”叶离说着,看着门外忙忙碌碌的随从们在阿德指挥下,将成亲需用的物品一样样清点,搬到指定位置,不由感慨道:“要是阿海在,阿德就不用一个人这么忙了。”   阿海自失踪后,就石沉大海,再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知为什么,叶落脑中浮现出司徒潇的样子,世上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可是他们性格相差那么远,又不像是一个人,想了想,叶落还是不想叶离再多一份烦恼,便没有将司徒潇的事情告诉他。   告别叶离,出的门来,叶落叹口气,随意地四顾了一下沧兰驿馆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小商贩,忽觉有什么不对,头猛然向驿馆的拐角处一摆,便看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一闪。   随着她的动作,停在门前送她来的马车里,激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眨眼便也隐没在拐角处。   这个身影,这般轻功,叶落自然知道是谁。   她不要龙澈跟着来,他却还是悄悄跟来了,是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跑掉?什么都能泰然处之的龙澈,偏偏就在这事情上小心眼,可是她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反而心里有些甜蜜,这些日子和雪莹在一起谈天说地可不是白混的,她已经懂了,那是龙澈太喜欢她在意她才会做出一些破格之举。   叶落不紧不慢地行至拐弯处,探头一看,龙澈已经点住了那女子的穴道,听到动静正回首对叶落一笑,眉飞色舞的无声向她示好。   “玲子?”叶落对龙澈轻轻点头,一看到那女子的模样有点惊讶。   “不用惊讶,这是珊妹妹怕你那叶离大哥又来个临阵脱逃,于是……”龙澈顽皮地吐吐舌头。   难怪叶落感觉街道上行人不正常,虽然他们走着路,或者手里在做事,那双眼睛总是在偷偷摸摸地盯着沧兰驿馆的大门,不用看,后门,还有一溜院墙附近肯定全部都布下了眼线。   看来阑珊是一朝被蛇咬,被龙澈的逃婚毁约给吓怕了,叶离这么痛快允婚估计也让她心里觉得不踏实,才严密监视。   阑珊不喜欢叶离,可也不代表她能再次忍受被人逃婚丢天大的面子,叶离她是志在必得。   放走了一脸尴尬的玲子,回程马车上,叶落无精打采的想着心思,龙澈也不打搅她,轻轻揽了她的肩说:“世上的事情哪里能事事遂人心愿?扯上了两国友好邦交,就更是身不由己,幸亏你我都不是生在帝王家,我爹娘也开明,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叶落将头靠在他胸前轻声道:“希望大哥和阑珊将来也能有个好结果吧。”   虽然她心知那很渺茫,却还是希望如此。   两日后,阑珊与叶离的大婚如期在宫内举行。   宫内一片繁花似景,宫女的宫装都换上了喜庆的红色,树上,廊下,屋檐角都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下面的穗子随风起舞煞是好看。   尤其是阑珊的寝宫倚霞殿里,更是粉色鲛绡轻飘,一片欢歌笑语。   朝中大臣们携了眷属喜气洋洋前来参加婚典,偌大的宫苑里,顿时脂粉飘香,美色如云,钗环闪亮,鸟语花香。   皇上子嗣不多,又难得这么一次在宫中办婚宴,这既是巴结皇上与各位同僚联系关系的好时机,当然更是各家夫人小姐们展示自己,寻觅良缘的最佳时机,所以接到请柬的大臣都是倾巢而出,女子盛装争奇斗艳,男子高谈阔论展示自己才华,热闹非凡。   叶落随龙澈寻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如彩蝶翩飞的各色衣裙,晃得人花眼的钗环玉佩,听着满耳的娇声软语。   龙澈平日是哪里热闹往哪去,没事也要生出三尺浪来才高兴,今天却也乖乖的坐在叶落身边,寸步不离,有人相邀,也只是礼貌的婉拒。   一边的龙夫人见了暗暗捏捏龙君的手:“看,澈儿就是与落落有缘,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乖过?我记得当初大公主出嫁,他满宫乱跑,我嗓子都喊哑了,他都不听,转眼又不见人。嗯,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和落落成亲以后,不会‘胡作非为’。”   龙君正端了酒杯往嘴边送,听到这话,用眼瞟了一下在正附在叶落耳边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的龙澈,只见他一脸恶作剧的笑,叶落身不摇头不动,只是微微一笑,看看龙澈,垂了眼睫,有些羞涩的模样,很是文雅。   “你怎么不说是澈儿长大了,自然就收敛了,你喜欢叶落,就把所有的好事都算在她身上,看清楚,那才是你最疼爱的儿子。”龙君端起架子来。   龙夫人不跟他计较,笑道:“我就是越看落落越喜欢,要是澈儿敢不娶他,我就——”   “就什么?”龙君眼波流转,虽然带着那张在人前常用的人皮面具,但眼中魅惑之色依然清晰直达龙夫人眼底,直看得她张了半晌嘴,才想起自己刚才想说什么话。   “就把咱们剩下那四个宝贝全给落落挑,总有一个她看得上的吧?”龙夫人皱皱眉,马上又觉得不妥:“不行,他们都比落落小,也都没定性,还不得落落照顾他们?还是澈儿最合适,反正,这次不管他怎么想,这个媳妇我是要定了。”   龙君见龙夫人面纱之外那一双美目露出坚定的神色,也微笑道:“你可太偏心,以前对珊儿怎么就没这心思?不然,今天她也不会仓促就选了那么个蛮夷小国,比澈儿不如的人来做驸马。”   龙夫人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马上理直气壮道:“我就知道澈儿对珊儿欠缺了些什么,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是巴望着澈儿能有一天忽然开窍,觉得珊儿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姻缘?见到落落,看到澈儿对她百依百顺,柔情似水,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不是没开窍,而是那窍压根就不在珊儿身上。看来姻缘天定,咱们也别太为珊儿担心,那个叶离我打听过,也偷偷见过,长得一表人才,武功高,性情特别好。珊儿啊,要是跟了澈儿,两个人还不把天都要闹翻了?我看她配叶离就比澈儿要合适,将来只有她欺负人家的份。咱们澈儿呢,有见识有主意,就是服落落的管,他们就更投缘。”   “叶落出身虽然差点,但是我看她仪容举止也稳重端庄,澈儿那个性子是得她这样的女子打磨打磨,但愿一切如你所愿。”龙君一脸正经地说。   心里明明就觉得落落不错,还摆什么父亲的臭架子?在这里端着好像对人家看不起爱搭不理的?龙夫人探得龙君心意,心里一乐,她得找个机会赶紧把这话告诉龙澈,让两个孩子放心,早点成亲,早点抱孙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家喜宴   鼓乐喧天,笑语朗朗,红绸结成的硕大花球一端绸带握在叶离手中,另一端连着盖着金丝牡丹喜帕的阑珊手里,一对新人被簇拥着款款走过长长的红毡毯。   今日的叶离换下素净的白色,穿上了红的耀眼的喜服,俊朗的眉目更显得清雅而润泽,他唇边含着得体的笑容,目光在贺喜的人群中一个流转,便见了也移步上前站在一边带着几分担忧看向他的叶落。   叶落见他看见自己,忙努力做出笑的模样,叶离还报一笑,这为她一人展颜的笑容,比刚才更添了几分风采气度,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润泽如玉般迷人的神韵来,看得一边的龙澈在叶落耳边不停嘀咕:“哪有这样一点礼仪都不懂的新郎官,手里牵着新娘,还贼眉鼠眼的四下看美人。”   叶落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一眼,龙澈缩缩脖子,眼珠一转道:“这里人多,日头大,你看我都热的出汗了,不如我们找个僻静地方休息一下。”   叶落回身看看,叶离已经走过,那淡然从容的背影在一片喜气中渐渐走入巍峨的宫殿,那高拱的门庭,喜悦的红色与乐声伴随着一对新人远去。   “好吧。”叶落也着实不喜欢这样礼仪繁多,人来人往疲于应付的场面,她压根就不认识那些人,不过是龙澈的一些朋友,恐怕连她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就过来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龙澈见叶落这么听话,偷瞥了龙君龙夫人一眼,便打铁趁热道:“我们跟爹娘说一声再走。”   叶落没听出他话里暗含了那边坐的是“我们”的爹娘,心里对叶离的牵挂,那点恍惚还没过去,便点头答应,与龙澈转身回到席位上。   这座位是皇后刻意将他们安排在龙君夫妻身边,好让叶落与龙君夫妻增进了解。   “爹,娘,我和落落随意转转,你们有事差人去找我们就行了。”龙澈兴冲冲地对龙君夫妻说到,暗暗拉拉叶落的手。   “伯母,龙岛主。”叶落也上前打了个招呼。   龙夫人看着他们手拉手,喜不自禁:“去吧去吧,好生看看人家是怎么办婚事的,以后你们用得着。”   龙君看看叶落,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看来似乎不太高兴。   叶落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只觉得先前大家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向龙君道谢——谢他帮助自己恢复武功,好像龙君没有这么严肃。   见叶落一脸茫然,而龙君不发话,龙澈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龙夫人暗暗对龙澈挤挤眼,嘴巴张了张,龙澈会意,笑着在叶落耳边说了句话,叶落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再次说:“伯父伯母,我能和澈四处走走吗?”   嗯——龙君终于威严十足的应了一声:“澈儿,落落,晚上知道回什么地方歇息吧?”   龙澈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知道,皇上说今天大喜,要咱们一家子就留在宫里,在鸾鸣宫歇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皱眉,装作为难的看看叶落,又对龙君说:“落落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一起住鸾鸣宫。”龙夫人想也不想的说。   “可是落落不姓龙,爹会不答应吧?”龙澈故意说。   龙君看了儿子一眼,悠悠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带落落进鸾鸣宫,在这里装腔作势干什么?”   “以前是偷偷摸摸,现在可是皇上发了话,不是一家人恐怕不能进吧?那可是抗旨。爹,你知道我可是怕死的。”龙澈不依不饶非要逼得龙君明确表态。   “臭小子,上次求我的时候,你说不是口口声声说当落落是妻子?还有她与阑珊比试时,你可是亲口对皇上和皇后说你们已经有了——”   哎哟,这里人来人往,大庭广众的,已经有人在好奇的向这边张望,那句“夫妻之实”龙君说的出口,龙澈也不怕被人听见,可是叶落已经脸红了,这要大张旗鼓的宣扬,可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   龙澈忙嬉皮笑脸地打断龙君的话说:“爹,爹,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龙君忽地一瞪眼:“还不快滚?记得早点回来,你不睡不要带着别人也睡不成。”   龙澈乐呵呵地拉了叶落就溜,趁身边没人说:“看看,爹对我凶,对你可心疼了,现在好,爹娘彻底的把我这个儿子丢一边,喜欢你都已经超过了我。”   叶落也懂了龙君刚才听见自己叫龙夫人为伯母叫他龙岛主,亲疏这么分明,所以生气了,不觉心里觉得一暖,看来她很快就会有梦寐以求的家了。   这时只听得洪亮的声音从殿宇里传出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鼓乐之声更加欢快嘹亮,觥筹交错间,龙澈带笑看着叶落,她眉间愁云淡了些,无奈道:“但愿他们以后能好好相处吧。”   “落落不用担心,珊妹妹现在气头上,有些举止失常,但是我知道她心地善良,叶离嘛——跟我比是差得远……”   见叶落白他一眼,龙澈忙说:“不,只是差一点点,但是他也长得不错,而且有耐心,会体贴照顾人,只要他把心思放在珊妹妹身上,珊妹妹心一软,他们大好光景指日可待。”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叶落才觉得心里好过些。   眉目流转间,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叶落环顾四周,全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一张张数也数不清,但她仍是很快找到了那感觉的来源——远远的楚玄玉站在喜宴不起眼的角落,忧伤地看着她。   人来人往,不时有人阻碍了他的视线,但是他一直那么看着,就算与叶落的目光相遇也不躲闪。   贼心不死!龙澈顺着叶落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凄然独立的男子,冷哼一声,便笑嘻嘻地故意站在叶落面前:“落落,走吧。”   叶落收回目光,看向龙澈,微微一笑:“好。”   宫里到处都张灯结彩,路上不时有宫女太监们托着菜肴果品带笑而过,龙澈嫌路边太吵,带了叶落绕进了树边的花丛树木中。   徐徐微风吹来,喧嚣声远去,只有斜落的夕阳洒下一片金黄之色,暖暖的,象此时他们携手同游的心情一样,宁静中带着对方的温暖,一点点馨香沁入内心深处。   在一片已经谢了荷花的池塘旁,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龙澈伸手揽了叶落的纤腰,纵身一跃,便带着她来到一旁的假山顶,这上面有处山石十分平整,看来是长有人坐的缘故。   龙澈很是熟稔的往那处一躺,拍拍身边,笑盈盈地看着叶落:“这里可算是清静了,咱们歇歇,等会月亮从湖那边升起来的时候,波光粼粼,可好看了。”   叶落在他身边坐下,取笑道:“原来这里的石头都是你磨平的。”   “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赖皮脸你看我也顺眼。”龙澈邪笑道。   “就会说这些歪话。”叶落侧过头,不让龙澈看到自己脸上忍俊不禁的笑。   “别管这是不是歪话,今天晚上你一定得陪我看月亮,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以前在这里一个人看月亮的时候觉得很孤独,总幻想会有个仙女从月亮上飘落到我身边来,可是每次都是我看影子影子看我,无趣极了,今天我终于看见仙女的模样了。”   龙澈拉着叶落的手轻轻地捏着,柔软温良的感觉令他心都醉了。   “这个仙女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模样吧,是不是有些失望?”叶落想到至今自己的真实身份无法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人前,还有那张只有半张能见人的脸,看见眼前这世间罕见的绝色美男,不禁有些黯然。   龙澈摇头,起身半依在巨石旁,将叶落圈进怀里:“我想过仙女的模样,可总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现在身边这个真实的比我感受到的还要漂亮一百倍,真是老天对我的厚爱,所以我不是失望,而是喜出望外。”   “胡说,谁信?”叶落抿嘴轻笑,明知道自己本来的容貌吓死人还差不多,但是龙澈这么说甜言蜜语,纵然不信自己因此真的就美若天仙,却也生出几分欢喜来,因为龙澈真的从来从言语到行动上都没有对她的容貌有任何挑剔不满,有时候叶落甚至怀疑龙澈是物极必反,天天看着他那张美男脸产生了厌倦,心里产生某种变化,真觉得丑道尽头就是美?   “你敢不信?”龙澈低头,温热的舌在叶落耳垂上一个轻扫,满意地感觉她一哆嗦,身子便软了三分,索性趁胜追击,一把扳过她的肩,将自己的唇覆在了她水嫩的红艳之上,攻城掠地,一路凯歌……   没有人会发觉静谧的湖水边,假山顶上烈焰在燃烧,浓情在缱绻,美如谪仙的男子与原本清冷,此时也被他暖的心烫了的女子忘情地让天地印证他们心心相印的喜悦。   不远不近那一场热热闹闹的婚典给他们带来的不安忧虑在这一刻虚无隐退,只有他略急的呼吸和她紧促的心跳在耳边萦绕。   夕阳余晖终于落下,月色渐渐从树枝缝隙里一点点爬上来,直到一轮月牙悄然跃出树梢,假山上两个依偎的人影被拉得长长的。   夜半,远远传来渺渺歌声乐声,大盛婚俗,是彻夜不眠,宾客闹得越晚,寓意新婚夫妻才能更长久的恩爱厮守,所以叶离阑珊早被送入洞房了,外面庭院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公主的洞房不能闹,但皇上皇后离开,一些老臣携同夫人也回转宫外府邸,太子盛晏主持,年轻人又居多,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拉朋结友的,行酒令的,即兴歌舞的,倒比过年还热闹了。   龙澈抱了叶落,悄无声息的掠过翘拱的屋檐和层层叠叠山峦一般的屋脊,径直回到了鸾鸣宫中,他的屋中。   点上火烛,他坐在床前,看着叶落恬静的安睡,那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唇,长长的羽睫,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柔美可爱,为她盖好了薄被,在额头上轻轻一吻,见她似乎有些不满的微微摆了一下头,不禁扑哧一笑,伸手点点她的额:“你说今晚我是在这里陪你一起睡呢,还是另寻住处?真舍不得分开,但是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迅速靠近了门边,这声音很轻,显然对方武功不弱,龙澈扑地一口吹灭了火烛。   只听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然后有人急切地低声问:“小落在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血溅花烛   三更半夜,是谁敢闯进鸾鸣宫来,还知道叶落有可能在此?尤其外面还是个男子,龙澈觉得这声音很熟,但不是叶离,那么还有谁会这么称呼叶落?   “谁?”龙澈警惕的问。   “是龙公子吗?小人阿德,有急事求见小落。”阿德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龙澈与阿德也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只是刚才一门心思想着是不是那些闹婚宴的人里,有人灌多了酒跑到这里来提前找他与叶落的乐子,未成亲,先要被他们体验一把闹洞房的瘾,怎么也没往阿德身上猜。   况且,现在他不是该在倚霞殿里,新房门前,为他的主子守着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小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龙澈有点酸溜溜的想,这叶离真是长情,洞房花烛夜还要吃着碗里瞅着锅里?他把叶落当什么了?从此好好做兄妹吧,对大家都好,就别再打这歪主意,否则,就算他是大舅子又如何,别怪自己不客气。   阿德不走,反而用力敲起门来:“小落,小落,出事了,你快救救我家公子。”   他这么一闹,叶落已经醒了,一边摸黑下床一边问道:“怎么了?你别急说清楚。”   阿德顿了顿:“能让我进去说吗?外面不方便。”   龙澈一挽袖子,这个阿德,以前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自己从没当他是下人,也不至于今天这么嚣张吧,敢半夜来这里替叶离勾搭自己的女人?今天他可要好好替叶离管教一下这个大胆的奴才不可,万一被人看到叶落半夜从自己屋子里跑出去私会别的男人,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这里摩拳擦掌,只听身后叶落急急奔过来,一下撞翻了什么物件的声音,随即对他说:“澈,快点掌灯。“   “哦。”龙澈应声下意识地去找火烛,灯亮火烛的刹那,觉得不对啊,他是要赶阿德走,怎么还帮着叶落迎他进来?算了,自己心疼的是落落,免得她摸黑撞伤了,看见门已经被打开,龙澈只得自我安慰。   阿德回头张望一下,飞快进门,将门顺手掩好,难得见到他如此惊慌。   “小落,公子被刺伤了。”   “被刺伤了?谁刺的?找了御医没有?”叶落大惊,头脑却还清醒。   阿德看看龙澈欲言又止。   龙澈听到这消息也是吓了一跳,但阿德这是什么态度?有什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于是龙澈一挑眉,揶揄道:“落落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我不会‘胡说八道’的。”   叶落也点点头,别说鸾鸣宫是龙澈的“地盘”,就是在皇宫里,皇上面前他也能说得上话,是谁这么大胆敢刺伤叶离,少不得要龙澈帮忙拿人为叶离出气。   阿德见他们俩一条心,一咬牙道:“是,是九公主刺伤了公子。公子不准我请御医,他不想被人发现。”   什么?阑珊刺伤叶离?   叶落与龙澈同样不解。   不错,阑珊看叶离不顺眼,这桩婚事无非是她要与叶离绑在一起,闹得大家都不痛快的意气用事,可是,她的意图是要慢慢一点点折磨叶离,而不是一下杀死他了事,否则就没必要想出成亲这同归于尽的办法来。   就算阑珊忽然起心,想做个洞房花烛就守寡的古往今来最特别公主,以叶离的身手,她根本近不了身。   肯定是美人计!阑珊先用美色迷惑叶离,然后借机灌醉他,再痛下杀手,于是……龙澈的眼中流露出如此想法。   叶落却摇头,叶离不是好色之徒,这说法不通。   眼下不是研究这事情是如何发生的,而是要赶快去救叶离。   “大哥一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公主伤他。”叶落拿过自己的行囊在里面翻找伤药。   “不对啊,珊妹妹要真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传出去,叶离不是正好趁此机会可以摆脱这桩婚事?他凭什么要帮珊妹妹遮掩不吭声?我看这里面有鬼,叶离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龙澈像是明白了:“哦,肯定是他意图不轨对珊妹妹动手动脚,于是珊妹妹恼了,才给了他一下。”   “不是,我家公子不是那种人。”阿德红了眼叫道。   龙澈又一想:“也不对,他们是夫妻,动手动脚合情合理,就算那样珊妹妹给他一下,他也没必要忍气吞声。”   “别说了,我先去看看再说。”叶落也心乱如麻。   龙澈将她手里的药抢过去,瞥了眼额上全是汗的阿德道:“叶离肯定伤的很重,不然他能这么急?这些药不顶事的,你先过去,我去薛神医那里弄些好药,马上就到,别急,有我,我是无所不能的龙澈。”   龙澈这话说的叶落心里踏实了些,薛神医的手段她是知道。   于是他们分为两路,叶落由阿德带着悄悄穿小路从倚霞殿后墙翻了进去。   前面依旧是歌声渺渺,嬉笑声不绝于耳,水榭亭阁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流光溢彩,一片和乐喜庆,火树银花,美妙如幻境。   用作婚房的殿阁里也是一片灯火辉煌,只是后面灯火稍暗,阿德与叶落小心翼翼地避开暗哨,来到窗子下。   阿德将耳朵贴在窗子上听听,然后轻轻敲了敲窗子,立刻有人将窗子开了条缝低声问:“是阿德哥吗?”   “嗯,快让我们进来。”阿德回答。   窗子打开,阿德先托了叶落进去,然后跟着跃进屋子。   叶落落地,才看清伸手将自己扶进来的一个大眼睛小伙子是后来接替阿海,帮着阿德办事的沧兰随从阿全,他一只手上满是血迹。   叶落的心被揪得更紧了,忙抢步冲到床前,撩开虚掩的纱帐。   叶离脸色苍白的闭眼仰卧在红色的被褥间,薄被搭在腰间,上身袒露着,靠近胸口的肩窝处被布带胡乱缠绕了两圈,白布几乎全被浸透成了红色,好像还有血从里面渗透出来,左边身子上全是没擦干净的血渍。   叶落伸手一摸他胸前的布带,一手温热的血,急道:“你们怎么搞的,到现在都没有止住血?”   阿全一脸尴尬,正要解释,叶离听到声音,睁开了眼,虚弱的说:“小落,你怎么来了?”   “出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呢?”叶落说着用手按住叶离的伤处。   “阿德,谁要你多事。”叶离一直迷迷糊糊的,不知道阿德出去过,此时一想除了他还有谁罔顾自己的命令?   “公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阿德一下跪在叶离床前:“你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言,但是请公子保重身体,就让小落为你医治上药吧。”   叶离为什么不准他们医治?   叶落惊讶而心疼的问:“大哥,你难道不想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离艰难地露出一丝笑意:“不用担心,没刺到要害,我死不了的。”   “可是这么流下去,你会失血而死的。”叶落说着回头命令道:“你们赶快拿药来。”   阿德慌忙起身,却被叶离叫住:“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对小落说。”   “这——”阿德看看叶落。   叶落见叶离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对阿德说:“你们去吧,守好门口,我会照顾好大哥的。”   阿德转头向某个角落看了看,叶落的视线正好被纱帐叠起处遮挡,看不到他看得是什么。   只听阿德对叶离道:“公主怎么办?”   “就让她在这,你们两个去吧。”叶离说着一阵咳嗽,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听见,他压抑着声音,咳的十分辛苦。   原来阑珊也在屋中。   阿德看看被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却拿仇恨的目光看着这屋子里每个人的阑珊,又忧心的看看叶落,无声的拜托她一定要说服叶离医治,叶落点头。   等阿德他们出去后,叶落看看咳得满脸通红的叶离劝道:“大哥,还是先包扎好伤口,再说吧。”   “不,小落,你先听我说。”叶离固执道。   叶落只得继续按住他因为咳嗽又血流更猛的伤口:“那你简单点说,别激动。”   叶离看看阑珊所在方向,眼中露出一丝喜悦同时又掺杂着更多难以叫人看清的复杂情绪。   “小落,这是我欠她的,今天的事情,还有以后,无论她怎么对我,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要追究谁对谁错,那是我该还的,你答应我,不要为难她。”   “为什么?大哥,你欠她什么?”叶落发现叶离与阑珊之间好像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还记得杨志吗?”叶离看起来随时都要昏厥过去,却顽强地支撑着。   叶落怎么不记得?在沧兰饲养圣鹰时,那个一身书生气,待人谦和有礼的杨志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若不是杨志,叶落也不会认识叶离。   那时的叶离便是为了要除掉杨志——这个从前风国的重臣,带着秘不外传的饲养圣鹰秘术,叛国投敌,为沧兰效力。   为了风国不亡,叶离混入挑选饲养圣鹰人才的选拔赛中,途中救下身受重伤的叶落,后来他们一起在杨志的指导下饲养圣鹰,而叶离伺机要杀掉杨志。   后来沧兰前一代王一家被风国所灭,混战中,叶离抓住杨志,审问他时,因龙澈与叶落正好躲在那屋子里的床下,所以将杨志其实并不是存心叛国,而是书生气重,妄想着用养鹰秘术来换取两国和平相处,并且还被人以他失踪多年的女儿为要挟,才做出那种糊涂事来的缘由听得一清二楚。   待叶离明白杨志的苦衷,那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觉得自己愧对风国,求叶离答应为他寻找女儿,便自尽身亡,使得叶离来不及相救,而心生愧疚,自此多方寻找那叫杨巧儿的女子不得。   叶落也一直在帮叶离寻找,还曾经差点错认别的女子为杨巧儿,她知道那是叶离的一块心病。   叶落点点头。   “九公主的来历你也清楚吧?”叶离这轻轻的一句,使得叶落脑中灵光一闪,莫非阑珊是……   第三百四十五章 谁在玩谁   新房内龙凤花烛跳跃着,红色的喜字,红色的窗花上是鸳鸯戏水,红色纱帐里花开富贵的锦被前端坐着盖着喜帕的新娘。   一切就等新郎来到,龙凤呈祥,花好月圆了。   看来皇上皇后是想撮合阑珊与叶离,所以喜宴流水般开了一天,而叶离被保护的周全,推门进来时只是身上带了些许酒香,并没有醉意。   宫女们含笑在叶离身后关上了门,屋子里忽然变一片安静,只剩下隔着一层喜帕的他与她。   从前,他醉心于医术,眼里心里都是那些或新鲜的,干枯的,或美丽的,普通的,或名贵的,低廉的各式药草的形状,药理,味道。   父亲自小督促他习武,以便长大成人后,好成为栋梁之才,可他偏不喜欢杀人,爱的却是救人。   访遍名山大川,为的是寻找良医与奇药,二十多年光景里,他想的最多的女人就是母亲。   这些年里,因着各种机缘际遇遇见的女子也不少,或知书达理,或妩媚活泼,或豪爽大气,叶离却从没生过要娶妻的念头,直到遇见她——那倔强,清冷,看似冷傲,却心细敏感的女子,虽然永远只以半张面孔示人,却深深拨动了他内心深处从不曾触动的心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她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也许是一开始,因为他要救她,便谎称她是自己的妹妹,于是她就真的把他当成了兄长。   那时候,叶离知道叶落心思也不在龙澈身上,不在沧兰任何一个男子身上,他见过她在无人时,一遍遍看似自恋的摸着脸上半边银面具,神情那么陶醉柔和,似乎想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展颜欢笑时那么美丽动人。   于是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和这银面具有关,别看龙澈叫的欢,缠的紧,叶离相信他不足为虑,最难的是他如何能代替叶落心底的那个人,成为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呢?   他不想逼急了叶落,连兄妹都做不成,也就无法再走进她的心里,于是一切都打着兄长般的关爱为幌子,等着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没想到沧兰猝然巨变,他无暇分身照顾叶落,被龙澈钻了空子,拐走了叶落,然后,旷野上匆匆相遇,他又为使者身份所累,再次与叶落擦肩而过。   为什么每次她需要的时候,他都无法在她的身边为她赴汤蹈火,为她挡风遮雨,陪她欢笑哭泣?   所以,再见时,叶落与龙澈已经两情相悦,海誓山盟。   他终于等到叶落摘下了银面具,可那不是因为他。   而她又带上了人皮面具,同样也不是为了他。   他在她的心门之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   如今他已经偕同另一个从来没有想过做夫妻,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连句话都不能好好说的女子步入了洞房,叶落离他是越来越远了。   叶离缓步走到婚床边坐下,静静地听着红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几日来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里的纠结郁闷,在此时忽然平静了。   身边这个女子做出如此选择固然是不想他好过,更是借此来打击叶落,但是站在她的立场看,被青梅竹马天下人尽皆知的准驸马抛弃,她心里又何尝好过?   这桩婚事带着赌气的疯狂,有两国联姻的色彩,但他们已经拜过天地,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与其仇恨敌视不如相敬如宾。   想到此,叶离抬手道:“公主,以前种种,从今日起就烟消云散吧。”   没等他触到阑珊头上的喜帕,忽地一下,那喜帕已经被阑珊一把扯下,顺手就丢在了脚边,只见她蛾眉倒竖,一脸怒容道:“叶离,你想求和?我告诉你,今天才是开始,你给我滚出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叶离眸中一黯:“公主,我并不是求你,只是不想以后让你父皇母后还有我的父母成天听到我们打打闹闹,让他们不得安宁。我是你亲点的驸马,请你尊重点,不仅是对你对我,也是对皇上皇后。”   阑珊拼死要皇上下旨赐婚与叶离,要是此时在洞房就闹出把驸马赶出去的事情,别人只会说皇上随意下旨赐婚,最丢脸面的可不就成了大盛皇室吗?   叶离说的没错,但他那从容淡定的模样却叫阑珊越看越气,她现在就想千方百计的找茬闹事,才能发泄心头的不满,可叶离如此表现,叫她没法出气。   “少对我说这些礼仪规矩,别以为你是驸马就可以高人一等。我还是公主呢。我们之间,你记住,我要你来就来,要你走就走,这一点就算父皇母后也帮不了你,谁要你不讨我喜欢。”   阑珊眼中的鄙夷与冷漠全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没有半分与这洞房相衬的温情。   叶离起身,施了一礼:“既然公主以主仆来定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在下从命便是。”   说罢,叶离转身不再多话,便欲出门。   阑珊知道叶离平素对人很好,别说叶落,就算是他那个随从阿德,他都象对兄弟一样,俩人有说有笑,还有街上生病昏倒的小乞丐,他都嘘寒问暖,亲自诊脉抓药,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变成这样一副臭脾气,不把她当回事?   没错,阑珊就是把叶离当成卑微任她出气的奴才,可是这个奴才根本就不怕她,嘴里说的恭敬,根本不拿她当主人。   他真走出这个门,阑珊就别想安生了,本来皇上就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叶离本人是不错,但沧兰是个小国,距离大盛又远,将来阑珊过去不免吃苦,是她逼着皇上下的旨……结果,新婚之夜就把新郎赶出去,外面那些人还不看个现成的热闹,皇上还不震怒?   “喂,等等。”阑珊急忙叫道,赶到叶离面前,将背抵在门前。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叶离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要你滚,但是没叫你出这间屋子。看在父皇赐婚,你还算明白自己的身份,我也不想被人笑话瞧不起你们沧兰,今晚你就留下,但我只是许你留下,你给我离远些。”阑珊还真怕叶离会一怒之下,强行破门而去,她可是拦不住。   好在叶离转身回到桌前坐下:“这里够远?”   阑珊见他不气不恼,听话的像头绵羊,知道他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想真要顺从于自己,更觉的他可恶。   一眼瞥见桌子上的酒壶酒杯,水果点心,那是饮用交杯酒所用,叶离的手就放在一旁,眼里却根本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   他有没有搞错?明明是自己强迫他成亲,要奴役他,虐待他,要他生不如死,才能令叶落心疼后悔。可是叶离这么平静,任她摆布,这叫她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一点快意都找不到,到底是谁在玩谁?谁在痛苦?   阑珊上前一把将桌子上的酒壶酒杯扫落了一地,咬牙切齿道:“刁民,这些你都不配。”   她气得七窍生烟,而那人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声:“我没想过要碰这些,公主你太紧张了。”   这算什么?他怎么一点不气?阑珊要抓狂了。   就在这时,外面值守的宫女听到里面东西摔碎还有争吵声,赶紧推门进来,便见了驸马爷坐在桌子边若无其事,而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摔到了地上,白玉酒壶酒杯没有一个完整的,全变成了碎片,连带酒水撒了一地,公主像只炸了毛的斗鸡——虽然这么说实在有损这么美丽公主的形象,可阑珊此时的样子的确如此,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珠直盯盯地看着叶离。   这是怎么啦?   宫女们不敢问,忙上前收拾,还是被皇后特意指派来的一位年长的翟姑姑会察言观色,一脸喜气,只当没见着这小两口一个满不在乎一个剑拔弩张的样子,笑道:“看来新驸马和公主太紧张了,就让奴婢伺候你们喝了这杯交杯酒,以后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说着,翟姑姑将阑珊安顿坐下,命人立刻送上了新的酒壶酒杯,为叶离和阑珊重新樽满了酒。   阑珊知道皇后特意派了心腹之人来帮她们把这个洞房花烛圆满完成,再不高兴,皇后待她不薄,这份情可不能不领。   于是阑珊看也不看叶离,只是按照翟姑姑的吩咐,端起酒杯与叶离把臂交缠,将杯中酒轻轻啜了一小口,然后姑姑将她与叶离的酒杯调换,再如此饮下。   阑珊将酒杯送到唇边,眉头一皱,眼波流转,冲翟姑姑撒娇道:“好啦,意思意思就行了,我才不要喝臭男人的口水呢。”   翟姑姑早得了皇后的吩咐,知道洞房之内只怕不会那么平静,但先前也不敢莽撞行事,在门外守着,但愿他们能顺顺利利,现在见情况与皇后所料不差,便要依皇后意思行事了——和气婉转的“帮”她们,必要时更要贴身助他们渡过这美好的一夜。   女人嘛,就算九公主刁蛮任性,不喜欢新驸马,但是有了肌肤之亲,心就会软,再有这么多人帮衬着,时日久了,自然也就安分了。   翟姑姑便笑着将酒杯往阑珊嘴边轻送:“九公主,奴婢在宫中这么些年,还没听说有人不愿喝交杯酒的呢。”   她将头附在阑珊耳边轻声道:“驸马可在等着呢,咱们可不能被那么个小国瞧不起,说大盛的公主不知礼仪,进而嘲笑我大盛天威。”   阑珊瞥眼一看叶离,他端着手中的空杯,如皎月般清雅的容颜就在眼前,那双眼看起来沉静如水,但里面似乎隐含着一抹嘲笑:你这个公主也不过只是嘴巴厉害,还没有交手呢,一杯酒就把你吓成这样?   我才不会输给你,走着瞧!阑珊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松开叶离的手,准备起身将他就此抛下。   “公主,这喜服繁复,两个时辰才穿上,现在时辰不早,如果不得要领,恐怕会耽搁了良辰吉时,可不吉利啊,还是奴婢来帮公主脱吧。”翟姑姑轻言细语,态度极度的温和有礼,但表述的意思却是不容阑珊拒绝。   什么?难道今晚真要做这刁民的女人?阑珊可没有这么打算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驸马真行   “姑姑,不用,本公主这点小事还对付的来。你,还有外面那几个也都歇歇,喝喝酒吃吃喜宴,不然,你们守在门口……”阑珊忽做娇羞状,看了眼叶离,叶离此时坐在桌边,正好位于翟姑姑的身后,于是她清楚地看见叶离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不过此时她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继续维持脸上的表情,心里边骂叶离边对翟姑姑道:“驸马和我如何亲近?”   翟姑姑一笑:“九公主到底是大婚了,长大了,知道体谅人了。不过,奴婢受皇后娘娘千叮万嘱,有些事情你们都是头一遭,没有人关照也不行。奴婢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忙完就走,公主不必担心。”   翟姑姑这是摆明拿皇后来压阑珊,但是人家也表明了,不会守在这里让他们难堪,要是再推三阻四,不是说明自己心中有鬼,就是不把皇后的好心当回事。   阑珊只得说:“麻烦姑姑,有劳了。”   翟姑姑还真是手脚麻利,为阑珊卸下凤冠钗环道:“其实啊,这些事情应该是驸马来做才对。”   “男人都手粗笨拙,要是他来,说不定这些东西没拿下来,本公主的头发早就被扯光了。”阑珊心想他不借机泄愤才怪。   翟姑姑扭头看看坐在桌边,看着燃烧的红烛,目光没有移动过的叶离道:“驸马博学多才,少年英俊,皇上皇后可都是赞不绝口说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象公主说的那么笨?只是公主心疼他,没给机会他学。奴婢保证,只要驸马学上一次,就能做的比奴婢还好。”   阑珊才不要叶离来碰自己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可她还没张嘴,翟姑姑已经回身招呼叶离道:“驸马,请移步过来一下。”   叶离没注意她们刚才在说什么,只是在想这一夜怎么那么长,此时叶落只怕已经歇息了吧……   听到姑姑叫他,起身问道:“什么事?”   “不要他过来。”阑珊一扭身子,生气的叫道。   “公主别害羞,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洞房花烛夜公主与驸马有多么恩爱一定会很高兴的。”翟姑姑就装看不见也听不懂这小两口的别扭,索性直接搬出皇后来说话。   阑珊只得不情愿的住口。   “驸马,来。”翟姑姑面带微笑,向叶离招手,等他走到阑珊身后站好,才将手中的象牙梳子递给他,示意要他为阑珊梳头。   叶离捏捏手上的梳子,这双手拿过刀剑,舞文弄墨,就是从未给任何女子梳过头,不是没想过找个合理的托词来拒绝,但这位翟姑姑那自信的样子,口口声声提及皇后,显然是皇后的心腹,特意差来此引导坐镇他们完成洞房花烛,连阑珊都不敢轻举妄动,可见驳了她的面子,就等于不给皇后,大盛脸面。   只是梳个头,又有何难?只要她觉得自己与阑珊能好好单独相处,自然就会离开,也就可以避免后面更尴尬的场面出现了。   叶离微微一笑,虚心向翟姑姑请教,一点点将阑珊洒落的长发梳顺,从左到右,由上至下,轻轻地,不曾扯疼阑珊一丝一毫。   阑珊气鼓鼓的看着镜子里叶离一身喜服,面色如玉,认真地低头对付自己一头浓密的青丝,第一次觉得这红色怎么就那么刺眼?   真是没志气,人家叫他过来给自己梳头就过来,是不是个男人?别忘了,我们是对头!阑珊暗自骂道。   不过,看到翟姑姑赞许的笑着说:“公主,奴婢真没猜错,驸马不但一学就会,而且他这么细心,比奴婢想象的还要好。”   谁要你个大男人来学梳头?龙哥哥就不会象你这么学做女人的事情。阑珊还记得龙澈曾经赞赏过她这一头长发象瀑布一样,虽然那时候是两人贪玩,翻宫墙时,她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龙澈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她的一把头发顺势将她拎了回去,然后笑嘻嘻地凑到眼前看看,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可是阑珊就上了心,对这一头长发从此呵护有加,比起沐浴来更要上心。   铜镜之中,龙澈明亮的眼眸含情带笑,那修长灵巧的手在缕缕青丝间游走,高烧的红烛映红了阑珊如沐春风的脸颊。   忽然,龙澈邪魅一笑,低下头来,她心儿怦怦……   “啪”的一声响,阑珊一下回过神来,身后的龙澈变成了叶离,他正俯下身。   色鬼,小人,无耻,以为梳个头就能博得自己欢心,将往事一笔勾销,妄想做真正的驸马,洞房花烛了?   阑珊霍地起身,怒气冲冲转身冲着叶离吼叫道:“刁民,瞎了你的狗眼……”   翟姑姑惊愕地看着阑珊如同泼妇状,而叶离还继续往下弯腰,阑珊一低头,后面痛骂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叶离从容不迫地拾起地上刚刚掉落的象牙梳,好像刚刚阑珊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问道:“公主,还需要再梳理一下吗?”   原来他是拣梳子,不是要轻薄自己,阑珊这下糗大了,下意识地一摸头发,顺滑如丝,摇头道:“不了。”   翟姑姑简直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也听错了话,使劲摇摇头,再看阑珊,脸上一丝微红,哪里是那种没有教养满口粗话市井女子模样?   于是翟姑姑宽慰地一笑,一手牵了阑珊,一手拉了叶离,行至床前,安排他们坐下。   阑珊与叶离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并肩正襟危坐,翟姑姑扑哧一笑:“公主驸马,这是洞房花烛,不是上朝谈论国事,不用这么拘谨……看奴婢都忙糊涂了,时辰也不早了,说完这最后一样奴婢就告退,不用你们再怨奴婢在这里碍眼啦。”   说着,翟姑姑示意叶离转过身来,同时轻轻扳了阑珊侧身,这时便是叶离与阑珊对坐,两人四目飞快地一个相交,便是一个东一个西,再也不看对方。   姑姑笑着对叶离道:“听说驸马也是第一次做新郎吧。”   叶离点头。   “那么奴婢再多一句嘴,九公主不是皇上皇后所生,但受到的宠爱不比任何一位公主差,虽然大盛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但驸马不一样,若九驸马日后想再做新郎,须得征求九公主同意方可。不过,九公主自小可是被皇上皇后捧在手心里,热了怕烫着,冷了怕冻着,性子极强,九驸马最好……三思,再三思。”   这话中含义便是驸马要想再纳妾室,不是不可以,但皇上皇后希望叶离最好不要那么做,就算他动心思,恐怕阑珊那里也绝不会同意的。   阑珊这会一点不嫌姑姑唠叨碍眼了,虽然在自己的洞房花烛,提及驸马将来可能纳妾之事有些看似突兀,但这时候叶离只要开口,那可就是等于向皇上皇后阑珊许下承诺,所以她也竖了耳朵听,就算她不喜欢,也不许叶离动心思,否则她的脸往哪里放?   叶离要是说他没有别的心思,就等于给自己戴上了一生都不自由的枷锁,要是婉言推脱——阑珊估计他十之八九会这么做,好,她就敢抓住这一点,洞房花烛就把这个驸马以不敬之罪下大牢,等折磨够了,再休掉他。   叶离听了姑姑的话却不语,只是点头。   不说话,自己怎么抓他的把柄?阑珊也学着叶离装出平心静气的样子道:“驸马,点头算什么呀?没见姑姑在这里等着,你不给她个准话,可要人家怎么回去复命?”   叶离对翟姑姑微微一笑:“叶离记住了,一定会三思,再三思,请姑姑放心。”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阑珊一皱眉,正要再逼,这表情却已被翟姑姑看在眼里,暗暗摇头,要阑珊不可逼的太紧。   翟姑姑又笑道:“奴婢这就放心了,相信驸马以后必定会遵从公主的意思。好,咱们现在就来办最后一件事情。”   “啊?姑姑,刚才说的那些还不是最后的事情?”阑珊急了,难道真要在这里守着听动静不成?   翟姑姑不急不恼,指指阑珊身上的嫁衣:“公主不脱掉它,怎么安歇?难道明天接着做新娘不成?”   原来如此!阑珊不由吐了下舌,忽然意识到敌人就在对面,转眼一瞧,叶离正好看着她,于是狠狠对他一瞪眼。   “来,驸马看仔细了,这儿是这样绕过来的,这儿还有搭扣,这儿,这儿是这样……”翟姑姑边说边做给叶离看。   叶离起初只是端坐在阑珊对面瞟眼看,但怎奈那嫁衣精美繁复异常,加之翟姑姑的手不时挡住了视线,只得将头凑近了些去仔细看。   阑珊老实坐在那里只不过是想让翟姑姑知道她很温顺很配合,好放松了警惕早点儿离去,见叶离凑过了头,不能骂又不能打,便拿眼狠狠地瞪他。   偏那人的眼睛只盯着翟姑姑的手看,也不知道是真感觉不到她的目光,还是故意装看不见,任她挤眉弄眼的脸上都酸了也没有反应。   好在翟姑姑说的仔细,叶离学的认真,很快翟姑姑便松了手,招呼叶离道:“驸马,这个你来,行的话,奴婢就告退了。”   “行的,行的,他肯定行,就不劳烦姑姑了。”阑珊不等叶离开口,忙抢着说。   忽然外面传来嘻嘻的笑声。还夹杂着低低微不可闻的话语:“听见没有……公主亲口说的……驸马很行,嘻嘻……”   “呀,说什么呢,明明他们还没歇着……”   阑珊的脸顿时就烧了起来,一下跳起来大声叫道:“谁在外面,来人,给我一个个都拖下去,每人三十耳光,看还有没有人嚼舌头!”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别装正经   外面顿时一通乱,门马上就被人推开了,只见玲子将四个宫女一个个象拎小鸡似的拎进门来。   原来是在外面伺候的几个宫女,原本有姑姑在外面,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姑姑进了门,她们前面热闹地方不能去,于是不知不觉就听起起屋子里的动静来了。   阑珊那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说的她们忍不住便笑了起来,玲子本来想睁一眼闭一眼过去算了,没想到她们会弄出声响来,听到阑珊召唤,她不得不现身。   “公主饶命。”   “奴婢真不是有心要笑话的,只是,只是……”   “公主,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几个宫女吓的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个劲求饶。   阑珊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玲子,你把她们丢进来干什么?直接拉下去,要她们互相掌嘴,给我狠狠的打。”   玲子是有心将她们带进来,希望阑珊看在今日大婚,不要太难为她们,可眼前阑珊这生气的样子,她也帮不上忙了,只得领命。   “等等,”翟姑姑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见阑珊完全不把叶离放在眼里,而叶离也一派事不关已,在一边默然不语。   这可不成,皇后可是交待翟姑姑要尽量把这一夜喜庆圆满地完成,这夫妻俩从口到心都不和,开头都这样了,以后就更难得过。   不过驸马看来倒是个明理懂事的,只要他能把心思用在公主身上,这事情就好办了,翟姑姑是宫中老人,怎么不知阑珊的心结,也知道阑珊有些任性刁蛮,其实心底不坏,关键是她要转的过那个弯来才行。   “公主啊,以前呢,倚霞殿是您一个人说了算,可是今儿大婚了,驸马也是半个主人,凡事小两口商量着办,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行事也周密些,对吧?”翟姑姑语重心长,虽然阑珊不爱听,可翟姑姑句句话在理,她可不想再把皇后闹过来,翻个白眼,只得忍着。   叶离起身道:“我初到倚霞殿,不熟悉这里事务,一切但凭公主做主。”   阑珊得意地扬起头,心想还算叶离识相。   翟姑姑劝道:“虽然公主身份尊贵,可出嫁从夫,要是驸马不拿自己当主人,凡事没有主心骨,以后到了沧兰,我们公主可要依仗谁?岂不是要过苦日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是躲不掉了,叶离只得起身对阑珊道:“公主,请恕我冒昧了。”   阑珊哼了一声,心想有翟姑姑给你撑腰,我还能说什么?   叶离看看那几个宫女,那几个宫女没跟他打过交道,只见他容颜和气俊美中带着点书卷气,比起阑珊看来要好说话,忙向他求饶。   “皇家威严不容人侵犯,何况你们居然敢对公主品头论足,此为大不敬,要是追究,别说掌嘴,就是再重的刑罚也不为过。”叶离脸色一沉道。   这家伙是在讨好自己?阑珊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叶离这话可是站在她这边,令她大有面子。   那些宫女们吓坏了,没想都驸马比公主还狠,眼前在劫难逃,以后不更没好日子过了?   翟姑姑不说话,她知道叶离话还没完。   “不过,今日是我与公主大喜,不易见血光之灾,而且民间说法,成亲三日无大小,若是在宫外,只怕这会洞房内会有不少人来闹,闹的越凶就是说明新婚夫妻人缘好,将来的日子才过得红火。”叶离说着,向阑珊施礼道:“念在她们也是为公主高兴,只是行事鲁莽了些,公主不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扫兴。”   “依你说该怎么办?”阑珊本欲发作,给叶离一个下马威,要他在这些宫女面前下不来台,他越是要轻,她便偏要重罚,可是见翟姑姑在一边含笑点头,阑珊改了主意。   “罚她们面壁思过一晚,公主意下如何?”   一晚上?阑珊心想叶离这算盘打得真好,现在不过还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这罚的可真温柔!   “好吧,就依驸马。”阑珊故意打个呵欠:“玲子,带他们下去受罚。翟姑姑,该交待的也都交待清楚了,你也去歇了吧,免得伤身子。”   玲子带了那几个宫女领命而去,几个宫女出了门才将心放回肚子里,暗暗庆幸遇见了这么好的驸马为她们求情,不然这嘴巴明天就得肿的老高,见不得人也吃不了东西了。   而翟姑姑行了礼,并没急着走,她将一块白绫铺在了床上,然后才笑道:“恭喜公主与驸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百子千孙。”   她看看叶离,目光落在了阑珊的衣襟上,又看看阑珊,然后将目光转向床上白绫:“奴婢就不打搅了,明早再来伺候公主驸马。”   明早来伺候?只怕是来收白绫才是目的吧。   阑珊脸上一热,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等叶离送走翟姑姑,返身回来,她一把拦住叶离,不准他沾床:“好了,人走了,不用装了,你给我一边去,管你站也好,坐也好,总之,不要碰这张床,也不准碰我,不然,你就试试看。”   叶离心想她翻脸还真快,就不怕姑姑在外面听见?   不过,她不嫌累就一个人折腾吧,叶离转身回到桌边坐下。   阑珊见他这么听话,不免得意,开始自己动手脱嫁衣,可是这衣服怎么那么复杂,比宫中盛装还要麻烦,累得汗都要下来了,也不过才勉强脱下了第一层,这里面还有七八层呢。   虽然天气往秋天去,可是洞房花烛,门窗都关上了,再这么一折腾,阑珊已经一头细密的汗珠,等到脱完只怕天早就亮了,阑珊索性往床上一躺,打算就这么睡了。   可是为了让她容光焕发的做新娘,这衣服不但一层层穿的够多,而且腰还勒的很紧,衣服上缀的珍珠纹饰这么一倒下,压在身下就特别的硌人,哪里还睡的着?就是躺着也是受罪。   她只得又爬起来,倚在床边,可是领子又勒着脖子,出气不顺畅……   总之,阑珊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于是又想脱了衣服再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气的,还是这衣服真的做的太好了,她是脱也脱不掉,扯也扯不开。   怎么折腾这么半天,屋子里就没有别的动静?那个人呢?在看笑话?睡着了?   阑珊偷眼一看,叶离端坐在桌边,象尊泥塑雕像,姿势一直就没变过,看着已经燃了大半的红烛,思绪神游不知往何处去了。   顿时一股无名怒火从阑珊胸间奔涌而出,就算是假的,就算大家都不情愿,但是今晚是我们俩的洞房花烛,好你个叶离,居然视本公主不存在,心里在想着叶落吧?   阑珊也不管自己刚才将鞋子脱了,就这么光着脚跳下床去,气鼓鼓的冲到叶离面前。   “喂,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她完全忘了,是谁命令他呆在这里,不准干什么的。   叶离被忽然跳过来的人影一惊,抬眼看见阑珊衣衫歪斜双手叉腰,盛气凌人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更生气,他可是坐在这里没动,就这样也能惹到她?真是不可理喻。   叶离转了目光去看门看窗,不搭理阑珊。   阑珊气得一拍桌子,叶离终于开口了,慢悠悠道:“公主还想把这些东西打烂,然后要翟姑姑进来教你怎么做新娘?”   想到刚才,阑珊赶紧往门口看看,一收手,气咻咻压低了点声音道:“你给我过来。”   “干什么?刚才不是公主命令我不要过去?”叶离那如一潭深泉的表情,无波无澜,这是叫阑珊最为恼恨的地方,打击一个人,虐待一个人,挖苦嘲讽一个人为的是什么,就是要看他狼狈生气痛苦的样子,才能得到满足,可是这个叶离偏偏就不给这样的机会满足她。   好,那么就再来点狠的,阑珊就不信自己没法整治叶离,叫他有苦说不出。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命令你过来,听不听?”阑珊说着,返身走到床前。   叶离跟了过来,但站得离她尚有距离。   “过来,给我脱衣服。”阑珊一扬下巴盛气凌人道。   叶离看她一眼,似乎在盘算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阑珊心虚道:“看什么看?刚才翟姑姑教你可没有教我。别说你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拜了天地是夫妻,何况你那天……”   想到那天掉落崖下……阑珊心想你轻薄我的时候就什么礼义廉耻都不想了?刚才姑姑在这里不也盯着我衣衫不整的脖颈看半天,这会没外人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叶离不说话,伸出手去,阑珊往后一退,警惕道:“你干什么?”   “公主不是要我帮你脱衣服吗?不用手怎么脱?”叶离看看自己的手,停在半空,好像真的愚钝不知阑珊心里在想什么。   可恶!阑珊心里恨恨的骂,但是为了等下能好好地教训叶离,暂且先忍了。   “好了,少废话,我命令你,手脚麻利点,动作轻点,还有,不准碰到我,听见没有?”阑珊说着将手放在身侧,扬起头。   “遵命。”   既然她摆公主的架子,叶离就只当是她的随从侍卫,一切按吩咐办事。   叶离上前一步,男子高大的身躯带着些压迫感立在了阑珊的面前,他伸出手来,阑珊咬牙做出大胆无畏的样子,瞪着他。   可叶离根本没看阑珊,他只盯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左看右看,看得她心里渐渐发毛,心想这家伙不会是要兽性大发,真要将她,将她……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夜审公主   新房之内,红烛成双,酒杯已空,金粉红纱帐内,绣着鸳鸯相依,一双人影,男子高大修长,女子玲珑娇小,在跳跃的烛光中,影子分分合合。   叶离弯腰低头,十指灵巧的在阑珊身上——那各种牢固而结实的袢儿,结络之间行走。   他只专注于手上的事情,而阑珊无所事事,又不能走开,便备受煎熬——叶离一头墨玉般纯黑而亮泽的头发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偶尔有发丝拂过她的鼻尖,痒痒的,想打喷嚏,又绷着公主的架子忍着。   “好了没有,你快点,怎么这么笨,半天还没弄完。”阑珊又一次缩缩鼻子,叫道。   “很快了。”叶离倒是颇有耐心。   其实这么复杂的纽袢,明的暗的,他看翟姑姑教了一次,记住并且举一反三已经是十分聪明,心灵手巧。   但阑珊才不会满意,觉得他磨蹭就是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可是衣服脱了几件,那人的手在衣服上轻轻划过的感觉令她紧张,却真的没有碰到她肌肤分毫,叫她想找错也找不出来。   随着衣衫一件件被褪下,阑珊身上越来越单薄的一层已经掩不住成熟而婀娜的曲线,而这最后一层分开成两列的口子正好从胸前穿过至腋下,看来叶离要想不碰到她很难。   阑珊不敢再叫,生怕自己呼吸一个起伏加大就会让叶离顺势得了便宜。   叶离也屏住呼吸,女子青春的气息吩咐隔着丝绢传了过来,拂在他的脸上,将他脸颊吹得有些热乎乎的,解了半天的纽袢,头也有些晕了。   他的额上有了层薄汗,手指不禁微微有点抖。这是块木头,大树,花瓶……当什么都好,不要想这是个女人,叶离在心里对自己一遍遍地说。   阑珊完全想不到她以为镇定漠然的叶离,也不过是个年轻正常的男子,如此亲昵的动作,纵然他们之间无情,却也会有刹那的尴尬。   要是她知道叶离此时心中不把她当成个“女人”,非要气炸不可。   而叶离那么一想,心神渐渐安定,用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拈了衣衫刺绣滚边,再用另只手去解纽袢,真是心细如发,不触及阑珊半分,只是速度比较慢而已。   阑珊低头想看看他的眼睛有没有趁机在自己身上打转,却只见到他线条柔和的侧脸,带着点薄晕的耳朵,上面细密的绒毛看起来粉嫩嫩的,还有那浓密的眼睫,清爽干净带着淡淡的酒香,让人有点迷醉。   阑珊忽地一激灵,发现她不觉居然头低到差点就撞上了叶离的脑袋,忙又扬起头,对自己解释,她不过想看清楚些这个拿来做摆设的驸马是不是够格,至少不能和龙澈差的太远,否则以后会被人耻笑,决不是有那么一瞬被他吸引。   她心里只有龙澈,别的男人都入不了眼的,何况他是叶落的假哥哥,摸清楚他的状况才能好好折磨他打击叶落,刚才就是仔细观察,对,就是这样。   终于将最后一件嫁衣解开,里面只剩下雪白的亵衣,叶离停下手,松了口气,直起腰道:“公主没有吩咐,我就退下了。”   他神情恭敬并不看阑珊作何表情,但那股内在隐约的抵触令阑珊不爽。   他这就想溜,我就偏要他走不成。阑珊想着便说:“慢着,这衣服你可还没替我脱下来就想走?”   叶离也不反驳,伸手轻轻将最后那件嫁衣从阑珊肩头褪下,然后放好,站在她身后不动。   知道听话了?阑珊有些得意,往床上一坐,斜瞟叶离一眼:“现在该你了。”   叶离顺着她的目光看看自己一身齐整的喜服,点头:“好。”便要挪开脚步。   “去哪?”阑珊伸出脚拦在叶离面前,十分轻慢无理。   “莫非公主打算让我歇在这里?”叶离唇边露出一点点嘲弄的意味,人却向桌边走去。   你以为一定就猜的中我的心意?阑珊不服,叫道:“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难道你不该睡在这里?”   叶离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浅笑盈盈的阑珊,这是她的邀请?   见他不动,阑珊起身,居然主动伸手要为他宽衣,叶离后退一步,瞬间的一丝乱即刻隐去,谦和从容道:“不敢劳公主大驾,我自己来。”   阑珊将他那一刻的变化看在眼里,原来这男人与龙澈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只是龙澈的感受都会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而叶离全藏在心里,得非常仔细观察,才能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他的内心想法。   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懂,麻烦!   阑珊想着,看着叶离在她面前将身上的喜服一件件缓缓脱下摆好,直到如她一般,只剩下雪白的亵衣,再看他身旁的凳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着折好的衣衫,而她这边却是胡乱随手丢下搅成了一团,分不清那些衣衫哪是外哪是里。   叶离坐下去脱脚上的靴子,但见阑珊一双白嫩玉足就这么赤着踩在地上,想着她刚才站了半天,身为金枝玉叶自然是娇嫩的,便提醒道:“你的脚——”   阑珊心中只顾算计叶离,打算等他得意之时,一脚踢下床去,好好羞辱一番,倒是忘了这事,见他盯着自己的脚看,忙一缩:“看什么看?”   叶离移开目光,除掉靴子,也上了床,与阑珊一人一头倚床而坐。   阑珊一声冷笑:“我有叫你上来吗?下去。”说着飞起一脚,便向叶离当面踢去。   叶离头一偏,只觉眼前有一点红一晃,以为是刚才被阑珊砸碎的酒壶酒杯碎片划伤了她的脚,那一点红是血迹,伸手就将她一只纤纤玉足的脚腕握在了手中。   “你干什么?大胆,本公主的脚是你这刁民能摸的?放手,放开。”阑珊用力挣扎,想缩回脚来。   可是这次叶离不再哪怕是假意的彬彬有礼,他盯着她脚心那一点红——那不是血迹,而是一颗红痣!   脚心生痣的人不多,尤其还是红痣,再推算阑珊的年龄,幼时的经历,带着目的仔细看她的面容,真有几分像那个人。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本名叫什么?”叶离焦急地问。   阑珊楞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先放开我,刁民,混蛋。”   “你老实回答我。”叶离眼中神情不再是那么清润文雅,而是充满了危险和不容抗拒的力。   阑珊就他这样子震慑住了,不由停止挣扎答道:“记不清楚了。”   “再好好想想。”叶离命令道。   她缩了脖子摇摇头,他瞪着眼睛审问的样子好吓人。   “那么,还记不记得你在来大盛之前住过的地方叫什么,是什么样子,或者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地方?”   “我不记得原来的家在什么地方,但是记得坐了好大的船,在海上走了很多天,我吐得很厉害,才来到大盛的。”   “是沧兰吗?你好好想想。”   “不知道,我真不记得。”   “那么你爹娘的名字呢?”   “不知道,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我娘,但是我爹,好像有人叫他杨大人。”   叶离激动的松开阑珊的脚,越看就越觉得象杨志,再次问:“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爹叫你什么?”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说。”那一段被人牙子打骂调教差点死去的惨痛经历被翻了出来,阑珊陡升恐惧之意。   “我可能认识你爹,但是你必须告诉我更多,我才能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叶离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必须要确定无误。   “我爹?他来找我了吗?”阑珊万分惊喜,这么多年,父亲的模样已经模糊,可是那血脉相牵的感觉依然在心底。   每每想到那不知在何方的家乡亲人,阑珊便会泪湿衣衫,只可惜她真的想不起来家究竟在什么地方,父亲大名更是不知,只记得他对自己极是疼爱。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如何的思念寻找自己,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剜心刺骨?   “你先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大盛的,你爹是怎么叫你的。”叶离耐心地询问。   “我好好想想,好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因为我穿的是单衣……我爹好像是叫我……巧儿。”   “杨巧儿。”叶离感慨万千,他终于找到了,年岁,经历,模样,名字,全部吻合,现在可以确定,阑珊就是杨志的女儿杨巧儿。   “是,我就是。我爹呢?你是我爹派来的吗?他是不是也在京城?我就知道爹一定会千山万水来找我的,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是不是老了?是不是瘦了?会不会急出病来……呸呸呸,我不是故意咒我爹的,你快带我去见他……”   阑珊说着,便往床下跳,叶离一拉住她:“公主,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为什么要慢慢说?我急死了,放开。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找,就不信求父皇把整个京城翻过来还找不到我爹?”阑珊一刻都按捺不住了,十年的思念被引爆,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炽烈滚烫。   “我说,不用找了。只要你活得快乐,你爹泉下有知就瞑目了。”叶离见阑珊情绪完全失控,本来是不想在此时——她刚刚听到喜讯,抱有无限希望的时候给她如此沉重的打击,但是她这样兴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不说清楚,她真会现在就闹得宫里人仰马翻。   “你说什么?”阑珊以为自己听错了,双拳挥舞使劲捶打叶离的胸膛:“你爹才在泉下呢!我爹还年轻着……你就是不情愿和我成亲也不该来咒我爹。”   “公主,我寻你就是遵从杨大人的遗愿。”叶离不闪不避,任阑珊捶打,沉声说道。   “不是,你骗我,你想报复我,故意编造我爹死了的谎话。”阑珊看叶离的神态绝不是在说谎,但她宁愿他是故意来恶心自己,也绝不愿相信一别十年,再听到父亲的音讯就是死讯。   “是真的,他就死在我面前,我答应替他找到你,他才安心去了。”想到那一幕,叶离神情黯然。   “死在你面前?我爹为什么要死在你面前?”阑珊脸色骤变,忽然象想通了什么事情,咬牙切齿道:“难怪我见到你就觉得厌恶,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爹,心里有愧才来找我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以命相抵   不错,杨志不是他亲手所杀,却是被他苦苦相逼自尽而死,那与杀他有什么分别?   叶离点头,简单的将他当初受命要将风国叛逆杨志处死的事情说了一遍,痛心道:“是,是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让你爹枉死,所以我发誓,穷此一生之力都要找到你,弥补我犯下这不可饶恕的过错。”   阑珊那玉脂般白皙细腻的面庞上早已经是涕泪纵横,身如筛糠抖个不停,她只觉得今日大婚,却是象踏进了地狱,这暖意融融的洞房因这个消息变成冷森森的阎罗殿,   手指狠狠地掐在掌心,小指上葱样漂亮修长的指甲断裂了一截,那参差不平的快口已经将掌心生生刺出了口子,滑腻的猩红缓缓地自掌中淌出,她丝毫不觉,只知道心好疼。   不错,她自被龙君夫妻遇见,就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是世上最亲莫过于血缘,就算隔了千山万水,就算十年不见,那魂牵梦系的情愫是什么也斩不断的。   她一直都在梦想有天能得到某种指引或者机缘巧合,能再回到家乡,能再见到父亲,可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   本来这就是一场因为绝望——对龙澈等待的绝望而举行的婚典,没想到此时就连冥冥中最后那一点念想也被叶离无情的扑灭.   叶落,你抢我龙哥哥,让我一生无依;叶离,你却更毒,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杀了,将我推入地狱,你们真是一对“好”兄妹,我命里的克星魔障!   我要杀了你们,要死大家一起,谁也别丢下谁,谁也别想好过。   阑珊就像着了魔一样,赤红着眼,奋力挣脱了叶离的拉扯,将床上的被褥枕头但凡能抓到的东西劈头盖脸都向他砸去。   叶离不动不移,那些被褥衣服蒙在头上然后牵牵绊绊地滑落下来,他那双温润眼眸里只有忧心与惭愧,如此阑珊能好好发泄一场,就由她去吧,这积怨沉积了多久?爆发在他的身上总好过以后找叶落出气。   如果这场姻缘是杨志在天之灵冥冥中的安排,何尝不是他偿还阑珊的最好途径?如果在他与阑珊龙澈叶落之间注定有人要受到伤害,之前他愿意将叶落那一份让自己来承受,现在,再加上阑珊这一份,他也不觉得自己苦……   床上的东西丢光了,阑珊一把将叶离推了下去,随之她也跳下去,一下扑到了梳妆台前,将上面的脂粉钗环看也不看,便往身后那人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癫狂中,目光一闪,看见那长长的凤钗,在烛光中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好富丽华贵,好尖利!一把就握在了手中,转身看见叶离正站起身来。   他武功高强,她见识过,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以卵击石,她也拼了,于是挥手,没有任何技巧地直直向他刺了过去。   他的目光机敏,电光火石间已经看见她手中举起的是什么,她甚至看见他的身体好象本能地欲往旁闪,却又牢牢地钉在自己面前,清楚地听到利器入体的轻响声,还有手上传来刺中的感觉。   这么容易就刺中了?她狂喜,看见那雪白的衣衫瞬间就绽开了鲜艳的红花,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手又往前推进了几分,血色更浓,高大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只听头顶传来叶离沉静的声音:“很好,这样我就不欠你了。”   是,他死了,她就报了父仇,他死了,但愿她对叶落的恨也就此随之消散。   猝然一惊,温热的血蜿蜒着顺着凤钗淌到了阑珊的手上,和着她被自己指甲划破淌出的血汇合,又顺着她雪白的手腕向下淌去。   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在杀人吗?她手一松,抬头见到他惨白的脸上居然带着笑,好像胸口那个正往外淌着热血的人不是他。   那眼中是解脱,是不曾见过的温柔,容忍,只听他最后叹息般的说:“只是明天你要怎么交代?大盛和沧兰不能因此而反目……”   说着,他的身体摇摇欲坠,门外阿德敲门:“公子,公子,出什么事了?”   翟姑姑以为阑珊和叶离就算别扭,这晚也该过去了,所以阿德好意体恤她年长,要她歇息时,翟姑姑便放心的带着玲子去了。   刚才屋中一番争吵,阿德已经听见动静,故意支开了宫女们,他知道真有什么事情叶离肯定是忍让,新婚夜被公主这么“调教”以后叫公子还怎么做人?要是被那些宫女听见不是更加糟糕?   故此,这屋子四周早就被阿德悄悄安排了自己人,就算有什么事情,别人也是不知道了。   他原先想着叶离是谦谦君子,不会与阑珊计较。阑珊再厉害,不过是咆哮怒吼,纸老虎一个,她要动手,叶离也绝不会吃亏,所以一开始并没多想。   但是屋子里激烈的响动忽然安静了,他心里莫名的担心起来,便有此一问。   只听得屋子里一声沉闷的响声,阑珊一声惊叫,就是没听见叶离的声音,阿德顾不了那么多礼数,沉肩用力,一顶门,便闯了进去。   一眼便见阑珊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地上,叶离一手捂住胸口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已经浸湿了胸前的衣衫……   阿德忙上前扶起叶离,焦急地问:“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他该死,该死。”阑珊叫着从后面扑上来,阿德一手扶住叶离,回身运指如飞便将阑珊点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叶离身上的伤是阑珊所为没错,而且她现在就像个疯子,既然他在就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再伤害叶离。   叶离意识开始模糊,但听到阑珊陡然一声叫后就没有了动静,不知道阿德做了什么,有气无力道:“阿德,不要伤了公主。”   “公子,她没事,你还是先顾惜下自己吧。我去找御医来。”阿德将叶离安置在床上,一转身,被叶离拉住了。   他这么一去找御医,宫里不就马上会发现这里出了什么事?就算皇上皇后再疼阑珊,叶离现在是什么身份?且不说他是驸马,是阑珊的夫君,大盛女子出嫁从夫,一切都以夫君为尊,叶离本来也是沧兰的使者,刺伤他国来使,影响两国邦交,其罪也不轻。   这个时候他还在为阑珊考虑?阿德不懂,真的不懂了。他知道叶离醉心医术,宅心仁厚,但公子不糊涂,若是上了战场,也冲锋陷阵对敌人绝不手软。以前阑珊与他几次胡闹不都没占着什么便宜?这桩婚事公子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什么忽然对她那么容忍?   不管阿德心里怎么不舒服,叶离就是撑着口气不准他去请人来医治,甚至不让他为自己包扎,除非阑珊允许,否则叶离看样子就打算这样耗下去,直到血流光为止。   而阑珊那两眼通红冒火的样子,恨不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怎么会开口放过他?   叶离没撑多久便晕了过去,阿德赶紧叫人来为他包扎伤口,看住这不准走漏半点风声,他悄悄溜出倚霞殿去找叶落,他知道叶离肯定不想让叶落担心,但是叶离看见叶落一定会很高兴,会听她的劝。   ——————————————   原来阑珊就是杨巧儿!   听阿德说完前因后果,叶落再看阑珊,见她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眼中全是泪水与恨意,心中一紧,怎么会这样,大哥偏偏会遇见她,这是怎样的孽缘?   “大哥,杨志的死是他自己选择的,你怎么能说是自己的责任?你要照顾公主就不能死。”   看着叶离虚弱却坚持,一颗晶莹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眸里滑落,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叶离有些涣散的目光转向叶落,嘴唇翕动了一下,似要说什么,就在同时,叶落下定决心,猛然起身,大步来到阑珊面前,没有丝毫犹豫便跪下了。   “公主,我知道你心里恨的只是我,请你放过我大哥。当日,他只是依照命令行事,并不曾动手杀你父亲,而且,我知道他是想阻止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为此他心里一直懊悔不已。你想要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求你发个话,让大哥接受医治,不然他真会没命。他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新婚之夜杀了驸马,不但两国交恶,就是澈也不会原谅你的。”   叶落眼中一汪清泪泫然欲滴,但目光清明犀利,显然是好言相求不成,要是叶离有个好歹,她就要同归于尽。   叶落是真急了。   阑珊先是不屑,对叶落求她无动于衷,反正她又不会把龙哥哥还回来,但是听到后果,想到龙澈会恨他,皇上皇后会因她的挑衅引起战争,责怪她不懂事,心里又后怕起来。   并且,如果叶落没有骗她的话,叶离算不算自己的杀父仇人呢?   与其他死,不如象先前设想的那样,慢慢地折磨他,就像现在,叶离和叶落两个人都那么痛苦,那才是她的目地。   叶落见阑珊神情矛盾,忽然想到她被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是无法回答自己的,可她现在功力没有恢复也解不开她的穴,于是说道:“你要是同意我刚才说的,想我大哥不死,就眨三下眼。”   第三百五十章 一念之间   两个女子死盯着对方,被制住的没有半点害怕,仇恨的目光中透出嚣张;求人的不见卑微之色,眼中杀伐果决犹如临阵对敌,不管对手如何动作,早有各种对策。   那双赤红的眼终于垂下,慢慢地眨了三下,阑珊终于让步。   叶落赶紧回身在床沿边坐下:“大哥,公主原谅你了,我这就给你疗伤。”   叶离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便晕了过去。   叶落伸手去拆他胸前的布带,就在这时,只听得门一响,有人进来,随即又马上关上,只听龙澈一叠声道:“我来,我来。”   幸好他赶来的及时,看看那家伙平常觉得长的不咋地,这会闭上眼却是别有一种病态的美,令人心生怜惜,特别是落落这容易心软的,还打算就这么在叶离身上摸摸捏捏——好吧,龙澈承诺自己想的有些歪,叶落是要给叶离疗伤,她没错,错就错在叶离不是他亲大哥,在他的洞房里弄出这么撩人的姿态来“勾引”她……   心里想着,龙澈手可没闲着,将叶落推到一边坐下,忙而不乱快而不重地在叶离伤处清创上药包扎,不大功夫,叶离身上已经是干净整洁包扎妥当。   他拿起叶离的脉摸摸,起身合上纱帐,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回身表功一样笑道:“完事了,看我干的还不错吧。”   “哦,”叶落正坐在桌前,看着就快燃尽的红烛在走神,听到他说话忙起身走到床前,看看叶离沉睡过去问:“大哥怎么样?”   “幸亏那一下扎偏了,否则再往右一点,他就完了。不过,他失血过多,得一段时间休养。”龙澈看着叶落担心,已经猜出她在想什么,先下手为强道:“除非你不想见糖糖,不然别开口。”   想留在这里照顾叶离到他完全恢复?那起码也得几个月,而且这么耳鬓厮磨,龙澈才不干呢。   虽然已经被龙澈看透,叶落感觉为难,但还是试着说:“澈,你也看见了,大哥不愿别人知道,而公主——除了我们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你叫我走的怎么放心?”   “你怎么就知道阑珊不愿照顾他?”龙澈说着,走到阑珊身边,解开她的穴道,秋波流转,笑吟吟道:“珊妹妹,你说是不是?”   阑珊早就在一边见龙澈对叶落轻言软语,想到她与叶离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拳打脚踢,心里又酸又痛,赌气叫道:“是,当然是,你们这么多人联手来欺负我一个,我还不死得快?”   说着,阑珊将腿缩上椅子,抱住双膝,将头埋进去,肩膀微微耸动,那娇小的身躯,单薄的肩膀,叫人看得好不怜惜。   龙澈对叶落使个眼色,小声道:“你出去等我一会,我跟她说两句话就来找你。”   叶落看看阑珊,知道一切都是源于她心里恨自己,自己留下也不利于龙澈劝慰她,便点头出门。   阿德见门打开,忙伸长脖子向里张望,叶落带上门,吩咐阿全带人守好新房,与阿德走到一边,安慰道:“大哥没事,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   “小落,你看这事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阿德声音有些涩涩的,眼中有隐约的湿润。   “大哥都是为了我……”叶落低下头,眼前一片模糊。   “小落,你别这么说,公子没有怪过你。”阿德见有晶莹的亮点从叶落垂落的眼下落进草丛,有些手足无措道:“公子要是知道你这么自责他才会难过。其实那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答应公子,后来公子说是他一时冲动了,不该对你说那些话,让你为难,他知道你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一切事情。”   叶离心里什么都清楚,明知是不可能的,还是对她说了那句话,可见当时他是怎么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叶落心中更痛:“大哥还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晚了’。”阿德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对叶落隐瞒,虽然事情已成定局,叶离不说,他却不能不让叶落知道叶离是怎么样的心疼她怜惜她,为了她,叶离都放弃了什么。   是的,晚了,如果在沧兰的时候,如果在叶落还没有对龙澈动情之前,他不顾及到叶落的感受,也像龙澈那样,想到就说,死缠烂打,而不是在被人赶进死胡同,无路可走的时候,才想到对她表白,也许最后就不会是这样。   这便是缘分,有人穷此一生都遇不上那个令他心动的人;而有人遇见,却只能擦肩而过;有人遇见的是他的缘,却不是对方的缘;有人的缘就在一念之间一个犹豫就再不可得。   晚风轻轻,奢靡的花香在院子里漂浮着,阿德陪着叶落无言的不知道站了多久,龙澈终于出门来。   叶落与阿德迎上去。   “阿德,好好照顾你家公子,不用担心,公主再不会胡闹。”龙澈自信的笑道:“如果她敢闹就来找我。”   说完,不理会阿德张嘴要讨教什么,龙澈一搂叶落的腰肢便跃上了屋脊。   回到鸾鸣宫,叶落脚一落地便急不可耐地问:“大哥——”   看看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光,龙澈打断了叶落的话:“好了,在别人的洞房里呆了一夜,难道回到我们的屋子还要说别的男人如何?”   “可是——”   龙澈叹气摇头,拉着叶落在床边坐下:“真拿你没有办法,谁要我喜欢你呢?好吧,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说着,他指指自己的脸颊,将优美的侧脸往叶落面前一送。   分明是关门闭户的屋内,叶落还是左右张望了两眼,才慢慢地将头凑过去。   龙澈只觉得等了半晌,叶落还磨磨蹭蹭的红了脸在“半路”上,忽地他一扭头,嘴唇准确无误地扑捉到了她花瓣样娇嫩甜香的唇,惊得她往后一仰,他顺势一推,两人便双双滚落在床上。   他热烈的索取,她带着几许娇羞的迎合,听得他气息渐重,忽地一下象被针扎了般弹起来,盘膝坐在她的身侧,垂头半晌不动。   叶落看着他,脸上粉色更艳,她知道他正在“难过”。   “唉,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洞房花烛?这么好的一晚上,全被那两个傻瓜浪费了,要是我们能代替他们——”龙澈的眼在暗夜里犹如天上最亮的星辰一般,闪啊闪的,慢慢坠落到叶落的身边。   叶落的唇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声音微不可闻道:“不是说了吗?等找到糖糖就差不多了……”   “一个月,不过三十天,我还熬得住。”龙澈顽皮的一声轻笑,将叶落揽进怀抱:“我对珊妹妹说要她好好待叶离,如果真的喜欢不上他,日久也生不了情,至少不要闹得两国开仗,她要真不听话,闹到国破家亡那一步,叶离伤心,我的落落就会伤心,我也会伤心,大家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这是什么话?怎么听着象小孩子之间不高兴威胁对方一样?   叶落很怀疑地问:“你真这么说的?”   “你看我象骗你?”   “她能听这话?”   “落落,珊妹妹和你不一样,别看她平时象蛮不讲理,其实只是想被人注意,想有人哄哄她,她就像个孩子很好哄的。不过,她也在乎我的生死……我是不是太坏了?不给她任何念头,还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她,要她去喜欢不喜欢的人。”龙澈叹口气,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叶落回答。   “是,你这个坏蛋。”叶落在他肩上响亮的拍了一巴掌,不过语气却是有些赞赏。   “就知道你了解我,相信我。”龙澈笑了,将头贴在叶落的脖子上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听进去了,反正她已经明白杨志不是叶离杀死的,这一下又差点要了叶离的命,气也消了很多。我知道你担心,所以我算过了,要是我们快马加鞭,再加上你要是能象刚才那么待我,我一高兴带着你连窜带蹦的,应该十七八天可以赶到飞龙山,那么……”龙澈说着,还不忘给自己讨要甜蜜的补偿,在叶落的脸颊上又轻轻吻了两下。   “就是说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叶落高兴的猛然一转头,脸颊正好撞上了龙澈的鼻子,令这位正心花怒放在想路上怎么样能多让叶落象刚才一样自动将那甜美的唇送到自己嘴边来的美男子失声痛呼,一手捂住了鼻子。   呜呜——不知道龙澈是在对叶落的话表示赞同,还因为鼻子疼的在哼哼。   于是,第二天原本要与龙君他们一同离开京城的龙澈叶落,成了去为他们送行。   城外十里枫树林边,龙夫人一手拉着龙澈一手拉着叶落,依依惜别,对龙澈的话很简单,就是要他不要欺负叶落,不要顽皮,不要带着叶落东游西荡,不要……   总之,最后害得龙澈不得不撒娇地抱着龙夫人的脖子摇:“大美人,看你把自己的儿子当什么了?小孩子,市井泼皮,色狼?”   “嘣”地一声,龙夫人不客气地在龙澈头上差点敲出个大包来,推开他:“正经点,现在你可不是在娘面前撒娇的孩子,落落可是我交给你了,象个男人一样好好保护好她,要是她回来少半根头发,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美人,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被落落吃的死死的,她要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哪敢欺负她?万一她一不高兴跑了,我没有媳妇事小,你和爹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龙澈说着,拿眼偷瞧站在一旁龙君的脸色,见他一副受用的样子,又一脸“幽怨”地看看叶落,心道:你看看,这是我爹娘吗?简直比你亲爹娘还亲,这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已经忘了我这儿子的功劳,要不是我千辛万苦,大海捞针找到你这个宝……唉。   “你瞪着落落干什么?”龙君凤目微眯,以一种很是不满与绝对保护叶落的姿态不但这么对龙澈说了,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站到了叶落的身边。   第三百五十一章 皇家狩猎   苍天啊,大地啊!这还有没有公理了?龙澈恨不得抱着龙夫人,不,是抱着叶落,也不行,爹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用看大灰狼的眼神盯着他呢。   于是他只好转身去抱身后的枫树,可是那皮太粗糙了,与抱着叶落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嘛,只得放弃,以头撞树道:“你们偏心,我要拐带了落落远走高飞,不给你们机会……”   话没说完,耳朵一痛,居然是龙君拧住他一转,龙澈就与父亲面对了面。   “废话少说,什么时候回来,早点报个信回家,我们好做准备。”龙君见叶落惊讶地看着龙澈在自己手里乖乖的毫无反抗之力——其实龙澈也没怎么反抗,觉得这样儿子也太难看了,太破坏他在叶落眼里美男子的样了,于是一松手。   龙澈忙溜到叶落身后,委屈道:“落落救我。”   不过,他马上又从叶落身后探出头来,眼睛贼亮地问:“爹,你要我早点报信回家,你们好准备什么?”   龙君知道这小子又在故意装糊涂,瞥他一眼,不作答。   龙夫人拉过叶落的手,眼里满是慈爱:“当然是准备你们成亲的事。”   叶落脸红地低下头:“伯母——”   “澈儿,记住,成亲的时候不要再让我看到什么人皮面具。”龙君架势十足的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叶落手不自觉地微微一抖,龙澈做面具的本事是跟龙君学的,他看穿自己戴的是面具不稀奇,可是这话,是猜到自己的脸见不得人配不上龙澈吗?   龙家俱是俊男美人,而龙君又特别在意这事,取下面具,还不如直接说不要龙澈娶她,叶落心里一寒。   龙夫人将叶落的表情尽收眼底,拍拍她的手:“别怕,伯父的意思是要澈儿好好待你,把你的事当成他的事,把你的脸当成他的脸,就算是寻常,一家人也要真诚相对。你还不太了解伯父呢,别看他狂,其实比我还宠溺孩子,只是嘴里不承认罢了。”   原来如此!叶落暗道惭愧,抬眼向马车看去,只见龙君挑了车帘,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微微点头,心里一阵暖流。   “伯母,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的脸不是难看,而是……”叶落艰难地想将丑陋不堪,根本不能见人的事情向龙夫人吐露,却听到龙君道:“夫人,要像你这样说下去,我们今天就不用走了。澈儿这么大的人了,知道怎么照顾落落。”   龙澈和刚才也捏了把汗,忙揽住叶落的肩膀,笑着向龙夫人挥手:“美人娘亲,还不快上车,爹都等急了。”   龙夫人会意,这爷俩都护着叶落呢。   于是她转身上车,最后叮咛道:“澈儿,你爹身体没有恢复,武林大会我们是不去了,直接回逍遥岛。你去玩玩结交朋友都行,别闹的鸡犬不宁的,今时不同往日……”   “有落落在,凡事我会掂量着办,不会连累她的,大美人,你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怎么会害她?喜欢都来不及。”龙澈说着,眉飞色舞的看着叶落不自在手脚不知道怎么摆好。   “好,好,你们记着早点回来,你的弟弟们肯定也想早点见到大嫂。”龙夫人见叶落脸色更红,才笑着收了话,进了车厢   载着龙君夫妻的马车渐渐走远,龙澈与叶落才放下手来,他调笑道:“咦,落落要做大嫂了,不知道会不会习惯一群弟弟跟在身后叫呢?要不要我先帮你习惯一下?大嫂。”   叶落作势去打龙澈,被他闪过,又是坏笑道:“大嫂,大嫂。”   两人就在如火如荼般的风树林边嬉闹起来。   ————————————————————————   “什么?狩猎?你说公主要大哥和皇上一同去猎场狩猎?”叶落眉头紧皱,阑珊这不是想要叶离的命?   阿德无可奈何道:“我就说这几天公主怎么那么安静,还想着她是不是念在已经嫁给了公子有心和好,谁知道她竟然想出这法子来。公子的伤口虽然不大但那么深,根本就没愈合,当时失血过多,身体那么虚弱,就算是走路都难,还怎么能骑射?”   阑珊啊阑珊,你真要置大哥于死地吗?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你爹的死怨不得他。而龙澈也劝你多次,你答应的好好的,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开了,就算和大哥没有感情,做不来夫妻,至少相安无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叶落的手用力扣住桌沿,指节发白,犹如她此时的脸色。   她就担心阑珊会对叶离不好,叶离也不会说,于是这两天无事就去探望叶离。   作为驸马,叶离在倚霞殿中有自己歇息的住所,没有公主传召不得随意进入阑珊寝殿,这倒为他休养提供了方便,阿德也乐得叶离能避开耳目静心养伤。   怎么说也是新婚,阑珊为了掩人耳目,每日龙澈与叶落来倚霞殿探望叶离的时候,她也到叶离处做短暂停留,对外说是驸马忙于婚事累着了,所以要好好休息,才没出来走动。   皇上皇后听到这消息,加之翟姑姑描述那晚洞房之中两人并不太和谐,以为是他们之间还生疏,阑珊又怕叶离这等出色人物被人抢去,故意将之困在倚霞殿的缘故,倒是一笑,并不深究。   叶落去了主要是陪着叶离说说话,龙澈每次倒都自告奋勇的要为叶离擦拭伤口换药,及时向叶落汇报叶离伤口的最新情况,叶落以为他是真把叶离当一家人看,岂知他心里打定主意是想抢着把这些事情做了,免得叶落看到叶离赤身的样子,他会心里不舒服,也担心叶落看到那深深的伤口会伤心难过,对叶离再生情愫。   “落落,别担心,我去跟皇上说叶离偶感风寒,去不了就是了。”龙澈忙出主意道。   “龙公子,不行啊,不知道公主对公子说了些什么,公子一口就答应了,现在再反悔也来不及了。”阿德难过道:“要是阿海在就好了,他主意多,要是当时就想出这法子把公主拦住,就没这事了。”   “既然推不掉,那我们也去。”叶落有了主意,要龙澈去向皇上请求他们也一起去狩猎。   “现在也只能这样,这个珊妹妹真是糊涂,看来我得好好开导她,到时候,我们两个把他们看牢,看她还玩什么花样。”龙澈生气道。   龙澈要带叶落一同狩猎,皇上哪有不允的?本来就想他们同去,只是以为他们马上要离开京城,才没有来传。   夏末秋初十分,皇上偕同皇后太子,几位公主,阑珊夫妻,龙澈叶落,以及几位武将带领了狩猎队伍浩浩荡荡的直奔皇家狩猎场而去。   往年一般都是秋天等到围场里动物肥美时才进行围猎,今年据说是阑珊公主主动提议要早些来围猎,具体她怎么跟皇上说的大家不知,但是皇上皇后历来宠爱九公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且看公主和亲,应该前往沧兰举行婚典,可是皇上不但让他们在宫里成亲,而且好像还没有马上就要他们动身回沧兰的意思,足见皇上是多么舍不得这位九公主,那么答应她提前围猎也就不足为奇了。   九公主往年对围猎也很感兴趣,不过,那主要是因为有龙澈的原因,那时候蓝天白云,野草闲花,少年朗朗的笑声比天上的太阳更加温暖,少女一身火红的衣衫比草地上任何花朵都要迷人。   龙澈与阑珊或纵马驰骋,累了放任马儿自由吃草,他们则在绿茵如毯的草地上谈笑风生或者并肩躺下看变幻莫测的云朵在天空一朵朵拂掠而过。   那是围猎场中最美的风景,也是阑珊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而今,几年未去狩猎了,九公主忽然又来了兴致,不知是她在缅怀过去的时光,还是因为要在旧爱面前迫不及待的展示这位九驸马?   九公主的婚事来的好突然,皇上为了她,可是不知道拒绝了多少王孙公子的求亲。   在人人都以为她会毫无悬念会嫁给龙澈时,龙澈逃婚,然后带回来个山野女子,明目张胆的向九公主挑战,彻底抢走了那位准九驸马。   这打击可不轻。   大家以为九公主会一蹶不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缓过这口气来,再谈婚嫁时,不料她却请旨主动要与蛮夷小国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男子成亲。   一时间,九公主的婚事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人说,九公主被龙澈抛弃,这是得了失心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要把自己嫁了,叫龙澈亏欠她一辈子。有人说,这九公主从来就不太循规蹈矩,常常溜出宫去玩,说不定早就与人有染,要想再嫁个如玉郎君怎么可能?反正蛮夷之邦能够娶到公主已经是天大喜事,是不会追究那么多,顺带和亲多好。   更有甚者,认为这位还未成亲就极有可能被扣上了绿帽子的九驸马一定是被随手拉来的,目地也许是为了遮掩某些皇家丑闻,让他捡个现成便宜的爹做……   总之种种猜想,都觉得这临时拉来娶九公主的人肯定要么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要么是顶着个特使头衔的猥琐之人……   婚典当日多少人等着以同情的目光来看这位九驸马,多少人准备了一肚子耻笑九公主的词等着看笑话。   不想,那九驸马竟然是那样的清雅俊俏,那自然的华贵气度,透着书卷气息亲和儒雅与龙澈的张扬明朗截然不同,却别有令人惊叹的魅力。   若不是这是皇家婚典,他是新郎,多少前来观礼的少女都要差人去打听京中何时来了这样出色的男子,好暗中遣媒人去牵线搭桥。   待得叶离出来敬酒,谈吐高雅,举止有礼,不输于任何文人雅士,不知情还以为他是皇室失散的某位皇子,此时认祖归宗来了。   所以,那些含着鄙夷的同情,此时化为羡慕妒忌恨,难怪龙澈抛弃九公主,那位一向刁蛮任性的公主马上就“改嫁”,原来这位驸马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哪点输给龙澈?   只怕她是游走在两个这么出色的男子之间不好取舍,龙澈自行退出,才正中下怀,那么假意与叶落比试一番,也是为了顾全公主的颜面而已。   她怎么可以那么走运,遇见这样两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男呢?   所以这次狩猎,大家完全有理由相信是阑珊迫不及待的要显摆自己那位不但貌美,而且温柔,不但温柔,并且还是文武全才的驸马,要大出风头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两两相望   旌旗飘扬,士兵的铠甲在阳光下发出点点银光,前呼后拥的狩猎队伍中也有不少马车,分别是皇上皇后公主等人乘坐。   阑珊这次出乎意料的没有选用惯常喜欢的大红色,而是用了和别人一样的青色马车,很是低调。   不过,即使这样,夹杂在一溜马车里的她那辆车还是最招人注意,这皆是因为龙澈在里面大声说笑的缘故。   出发前叶落还担心阑珊会借机故意整治叶离,当初她发狠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没想到,阑珊弃马带了叶离坐车,难道说事情真如龙澈说的那样,阑珊也知道心疼叶离了?   不仅如此,叶落与龙澈本来打算骑马,也被阑珊热情的邀请一起坐车前往。   如果换做别人新婚燕尔,叶落也知道不去打搅,可是对叶离她放心不下,也想知道阑珊究竟在搞什么鬼,于是欣然答应。   她都答应了,龙澈自然也就得跟着一起去,他一面要防着叶离博取叶落的同情,一面要看好阑珊,免得闹起来叶落对付不了。   于是,一辆马车上面四个人,那气氛是相当的怪异。   阑珊俨然是主人姿态,摆了一案几的茶点招呼叶落和龙澈,脸上的笑好像又恢复了从前那单纯快乐的模样,只是叶落总感觉那笑浮于脸面之上,她自然更为叶离担心。   叶离靠在最里斜倚在车壁上,脸上象蒙上了一层灰,并不算冷的天气,裹了披风只是漫无目的看着随着被微风吹起的车帘有一搭没一搭的露出些许窗外风景,随着车队行进的时间越长,他的精神越显得委顿。   龙澈嘴里跟阑珊说说笑笑,眼睛却不停的在叶落与叶离之间扫来扫去,心想落落你是不是太过分点,他都不理你,你干嘛那么紧张?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可能车轮正好碾着了比较大点的石块,整个车身一颤,车内的几个人身子也猛然一晃,叶离眉头一紧,咳了两声。   “大哥,你怎么样,伤口有没有事?”叶落忙起身伸手要去扶叶离。   “驸马,你还好吧?”阑珊几乎在同时扑进了叶离的怀抱,一脸的焦急担忧,看起来倒真是个十足关心丈夫的妻子。   叶落有些讪讪地收回手,腰身一紧,龙澈将她揽进了怀抱,在耳边轻声道:“他们是夫妻,你插手不合适吧。”   叶落看看龙澈,知道他说的对,阑珊给她的感觉虽然古怪,但是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对叶离怎样不妥。   不过看见叶离目光转向他们,叶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推开龙澈,坐直了身体。   “我没事,不用担心。”叶离淡然一笑对叶落道。   “没事就好,要是伤口不注意裂开可就不容易好了,你要仔细些。”叶落手一动,被龙澈及时抓住,他暗暗摇摇头。   这种时候,叶落越是关心叶离,反而越是会给他们夫妻添乱,她也明白这理,只是刚才有些按捺不住。   “驸马,你别硬撑,要不我看看你的伤口。”阑珊说着就作势要扯叶离的衣襟,叶离一把抓住她在胸前乱摸的手,刚才那一下撞得他比之前马车颠簸的还要疼上三分,现在这一摸,更是正好按在伤口上,但是他脸上笑意不改,不愿让叶落再担心。   “我不疼,小落和龙兄弟都在,公主这不大好吧。”他温雅地说着,将阑珊轻轻搂在怀中。   阑珊特意向皇上请求去狩猎,叶离不能不来,因为阑珊说他要是不来,只会让叶落担心,担心他伤重,担心他们夫妻不和,总之最难过的除了叶落还有谁?   他不但来了,还得按照阑珊事先“好心”提醒,要配合她在人前做出新婚燕尔的恩爱模样,以免叶落不安心,也因为他欠了阑珊的。   阑珊要叶落他们同乘马车,为的就是在他们面前展示夫妻恩爱,这种刻意为之的恩爱,叶离很为难,他做不出来,但事到临头,看到叶落坐立不安,他便不自觉的与阑珊做起戏来。   阑珊将叶落的心疼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却更是乖巧的窝在叶离怀里:叶落,你终于得到报应了,看着他这样强颜欢笑很痛苦吧?可他是我的,你能怎样?再疼也得忍着受着看着。   龙澈一见叶离与阑珊的亲热样,目光一亮对叶落道:“看来是我们打搅人家了,不如你随我一起出去骑马玩玩?这里我熟,好几年没有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化,不过带着你玩还是不成问题的。”   阑珊一见龙澈要走,情急智生对叶离温柔道:“驸马,是我不好,没想到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如果你难受就先睡一会,到了猎场我再叫你。”   叶离也觉得头晕,阑珊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应了声好,将头倚在板壁上,合上眼。   阑珊马上欠身一把抓住龙澈的衣袖撒娇的摇晃道:“龙哥哥,驸马睡了,我一个人好无聊,你能不能不走陪我坐一下?”   “他伤没好,正好让他安安静静的睡觉,我们在这里不是太吵了吗?”龙澈很有自知之明,这一路,就这辆车上最吵,声音最高的就是他和阑珊。   阑珊不松手:“要不这样,叶落她又不喜欢玩,她留下守着驸马,我陪你去转转,我也好几年没有来了,自此你没来以后,我也一直没来过了,也不知道下次我们能再一起来会是什么时候。”   哪有新婚妻子丢下受伤的丈夫要拉着别的男人去游山玩水的?   把叶落留下照顾叶离?虽然那个人看起来很虚弱像是睡着了,龙澈觉得万事都要小心比较好,尤其是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留在那么喜欢她的男人身边,并且叶落听到阑珊这个建议还表示出很乐意的样子,他就更不放心了。   于是乎,四个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没能走出马车去。   只是阑珊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说着从前与龙澈来狩猎时的那些趣事,手舞足蹈的,不时就会碰到在她身侧昏睡的叶离,于是那人睡得很不安神。   “公主,我们换个座吧。”叶落起身道:“你过来跟澈说话,这样声音小些,大哥睡得熟些。”   阑珊此时也不表现她和叶离的恩爱了,马上蹦起来,就往龙澈身边钻:“这主意好,你倒是早说啊。”   “哧溜”一下,龙澈比她们俩谁的动作都快,一下窜到叶离身边,还将他的头小心扳了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声道:“你们力气都没我大,还是我来当肉垫子最好,保证比他靠着你们都舒服。”   叶落对龙澈如此照顾叶离报以感激的一笑,龙澈也咧嘴一笑,一口雪白牙,叶落怎么知道他这既是讨好,又是不愿她和叶离那么亲热的靠在一起才这么主动的呢。   阑珊见这么好跟龙澈亲近的机会眼睁睁的飞了,气鼓鼓的坐在叶落身边,再也懒得说话。   马车里这回倒是真的清净了。   等到了狩猎场,听到龙澈的呼唤,阑珊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靠在叶落的肩头睡着了,叶落的一只手掌还护在她的脑后,如此就避免了她的脑袋在马车行进时会磕到头。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阑珊看见龙澈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朵朵竞相开放的桃花是那么绚烂美丽,顿时脸红心跳。   “咦,珊妹妹,你是不是病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红?”龙澈说着,探究地看向阑珊。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热。”阑珊掩饰道,这时她发现原来龙澈刚才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叶落,也不知道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这样对视了多久,心中莫名一股火起。   龙澈抬手将车帘拉开,清新的风吹了进来,他笑着对阑珊道:“这下凉快了吧。”   不等阑珊答话,龙澈向她招招手,状似亲昵:“珊妹妹,过来。”   阑珊很是高兴,难道说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以前她处处在意龙澈的感觉,顺着他,依着他,陪着他玩,陪着他疯,可是他却偏偏喜欢上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叶落,变成什么都要去讨好叶落。   现在阑珊成亲了,与驸马恩爱了,京城里谁不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特别是今天让龙澈见识到了他们夫妻的恩爱。龙澈蠢蠢欲动时,叶落躲躲闪闪,一点都不大方,阑珊就觉得龙澈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丢下对他那么了解,来者不拒的自己而选择那个故作矜持的冰雪人。   所以,就算当着叶落的面龙澈要这么亲昵的对待她,阑珊也觉得很好解释,他是故意做给叶落看,一面表达他的悔意,一面要叶落有自知之明,象她这样的女子才是那人喜欢的,如果龙澈要再回到她身边,叶落就乖乖的自己走人吧。   别看龙澈总是笑眯眯的,好像对谁都很友善,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只能被利用,而谁是他可以不计一切付出保护的人。   阑珊眼里窜起热切的光芒,如果龙澈愿意回心转意,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什么富贵荣华,金枝玉叶,天涯海角她都愿意随了他去。   他向她伸出了手,那令她渴求已久的召唤。   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几乎是扑了过去。   这是最后的机会吗?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多么真实的笑脸,却好像又那么遥远,阑珊心里忽然觉得极不踏实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危险地带   龙澈一把拉了阑珊便往叶离身边一推,他抽身出来,拉了叶落跳下车去,大大伸个懒腰:“多好的阳光啊!落落,走,带你玩去。”   说着,在叶落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跟阑珊交待些什么,龙澈背着阑珊对她挤眉弄眼道:“好了,两天你还没看够那个宝贝大哥?你留下只能坏事,让他们俩慢慢相处自然就会生出感情来,走啦。”   阑珊眼睁睁地看着叶落被龙澈半拉半劝的带走了,那个高大修长的背影连次头都没有回。   “龙哥哥,你就这么绝情?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错了吗?”泪水瞬间决堤,阑珊眼前模糊一片。   “公主,你怎么了?”叶离被他们吵醒,见自己靠在阑珊肩头,她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以为就这样靠了她一路,忙坐正了身体,打量着她问。   “要你管?”阑珊一声怒喝,起身就跳下车去,大声叫道:“来人,备马。本公主要先去转转。”   这会大家都在忙着打桩子准备搭建帐篷,玲子也指挥着人从车子上往下卸带来的日用之物,来一趟就像搬家似的,主子平时用惯的,喜欢的全得带上,所以十几辆马车,一半马车坐人,一半全是东西。   尤其是阑珊新婚,就算她不想带多少东西,皇后也吩咐玲子要带周全,还有叶离的物品,也不能少了。   东西多,还有驸马的,玲子忙不过来,便叫阿德帮忙。阿德见叶落和龙澈在马车里陪了一路,想着他们照顾叶离应该没有问题,便帮玲子指挥人卸东西。   忽地,一阵红色的旋风刮过,只听得有人叫道:“九公主,你去哪?”   “不用你们管,谁都别跟来。”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阑珊的身影已经飞驰出很远,几乎微不可闻了。   阿德与玲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将目光转向停在一边的马车,只见叶离一手挑了车帘,一手扶在车门处,脸色发白地望向阑珊离去的方向,命令道:“还做什么事?你们也不拦住公主,赶快都去追。”   阿德与玲子对视一眼,赶紧去找马匹。   而这一切都是在龙澈带走了叶落之后发生的,所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人一骑在辽阔的草场上奔跑着,但凡龙澈停下时,就会兴致勃勃的讲诉在此地哪年他都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打到过什么猎物,或者是害谁谁谁出过什么糗,一路欢笑不断,逗得叶落也跟着心情开朗起来。   不知不觉跑到了草原的边缘,前面茂密的一片树林,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龙澈迟疑了一下,便要离开,叶落觉得他心里有鬼,便回身故意道:“怎么?这里没有什么好说的?”   龙澈嘿嘿笑道:“你真聪明,是没啥好说的,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没有说的,是不是说你也没有来过这里?”叶落脸上带笑,好像只是随意一问。   “当然,我是什么人?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故事,没有故事,当然也就没有来过。”龙澈说着一抖马缰,被叶落一把抓住。   “正好,跑了半天我也颠得要散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这样下次来你就有故事可说了。”叶落不等龙澈反应过来,已经溜下马背,落在地上,并向那片树林走了过去。   龙澈纵身跃起落在她面前,讪讪笑道:“好,我就坦白了,其实这里我来过,只是不想你不高兴,所以才不想说。”   “那么说这里的故事很精彩?”叶落眼里划过很感兴趣的神色,向龙澈逼近一步,而龙澈正好同时也往前踏了一步,两人差点就贴在了一起。   她扬起的头,被晚风拂起的一缕发丝在粉嫩如雪的脸庞上轻轻地扫过去又扫过来,仿佛在撩拨着他的心。   那红艳的唇,象散发着芬芳的鲜果,使得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唇,一把拥住了她,便要伏下头去。   “你们是干什么的?”突如其来的厉喝声大煞风景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姿态。   叶落一下推开了龙澈,都是他以为这地方没人,就想胡来……不过,她当时不也很期待吗?以至于从树林子里钻出五个手执长矛的士兵都没有发现,这下可被人看个正着,她有些羞恼,要是龙澈不那么神神秘秘的想蒙混过关,她怎么会在这里下马来“逼供”?也就不会出这个糗了。   龙澈知道她有些别扭,所以手上并没有放松,生怕她一气之下飞身上马,甩了他就跑,看似亲热的与叶落牵着手,实际上手指正搭在她的脉门上,她只要一动,他稍微用点力一按,叶落就会浑身无力站不住,在别人看来可就是叶落对他投怀送抱了呢。   叶落有点哭笑不得的摇头,最近龙澈那点小聪明全用在琢磨怎么能这样制造她主动亲近的机会上了。   那几个士兵倒是没有敢笑,也没怎么盘问,因为他们都认识龙澈。   而叶落也知道他们是提前赶来做例行检查和一些清理的士兵。   为首的小队长走上前来对龙澈一抱拳道:“原来是龙公子,我就说天都快黑了,谁还敢来这片林子。”   这话里有问题!   龙澈眼中满是闪出兴奋而好奇的光芒,连声问:“怎么,这里出了吃人的妖怪,还是什么没见过的怪兽?”   小队长回头看看那片林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冲出来扑向他一般,刚才讨好的笑变的有些僵硬:“那倒不是,只是听说最近里面不太平,有几头熊大约是发……”   他猛然住嘴,冲龙澈笑笑。   龙澈眼珠子一转,已经明白了:“发疯了是吧?”   “对,对,就是发疯了。昨天还咬死了我们一个兄弟,伤了三个,要不是我带着一拨人就在附近,他们算是全部完了。所以,这林子这次都别进去,我马上就向上门禀报,派人来把这里封住,别说是皇上,万一伤到谁都不好。你们也赶快回去吧,天色不早,晚上这里会更危险。”小队长见龙澈明白他的意思,也就不多解释,与龙澈寒暄两句便带队离开。   龙澈看看林子,便要将叶落抱上马离开。   叶落一闪身,似笑非笑的看看那片在暮霭中更显得幽深而透着寒意的树林道:“你不是说这天下还没有你办不成的事情吗?不如我们进去看看,你的武功比那些士兵可强多了,难道还怕几头熊?”   刚才那么一打搅,龙澈到了嘴边的话又打算收回去,于是叶落转身便向那林子走去,龙澈抓耳挠腮地,无奈道:“好了,怕你了。上次我和阑珊一起来的这里。”   终于肯说实话了?不过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叶落东张西望地说:“那么说我更要进去了。”   “为什么?”龙澈心虚地问。   “看看能不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你们在这里面有没有干什么说不出口的勾当。”叶落冷冷地一瞥龙澈。   这话可意味深长了,龙澈一个激灵,忙拦在叶落面前:“你别误会,我没有对珊妹妹动手动脚……不对,除了你,我对谁也没有那样亲热过。只是,那次玩的高兴了,我就在这里稀里糊涂的答应要娶她。”   龙澈一急,把大实话全说了出来,马上又后悔,偷眼看叶落的表情。   叶落站住,再没往里走,一脸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你们定情的地方,关我什么事呢?”   说罢叶落转身飞快的上了马,拨转马头,龙澈这才回过神来。叫道:“我早就知道你会生气的嘛,非要逼着我说,现在又不理我。早知道我就……”   “就什么?隐瞒,还是撒谎?是不是要我怀疑你说过所有的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然后一样样去查?”叶落居高临下的看着龙澈。   这一刻,她高踞马上带着傲然卓立的感觉,使得龙澈觉得她就像位高傲的公主,真正的公主一般,叫他着迷。   “还不上来?”忽然叶落展颜一笑,一拍马,龙澈一喜,飞身跃上马背,一手接过马缰,一手搂住叶落纤细的腰肢,大笑:“傻落落,越来越会作弄人了,差点被你吓死。”   叶落抱住他环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在马儿奋蹄飞奔时回头看向龙澈道:“我就那么傻一点都不信你吗?为了我,你狠心把阑珊的心都伤透了,我怎么还会去计较从前的事情?”   “既然你这么大方,来,赏我一个。”龙澈大笑。   叶落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没正经。”   一会儿,她有些好奇的再次转过头问道:“那些士兵说的不是发疯吧,他们说的是什么,会让熊变得那么可怕?”   “真要听?我怕你又说我不正经。”龙澈故意磨蹭道。   叶落转头不再问,龙澈却又觉得有些失落了,仿佛怕只有他们俩骑乘的马上也会被人听到一样,低头俯在她耳边道:“发——情。”   腾地一下,他看见叶落从脖子到耳根子红透了,身体也一僵,敢情她知道这词的意思,想想也是,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多少也会知道些,只是刚才一时没想到那上头去而已。   于是龙澈又纵声大笑起来,还不忘调侃道:“怎么,害怕了?其实人动物是一样的……”   “发情”两个字被手臂上传来的强烈痛感给堵了回去——叶落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狠狠地拧得他呲牙咧嘴。   远远的就看见象雨后蘑菇一样,眨眼就在草原上扎根的一座座帐篷组成的宿营地前有人在翘首张望,等到龙澈和叶落刚到营帐前,还没来得及下马,阿德就迎上前急急道:“小落,龙公子,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家公子和九公主?”   一路欢歌的心情顿时象落进了冰窖,叶落与龙澈都觉得事情不妙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以身相抵   阿德一向沉稳,能令他如此焦急还带着惊慌的肯定是大事。   原来自叶落龙澈离开后不久阑珊气冲冲的打马扬鞭而去,在叶离的指挥下,负责保护阑珊安全的侍卫们全部出动,就连叶离也不顾阿德苦劝,纵马去追。   终于追上了阑珊,但是她死都不愿跟随大家回来,僵持了一会,她居然下令要那些侍卫们互相捆绑起来。   不过,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叶离。   也许是见他一路颠簸,看上去虚弱不堪,再也骑不得马无力追赶,众人也顾忌到驸马的身份,没有绑住他,而阑珊也只是轻蔑的一笑:“驸马要是有那个闲情逸致愿意跟我畅游这草原,我倒是非常高兴。不过除了你以外,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人,万一出了什么令你们后悔莫及的事情,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们。”   阑珊说罢高傲地扬鞭绝尘而去。   叶离体虚力乏地伏在草地上,剧烈的咳嗽不已,见阑珊真的说走就走,他捡了把侍卫的佩刀割断了其中一人的绳索,命令他们脱身后就直接回宿营地,他则艰难的爬上马背向着阑珊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   叶落和龙澈不知道,其实他们没有进去的那片树林,阑珊早就进去了,只是她没有他们那么幸运的正好撞见那几个士兵,就这样骑着马一头扎了进去。   “龙哥哥,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对我这么好?”   “会,当然会。”   “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有多喜欢?”   “嗯——我想想,比不上我爹娘,但是比我那几个弟弟要多一些。”   “我是说除了他们以外呢?”   “那就是你了。”   “龙哥哥,是不是成亲的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当然。”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娶我好不好?”   “你是我妹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干嘛还要那么麻烦?”   “我就要嫁给龙哥哥嘛,我就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你不答应,我就哭,呜呜呜……”   “好,好,我娶你,求求你,别哭啦。”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马蹄踩踏着落叶枯木的声音,一身红妆的少女低声的啜泣渐渐化为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   那个给她无数欢乐的人现在只在乎别人了,再也不会陪她来这里,她一直在叫嚣要报复他们,但是她舍不得龙澈不高兴,于是将目标对准叶落。   可是那个叶落依仗龙澈对她的喜欢,对她的冷嘲热讽和打击全都不屑一顾,于是她更憋屈,终于找到叶离这个足以令叶落伤心的软肋。   没想到却在新婚夜得到父亲惨死的消息,这世上唯一与她相连的血脉也没有了,那一刻她要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满心的恨如同大海上的潮汐翻涌难平。   于是第一次她差点亲手杀了人,谁要他是叶落的哥哥,假的也罢,真的也好,反正是他的妹妹夺走了自己守望了多年的幸福,而他却夺走了自己的父亲。   那混乱癫狂的一夜,阑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疲惫不堪睡过去的,只记得临睡前龙澈温柔的为她擦干眼泪,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了许多话,具体是什么,她忘记了,大致的意思就是他知道她仍是那个善良可爱的妹妹,他对不起她,让她吃苦受罪了,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将来某天她会想清楚的,要她不要太冲动,伤害别人的同时令自己伤的更深。   那时她心里就很清楚,那是龙澈最后与她那样亲密单独在一起最后一次交谈了,她再不可能象年少时那样完全拥有他的一切,他将属于另一个女人,甚至比他们年少青梅竹马那纯真无邪还要亲密,他会与心爱的女人男欢女爱做恩爱夫妻。   第二天,阑珊醒来时,屋里只有她一人,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叶离也已经被阿德他们抬了出去,要不是门窗上大红的喜字,眼前红艳艳的纱帐,她真以为一切都只是梦。   玲子进来伺候她梳洗,翟姑姑进来整理被褥,“顺手”带走了那块沾着血迹的白绫。   阑珊从铜镜里看到那白绫上大片触目惊心斑驳的血迹——那是叶离的血。   翟姑姑显然很吃惊,偷偷打量阑珊,见她双眼浮肿,精神萎靡,而据说驸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公主的寝殿,居然洞房花烛两人没能一直守天明……   翟姑姑是带着疼惜拿着那块白绫走的,然后阑珊补品不断,全是滋阴养补血的,后来听说翟姑姑还去找了叶离,再后来晚上翟姑姑吩咐人守着阑珊的房门很紧,下令短期内不准驸马接近公主的寝殿,所以叶离在他的屋中养伤,这新婚夫妻夜不同宿,白天也几乎不见面,根本没人过问,只怕翟姑姑是乐于见到他们暂时如此相敬如宾的。   这次幸亏翟姑姑因为操心忙碌而身体抱恙,不能随行,否则估计她得天天坐在阑珊和叶离中间,提防这位年少英俊才情超凡的驸马对公主的诱惑,以免驸马冲动,公主把持不住,会做出象洞房花烛那样伤到阑珊的事情来。   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阑珊会过翟姑姑的意思时,大窘,然后实在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把这帐又算到了叶离头上,谁要他是驸马,所以翟姑姑才会怀疑他们干柴烈火洞房之夜纵欲过度。   其实阑珊知道父亲那事不能完全怪叶离,但是她恨她怨,象坠崖的人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实处,叶落太远,只能把所有的气出在叶离头上。   她知道龙澈就要离开,想最后再与他来这里让那些美好的往事勾起他对往昔的回忆,做最后无望的挣扎,想不到他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给自己。   就像眼前这树林,从外面看枝叶茂密绿树成荫,偶尔还有受惊的兔子从马蹄前飞快窜过,是那么安静美丽,但是身在其中却越走越阴森,象被什么未知的怪兽吞到了肚子里,心里莫名就觉得孤单的恐惧,寒气从某个方向袭来,一切都被阻隔在了遥远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人无助的凄凉。   阑珊陡然打个冷战,从哀泣与伤感的沉思中清醒过来,茫然四顾中,她发现了信马由缰的恶果——她迷路了。   每一个岔道每一个方向都像是来的那条路,走过去又都看不到尽头,如是转了半天,眼看天色渐暗,她还在林子里又累又饿。   身下马忽然不安不起来,越来越躁动,阑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生恐惧,使劲拉紧缰绳还是没能阻止那马狂性大发,它摇头晃脑地一声声带着惊慌的嘶鸣,然后高高扬起前蹄将阑珊掀翻在地,挣脱了她的控制,很不厚道地飞奔而去。   “回来,畜生,连你也欺负我?”阑珊抓起地上的枯叶杂草,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向那没义气的马逃走的方向丢去,那些轻飘飘的东西在她眼前纷纷扬扬落下,根本打不到马,还有灰尘落进她的眼里。   “龙哥哥不要我了,驸马又不是我喜欢的,我不想离开大盛,但是又不得不去沧兰,为什么我这么倒霉苦命,就没有一件事情称心……”阑珊一边使劲揉着眼睛一边哭喊道。   一阵阴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静静地窥探,带着巨大的危险和压迫感,阑珊不会武功也可以如此清楚的感觉到,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埋怨声渐渐小了,阑珊在地上缩成一团,慢慢地抬头,这是树林里不过方圆三四丈的一块林间空地,她正跌坐在空地中央,四周除了高大挺直的树木还有低矮的灌木。   前面,左边,右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一点点地转向身后,一丛不高的灌木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中间还有两团小白点偶尔骨碌一转的正注视着她。   那是什么?   一头象小山一样高大健壮的熊!   它姿势很奇怪地像是悬在半空一样,两只又肥又大的前爪从灌木丛上露出来,好像是半起立那样侧着身,脑袋对着阑珊恶狠狠地。   阑珊顿时觉得身子就软了半边,不是应该有人先在狩猎场各处去巡视查探情况,排除一切潜在危险的吗?这看起来吓死人的熊是从哪来的,以前就没见过。   她已经吓慌了神,忘记她已经几年没有来,根本就不太熟悉这里的情况了,而且今年是皇上临时下令提前来狩猎,所以这先期的准备自然仓促了些。   再说她下了马车,没等来查探的士兵们前去报告狩猎场的情况就冲了过来,还不看路的在林子里胡乱穿行,能不遇见危险吗?   我不要死!   阑珊现在什么怨念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了整个脑海,她颤抖着憋足了一口劲,顾不得那熊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也顾不得手脚不停使唤的哆嗦个不停,跳起来拔脚飞奔。   跳是跳起来了,可是没跑出两步,阑珊一声惨叫就跌倒在地上,脚上一阵剧痛——脚扭到了。   仓皇回头,见那黑熊身子陡然一矮,然后一阵一阵噼里啪啦声,接着一串沉重的的脚步声迅速跑远。   阑珊因为这次脸贴在地上,所以她看清楚了,那跑远的也是一头黑熊,原先在第一眼看见那头黑熊身下的另一只黑熊。   原来,这两头熊正在洞房花烛,却被她无意间闯入,又哭又骂的,打搅了兴致,然后再与那“新郎”对视半晌“眉目传情”惹得“新娘”不高兴了,愤怒了,哪有洞房到一半开小差的?   于是“新娘”恼怒的转身给了“新郎”一个耳光,“新郎”也不爽了,熊性大发地就与“新娘”对打起来,不过两三下,“新娘”打不过,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撒腿就跑了。   一肚子火的“新郎”这下可恼羞成怒,看着那跌扑在地一身皮娇肉贵的异类,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既然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就以身相抵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山林惊魂   “别过来,滚开,救命,救命——”阑珊见那黑熊直接踏平了灌木一步一步缓缓地向自己走来,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清楚了。   黑熊似乎笃定了阑珊是到口的猎物,眼中闪着凶恶而贪婪的光芒,不慌不忙的一点点逼近,看着她惊慌失措,声嘶力竭的在地上拼命的想逃离想召唤同类来搭救。   阑珊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黑熊嘴里流得长长不断线的口水,滴了一路,好像能感觉到它啃噬自己身体时发出可怕的骨骼断裂的声音,这种缓慢的接近和折磨让她几乎要疯掉,比马上死去还要令人难受。   就在黑熊戏弄够了,忽地一下竖起身子蓄势要扑向阑珊的时候,“公主。”一声急促的叫声从黑熊背后传来,同时一个雪色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寒光一闪从背后向黑熊杀到。   是叶离!   是那匹阑珊临阵脱逃的马,一路狂奔而去时被追踪到林子里的叶离发现,才赶到此处。   阑珊又惊又喜,哆嗦道:“叶离,救我。”   黑熊听到动静,扭头回身,叶离刀快却因它这一下躲开了要害,只是在它的肩部砍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黑熊身上鲜血涌出,狂暴的一声怒吼,返身向叶离扑去。   阑珊惊叫一声,爬起来单脚跳着就逃,她怕死的要命,这会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快点逃走,越远越好。   匆忙中她听到身后黑熊的扑打声,还有树木断裂声,和她自己激烈的心跳。   不知道究竟跑出了多远,脚下陡然被什么绊住,阑珊一下跌扑在地,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慢慢亮了起来,她看见在热闹的街道上,皇宫中,年少时的自己与龙澈欢笑着玩作弄人,看见他的笑,温柔的,开朗的,顽皮的……   她微笑着伸手想再去摸摸他的脸,一切在指尖消失,变成了高耸的悬崖。   “你想跟我死一起,摔得不分彼此,你就闹。”叶离大声警告着,将她抱紧,她却偏要寻死,胡乱挣扎。   他再怎努力,带着这么一个不合作的人,那么光溜陡峭的石壁怎么抓的住?   “轰”地一声水响,阑珊落进潭水里,水从四面八方向她包围了过来,不能看,不能喊,不能呼吸了,一切被阻隔在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身体渐渐无力挣扎,向下沉去。   当胸腔里再次被吸入离开了许久的空气时,她的意识慢慢苏醒,唇上一片温热,缓缓睁眼,只见眉目如画,脸上还挂着条条水痕的男子,闭合的睫毛上一颗水珠颤巍巍的将滴未滴,正在自己眼前。   来不及想他是谁,阑珊抬手便是两耳光扇了过去,臭男人,居然敢趁自己昏迷的时候抱着自己亲吻!   男子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她,白皙的脸庞上很快两边脸颊各显出五个手指印来。   这时,她才看清楚那轻薄自己的是叶离。   她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就向他的脑袋砸去,却被已经回过神的他轻易就抓住了手腕。   动武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她用最恶毒刻薄的话不停的咒骂他,趁他将自己背在身上时,又踢又咬。   他不理睬,就算肩头一片血肉模糊,他也只是往前走,往前走……   其实她早就有所醒悟,他那么做并非伺机占便宜,而是在救她,但是阑珊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人的好意,他是叶落的哥哥,他看起来那么谦和有礼,却总是能不动声色的将她气的半死,她宁愿死也不要接受他的好意。   后来,天渐渐黑了,她骂累了,咬累了,伏在他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阑珊发现自己躺在叶离的怀抱里,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虽然他正扶起她,但是已经被那么多士兵看到,于是她手一扬……   手忽地一下落空,阑珊便惊醒过来。   眼前是什么东西?两只小小的亮点一闪一闪的,显然被她忽然一动惊吓到,忽溜溜飞快的跑进一边草丛,声音很快消失。   她一声尖叫坐起来。   头顶的枝叶黑压压的象随时会压上来,看看四周,没有温暖的光亮,没有人影,只有她被远远进进影影绰绰的露出各种白天见不到的奇形怪状叫人害怕的树包围着。   “有,有没有人?”阑珊试着从小声到大声,叫的最后破音,回应她的仍是死寂一片。   没有人,只有我自己吗?她蜷成一团,不敢看周围,   就算昏倒也比现在这样清醒时刻活在恐惧里强,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找她?   叶离,这个名字跳进脑海。   他不是找到自己了吗?他武功那么好,为什么没有跟上自己,他也想丢下自己不管了吗?就像龙哥哥一样,说走就走那么绝情。   阑珊在心里胡思乱想着,直到这时才想起叶离出现时救了自己正忙于对付那头黑熊,而他在洞房花烛那夜曾经非常郑重的发誓说他欠阑珊的,她随时可以用任何形式和手段向他讨还,只要他能做得到绝不拒绝。   叶离在阑珊心里纵然可恶,但是她知道他是个重承诺有担当的人,这点与龙澈是极大不同的。   龙澈发誓就像吃豆子那么容易,不高兴了反悔就是,因为他很少真正用心去发誓,而叶离不轻易许诺,许下就不会改。   那么说,难道他被黑熊打死了?所以才没有来找她。   阑珊心里猛然一缩,当她用金钗插进叶离胸膛的时候,恨不得他马上死掉,而现在却怕他真死掉,因为在这地方害怕是其一,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信任和依靠感。   “叶离,你在吗?叶离,求你出来好不好?”阑珊冲着黑沉沉的夜色叫道,仓皇四顾,觉得他如果真打死了那头熊不会不来找自己。   也许他象先前一样是偷偷跟在自己身后,见她没危险就不露面?   “叶离,我害怕,你在就出来,我保证不骂你,不无理取闹……我错了,你别躲着好不好?”阑珊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是这么苦苦哀求了半天,林子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一点稀疏的月光透过树叶,暗淡的照着她身边一点点范围的光亮。   阑珊慢慢起身,辨别了半天,扶着树,一瘸一拐地慢慢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并没有跑出多远,所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那片空地,虽然这里很危险,但是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仿佛在召唤她。   扭了的脚钻心的疼,阑珊疼的一身冷汗终于拖着伤脚来到了那片空地,站在一处灌木后放眼看去,目力可及之处,就在左前方不远处有道白色的影子躺在地上,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叶离,只知道那影子动也不动,心里一凉,试着轻声道:“叶离。”   没有任何反应,她必须得过去,心急就没有看脚下,绕过那丛灌木时被什么东西磕绊了一下,阑珊再次扑倒。   不过这次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扑在了一团硕大毛乎乎的东西上,她定睛一看,一个黑乎乎硕大的脑袋,一双鼓突的眼,正是死去多时的黑熊,顿时一声惊叫,连滚带爬的连连后退,冷不防手又抓到一处柔软,又是一声惊叫瘫软在地。   阑珊已经十来年没有吃过真正的苦头了,就算从前被人贩子拐卖也没有受过这样随时有生命之忧的恐吓,此时几乎要崩溃,抱着头所在地上瑟瑟发抖。   忽然眼里瞟到一抹白,是一片白色的衣角,叶离的衣角!   刚才手上那感觉,分明是人!   阑珊松手一看,果然身边是叶离,他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死了一样。   阑珊说不清楚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是想借着虐待叶离狠狠打击叶落的吗?不是想纵然叶离没有亲手杀了杨志,可是却对他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吗?   而这一刻,她竟然是那么害怕他死掉。   颤抖着,将手伸到他鼻子下,惊喜地发现他还有轻微的呼吸。   阑珊赶紧将叶离翻过身来,他的身躯高大沉重,她累得手一软,按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她只觉一手的滑腻,举起一看,全是血,低头仔细打量,叶离左胸衣襟都被血染红了,肩头衣衫破碎,血肉模糊,身上还有好些地方都染了血,显然是被黑熊打伤了。   “叶离,叶离,你醒醒。”阑珊叫了几声,叶离毫无知觉。   不过,看到叶离,即使他现在昏迷不醒,阑珊心里也觉得安定了许多,脑子也从混沌中渐渐清明起来。   她从叶离身上翻出药膏来,扯开他的衣服,胸前的伤口撕裂成纵横狰狞的样子,她不自觉地捂住了嘴,她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的。   先前揶揄叶离要他一人来追,是她看叶离那样子,已经不行了,骑不得马了,谁知道他真追了来,现在再回想看见他的那一瞬,那时他胸前的衣襟就已经是鲜红一片了。   叶离一向很冷静,为什么今天就那么不经她一激?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   而当时阑珊丢下他就跑,他也完全可以跑掉不要管这头熊,那一刀挥出固然是黑熊转了身令他的刀有些偏离了方向,主要却是因为他当时胸前伤口崩裂,已经气力不济,才没能一下将黑熊砍死。   原本就已经被阑珊激怒的黑熊,受到袭击更是暴躁厉害无比,如果叶离不拦住它,就凭阑珊拖着条伤腿,还不被黑熊马上追上撕成碎片?   而叶离是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与黑熊周旋,斗智斗勇才能成功的拦住并击毙了它?   阑珊想不出来,她只知道叶离为了兑现他的承诺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只想知道他会不会死。   她不要他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医者仁心   她想不到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血呢,叶离的衣服不能用了,因为后背上也有被黑熊的利爪抓出的一道道深深的血槽,衣服上都是血。   她将自己的中衣脱下来,撕成条,包扎了叶离胸前的伤口,还有肩头,可是后背上还有,好像他的伤口包也包不完。   布条没有了,药也用完了,叶离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阑珊有些手足无措急得哭了起来。   “叶离,怎么办?你别死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害怕,爹丢下我,龙哥哥丢下我,父皇母后也帮不了我,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顾了自己哭诉,没留意刚刚为叶离包扎好胸前伤口,手还放在那处,随着情绪激动,越按越紧。   一滴滴泪水落到叶离的脸上,然后滑落,带来阵阵凉意,胸前的压迫感,令他疼痛难当,喘不过气来。   叶离低低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阑珊低着头啜泣着,淡淡的月光从她头顶笼罩下来,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她喃喃的自言自语声是他熟悉的。   “公主?”他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坐起来,浑身绵软无力。   阑珊还以为自己神思恍惚听错了,等到叶离喊了第二声公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胡乱擦了把眼泪向叶离看去。   见他虚弱的微睁了眼看着自己,阑珊委屈地责怪道:“我叫你半天都没醒,我还以为你,你死了。我好怕。”   “别怕,我不会死。”叶离说着,试图起身。   “你要干什么?别动,你胸前的伤口已经崩裂了,我好不容易才包好,要是再撕开更大的口子,药也没有了,你真会死的。”阑珊急忙按住叶离的双臂,由于这个动作,她伏下身,与他的脸差点贴到了一起。   叶离微微一侧头,恍惚间阑珊觉得他手臂有些僵硬,但是马上又放松了下来,轻声道:“我得赶紧生堆火,这样有利于别人找到我们,也可以防止再有什么野兽来袭。”   阑珊明白叶离说的道理,可是他这样还怎么能去做那些粗重的活?   “我去。”她爬起身来。   手腕一紧,是叶离抓住了她:“公主,你哪有力气砍得动树?还是我来。”   说着,他用力一撑,人是坐起来了,瞬间额上冷汗就冒了出来,伤口上的布带立时血红之色扩大,支撑身体重量的手臂也不受控制的发抖,显然是体力不支。   阑珊赶紧蹲下扶住他:“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命令,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不准再动,也不准闭上眼睛,我去做事。告诉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这个时候阑珊拿公主的身份出来压人,没有嚣张跋扈,倒是有几分关心的意味,叶离不想接受这好意都不成,这么一试,他知道以目前的情况站起来都很困难,只得配合阑珊,慢慢地躺了回去。   阑珊不准他睡,是怕他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算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莫名的,只要他睁着眼看着她,她就不再觉得孤独和慌张。   叶离也知道她的心思,不但一直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还不时跟她搭腔:“你先找到那把刀,应该在那头熊身边。“   “找到了。”虽然走近那黑熊,想到先前它呲牙咧嘴向自己扑过来的样子,阑珊心里直打鼓,但她还是勇敢地围着黑熊转了两圈,最后在它附近找到了那把沾着血的刀。   现在叶离需要她保护,她不会让他看笑话的。   “那边应该有被折断的树,你先慢慢拖过来,到我身边来再砍,刀千万不要离手。”叶离怕她一个人在黑暗里砍树会害怕,又怕她平时被人保护惯了,不知道要带着刀防身。   阑珊好歹为了追龙澈在江湖上也行走过一段日子,虽然每次都有一群人,最少也有玲子在身边保护她,为她打点一切,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什么,但是有些动东西还是懂,要在平时,她早就要不耐烦打断叶离,冷嘲热讽他多管闲事,可眼下,她不但不反感,还特别愿意听到叶离一句一句来教她怎么做。   叶离每说一句话都很费劲,说不了几句就得休息一会,阑珊知道他辛苦,但不敢要他停,为了不让他睡过去,她也不停地跟他说话。   好在那被叶离与黑熊搏斗时打断的两棵树都不大,一颗大约是被黑熊用肥厚的巴掌拍断的,断折处还有些相连,说话间阑珊已经挥刀用力将之砍断,拖到了叶离身边。   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棵,阑珊看看躺在地上的叶离,见有点点亮光微微闪动,是他的双眼随着她的身影在转动,一下也未曾离开。   虽然扭伤的脚越来越疼,她恨不得坐到地上去,但知道叶离在看着她顿时感觉到身上有了力,想一鼓作气去把那株树也拖过来。   “等等,公主,你过来。”叶离早就觉得阑珊行走姿势不对,只是离的远了林子里暗看不清楚。   阑珊顺从地蹲下身问道:“你是不是伤口疼?”   “不是我,让我看看你的脚。”叶离伸出手。   阑珊摸摸一碰就钻心疼痛的脚,故作轻松道:“没事,只是扭了一下,不是很疼。”   “我看看再说,”叶离的手没有缩回去的意思,他以为阑珊信不过自己解释道:“我的医术比武功好,一般的病痛还难不倒我。有些小伤医治及时,马上就能好,拖久了,不但要忍受很多痛苦,而且可能再也治不好。”   阑珊本来不想让叶离担心,可是他这么一说害怕起来,万一变成瘸子那多可怕,忙坐下,抬起脚放到叶离手里。   叶离轻轻一捏,阑珊“哎哟”一声身子一歪,疼得差点倒在地上。   “肿得这么厉害,还说没事?”叶离说着便去脱阑珊的靴子。   那日阑珊光着脚丫对叶离当面就是一脚踢去,也没有觉得什么,但此时却觉得不自在起来,将脚一缩。   叶离本心无杂念,被阑珊这么一个动作,倒弄得有点尴尬了,缩回手,静默了一会道:“在大夫眼里,有时候为了救人,并没有男女之分的。”   阑珊知道他的好意,也后悔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故作大方地一笑道:“对啊,再说我们是夫妻,我怕什么啊。只是我的脚没有被人摸过,会怕痒。”   说完,阑珊脸上发热,就在前几天,她的脚不就被叶离捏在手里还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吗?还是她主动送上门去的,现在这么说真是虚伪,欲盖弥彰。   好在叶离不知道是没有听仔细还是根本无心计较这些旁枝末节,他只想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尽量注意,你先忍一下,很快就没这么疼了。”他又伸出手来。   阑珊脱掉鞋袜,轻轻地将已经肿的变形的脚放在叶离手中。   叶离的手因为失血过多而冰凉,而她的脚因为扭伤正发热,被他握住竟觉得是那样的舒适。   他的手在她因为肿胀绷紧而显得更加润泽滑腻的肌肤上轻轻地摸索着揉捏着,手法娴熟,并没有半分猥琐之意,令她紧张的情绪慢慢松弛下来。   月色照在他憔悴的面容上,几分苍白虚弱,却又那么认真,清朗的五官投下深深浅浅的剪影,显得恬静,书卷气中透出隐约的坚毅和硬朗,竟也是那么迷人的俊俏男子。   扑通一下,阑珊心里猛然跳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叶离手上忽然一使力,阑珊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声,有些疼,有些惊吓,但也有对刚才那一下不规则的心跳莫名掩饰的宣泄。   叶离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你试试,是不是现在感觉好些?”   阑珊试着活动了一下,果然没有那么疼了,惊喜道:“叶离,你还真有本事。”   不过当她看到叶离满是汗水,疲惫的躺在那里再也不想动弹的样子,又歉疚起来:“很累吧?”   叶离微微摇头:“算了,别管那棵树了,这棵应该也差不多了。”   阑珊起身,心一横,将外衣脱下来,再转过身给叶离盖在身上。他的上身除了被包裹的伤处,就再无遮拦,还一直躺在地上,难怪手会那么凉。   叶离一惊,忙推辞:“公主,林子里风凉,我不要紧。”   “你在我面前赤身露体的不觉得失礼,我还觉得难看呢。我一定要把那棵树拖过来,不然,万一生的火支撑不到被人找到我们,再来野兽,你动不了被吃了也算了,我也跑不动,难道要陪着你一起死?”   阑珊说的凶巴巴的,叶离却知道她在掩饰对自己的关心,这桩糟糕之极的婚事想必阑珊心里已经后悔,可是她的骄傲,公主的身份,都令她开不了口,也不能说后悔,其实她本性不坏,只是太冲动了,将两人都逼进了无路可退的境地。   好在那棵树已经在打斗中被砍断,阑珊不用再去砍,只是费了些力气将它拖了过来,一边用力砍着树枝,她一边说:“其实我先前不是故意要跑的,只是那时候脑子都乱了,害怕的什么都想不到,不由自主的就想跑,只想着不要被熊吃掉就好。”   “我知道。那种情况下,你留下反而会坏事,逃是本能,也是最聪明的选择。”叶离居然在称赞她?   阑珊扭头看看身边的叶离,他神情淡然而诚恳,不是经常看着她含笑实则语含讥讽的可恶样。   难道说只要自己放缓和些,不对他夹枪带棒,他也会加倍的回报的自己,变得如此的温和有礼?   阑珊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也能和平相处,而且好像这感觉也不坏,要想保持下去也并不困难,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她的态度。   抛开叶落不提,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是每次都是她率先挑起事端,叶离才会还击,还真没见他主动挑衅过。   阑珊不禁有些遐想和平相处的景象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运气不好   “我也不是故意要一个人胡乱跑出来,要大家担心的。”安静下来的阑珊,其实也很乖巧温顺,这么多年为了把自己变成龙澈喜欢的那样,陪着他一起疯一起闹,迷失了自我也没有留住那个人的心,她累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快,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呆着。”叶离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以此来抵抗昏然欲睡。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   “这里我曾经和龙哥哥来过,那时候,他答应娶我的。”阑珊说着挥起手中的刀狠狠地将面前的树枝劈断。   “笃笃笃”劈砍的声音单调地响了许久,隔一会阑珊就会侧头看看叶离,每次都看见他在看着自己,心中更加安定。   火光终于微弱的跳动起来,阑珊将树枝摆弄半天,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着的火看起来随时会灭掉一样,急得她围着火堆转了半天,又是扇又是吹的毫无办法。   呵——叶离看见她懊恼地用沾了满手灰烬的手擦擦脸,然后顶着一张大花脸鼓了腮帮子拼命去吹火,那狼狈还带着赌气的样子,实在叫人忍不住。   阑珊听到笑声,抬头看见叶离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蹭地站起来,指着叶离跺脚叫道:“你还笑?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第一次当然做的不好,但我是很认真很用心的,它们就是跟我作对,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笑。”   说完,她一扭头不理叶离了,不过耳朵却竖起来在听身后的动静。   没有叶离赔礼道歉的声音,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阑珊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回过头去,见叶离半撑了身体正在拨弄那堆火,真是奇怪,明明就快没有了火星,被他三两下就撩拨的泛起了亮色。   “你这人真是讨厌,难道认个错就那么难?非要把伤口撕裂就好了?”阑珊气冲冲地走过去,将叶离手上拿的用来拨弄火堆的一根树枝打落到地上。   在阑珊瞪大美目狠狠的注视下,叶离慢慢躺了回去,悠悠道:“要把树枝架起来火才生的旺。我自觉没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认错?我懂医术,会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再提醒一下公主,你走的这么急这么快,你的脚会受不了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阑珊的注意力转到脚上,顿时觉得钻心的疼,顾不得好不好看,便一下坐到了地上,抱起脚就摸:“好疼,疼死我了,你个死刁民,现在才告诉我。”   “脚在你身上,难道都不知道疼?”叶离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人说话故意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像龙哥哥,心里想什么就痛快的告诉我,就算他不娶我也回绝的干干净净,难怪叶落喜欢他不要你,你太阴险了。”   阑珊只顾了自己痛快,噼里啪啦的一气说完,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后悔心虚的偷眼看叶离的反应。   叶离脸色倒是平静,看着头顶黑压压的的枝叶静默了一会,侧了头看向阑珊。   阑珊慌忙低头掩饰地揉捏自己的脚,心想: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谁叫你这人的心思那么深,叫人看不清猜不透,要不是你惹的我生气,我至于口不择言吗?   “公主,你那样只会加重脚伤。”叶离看着阑珊。   她哼了一声,这次倒是爽快,将自己的鞋袜飞快的脱了,脚一伸,差点没碰到叶离的鼻子,没好气道:“你要显示自己医术高超就直接说,别东拉西扯的诱导我脱鞋袜。”   叶离好脾气地将阑珊的脚搁在肚腹上,轻轻地揉捏起来:“我是叶离不是龙澈,所以公主要求我象龙澈是不可能的。”   阑珊学着叶离刚才的样子,往火堆上添加了一些树枝,那火渐渐地烧的更旺了,脚在叶离的按摩下疼痛大大缓解,才知叶离所言果然不假。   他的医术精湛,而且他那天为她更衣,今天更是为她揉捏了半天脚,都神情坦荡,是个君子;论模样,玲子说那日大婚有无数艳羡的目光聚集在叶离身上,就是倚霞殿里那些小宫女们,从前都认为除开龙澈这个过客,盛晏已经是无法叫人正视的美男子,而现在的九驸马更胜一筹;论才智,皇上对叶离更是赞不绝口。   其实他与龙澈各自特点鲜明,一个热情开朗,一个温润如玉,阑珊此时为叶离抱屈,为什么叶落会不喜欢他呢?   “唉——”阑珊长叹一声,黯然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我们都是被别人抛弃的可怜人。”   “可怜人?”叶离似乎有些吃惊,随即轻笑:“原来公主心里是这么想,这么轻看自己的。”   好像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阑珊不服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叶落被龙哥哥抢走了你就不伤心难过?只是我的气都发出来,大家都看见了,而你的眼泪是往肚子里流,怕别人知道,损了你的面子,我才没有你那么虚伪。”   “我并没有不难过,但是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怪自己运气不好,怪自己没有把握时机而已。”叶离说这些话时依然神情平静,将心神都集中在为阑珊按摩脚上。   “你有没有想过把叶落抢回来?”阑珊眼中映照出两团跳动的火焰,顿时来了精神。   “你难道还没有试过?抢得到人,他的心就会乖乖跟着一起走吗?与其心生怨恨,不如成全,他会一辈子念着你的好。”叶离指的是阑珊对于龙澈。   可是阑珊误会了,她以为叶离是指自己强迫他成亲,借机发泄不满,用力一缩脚,叫嚣道:“是,我就是那么坏,抢不过叶落,就拿你来出气。”   她忿忿地说着,却听到叶离没有做声,扭头一看,他脸色更是灰败地捂着胸口,紧闭双眼,倒吸冷气。   原来刚才她猛然抽回脚正好扫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阑珊埋怨自己又忘了叶离身上的伤,忙伏下身将手轻轻放在叶离捂着胸口的手上轻轻地抚慰,虽然她知道这样没用,但是除以以外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   良久,叶离缓过这口气来,缓缓睁开眼,看到阑珊焦急的皱着眉盯着自己,带了份玩笑的语气道:“公主放心,不能看到你平安,叶离是不会就这样死掉的,我会遵守对你的承诺。”   阑珊讪然一笑:“明明就疼得要死,心里恨得要死,还来安慰我。”   “公主总以为别人就是你猜想的那样吗?我没有恨公主,你的心情我能体会,不过,你要是再来一脚,我可不一定撑得住了。”   “不要叫我公主了,就叫我珊妹妹……”阑珊忽然想起龙澈最喜欢这么叫自己,便改口道:“还是叫珊儿吧,其实你早要这样,我何至于跟你那么针锋相对的……我也不是那么糊涂,等过段日子,这事情淡了,我想个由头放你走就是了。”   这下轮到叶离吃惊了,他没想到阑珊居然会想到放过他,看着阑珊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喜,是惊,还是对她感激?   只是事到如今,阑珊即便是赶他走,他也不能说走就走了,杨志的遗言,对阑珊的承诺,还有公主的名声……不是一句话就能放下。   “瞪着我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的,说实话,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恨谁,就像你说的,我的运气不好吧,龙哥哥要是没有遇见叶落,说不定就会和我成亲的。上次掉进水潭,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   那时她掉进水潭,就要溺毙,叶离才渡气救她,后来夜半林中风寒露重,而她一身湿透的衣衫,叶离没有办法为她换,便以内力运功将她衣衫烘干。   那么折腾了一天,叶离也筋疲力尽,一身伤痛,不觉便睡了过去,阑珊原本被他安放在身边,但是睡梦中感觉到叶离那边有暖意,便不自觉的靠了过去。   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叶离看在她是女子,如此羞恼也情有可原,便懒得的解释,他的宽容体谅被阑珊误以为是心虚。   若不是有今日,两人这样平和相处,坦诚相见,阑珊慢慢对叶离有了了解,知道他是真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断不会想透以往自己误会他的事情来。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那样一来,只怕有损公主名声。”叶离那一闪而过的犹豫没有逃过阑珊的眼睛。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又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活着。要说名声,早就被龙哥哥和你那个‘好’妹妹败坏了,被人拒婚,还跟一个乡野女子抢男人,结果还输的一塌糊涂,再没有比我更倒霉的公主,也不差再来一个被驸马抛弃或者是我凶悍刁蛮撵走驸马的恶行。”阑珊说着一笑,一脸的灰道道使得那俏丽的模样更添了几分天真模样。   叶离看看身边,实在没有合适可以给她擦拭的,只得伸手为她抹了抹灰尘:“公主是个大方豪爽的性情中人,为什么单单在龙澈这件事情上就那么想不开呢?”   阑珊转转眼珠,用右手中指腹在鼻子上抹了一下,只见上面一抹黑,脸一红,明白刚才叶离笑的是什么了,这个家伙为什么老不说穿,害得自己误会他,还一点都不恼呢?真叫人琢磨不透。   这夜是如此的漫长又是如此的短,等到第二天他们被人找到护送回营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九公主与往常不一样了。   尤其是龙澈与叶落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忧是喜。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必须得走   听发现叶离与阑珊的侍卫们说——当然这话不能随便到处说,是看在龙澈与九公主夫妻关系好,而龙澈平素与这些侍卫交情好的份上,再卖力地套话又破费了些银两,人家才勉为其难说的。   他们发现叶离与阑珊的时候,公主依着树,驸马头枕在她的膝上,身上还盖着她的衣服昏睡不醒,而公主只穿了单衣,看来睡得并不熟,他们刚刚靠近,就警醒的睁开了眼,看见他们松了口气露出欢喜之色。   众侍卫看到那小山一样的黑熊时,不禁暗暗呲牙,乖乖,这家伙少说有大几百斤,听说还处在极其危险的发情期,就算是他们一起上,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驸马伤的那么重,可是看公主,只是衣服脏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受伤,这是怎么办到的?   驸马武功高强是其一,恐怕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爆发出来的力量吧!难怪公主那么丢脸的被龙澈彻底抛弃,没有再苦苦纠缠或者是要死要活,而是马上选择了驸马完婚,先前大家都猜她是赌气,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早就有情,这次被龙澈拒绝正好快刀斩乱麻了吧。   驸马文武双全,极受皇上喜欢,而且听倚霞殿的人说,他性情很是温和谦逊有礼,配九公主那刁蛮天真是相得益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他们甚至暗自庆喜阑珊没能和龙澈完婚,不然,这宫里就太闹了。   阑珊低头看看叶离,随即将右手食指放在唇上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侍卫们很识相地一部分人去砍树枝,一部分人留在原地保护。叶离一直昏迷不醒,阑珊抱着他命令侍卫们一人脱下一件外衣来,给叶离盖在身上,等到他们做好两个简单的担架后,将剩下的衣服又命令他们在担架上铺好,才千叮万嘱要他们小心的将叶离挪上去。   龙澈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叶落,见她不放心地还守在阑珊与叶离的帐篷外,笑道:“落落,还记得上次他们俩在水潭那边单独相处了一夜,阑珊当时那个气,恨不得杀了叶离,这次,可完全不一样了,看看现在她多会关心照顾她的驸马?你该放心了吧。”   说话间,只见宫女们进进出出,先前是端着一盆盆清水药品绷带进去,看来是清洗包扎伤口的,然后是熬得香喷喷的羹汤,还有羊奶等物,显然是为里面那两位调理身体所用。   叶离一直没有醒过来,阑珊焦急的声音不时从里面传出来:“你轻点,别看驸马现在没有知觉,但是他身体很虚弱,你用这么大力给他包扎会伤着身体的……那个粥烫不烫?你别试,你尝过还要驸马怎么吃?我来,我来,全都笨手笨脚的,没服侍过人啊?”   叶落轻轻弯了一下唇角问道:“澈,你看他们之间是不是有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放心了,不然真觉得亏欠了大哥。”   龙澈笑着拂拂她额前被风吹起了一缕秀发:“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大大改善了,说不定是昨天晚上……我听说女人的心都是跟着身体走的,莫非叶离已经得手了,珊妹妹就动心了?”   “你看你都想些什么?大哥一直伤着,怎么可能……”叶落见龙澈一脸坏笑,知道又被他耍了,气恼的举起拳头,正在这时看见玲子从帐里出来,便瞪了龙澈一眼,迎了上去。   “玲子,我大哥怎么样了?”叶落关切地问。   “那头熊你们看见没有?吓死人了,派了一队侍卫带着马车去运回来,七八个人抬才从车上弄下来,真不知道驸马是怎么一个人杀掉的,幸好公主只是扭伤了脚,没有受伤,可是驸马伤的不轻,特别是胸前那一下,差点就死掉了,公主——”   玲子平时话并不多,可见这次看见那头巨大的黑熊,还有叶离为了保护阑珊差点就丢了性命对她是有多大的刺激,再者是阑珊输叶离需要安静,龙澈叶落要进去探望被她拒绝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仔细的讲诉帐内的动静。   叶离胸前那伤,可是他们几个人瞒着所有人的秘密,难道暴露了?叶落看眼前的这么平静又不像,而玲子好像有些犹豫,便紧张地问:“我大哥胸前的伤怎么样?恶化了吗?”   玲子点头:“嗯,听御医说伤的挺重,失血过多,得好好休养才行,那头熊的爪子太厉害了,居然差点就扎到了驸马的心脏。御医来的时候,公主不准我们留在帐篷里,说驸马的伤太重怕我们看了害怕,也不太方便。”   “那么说当时帐篷里只有公主御医和叶离?”龙澈眉梢一扬,意味深长地问。   玲子点头称是:“而且驸马的伤口全是公主亲自动手包扎的。”   肯定是阑珊威逼利诱御医不准他泄露叶离胸前伤口的真相,加上那处伤是她亲手包扎,所以大家都以为叶离是因为救她受的伤,丝毫没有怀疑之前的事情,叶落想难为这位使唤惯了人的公主能亲手伺候叶离,但愿他们能就这样和平相处下去。   龙澈可完全想的不一样,上次叶离抱着阑珊睡了一晚,她气得要杀人,这次可是她抱着人家睡了一晚,而且还不让别人碰叶离,她借机可把叶离的便宜占够了吧?占多少便宜是次要的,关键是她的态度,这么主动关心叶离……嘿嘿,看来有些事情被自己猜中了。   “公主的脚怎么样了?我去看看。”龙澈说着就向帐篷走去,玲子忙拦住他:“龙公子,你就饶了奴婢吧,公主说了,驸马要静养,连皇上皇后她都不准进呢,要是你就这么闯进去,她不敢说你什么,事后还不把所有的帐都算在奴婢头上?公主的脚没事,御医说驸马处置得当,用不了几天消了肿,公主走路就没大碍了。”   “既然这样,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跟公主说声,明天我和落落就要离开,不打搅他们休息,就此告别了。”龙澈看起来很认真,叶落却暗自吃惊,他们并没有商量过明天就走,何况叶离现在的身体状况更糟了,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哦,等会找个机会我会告诉公主的。”玲子说着,正好阿德看见他们都在这里走了过来:“玲子,公主好像在找你。”   玲子答应一声返身回了帐篷。   “小落,你要走了吗?”阿德有些欲言又止。   “当然,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本来早就准备走了,耽误到现在已经晚了。”龙澈故意忽视叶落惊讶的情绪,抢着回答道:“你可要看好你家公子,要是再出事,可没有人帮你遮掩了。”   叶落对龙澈没有与自己商量就擅做主张说要离开,现在又拿阿德来揶揄更加不满,推开他,对阿德说:“别听他胡言乱语,我会守着和大哥看到他好起来为止……”   “落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看小孩子。”龙澈一把揽过叶落的腰肢,对阿德道:“听说叶离还没有醒,你还不快守着去,现在帐篷里可全是公主的人,你能放心?”   阿德被龙澈提醒了,忙转身就要往帐篷里钻,忽然想到还没有说出的话,犹豫地看了眼龙澈,见他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象下定了决心道:“小落,公子昏迷的时候经常喊到你的名字,如果你能留下来,他一定会很高兴。不过,你们既然有重要的事情,我想他也不想耽误你们。”   “阿德,你怎么话也说不清楚了,颠三倒四的?快去忙吧,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龙澈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这个阿德对他的主子也太忠心了点吧,叶离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他居然敢当着自己这个未来叶落夫君的面替主子来勾搭,要不是看在叶落的面子上,龙澈恨不得一把将阿德的脖子拧断。   阿德也看到龙澈的脸色不好,可是他们就要离开,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虽然这么说,大家都些尴尬,但是万一公子与九公主合不来,现在在大盛没有办法,可回到沧兰,公子要再纳妾开枝散叶,山高皇帝远的,不是不可能。   小落可是最好的人选,虽然做不了王妃,这个身份是差了些,可公子对小落的情却是最深。   所以,阿德一定要把叶离对叶落的感情传达给她知道,希望能有那么一天——眼前看起来龙澈与叶落好的蜜里调油,但世上的事情,尤其是感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说不定有天叶落会觉得叶离更好,说不定有天叶落与龙澈分道扬镳,说不定……也许那时她会想到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有个地方永远欢迎她去。   尽管这个希望实现的机会很渺茫,说,就还有希望,不说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岂有此理!龙澈等阿德进了帐篷,心里拿定主意,刚才还说半真半假的说要走,这会可是下定了决心,多一刻也不让叶落待了。   “你是什么意思?”叶落瞪着龙澈。   龙澈收回目光,眼前先要拉拢落落才对,稳住她一切都好说。   “落落,是我不好,没有跟你商量就说要走,但是眼前我们不走不行,尤其是你。”他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叶落心知龙澈在耍小心眼,可是他说的煞有介事,似乎有很重要的理由。   “如果你想叶离好,想他们俩能有所改善,甚至是相亲相爱,听我的,现在马上离开,当机立断,就像我对阑珊一样,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龙澈笑的有些坏而自信。   第三百五十九章 那场情事   秋高气爽时节,窗外的树叶有些已经微黄,在夕阳下更染上了层层金黄。   距离上次与皇上一起出去狩猎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阑珊的脚早就完全好了,不但脚伤好了,倚霞殿的宫女们发现公主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因为她总有些事情忙,而忙那些事情的时候很开心,那些事情还都跟驸马有关系。   叶离吃什么用什么喜欢什么,这些以前都是阿德在打点,可是现在基本都要经过阑珊的手,先前是她检阅阿德准备的物品,后来慢慢就成了她亲手为叶离准备,阿德看了也无不妥,拿去就能直接用了。   每日里阑珊都要去探望叶离,从昏迷不醒到清醒过来卧床休养,到起床慢慢行走,两人从相对无言,到阑珊说叶离听,到后来守在门外的玲子与阿德偶尔听到叶离爽朗的笑还有阑珊俏皮的声音……   从前那个有着阑珊肆无忌惮笑声,一身红妆来去如风明飒艳丽的倚霞殿,渐渐被一股柔和淡然的气息融合,变得如同这秋日的黄昏般润泽温暖起来。   那个顽皮的,与龙澈形影相随的九公主这些日子沉静了不少,前一阵的暴躁易怒情绪象被一汪温泉洗涤过一样,慢慢又变回了那个讨人喜欢乖巧的模样。   宫女们都暗地里惊叹,这都是驸马爷润物细无声的功劳吗?没见他教训过公主啊,每次看见他和公主在一起说话都是那么的温柔含笑,从来不大声从来不说她的不是,就算公主做的不对,他也是轻言细语,就算公主做了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也是一笑了之。   可偏偏被皇后,姑姑们教导了多少年的公主都没有学会的温雅端庄,到了驸马这里竟然无师自通,难得看见她会不好意思的脸红,会害羞的低头抿嘴浅笑,甚至还会紧张驸马喜不喜欢她为他置办的那些东西做过的那些事情。   甚至,她会亲自到厨房为他熬药,炖补品,怕火候掌握的不好,不停地向人讨教,最后干脆守在炉子前不走了。   九公主变了,真变了。   不过那些宫人们是不太了解叶离,其实阿德觉得叶离也变了,主要是对阑珊的态度。   从前她的无理蛮横,叶离虽然也不加斥责,却很是轻慢,或者是不予理睬,每每气得阑珊跳脚,叶离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根本不在乎她对他的态度。   可是现在,无论阑珊怎么说怎么做,叶离都不说半个不好,实在是阑珊做的他不喜欢,也只是一笑了之。   难道公子真的这么快就喜欢上了九公主,喜欢做驸马,忘了对叶落的一片心?公子不是那么容易忘情的人,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阿德不懂了。   “玲子,你说驸马会不会喜欢我做的点心?”阑珊知道玲子手里拎的食盒看起来很是精美,里面是她跟御厨学了半天做的点心,可是尽管她很认真,毕竟是第一次,模样嘛,难看,味道嘛,难吃,当然这是跟御厨相比的手艺,不过,在玲子和御厨的鼓励下,在叶离从大婚后从来再不与她针尖对麦芒的挖苦讥讽,每次对她做的那些不甚完美的事情都报以欣赏的表情,这次应该也不会叫她难堪,她有这种感觉,但还是有些不自信。   “肯定喜欢,再怎么说都是公主在厨房里忙了一下午,浪费十斤面粉,腰酸手疼做出来的,驸马敢不领情。”玲子说着,远远看见叶离门前不见阿德的影子,门也关着,庭院里也没有见到人影。   叶离喜欢静,他伤势虽然好了大半,但是为了尽快的养好身体,经常会觉得有些困意就小憩一会,所以这里见不到人也是常有事情。   玲子自觉地将手里的食盒交到阑珊手上:“公主,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我去找阿德说会话去。”   玲子最近有事无事都喜欢往这边跑,开始说是帮阑珊打听驸马的饮食起居,后来就顺带了与阿德切磋武功,再后来、经常是与他闲话家常……   阑珊看着玲子每每期待的跑出去,脸儿红扑扑精神焕发的回来,有时候还会傻傻地一个人偷着乐,便有些了然。   玲子与阿德应该是相互都有那意思吧?当初阑珊只顾了恨叶落,也没注意她与龙澈在一起时是不是也会变得美艳动人,只是现在看见玲子这样,好奇,羡慕,向往,兼而有之。   两情相悦到底是种什么滋味,真有那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如痴如醉,变得如此美丽动人吗?   阑珊一手接过食盒,另一手轻点了一下玲子的额头:“你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了。”   她这话带着几分娇嗔,几分羡慕,玲子自然也不怕,笑道:“驸马爷多厉害呀,那么大的熊都打死了,就算这里闯来十个八个刺客,他必定也能保公主平安,哪里还用得上奴婢?”   “好啦,废话少说,去找你的阿德吧,我看你的心早就飞啦。”阑珊说着,拎了食盒便独自向叶离的屋子走去。   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叶离睡着了,阑珊走到院子里便返身回去,只是今天因为这特别的点心,阑珊想着叶离一觉醒来肯定会饿,而御厨房也来不及准备热乎的膳食,便想着先将食盒放进屋子去。   她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门,再关好,本想将食盒放在外间的桌子上就走,但心里忽然想看看叶离,天有些凉了,他万一没有盖好被子会着凉,御医说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快,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要想完全恢复也须得仔细照顾。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懂她的人,虽然他不承认,但阑珊认为在感情上,他们同病相怜,这些日子相处的也很融洽,自然生出一些亲近感来。   况且叶离胸前被他刺伤的地方很深,还没有痊愈,所以阑珊有些不放心地拎着食盒直奔了里间。   她刚一探头,只听叶离说:“阿德,你回来的正好,帮我……”   阑珊这才看清楚,叶离坐在床边,上身赤裸正在包扎胸前伤口,显然他不太方便,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阿德,头也没抬地整理着绷带说到。   同时叶离感觉有些不对,阿德怎么不说话?一抬头,看见阑珊站在门口,他脸色微红有些尴尬地转开了眼神,忙抓起放在一边的衣衫,往胸前遮掩道:“公主,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阿德,难怪这么轻手轻脚的。”   平日都是阿德为他换药包扎,伤口已经差不多收口了,因为新的皮肉在生长,刚才忽然觉得痒了,等不得阿德回来,他便自己动手换了药。   在那个树林的晚上,阑珊抱着身体冷冷的叶离,他也和此时一样袒露着上身,在他昏迷的数天里,她也曾为他亲手擦拭过伤口上药,所以这并非是阑珊第一次见到如此袒胸露腹的叶离。   只是那时,她关心在意的是他的伤势,从来没有这样猝然间将他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   衣冠楚楚的叶离,温润的神情很难是人第一眼将他与武林高手联系起来,几分书卷气,几分高雅之姿,无不让人觉得他就是个满腹经纶的文人,一身白衣飘飘看起来清雅不凡。   没想到褪下衣衫,若是忽略他那张俊秀的脸,匀称而分割清晰的饱满肌肉也充满了男人的力量与强健之美,与着了衣看起来有几分精瘦的感觉大不相同。   阑珊在追寻龙澈时也行走过江湖,自然也看见过那些跑江湖卖艺的人,一身腱子肉,青筋在皮肤下似乎就要爆裂而出,不,不,他们怎么能与叶离比?   不是说身份容貌,而是那一身象一个个小老鼠一样的肌肉隆起,被刻意地送到人前显摆,配上那种猥琐的表情,看着就令人觉得恶心。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肌肤光滑,良好的体魄和体型与他的性格一样,使人觉得赏心悦目,含蓄而优美,阑珊心里扑通一下,然后便象狩猎场上欢快奔跑的马儿一样咚咚作响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身不由己的挪不开步子,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往里拉。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扑进了阑珊的脑子,她被吓了一跳,要不要那样做?叶离应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她要怎么才开得了口?   叶离也没有想到阑珊竟然站在门前虽然眼睛不敢正视他,却不说话也不走,令场面更加尴尬。   不过他是男人,阑珊闯进他的屋子,但看她手上的食盒,显然是好意来探望,还是由他来化解比较好。   于是叶离趁阑珊眼神四下游走时,飞快地将衣衫抖开想穿上,可是那衣衫偏偏要与他作对似的,居然一下穿反了,袖子都无法塞进去,只好又扯下来,准备再穿。   气氛更是叫人尴尬了,叶离故作轻松道:“公主先出去歇歇,我马上就好。”   就在这时,阑珊抬起头将食盒往一边的凳子上一放,快步走了过去,急急抓住他的手:“你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怎么就穿衣服了呢?”   “没关系,等下我自己来就行,公主有什么事吗?”叶离只得又将衣衫往上拉,但是马上被阑珊一下将衣衫扯开,一把丢在了床里。   叶离清醒后就坚决没有再让阑珊来替他上药换衣了,此时这样面对阑珊——她的眼神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动不动,叫他很是别扭,如坐针毡,再也不能保持淡定如水波澜不惊。   他正要起身,找个什么理由将阑珊先请出屋子去,阑珊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胸前——那尚未绑好的绷带上:“别动,我帮你包好。”   说着,她不等叶离反应过来,十指轻巧地拉着绷带在他胸前缠绕开。   他只得张开双手配合她的动作,轻声道:“这种事情不必劳烦公主的。”   “你救了我,难道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让我为你做吗?”阑珊绕到了叶离身后。   “公主是说报答?我害死了你爹,如果你当时一下刺死我,我们就两不相欠了,所以这伤已经是我占了便宜。”   “我爹的死不能全怪你,我已经说过。如果你一定要算清楚,那么你救了我一命就已经还清,以后再不要提这事了。”阑珊平静的说,关于杨志的死,她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谢公主。”叶离为他终于谅解了自己而心存感激。   “你说无论我有什么要求都会答应,还算数吗?”阑珊犹豫了一下,但是刚才的念头一旦跳出来,她竟然就像着了魔一样,是那么渴望而甩不脱。   “只要我能做到的,公主尽管吩咐。”叶离温和地答道。   第三百六十章 生个孩子   “我已经对龙哥哥死心了,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不过是歉疚,是我一时冲动让你成了不情愿的亲,我说过一定会想办法让你重获自由之身,但是,我不想一个人以后孤零零的,所以我想,我想要个孩子,亲生的孩子,从此这世上就会有个跟我血脉相连的人让我牵挂让我心疼。”   阑珊越说越快,生怕只要一个短暂的停顿就再没有勇气开口,那么她将错过这唯一获得亲生骨肉的机会。   她与叶离的关系渐趋平和,特别是叶离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看着她时,便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是心动还是满足?阑珊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无需太多的言语,就能想到她心里的想法,他是真正懂她了解她的人。   放下敌视和怨怼,与叶离相处的日子是那么美好和恬静,不用再刻意的去讨人喜欢,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总是那么宠溺的看着她,哪怕闹出乱子来,叶离也会不动声色的替她善后,将一切打理的妥帖。   这种与跟龙澈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感觉,令她觉得新鲜而更舒服。   而他也是那么的俊美,武功高强,性情温和,身体——也很健康,就是因为刚才那一眼,她便选定了他来做自己孩子的父亲。   他终将离开,而她将成为和离的公主,再想来娶她的人不会多,她也觉得自己对爱绝望了,再没有那热情和精力去爱一次,可她是如此渴望有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血缘亲情,所以趁着叶离还没有改变心意,还是驸马的时候,她希望能名正言顺的要个孩子。   这个孩子能象他一样俊美温和,知书达理,武功高强,阑珊觉得应该很不错,只是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连她都觉得难以启齿,叶离会答应吗?   她看不到叶离的表情,只知道他沉默了,一动不动。   他想过为她去出生入死,为她遮掩自己受伤的真相,只要他能做到的,就算她要囚禁他一辈子,他也没有怨言,可是没想到她忽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是说已经想通了,过段时间就放他自由吗?   可是现在她居然想要个孩子,那样一来,他们岂不是要弄假成真做夫妻,可是他们之间最多只能勉强算熟识,说到男女之爱还差的太远,而且彼此心中想的都是别人。   叶离身体一僵,阑珊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肩头,肌肤毫无阻碍的轻触,纵然无情,也划过异样的感觉。   他没有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她,他从来没有过与女子这么亲密的经验,心中也有点慌乱忐忑,却与动情无关。   难道自己看上的每一个男人,哪怕只是想求个孩子都叫他们这么为难,望而生畏?已经被龙澈磨灭了大半自信的阑珊,感到叶离的疏远无动于衷,心中痛楚难言,以为那是他无言的拒绝。   她慢慢地伏在叶离肩头,将手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耳畔带了几分央求:“叶离,我说话算数,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帮你全身而退,我真的只想在这个世上有自己的骨肉,一个有血缘至亲的人,我不会用他来牵绊你,只要有了孩子,在所有的人还没有发现之前,我就宣布与你断绝关系,这样就绝对不会给你来带困扰。”   他这么说已经是为叶离盘算好了所有的退路,只要确定有了孩子,她就想办法与叶离和离,那样,等到她的肚子再也瞒不住的时候,她与叶离已经没有了关系,最多在外人看来,只是她有些倒霉而已,没有及早发现有喜,没有能为孩子留下父亲,不会有人追究叶离什么。   她是如此的渴望,因渴望而不顾颜面身份与少女的羞涩,主动向并不爱她的男人求欢,因为紧张,她的身体抖个不停,于是她更用力的从背后搂住叶离的脖子,害怕松开,就会失去所有的力气而瘫软倒地。   话已经说出了口,再也收不回来,只能豁出去,要他帮自己,接受自己的请求,阑珊试着在叶离腮边轻轻落下一个吻。   叶离身子微微一颤:“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那个孩子你怎么向他解释,他长大后又会怎么想,怎么对待你?”   “我想的很清楚了,我会对他说,因为我一时糊涂勉强了你成亲,可是我们在一起并不幸福,反而分开了,至少会有人有机会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快乐,他爹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他的存在,所以也不是抛弃我们,分开对大家都好,总之你不用担心,我贵为公主也不会亏待我们……你……我的孩子。”   忽然之间想到他会离开,也许以后再不相见,阑珊心里有些酸楚,但那只是一瞬间快的连她都还不及细细琢磨的情愫,马上就被眼前的要事一带而过。   “公主,你已经后悔不该冲动与我成亲,怎么今日又……”叶离心想,怎么知道你今日的决定不又是一次将来会追悔莫及的决定?阑珊啊阑珊一次冲动已经令你追悔莫及,怎么能再来一次?而这次牵扯的不再仅仅只是他们两人,还有另一个无辜的生命,是再也无法后退和后悔的。   但是他的话也就说到这里便戈然而止。   阑珊微凉的唇在他耳朵上,脖子上,直至肩膀上由轻及重的,生涩而越来越大胆的接连亲吻,使得他不由自主的也觉得浑身有些虚弱,轻轻颤抖起来。   “不,公主,还是再想想,这样不……”叶离心头挣扎着,侧转了身,双手便要推开阑珊。   阑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趁他这一转头,柔软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唇。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干净利落的拒绝,可是身体却没有动,她苦苦的哀求,已经被伤透的心再受不得风吹雨打,他对她这些日子的宠溺顺从都只为要她开心,因为他欠她的,怎么是她说一笔勾销就能释怀的?   阑珊虽然衣食无忧,得到帝后宠爱,但是,是他令她失去了世上最亲的亲人,而同时又被深爱的男子拒绝,被心爱人拒绝的滋味叶离深有体会,那已经是何等的酸楚,而阑珊更要承受双重打击,如何受得了?   难道他还要再给她的痛苦画上绝望的一笔?   他定定的坐在那里,看着眼前因为距离太近而被放大的少女容颜,她紧闭双眸是那么凄惶无助,疯狂的背后那深深的忧伤在此时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一滴清泪从她激烈颤抖的睫毛下缓缓流出,从洁白无瑕的脸颊滑下,落到他们紧紧相贴的唇边,然后研开,化作涩而酸的味道侵入他的嘴里。   阑珊仿佛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随即叶离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双肩。   不知道是她受了鼓舞向他靠拢过去,还是他轻轻带着她依进自己的怀抱,女子的身影慢慢地被男子高大宽厚的胸膛纳入,缓缓地倾倒下去,纱帐轻轻垂下……   阿德办完事情,兴冲冲地跨进院落,一眼便见玲子坐在廊下,刚开口:“玲子——”   玲子忙做个噤声的手势,看看紧闭的屋门。   阿德点点头,看来公主又和公子在屋子里聊天吧,他们能好好相处就好,他笑着点头,蹑手蹑脚的走到廊下,坐到玲子身边。   玲子看他一头汗,拿出块帕子,含羞道:“阿德,看你走得急了吧,快擦擦。”   阿德接过帕子,有些傻笑的看着玲子,不舍地攥了攥,却一手扯了衣袖往脸上抹去。   “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帕子不用。”玲子嗔怪道,从他手里抽出帕子,颇为心疼的要为他擦汗,忽然脸儿一红,不好意思擦下去了。   阿德也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这一身臭汗,怕脏了你这么干净的手帕。”   玲子抿嘴微笑,伸手便为他擦拭道:“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帕子脏了再洗就是。对了,等下你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阿德连连摆手。   阿德虽然说是叶离的随从,但他当初是属于招募的兵勇,比起进了宫卖了身的玲子来说地位可是不一样,因此玲子故意一扭身:“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不是,不是,我哪敢。”阿德后悔不迭地忙向玲子赔礼道歉:“只是怕劳烦了姑娘。”   “我都不嫌烦,你还推三推四的,不洗就不洗吧。”   阿德抓抓头,憨笑道:“那,还是你洗吧,你洗的干净,还香喷喷的。”   玲子扑哧一笑。   此时月色初现,院子里微风徐徐,玲子与阿德并肩坐在廊下,他偷看她含笑羞涩的样子,大手轻轻地一点一点挪移过去,触到她的手时,她微微一动却并不闪开,于是大手便慢慢地包裹住女子相比小巧得多的手掌,再也不松开。   俩人静静地含笑守在廊下,只觉今日的院子里风景格外迷人心醉。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中传来异样的响动,虽然很轻,但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听得清楚,玲子脸一红,又是欢喜又是尴尬地低下头,阿德明白过来,身体也是一紧,脸上的红色不比玲子少。   “玲子,你看那是什么花?”阿德忽然指着前面一大丛正含苞待放的黄色花朵道。   “菊花啊,这都不知道。”玲子话一出口马上更加窘迫了,阿德哪里是不认识花,分明是看她窘的不行,帮她找理由走开,她怎么还这么傻傻的说?   “不过,菊花也分很多种,有点远,我看不清那是什么菊。”玲子忙补充说明。   “不如我们过去看看?我是个粗人,这院子里好多东西都不太认识。”阿德煞有介事的起身,拉着玲子的手并没有松开,便向院中的花丛走去。   玲子一脸甜蜜的跟着他,一手指点着院中的花花草草轻柔的说开了。   月色温柔的笼罩着这金碧辉煌的院子,与华贵高雅中透出丝丝温情,暗香浮动。   第三百六十一章 谁在跟踪   飞龙山下有个不大不小也算繁华镇子——飞龙镇,因为飞龙山上有飞龙庄,庄里住着响当当的武林盟主,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善人——唐羽锡,正巧又逢武林大会,更是每日里熙来攘往三教九流,热闹非凡。   飞龙山庄里因为庄主为人侠义慷慨,特意修建了许多客房,以备有人上门请求庇佑或者有什么事情商议时,好招待武林中人所用,但客房再多在武林大会这个非常时刻就算有人在山庄的院子里支起了帐篷,仍是不够用,所以山脚下这个镇子的客房就非常的紧俏,连带着镇子里吃的穿的用的所有店铺都生意相当的好。   一般武林中人,都会提前一些时候来做准备,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定下客房,先来有的挑,后来没得选,再后来的,就只得干瞪眼了。   龙澈与叶落被叶离那事耽误,一路上晓行夜宿的快马扬鞭赶时间,错过客栈和城镇是常有的事情,好在两人都是在江湖上经常行走的,又有心上人一路相伴也不觉得苦。   特别是龙澈借机说野地里露营不安全,常常要贴身保护,叶落晚上将之赶开,可早上总是在他的怀抱里醒来,时间一长,也就懒得再费口舌,龙澈终于诡计得逞,心中暗自盘算等叶落习惯了,到成亲的时候就能少费些事了,嘿嘿。   奇怪的是,但凡他们要在城镇落脚,总会有人先行布置好了一切,饭馆,客栈都安排了最好的地方,还预付了银两,他们只用听人安排跟着走就成,怎么追问那些店小二掌柜的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见没有?只要你告诉我们,是谁要你们这么做的,这十两银子可就是你的了。”龙澈有些肉疼地拿着一大锭银子在店小二的眼前晃来晃去。   眼见那店小二眼珠子发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却哭丧着脸说:“龙公子,你就饶了小的吧,我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定的屋子。”   “你家掌柜的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嘛,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比你一年挣的还多得多的银子,这好事哪里找去?”龙澈不死心地继续诱惑道。   “实话都已经告诉你们了,那个拿封信和银子的小孩跑进店来的时候,我就在掌柜身边站着呢,我们都是按照信上吩咐做的,你真要问,可以找那小孩子比问我强啊。”   满大街都是小孩子,而且那些孩子都那么小,哪里说得清楚给他们这些东西人的模样?   打发走沮丧的小二,龙澈关上门,往椅子上一歪。   “不早了,还不回房歇着去?明天我们就上飞龙山。“叶落整理着床铺道。   “咦,你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总想查出这个幕后之人来吗?怎么泄气了?“龙澈说着,起身往叶落背后凑,趁她忙着,伸手就去搂她的腰,忽地眼前不见了叶落的身影,只觉有人在背后不轻不重的推了自己一把,他顺势就往床上一扑,将叶落刚刚铺好的被褥抱个满怀。   “落落是迫不及待要留下我同睡?”龙澈一翻身,对叶落眨眨眼,顿时满屋朵朵桃花开。   叶落本是装出一副凶恶样,被他这夸张的挑逗模样弄得忍俊不禁,脸上神情一松,上来拉他:“好了,少耍贫嘴,你不累?”   说话间龙澈一伸手倒是将她带得倒在了身边:“有你在,我怎么会嫌累?看看,我爹的聘礼都已经生效了,你还不肯嫁给我,真是不讲义气。”   刚才他抱叶落时,叶落躲闪那一下,他知道她的轻功已经在恢复,所说的聘礼就是龙君为叶落打通经脉,眼前她的功夫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势头不错。   因为他们离开时叶离与阑珊那桩婚事前景还不明朗,若是再谈他们的婚事,岂不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龙澈自然识相,心里再急也没有“趁人之危”,叶落更不忍叶离分心,婚事就这样悬着了。   当然,龙澈认为只要叶落答应了,其实叶离那边走不走形式都不重要,这也是他只想把功夫花在叶落身上的原因。   叶落心里特别感激龙君为她所做的一切,那么个傲慢爱惜容颜的人,为了她白了鬓发却不提及一句要她感恩的话,她似乎有点懂龙君这人外冷内热的性子了。   “澈,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爹才好,你说……”   “那就赶快嫁给我,让我爹早点喝上媳妇茶,早点抱孙子不就行了?”龙澈说着,便凑到她脸颊上用力地亲吻了一下,再一下……   龙澈本来只是逗她一下,这下了口就有些收不住,一个翻身便压住了叶落。   叶落被他亲的早已软了身子,感觉到他呼吸渐重,身体热、烫起来,待得这么一压,被坚挺抵住,忽然一醒神,将龙澈用力推下身去,红了脸道:“别,这里危险。”   龙澈也不气恼,只是有点沮丧,也是一闪就过,赖在叶落身边将手搭在她腰上笑道:“你是说我危险还是别人危险呢?”   跟他说正事,这人才能正经起来,叶落已经熟知了这办法,便说:“澈,我们一路上走到这里都有人在前面打点,你就不想找出那个人来,问清楚他是什么目的?”   “我干嘛要弄清楚他是什么目的?说不定是有人拍我的马屁呢?你别忘了,我可是天下财富令的主人,别说大盛,只要是我义父走过的地方,受过他恩惠的人,只要我开口,就没有舍不得区区这么点银子来讨好我的。”龙澈开玩笑道。   “可是这一路上你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人好像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应该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伙人,而不是沿途不同的买卖人一个接一个的做这些安排。”叶落说出心里最大疑惑,她没有什么江湖朋友,如果说是叶离,也许有可能这么做,但是他伤着,根本不可能跟来,所以,她认为这事情十之八九是冲着龙澈来的。   龙澈当然也知道不会是那些生意人,虽然做买卖的遍地都有,但是行商和习武毕竟是两条道上的,那些商人怎么会知道他要来飞龙山庄,将一路上打点的这么周到?   “当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对你图谋不轨的男人。”龙澈笑得暧昧。   “又胡说。”叶落皱皱眉。   “我可没胡说,你看看每次安排的这房间就很能说明问题。不管到什么地方,不管客栈大小,客房有没有住满,他总有本事把我们的房间安排到相距最远的地方。”龙澈说着,心里酸意上来,撇撇嘴,敢跟他抢女人?从前叶落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女人会属于自己,现在两人都这么亲密了,就更不会被抢走了,瞎了他的狗眼!   “也许是你又惹到什么女人了呢?别往我身上栽赃。”叶落心想这一路上每到一地,龙澈不是被那些女人们从进城盯到离开的?   龙澈收敛了笑,认真道:“真是傻落落!你看看,前一个城里你买过什么,喜欢吃什么,到了下个地就会送来,还有那些衣衫钗环,不是给你用的难道是送给我娶媳妇的?”   龙澈说的对啊,好像那人除了客房和吃饭安排有龙澈的份,别的真再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了,反倒是翻着花样的往她这里送用的,玩的,好像是在讨她欢心。不过那些东西叶落不取分文,全都交给了客栈掌柜。   这人是什么目的呢?他做了这么多,却不露面,眼看他们就到了目的地,还是不见对方有所行动,这才是最令人觉得头痛的地方,好像他做这一切并不是在求他们什么,只是喜欢这样做。   “你说这人到底是敌是友?”叶落压根没把龙澈强调对方是个男子讨她欢心的话放在心里。   龙澈有些好笑,幸亏叶落对男女之事有些迟钝,像是象别的女子那么爱慕虚荣或者是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的,那就麻烦大了。   “目前来看应该对你是好意,但对我是不是敌人,有待观察。”龙澈说着往叶落身边挤了挤:“所以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他有歹意,前面都是在迷惑我们,好让我们放松警惕。明天我们就要上飞龙山,就算他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也难以下手,如果他要下手将你怎么样,就会抓住今晚这个最后的机会。”   龙澈这次可不是说笑,飞龙镇上现在什么人没有?万一那人先前势单力薄,现在与同党会合,原本计划就是在这里实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地呢?又或者他对叶落纯粹是爱慕,见龙澈在身边不好下手,想到明日他们进了飞龙庄就更没有办法,今晚用些什么卑劣的手段,比如迷药,媚药的将叶落清白毁了呢?   龙澈一直以为叶落在没有遇见他之前孤苦无依,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罪,所以既然遇见了他,他爱上了她,就决不再让她孤独吃苦。   叶落觉得龙澈说的有理,虽然两人同宿一床,以目前龙澈的状态来看有些危险,但是他要办起正事来,还是很有分寸的,眼前要将那隐藏在暗处的人逼出来是要事,否则两人心中总有些不安,被人这么玩弄于鼓掌间,感觉实在不好。   不知道是那人奸猾还是他们估计错误,这一晚并没有等来叶落猜想的神秘客,也没有龙澈提防小心的色鬼。   倒是隔壁的动静很大很香艳,闹得他们一晚上没睡,看了场好戏的同时,还收获了意外之喜。   第三百六十二章 桃花傻劫   这夜,叶落与龙澈因为心里有事,睡的都很浅,两人十指相扣和衣躺在床上,只觉心境平和充满了淡淡的甜蜜。   大约午夜十分,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不过,他们可不认为是等待中的人出现,因为那动静太大,带着招摇,带着炫耀,闹得这飞龙镇上最大的客栈里灯火通明,闹得满院子全是女子的笑声,小厮们跑腿声,掌柜恭敬声,小二急忙引路上楼声。   叶落她们等的人从不露脸,就连嘱咐掌柜办事的信封也要求在看完后马上烧毁,足见他行事小心不想被人知道,又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   不过,江湖上什么奇事怪事没有?   叶落睁开眼,见龙澈也睁了眼,正在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动静,两人交换个了心领神会的眼神,便听到外面那一片嘈杂声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最后声音在隔壁房门口停住了,只听小二讨好道:“碧月姑娘,屋子早就收拾好了,尽管放心没人来打搅你们的,只是这个——需不需要小的搭把手帮个忙?”   一个柔媚的声音道:“不必,烦劳小二哥帮我把唐公子安置到床上就好。”   他们这么熟,看来这位碧月姑娘是早就定下了房间,不然掌柜的私留上好客房,这一院子的武林人还不都要翻脸闹事?   隔壁那边似有三四个人架着什么重物非常艰难的做碎步挪动着,不时夹杂着那位碧月姑娘的关照声,什么小心啊,轻放啊,衣衫脏了要换掉,没有合适的就把外衣脱掉之类的话。   “你猜,隔壁是什么人?”龙澈的眼在外面忽明忽暗的灯笼微光下,熠熠发亮,带着几分了然,几分顽皮和挑逗。   “我怎么知道?没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叶落本没有多想,但是龙澈兴奋的样子让她猜到点什么。   “你心里有数,是不好意思说吧?”龙澈附在她耳边道:“那个女人声音那么媚,肯定是做那买卖的,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美?有钱?有权势?还是武功高强?看来这女人花了心思才将他灌醉带到这里来,要成其好事。”   龙澈说的津津有味,叶落却暗暗担心他会不会也被勾起了某种欲望来。   当初在沧兰的时候,龙澈假扮沧兰钰,就设计了那么一出男女在隔壁寻欢作乐,他与叶落在这边隔岸观火,还差点烧到自己的好戏,今天这送上门来的好戏他更是不会放过,叶落不怕他看热闹,就怕最后又勾起了他心里的火来。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有些事情叶落看得也淡了,只要他们心中是彼此的唯一,只要他们能在一起,别的倒也不太在意。   相反龙澈很在乎,几次都有些按捺不住,却叨咕着要明媒正娶,要大张旗鼓热闹隆重的将叶落娶进门,而及时收手,当然这其中还有他见叶落态度不明,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勉强了她,委屈了她。   叶落之前因为山野长大,师父是男人,那些同门师姐妹因身份不同,又被瞿素素等人暗中挑拨,觉得师父对她偏袒,都不大亲近她,所以也无人跟她说这些个闺房秘事,对于男欢女爱,她可是全不知道,以为与楚玄玉那样相互关心惦记,看见他就心情愉悦便是将来的夫妻相处之道了。   就算在仇家差点被夺了贞洁,她也是莫名的感觉恐惧到极点,并不是真知道会如何,否则龙澈骗她,怎么就会那样轻易相信?   直到与雪莹有了往来,那个冰雪聪明之人故意当着她的面调教一些姑娘,起初她并没有多想,还想回避,后来才知原来那不全是偶然,有那个女子刻意的安排,也有龙澈的一份心在里面吧,叶落虽然很不好意思,却也不再是那么懵懂无知,总算明白了当初龙澈骗她时的一番好心。   那时,龙澈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失身,按当时情况来看,失身的可能性很大,却肯定的说没有,完全是在宽她的心,然后,他对她更加的疼爱,丝毫没有介怀什么。   他还是会酸溜溜的不许她与别的男子亲近,甚至吃自己父亲的醋,却决口不提当初在仇家那事一句。   这一点是最令叶落感动的,比他数次相救,两人生死与共那种轰轰烈烈完全不一样,象甘露滋润进心田,深深的,柔缓的,刻骨的。   她之所以不开口,只是害羞,只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办完,只是尊重龙澈对他的心意,还有一些小小的奢望,假如叶离能亲眼看着她成亲,假如那云游的师父能知道这喜事,便了无遗憾了。   龙澈怎么知道叶落会有这般心思,若是他再强势一点就会高奏凯歌,偏偏他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叶落的想法,她不说话就是拒绝,于是……   隔壁传来女子娇媚入骨的声音,似乎在哄着劝着什么,偶尔有男子低声沉闷的不知所云的哼哼声,折腾了半晌,却毫无进展。   龙澈有些趣味索然了,原本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连带着身子都挪到床边沿去了,这会扭过头,冲叶落露齿一笑。   叶落忙转开目光,暗想他不会是看不到热闹,自己便要闹了吧?   只觉男子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龙澈小声道:“落落,反正我看那家伙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咱们的瞌睡也被隔壁那两家伙给闹跑了,不如起来看热闹。”   “人家都要睡了,你闹腾什么?”叶落松开龙澈的手,却被他马上赶上来一把攥住,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道:“来嘛,你要嫌不热闹,有我在,也得让他们热闹起来。”   说着,龙澈拖了叶落下床,叶落本不情愿看人家那事,上次看沧兰觉是被龙澈点了穴,而且,那次他只是戏弄一下那个大色鬼,不会有事,这次说不定那边是真的在做什么,她听都不好意思听,还看?   可是被龙澈拖着,她又不好不去,怕两人闹出响动,被隔壁听见也不好。   龙澈知道她不情愿,却兴致勃勃地搬来两张凳子,拉着叶落站上去,这屋子全是木头结构的,小镇上的客栈再好,也比不了京城里客栈结实,所以他弯腰将叶落靴子里的金匕首掏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的将自己面前的木质壁板挖了个小洞。   因为怕对面发现,龙澈这洞挖的高了些,就见那女子的发髻在眼前晃来晃去,声音倒是更清楚了,却看不见什么。   他一手搂住叶落,免得将她从凳子上挤下去,另一只手就在她眼前飞快的又挖了个小洞,这次有了经验,而且叶落的比他个头矮,先前也确定好了方位,所以龙澈估摸着这洞应该正对隔壁那张床,是最佳看戏角度,心中得意。   叶落扭头不愿看,龙澈用手扳过她的头,低声道:“这么害羞干嘛?我还真让你看那事不成?放心吧,真要到那步,你想看我都还不让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那边的碧月姑娘使了法子,那先前一直含混吐词不清的男人忽然“哎哟”象杀猪一样大叫了一声。   这边叶落正和龙澈僵持着,一个不想看,一个偏要她看的半真半假闹着,听到这声音,两人一怔:怎么那么熟悉?不是听错了吧?   这下不用龙澈按,叶落很自觉地将眼睛凑到了那孔洞上向对面看去,龙澈也将眼睛对准自己那孔,可惜,这次连碧月的脑袋都看不到了,只听得那边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心里猫子抓一样痒痒的,又不能把叶落推一边去,急得龙澈是抓耳饶腮。   叶落倒是看得入迷了似的,趴在那小洞上一动不动。   “落落,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龙澈终于忍不住小声问。   “等等,我还没看清楚,好像……应该是……”叶落嘴里应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面。   她不敢确定,那床上一身绫罗绸缎穿的阔气,颜色鲜艳,像个大大的圆滚滚的绣球似的人是不是分开了大半年的糖糖,而且那大肉球上还有一处象山里锦鸡般五彩缤纷的东西,正试图按住那扭来扭去的大肉球,不准他起身。   看了半天,叶落才分辨出那是一个女人,那打扮一看正是龙澈说的做那事的女人,可是这女子比起天仙阁来的相差也太远了。   四大花魁性情不一,但都有几分傲气,也见过世面,称得上个雅字,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除开朝政,什么风雅的事情都能找得到话题,不少文人雅客都觉得能与她们见上一面,攀谈一番是幸事,并非都要行男女之欢。   而眼前这位,长的倒也不丑,打扮在这小地方也算过的去,虽然一身衣裙俗了些,算是符合身份,只是那一身白花花急不可耐要露出来的皮肉,和媚笑的令人酸牙的表情,难为她维持那么久,叶落看了都觉得自己脸要僵硬了。   眼下,这白花花压在大肉球身上,叫她怎么也看不清下面那人是不是糖糖,而他那熟悉却又含混不清的声音也听起来很像,又不能确定。   “是不是糖糖?”龙澈猜测道。   就在这时,大肉球终于一个翻身将身上那堆花花绿绿摔到了地上,迷蒙的小眼珠,肉呼呼的脸颊,连鼻头上都是圆滚滚的肉、团,不是糖糖还有谁?   “是糖糖。”叶落惊喜的低声说道。   “啊,真是我那傻兄弟?岂有此理,怎么有那么不要脸的女人想强上了他?待我救他过来。”龙澈摩拳擦掌兴奋的叫道。   不过,叶落怎么感觉他这兴奋劲不是因为要去搭救糖糖,而是因为看到了好戏,并且找到了能光明正大参与其中的理由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教你睡觉   果然,龙澈虚张声势的叫了两下,脚下并没有动,而是伸长了脖子,往叶落那洞前凑:“那女人怎么欺负我们糖糖了?俗话说抓贼拿赃,捉奸拿双,她要是没有把糖糖怎么样,说起来谁也不相信糖糖那么大个会被个娇滴滴的女人给强上了,还是再看看情况。”   这时,那边糖糖揉着眼,一下,两下,三下,好不容易爬起来倚在床头坐起来,嘴巴砸吧砸吧的,好像还是回味着刚才的美味。   “烤乳猪,鹿脯肉,松籽甜酥糕……真好吃,干杯!再来两盘……”说着口水便淌了下来,他扯了绿绸子的衣袖便擦。   “哎哟,唐公子,你可把奴家给摔坏了哟。”地上那锦鸡,不,是碧月刚才被摔懵了,这会儿才分清东西南北,一手撑起上半身,一手揉着腰,眼中那个委屈的泪光闪闪,好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对糖糖秋波——还是海浪那种级别的,频频地传送过来,一波一波的,看得这边隔着墙的叶落都不自在起来了。   “落落,你要是这样,我肯定就活不长了。”龙澈抓紧时间又在那墙上掏出个洞来,这会正好可以看到糖糖和那女人,于是他有些羡慕又有些鄙夷道。   叶落对他偶尔热情,一般时候都比较温吞,还有些时候冷冰,即使这样,他都已经受不了,要是学成那柔媚样,他那装出来的柳下惠面具马上就能粉碎了,热血沸腾能将叶落马上扑倒,然后那个啥尽人亡。   不过,假如叶落真变成那样,那也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了,正因为叶落是现在这样,不刻意,不做作,不虚伪,才是他喜欢的。   “为什么?”叶落不明白龙澈话里的意思,不过她的注意力全在对面,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龙澈糊弄了两句,又将眼凑到洞前去看。   那边糖糖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左右摆摆大脑袋,刚刚清醒一点,又晃晕了,嘟哝道:“谁,谁在跟我说话?”   可怜地上那咬了牙忍着疼,已经变换了好几种撩人姿态的碧月姑娘,真是鲜花开给瞎子看了。   她恨恨地白了糖糖一眼,却马上又堆满了一脸的笑,自己爬起来,向着糖糖如同花蝴蝶般扑了过去,声音更是甜的发腻:“糖公子,唐哥哥,好人儿,当然是我在跟你说话啊。你看良辰美景,春宵苦短,不如咱们就歇了吧。”   这边叶落和龙澈都疑惑了,龙澈笑道:“看来糖糖艳福不浅,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发了财,看来还有人求着他送个女人来伺候,不过,看样子糖糖不感兴趣啊,不知道我这傻兄弟会不会那码子事……”   蹦,龙澈嘴巴快活,脑袋上却已经挨了叶落一记,她冷声道:“闭嘴。”   龙澈知道叶落这是不好意思了,低声道:“我敢打赌,这女人得不了手。”   叶落白他一眼,眼中分明说:你又知道?   龙澈得意地点点头。   只见那女子显得猴急起来,刚才她费了半天力,糖糖躺在床上实在太沉了,想扒个衣服都累得她半死还没能将最外面那件脱下来,现在他坐着,这姿势可比刚才好脱多了,还不赶快下手?   她只是飞龙镇上小有名的一个烟花女,要是把这个又胖又傻的家伙弄上手,最好再弄大自己的肚子,这辈子都不用愁吃喝了,至于要她来做这事情的主子也大可以一脚踢开,就那两个赏金与唐家的声望钱财比起来算个屁啊!   所以,就当是闭眼与头公猪那什么,碧月也觉得是幸福的。   只是她真低估了这个傻胖子,什么偶遇啊,倾心啊,色诱啊,他全是傻乎乎地一点不动心,还有他那个吓人的好伙伴,形影不离的,那么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奇招妙招迭出,要是再不下狠手,可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幸亏她聪明,趁夜将他用酒灌醉,而他那个好伙伴也被她事先安排人给迷晕了,可怜这傻胖子还以为那家伙睡着了,根本就没有怀疑,哎呀,这傻胖子要不是飞龙山那位的独生子,只怕早就被人干掉一千次了,这么傻。   眼下什么都别管了,先把这傻胖子作为男人的本能唤醒再说,万一不行,碧月也不介意她在上压住他,反正一傻子,将来还不是由得她压?   想到用不了多少年,自己就能翻身做主人,到那时再想个由头把这傻胖子赶出门去,重新找个般配的,甚至是少年郎,俊俏的,年轻的,能满足她的……如此一来碧月就觉得浑身是劲——骚、劲。   她在糖糖身上上下其手,奋力去脱他的衣衫。   叶落的手一紧,狠狠的捏了把龙澈,意思是你还不去救人?这种场合,叶落怎么好意思出面,虽然糖糖看见她会很高兴,也许他并没有意识这样子与个女人在一起又什么不妥,可是他也是个男人,心智不全却天真单纯的弟弟。   一看对面那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双骨碌碌乱转的桃花眼,显然不是要伺候糖糖那么简单,必定是受人指使在糖糖身上有所图谋。   龙澈瞄了眼那边,将叶落的脑袋往小洞上轻轻按过去,示意她继续看。   只见糖糖被碧月扯得摇摇晃晃的,胸前的衣衫终于被拉开了一个大口子,肉呼呼的胸脯白花花的露了一大片出来,他眼睛时张时合,好像随时都会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般。   碧月累得满头大汗,但见有了成效,想一鼓作气,伸手就去解糖糖的衣带。   糖糖腰圆体阔,为了不让腰带滑下来,那结儿系的紧,碧月忙活了半天,却见糖糖手一扬,将她好不容易扒拉开胸前的那点胜利果实又给全遮掩了回去,还往腰间掖了掖,这下可更结实了。   碧月简直要欲哭无泪了,苦着脸扑到糖糖怀抱里道:“唐哥哥,你看你,怎么又穿回去啦,不要啦,人家要生气了,你可要乖乖的听话,我陪你玩个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好不好?”   糖糖打个哈欠瓮声道:“我好困,要睡了,明天再玩。”   一听睡觉,碧月恬不知耻地忙附和道:“别急啊,我这个游戏就是教你怎么睡觉的。”   “啊?”糖糖抓抓脑袋,想不明白睡觉还能玩出什么游戏来。   碧月已经累得不行了,心里累,身上更累,就是因为贪图那五十两银子,已经多少天了象哄孩子一样哄糖糖,象启蒙笨猪一样启蒙他对女人的兴趣,她可是在没时间和心情跟他耗下去了,就在今晚,必须速战速决,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达到目的就是胜利、   “对啊,我们比赛看谁先把衣服脱光光,然后呢就一起睡,你玩过没有?”碧月耐心地说。   “没有。”糖糖摇头。   “没有就最好了,我保证你玩过一次就会想第二次,不过这个游戏是我教你玩的,以后只能和我一个人玩,好不好?”碧月说着去解自己的腰带。   “不好,我不想玩。”   没想到糖糖一口回绝。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引诱他都不上钩?碧月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对付的人,无欲无求,你可拿他怎么办?   “来嘛,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好玩?”碧月又去拉糖糖的衣服。   糖糖那如熊掌般的大手一把拍开她,他还没用力呢,身娇肉贵的碧月就受不了,手背扇的生疼,委屈道:“我可是一番好意,唐哥哥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能这么大力,把我都打疼了,你看都红了,给我吹吹嘛。”   “谁要你脱我衣服的?”糖糖这会倒是清醒多了,还挪动肥肥的大屁股,看起来倒像很害怕碧月似的坐到床的另一头去了。   “你害羞了?我教你怎么做真正的男人啊,很快活的,唐哥哥。”   “不准脱衣服,你的还有我的都不准脱。”   碧月听出点意思来了,感情糖糖对脱衣服很敏感,难道是谁教过他什么?   她好奇地问:“为什么呢?”   “姐姐说过男女有别,要是一男一女的话,是夫妻才可以脱衣服给对方看的。”糖糖认真道。   碧月一愣,这傻子怎么忽然说出这么明白的话来了?姐姐是谁?算了,她懒得动那脑筋,说到做夫妻,可正和她心意,马上接口道:“对呀,碧月就是想跟唐哥哥做夫妻呢,现在脱衣服行了吧?”   说着,她又伸出手去,却被糖糖拦住,憨憨道:“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当然喜欢,不喜欢怎么愿意和你做夫妻呢。”碧月应付着。   “可是我不喜欢你啊。姐姐说,只有喜欢的人才可以做夫妻,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就不可以做夫妻,我们不做夫妻就不能脱衣服。随便就脱人家衣服的人不是好人。”糖糖七拐八绕的,碧月听的都头晕,可是她没有想到隔壁那两位都竖起大拇指,暗夸糖糖这话绕的多妙!   碧月两眼里直转圈,楞了一会,不死心地伸手往糖糖衣襟里摸去:“我的好哥哥,和我睡过,你就会喜欢我,就会娶我做娘子了,以后我就是赶你,你也不会走了。”   说着女人身先士卒,一把将自己的上衣扯了下去,没有男人能抗拒的了她这么挑逗的,这傻胖子虽然是人事不通的雏,但他有这么大个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原始本能总该有的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憨人傻福   碧月卖弄着自以为足以将男人都迷倒在脚下的万般风情,再次向糖糖贴了过去。   只听得隔壁轰然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倒塌了,碧月一惊,糖糖竖起了耳朵,眼睛向那什么也看不见的木质壁板看去。   那边此时正是一地的乱,龙澈仰面朝天的做大字状被叶落压在了身下,叶落手忙脚乱的要起来,被他一把拉住,如同星辰般明亮的眼,带着笑意和邪魅道:“落落,既然你捂住了我的眼,什么也没让我看到,还扑倒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总得给点什么补偿才行。”   刚才,那边碧月一脱衣衫,叶落飞快地用手捂住了龙澈的眼睛,情急间,他是站在她的右边,她居然用了右手反手去捂他的眼,这姿势别扭不说,还将被突然遇袭的龙澈从凳子上给扫了下来,他的手无意将一带,叶落也就未能幸免的栽了下去正好扑在他的身上。   他的落落不喜欢他看别人,证明她在意心里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呢,龙澈想着就满心都是幸福。   叶落挣扎了几下,都逃不脱龙澈的手掌,只得小声道:“别闹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算了,干脆现在直接去敲门。”   “看什么?说不定那边正干好事,敲门?难道你要近距离的看清楚,将来和我洞房的时候……”龙澈看着叶落的脸涨红,还有点青,她恼了!   啵地一口,龙澈十分响亮的在叶落脸颊上亲了一口,哈哈一笑:“落落生气的样子越来越少见了嘛,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不逗你了,不然我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啦。”   他说着,坐起身来,先扶叶落站起,然后自己一跃而起,顺手一捞叶落,两人又回到了凳子上,不过他忍住好奇心,没有去看,而是站在叶落身边,环住了她的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叶落狠狠瞪他一眼,赶忙将眼凑到小洞上。   只见糖糖嘴巴下流了三尺长的——口水,碧月在那边正胸前波涛汹涌地勾引他:“来啊,唐哥哥,咱们这就做夫妻。”   “哇,好白,好大啊,”糖糖一吸溜口水,在碧月得意的笑容还为完全展开时,非常向往地补充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在身上藏两个馒头啊?我好饿。”   说话间,糖糖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发出响亮的声音。   碧月听懂糖糖这话,攒了一肚子的劲,顷刻间被粉碎,真是太伤人啊太伤人,她这叫丰满好不好?怎么到了这傻胖子眼里就成了白面馒头?   碧月欲哭无泪道:“唐哥哥——”   糖糖一个大巴掌将她的脑袋拍飞,起身兴致勃勃叫道:“来人啊,来人,快给我拿吃的来,我要饿死啦。我要吃馒头,要大碗的牛肉面,要香喷喷的排骨汤……”   糖糖力气大,嗓门也不小,扯开喉咙一叫,整个客栈的人全都醒了,有人开始骂娘,但不知为什么,听到小二的解释,很快就平息了,自认倒霉的接着睡觉。   而掌柜带着群小二们就像早有准备的,功夫不大便有人鱼贯端了各种荤素菜肴,点心,酒水,也不顾碧月姑娘衣衫不整的,就开了门,将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子。   龙澈在这边闻到四溢的香味,不无妒忌道:“糖糖这是走了什么运,看来巴结他的人不少啊?这味,勾得我肚子都饿了。”   “你不是号称有最厉害消息最灵通的渠道来源吗?怎么都查不出来糖糖有什么奇遇?要不是我们运气好,碰巧遇见他,你连他具体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叶落撇撇嘴,瞧龙澈道。   龙澈笑得有些勉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边消息简直断了线,一只信鸽都没有见到,难道是有人发现了,全都当猎物打下来,吃掉了?”   “敷衍。”叶落也觉得奇怪,龙澈不喜欢她与别的男人接近,但也有分寸,正经事还是分得清楚不会耽误的,特别是糖糖,龙澈也拿他当兄弟看,也希望早点找到他,不会有消息却瞒着他的。   想当初可是龙澈一脚将糖糖踢给了阑珊,才导致糖糖失踪流落江湖,他心生愧疚,一直都很尽心尽力寻找糖糖,为什么他们得到飞龙山这边的消息会那么少,还是这一路上从别的武林中人那里打探来的,他安排在这边的眼线都干什么去了?叶落不解,龙澈同样也满腹疑窦。   “等我找到那些不负责任光拿银子不干活的家伙,把他们一个个屁股打开花,罚他们穷到没有裤子穿。”龙澈气呼呼地说,见叶落不再追究,又笑道:“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反正我们和糖糖有缘,一到飞龙镇就遇见了他,走,干脆咱们这就过去相认,免得你担心他被人欺负,又会凭空消失了。”   刚才叶落的确很想马上就过去搭救糖糖,可是现在她有点犹豫:“我们一出去,那个暗中盯着的人肯定就不会再现身了。”   “也是。”龙澈思忖了一下,瞅瞅那露过来三点亮光的板壁——被他挖了三个小洞的木质墙壁,说:“反正糖糖就在隔壁,我看他也没有什么危险,不如我们就在这边等,要是明天早上那人还不现身,我们再与糖糖相见不迟。”   回想刚才的情况,叶落觉得那女人拿糖糖没有办法,就算万一不对劲,他们再过去也不迟,便同意了龙澈建议。   两人仍和衣躺在一张床上,听着隔壁的动静,先是糖糖大吃大喝,然后是碧月不甘心的纠缠,而糖糖时而傻到不行,时而固执的叫人恨,叫那女人完全无法得手,反而是糖糖吃饱喝足终于不耐烦有人在耳边一直吵,用他的原话说,就像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他大手一挥,将那只苍蝇拍出了门,接着就很惬意满足的爬上了床,呼呼大睡了。   随着隔壁消停了,外面的灯笼也一盏盏地灭掉,客栈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朦胧的月色照进纱帐,隔壁传来糖糖富有节奏的鼾声,只听龙澈调侃道:“落落,想不到糖糖这么听你的话,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把自己保护的那么周全。”   叶落听到糖糖的鼾声,感觉到安心,一时没去想龙澈说的是什么意思问道:“什么话?”   “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做夫妻,做夫妻才能……”说着,他的手游移到叶落身上,作势要去拉扯她的衣襟,被叶落飞快的抓住了手。   “澈。”她有点不好意思。   “早就被你看光光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你……可是我们现在都还不是夫妻,这可怎么办呢?”他故意将头侧了,把暗自偷笑的表情藏在黑暗里,他就是要这么坏坏的“欺负”她,看她忽而生气,忽而开心,忽而娇羞,忽然深情的样子,是那么生动活泼,再也不像初识时那个成天一副冷脸心里想着别人的木偶人一般。   “你——那是无意的,怎么能算数?”忽然想到那次无意间看见他刚沐浴完身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着寸缕活色生香美男出浴的样子来,还有在鸾鸣宫中她醉意朦胧间被龙澈褪了衣衫,差点就……叶落不禁耳热心跳。   一个女子要是被人如此看光,即使他们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也算是失德的吧?叶落心想,龙澈该不会要说他看过了她,所以再不许她动别的心事,想别的男人,只准一心一意等着做他的新娘了吧?叶落心里觉得有些被霸道宠爱的甜蜜。   他伸手将叶落搂住,男子略显粗糙点的脸颊与她细腻光润的脸颊厮磨着,声音象灌满了蜜一样:“怎么不算嘛,我可是被你全部看光光了,你可不能不认账,不能不要我,不能让我做小,不能始乱终弃,不能……”   他一气说了无数个不能,就像一个备受夫君宠爱,却又满腹担忧自己未来的深闺新妇一般患得患失地,叫叶落有些哭笑不得,这人面对强敌时从来满不在乎,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当他面对爹娘亲人时不时就会耍出几岁孩子的手段来,又偏偏叫人觉得那么自然,丝毫不觉得恶心。   从前,她可以不理他,冷面相对,呼喝怒斥,可是现在对他的心越来越柔软,象被蜜糖泡软了一样,已经有些加快的心跳更是砰砰的不受控制。   “我都已经答应嫁给你了,还想怎么样?”叶落垂下眼睫,声音低低道。   “我知道,当然是想洞房花烛了。你知道不知道逍遥岛上象我这年龄已经全部都娶妻了……”龙澈说着,轻轻地吻上叶落的唇。   双唇交抵,温柔的缠绵,此情此景,心上人拥在怀中,充满了诱惑,龙澈浅尝即止,不敢再深入下去,那样他会忍耐不住。   叶落知道他这是对自己好,想以礼相待到成亲那天,心中感动,便帮着他转移注意力,想起件事情来,当初在沧兰的时候龙澈重伤昏迷呓语道他对不起大美人,那时叶落还以为那是他心中喜欢的某个女子,后来才知道他嘴里的大美人是龙夫人,可见他和龙夫人母子之间和睦比起一般人家来关系要好上许多,怎么也看不出他们之间会有不愉快,那么龙澈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她不是人   可是,想到当时他那么凄惶无助的样子,可见那件事情他有多么的在意懊悔伤心,相交这么久,也没有再见他如此的伤感过,那是他心里最深刻的创痛吧?叶落又不忍揭他的伤疤,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痛苦,她就无法帮到他。   那时他若是清醒的,肯定不会说那个秘密,要是知道叶落知道,龙澈只怕会尴尬,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于是她想绕着圈子问。   “澈,为什么你会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虽然你和阑珊从小青梅竹马,但是皇上打算指婚也是近两年的事情,阑珊又离开了逍遥岛十年,难道岛上就没有人给你说过亲?”   龙澈看看叶落,笑道:“怎么,你怕我被人抢跑了吗?”   “我只是好奇,你不总说你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还富可敌国,你爹娘也是逍遥岛的主人,不可能没有媒人关心你的婚事。”叶落知道龙澈在阑珊之前与别的女子没有感情瓜葛,可是他那么开朗活泼,性子讨喜,长的又好,家世更不用说,怎么可能没有人打他的主意呢?   “有,当然有。自我十四岁起,逍遥岛上就不断有人打算给我说亲,这些年在江湖上打我主意的也不少,没有遇见落落,我这心就是不动,我也没有办法。”龙澈嬉笑道,却在看见叶落那冷静而探寻的目光时,不禁有点心虚,总觉得她时候觉察到了点什么,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各怀心思,看着纱帐顶,半晌,龙澈长叹一声:“落落,我自小顽皮,行事只顾自己高兴,做过令人头疼的事情不少,但自认也不算奸恶之人,就算真对人痛下杀手,那也因为他们咎由自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叶落点头,龙澈有时候看起来完全是凭他的喜恶行事随性而为,但以她这么久的观察,其实有些是龙澈先前就暗中调查过,或者是见了欺凌弱小才出手惩治那些行为不端的人,并不真是依仗武功高强就随意出手。   见叶落懂自己,龙澈拉住她的手,幽幽道:“但是我做过一件很不好的事,也许那是这辈子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也无法弥补的错……我真的很后悔,只要想到那件事情,就恨死自己,有时候恨不能以死谢罪。”   叶落的手被他握的生疼,感觉他手心里全是冷汗,依稀看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极其痛苦的神情,那是一种深刻的后悔,恐惧,憎恨的模样。   从来不会为任何困难低头,说他是无所不能,乐观如此的龙澈会经历过什么样严重的事情,让他显得这么脆弱无助?   叶落有点后悔不该追究这个问题,可是话已经开了头,她想知道那到底是件什么事情,连龙澈都会被难倒,她想安慰他,帮帮他。   她侧了身,将另只手拥住龙澈结实的臂膀,柔声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会这么难过?”   “落落,你说我爹娘对我好不好?”龙澈忽然问道。   叶落心里一沉,难道龙澈的伤心事是与龙君夫妻有关?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爹娘的事?   “好,我见过许多父慈子孝的人家,要说到疼爱孩子的,伯父伯母的方式很特别,对你却几乎是宠溺。”叶落心想他们简直把龙澈宠上了天,要不是龙君还时不时的摆出父亲的威严来,要不是龙澈天生心地不坏,恐怕他真会长成了横行江湖的恶少了。   “可是,我对不起他们,尤其是我娘。”龙澈语音有些哽咽,不想叶落看见此时他泪满眼眶,将头埋进叶落的颈窝。   “澈,别难过,不管你做了什么,伯父伯母那么疼爱你,只要你是无心的,他们一定不会追究什么。”叶落觉得自己的安慰是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知道,他们现在都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我也不是无意的,根本就是故意的,所以才更不可原谅。这些年我以为会忘记一些,但是,没有,我仍然可以清楚的记得那天,我是怎么亲手把刚刚出生的妹妹给——丢了。”龙澈的身体在竭力的压抑中,仍是微微抖动。   叶落只觉颈窝间一股暖流急速而下,龙澈哭了!   她轻轻地抚摸他的肩头,心也揪得紧紧的,龙家在龙澈之后曾经有个女儿,她听说那个孩子出生即夭折,但是龙君与龙夫人都不喜谈论那个话题,可见丧女之痛对他们打击有多大。   叶落隐约还听说那个女儿是龙君夫妻盼望已久的,好像因为那个女儿救了龙君的命,所以分外的宝贵。   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怎么能救得了武功高强的龙君呢?没人告诉她,因为龙君夫妻不说,好像也没有人知道当时的状况,不过,看起来龙澈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又会做出将刚刚出生的婴孩丢掉的事情来呢?   慢着,叶落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龙君夫妻的那个孩子是被龙澈弄丢了,推算起来,那时候他不过六七岁,心中害怕,便没有说真话,时间越长,他就越是开不了口。   他现在这么难过,当时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但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苦衷?   叶落轻声道:“澈,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对吗?可是为什么你要丢掉她呢?难道你不知道伯父伯母会有多么伤心吗?”   “落落,我真的是故意把妹妹丢了,因为,因为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爹娘会那么伤心,我娘——大美人挣扎了两天两夜才好不容易才生下她……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那是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啊,我就那么亲手把她丢了,找不到了……我看见娘哭昏了,爹也落泪,心里害怕极了,连滚带爬的回去找,可是那么冷的天,我穿着貂皮轻裘都觉得的冷……四下里白茫茫的……那年雪真大,我的膝盖都完全被雪淹没了,她还那么小,只穿了那么一点点……我怎么也找不到,她要不是被什么东西叼了去,就肯定被雪埋了,冻死了……”   龙澈搂住叶落,将她紧紧拥在怀抱里,冰凉的身体仿佛在努力寻找她的温暖,期盼她的安慰。   叶落将他的头抱在自己怀抱里,不忍苛责道:“我不明白,你这么后悔,这么难过,当时怎么就会想到要把她丢掉呢?”   “落落,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你,以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要告诉我爹娘,妹妹没有了,这十几年来,他们一想起就会心痛,我不想他们知道我丢掉妹妹的原因后更难过。”龙澈果然是有难言之隐!   叶落没再追问,她从没见过龙澈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她相信即使他当时是个孩子,也肯定有那么做的原因,他不会胡来的。   静默了半晌,龙澈的心境略略平复了些,他很感激叶落能这样陪着他安慰他,纵然她不知内情,她的行动却表明了她没有理由的信任他,对她来说,那是多麽难能可贵的。   “其实,我当时看到的,并不是个人。”龙澈反倒觉得此时那不说出来,心里堵的不痛快了,尽管他很不愿回忆起那一幕。   “不是人?”叶落惊讶,什么叫不是人?她一时想不出来。   “我看到的是个浑身黑毛,就像,就像只大老鼠,或者是小狸猫一样的东西丢在墙角,那个接生婆死在一边,样子好恐怖。我以为是什么怪物,就抱起来,那一团是那么轻那么小,一点都不费力,然后,我就……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妹妹,因为娘当时生命垂危,大人们全都注意她去了,没有人注意到我,没有人告诉我那就是妹妹……”龙澈贴在叶落颈窝的脸颊上泪水不断。   从龙澈断断续续的述说中,叶落大致明白了当年的情景。   龙夫人经历辛苦生下了一个“怪胎”,孩子落地,她也差点死掉,于是龙君破门而入用自己的内力保住了妻子的性命,而因为龙夫人这次生产,薛神医早就诊断说十分凶险,先前请的两个接生婆累死累活也没能顺利让龙夫人生产,不得已,视薛神医为长辈的龙君夫妻决定让他来为龙夫人接生,这才诞下了孩子。   那两个接生婆,一个帮着薛神医抢救龙夫人,另一个接过薛神医递过去的婴孩襁褓,抱到隔壁屋子用准备好的热水给那孩子洗澡,打开襁褓,看见那么个黑乎乎,眼睛鼻子嘴巴都看不清楚的怪物,竟然身子一歪被吓死了,倒地时,襁褓从她手中飞出,将婴孩甩到了墙角。   因为最后接生的是薛神医,所以那接生婆视线并没有看过孩子,猝不及防间才会被“怪物”吓死。   救活了龙夫人,大家这才想起刚出生的孩子来,只有薛神医心中有数,打发走了那个也不知情在身边帮忙的接生婆,才到隔壁来寻婴孩,没想到孩子不见了。   想到龙夫人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才生下这孩子,此时受不得刺激,孩子又不见了,薛神医就没有声张那生下的孩子不成人样。   可是龙君与夫人一再追问,终于发现孩子不见了,夫妻俩失魂落魄,龙夫人差点又死了过去……   不但是龙家的人,整个逍遥岛的人全部都出动去寻找那莫名失踪的婴孩,终于在第二日有所发现。   第三百六十六章 刮目相看   “第二日,有人在冰冻的河水中发现了一具婴孩的尸身。”   叶落想到那小小的活活被冻死的孩子,心里揪的生疼,眼中不禁也湿润了起来,不管那是个什么,也是龙夫人辛苦了十月,又差点赔上性命才生下的孩子,来到人世也许还没有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生命,令人惋惜而伤感。   想来龙君夫妻也悲痛至极,所以龙夫人才一口气连生了四个儿子,期盼那个早夭的女儿能再次投胎转世重回她的怀抱,那么开朗大方的龙夫人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慢慢从那件事情的阴霾里恢复过来的,而骄傲自大的龙君又是怎么在承受丧女的同时宠爱呵护着他的夫人,才能让叶落见到这个依旧幸福美丽的女子。   “真可怜。”叶落叹息道。   “那个孩子不是我妹妹。”龙澈又说了一句令叶落吃惊的话:“我偷偷看过,那个孩子虽然也刚出生不久,但是很正常。”   这个冻死的婴孩,长得四肢五官与一般出生的孩子无异,不是龙澈之前看到的那个怪胎。   “爹娘不知道,但是我和薛神医都清楚,这不是我妹妹,不过薛神医也不知道我看过妹妹的样子,他不忍心我爹娘太难过,估计他以为我妹妹被什么猫狗叼了去,大雪天的不是冻死了,就是被——那些东西吃掉了,如果被我爹娘寻到那不像人样的婴孩,恐怕……他便说那孩子是我妹妹。”   叶落轻轻为龙澈擦拭掉泪水,龙澈已经平静了许多,现在他们共享这个秘密,无形中又觉得亲近了许多。   这些年来,这个独自保守的秘密,让他一个人累,一个人苦,终于可以有人倾述,心里觉得好舒服。   “澈,也许你妹妹没有死呢?你爹娘都是那么出色的人物,而你也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坏事,上天不会惩罚你们的,也许她有什么奇遇,还在某个地方快快乐乐的活着。”叶落听到他们后来在逍遥岛上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尸身,心里想着那孩子肯定活不了,可也不愿龙澈这么耿耿于怀一辈子,心里直觉龙君夫妻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也许会对龙澈生一时之气,却不会记恨他一辈子。   龙澈在叶落的脖颈间轻轻吻了吻,自欺欺人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些年,我行遍大江南北就是想寻找也许还尚在人间的妹妹。”   听到他的语气里燃起了希望,叶落不忍揭穿,顺着他说:“你凭什么来寻找她呢?这么多年,她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站在你面前,现在也不小了,模样恐怕不容易认出来吧?”   龙澈知道叶落潜在的意思是如果妹妹真活着,还是那副吓人的样子,也不会在大街上行走被他遇见,假如她有奇遇被人治好,变成了普通少女的模样,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会认识他这个哥哥,而他也不会认识她是谁。   但有件事情龙澈没有告诉叶落,其实一开始时,他曾经以为叶落是妹妹,她出现在他眼前,半张银色的面具,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熟悉亲近,她孤女的身世,大雪天里被抛弃,年岁相当……可是那嫩滑无暇的半边脸庞,还有与逍遥岛相隔那么远的距离,她被师父发现的时间又对不上,他又在心底否认了。   他心里其实还有个关于寻找妹妹的小秘密,就是他曾经看到那张婴孩的脸,被黑色的绒毛覆盖下左半脸凹凸不平,好像里面暗藏了无数的疤痕,又像是什么硬壳,扭曲覆盖着。   所以他对脸上有异样疤痕特别丑陋的女子都倍加留心。   不过这个特征,他不想对叶落说,她的心思太敏感,万一她认为龙澈是爱屋及乌,因怀疑她是他的妹妹,才觉得她很特别,才会爱护她保护她,搞了半天,原来是一种愧疚的心理作祟,将她当成了替代品,他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还是不说为妙。   “嗯——这个,我对我的那些弟弟们很有感觉,他们只要出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就会知道,也许这就是一种血缘关系,所以如果是我的妹妹在附近,我肯定会有感觉的。”龙澈将胡诌说的很认真,叶落也不想深究,毕竟这事情会勾得大家伤心。   这夜龙澈抱着叶落睡得的很老实,叶落在他的怀抱里也睡得很踏实温暖,直到小二来叫门,他们才松开对方。   龙澈笑眯眯地看着叶落,看得她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   “起床,起床,”龙澈说着,象没事人一样,好像昨晚那个脆弱哭泣的人只是叶落做了个梦,根本不是他一样,体贴地拿起叶落的衣物放在她面前,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咱们先去吓糖糖一跳,然后再要这发达了的家伙带咱们四下转转去。”   “转转?不是说今天上飞龙山吗?”   龙澈没有把那等了一夜未来的幕后人当回事,叶落也懒得把精神花在那个也许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上,何况目前,即将与糖糖重逢的巨大喜悦与激动满满的占据了她的心。   龙澈也知道她的心情,才这么安排。   “反正已经到这儿了,早去和晚去一天有多大区别?咱们和糖糖这么久没见,还不好好玩玩?什么武林大会,什么武林盟主,我又不稀罕,我最稀罕的就是你高兴,乖乖地让我占便宜。”龙澈说着一把搂住叶落纤细的腰肢,吻将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忽然有人奔走惊叫,还有什么东西拍打的声音,一片人声鼎沸,龙澈忙携了叶落凑到窗前去看热闹。   人家到这里来都是要上飞龙山参加武林大会,盟主大多数人是不敢想的,但是出出名混个脸熟,拉朋结友的,是他们的目地。   龙澈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这次更是陪叶落来寻找美人图的线索,还有寻找糖糖,所以,他对上山的事情并不是很急切,反而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钻。   想到糖糖就在隔壁,叶落也不急了,于是和龙澈一起向外看去。   先前听见动静大,这一看,嚯,外面那场景更是壮观。   倒不是说那些走路都飞扬跋扈或者虎虎生风的江湖中人,此时一个个抱头鼠窜,哭爹喊娘的连滚带爬找地方躲藏,而是那半空中脸刚刚升起的朝阳都象被乌云遮蔽了一样,一只巨大的鸟类扑扇着几乎有院子半径长的巨大翅膀,每一次挥动都会将将地上的灰尘,院中放置的一些杂物搅得飞起,然后重重摔下,化为破烂。   人们的呼叫声,物品摔碎的声音,还有呼啸的风声,院子里如同平地刮起了龙卷风,又像涨潮的大海一般汹涌,风声扫到那里,那里就被清扫一空,就连客栈厚实的壁板都嘎吱直响,吓得那些都在屋子里的人后悔不迭没有跑出门,跑得远远去避难。   “这是——小可爱?”叶落也不禁瞪大了眼,看着那暴虐十足,带着摧毁一切势不可挡之力的白毛大鸟,不确定的说。   “一身白毛,还长的这么大个子,样子象鹰,不是它能有谁?”龙澈仰头看着在空中盘旋,然后翅膀一收,象座小山一样势不可挡的俯冲下来的白毛大鸟,激起满地尘烟,在看似脑袋要撞到地面时,它又忽地一下展开宽大的翅膀贴着地面飞起,眨眼又掠上了高空。   他惊叹道:“不过现在小可爱这个名字完全跟这个凶猛的大家伙不相配了,糖糖是怎么养的啊?把他自己养的那么肥也就算了,居然把小可爱也养成了……”   “小可爱可不是肥,它这是健壮凶悍,这样子完全跟当初那些沧兰的圣鹰一样厉害了,难道我们没有学会养鹰,糖糖却学成了?”叶落十分惊讶。   要知道小可爱之所以会离乡背井来到大盛,起因是沧兰的圣鹰容不下这只羽毛变异,全身雪白,身子骨羸弱的小家伙,要不是叶落和龙澈爬都悬崖上去看风景怎么会发现差点被别的雏鸟踩死的它?   而起名小可爱,因为它小巧可爱,完全与它一母所生的哥哥姐姐不一样,还有些憨憨的象糖糖一样可爱。   没想到啊没想到,它会长成这么大的个子,而且这杀伤力简直是可怕,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么愤怒,简直象要将这家客栈连根拔起,夷为平地一般。   他们俩哪里知道,现在的小可爱不比当初,糖糖之所以这样痴傻,还活得安然无恙,它可是功不可没,小可爱毕竟是沧兰圣鹰的后代,对于那些行为不端,意图伤害糖糖的人类有着一种先天的敏感,但凡它认为对糖糖有害的人,不等人家靠近,早就用那仿佛一根根象铁打的羽毛翅膀给扇的滚开了。   糖糖对小可爱可以说是十分宠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一刻不离。   因此,小可爱这贴身保镖,令那些想害糖糖的人无法得手,给那些想亲近他,达到某些目地的人也带来了大大的麻烦。   ————————————————   祝大家五一快乐!   特别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胭脂雪的支持,这本书在首发网站也是免费观看的,请大家来纵横中文网支持吧。   纵横的读者能不吝你们的贵手在看书之余给胭脂投投红票,写写评论么?评论不在多,几个字也是鼓励呀,不然天天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多没趣呀。   无线的读者朋友们请顺手收藏一下本书,投上红花,让胭脂知道你们的存在和支持好吗?   这本书的姊妹篇《太子你好坏》已经完本,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一口气读完,再来看本书会寻找到很多蛛丝马迹。没有读过那本书的朋友也不要紧,单看这一本也是完整的故事呀。   第三百六十七章 漂亮傻瓜   江湖上要对付人的法子很多,不一定要打打杀杀,糖糖是个傻子,可是他背后那个高人,能人,却是一方霸主,令千万人景仰的大人物,那人不好对付拉拢,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个傻糖糖对付起来容易,除了那只叫人看了就腿肚子发软的怪鸟。   在前面那些风骚迷人的女人一个个还没有靠近糖糖身边就败在那只畜生爪下后,碧月可是动了大力,终于在昨天晚上将小可爱用强效的迷香迷晕了,动用了十几个人才连拖带拽的将这个大家伙关进了铁笼子里,又将糖糖灌的半醉弄到早就定好的客栈房间里。   早上小可爱醒来的时候,觉察自己被人害了,还关在铁笼子里,它什么时候吃过这亏,受过这气?要知道糖糖都是把它当兄弟看待的,于是愤怒的小可爱猛烈的撞击铁笼。铁笼没有被撞破,但是那把大铁锁的连接处受不了,断开了,于是它逃了出来,凭着敏锐的感觉寻到了这里。   岂有此理,居然把它心爱的糖糖哥弄不见了,小可爱在客栈上空盘旋了两圈,怎么也看不出来一个门挨着一个门的屋子到底哪间藏着糖糖,于是,怒火中烧地要将这地方全部掀翻,把人给找出来,哼哼,要让那些耍阴谋诡计对付自己的人看看,它是一只多么厉害的鸟。   绝不会有下次,小可爱疯狂的撞击着客栈,要是糖糖出事了,它一定会把这里全部撞烂,让所有的人都陪葬!   小可爱这是怎么了?叶落和龙澈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后,对视了一眼,虽然说它不是当初那小小鸟,但是那时总是那么可怜又可爱的缩在糖糖的怀抱里,就算长大有所变化,也不会无缘无故不可能变成这么暴戾的家伙吧?   “它是不是在找糖糖?”叶落见小可爱忽上忽下的东一下西一下在客栈的里里外外围着打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看来,也只有糖糖才能平息这场无妄之灾了,不然这客栈就完蛋了,今晚上咱们就得露宿街头了。”龙澈开玩笑道。   两人说着,就想马上去隔壁见糖糖,一来相认,二来赶快平息小可爱的怒气,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它的翅膀刮倒,或者是被那些掀起的东西都砸得头破血流,闹不好就要出人命了。   因为武林大会,飞龙镇上各路人马混杂,这要是闹起事来,谁死谁活龙澈不管,叶落也不太在意那些争名夺利人的性命,只是美人图的下落就更难找了,还有糖糖这么大的目标可要不好过了。   两人正要出门,只见院中又生变化,一个一直缩在院中石桌下的少年,看起来大约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小可爱忽然发狂,他当时正好坐在这石桌旁等人,石桌位于院子中央,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快不过小可爱猛扑下来的速度,为求活命,他只得往桌子下钻,想着石头比较结实,应该没有事,等这大鸟走了再出来就是了,可没想到,这大鸟远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可是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祈祷头顶的屏障不要被掀开。   怕什么来什么,小可爱的攻势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激烈,终于,在院子里的东西全部被刮得干干净净后,它看着石桌不顺眼了,一个俯冲下来,如同铁钩一样的爪子用力一带,硬生生将那石桌拔起,象甩只茶杯那样轻易就甩到了远远的楼下一角,一声撞击,震得整个楼都似乎摇晃了一下。   于是那少年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缩着身子抱着头出现在光秃秃的院子中间,小可爱正愁找不到人报仇,那长大了许多,但是与它这巨型身躯相比起来还是小的不值一提的小眼珠,燃着熊熊怒火,翅膀一收便向那少年冲了过去。   那少年只觉头顶一亮,抬头一看,脑袋上面什么遮挡物都没有了,而那扁毛畜生携带着风雷之势正向他砸了下来。   他惊恐万状的吓得救命不会喊了,腿软如泥压根就想不到要逃命,就算他要逃,那双腿也听不得使唤了,眼睁睁的看着小可爱那两道闪着寒光的眼,迅速在自己头顶靠近。   就在这少年眼看不是要被小可爱用爪子一撕两半,就被会被它比刀还锋利的嘴给啄个肠穿肚烂,只听一声大喝:“快跑。”   只见门口一道身影犹如闪电一般冲了过去,一掌推开那小子,随即那高如铁塔的身影也十分灵活的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了小可爱的一啄。   那少年被这么一推,顺势一滚,不自觉地回头一看,先前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约半尺的坑,不禁体如筛糠,这才有些清醒地叫了起来:“救命。”   “是他。”叶落与龙澈同时认出来,刚才救人的正是在沧兰于众人围攻下救了他们一命的肖天亮,无极门的大弟子。   他有危险可不能不救!   别说肖天亮曾经救过他们,就是这个还有一身侠义之心,待人真诚少见的性情中人,他们也不会看着他白白送命。   于是,龙澈向叶落使了个眼色,他纵身从楼上跃下直向肖天亮而去,而叶落来不及出门也从窗子跳了出去,却是直奔隔壁的门。   叶落的手举起还没有落下,那门自己开了,一张大大的嘴——里面的人正在伸懒腰,只见糖糖闭着眼嘟囔道:“吵死了,还要不要人睡觉啊?”   “糖糖,快救人。”叶落来不及跟他客气,一把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拉。   糖糖睁开眼,一见面前是个陌生的女子,但是说话的声音好熟悉,而且这亲近的态度与那些最近象苍蝇一样叮着他不放的女人有着天渊之别,感觉就是那么的亲切而温和。   “你是谁啊?怎么认识我?要救谁?”糖糖茫然地看着叶落。   叶落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忙说:“是我啊,姐姐,叶落。”   “啊,姐姐?你怎么长成这样了?”糖糖听着明明就是叶落的声音,可是这张脸是怎么长的呢?过了这么久没有见,自己一点没长变,可是姐姐却长变了,他想不明白,用力揉揉眼,再看看叶落。   “这个等会再说,你快要小可爱停下来,不然哥哥——龙澈哥哥会没命的。”叶落急得连拉带拽的将糖糖带到门外走廊上,往下一指,两人往向下看去。   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又是另番景象了。   肖天亮见突然从天而降下个人来,只一眼便认出了龙澈——那张美到极致的脸,谁见了都难以忘怀。   他又惊又喜:“龙兄弟,你怎么……”   话音未落,头顶一黑,一股劲风吹的两人鬓发飘扬。   “闪。”龙澈大叫一声,一推肖天亮,他的身子同时后仰——实在来不及躲开小可爱这非人可比的进攻速度,龙澈来不及跑开,只能往后一倒,避开它的爪子。   没想到小可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成天喜欢呼呼大睡,与糖糖一样有些憨憨的小家伙了,虽然刚才龙澈见到过它的威风,但真正交了手才知道一个不通情理的鸟兽发狂起来,远超过他的预计和想象。   就在龙澈刚刚站了起来,想要躲开时,小可爱那巨大却不笨拙的身子已经灵巧的转了过来,翅膀一扇,黑的发亮的铁爪对着龙澈后心就过来了。   “澈——”叶落失声尖叫,仿佛这一刻被先抓住的是她的心,她飞身从楼上跳了下去,但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她从来没有这样恐惧的好像心停止了跳动,后悔自己不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龙澈的背后完全暴露在小可爱巨大冰冷的爪子下。   而糖糖也没有看到过小可爱这样要毁灭一切穷凶恶及的样子,一时愣在楼上,长大嘴巴就那么看着,忘了制止。   龙澈听得身后凌厉的风声和叶落撕心裂肺的叫喊,下意识地回头,举手阻挡小可爱的进攻,仓促间他看见叶落还悬在半空的身子,脸上急切的表情,然后眼前一黑,仰面倒地。   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没有了喊叫声,没有了狂风呼啸,静得连心跳好像都停止了。   只有小可爱歪了歪脑袋,看看自己爪子下的人,又看看跌坐到地上,向它伸过手来,似乎要抓住什么,却已经来不及的女子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它不明白这个声音它认识,为什么这个样子却不熟悉,可是它却感觉到好像见到了对它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呢?   “咳咳咳,呸。”   小可爱的爪子下按着的那个人忽然动了起来。   叶落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往前滚爬了几步,不顾危险的扑到了小可爱的爪子下。   小可爱喉咙里“咕咕”着,迷惑着,却毫不犹豫地将这送上门的女人一把也按倒在另一只爪子下,   这时只听龙澈叫了起来:“你个死扁毛,敢欺负我家落落,看我不扒你的皮,今晚上把你这只忘恩负义,好歹不分的畜生给火烤,清炖,油炸了吃!”   叶落当时看见小可爱的爪子一下将龙澈按倒在地,激起的尘烟使得她看不清楚龙澈的状况,但是那万钧之力,这一下还能有命?   她第一次感觉到被吓得魂飞魄散是什么滋味,明明活着,却好像心被掏空了,好在龙澈出了声,她知道他还活着,但不知道伤得严不严重,于是什么理智冷静都抛到了脑后,从楼上跳了下来,跌倒在地,还将自己送到了小可爱的爪子下。   肖天亮和糖糖,还有那些躲在屋子里偷偷窥视这院中动静的人们都惊呆了,这两个人都是傻的吗?别人躲还躲不及,他们自己往上送?看看那男人不用说,长得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那女子也生的不差,可见越是漂亮的人就越是笨蛋,这话不假。   第三百六十八章 以貌取人   院子中间两人一鸟可不知道周围那些人的想法,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身上。   龙澈仰面朝上,吐了几口刚才被小可爱按住时扬起的满脸灰尘,就是因为一下子被迷了眼,他才会轻易地被小可爱按住。   叶落是趴在了地上,感觉小可爱那巨大的爪子按住自己,虽然用了力,却没有伤到分毫,她焦急地打量着龙澈,他身上没有血迹,而且神情轻松,可她还是不放心,伸手想去检查:“澈,你有没有怎么样?身上什么地方感觉疼没有?”   龙澈本来嬉笑的模样在看到叶落眼中莹莹湿意时,顿时一怔,她曾经是多么冷清的人,让他以为没有人能够走进她的心底,眼前她哭了吗?   叶落很少落泪,就是被楚玄玉背叛,废掉武功,生死一线时;被龙君排斥,被阑珊逼迫,所有的人都不赞成他们在一起时,她面临那么大压力和挑战,也镇定应战,不曾落泪。   龙澈的记忆里,她的泪只在见到师父灵位时痛快流过,后来再委屈,再激动,不过是红了眼湿润了眼眶,而现在那两行潸然而下的清流是什么?   “落落,你哭了?是在担心我吗?我没事。”龙澈心中一喜。   “没。”叶落下意识地否认,他明明看起来没事,可是她却当他要死了,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真是丢人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喜欢你,就告诉你,告诉所有的人我心里想着你,你喜欢我,会这么担心,我知道了也很高兴,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龙澈循循善诱,接着也仔细打量起叶落来:“落落,你没事吧?”   她的功力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刚才情急间从三楼一跃而下,身体自然起了反应,轻功就在这一刻自然运用自如起来,之所以她落下来会那么狼狈,不过是一时间不适应,还有心乱所致,倒并没有受伤。   叶落摇摇头,两人相互紧紧拉住对方的手,抬头向小可爱看去。   小可爱也正偏着头,转动着褐色如同玛瑙样的眼珠子看着他们俩。   “看什么看?不认识了?你刚出生就是我们俩把你从你那些兄弟姐妹的爪子下救出来,象护宝似的养着,你还这么对我们?你摸摸看自己有没有良心?”龙澈张牙舞爪的冲小可爱叫道。   叶落瞥见肖天亮正蠢蠢欲动,找了根木棒打算偷袭小可爱救他们脱身,忙使个眼色,要他别急。   龙澈那么一说,小可爱爪子一松,居然放开了他。   龙澈忙坐起就去扳它压在叶落身上的那只爪子,可恨这家伙个头太大,他使出吃奶的力,就像个女人那样又捶又打,都不能撼动它分毫。   “澈,别急,小可爱认识我们的,不然不会放了你,也没有伤到我。它只是在怀疑我是谁,等它明白了,就没事了。”叶落安慰龙澈道。   龙澈知道叶落说的是实情,沧兰圣鹰本就是一种强悍而极通灵性的飞禽,尤其是当它们还是雏鸟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成为一生认定的主人。   小可爱从蛋壳里出来就被那些兄弟姐妹踩在脚下,要不是叶落和龙澈无意间发现将它从鸟窝里捞出来,只怕早就死了。   它来到这世上第一眼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叶落和龙澈,不管它会活多久,直到死都会认识他们俩,这是毫无疑问的,刚才小可爱在愤怒中,因龙澈那一回头,看到他的模样,原本是一爪透心而出的,却收了力,只是将他按倒,还将尖而锋利的嘴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颇为亲昵,便可证明。   至于叶落,它不认识她戴着人皮面具的样子,却因为那熟悉的声音也爪子下留情,否则现在哪还有叶落命在?只是放了她?小可爱那鸟脑袋还转不过来该不该这么做。   而糖糖一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他也和小可爱一样在想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姐姐呢?可龙澈他是认识的,看到他那么焦急,糖糖终于确定那真是姐姐叶落。   于是就在龙澈和小可爱僵持不下的时候,糖糖一声唿哨,小可爱冲着他所站的地方看来,看见糖糖,它欢呼一声,松开了叶落,翅膀一扑,便飞向了糖糖。   叶落一下扑进龙澈怀里,这一刻矜持与害羞全都没影了,她只知道他的怀抱真实而温暖,安定而舒适,她捶打着他的胸膛,既是懊恼刚才不该让他跳出来涉险,也是后怕:“澈,以后象这样危险的事情不要再做了,答应我。”   “好,不用你说,我本身就是个怕死的人,何况还是被只大鸟打败然后吃进肚子里去,这样死法丢死人了。”龙澈笑着为叶落抹去脸上的泪水,虽然他很得意叶落越来越关心喜欢自己,却也不想她这么难过。   肖天亮也不认识叶落这张脸,见他们俩光天化日在众目睽睽之人抱成一团,笑的笑,哭的哭,而那些看好戏的人可是躲在暗处,这院子里只有他杵在他们身边,这也太难为情了。   于是肖天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龙澈是多么聪明的人,忙扶起叶落道:“肖兄弟,我们现在还有点事情,晚上我请你喝一杯如何?”   肖天亮本要好好跟龙澈聊聊这一年多时间未见各自的经历,但是见叶落似乎对龙来说很重要,而且吓得不轻,人家正佳人在怀,怎么好意思打搅?   于是肖天亮将手一拱道:“龙兄弟,那我可等你来。”按说龙澈是他的救命恩人,应该是肖天亮请龙澈的客,可是他们一个洒脱,一个豪迈,不拘小节,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好。”龙澈拉了叶落返身上楼,遇见迎面跑下来的糖糖赶紧也伸手来搀扶叶落,被龙澈以楼梯狭窄三人无法同行给婉言拒绝了,于是糖糖欢天喜地地一会看看龙澈一会看看叶落,在前面边走边回头。   看着他们离去,肖天亮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屋,一个人影飞扑过来就给他跪下了:“谢大侠救命之恩,请受孙福一拜。”   肖天亮忙扶起他,不以为意道:“小事一桩,肖某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不用如此客气。”   “恩人,你是哪派弟子?等我回去告诉父亲好备大礼答谢。”那少年极为感激道。   肖天亮是无极门大师兄,但是就习武来说不是天才,也不善那些巴结油滑攀附之事,所以师门并不十分看中他,而他性情豪爽爱打抱不平,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与他结交的朋友也都是侠义之辈。   这是龙澈一眼看中他这个人可结交之处。   他不在意少年的报答,但是交个朋友却是高兴的,于是肖天亮爽朗一笑:“小兄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如果你真要故意不去,也不必烦劳令尊,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交个朋友。”   少年见肖天亮行事光明磊落,不拘小节,很是欢喜,也学着他豪气地不管自己还在等人,也不同自己的伙伴打招呼,便随肖天亮出门而去。   叶落与龙澈随着糖糖上了楼,只见小可爱站在走廊上,有些大胆的人见事情平息了,纷纷打开窗子,冲着此时已经完全温顺下来的小可爱指指点点,小可爱看起来倒有些害羞似地,一看见糖糖就欢快的奔过来,低下比糖糖还要高的头颅,亲昵地在他脑袋上蹭了蹭。   糖糖伸手点了点它的铁嘴,嗡声道:“小可爱,你今天差点闯祸咯,哥哥姐姐都不认识了吗?你要真把他们打伤了,我可会生气,恨你,再也不跟你玩啦。”   按说小可爱第一眼见到的是叶落和龙澈,绝对是和他们亲近,并忠于这两人,可是当时在沧兰因为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没有什么闲暇时间来照顾小可爱,于是糖糖自然地就担负起了照顾小可爱的一切事务,对于小可爱来说,叶落与龙澈是主人,而糖糖更像是奶娘和亲爹,还掺杂着兄弟,玩伴一系列分不清道不明的那种非常亲近的感觉。   所以,它习惯和糖糖在一起,开始时是糖糖保护它,而随着它羽翼渐丰,骨子里强悍的意识促使它慢慢地担当起了保护糖糖的职责,不过,长久以来的习惯使得它还是很听糖糖的话,虽然它是只鸟,但是相处久了,还有天生的灵性,它不能说却大致听得懂糖糖的意思,看得懂他的表情。   小可爱听糖糖那么一说,将头垂下,没听见糖糖象往常一样很快搂着它的脖子——因为它没有象人类那么明显的肩膀,所以糖糖跟它勾肩搭背的时候,只能这么搂着它的脖子了,说原谅它的话,于是小可爱的脑袋一低再低,最后差不多都要挨着自己的两只爪子了。   糖糖说了教训小可爱的话,眼看到了自己住的屋门口,就忙着招呼龙澈叶落进屋,他有好多话要问他们,有好多话要和他们说呢,一时间忘了小可爱还可怜巴巴的站在门口等着他说话。   还是叶落回身看见小可爱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轻轻摸摸它已经长成的羽毛道:“小可爱,真没想到你长大了这么威风呢。”   小可爱个头虽然大,可是从圣鹰的寿命来说,它不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有人对它温柔地说话,就委屈啊,撒娇啊,齐齐表现了出来,咕咕两声抬起头盯着叶落看了两眼,翅膀轻轻地在她身侧蹭了下,假如它会说话,这时候它想告诉叶落:姐姐,你的声音好熟悉,可是这样子我不认识啊,那么刚才的事情你不会怪我的对吧?还有,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亲近呢?就好像见到了娘一样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 身世血泪   其实糖糖也一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大家进了屋子,叶落将人皮面具揭下来演示给糖糖和小可爱看,反复几次,那两个家伙才接受了她带面具的样子。   糖糖欢喜的就要上前给叶落来个熊抱,却被龙澈先抱住了:“糖糖,你知不知道哥哥姐姐想死你了,这么久你带着小可爱是怎么生活的,现在还好像混的不错,很多女人喜欢你的吧?快说来给我们听听。”   小可爱也高兴的围着叶落直转圈,大约觉得她的脸一会是这样一会又是那样挺新鲜好玩,兴奋时,居然想张开翅膀扑扇,刚刚一动就将屋中的桌子凳子扫倒,还全被它那钢筋铁骨一般的翅膀给击碎了。   见自己又闯了祸,小可爱忙缩了脑袋往叶落身后躲,两只眼珠骨碌碌地偷看糖糖,其实它知道糖糖最多责怪几句,可是那样不是伤感情吗?还有,它有些不知不觉的故意扮可怜,想以此来亲近叶落。   叶落拍拍它的头说:“小可爱,别顽皮,我们说正事。”   小可爱见没人有责备它的意思,很乖地站在靠门的那一侧担任起放哨站岗的士兵来,它的听觉和行动可是灵敏得很,别看这客栈住满了各门各派的弟子或者是掌门,现在谁也休想靠近糖糖的屋子半步。   糖糖听到龙澈夸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憨憨地笑:“哥哥姐姐,我不是不见了,是找到我爹,不,是我爹找到我了。”   糖糖的爹?   叶落与龙澈都一怔,在为糖糖高兴的同时,心里隐约感觉到他之所以现在这么受人巴结恐怕与他的爹有关,而眼前这里最热闹的是武林大会,那位武林盟主可也姓唐。   从糖糖并不流畅的讲诉中,龙澈不时加以引导,他们终于弄明白了糖糖这一年来的经历。   龙澈带着重伤的叶落离开濯香门,将糖糖托付给阑珊,阑珊一心只想追赶龙澈,于是无意间将糖糖弄丢了。   糖糖流落江湖很是过了一些受人欺负的日子,好不容易偶然遇见了一位邻居将他带回了家。   自糖糖失踪后,与他相依为命的外婆就病倒了,只是盼着孙儿回来,在邻居的照看下留着一口气不肯咽下。   祖孙相见抱头痛哭,外婆见自己时日无多,将糖糖的身世告诉了他,原来他就是武林盟主唐羽锡的亲生儿子。   人都道武林盟主是盖世英雄,义薄云天,是大大的善人,可谁知道人后的真是面目又如何?   当年唐羽锡做了武林盟主意气风发不容得自己有半点瑕疵,偏偏夫人只生下几个女儿,人前他一副欢喜不以为意,心里却万分煎熬,他这一身绝学,这万众瞩目的身份怎么能没有一个继承人呢?   终于夫人再次怀孕,且确定腹中是男胎,唐羽锡心中高兴,将夫人与岳父岳母伺候的周全,只等再做父亲。   夫人终于如愿以偿地为唐羽锡产下一子,可不曾想,那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小子居然是个天生呆傻的,人中翘首的唐羽锡怎么能忍受得了有一个被人当做一生笑柄的傻儿子?   他宁可不要儿子,也不想被人看笑话,于是将刚出生的儿子亲手丢弃,唐夫人苦苦哀求未果,一气之下,又是产后虚弱,竟大出血而亡。   为了掩盖事实,唐羽锡对外谎称夫人与孩子双双难产而死,这事情被一直陪伴在侧的岳父岳母知道,岳父与唐羽锡理论,被他失手误杀,而岳母则含恨在一位极其忠心的家仆帮助下逃出唐府,并历尽周折风险寻到了被丢弃的婴孩,从此隐姓埋名十多年。   唐羽锡以为他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岂知岳母将糖糖养大,本来一个孤老太婆加上一个傻孩子,也没有指望报仇,但老太太弥留之际,不想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那样自己的丈夫女儿枉死,也让那个丧尽天良坏事做绝的唐羽锡过的太舒坦了,不甘心而无奈之下,老太太将这个秘密告诉了糖糖,又怕他记不住,或者莽撞行事,便写下一份血泪书信交给他带好。   老太太在糖糖回家时询问过他在外面这些日子的生活,知道他遇见了好人,那个龙哥哥和叶姐姐待他如兄弟一般,且叶落善良,龙澈聪明,都有些本事和来头,老太太对糖糖千叮万嘱道,要他去找亲爹,如果亲爹不认他这个儿子就一了百了,就当他也没有这个爹,从此恩断义绝。   说来说去,老太太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唐羽锡这么多年再没有另娶,没有儿子,看在糖糖并不是傻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能认回这个儿子,从此糖糖有了依靠,不报仇也罢。   但老太太想得最多的还是唐羽锡死性不改,会对糖糖下毒手,又教糖糖如果唐羽锡对他不好,就对他爹说他还知道个天大的秘密,但是这个天大的秘密是什么老太太却没有说明,这样就可以保他一命,等待龙澈与叶落到来,再帮他拿主意。   老太太嘱咐要糖糖万一见到龙澈和叶落就将自己写的血泪书信交给他们,他们要是愿意帮忙,就将天大秘密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自然会参破这天大的秘密是什么,以此为酬谢。如果他们不愿意想帮,也不要难为了别人,因为有些人虽然心好,但未必有与唐羽锡相斗的本事,那样一来不是害了人家?倒不如要糖糖跟着他们过个安稳的日子。   老太太带着万分的不舍终于撒手而去,糖糖哭得天昏地暗,知情人都说别看这孩子傻,心里可明白好歹,知情重义,比一些聪明伶俐满肚子坏水的孩子可强多了。   糖糖安葬了外婆,按照她的吩咐,踹了书信前去寻找父亲。   飞龙山很好找,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更是好寻。   见到那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威风亲切面容慈祥的父亲,糖糖好激动,上去就认爹,也不管旁边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唐羽锡倒是很客气——客气中带着生疏,将糖糖认亲的话听完,肯定而坚决的告诉他自己的儿子出生就夭折了,然后不等糖糖辩解,便派人将他送出府去。   糖糖在门外守了三天也没有看到唐羽锡出来,觉得他不会再认自己,便打算离开,走到半路却见唐羽锡正等着自己,这次唐羽锡倒十足是个好父亲的样,见到糖糖激动的涕泪横流,一再解释说前几天是因为家中客人不断,他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事情真相,差点错过了糖糖。   总之,唐羽锡居然认下了糖糖,还大张旗鼓的宣布他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他是有求必应,疼爱有加,只是对外说法是,当初有人故意拿死婴换走了糖糖,才导致他们父子分离十几载。   看着糖糖听着他对人如此解说只是憨笑,唐羽锡放了心,以为糖糖根本不知道当初他所作的种种恶行,又说不清楚话,而他声望颇好,以为这事情就算天衣无缝的遮盖了过去。   可他怎么算得到糖糖可是对着外婆发过毒誓,绝不轻易将自己知道身世的秘密透露出去,尤其是对亲爹。   “这分明就是唐羽锡另有图谋,不是知道了糖糖外婆交待给他的秘密,就是想用认糖糖来笼络人心。”叶落一声冷笑,记得龙澈曾经说过这个唐羽锡的为人,是好的不能再好,滴水不漏,所以他就说唐羽锡不是个好人,因为好人是没有那么完美的,没有那么做作的。   那时叶落还不以为意,以为那是龙澈的妒忌,再说,她也没有想到今后能和唐羽锡有什么交道打,也就没往心里去。   刚才听糖糖颠三倒四的说完认爹始末(糖糖这说话方式叶落和龙澈已经熟悉了,只要他不是太急,能慢慢说,他们听得懂),叶落想那唐羽锡明明心里有数,开始时故意将糖糖赶走,三天啊,虽然那时候天气还不算冷,可那山上庄门之外,夜风必定是凉的,还有野兽的嚎叫,糖糖胆子小,糖糖忍饥挨饿的,该有多么害怕和无助?   那个人居然能置之不理,然后又巴巴的赶去忏悔啊,认错啊,将糖糖大张旗鼓的认下,再看看糖糖今日身上的绫罗绸缎,腰间鼓鼓的荷包,这些店小二对他恭敬的态度,还有那送上门来的女子,分明是知道这位糖糖公子对唐羽锡来说是多么重要,他有多么宝贝这个心智不全的儿子,那些想巴结武林盟主的人还不赶紧先讨好糖糖以此为跳板来搭上唐羽锡?   正如龙澈说的,他做的太过了,叶落这种冷眼心静,对唐羽锡无所求,又熟悉糖糖的人一眼便猜透了他的鬼把戏。   龙澈对叶落点点头,证明他和叶落是一样的想法,唐羽锡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既要面子,地位,还想捞得好处,真是不要脸,但是当着糖糖的面不好骂。   糖糖当初也委屈过,所以才没有被唐羽锡一赶就离开,在飞龙庄外徘徊了三天,现在爹对他那么好,他宁可象奶奶嘱咐的那样忘记他的不是,从此好好的一起过,然后给爹养老送终,他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糖糖,你外婆要你给我们的那封信呢?”龙澈可一直惦着这事。   第三百七十章 我娶姐姐   糖糖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摸,然后呵呵憨笑道:“我放家里了,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带出来。”   “你爹没认你之前,那封信是随身带着吗?”龙澈笑着问。   叶落见他看似随意,却是很在意那封信,想想就明了。糖糖将那信带在身上,唐羽锡见糖糖找上门来认亲,说的头头是道,只怕当场没有怀疑就知道他是自己丢弃的亲生骨肉。   但今日的唐羽锡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糖糖是不是受人指使在这武林大会决定下一任盟主的关键时候给他使绊子?所以他故意赶走糖糖。   而糖糖赶了那么远的路,不可能三天不睡,以唐羽锡的身手,神不知鬼不觉在他身上搜出些什么来简直易如反掌。   虽然还没有看过糖糖外婆那封信,可见那信里一定提及到了什么重要东西和事件,而那些东西必定是唐羽锡梦寐以求的,他才会认下这个让他觉得是奇耻大辱的儿子,想慢慢从他身上套出那些东西的下落来。   糖糖点头:“哥哥姐姐,我这就带你们回家,我爹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一定很高兴。”   “糖糖,你高兴吗?”叶落见他兴高采烈,不忍将真相说出来,糖糖是多么盼望能与父亲团圆,这心情她理解,要是说他的爹只是想利用他,根本没有父子之情,糖糖会相信吗?他受得了吗?   “高兴,高兴,我有爹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就更加高兴。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好坏,给我喝了好多酒,糖糖头好晕,她还要脱我的衣服,说要和我做夫妻,可是我不喜欢她啊,后来就把她赶走了。”糖糖撅着嘴,不高兴的象见了亲人一样向叶落和龙澈告状。   昨晚那事情,叶落龙澈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叶落抿嘴一笑,转身去帮糖糖收拾衣物,龙澈则笑着搂住糖糖的肩膀打趣道:“你是不喜欢人家呢,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做夫妻?要不要哥哥来教教你?”   “我知道做夫妻就是要脱衣服一起睡觉啊,还要亲亲抱抱。”糖糖嘻嘻笑道。   好久没有见到糖糖,一看到他就碰见那么喜感的场面,龙澈自然不会放过,不怀好意道:“还有呢?”   “就是要她喜欢我,我喜欢她。”糖糖看着叶落麻利地为自己做事情,指指她道:“这是姐姐告诉我的嘛。”   “姐姐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其实啊——”其实龙澈也没真想到要对糖糖说最深入最实在的关于夫妻如何恩爱的实际操作,不过是逗逗脸已经红了的某人罢了。   果然,叶落的手一下伸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佯装板脸道:“你别把他带坏了。”   “落落,我可是对糖糖一片好心。你看那些坏女人就打他的鬼主意,他这么大一把年龄了,他爹肯定也不好教,这重担我不挑,谁来挑?难道你想咱们兄弟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或者娶个老婆回家供着不会用,断子绝孙……”   龙澈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叶落又羞又气,追着打他:“看来你很懂啊,要说也别当着我的面。”   龙澈笑着招架,往糖糖身后躲:“我说的是大实话,你有什么不能听的,反正你马上也要成亲了,害羞什么?”   糖糖被他们俩闹着,围着转着头都要晕了,不过心里却很高兴,半天才咂摸出龙澈话里的意思:“谁要成亲了?哥哥还是姐姐啊?”   “是哥哥和姐姐成亲,你高兴不?”龙澈迫不及待的宣布这好消息。   “啊?”糖糖还傻傻的问:“怎么那么巧,你们要同时成亲?”他想的是他们难道会在一天,一个娶妻一个嫁人?   “我娶姐姐做妻子,你说不在一天,难道还要分成两次?”龙澈很是自豪地对糖糖说。   “你娶姐姐?就是说姐姐要做你的娘子?你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你?”糖糖见龙澈的头点得小鸡啄米似地,脸一苦道:“哥哥,我怎么办呢?”   停止了追逐的龙澈正眉飞色舞的看着有些脸红的叶落,忽然觉得糖糖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味,这才绕到他面前,看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拍拍他肉呼呼的胸脯道:“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做兄弟都不为我高兴一下?”   “你别吓着他。”叶落打掉龙澈的手,以为糖糖脑子慢还没有转过过弯来,毕竟昨天晚上那个碧月象饿虎扑食的,糖糖心里肯定有些阴影。   “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哥哥,真的要嫁给他了?”糖糖眉头一皱,小眼睛都挤到一堆去了。   虽然不好意思,叶落还是点点头:“糖糖,澈待我很好,所以——”   “不要嘛,你嫁给哥哥了我怎么办?”糖糖嘴巴一瘪,就要哭的样子。   叶落一愣,马上安慰道:“糖糖,你这是怎么了?我就是和澈成亲了,也还是你的姐姐,他也还是你的哥哥,我们还是会一起对你好,照顾你的,只要我们在就不会让人欺负你。”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们会对我好,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跟哥哥成亲?”糖糖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一手抹眼泪一手拉着叶落的手,越哭越伤心,话更加说不清楚了。   叶落有些莫名其妙,龙澈心里一动,他倒是有些明白了,这傻兄弟只怕对叶落也动了心?   “糖糖,大男人哭什么,那样姐姐不喜欢的哦。”龙澈这么一说,糖糖果然马上止住了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看叶落又看看龙澈。   龙澈心想坏了,小小一试,就测出糖糖心里果真是喜欢叶落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刚刚折掉了一朵桃花,又长出新的来了,不过,转念一想,喜欢叶落的人越多,才说明自己眼光好啊。   叶落忙上前,拿了帕子想给糖糖擦眼泪,被龙澈一把抓了过去塞到了糖糖手里,还一副好心人的样子说:“他那么大人了,你给他擦眼泪,看了叫人笑话。”   叶落没有心思揣摩龙澈的话,只是担心地问糖糖:“为什么你不喜欢哥哥姐姐成亲呢?”   “因为我喜欢姐姐啊,我想娶姐姐做娘子。我跟爹说过,他答应帮我找姐姐的,刚才看见姐姐,我还以为是爹找到你和我成亲的。”糖糖抽噎道。   叶落只觉头一嗡,以为自己听错了:“糖糖,你说什么?”   龙澈刚才一下没拦住,让糖糖把话说出来,现在岂可让他再重复一次?兄弟归兄弟,有些事情可不能乱来,要不是糖糖脑子有问题,他早就一巴掌将他拍飞了。   “糖糖,这里人多眼杂的,有些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会给姐姐惹麻烦的。反正咱们也要上飞龙山,不如这样,我们难得团聚了,今天你做主人带着我和姐姐在这里好好玩玩,我们也置备些礼物,明天就登门拜访你爹,然后呢,你就想办法让我们住进你家,你再跟姐姐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也不会被人偷听了去好不好?”龙澈向叶落使个眼色,唐羽锡这人大有文章,他们必须得住进飞龙山去,一则是帮糖糖看看这个爹还有没有几分疼爱他,再则目前武林大会已经到了扫尾阶段,前面个门派比试一轮轮筛选完毕,剩下八大门派,用不了几日就要决出胜负了,作为飞龙庄少主人的好友兄弟,找个最佳看热闹的地方也不为过吧?   叶落知道他的心意,点头。   糖糖被龙澈岔开了话题,就像小孩子一样,马上忘记了刚才的烦恼,笑起来:“好哇好哇,我现在有钱啦,这地方我也熟,你们要吃什么不要客气啊。”   “就知道吃。”龙澈笑起来。   就在这是,只听院子里小小骚动,有人惊呼:“我的娘啊,这,这是什么?我的金丝雀啊!”   叶落正站在靠门的地方,伸头就看见院子里一个绿袍公子吓得浑身哆嗦贴着墙根,脚尖踮起,拼命想要将自己那略肥的身躯挤进墙里去,或者是想这样就能使自己瞬间长高,高到能一下子翻过院墙去。   他脚边一只鸟笼已经四分五裂快没了形,地上点点滴滴的血迹直到他对面那个骨碌着眼珠,黑亮如玄铁的嘴巴上还有一根翠绿色鸟毛被血迹沾着庞大的白色怪鸟。   “小可爱,你怎么又把人家的鸟吃了?”叶落只听糖糖在自己身后一声哀嚎,就跑下楼去,对那被吓得七魂少了六魄的绿袍公子频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鸟,它看见飞的就想吃,多少银子我赔你。”   “落落,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我的消息渠道到了这边就完全失灵了。”龙澈哭笑不得的走到叶落身边,看着下面糖糖一边为小可爱善后,一边教训那馋嘴的家伙,小可爱又将头缩了,躲在糖糖身后,一副无辜可怜样。   叶落也明白了,难怪走进了飞龙镇的地界,就没有看到飞禽,原来全被小可爱吃下了肚子。   对于一只严格来说尚未成年的小鸟,虽然它块头大了些,本事强悍了些,嘴巴也馋了些,可是你能说它些什么呢?尤其是它跟着糖糖,能够健康的活到现在,还慢慢负担起保护糖糖的职责,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而且看下面,那一个憨憨的站在前面赔礼道歉,另一个缩头缩脑的躲在后面的样子,是多么的和谐可爱啊。   龙澈拉住叶落的手,他们十指紧扣,目光越过院子,望向飞龙山的方向,那里是龙潭虎穴还是繁花似景,明天终于就要见识到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如此迷恋   叶落和龙澈在糖糖的带领下,在飞龙镇转了转,不得不说唐羽锡人缘好,名望高,这里的商贾人人都认识糖糖这位唐大盟主唯一的公子,只要糖糖扫了一眼的东西,就会有人赶着往他怀里送,连带着叶落龙澈给唐羽锡买份见面礼都沾了光,人家不但求着他们要,还分文不取,恨不得倒贴银子才好。   越是这样叶落就越是觉得事情不好办,一个人能将自己伪装成这样,蒙蔽众人的眼和心智,说明他很不好对付,弄不好她们帮不上糖糖,还会适得其反将自己搭进去不说,只怕还会成为某人往脸上贴金的垫脚石。   龙澈见叶落皱眉沉思,知道她心中所想,不以为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手眼通天的龙澈与冷静机敏的叶落单独行走江湖都无往不胜,何况双剑合璧?就算是天兵天将如来佛祖宣战也不在你我话下。”   叶落见他信心满满,不由眉间一松:“当心天被你吹破了。”   “那你就帮我补呗。”龙澈笑着,眼波流转,看见路边不断有少女在秋波频传,漫天似乎都飞舞着粉色的桃花瓣,,故意大声长叹道:“落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美男子,可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说的就是这样。“   叶落刚才只顾计划进了飞龙庄见到唐羽锡如何动作,没有注意街上的情景,被龙澈一宽慰,顿时觉得心头拨开了乌云,就算唐羽锡是大奸大恶之徒,对糖糖不好,揭不开他的伪善,就带走糖糖,让他和自己一起生活就是了。   于是她也有了心情看风景,这才发现无数道热切的目光正在她们身上打转,当然基本上都是女子,只是高矮胖瘦,美丑,年龄差距相当大。   龙澈走到什么地方就会如此轰动,除非他带上青铜面具,即使那样,他掩藏不住的绝世芳华也能吸引不少女子好奇的目光,这些叶落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往日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因为要想获得龙澈这样绝世美男的亲睐,总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不少人就此自惭形秽的躲到了一边去,而今天这么良莠不齐的,还是初次遇见,而且因为之前在沧兰那么一闹,龙澈已经与中原武林很多帮派交恶,就算他想来惹是生非,因为要顾忌到叶落的安危,这一路之上都带着青铜面具,刚才不过是情急救肖天亮才没有来得及带青铜面具,现在当然也是铜面示人。   叶落仔细观察了一下,终于发现那些目光大多都落在糖糖身上,还有几个看起来也有那么些大胆和憨憨的女子,居然跑上前来王糖糖手里塞东西,什么绣花手帕啊,香囊啊,绣球啊,表达女子爱慕之意的玩意。   再看看糖糖,憨笑着摆手不要,可人家哪管那些,把东西往他怀里揣,荷包里塞,衣袖里藏……他没辙了,嗡声道:“不要,不要。”   实在推不掉,糖糖看看一边的叶落,就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塞给了她,那些女子一看,心有不满,可也不敢说什么,后面的就犹豫着不敢上前来了。   而小可爱这时冲上前,稍稍一展翅膀,扫的地上灰尘飞起,比起别人前呼后拥带一大帮子家丁还管用,那些女子不是被扇倒,就是害怕的躲远了,难怪以糖糖目前的身份,他一个人不带也敢大摇大摆的在飞龙镇的街头走来走去。   叶落本想将那些东西还到糖糖手里,但一想到那样一来会有更多女子看到希望,往他身上递东西便是自讨麻烦,便将东西抱住。   龙澈皱皱眉,旋即笑道:“我来拿,累坏了落落,我可心疼。”说着“好意”将东西都接了过去,在路边卖衣服的铺子里随意买了块布,将那些东西往里面一塞,系成了包袱状拎在手里。   人是不敢靠近了,但是各种议论或明目张胆,或小声嘀咕,羡慕嫉妒恨的传入叶落和龙澈的耳朵里。   “哇,几天不见唐公子更加英俊非凡,仪表堂堂,看那神态举止多么高贵。”这话听得别说龙澈,就是叶落也有要吐的感觉,这是哪家花痴,要拍马屁也不是这么露骨,连优点都找不对地方的?   “皮囊算什么,唐公子天生神力,武功深不可测,神勇非凡,这才是男人的本事。他是不屑于参加武林大会,不想沾那个武林盟主儿子的光,不然啊,那些什么八大门派,多少高手的都不在话下,这次的武林盟主肯定是他。”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龙澈心想糖糖你真行,我就是自吹自擂,你倒好,别人已经把你夸成了天神下凡,真令人大开眼界不服都不行啊。   “那傻胖子,趾高气扬什么?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不是仗着他那个老子在这里出风头?不然,就那傻样还不早就死的没有骨头渣了。”   “嘘,小声,当心被人听见。这飞龙镇上,这傻胖子可就相当于太子爷,没看见那些女人谁都想染指,你以为那是喜欢他?还不是想趁机攀上唐家。”   “一个傻胖子带着个怪鸟……那两个是什么?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还有个女人,就这个女人看起来顺眼点,傻胖子对她好像很亲热啊,难道是……嘻嘻。”   “笑什么笑?虽然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年龄不小的男人,谁叫那唐老头生了一群丫头,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接替他做武林盟主是不可能了,传宗接代说不定还行。”   “传宗接代?就那傻样,他会吗?真想不到那唐老头一世英名,全被这儿子毁了……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认下这傻儿子让全天下的人笑话呢?”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武林盟主,心胸自然开阔,不是你我能比的。”   “大人物做事不是我们这些没名头的人能猜透的,眼下武林盟主之争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刻,大家还是注意点自己的言行,说不定哪帮得了势,无意间得罪人的话被翻出来,又是给自己找打。”   “嗨,论武功才德,唐老头肯定要连任,什么八大帮九大门的都只是陪衬罢了。”   看来唐羽锡笼络人心相当的成功,糖糖这事恐怕不只是他想得到那秘密,也是在这关键时刻为自己加上了良好的印象分,这人除非是圣人,否则就是城府深不可测的老狐狸。   叶落看看龙澈,龙澈心里正心里火起,那句把糖糖和叶落扯在一起猥琐的话令他很生气,所以他特意留心将那一群在街边说笑的人模样全部看仔细记在心里,不久后那些人什么被马撞了,走路掉池塘里去,逛青楼被家里的婆娘当场抓住闹得满城风雨……总之全都遭了天灾人祸,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所遭到的灾祸程度与今日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胡说程度是成正比的。   那位令龙澈极其不满的家伙先被天上莫名掉下的重物砸了头,然后又在某天准备下几十级高的台阶时,腿肚子忽然抽筋从上面滚了下来,再又去相好那里寻求安慰的时候,被门主——他未来的岳丈撞见……   这下可好,武林大会精彩的后半段他没有看见,又是砸又是摔的弄得体无完肤破了长得尚可的模样,最后以行为不典,被逐出师门,废掉婚约,从令人羡慕的未来掌门一下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弃子,最可悲的是,等他终于明白一切都不是巧合,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树下了如此可怕的敌人。   那都是后话了。   就在龙澈心中算计那人时,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四十多岁中等个的汉子对身后两个手下嘱咐了一句“看好少爷,还有他那两个朋友”,便返身上了马,奔回了飞龙山庄,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山小路通过外人不知的小角门进了庄子,向书房而去。   书房中,一个着天青色旧袍的中年男子正有条不紊的一件件吩咐好庄内的事务,衣袍虽然不亮眼,但那人稳重中带着精明,祥和中透着威严,正是武林盟主唐羽锡。   等到各人领了差事全都离开,刚回到庄内的汉子——飞龙庄管家董顺就从门外闪了进来,将这次尾随糖糖下山事无巨细的汇报给唐羽锡。   “龙澈,叶落?”唐羽锡听糖糖经常叨咕这两个人的名字,还亲昵的称他们为哥哥姐姐,说有天找到他们一定要父亲好好报答感谢人家。   “是,虽然龙澈戴了面具,但是并没有用假名,看那举止气度应该就是传说逍遥岛的那位少主。”董顺早就得了唐羽锡的吩咐将糖糖提到和他们知道的曾经在他身边出现过的人都打探清楚了来历。   “逍遥岛与朝廷走得近,在江湖中名气虽大,但听说岛主是个清高不屑于沽名钓誉之人,因此鲜见他们派人涉猎武林中事,这次少主亲临武林大会——董顺,你说这会是什么原因?”唐羽锡心里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董顺是唐羽锡培养多年的心腹,对于这位主人的心思和行事方法十分了解,恭敬地回答:“表面看来他们是寻找公子而来,除了些重逢的话,倒没有听见他们说些别的什么,看起来是故友重逢十分高兴。听说他们明日要上山来拜会主人。”   “哦,行动倒是很快。”唐羽锡淡淡一笑:“听说逍遥岛少主功夫不错,上次在沧兰也有很多人吃过龙澈的亏,依你看——”   “龙澈身手不在这次剩下角逐盟主之位任何一派弟子之下,那个叫叶落的姑娘好像会些轻功,别的看不出来,但是可以肯定他们俩应该是一对,龙澈特别喜欢她护着她。”   “一对?这说明龙澈也不是无敌的,不是吗?”唐羽锡眼中笑意更深:“我们可要好好接待这两位客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龙澈急了   叶落与龙澈跟着糖糖在飞龙镇享受了极其热闹和周到的接待后,安排了糖糖与小可爱先去睡觉,当晚他们俩又与肖天亮把酒叙旧。   原来白日里被肖天亮救下的少年是此次进入最后决战的八大门派之一——震天门掌门之子郭小磊。   因为在此之前,无极门与震天门并无来往,肖天亮与郭小磊也不相识,所以龙澈大大地称赞了他侠肝义胆,并敬酒三杯,乐得肖天亮更觉与他投缘,两人趁着几分酒意,索性以天地为证,薄酒一杯,拜了兄弟。   肖天亮年长为兄,龙澈年幼为弟。   结拜完,肖天亮说话就更不把他们当外人了,看看在一旁含笑为他们樽酒布菜的叶落对龙澈笑道:“这位叶姑娘看来与龙弟交情不一般啦。”   当初在沧兰时,那些武林中人只知道他们追捕的是濯香门的瞿泠霜,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此时龙澈身边这位叶落就是他们疯狂追逐想得到的那个人——瞿泠霜。   龙澈笑着问叶落:“落落,我可以把你的事情都告诉肖兄吗?”   叶落看看他,眼中带着笑,微微点头:“你信得过,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是啊,因为他信得过肖天亮,叶落信得过他的眼光,所以曾经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的叶落,选择完全相信龙澈的眼光,和他不会欺骗自己的心。   在肖天亮疑惑的目光中,龙澈故意轻轻嗓子,吊足了胃口才说:“肖兄,你猜对了,落落对我来说的确不一般,她是我的朋友,红颜知己,也是未婚妻。”   肖天亮爽朗一笑:“看看,我就说你们看起来感情不一般,还真让我说对了。来来,我敬未来的弟妹一杯。”   “等等,我还没有说完。”龙澈颇为得意道:“其实落落与肖兄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说起来当初在沧兰肖兄急中生智救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她。”   肖天亮不解地看看叶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沧兰的时候见过这个女子还救过她。   叶落端起酒杯浅笑道:“肖大哥,你别让澈耍来耍去,一句话分成几次说,我就是瞿泠霜,那个武林的公敌。”   肖天亮看了又看这才拍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呢,当初龙兄弟为了瞿泠霜连命都不要了,喜欢的死去活来,怎么转眼移情别恋了,原来你这脸……明白了明白了,咱们更得干一杯。”   他举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又被龙澈一把按住,调侃道:“肖兄,要知道落落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所以与她沾边的人都跑不掉,你就不怕我们拖累你?”   肖天亮将胸脯拍得咚咚响:“龙兄弟,弟妹,你们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我,就是把我当兄弟,当成患难与共的一家人。我肖天亮习武缺点天分,也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但是交朋友拜兄弟没有看走眼的,就算有天事发,我这做哥哥的定当去解救你们。”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龙澈那身功夫岂是他能比得上的?就算叶落恐怕也令他望尘莫及,但胸中豪气上来,肖天亮仍说到:“大不了,就像我们刚才磕头时说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叶落听得他一声弟妹,又是甜又是羞的看了龙澈一眼,将这个与龙澈以后紧密相连的词在心中回味。   “象肖兄这样大气豪迈又心存善念不求回报之人,才是真英雄。”龙澈说声好,与肖天亮碰杯将美酒畅饮而尽。   两人落座,肖天亮问道:“我记得当初弟妹在沧兰那一身功夫好生了得,怎么白日里见她从楼上落下时脚步有些虚浮,难道是练功岔了气伤到了?”   龙澈一声冷笑,也不隐瞒,将濯香门那事全告诉了肖天亮:“肖兄,要不是看在落落是她师父养育大的,我早就宰了那对奸夫淫妇。把我的落落害得这么惨,他们却逍遥快活,真是有气。”   “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要不是他们对我那样,又怎么会有你我今日?”叶落反过来安慰龙澈到。   “你说的是濯香门的楚玄玉和瞿素素?”肖天亮一拍桌子:“可惜我技不如人,不然马上就能帮你们一雪前耻,这两个人真不是东西,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同门,卑鄙无耻之徒,怎么配争武林盟主之位?”   “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在飞龙山?”叶落与龙澈听出了肖天亮话里的意思。   “是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肖天亮便将楚玄玉和瞿素素打着濯香门名义前来参加武林大会跻身于前八名的事情告诉他们。   濯香门在师父死了,瞿素素又嫁入楚家后,实际上名存实亡,他们两人此时打着这名义来争武林盟主是什么意思?叶落想难道瞿素素对那美人图还没有死心,和自己一样前来这里打探?   龙澈此时想的重点却是那两个家伙一定是叶离的婚事一结束就赶了过来,按时间算,只怕前期有人在帮他们用濯香门的名号报名参加了初期的帮派战。   武林大会的规矩是认帮派不认人,也就是说同一个帮派,可以在不同阶段派不同的弟子参加比试,并不需要一个人从头打到尾的。   令龙澈奇怪的是,濯香门中叶落的功夫应该是最高的,楚玄玉次之,就算这一年来他刻苦用功,连吃喝拉撒睡的时间全部用来练功,也绝不会一下子暴涨到能打进前八名高手的行列,瞿素素?就更不可能。   难道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肖兄,看来马上会有好戏看,你可千万别走开,一定要等到武林大会比完,说不定有时候还需要你登登台帮兄弟一把。”龙澈笑得好不开心,但是叶落知道他肚子里又在冒什么坏水了。   肖天亮自然是满口答应,又想到一事:“那个糖糖是唐羽锡的儿子?上次我看他在沧兰好像挺可怜,只有你们对他比较好,我还以为他是个孤儿,想不到竟然是大有来历的。”   “世上的事情就像天上的云彩,风云变幻,谁能说得清下一刻是什么样?只是有些人最好别被我碰上,要是惹毛了我,谁拦着也不行。”龙澈斜了叶落一眼。   叶落还以白眼,他这话可是在提醒她,楚玄玉那小子最好别找叶落,要是楚玄玉还敢有所企图别怪他不客气,放过那对狗男女是叶落的想法,他可什么都没说过,也就算不得是出尔反尔。   酒到夜半,龙澈与叶落才跟肖天亮告辞,肖天亮先行回转客栈,而龙澈说要与叶落慢慢走回去,顺便观赏一下飞龙镇夜间的景色,肖天亮自然不便打搅他们的雅兴。   飞龙镇不算大,平日里夜间并无宵禁等规矩,只是关了城门也就是了,城里到了夜间自然就安静了,最近因为武林大会,晚上就热闹了起来,交友结友的,打听八卦轶事的,找着人拜师学艺的,纯属等待大会结果无聊的……   这可是几年难得一次的盛会,比过年还热闹,所以镇上的百姓也学乖了,早早准备了各种当地的土特产,还有做各种买卖的小摊子都支到很晚,所以此时街道上还有不少地方挑着灯笼,那些武林人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喝酒划拳的,听说书的,喝茶聊天的……   叶落没有喝多少,倒是龙澈微醺中有些借酒装疯,将身体倚在叶落肩头,故意挤得她走得歪歪扭扭,但是又绝不会让她撞上别人。   叶落开始真以为他醉了,晃眼看到他眼中的一抹算计后,才知道被他耍了,便忍着,寻找机会想教训龙澈,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顽劣。   旁边一个黑暗的巷子口,正和叶落心意,走到那处,她故意身体一晃,像是被龙澈挤得失去重心一样,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开口教训道:“你还小了?这里到处都是……唔——”   冷不防,却是龙澈往旁边一溜,一把将她按在了墙壁上,暗影里准确地扑捉到了她的唇,带着饥渴热烈地亲吻起来。   听到不远处传来那些武林人划拳嬉笑声,叶落手握了拳在龙澈的胸膛上捶打,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别说他们还没有婚娶,就是夫妻,这样子急色也叫人看笑话,羞死人了。   可他不管,紧紧地按住她的肩,结实的身躯顶的她几乎透不气起来,嘴上更是一刻不松,带着点疯狂和赌气似地在她嘴里翻卷缠绕。   她们这样亲密已经轻车熟路,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激动紧张兴奋的难以自已?手已经勾住他的脖颈,下意识的想要的更多时间更久,那甜蜜心动的滋味是那么的快乐。   “落落,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唯一的。”龙澈在亲吻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问,楚玄玉的出现令他心里极不舒服,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些什么,想从叶落这里得到些什么肯定的答案。   都这么好了,他还在担心什么啊?真是孩子气。叶落应着声,换来龙澈更加深入的缠绵,两个人炙热甜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小巷,温馨而缱绻。   忽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头顶而下,龙澈与叶落同时心中警惕,两个人没有立即就分开,而是停下动作,仍是双唇相缠,但眯起的眼都在打量对方身后一切可疑之处,绝对有人在附近暗中窥视他们。   忽然一点寒芒从龙澈脑后的黑暗处悄无声息的飞速而至。   第三百七十三章 狼狈为奸   来不及开口说话,叶落一把推开龙澈,而龙澈已经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危险所在,在被她推开的那一刻,手中用力几乎是同时将叶落的身体带向了另一边。   就在他们身体分开那一刻,一点亮色悄无声息的没入他们刚才所站的墙壁里。   叶落的功夫没有恢复,她的感觉比完全失去武功时敏锐了许多,但是要躲开这一下却没有可能,这暗器原本的目地是龙澈,他被推开,就变成了直取站在对面的叶落,要不是他机灵,及时出手,恐怕此时叶落是逃不掉要受伤。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要他的命,还差点伤到他心爱的女人?   龙澈跃上墙头,四下张望,叶落在下面叫道:“澈,小心。”   “嗯。”龙澈的话音未落,面前暗处星光点点扑面而来,他接连几个躲闪避开,正要开口向叶落炫耀一下,低头一看脚下的小巷空空如也,叶落呢?   在他跃上墙头时,叶落看见不远处一个黑影一闪,似乎要向龙澈靠过来,而龙澈注意力正在前面,她不敢打搅他,怕他分神,便迎着黑影而去,想阻拦一时,等龙澈击败前面的袭击者,再转头来对付后面这人。   那人见她迎面而来,手一扬,一样物事向她迎面飞过来,叶落将头一躲,没想到那样东西并不是什么利器,忽然在眼前撒开,一团细细的粉末散开,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那人身法如同鬼魅一样,眨眼间到了叶落身边,不等她倒地,一手揽了她马上退入黑暗中。故此龙澈回头时,四下一片静悄悄,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那人起初还十分警惕,一路之上抱着叶落不断回头看有没有人追上来,他跑得急,但脚步很稳,看得出来对待叶落也很小心翼翼,也许一路顺利,渐渐地他回头张望的次数减少,所以也没有发现,远远的有一个身影在一路跟随着。   那人抱着叶落在飞龙镇兜兜转转了半天,才在一株种着参天榕树的院落前停了下来,他谨慎地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便从墙头落下,进了正房,就着月光将叶落放在床上,转身关好门点亮了烛火。   烛光照亮了那张带着几分阴郁冷酷的面容,正是幽冥宫特使司徒潇。   他返身回到床前慢慢坐下,看着因为烛光暖意使得叶落沉睡的面容那么恬静,不禁疑惑,为什么他听到叶落这名字感觉很熟,可是看到她的脸却没有丝毫感觉了呢?   好像在记忆里很遥远的地方,曾经有个女子让他心动,那女子名字该是叫叶落吧?但是模样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却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应该很特别。   司徒潇俯下身,想在叶落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也许她是戴了人皮面具?   但是他这样子,让窗外那恰好赶到的人误会了,这个司徒潇先用调虎离山之计使得龙澈一时疏忽与叶落分开片刻,然后用迷药麻倒叶落,将之从龙澈的眼皮子下偷走,现在孤男寡女的在屋子,看他那色迷迷的向人事不知的叶落靠过去还能有什么好事?   司徒潇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叶落脸上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只听得窗格一响,一股劲风斜刺里杀到,他一让,避开来人锋芒,有意无意间挡在躺在床上的叶落身前。   他是幽冥宫武功高强的特使,宫主什么要事大事都派他去办,在武林中人人害怕忌惮幽冥宫,其中最恨最想要的就是他的命,所以,他以为有人找上门来是找他拼命,这种情况以往见得多了。   但是当他看清楚来人的脸面时,鄙夷地一声冷笑,放松了许多:“楚大公子,夜半翻、墙入院破窗而入别人内宅,不是你这君子所为吧。”   楚玄玉如玉容颜有些苍白,但对司徒潇的讥讽置若罔闻,冷声道:“我来带走我的师妹,与你何干?”   “师妹?楚玄玉,你们这种身份的人一向不都是粉饰太平,虚伪的很吗?难得你今天这么爽快就说出目地来。好,我也给你个痛快的。叶落,我是不会交给你的,她跟着我比跟着你这个衣冠禽兽可要强多了。”司徒潇口中一点不留情,在他眼里,除了幽冥宫宫主之外,再没有人能命令指示他,尤其是这个叫楚玄玉的男人。   楚玄玉脸色青了又白,看着司徒潇身后没有动静的叶落,他刷地一下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司徒潇:“休想伤害我师妹,即便是我打不过你,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哈哈哈——司徒潇象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笑道:“楚玄玉,你凭什么来保护她?别忘了,她可是被赶出了濯香门的叛逆,你们濯香门不是扬言只要抓到她,人人得而诛之吗?所以别再打着什么同门的幌子来救你的——老情人。你那夫人会不高兴的。”   提到瞿素素,楚玄玉握剑的手微微一抖,强自镇定道:“我们怎么处置门中叛逆不劳你操心,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刚才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因为你,不,配!当初是谁求上幽冥宫,杀了濯香掌门?谁亲手废掉了她的武功,栽赃陷害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谁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怀抱娇妻,却不顾她的死活?我们的同盟早在濯香门破时就已经结束了,你做你的正人君子,虚伪大丈夫,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你我之间本来就正邪不容,我不认识你,你也没见过我,这不很好吗?”   司徒潇与楚玄玉曾经交过手,他知道楚玄玉打不过自己,只是不想费事,节外生枝,因为龙澈那人太精明,万一闹腾起来,龙澈察觉动静追来,好不容易才得手岂不是又要竹篮打水?   当初幽冥宫接下瞿素素和楚玄玉内外勾结一事,表面上是他们要对付叶落,想扶楚玄玉登上掌门之位,实际上司徒潇不傻,知道他们是为了江湖上人人垂涎的美人图,于是将计就计,想借这两个又蠢又笨的人之手进入易守难攻的濯香门,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并非冲他们那点酬劳。   谁知道瞿素素事成,不管是怕被发现他们与幽冥宫有勾结,还是察觉了幽冥宫的动机,竟然就想翻脸,好在司徒潇早有准备,两边撕破了脸皮,幽冥宫灭了濯香门。   但一场混战,还有龙澈这个逍遥岛少主的意外出现,使得事情更加复杂,弄到最后,瞿素素楚玄玉如同丧家之犬家破人亡逃走,而司徒潇也无功而返,龙澈居然敢用假美人图蒙骗他放开了叶落和糖糖。   此时司徒潇说就当两人从来不认识,已经算是给了楚玄玉面子,不然,要是那濯香门被灭的真相传出去,勾结邪教,欺师灭门,楚玄玉可就生不如死了。   司徒潇看透了楚玄玉的虚伪薄情,以为这一下拿住了他的痛处,楚玄玉就算舍不得叶落,但是旧情人与名声相比,他是知道取舍的,这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司徒潇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楚玄玉脸上神色在他说话时,变幻莫测,可是一咬牙,将剑往前便刺:“你死了也一样。”竟是拼命的模样。   司徒潇闪避着,却不离开叶落床前,面色沉郁道:“楚玄玉,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两人在屋子里便交上了手,司徒潇惊觉一年不见,楚玄玉的功夫竟然突飞猛进,此时拼命一般,更是威力剧增,而司徒潇不想离开叶落,他有事要求叶落解答,所以放不开手脚,行动受限,两人居然一时间相持不下。   楚玄玉难道又拜了名师?就算那样,以他的天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精进到如此地步,司徒潇就是瞧不起楚玄玉,可也不是全凭他个人喜恶,要是楚玄玉真那么行,在濯香门数十年怎么会不及叶落所学?   可是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虚假,楚玄玉的功夫此时与他确是相差无几,司徒潇收起轻慢之心,不得不小心应付。   楚玄玉无法将司徒潇从床前逼走,也怕会伤到叶落,不敢用太过毒辣的剑招,两人拳脚虎虎生风,眨眼便是数十招,守的严密,攻的凌厉,谁也讨不到便宜。   就在两人势均力敌,看来不是一时间能分出胜负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司徒潇全力对付楚玄玉,按他估计,没有解药的话,叶落应该会睡到明天早上去,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叶落是百毒不侵,虽然不是所有的毒她都没有反应,但是就算遇上她自身解不开的毒,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而且龙君运用了近百年的内力修为为她恢复武功,叶落武功没有恢复,体质已经是大为长进,虽然中的不是毒,但是效果已经大打折扣,所以叶落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听到他们俩的谈话牵扯到濯香门和师父之死的秘密才不动声色。   原来真是瞿素素和楚玄玉勾结幽冥宫?师父也是他们杀死,然后嫁祸给自己的?虽然这些可能在叶落心中曾经想过,但她真不愿相信楚玄玉是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现在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楚玄玉没有反驳,可见那是真的,真的。   叶落心中犹如万箭穿心,瞿素素为了与楚玄玉长相厮守来害她也就罢了,怎么能为了得到掌门之位,为了那份美人图,勾结邪教杀害师父,毁掉濯香门!   叶落按捺着性子听他们说完话动了手,暗中打量在床前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男人,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这正是叶落一举制敌的好机会。   叶落终于抓准时机,将所有能积聚起来的力灌注于右手之上,飞快地击了出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旧情难了   “砰”地一声闷响,司徒潇冷不防背后被叶落一掌击中,身子往前一冲,被楚玄玉拍了个结实。   叶落自小与楚玄玉在师门之中日日习武,两人的出招习惯都很了解,且配合默契,此时她武功没有恢复,力道有限,对于司徒潇这样的高手来说,即使偷袭成功,也伤不到根本,可是她忽地一下坐起来,一掌击出,楚玄玉本能的配合着几乎是守株待兔的正击在司徒潇胸前,重创了他。   司徒潇猛然一口鲜血喷出,虽然受到前后夹击,却是临危不惧头脑清醒,往旁边一闪,贴墙而立面对楚玄玉与叶落,狼狈中还不忘出言讥讽楚玄玉:“楚大侠,看来你早就习惯了什么都要靠拉着女人的衣裙往上爬,佩服。叶落,你居然还对这种衣冠禽兽痴迷不悟,真叫人失望。但愿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有命在。”   说着,窗外几点寒芒急速射入,楚玄玉忙越到床前,施展手中长剑,将之一一拨打掉。   趁着这个功夫,司徒潇飞身而起掠出窗外,阴笑道:“楚玄玉,你倒真是做下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倒真像姓唐的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弟子,可惜啊可惜。”   说话间,楚玄玉冲到窗前,看见司徒潇带着两个人影已经融入黑暗之中。   他的话,叶落与楚玄玉心里都明白,那是说的唐羽锡表面上是大侠,正人君子,而实际上机关算计,心狠手辣,为达目的罔顾情义,但他最后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司徒潇认定楚玄玉不能胜出?   刚才他们交手叶落看得清楚,楚玄玉不可与离开濯香门时同日而语,看来是真被龙澈猜中有奇遇?   师父已去,楚玄玉改投他人门下,也无可厚非,但他仍然是打着濯香门的旗号来夺盟主之位,另投师门似乎也说不通。   “快走。”叶落早已跳下床,拉开门观察了一番,率先出了门。   楚玄玉心中忐忑,刚才叶落出手相帮,是原谅他了吗?可是她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说话的语气冰冷,他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来到墙边,正在犹豫要不要带着她一起跳上去?他想与她亲近,可又怕她拒绝。   楚玄玉犹豫时,叶落已经跃上墙头,身子一纵又窜上了对面人家的屋脊,楚玄玉心里一喜:她已经恢复武功了吗?   叶落不说话,楚玄玉也不问,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看来废弃很久的荒宅,叶落四下巡视一番,在院中一株已经死去多时树心烂得空掉的枯树前站住。   “泠霜。”楚玄玉终是忍不住轻声唤道,濯香门还未毁灭前,在无人独处时,他总是这么轻柔的呼唤她,和煦的阳光照在她银色面具外半张粉嫩的脸颊上,她垂下头,一抹粉色遮掩不住的从脸颊晕染到耳后根,那么恬静害羞可爱。   可是——   “世上已无瞿泠霜,现在只有叶落。”她的声音不高,双目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他,再无半点温情:“刚才我出手只是不想濯香门前掌门死后他的弟子还受人羞辱,让他九泉下不得安生,才与你联手,而且我有事情要问你,请楚公子不要多做他想。”   是的,瞿泠霜已经死了,被他亲手杀死了,在他亲手废掉她的武功时,在他亲手将长长的铁钉钉入她的手掌时,在他站在瞿素素身边默认他们的关系时,楚玄玉也已经死了,死在她的心里。   “泠——叶落,我,我不是有意跟踪你们的,我只是无意间看见有人跟在你们后面,就……”楚玄玉有些语无伦次。   他怎么不是故意的?   也许在街头远远看见龙澈与叶落两人一路说笑,亲密无间是偶遇,但是翻江倒海的酸楚使得他不愿看,又情不自禁的尾随。   那样温柔而发自内心的笑意,使得叶落脸庞焕发出明丽的光彩,虽然那张脸不是他所熟悉的,可是那种感觉在许久以前曾经是属于他的,那时,她只为他这么笑过,开心过,他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比他美貌比他武功高强,比他会哄她开心,但那一切都不重要,他知道他的泠霜不是个肤浅会被表象而迷惑转变心意的女子,是他亲手将她推开,是他杀死了曾经深爱的女子。   而龙澈之所以能得到今日为他展颜倾心的女子,是因为瞿泠霜被楚玄玉所杀,却因他而重生成叶落,比从前更快乐的她,那眼底满满的爱意,看得楚玄玉黯然神伤,那是他不曾拥有的浓情蜜意。   原来一路上招待自己的是他?   叶落解下腰间荷包,往楚玄玉手中一塞:“楚公子,我与澈不是孩子,与你更无交情,不过,还是感谢你一路之上的打点关照,这些算是一点补偿,回头澈会再备大礼答谢。请你以后不要再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有失大侠风范。”   楚玄玉愣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不是你一路上给我们安排的吃住吗?包括飞龙镇上这家客栈,我们欠你的全部会折算还清。”   “你误会了,我已经来了一些日子,你们才刚到,我怎么可能跟着你们做这些安排?”楚玄玉将荷包还给叶落。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叶落将他们之间分得清楚明白的态度,令他心中黯然。   以前叶落出任务,楚玄玉会接她回师门,会在离师门不远的小镇定好客房让她休息,却不会提前许多,安排那么周到,况且这次他肯定是带着瞿素素一起来的,怎么可能瞒过她的耳目做到连龙澈都查不出来的事情?   叶落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估算错了。   有这本事的人——难道是司徒潇吗?   他如此讨好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他难道也想在自己身上打美人图的主意?他攻破濯香门时不是不知道自己当时被逐出濯香门的狼狈,除了一身衣衫,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想要美人图去找楚玄玉他们还差不多吧。   司徒潇的事情不是眼前的重点,叶落收回荷包,冷冷地看着楚玄玉道:“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我问你,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再也回不去了吗?她仰慕的抬头叫自己大师兄,低头温婉羞涩地呼唤玄玉,而今却是横眉怒目,再也不见那样温柔的盈盈秋波。   楚玄玉眼中浮起雾气,手中长剑再无力把握,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个追踪而至的身影正不知往何处去,听到这动静,如同一缕青烟一样掠了过来,看清枯树下一男一女相对无言的身影时,他急不可耐的脚步生生停留在破损屋檐下的阴影里,一双明亮的眼眨也不眨紧张的注视着他们,美如神砥的容颜上显出酸意。   “你相信我是为了权势名声,而对师父痛下杀手吗?”楚玄玉声音微微哽咽。   “不知道,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你能否认你为了瞿素素欺骗我,为了不让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我,而设下毒计,亲手废我武功吗?”叶落别开眼神,楚玄玉伤神的样子看了令她觉得有些不忍。   他曾经鲜衣怒马,侠骨柔情,怎会想到有日也如同丧家之犬逃回父亲羽翼之下?就算今日他要重振濯香门,却也不再有少年时那般意气风发的热血之情,师父亡故,濯香门败,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弟子,恐怕他们的怨灵夜夜搅得他不得安生吧?   就算做再多弥补,逝去的再也回不来,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人生初始那么纯净如水,一生难忘,此时相对,却已经是千山万水的过往。   楚玄玉象胸口挨了重重一击,高大的身躯委顿的后退了一步,哑声道:“是,那些都是我做的,但我有苦衷的,我是逼不得已。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想你给个机会,让我说清楚,不再那么难过,不再那么痛恨我,行不行?”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哀求,象被人抛弃的一只小狗,摇尾乞怜一声声的呜咽。   楚玄玉的影子在叶落眼里变成两个,四个……模糊的看不清,她咬牙生生将眼中的湿润忍回去:“楚玄玉,念在师父救我于风雪中,养育数十载,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如果濯香门的事情是你们一时糊涂,就当我不认识你们,过去种种一笔勾销,你们享乐也罢,事发被人问罪也罢,我——叶落与濯香门唯一的联系就是曾经拜师门下,曾经有个疼爱我的师父,别的再与我无关。可是今天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两个居然丧心病狂到连师父都不放过,你还想狡辩什么,还想当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想把我当成当初那个信你不疑的傻子?你与瞿素素之间彼此有情,是我妄想,这个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师父的死,我绝不能容忍!楚玄玉,今日在此,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   暗处的龙澈手紧紧握成了拳,落落的功夫还没有恢复,现在向楚玄玉挑战无异于找死,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做是对他旧情未了,想死在他手上一了百了?还是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知道她活着,快乐的活着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时至今日,难道在叶落心里他还是不如楚玄玉?只因为那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青梅竹马共渡了十几年的男人?龙澈酸溜溜地好生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难言之隐   “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楚玄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出手便知。”叶落岔开话题,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薛神医说过,她体内的内力因为在被废除武功时,并未清理的干净,所以为恢复留下了余地。她不知道当时楚玄玉是有意而为,还是他力有不逮,留下他都不知道的星火。   “好,从前都是你听我的,今天我也想按你的意思来做。”楚玄玉苦笑了一下,做了个起势。   叶落也不多话,呡呡唇,双手握拳,运力于腕,两人盯着对方——彼此都太熟悉对方的招式,只是这么你死我活的瞪着,却是第一次。   楚玄玉不动,叶落也不动。   她知道除非是巧妙的偷袭,一招制敌,不然,以今日楚玄玉的功夫,纵然是她没有失去功力前,也不一定是对手。   而刚才对司徒潇那一击,不知道楚玄玉是否已经觉察到她的异样?   如果她先动手,楚玄玉必然发现破绽,只怕一招都过不了,自己就得输。叶落谨慎地等待楚玄玉出手。   而楚玄玉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也只是摆好姿势,就是不出手。   两人僵持着。   暗处的龙澈却只见两人在月色之下眉目传情,你侬我侬,心里象七八只小猫在抓,想冲出去一拳将楚玄玉打翻,却又想知道叶落在不知道自己在场的情况下,她到底会怎么做怎么想呢?   可是这么看着他们两个好像马上就要旧情复燃,龙澈这心里百般滋味——全是难受的味,酸酸的味。   其实叶落与楚玄玉两人根本没有他想的那样,他们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而已,可是龙澈心里有事,怎么看都不对劲。   终于楚玄玉似乎有点不耐,微微一动,只是那么细微的一点一动,叶落已经抓准机会,拳风扑面而至。   这一招,她没指望能击中,就算击中,以楚玄玉的身手来说要躲开并不算难,只是叶落已经尽力了。   她纵然不能为师父报仇,但也要那些残害师父的人知道,濯香门没有了,但不是说师父的仇就没有人报,他们做下的恶无人知晓。   可是她竟然实实在在的击中了,一拳打在楚玄玉的心窝,他连连倒退,脚下踩到圆滑的石子仰面一跤摔倒,昏了过去。   叶落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她不认为自己在这一瞬间功力恢复,楚玄玉无力招架,他根本是动都没有动,还卸去了防御之力——他是在求死!   回想击中他的那一刻,楚玄玉双眼里含着笑意,是解脱,是偿还,是悔意。   叶落慢慢走过去,看着月光下的杂草中,楚玄玉苍白的唇边溢出殷红的血,是那么触目惊心。   为什么他要求死?   他身世显赫,娇妻在侧,雄心勃勃的还要争夺武林盟主,如果是对杀害师父的事情心存愧疚,他早就该以死谢罪,用不着等到她来教训才想不开吧?   这时,叶落才想到他刚才曾经哀求自己,要说些什么重要的话,可是她却无情的拒绝了,真是因为那些话中藏着什么隐情吗?只是她不愿听他说,才觉得了无生趣想以死明志?   “楚玄玉,醒醒,你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叶落蹲下去,推推楚玄玉的肩膀。   暗中的龙澈冲着躺在地上的楚玄玉在虚空里挥了挥拳,玩苦肉计骗取落落的同情,这都是我玩得剩下的,卑鄙,下流,无耻。   呃,他丝毫没觉得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不过这招对叶落来说很管用,尤其是对于在心里关心的人,叶落哪怕上一百次当,最后还是会中招。   龙澈正想出去阻止,楚玄玉在叶落连声呼唤下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于是他只好继续自作自受的躲着,看看叶落会不会动摇。   万一她真的动摇了,自己该怎么办?龙澈也没想好,他可从没想过放弃叶落,可是人家要是不喜欢他了,投入另个人的怀抱,难道还要……呸呸呸,龙澈暗骂自己怎么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他喜欢叶落,叶落喜欢他,不会变的,不会!   “泠霜,”楚玄玉迷茫中伸出手去,似要抚触叶落的脸颊,忽然想起她不准自己这么叫,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更正道:“叶落,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死?”   扪心自问,叶落自知如果不是她现在武功没有恢复,绝不会使尽全力一击,狠话说了,可是在出手那一刻,她没想要他的命,那不是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是本能。   但是她知道楚玄玉这问话里带着什么样的希望,她不想回答,不想让他以此来验证某种幻想,如同从前,他们两情相悦——不,是她以为他们两情相悦时,谁也入不了她的眼,龙澈花样玩尽,她的心中也无他,现在亦然。   她喜欢全心全意,心里装着一个人满满的,在最柔软最甜蜜的地方。   她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女子最起码的要求,——她喜欢的那个男子也如她一样,真心专一的对待。   从前的楚玄玉,她以为会是自己最后归宿,于是将一颗心全部寄托于斯,但是到头来是噩梦一场,甚至她根本不清楚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一切全是虚情假意还是那个男人心里可以同时容纳下不同的女子,这其中任何一点都注定他将成为她的过往。   龙澈看起来开朗活泼,美貌富有,不管有意无意都会惹来一串串桃花,可是她知道从开始到现在,他只真心待过一个人,那就是她——叶落,他的真心必然会换来她的全意。   要叶落接受一个人很难,但是走进心底的龙澈已经将她的情爱牢牢占据,再也容不得别人了。   叶落对楚玄玉下不去手,只是念在少年时一段美好的时光,念在曾经的同门之谊,念在他是师父爱女的丈夫,与情爱没有丝毫关系了。   “是,因为我还有话要问你。”叶落冷静的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澈还等着我回去,找不到我他会担心的。”   龙澈的手一松,唇角勾起个漂亮的弧度,叶落能这么对楚玄玉说,不就等于在宣布他们亲密的关系,表明在叶落心里他比楚玄玉更重要?谁都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楚玄玉啊楚玄玉,想不到吧,当初叶落为了你拒绝我,今天却为了我对你一点都不客气,你已经完了,就别再想入非非了,我是绝不会象你那么傻,把这么好的女人推给别人的。   她再不是那么嘘寒问暖,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引得她紧张关注,楚玄玉心里一凉,但心里仍是不甘,她终于愿意听自己说,也许在听完自己的苦衷后,能有一线转机?   “开始的确是我的错,我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就身不由己一错再错,后来事情不是我所想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   楚玄玉的思绪穿过黑夜,穿过这小镇,飞向遥远的濯香门,飞向几年前那个山花烂漫的树林花丛之中。   那日,大家都练完了功,于是他如同以往一样来到一处山涧,等待瞿素素的到来。   瞿素素大约有什么事情来晚了,楚玄玉就坐在山涧旁的大石上,在心里一遍遍演习见到瞿素素后要说的话。   他不想再欺骗下去了。   幼年时,他对瞿泠霜好,是看着她是个孤女,常受人欺负,不想瞿泠霜对他从感激到依恋,少女的心因为他而萌动,可是那时,楚玄玉与瞿素素已经情愫暗生,只是瞿怀山不准门中弟子因私情而耽误练功,两人才背着众人来往。   瞿泠霜一天天得师父宠爱,关于师父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她的传言越演越烈,瞿素素表面上总是站在叶落一边,帮着她,其实心里很不服,一心想知道瞿泠霜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博得其父欢心,居然会将掌门之位一不传大弟子楚玄玉,二不传自己这个亲生女儿。   在各种手段耍尽都查不出来原因后,瞿素素便要楚玄玉利用瞿泠霜对他的爱慕之心接近她,套出实情来。   楚玄玉性子软,又禁不得心上人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勉强答应。   楚玄玉原本就不讨厌瞿泠霜,而瞿泠霜更是将少女诸般最美好的幻想寄托在他身上,真心对待,温柔有加,天长日久,楚玄玉觉得她单纯温顺倒比泼辣事事都要强出头的瞿素素可爱得多,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快乐,反而与瞿素素在一起觉得压抑不自在,觉得对不起瞿泠霜来。   毕竟是他变了心,楚玄玉怕伤了瞿素素的心,又担心以瞿素素的性子会去找瞿泠霜的麻烦,可是这么拖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万一瞿泠霜发现他只是在利用她,还能相信他其实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就这么拖了些日子,楚玄玉觉得瞿素素似乎也有些觉察自己的心意,而瞿泠霜对他一往情深更难拒绝,终于下定决心要跟瞿素素坦白他要和瞿泠霜在一起的决定。   如果要恨,就让瞿素素恨他一个人吧,瞿泠霜何其无辜?楚玄玉便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情,忐忑不安的等待瞿素素的到来。   第三百七十六章 玄玉之殇   没想到瞿素素也早就敏锐的察觉到楚玄玉的动机,这样美貌温醇的少年,如此显赫的身世,是她心中绝佳的夫婿人选,瞿泠霜那个卑贱的孤女怎么配得上?   她更不甘被心里最瞧不起的女子夺去自己的心上人,瞿素素深知楚玄玉的弱点在哪里,心软,善良,重情义。   于是那天,她打扮的比初绽的鲜花还要美丽,对楚玄玉软语温存,好不温柔体贴,令楚玄玉不忍开口,而后拿出准备好的水酒小菜来,与楚玄玉欣赏风景,一再劝酒。   楚玄玉被瞿素素灌得迷糊,又被她刻意引诱,少女处子的幽香,瞿素素丰腴的身躯,娇嫩的容颜成了春日里最美的花朵,少年热血奔涌,终于按捺不住在荒郊野外绿草萋萋繁花点点的春日暖阳里与少女滚做一团。   午后的一场贪欢终于酒醒,楚玄玉看着点点落梅殷红,心中后悔不迭,瞿素素如同纯良无辜的小白兔缩在他的怀里,说着永不分离,憧憬未来两人的幸福生活。   他终是无力再说出准备良久的那番话,瞿素素对他深情如此,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他,他怎么好始乱终弃?   于是三人间,知情不知情的,算计与被算计的,就这么耗着拖着,令楚玄玉苦着,转眼几年过去。   那日,瞿素素无意间听见父亲派瞿泠霜前往沧兰寻找美人图,已经有意在事成后立她为下届人掌门,感到事情危机,再也等不得了。   恰在这时,瞿素素发现身怀有孕,正愁楚玄玉一直对瞿泠霜无法割舍,便以此为要挟,逼迫楚玄玉答应与幽冥宫联手,等待瞿泠霜归来,如果以情动之,她能交出美人图出说其中秘密,也就罢了,否则——   瞿素素灌醉瞿泠霜,姐妹深情与楚玄玉的诱惑都没能掏出她的话来,他们不知道瞿泠霜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美人图的秘密,当然也就不会“招供”。   只是瞿泠霜居然将千辛万苦寻来的美人图和无名剑赠与楚玄玉,要他前去向瞿怀山提亲,令瞿素素心中醋海翻波。   假如楚玄玉真按瞿泠霜说的前去找瞿怀山提亲,一个是当朝皇城统领之子,一个是瞿怀山的爱徒,再加上瞿泠霜寻得执剑美人图,又意外收获了无名剑这把传说中的神兵利器,瞿素素担心父亲高兴之下就会允了他们的婚事,那她怎么办?   于是瞿素素又心生一计,要楚玄玉去向父亲提亲,只不过提亲的对象换成了她。   楚玄玉悔不当初一时把持不住,铸下大错,而今她肚里又有了他们的骨肉,如果他不按瞿素素说的做,她就要将这桩丑事说出去,说楚大公子始乱终弃。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那样,可是在外人眼里,一个是江湖柔弱女子,一个是权势滔天的富贵公子,谁强迫了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古来只有痴情女遇薄情汉,哪有大男人被女人玩弄于股掌间的?   自从他们有了肌肤至亲,楚玄玉就被瞿素素以此为由吃得死死的,不情不愿又与她数次苟合,楚家的名声,他的前程,还有瞿素素偶尔示弱泣不成声,每一样都逼得他对瞿素素剩下的那些歉疚与柔情消磨殆尽,却泥潭深陷,不能自拔。   他觉得自己就是瞿素素手中的傀儡,为她装点脸面的筹码。   但他不得不按照她说的做,只是为了维持人前那点可怜的尊严,为了能与瞿泠霜平安的再多享受一点属于他真心想要的美好时光。   没想到,那夜楚玄玉踏进瞿怀山的房间,遇见正在守护师父的瞿泠霜,只得退出。   等瞿泠霜走后,瞿素素再次逼楚玄玉去找瞿怀山,她急啊,这夜要不解决婚事,恐怕楚玄玉想清楚了会转而选择瞿泠霜,而瞿怀山也不会轻易应允,她的肚子可等不得了。   没想到瞿怀山见到楚玄玉,见他拿出美人图和无名剑来,已经猜到是瞿泠霜所得,并且他事先已经知道瞿素素与楚玄玉的私情,斥责楚玄玉身为大师兄却不遵守师门规矩与瞿素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楚玄玉本来就为自己性子软弱,定力不够做出这种事情来羞愤难当,被师父这么一骂,觉得无颜见人,拔出无名剑来请求师父杀他以正视听。   躲在暗处的瞿素素急了,跳出来阻拦。   无名剑是何等锋利?瞿怀山又有伤在身,一番混乱中,楚玄玉自己都不清楚他是怎样竟然将剑刺入了师父的身体,看见瞿怀山震惊愤怒的指着他,慢慢倒下,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似乎在谴责他欺师灭祖天诛地灭!   楚玄玉只觉天崩地裂一般,他怎么能杀了师父,这是多大的罪?要是被人知道他就完了,武林中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痛恨不齿的罪过?   就算他回到京城,一个连自己师父都敢杀的人,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不忠不孝之人,且不说杀人犯下命案,就单论人品,就不会再有为朝廷效力的一天,楚玄玉完了,楚家完了!   昏昏噩噩中,瞿素素也吓呆了,哭了两声父亲,为楚玄玉出主意,要把这祸事转嫁到他人头上去。   楚玄玉傻呆呆地根本没有听到瞿素素对他说些什么,只知道瞿素素似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能把这件事情彻底隐瞒过去,只看见瞿素素的身影在他面前忙碌着,布置好一切,然后拉着他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瞿怀山的住所。   后来瞿素素带着他去了几个地方,那把无名剑也被她拿走,不知道塞在了什么地方。   办完一切,瞿素素脸色苍白,浑身虚软的倒在了楚玄玉的怀里,百褶裙下一滩血色迅速扩大。   因为瞿怀山的死,她又惊又怕,因为要为楚玄玉弥补祸事,她奔走劳累,腹中胎儿不保。   楚玄玉当时并不知道瞿素素做了些什么安排,只知道她救了自己,她全心全意挨着自己,是自己将要绝望时的一株救命稻草。   那晚,他们不敢请大夫,只是封住了瞿素素的穴道,胡乱弄了些补血益气的草药匆忙煎熬了给她服下,两人忐忑不安的相拥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熬到天色微亮。   后来,楚玄玉才知道瞿素素将一切都嫁祸在了瞿泠霜的头上,明知道她冤枉,她苦,她盼着有人来救,可是他开不了口,有几次他想不顾一切地将真相说出口,却在见到瞿素素憔悴的容颜,想到她为自己付出的一切,祈求的看着他时,又将话咽下。   说到此,楚玄玉已经是泪流面目,泣不成声:“叶落,我曾经想过跟着师父做一代大侠,可是,虽然我不是有意,却亲手杀了师父;我想对你好,真心的想娶了你,从此白头到老,却抵不过素素诱惑利用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为说词,亲手废掉你的武功;每次见到你,我都想说些什么,不是求得你的原谅,而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喜欢过你,但是一次错,我就像掉进沼泽,越陷越深,再也上不了岸。为什么我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不是我想要的。”   叶落觉得热热的湿意就要从自己眼眶中掉落,扭转头一擦眼,语音中也有了一份哽道:“你故意没有完全废掉我的武功,对吗?”   “是,可是当时素素逼着我,如果我不答应,她宁可杀了你灭口,虽然知道你被废掉武功活着很痛苦,但是,我不想你死,哪怕是活着恨我也好,哪怕我们不能在一起,只要听到你的消息也好。也奢望有天等我功力足够的时候能帮你恢复……我知道我错了,很多错,再也弥补不了,仍然奢望有天你能听我说身不由己的苦衷,能够……”要她原谅的话,楚玄玉开不了口。   叶落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悲的男人,人前的风光,人后千疮百孔的心。   难怪那日在街头看到身为新郎的他郁郁寡欢,难怪新婚的他面无喜色,与瞿素素貌合神离;难怪风雪中龙澈抱着叶落离开濯香门时,楚玄玉倒在雪地上狼狈不堪,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后来每次重遇,他都满腹心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他们从幼年一起走来,一起成长,那些欢乐甜蜜,一点心动,一个浅浅的眼神,羞涩懵懂的年少情怀,青涩而难忘,无论叶落愿不愿意,她的记忆里楚玄玉都是抹不去的。   她知道他细腻而温柔的心,那样的呵护,给过她许多温暖,却没有想到他懦弱到如此地步!   假如在第一次情不自禁时,他就知错而改,而不是被瞿素素牵着鼻子走,后面的而一切都不会演变成今日的样子。   可是那时以为喜欢就是那么简单的叶落真的会轻易原谅楚玄玉吗?不,不知道。   在遇见龙澈后,叶落才知道喜欢不是两个人的事,很多时候需要并肩作战,两股力一起使才能过关。   而年少时,她未必有今日的胸怀和理解去包容对待楚玄玉,他也知道她孤高清冷的性子,才会选择隐忍,秘而不宣。   错过,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而是在那时那地那样的人与人之间被命运的安排,再加上彼此间远未达心灵相通,信任对方不猜不疑。   楚玄玉见叶落垂首掩饰眼中的朦胧雾气,几近绝望的心中又生出一线希望,她也难过心中也有所动,如果他愿意改正所有的错,加倍的补偿于她,那么他们还有机会再重来吗?   “叶落,我,我想问你一句话,你,你……”他激动的抓住叶落的手,热切的看着她,紧张的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断情难续   楚玄玉,你敢勾引我的落落?龙澈一握拳,就要冲出去给楚玄玉狠狠来那么一下。   “不,不要说。”叶落猛地一抽手,她已经感觉到楚玄玉要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先前那么坚定不移的心里有些乱了。   楚玄玉手中一空,心里也像被剜了一下,不由得咳嗽起来,同时墙角的暗影里传来某种响动,叶落警惕地向那边看去,喝问:“谁?”   一声猫叫,一个黑影窜上墙头消失。   原来是只猫!   叶落总觉的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好像是龙澈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俩在一起——这感觉,好像她背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心里毛毛的。   楚玄玉被叶落厉声打断,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再次弥漫雾气:“叶落,难道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害我,我也不恨你了。”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于激烈,叶落缓和了语气道。   “真的吗?”楚玄玉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粉色,他以为这是叶落要与自己重归于好的暗示,体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龙澈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如果你不想伤害他,觉得难做,我可以亲口去对他说,只要他愿意离开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叶落看着他,静静地不说话。   楚玄玉恍然道:“我知道,素素可能不好办,你,你能委屈一下……我保证,只是让她挂个名,再不会沾她的身,我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弥补你,对你好,以后无论怎么样也绝不会再纳别的女人。”   见叶落仍没有表示,楚玄玉一咬牙说:“你不喜欢的话,我,我就休了素素,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或者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我能做到。”   刚才正要冲出去的龙澈听到叶落喝断了楚玄玉的话,心里一喜,想到她定是喜欢自己,不愿再回头,硬生生收住脚步,学了声猫叫,将一把杂草揉成团丢了出去,瞒过叶落,他不想她知道自己在这里而觉得难堪,既然她的心在自己这里,那么一次跟楚玄玉说清楚不是更好?   这个楚玄玉说起来也是可怜,想爱不敢爱,不愿娶又娶了,现在又想反悔,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可是他如此苦苦哀求,叶落又不说话,不会是旧情复燃,真的动心要原谅他了吧?龙澈刚才满满的自信又有些动摇,不敢确定叶落的心意了,毕竟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也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要不是楚玄玉一错再错,他怎么能得到叶落的芳心?   现在龙澈反而不想出去了,如果他与叶落经历了那么多都不能令她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留下,即使带走她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感情不是祈求来的,虽然龙澈爱故意粘着叶落,会将那些打叶落主意的人想方设法的赶走,但是对于楚玄玉,却是不同。   楚玄玉是龙澈心底最难过的那道槛,因为他与别人不同,他曾经在叶落心底牢牢地生根,深深依恋喜爱过的男子,他一直都不确定假如楚玄玉回头,假如他们两人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叶落会选择谁?   一个是青梅竹马,她暗暗喜欢共度少年美好时光的师兄,一个是死缠烂打,历尽磨难终于让她接受的性格迥异之人,除了楚玄玉的背叛——龙澈觉得从感情上来说他只有这一个筹码能胜过楚玄玉,即使是楚玄玉的软弱,也许在女子眼里也是温柔贴心,正如眼前他的示弱,惶然无助,潸然落泪,看起来已经成功的打动了叶落。   这次,他不参与搅合,全看叶落的选择,她的心里自己究竟在什么位置,自己是不是因为趁虚而入的感情替代和寄托。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落伸过手去,用衣袖为楚玄玉擦拭了唇边的血迹,这是她最后能给予他的温柔。   不是没有被他打动,不是没有想到那从前梦见过无数次的美满景象,只是一切都迟了。   “为了保住你与瞿素素的秘密,为了得到美人图,你勾结邪教灭了濯香门,失手杀了师父,废掉我的武功……我不是在追究这些过错,而是提醒你,当时你真的完全是因为瞿素素的胁迫吗?不,是因为你将自己和楚家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付出那么多想得到的东西,是你现在说放就能放下的?你真能承受得起一切天下大白,楚家辉煌不再,说不定会被抄家灭门,而你沦为阶下囚,从万人景仰变成一无所有,为人唾弃?”   因为叶落起身抽出而空悬着的手僵在那里,楚玄玉被兜头一瓢冷水浇灭了心头的那股火苗。   叶落看着他眼中逐渐黯然的光芒,心中一阵酸痛,她知道被拒绝的滋味,但她必须要这么做,就像龙澈对于阑珊那种心情,她此时才有了深刻体会。   “不论素素对你怎么样,你们已经拜过天地成了亲,她也曾为你怀过孩子,她的方式我不想说对错,但她应该是喜欢你的,真心想嫁入楚家,做楚少夫人,你要珍惜和呵护的人是她,至于将来你纳娶谁不是对我说,而是应该跟她去商量。”叶落话到此,其中的意思已经清楚明白了。   而楚玄玉想放下一切与她在一起的冲动,此时已经被那么多叶落说到没说到的事实给打垮压倒,原来他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楚家,属于那么多名誉荣耀。   唯一能让他肆无忌惮放纵一次的理由和那个人也早就不属于他,他再也没有勇气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困境与重重阻力。   楚玄玉艰难地站起身来,踉跄了一下,叶落的手一动,却在还未伸出前便握了拳,生生地按捺住了。   楚玄玉酸涩地笑了笑:“你没有打死我,已经很走运了。本来,我还想能亲手帮你恢复武功,好减轻一点心理的罪孽,看来不必了。是他帮你的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龙澈,其实楚玄玉心里有些疑惑,龙澈的功夫他见过,应该还不具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能帮叶落打通经脉的能力,要知道一甲子功力除非是有奇遇,否则他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能力?   就算他一直在心中记挂着帮叶落恢复功力,忍气吞声,屈辱求全,也不过是换来了二十年还不算是很精纯的内力,不过这其中重重艰难痛苦叶落是不会知道了,他伤她那么深,最后也没有帮到她,还有什么脸面说这些?   “算是吧。”虽然不是龙澈动手,但龙君是他的父亲,要不是因为龙澈,龙君又怎么会对素昧平生的自己牺牲那么大来相救?叶落觉得这也算是龙澈的一番苦心和功劳,对于楚玄玉也不必解释的那么清楚。   她心中对自己已经无爱,而且再也不需要自己了,楚玄玉心中如火般灼痛,吼间腥甜上涌,他强迫自己咽下,低声道:“他对你还好吗?”   “好,很好。”叶落轻声回答,想到龙澈,心中漫起一片柔情,唇角不觉带上了微笑。   楚玄玉看着她发自内心甜蜜的模样,就知道龙澈将她的心占据满满,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而他的心里却空的那么难受。   原本还有一点执念,一点妄想让他还有目标去奋斗,可是忽然破灭,心中的情爱都化作云烟,找不到方向,她就在眼前,却是如此飘渺遥远。   “那就好。”他再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不愿就此离去,也许以后再没有这样与她独处的机会了吧?   想到龙澈此时只怕正急着寻找自己,叶落便想离开,忽然想到一事问:“你以濯香门的名义要夺武林盟主之位?”   “嗯。”楚玄玉心中高兴,终于又有话题能让他们再多待一会。   “你又拜师学艺了?”叶落又问,楚玄玉如果重新拜师,就不该再以濯香门弟子的身份参加武林大会,但是没有名师指点,他的武功不会精进如此。   楚玄玉见叶落面色一沉,知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没有,只是机缘巧合遇见一位高人传我二十年功力,才能有机会参加武林大会一展所长。濯香门因我而败,我只想尽我所能将它恢复,以慰师父在天之灵。”   楚玄玉说的深切诚恳,但是叶落心有疑虑:“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瞿素素教你的?”   上次叶落已经知道瞿素素心狠手辣,刚才楚玄玉的话,她认为真实可信,想不到瞿素素心机之深,阴谋诡计一环环层出不穷,虽然她爱楚玄玉,可只怕他也是她最方便最好用的一枚棋子,重建濯香门有很多办法,难道一定要这么费力地来争武林盟主?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还是瞿素素对于楚家少夫人的称呼并不满意,想锦上添花?   楚玄玉说的那个高人,又是什么人,施恩不图报吗?还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和素素一起商量的。”楚玄玉虽然被瞿素素胁迫伤害了叶落,对不起师父师门,但是瞿素素自成亲后努力在做贤妻良母,对他一片真心,他自己都不清楚对她是什么感情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假如让他在瞿素素与叶落之间取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叶落,可是要他将瞿素素视为陌生人不闻不问,也绝对做不到,那是一种怨恨又难舍的复杂心态。   所以,分明是瞿素素软磨硬缠的决定,他却不愿在叶落面前承认,不想叶落去找去找瞿素素寻仇弄得两败俱伤。   从前叶落对感情单纯而简单,楚玄玉说什么就信什么,现在与龙澈耳鬓厮磨,那人又什么感受都会说出来与她探讨一番,所以她也渐渐地学会了聆听别人话里的意思,还有那些神态所表达出来真实,却不会自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   所以,她明白这是楚玄玉对瞿素素的体贴维护,也不揭穿,淡然一笑:“我曾经发过誓,在濯香门时发生的一切看在师父的面上,不再追究什么。但是,如果有人再以濯香门弟子的身份行不义之事,败坏名声,绝不容情,我定当代师父清理门户。”说到此,叶落声色俱厉,容颜冰冷,俨然又是当初那个在濯香门时行事一板一眼苛刻严厉的瞿泠霜。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情浓意密   不管她怎么否认,更名改姓,不许人再提从前,可是骨子里还是当自己是濯香门的弟子,行使着维护濯香门颜面的事,这就够了,楚玄玉觉得他们之间总还存在着一丝联系,没有彻底断开,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好,届时我这个大师兄一定帮你秉公而断。”楚玄玉说着,擦拭掉唇边又溢出的鲜血,温和地说:“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必,你还是早些回去疗伤吧。”话都说开了,叶落对楚玄玉也不是那么剑拔弩张,态度和缓了许多,想到他与瞿素素之间好像并不和睦,恐怕耽误大半晚,他又伤的不轻,两人之间会起口角。   楚玄玉有些失望,难道只是想与她多相处一会都没有机会了吗?但是转而一想,叶落这么做正是体谅他,释然道:“你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叶落以为他是在埋怨,淡淡道:“经历的多了,自然有些也就看开了,想开了。“   楚玄玉却心中一沉,这是在指对他们的过往吗?就这么轻松的说过去就过去了,她能,他却不能啊。   微带一点酸意,他问:“对龙澈呢?如果有天……你也能说放开就能放开吗?”   奶奶地,龙澈恼火地在心里骂了起来,老子好心不打搅你们,你倒跟我比起来了,也不看看本大侠现在跟落落是什么关系什么感情,你算什么玩意!呸!   “你走吧。”叶落的脸色迅速地冷了,看得出来她不高兴,这么不加掩饰,分明就是无声的回答。   楚玄玉自知失言,心中对龙澈万般羡慕,叶落是如此专情独爱,他是如何幸运。   “你也赶快回去吧,这里龙蛇混杂不太安全。”楚玄玉蹒跚地向荒院外走了几步道:“司徒潇在此,可见幽冥宫不远,你要小心。”说完,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离开。   出了院门,挺直着身躯,勉强再拐过不远的院墙,楚玄玉只觉天旋地转,一下扑在身边的围墙上,一口鲜红的血猛然喷溅得眼前的墙壁一片血红。   叶落的武功没有恢复,但他那时动了求死之心,撤掉了护体内力,所以这一下伤的很重,只是不想在叶落面前流露出自己失意而颓然的样子,他暗自庆幸,幸亏撑到了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他了,他就更加不能再让她瞧不起。   疲惫的身心,伤痛的身体,他却咬牙忍住,扶着墙,一步一挪地向那无边黑暗中渐行渐远。   目送楚玄玉的身影消失不见,叶落的身子也不由晃了一晃,司徒潇,楚玄玉接踵而来,这半夜简直就像与实力相当的高手过招般小心谨慎,劳心费力,她也觉得好累。   尤其是对于楚玄玉,真的是如她说的那样绝情?   十来年的感情,纵然情爱不在,但是总有些牵挂是割舍不断的,只是她现在心有所属,龙澈为了她伤了阑珊的心,将亲情与爱情划分的清楚明白,她自当投桃报李,否则对不起龙澈,也对不起好不容易日趋平稳的这一段情缘。   只是瞿素素那样的女子,楚玄玉看起来那么不开心,他虽然被胁迫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却终是手下留情,可怜又可悲的人,叫她于心不忍。   长长一声幽叹,忽地被笼在一片飘过来的暗影里。   有人!叶落一惊,正要出手,那人身法奇快,眨眼便已经一把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男子高大的身躯紧跟着贴合上来,这温暖熟悉的怀抱……叶落手一松,抬头去看,正好迎上龙澈俯下的头,双唇相触便紧紧地被他压住舔舐,辗转,研磨。   酥软的暖意自唇齿流向心田,叶落双手拥住龙澈紧实的腰,依偎在他胸前,只觉他今天比起以往都要疯狂热烈,至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所有的问题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只知道龙澈亲吻着她,激动的转着圈,一会两人的身子撞到了墙,一会儿磕到了树,甚至她踩到了他的脚,踉跄中,她的步子更乱,又踩到了石子,重心不稳往后一仰,龙澈用力地一带,想帮她稳住身子,可是他脚下也被一根露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下,于是两人齐齐往下上栽去。   龙澈一扭身,在两人落地那一瞬间,用自己的身体做了肉垫子,将叶落稳稳地抱在胸前,压在了他的身上。   “澈——”好不容易分开了双唇,叶落想问他有没有伤着,可是被龙澈猴急地一抬头又吻住了,他急速地侵入她的唇舌中,翻卷吸、允,只觉满嘴慢心都是甜的要溢出来的味道。   叶落轻柔试探的回应,更是激起惊涛拍岸,他的崛起悄然抵住了她的柔软处。   她脸颊滚烫,缩了缩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仿佛怕被什么抢了她夺了她去,意乱情迷间,只听他颤声道:“落落,你对我真好,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喜欢我。”   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再不松口,叶落觉得自己简直要被他这样活活给憋死了。   “澈,你怎么了?”她也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被他感染的,还是自己也激动的难以自已。   “我高兴,高兴的发疯,原来你那么喜欢我。”龙澈看着叶落那被吻出一片春色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是温柔美丽,心猿意马地将身体顶了顶,顿时叶落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憋住了。   她含羞带怯地看着他情动的脸涨红一片,垂下眼睫,笼住一眼秋波。   他有些按捺不住地低声道:“我要你,落落,我忍不得了。”   心中怦然而动,那是激动与欢喜,但是,叶落下意识转动眼眸看看四周,断壁残垣,荒草及膝,月色照得院子里清晰可见,只要有人从外面路过就能看见,这——   龙澈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脸颊与她厮磨不已,喘息声热而绵密,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她的犹豫,手慢慢地缩回,脸缓缓地移开,终于摊开手脚,呈大字状低低道:“你走开。”   叶落有些尴尬道:“澈,我不是,只是,这里太——”这样幕天席地的,她就将自己交给他,实在太难为情,万一被人看到可怎么办?她不是不愿,而是不愿在这里,但是龙澈好像误会了?生气了?   龙澈哀叹一声:“我明白你,但是你没明白我,你这样,我怎么办?”   说着他微微欠起身体,向下瞟了瞟。   叶落趴在他身上,他这么张望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叶落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她已经被顶得有些痛了,慌忙一下爬起来,忙乱中,一手竟然按在了那处,吓得她一声惊叫,几乎是从他身上滚落了下去。   哈哈哈,龙澈被叶落惊惶无措的样子逗得朗声大笑,急得叶落慌忙又回转身捂住他的嘴,低声威胁道:“不准笑。”   龙澈见叶落羞的不行,使劲憋住笑,点点头。   叶落这才慢慢松了手,坐到一边,双手抱膝,将脸埋在双臂间心儿仍是无法平静的咚咚咚直跳。   半晌,龙澈都没有动静,她也不敢看,他平躺在那里,某个地方实在太突出显眼了,刚才真的不能怪她。   心慢慢地静下来,叶落心中疑惑越来越重,闷闷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手一紧,龙澈早就恢复过来,只是看见她那沮丧的幼稚娇憨样,怕她不好意思,才没有说话,现在见她果然起了疑心问自己,他怕说出真话来她会跑掉,先下手为强,抓住她的手再说。   “都怪我大意,叫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你给劫走了,你不知道我发现原来他们的目标是你,你不见了我有多急?赶紧动用了这里所有能动用的暗探,才好不容易一路寻到这里来,前面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我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像刚刚开始说话。”他倒一点都不隐瞒,今天叶落的表现句句可圈可点,他才不想回避这个令他感觉非常良好的话题。   原来他从头听到尾!   叶落刚刚恢复原状的脸又红起来,不过这次可是带着些羞恼:“你为什么要故意偷听?”   龙澈干脆一伸手搂住她:“怎么是故意偷听呢?我可是好心给你们机会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难道你不觉得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   叶落想想也是,如果他跳出来,楚玄玉不可能对自己说那么多事情,可是那全是关于濯香门的秘密,龙澈与她好是一回事,可他不是濯香门的弟子也是事实,不是门中弟子怎么能这样大张旗鼓的偷听?   “给机会?你可以走远些,不是非要躲在一边偷听不可吧?”叶落有些生气伸手推龙澈,可是推不开。   “不偷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跟人跑了?不偷听怎么知道你心里喜欢我那么多,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不偷听,怎么会弄得我激动的差点失控?”龙澈越说越轻,越来越魅惑地靠近叶落,温热的舌一伸一卷,将她小巧的耳垂一个吞吐,便让她失了神。   想到刚才他那么强烈的想要她,只因她不愿便偃旗息鼓,他真的很喜欢她,疼到了骨子里。   叶落搂住了龙澈的脖子:“楚玄玉已经永远的过去了,我不能忘掉从前,但是现在我也绝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瓜葛,因为,因为……”她有些不好意思说。   “因为什么?”龙澈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繁星点点,俱是深厚的爱意。   第三百七十九章 糖糖劫色   叶落有些窘,有些话龙澈那个厚脸皮说起来那么顺溜,可是她却要将头埋在他怀里,才能开得了口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只喜欢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像上辈子已经认识熟悉了一样,感觉很舒服很安全很开心。这是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感觉不到的,心里有个地方被你填满了,容不下别人。”   “真的吗?落落,你千万别再说了,你太厉害了,不说则已,一说,居然比我还会甜言蜜语。再说两句我又会忍不住……”龙澈说着眼中光芒开始幽深起来。   叶落不敢再说,只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中,甜甜地笑。   第二天,叶落醒来时,龙澈正坐在桌边一手托腮地看着她,似乎坐了许久,看见她睁眼,忙欢喜的走过去为她取过衣衫帮她穿上。   “我会穿,你再这样,我真要什么都不会被你废掉了。”叶落说笑道。   “那才好呢,我把你宠坏了,别人就不敢要你,我就可以独霸你了。”龙澈呵呵笑道。   “你不会在桌子那边坐了一晚上吧?”叶落打趣道。   她只记得与龙澈在那荒院中聊了很久,最后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感觉好像是他把自己抱了回来,后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龙澈这人可不会那么委屈坐一晚上冷板凳。   “怎么,昨天晚上没有陪你睡觉就想我了?”龙澈挤挤眼,暧昧而顽皮地笑。   叶落不理他,自顾穿衣服,她知道那人是话唠,憋不住的。   果然,龙澈眼巴巴地等她来问,才好卖足关子再说,可是叶落偏偏不问,他无可奈何地说:“落落,你真是越学越坏了。好吧,告诉你。昨晚我回自己房间睡的,我想看那人来不来。他不肯上你这边来,说不定晚上会去我那房间,杀死我,才好霸占你嘛。”   叶落微笑着白了他一眼。   龙澈嘿嘿一笑,知道没有骗过叶落,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纤腰,她便轻轻地依在了他的怀里。   “本来我是想留下来,可是一躺到你身边,就不由自主地想——”龙澈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那里顿时滚烫起来。   这次他可说了实话,越是情深他就越是控制不住,昨天晚上听到叶落毫不客气地拒绝楚玄玉,那么在意珍惜他们之间这份情,他心中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差点就不管不顾的马上要了她,看来从今往后这同榻而卧的福只怕不到成亲那天是难以享受了。   叶落一转头,被他轻易摄住了唇,缠绵相抵,春色旖旎。   “哥哥,姐姐,你们在干什么?”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糖糖兴冲冲地一步跨进门,便张大嘴瞪圆了眼,惊呆了。   叶落羞得通红,忙推开龙澈,整整并不凌乱的衣袖,掩饰地问:“糖糖,有事吗?”   龙澈暗自偷笑,他听到了糖糖的脚步声,只是故意不松,让他看见,明白哥哥姐姐是一对才好。   糖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指指叶落,又指指龙澈:“你们好羞羞。”   叶落难为情地转过了头,龙澈忙上前对糖糖说:“我和姐姐就要成亲了,这是我们相互喜欢的表现,羞什么?”   “哦。”糖糖被龙澈这么一说,又想起他要娶叶落那事来,可是他们都亲嘴了,自己该怎么办呢?他很是迷惑,急得用手拼命抓头。   龙澈知道他的脑子不好使了,岔开话题道:“你是不是来请我们一起上山的?”   “是啊。”糖糖回答道。   “好,咱们这就上山。”龙澈说着带了糖糖就阔步出了房间,糖糖自觉地跟在他身后,已经忘了刚才的烦恼,还不忘回头对叶落说:“姐姐,快来。”   叶落见龙澈对糖糖耍小心眼,笑着摇摇头,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拿了,也跟了上去。   沿路仍旧是不少女子对他们指指点点叶落与龙澈已经见怪不怪,与糖糖骑了马,小可爱在他们头顶低低的盘旋着,一行向飞龙山而去。   刚出了镇子,前面远远的一队车马过来,为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张望了一下,打马向他们飞奔过来。   “呵呵,董管家。”糖糖大声叫道。   董顺催马跑到近前,先向糖糖施礼:“公子,老爷派小人带人来接你们。”   糖糖有些惊讶:“啊?爹知道我有好朋友来啊?那可太好了,这是龙澈哥哥,这是叶落姐姐。”   他可不去想他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有这么重要的朋友来访,就算知道唐羽锡一直派人监视,恐怕糖糖也以为那是爹爱护自己。   所以,他非常高兴的将龙澈和叶落介绍给董顺。   “小人董顺,是飞龙庄的管家。我家老爷听说公子在镇上巧遇两位生死之交,十分高兴,现在武林大会期间,镇上龙蛇混杂,唯恐二位不方便,怠慢了贵客,特命小人前来迎接。”董顺十分恭敬有礼。   叶落与龙澈对视一眼,均想这个唐羽锡果然是个人物,他们还没有见到那人,他却已经为他们做好了安排,不需他们费什么周章,他先派人来光明正大的将他们迎进家中,这潜在含义不就是证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不怕他们来,更不怕他们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恭敬不如从命,贵客不敢当,本来我们仰慕唐盟主已久,此次正是借看糖糖兄弟来拜会你家老爷,唐盟主如此客气,倒叫我们这些晚辈惶恐。”龙澈也很是温良谦和地说,他心想:哼,你会假仁假义,我就跟你礼尚往来,看看谁更得人心!   叶落在一旁看着龙澈装模作样,不知情的人是看不出丝毫破绽的——他的确很温文儒雅,知书达理,让人一见好感顿生,可是叶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龙澈这是在与唐羽锡针锋相对已经波澜不惊中交上了手。   第一回合,平。   可是,龙澈未免太急于表现自己,只听董顺道:“龙公子不必客气,山道难行,寻常马匹不易直达庄内,所以我家老爷特意备下竹椅,请龙公子与叶姑娘屈尊乘坐。”   说着,董顺手一摆,那队伍中便有人抬出了三张用粗大竹子挑着的竹椅,各配了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抬着。   龙澈一笑:“我们都是江湖中人,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与落落随大家走上去就是了,这飞龙山我们还没有来过,正好一起观赏风景。”   唐羽锡要做好人,龙澈偏不承他的情。   “糖糖,等下你来介绍风景给哥哥姐姐看好不好?”叶落适时地说,以示她与龙澈是一条心。   可是糖糖不明白这几个人站在那里没玩没了的不知道在客气什么,现在听到叶落说要他出力,兴奋的一个呼哨,将头顶的小可爱招呼了下来,高兴地拉着叶落道:“好哇好哇,姐姐快来。”   他天生神力,用力一拉,便将叶落稳稳当当地丢到了小可爱的背上,而小可爱与他配合默契地在落地时已经将一侧翅膀张开,长长地斜伸到他的脚下,就像一道雪白羽毛做成的斜坡,糖糖几步窜了上去,往叶落身后一坐,兴高采烈的叫道:“走咯。”   小可爱便腾空而起。   龙澈只顾了跟董顺说话,那里会想到大白天的小可爱这只畜生与最没心机的糖糖两会联手将叶落劫走?急得他纵身跃起,就想也跳上小可爱的背上去。   小可爱体积庞大,但在空中十分灵活,一个盘旋几乎擦着龙澈的身子飞过,迅速地向高空飞去,龙澈一下扑空,再蓄力想追,小可爱已经飞的很高了,除非他也长了翅膀,不然怎么也跳不上去。   “哥哥,你要上来,小可爱就飞不动啦。我带姐姐先上去玩,你慢慢来啊。”糖糖憨笑道,本来他就一个抵俩,叶落身体轻盈,带上她还行。龙澈那高度,那身板结实的,小可爱身上可载不动他们三个。   龙澈那个气啊,心想糖糖可比我重多了,他下来我上去不就得了?   他气呼呼地跳起来叫道:“你给我下来。”   叶落曾经在沧兰的时候坐过圣鹰,那次是阿海带着她逃走,一片刀山火海的,可眼前的飞龙山在秋日的阳光下层林尽染,从高处向下看去隽秀美丽,别有情趣,她顿时便爱上了这脚下风光。   叶落误以为龙澈是在对她喊,带着些许歉意低头道:“澈,改天要小可爱带你,这上面看起来风景很美,我先和糖糖上去等你。”   龙澈徒劳地跟着跑了一段,小可爱带着糖糖和叶落转瞬就变成了小黑点。   他懊恼地一挥拳,这算什么嘛?落落居然会高高兴兴的被糖糖拐跑?昨天晚上他以为楚玄玉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叶落那么坚决拒绝,真是意外之喜,可今天,他以为糖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却轻易就将叶落带走,真是莫名其妙!   这上山的路上,龙澈就没个好脸色了,心里尽想着以后怎么好好“管教”叶落,看来要断掉找上她的桃花比较难,但是要让叶落离不开自己,还是有办法地——加倍地疼她爱她缠她,看她以后还好不好意思就这么丢下自己一个跑了,虽然说,她当糖糖是弟弟,心智不全招人疼,可是那也是个大男人,男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就连要娶她的心都有,可不能把他当孩子看待。   龙澈阴晴变幻的神色全被董顺看在了眼里,老爷料事真准!要想把握龙澈,看来叶落是关键。   第三百八十章 口蜜腹剑   不过,让龙澈感到安慰的是,等他抵达飞龙山庄门口的时候,那两人一鸟都乖乖地在门口等着他。   尤其是叶落,看来兴致很高,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使她看起来很精神,也很有少女的光彩,本来龙澈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可是她一见到龙澈就迎上前来,还递过帕子给他擦汗,这使得他很享受,立马就把刚才那一点点不快抛到了脑后。   董顺将他们从山庄大门迎进,飞龙山庄坐落在飞龙山半山腰,就地取材,全是按照原来的地貌稍加修饰做成景致,就是院子里的苍松翠柏据董顺介绍也是原先就有的,院子很大气简朴,没有多余的花花草草,就连一路上见到的仆从也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没有女子。   飞龙山小,但是飞龙庄占地很大,山庄里面可以跑马车,从最前面跑到最后面只怕得小半个时辰,院子一间连着一间,大大小小有几十处,要不是熟悉的人,肯定会迷路。   董顺带着叶落她们乘了马车走的是绕开那些安排在此歇息武林中人的院落,直接往院子中央偏后一点的内宅而去。   糖糖高高兴兴地坐在叶落身边撩开纱帘指点着院子中他喜欢的景致,象献宝似地叫她瞧。   小可爱落在马车顶上,不时咕咕几句,转动着小脑袋四下张望,看来十分警惕,这家伙越大就越显露出沧兰圣鹰的本性来。   龙澈也坐在另一侧,一心二用地一边听着董顺殷勤的介绍一边不时瞟瞟对面的两人,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宽大结实却很寻常的马车最后终于在一处看来有些陈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董顺先下了车,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候着,龙澈钻出马车,看看与别处没有什么特别的院落笑道:“你家老爷倒真是个简朴低调之人,难不成积攒钱财是想留给糖糖兄弟成亲?”   看似随意的说笑,却含着试探与讥讽,谁不知道唐羽锡身为武林盟主会有多少人求着办事?这且不说,唐家的生意虽然比不上龙澈义父留给他的家当,却也是大江南北都有足迹,不用算也知道进账不少。   董顺忙道:“龙公子初次来飞龙庄,也没有见过我家老爷,故此不知我家老爷最是勤俭,虽然庄上收入丰厚,但老爷是心善之人,自夫人去后更加是对自己严苛,除了留下日常所需,全部都拿来济世救人,捐赠庙宇,修路浦桥,这些在地方衙门都是有帐可查的。”   查?龙澈心中冷笑,别说一个小小的飞龙镇,就算是天子脚下,京都大官一样都能中饱私囊,做得滴水不漏,恐怕是官府与之勾结,零头拿来掩人耳目,为了掩盖不义之财。   唐羽锡看来很不好对付,这种人对糖糖能真心好吗?叶落只做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禁为糖糖担忧。   “逍遥岛少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老夫有事情来晚了,还请龙少侠见谅。”爽朗的笑声中,院门内走出一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果然是一派大侠风范。   “这位就是唐盟主?晚辈失礼,怎么好意思请盟主亲自出来相迎?”龙澈见他一语道破自己身份,索性摘掉面具,俊朗的笑意显出亲和与随性。   “龙少侠搭救犬子于危难之时,是我唐家的恩人。老夫感激涕零,只是少侠行踪不定,老夫多方苦寻不得,想不到今日有缘相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老夫寒舍简陋还唯恐委屈了少侠。”   他们互相寒暄说着客套话,叶落见唐羽锡一身素净旧袍,眉目稳重祥和,一派长者宽厚的胸怀,暗道,要不是事先得知他的真实面目,真要被他蒙蔽了,再看糖糖咧嘴直乐,以欢喜崇敬的目光追随着唐羽锡的一举一动,俨然是以此为傲。   “这位是叶落姑娘吧?”唐羽锡早就看见了叶落,只是现在才得了空与她打招呼。   只见她看起来是个冷清人,但是一直很有耐心地面含微笑聆听糖糖那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容貌清秀,身姿窈窕挺拔,不动声色地早已将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是个见惯大场面,自有主张之人。   而龙澈看来热情谦和,性情外露,自来熟,看似容易相处,其实话语里句句暗藏玄机,不输于一个几十年城府的老江湖,看来糖糖交了两个不简单的朋友,他们找上门来,只怕不但是找糖糖这么简单。   “正是,见过唐盟主。”叶落不卑不亢的施礼道。   “你们是犬子的恩人也是朋友,大家不用这么拘束,叫我一声唐伯父就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唐羽锡和蔼慈祥道。   各怀心思,一行人在热情友好的气氛中来到了唐羽锡住所的大厅之中,小可爱被人带回了糖糖的住所吃喝睡觉去了,糖糖与叶落走在后面也有些呆不住了。   “姐姐,你们说回到家了,我就可以随便跟你说话了,哥哥和爹他们说他们的,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叶落看似一路陪着糖糖,其实一直在注意听龙澈他们说话,安慰糖糖道:“这恐怕不大好吧?你要是觉得累了,先回去休息,等我和哥哥在这里陪你爹说完话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不好,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姐姐说。”糖糖忸怩着。   他们嘀嘀咕咕的引起了龙澈的注意,笑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哥哥听的?只是耽误一会,我保证陪姐姐去找你。”   “不行。”糖糖脸都涨红了。   唐羽锡故意板起脸道:“糖糖,我们在说正事,别胡闹。”   糖糖嘴里呜呜咽咽地,委屈的就要落泪,叶落心里一软道:“好,我也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真的?哥哥许不许你去啊?”糖糖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地看看龙澈。   龙澈这次倒是大方的笑道:“去吧去吧,不然你们在这里吵得我们没法说话。唐伯父,你对糖糖也别太严厉了,你的宝贝可就这么一个啊。”他觉得糖糖这么坚持必定有要事,且让叶落先去看看也好。   “唉,虽然老夫好不容易才与糖糖团聚,这心里也是疼爱的,可是这些年他不在老夫身边长大,疏于管教,老夫不得不要多花些功夫了,叫龙少侠见笑了。”   “哪里哪里,其实我觉得糖糖无论贫苦富贵都能保持孩童般善良纯真的心——比起那些年纪一大把,贪欲也跟着一大把的人可要好多了,唐伯父,你说是不是?”龙澈笑眯眯地说。   唐羽锡只得点头应和:“这倒也是。”心中却暗骂龙澈真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他们在这边继续口蜜腹剑,叶落则被糖糖带离了唐羽锡的住所,直奔他的住处而去。   糖糖可就没有董顺那么会办事,那么多心眼,他只知道从这会开始就是他和姐姐单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尽快的带她回到自己的住所,给她看一样东西,说一桩秘密。   所以,他只捡自己知道的近路走,才不会顾忌会不会被人看见,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他带着叶落大摇大摆的从几处住满了人的院落前穿过,早有眼尖的看见了。   “看看,唐公子回来了,还带着个女人。”   “什么女人?没看见那走路的样子,清高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大姑娘。”   “你怎么知道是大姑娘?”   “去去去,管她是女人还是大姑娘,反正他们挺亲热的,听说唐老爷只有这么个傻儿子,还是刚刚才找到不久的,有很多人想结亲,唐老爷都没明确答复,难道这个是……”   “谁跟个傻子成亲啊?还不是看上唐老爷的名声和家财了。”   “别乱说,唐老爷可是个有本事的大善人,我看这次武林盟主还是他连任,别看有几个帮叫的欢,论实力,论人品,论声望,还是唐老爷厉害,虽然这个儿子是……可做唐家少夫人那是多么令人羡慕荣耀的事。”   “我看也是,八大帮派,那六个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可是往年还不是败在唐老爷手下?今年突然冒出来这两个新帮派的,来势汹汹,可那名字脸面都陌生的很,我看就算武功赢了,也难以服众。”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据说邪教最近可活动的厉害,好像对武林大会虎视眈眈,只怕这次武林盟主不是那么容易选出来的。”   “我也听人说在附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嗨,你们怎么都那么胆小?邪教纵横江湖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他们现在也就只能象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打点小算盘,成不了气候,最多只是派探子来打听一下情况,他们要敢动手,咱们这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也对,不过听说那个邪教的司徒潇可是厉害,幽冥宫宫主据说武功还在他之上……”   “据说那是个老太太,你堂堂男子汉还能怕了个没牙的老家伙?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算了,咱们这些弟子听上面命令就行,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来赌赌这次武林盟主究竟会是谁来当,输的请喝酒。”   “我先下注,赌唐羽锡胜,你们都别跟我抢。”   “我也要下他……”   他们在这里吵吵囔囔时,叶落已经随着糖糖走进了他的住所,这里的景致也是石头建造,不过却比唐羽锡那边看起来要精细也要新一些,这样看来唐羽锡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疼爱的,至少超过了对待他自己的严苛。   糖糖带着叶落进了屋子,回手将门掩上,还在窗子边向外张望,然后转过头对不明所以的叶落嘿嘿一笑,搓搓手,很是得意道:“这下好了,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幽冥宫主   叶落浅浅地笑:“糖糖,你到底想干什么?”   糖糖神秘地向她招招手,便往内室里走,如果是别的男人,此时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是糖糖那天真而憨憨的样子,只是令叶落觉得奇怪,并不怀疑他有什么阴谋,只是有些觉得进男子内室不太方便,所以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口就不动了。   糖糖奔到放衣物的大木箱前,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个小木匣来,放到桌子上,又在衣服里捞出把随身携带的钥匙来,看见叶落站在门边,招呼道:“姐姐快来。”   叶落这才走过去坐下道:“你是想现在就把你外婆写的那封信给我看,不等哥哥一起啦?”她想糖糖这么神秘郑重,估计就只有那封信,可是先前糖糖说有个秘密只告诉她一个人,似乎这之间又有什么对不上。   糖糖用力摇头:“那个说好和哥哥一起看的。现在这个是只给你一个人看,是青莲姐姐说的。”   杜青莲?   叶落的心情沉重起来,那个和自己一样不知道父母所在的孤女,她与自己都是那么渴望寻到亲人,可是她没有自己幸运,年轻的生命就那样悄无声息的葬送在了濯香门的山脚下那漫天的风雪里。   龙澈曾经告诉她,杜青莲那时是想来救他们,结果被瞿素素一剑穿心,死后还被瞿素素诬陷,再后来,龙澈差了黑龙骑去寻找过,可是风雪太大,而且濯香门与幽冥宫的人死在一处不分彼此,血肉模糊,实在找不出杜青莲的尸身,只得立了一个空塚。   杜青莲那样善良的女子,却死无葬身之地,天理何在?瞿素素那么心狠手辣却在安享富贵荣华,真不知道自己决定放过她一次是不是对的,她会不会得到了心中所爱,就能从此安分守己好好和楚玄玉生活。   青莲,是我欠了你,瞿素素是师父唯一血脉,我不忍师父走的不安,但是瞿素素,你要是得寸进尺,再为非作歹,我一定不会再忍!叶落握紧了拳,砰地一击桌子,吓了糖糖一跳。   “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把这个藏到今天才给你的,实在是糖糖找不到姐姐。”   叶落眼眸一闪,看见糖糖手中拿着一件金灿灿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衣服,那不是她被师父捡到时穿在身上的贴身小衣服吗?   濯香门事变,龙澈带着她出逃,她昏沉沉的哪里会想到去带这些东西,后来想起时,只觉遗憾不已,也许那是爹娘亲手为她穿上,唯一能有机会找到他们的凭证,平日她都当宝一样的收藏着,她以为永远的失去了它,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到,叶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十分确定这就是自己那件,世上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件,因为这件衣服的衣料十分特别,别说她没有见过,甚至她拿去问做了多年裁缝铺子的人,也没有人能说出这种衣料的来历。   她一把抓过那小小的衣服,连声问:“糖糖,你从哪找到这件衣服的,难道是青莲给你的?”   糖糖见叶落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有些害怕,却老实回答:“是青莲姐姐死前交给我的,她说要我把这个交给你,还说要你一定要找到爹娘。姐姐,你别生气,我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叶落抚摸着那针线细密的衣角道:“我没有生气,相反,我谢谢你,也谢谢青莲,你们帮我留下了这么宝贵的东西,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她声音哽咽,暗想自己一定不辜负青莲临终所想,纵然天涯海角,纵然是白发苍苍,也要不停的去寻找爹娘,那再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渴望,而是代青莲实现她再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糖糖知道了叶落是欢喜成这样,咧嘴笑道:“姐姐高兴就好了,不用谢我。”   他们只顾了说话,不知窗外有人将一切看在眼里,悄悄离去。   叶落将衣服仔细折好,收进荷包里,打量了一下屋子,见这里干净整洁,问:“糖糖,这里住的习惯吗?你爹对你好吗?”   糖糖一边给叶落倒水喝,一边笑呵呵道:“开始有些不习惯,我和外婆在一起的时候,哪里睡过这么好的床,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我爹对我比对他自己还好,他穿得没我好,吃的没我好,住的也没我好。自从我有了爹,再也没有人欺负我。”   糖糖,如果你感觉到的是唐羽锡的真心就好了。   叶落知道要对糖糖说唐羽锡也许只是利用他,他一定不会相信,还是让他就这样简单快乐吧。   “姐姐恭喜你找到爹,糖糖以后一直这么快乐就好。”   “姐姐不用担心,外婆说的话我都记在这里。”糖糖指指自己的胸口:“只要爹对我好,我绝不会告诉他外婆说过的那些话,我只告诉哥哥和姐姐。”   糖糖头脑简单,这是他的劣势,却也是优势,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外婆的话他记在心里。   叶落赞许地说:“糖糖真的长大了许多,会照顾自己了。记着你外婆的话,她疼你,说的话也都是要保护你,不会害你。那些事情就算一辈子不对你爹说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觉得他对你好,你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就好。”   “姐姐会不会一直陪着我?那糖糖就会很快乐,虽然爹对我好,但是他好忙,我好孤独。”糖糖可怜巴巴地看着叶落说。   因为之前糖糖已经说过想娶叶落为妻,此时她也不感觉到意外,只是该怎么对他说呢?   “糖糖,其实这个世上对你真心好的人还会有许多,只是有些人你还没有遇见罢了。就像小时候你的外婆和那些邻居是对你最好的人,后来过了那么多年我们才遇见你,将来一定还有人会对你好。”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糖糖嘴巴一瘪,对于被人抛弃的感觉,他最敏感了。   叶落见他误会了,忙解释:“不是,只要你愿意,永远和我还有哥哥在一起,我们都会很乐意。我没有爹娘,也不知道有没有兄弟姐妹,但是遇见了叶离大哥,龙澈,还有你这个弟弟,你们都是我最亲近信任的人,也许将来还会遇见别的人对我好,我也愿意结交的,但不是说我就喜欢他们不喜欢你。”   “哦,”糖糖有些是懂非懂,叶落说把他当弟弟,会对他好,但是没说嫁给他啊,于是他追问:“姐姐不会离开我吧?也就是会嫁给我是不是?”   叶落见他还是没有弄明白,耐心解释道:“姐姐不离开你,不是说一定就要嫁给你啊。糖糖,姐姐会嫁给哥哥,我们会做夫妻,但是糖糖是我们的弟弟,也可以在一起生活,这个没有冲突的,现在懂了吗?”   糖糖抓抓头,反正叶落说了不会离开他,那么嫁不嫁给他有什么区别呢?   糖糖憨憨地笑了,可是马上又皱起了眉头道:“那我爹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姐姐,也不想离开爹,要不我们都住一起好了。”   叶落心想唐羽锡如果知道自己与龙澈来的目地,别说住一起,恐怕马上得想心思要了他们的命,不过他不忍糖糖失望,说:“这个,等有时间我和哥哥还有你爹商量才行。”   糖糖以为这就是叶落答应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太好咯,我有家有爹,还有哥哥姐姐啦。”   与此同时,先前溜走的那人已经将偷听到的消息详细告知了同伴,同伴悄悄出了飞龙庄,往山下奔去。   一处阴暗如同地下密室里蒲团之上,司徒潇额上冷汗密布,在他身后一个带着金色镂空花纹面具的女子正双掌抵在他的背心上在为他运功疗伤。   疗伤完毕,女子收了功,缓缓起身。   司徒潇试着运了运气,忽地咳嗽起来,虚弱地倚墙靠了,按住胸口,看来楚玄玉那一掌着实伤他不轻。   “哼,没用的东西,一个废了的女人,一个没骨头的男人,就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怎么上台比武去争武林盟主?”那女子的声音又老又涩,还带着阴森森的寒意,简直就像从地底里发出的鬼声。   “是属下疏忽了,没想到他们会联手伤人。不过,有宫主为属下疗伤,已经没有大碍,对付那些酒囊饭袋,还是易如反掌。”司徒潇眼中闪过恨恨之色:楚玄玉,你休想做武林盟主!   “疏忽?我看你是对那个叶落起了色心吧?为什么抓住她不直接带回来?”幽冥宫主幽幽道。   司徒潇支撑着站起来道:“属下不敢,当时我只是想到那龙澈不好对付,怕他会暗中尾随,查出宫主所在,才临时在外面落脚。”   “那么说你是好意?结果呢?还不是被楚玄玉跟踪,把人救走了?我教导你这么多年,就教出这么个蠢材来?”幽冥宫主厉声道,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可想见她那面具后的脸是何等愤怒!   “属下一定会再想办法抓住叶落,问出美人图的秘密。”司徒潇脸色阴沉道。   “好,这才是幽冥宫最厉害的特使该说的话。记着我对你说过的话,要成大事就不能有不必要的感情,尤其是男欢女爱,那只能消磨你的斗志和时间,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好养伤,我对你有信心。”幽冥宫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说罢出门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老谋深算   门外果然是曲曲弯弯如同蜘蛛网一样复杂的地下通道,通道两侧隔不多远就有松油火把在噼啪燃烧照亮,暗处还有人在站岗。   幽冥宫主行不多远,暗处有人道:“宫主,山上有消息来了。”   幽冥宫主嗯了一声,暗处便有人走出恭敬地行礼欲跪,她转身看看不远司徒潇的住所石门,虽然关着,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原以为他已经被她培养成无情无爱之人,可是事关叶落,他竟然几次办事都不理想,这是为什么?   看来即使是最得力的人也不能完全信任,否则就等于是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幽冥宫主面具后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冷的笑,伸手阻拦那人下跪的姿态,示意他到自己耳边来说。   那人将同伴在飞龙庄里探到龙澈叶落已经进庄,受到唐羽锡盛情款待,糖糖还对叶落十分亲昵,拉着她关门闭户的说了半天话,虽然探子听不到,但是看见了那件小衣服,还有叶落当时很激动的表情……   “一件金色丝绢的小衣服?”幽冥宫主问道,似乎对这个有些兴趣。   “是,好像那衣料质地很特别,属下都不知道是什么纺的。”   “好,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特别是这个叶落,我要所有关于她的消息,哪怕一根头发丝,你们之前查到的,还有今后查到的,全都仔细汇报上来。这些不要告诉司徒特使。”幽冥宫主吩咐完便向前走去,那人答应一声也悄然隐没进黑暗之中。   晚饭时分,唐羽锡请叶落前去用餐,糖糖高高兴兴地带着叶落回到了唐羽锡的住所,大厅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大碗大钵的是鱼肉,而另有些小碟是素淡青菜,叶落一思忖,明白了其中奥妙,抬眼看看龙澈,他也是了然的笑。   他们之间这些小动作都看在唐羽锡眼里,他只做不知,热情道:“来来来,你们累了也饿了吧?山野之地,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是一些粗茶淡饭,野鸡和溪流里的鱼,犬子食量大,无肉不欢,我琢磨着你们也许爱吃,所以多做了一些,你们随意就好。”   董顺“无意”而及时地说明道:“我家老爷平日只是三两碟小菜,主要是公子吃得多,今日这么丰盛也是特意招待龙公子与叶姑娘。”   “董顺,怎么话都不会说了?这里不用你招呼,可以下去了。”唐羽锡“不悦”道,董顺为他们斟好酒,便“委屈”的退了下去。   唐羽锡举起杯:“老夫薄酒一杯先谢过二位对糖糖的照顾。”说罢,他一饮而尽。   虽然已经看穿他的虚伪,但是这杯酒是作为糖糖的父亲感谢她们的,一个长者,武林盟主如此礼贤下士,她们不喝岂不是太失礼?   叶落举起杯,只见眼前黑影一晃,龙澈已经笑眯眯地将她手中酒杯夺了过去对唐羽锡道:“伯父,落落不善杯中之物,就由晚辈代劳,罚酒三杯如何?”   唐羽锡看看龙澈又看看叶落,微笑点头:“叶姑娘不方便的话,龙公子代她饮下这杯即可,不用罚了。”   “那怎么行?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龙澈豪气地自斟自饮转眼四杯下肚,叶落见他喝得猛,暗暗拉拉他的衣角提醒。   龙澈对她一笑,如同春风里暖意融融般温柔,放下酒杯。   唐羽锡看看他们俩眉目传情,再看看已经忘我埋头苦干的糖糖,一手抓着只鸡腿,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眼睛还盯着稍远一点的清炖鱼,满脸红光,不由心中暗暗叹气,看看人家生的是什么样的孩子?都可以代替父亲行走江湖打天下了,而自己这孩子……人家的爹早就享清福,他却还要独自打江山,唉!   “龙公子与叶姑娘可真是令人羡煞,你们——”唐羽锡故意不说完,就等着有人自己表白。   果然,龙澈颇为得意道:“伯父这话就说对了,我与落落来寻糖糖,正好顺路看看武林大会的热闹,等大会结束,我就带落落回家完婚。”   叶落脸儿一红,忙往糖糖碗里夹了个大虾,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们已经定下亲事了吗?”唐羽锡亲切的就像在关心自己儿女的婚事。   “没有,但是落落自小被遗弃,找不到爹娘,我爹娘已经见过她,也很喜欢她,已经回逍遥岛准备了,就等她跟我,哎呦——”龙澈夸张的跳脚叫道。   叶落忙收回脚来,脸上更红:“多话。”   唐羽锡开怀笑起来:“叶姑娘不用见外,老夫年轻时也曾经这么自信满满的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卖弄,只可惜……”   唐羽锡看看糖糖,不知道是在缅怀他那不知道有没有动过真情的少年时光,还是想以此来拉近与叶落龙澈的距离。   然后,他好像才注意到龙澈话里的意思问道:“龙公子与叶姑娘难道没想过也参加一下武林大会与天下英雄同台比试?”   叶落摇头:“我对那些身外名利并不感兴趣。”   “我就喜欢做做生意赚赚钱,落落陪着看尽人间美景,要武林盟主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还要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生怕行差踏错一步,丢了名声,累都累死了,哪有现在这么逍遥快活,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伯父,你说是不是?”龙澈明朝暗讽了唐羽锡一番,还恶劣地征询他的意见,弄得唐羽锡只好点头干笑。   “从前只听说逍遥岛主淡泊名利,老夫很是仰慕,只可惜无缘相见,今见龙公子果然洒脱不为凡尘名利所累,不像老夫终日劳心劳力想夺位武林出一份力,多为穷苦人尽一点绵薄之力而不得自由,假如老夫能象叶姑娘,龙公子一样放得开就好了。”唐羽锡一副忧国忧民,身不由己的叹息样子说。   叶落只觉好笑,装作吃饭掩饰过去。   龙澈却也一脸正义道:“伯父事事亲力亲为,令晚辈敬佩,不过晚辈也想提醒一下伯父,双拳难敌四掌,这次武林大会剩下的八大门派个个是高手,无论最后哪两家与伯父角逐最后的输赢,三局两胜,伯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赢。”   唐羽锡早就想过这事情,武林盟主之争要经过层层比试,最后获胜的两个帮派将派人挑战上一届的盟主,当然这个时候肯定是帮主出马,他必须得一人连胜两场才能连任武林盟主,任何一点细微的疏忽都有可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那些尚未出手正在养精蓄锐的帮主,他们的武功不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进步,而唐羽锡虽然也勤练武功,终究为名利所累,做些收买人心的与暗中得利的事情,也是相当的耗费时间和精力,上次便是险胜,这次可就难说。   现在剩下的八派中,有六派上届也进入到最后的阶段,论武功实力已经都是公认可以一搏武林盟主之位的,但以往都败在了唐羽锡的手下,此次带来的高手前面比武时,他已经看过与往年没有什么变化,不足为虑,他还对付的来,只是忽然冒出来的那两家……   濯香门是总所周知,因为占据了风水宝地被皇家亲睐,门中绝大多数都是皇家亲戚与官宦子弟,这些人难吃苦,又没有几个是真正喜欢练武潜心钻研的,武功上并无什么出众特别之处。   当初只有一个瞿泠霜能于千百人的围追堵截中屡屡突围而出,论这份实力在江湖后辈中是少见的佼佼者,可惜,听说后来她杀害师父背叛师门,死在了濯香门与幽冥宫的一场混战中,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不过以唐羽锡的经验来看,瞿泠霜的死疑点颇多,那些理由并不能令人信服,一个备受师父宠爱的弟子,有什么理由勾结外人来争夺原本就属于她的一切?   这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不过,彼时,濯香门已经灰飞烟灭,瞿泠霜这个人与唐羽锡八竿子打不着,他犯不着为这种远在天边的小门派小人物伤神,只是那一同失去了踪迹的美人图的线索,才真是令人可惜可恼。   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富有几人能抗拒?但是令唐羽锡更感兴趣的是这些财富的上一任所有者,那位邪派高手的武功,还有失传的神兵利器,那才是武林中更令人向往疯狂的所在。   他相信那些武林至宝与财富必定藏在一处非常隐秘的地方,而这最好的地方莫过于传说了百年,却始终没有人找到的那邪派高手与心上人的长眠之处,足见那地方有多么难寻。   濯香门败了,瞿泠霜死了,武林中也都沸沸扬扬的继续追查过一阵子,美人图依旧只是个传说,再没有人能找到确切的下落和线索,   唐羽锡也以为是瞿泠霜带着美人图的秘密一起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可是龙澈的出现却带来新的转机。   据说从沧兰到濯香门,龙澈一直都有参与,只是逍遥岛在武林中也是一处神秘所在,逍遥岛的人也是神般的存在,从前那仿佛是一个传说,直到传说中的逍遥岛少主龙澈的出现,才使人对逍遥岛有了一些认识。   逍遥岛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但是这位少主却真是一个传说般的人物,风流倜傥,武功高强,机敏善谋,栽在他手中的成名人物不在少数,只是那时他一张青铜面具,自称逍遥少主无人相信,所有人以为只不过是年轻人想出名又有些本事借了逍遥岛之名罢了。   直到龙澈遇见叶落,在沧兰显露了真实面目,后来在濯香门外调动了逍遥岛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龙骑以寡敌多的对付幽冥宫,他的身份这才被确定。   不过从沧兰到濯香门,龙澈与瞿泠霜走得颇近,武林中人尽皆知,但逍遥岛的少主,没有多少人敢惹,且他行踪飘忽,暗中盯梢也能轻易甩脱,虽然很多人怀疑龙澈多少知道美人图的秘密,却拿他无可奈何。   现在他主动送上门来,唐羽锡能不好好“盛情款待”?只要盯住了龙澈,就等于抓住了得到美人图的最后一线希望。   只不过一面,唐羽锡已经深知龙澈是笑面虎,而且相当难以对付,且那个叶落的来历可疑,重要的是龙澈对她用心之深,恐怕他自己也知道掩藏不住,索性大方承认,那么,控制住叶落不就等于控制住了龙澈?   叶落对人防备之心甚重,但对糖糖是千依百顺关爱有加,要摆布糖糖可是容易的很,唐羽锡庆幸自己把糖糖认下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尔虞我诈   转瞬间,各种念头在唐羽锡的心中已经是千回百转想的透彻明了,令他高兴的是龙澈与叶落沉溺在温柔乡里对武林盟主没有兴趣,那么何不拉拢将之作为自己的助力?   就算龙澈是故布疑阵,唐羽锡到时也自有对策。   唐羽锡拿定主意笑道:“说来惭愧,老夫这些年一直没有寻到天资聪慧的徒弟,一身功夫竟无传人,每次武林大会都要亲自上阵,而糖糖……我只想他这生能快快乐乐,不要再为这些俗世烦恼,让他娘地下安心。就算是输,江山代有人才出,自然会有更好的人来代替老夫,来,干杯。”   他的表情语气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会令人感觉到他的算计与贪婪,也不会觉得他过于沮丧,只是有些英雄老去的无奈和未磨灭的豪情壮志。   “爹,糖糖可以帮你呀。”糖糖此时已经吃的半饱,这才有心思来他们谈话,只见他将一双油手往鲜艳的绸子衣服上一擦,瓮声道:“我力气可大了,谁敢打爹,我一拳就能把他拍飞。”   唐羽锡见糖糖始终改不掉一些山野陋习,摇摇头,却满眼慈爱道:“孩子,比武不是打架,谁力气大就可以的,你的心意爹领了,有你在,爹就觉得很幸福,做不做武林盟主不是那么重要。”   “伯父,虽然我一向认为自己美貌无双,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其实我对自己的武功也更为自信,我跟糖糖又是一见如故,虽然没有结拜,但是心里早就当他是兄弟,要是你不嫌我高攀,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愿意助伯父一臂之力,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龙澈开口正合唐羽锡的心意,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这怎么好意思劳烦龙公子?犬子蒙你照顾一局是感激不尽,老夫还没有报恩,怎么还能再欠下一笔?使不得。”   “那么伯父是嫌弃我学艺不精?还是武林大会至此不好再安插人手进去”龙澈显得很诚恳。   “逍遥少主的武功如何,相信不用老夫说,这山庄里人尽皆知,八大门派已经决出,临时安排人手进去——这个倒是要好好计划计划。”   刚才还说不好意思,这会又怕龙澈反悔,急忙忙拉住他不放,叶落更觉唐羽锡虚伪,也更为糖糖担心。   “依伯父说要如何安排?”叶落心中一动,唐羽锡该不是在打要龙澈挂上拜他为师的幌子吧?这事情说起来是权宜之计,在座的几个人明白,可是日后人人都知道龙澈是唐羽锡的弟子,他要是做了什么坏事,龙澈可脱不了干系,没准他就是想把龙澈拖下水。   唐羽锡还真是打的这个主意:“龙公子不必担心,只需你在老夫名下做几天挂名弟子即可,等武林大会结束,一切就结束。”   武林大会其中有条规定,就是武林盟主也可以派自己的弟子出阵参与八大门派之争,只要不是武林盟主亲自出手,就算弟子败了,武林盟主本人仍然可以参加最后的角逐。   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有得力的帮手,前期弟子可以扫除一些障碍,探知别的门派虚实,这算是对武林盟主为武林事务奔忙做出贡献的一种优待吧。   不过,这么个规定的弊端就是,如果弟子败了,一方面会被人质疑武林盟主的实力,另一面则会大大鼓舞那些挑战者的士气,此消彼长,对于武林盟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综上考虑,再加上唐羽锡手掌也的确没有调教出什么拿得出手的弟子,所以这几届,全是他独自一人作战,今日才因龙澈而动了这念头。   一切结束?只怕永远都没玩没了。叶落在桌子下轻轻捏捏龙澈的手,龙澈不动声色道:“伯父,这样恐怕不大好。”   “为什么?”唐羽锡知道龙澈不会轻易钻入圈套,但得到他的助力,就等于得到了逍遥岛的助力,也就取得了朝廷的信任,这背后的好处可不是眼前有人帮他出阵那么简单。   “因为晚辈从来不拜师,”见大家不解,龙澈笑道:“晚辈的父亲性情十分的霸道,他教晚辈功夫时,就要晚辈发誓此生只准练他传授的功夫,不准再拜他人为师,就算是偷学挂名也不行。”   想算计我?龙澈心想你真当自己是天下最聪明的人?那我算什么?姓唐的,你老咯。   “这——”唐羽锡心想龙澈刚才分明是自投罗网,可是这会怎么又推三阻四?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伯父不必失望,我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只是换个做法而已。”龙澈笑道:“只要我们对外宣称逍遥岛与伯父结盟,其余的晚辈自有安排。”   先前唐羽锡只是将龙澈拖下水,可龙澈怎么要将整个逍遥岛都送上门来?叶落知道龙澈早对唐羽锡有防备之心,不可能会做傻事,那么他的用意是——   明白了,若是拜师,即使是假,唐羽锡必定大做文章,让所有的人都信以为真龙澈就是他的弟子,将来只要龙澈做出不利他的事情都是背叛师门,江湖人最不齿的就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龙澈可就毁了。   但是说逍遥岛与唐羽锡结盟,就象两人拜把子一样,意气相投,志同道合便结拜,他们之间关系是平等的,若是以后意见相左,一拍两散,大家理解,反而不会有人对其中一方太过追究些什么。   龙澈这招妙,叶落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转瞬即逝,除了龙澈无人看见。   唐羽锡怎么会想不到龙澈用意?但现在是他求着龙澈,且先答应他再说,不然龙澈转身就走,他纵然再有妙计也无处施展了。   “妙,龙公子果然聪慧过人,就这么办。那么叶姑娘——”唐羽锡将目光转向叶落。   龙澈摆手:“伯父,你可别太贪心,落落只是我哄来看热闹的,她跟逍遥岛还什么关系都算不上,我可不会拖她下水。”   唐羽锡也没有打叶落的主意,只是试探一下龙澈罢了,微微一笑,看看门外天色已晚,大家也都酒足饭饱,便说:“龙公子与叶姑娘一路辛苦,老夫已经准备好客房,你们赶快歇息,具体事宜有空再商议不迟。”   “爹,我要哥哥姐姐和我住一起。”糖糖急忙抢着说,这倒省了龙澈的事,他们本来也就想和糖糖住一起,这样比较自由,而且糖糖外婆的那封信他们得赶紧看到。   “糖糖,你那院子比较小,你又带着小可爱一起住,别说住多了人挤着不舒服,就是小可爱能让他们进院子?万一伤到龙公子和叶姑娘怎么办?”唐羽锡教训儿子道。   “伯父,我们与糖糖从前也是一个桌上吃饭,一个院子里住习惯了,那时候还没有这里舒服方便,地方小些不是更亲热?小可爱和我们也是老朋友,它见到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不会攻击我们的,伯父尽管放心。”龙澈笑道。   唐羽锡见龙澈与叶落坚持,只得嘱咐董顺带人赶快去收拾糖糖的住所,也被龙澈和叶落劝阻了,他们表示与糖糖久别重逢有许多话要说,而且他们一个不是被人服侍惯的公子哥,一个也不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完全可以边做事情边和糖糖聊天。   唐羽锡无奈,只得由他们去了。   糖糖欢天喜地的带着龙澈和叶落走后,董顺不满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凑到主子面前低声道:“这个龙澈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架子十足,真够嚣张的,一切都要老爷您听他的,不过是个逍遥岛的少主而已。还有那个叶落,虽然不说话,但是看人时傲慢无礼,老爷何必要这么委屈?没有他们,武林盟主之位我看还是老爷的。”   唐羽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任何事情,哪怕是手到擒来的,也不可掉以轻心,盲目自大,这个道理我难道还教你不够多?龙澈狂妄也好,嚣张也罢,他绝对是有那个本钱的。跟他过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你刚才有没有注意他说到小可爱时的话?“   董顺知道老爷武功之高,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他能连任三届武林盟主,靠的可不全是武功与运气,算计也是决胜的法宝,还相当的重要。   董顺想了想,摇摇头,他没觉得龙澈话里有什么不妥或者可疑之处。   “他说的是‘我们’,”见董顺还是一脸茫然,唐羽锡道:“还有糖糖与叶落不是一般的熟,也就是说,叶落与龙澈在沧兰的时候就和糖糖还有小可爱在一起生活过很长的时间,据说,那个瞿泠霜也是那时候与龙澈相识,并且最后在龙澈的大力相助下从沧兰脱身,他们脱身的时候,只有三个人,那么——”   后来龙澈追随瞿泠霜到了濯香门,瞿泠霜死后,龙澈身边的女子就换成了叶落,但他们的感情也是那么的好。   “叶落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已经死了的瞿泠霜?”董顺兴奋的说:“原来老爷留的不是龙澈,而是瞿泠霜!”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叶落即使不是瞿泠霜,以龙澈对她的用心,只要我们盯住叶落就能牵住龙澈的脖子。这个叶落也许以往是个高手,但现在她的武功好像所剩无几,看来当初在濯香门一定发生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有趣的事情。”唐羽锡意味深长的说。   他们在说这番话时,叶落龙澈随着糖糖已经来到了他的住所,糖糖拉着准备去一侧厢房的龙澈像个孩子般要和他一起住,龙澈笑道:“我就是要跟人一起住也是去找姐姐,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多无趣。”   “为什么?”偏偏糖糖还天真不解地问。   “别问他,他欺负你呢。”叶落暗暗瞪了龙澈一眼,知道他后面无好话。   龙澈挑眉坏笑:“他迟早不都要知道为什么男人就是喜欢和女人住在一起?”   “好了,别闹了,东西等下我来收拾,现在还是先办要事。”叶落说着不动声色的将四下打量了一番,看来盯着他们的人还不少,只不过都躲在暗处,不敢靠的太近,那么他们在屋子里只要小声说话,外面应该是听不见的。   龙澈点点头,表示外面的动静他心中有数。   于是三人来到糖糖的屋子里,龙澈和叶落坐等糖糖去到里间拿他外婆写的那封密信。   第三百八十四章 偷梁换柱   等的功夫,龙澈打量了一番糖糖这间明显要比唐羽锡布置的精致舒适的屋子,笑道:“看来这老家伙对糖糖还真下血本。”   “澈,你说,要是他认回糖糖不单是只想搏个好名声,还另有目地,将来糖糖——”叶落压低声音,看看内室担忧道。   “将来只要糖糖愿意,我们就带他回逍遥岛去,那里民风淳朴,不会有人欺负他的,就算有人会笑话,我那四个弟弟可不是好惹的,当然还有我,谁敢对糖糖不好,就死定了。”龙澈握住叶落的手,笑吟吟地。   他这么一说,叶落也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小事一桩,心情好了许多。   不一会,糖糖象捧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龙澈,叶落招呼糖糖坐下,三人六只眼睛紧盯那信。   龙澈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将信封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然后递给叶落,努努嘴,示意她也仔细看看。   叶落知道他这么做必定有古怪,于是接过信封,也仔仔细细的看看了看,表面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破绽,她还将信放在鼻子底下闻闻。   “你又不是小狗,闻什么闻?”龙澈打趣道。   糖糖一直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将这信颠来倒去的看,听得龙澈这么说,也憨笑道:“是呀,姐姐你真傻,信是用来看的,又不是闻的,呵呵。”   叶落看看糖糖:“糖糖,这信你没有给别人看过吧?”   “当然,外婆的话,糖糖很用心听的,就是爹,我也没有告诉过他。”糖糖举手发誓。   叶落笑着称赞:“我知道你听话,只是随便问问。姐姐口渴了,你帮我倒杯水来吧。”   “哥哥要不要喝水?我给你也倒杯水来。”糖糖说着乐颠颠地跑出门去。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龙澈收回看着糖糖离去的背影,转向叶落。   “果然这信已经被人拆过,虽然看起来封口没有动过,可这只不过是骗糖糖而已,因为这信封整个都已经换过,重新封上的。”叶落指指信封:“据我所知,糖糖与他外婆生活的地方,那边纸张质地粗糙,且色泽暗沉气味也不太好问,因为那一带穷乡僻壤一般人家都用不起好纸张。虽然这信封看起来颜色接近,掂量起来却要轻薄质地细密一些,气味也略有区别,可见是特意寻了与原来相仿的信封来代替。因为原来的信封无论手法多么巧妙,那样劣质的纸张只要被拆过就再难以封存的和原来一模一样,不如换个新的,糖糖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就算有所怀疑的人,没有去过糖糖原来住过的地方也就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   “那么说你以前去过糖糖和他外婆生活的地方了?”龙澈漫不经心的问,叶落在执行任务前,会针对任务人或者是事件做周密的调查,包括所有与任务有关,或者关系不明显的东西,有备无患,这是她执行师门任务从不失手的原因。   可是这信封——龙澈不认为那和某件任务有关,应该是和某人有关紧密的联系吧?虽然那人现在已经被叶落彻底踢开,但是那时候他们应该正是柔情蜜意,相思绵绵,鸿雁不断……他心里泛酸却偏要诱导叶落说,跟自己过不去。   叶落不知他心中重点已经不在这纸张上了,没有防备道:“我以前执行任务时曾经去过那片地方,这种信封用得多了,所以很熟悉,绝对不会看错。”   “哦,用的很多吗?都拿来干什么了?”龙澈凑近叶落,眼中光芒闪烁,不悦的神情已经很明显。   叶落把玩信封,还浑然不觉道:“的确很多,当然是写信。”   “我知道是写信,写给谁呢?”他的声音里已经暗含某种威胁。   叶落这才觉得不对,抬眼一瞧龙澈的脸几乎要碰到自己的鼻尖了,是啊,写给谁呢?还不是心里日日惦记的那个人,所以走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新鲜事物,或者路上有什么遭遇,开心不开心的都会写上书信告诉他。   可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龙澈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这里别扭什么?   “好了,现在我们知道这信被人看过,但是里面的内容有没有被人换过就不得而知,赶紧看信,不要辜负了糖糖和他外婆的信任才好。”叶落说着,手一紧被龙澈抓住了。   他带着几分挑逗与不满,低声道:“你怕辜负了糖糖,怕辜负了师父,有没有怕会辜负我?你就没有给我写过信,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说着他舔舔嘴唇,叶落脸上浮起一丝桃红色低语道:“这里有好多人在监视,糖糖就要回来了。”   “那又如何?我心里不舒服,现在就要补偿,你是我的女人,谁想看就看,怕什么?”龙澈说着,俊美绝伦的容颜在叶落面前迅速放大,她也忘了躲闪,只是看着他渴望的眼,心中也涌起阵阵喜悦和期待。   “哥哥姐姐,水来啦。”随着重重的脚步声,糖糖兴冲冲的一手端了一杯水出现在门口。   龙澈飞快地在叶落对面坐好,脸上带着笑意道:“谢谢你。”好像刚才他与叶落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叶落倒显得有点慌乱,见他一本正经,不觉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满嘴说什么都不怕,这会倒是挺能装的。   喝过糖糖送来的水,叶落打开信封,仔细看完信,沉吟不语。   龙澈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见她如此神情,安慰道:“落落,就算这信被换了,我相信糖糖并没有忘记他外婆说过的话,我们也已经知道了大概情况,凭我这聪明的脑瓜和灵通的消息,不难猜出那原信上写的是什么。”   叶落将信递给龙澈:“这信应该是真的,你自己看看吧。”   真的为什么她还这么不开心?龙澈展开信看起来。   糖糖在一边急了:“姐姐,这信不会是假的,我外婆亲手交给我的啦,我很宝贝的,天天藏在褥子下面。”   “是真的,你别担心,我和哥哥看过会想办法帮你和你外婆完成心愿的。”叶落柔声安慰糖糖。   那信上前面写的是糖糖的身世,只是与糖糖说的可是南辕北辙,倒和唐羽锡原先对外说的一样,这信看来是伪造的不假,但最后一页写的,却是令叶落参不透的地方了。   糖糖外婆写到她们家族世代拥有一个重大的秘密,这秘密传女不传男,假如到了某一代只有独子,那么这件秘密就传给其妻子。   因为糖糖情况特殊,怕被人骗了,所以糖糖外婆将这样秘密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等到成亲之夜便会显露端倪。   信写到这里好像被什么事情打断了,或者老太太体力不支,后面只留下一串不规则大大小小的墨点,便什么都没有了。   龙澈想了想,将信郑重的收藏入怀,不再与叶落说些什么,只是和糖糖叙旧起来,叶落他这是发现有高手在偷窥,怕走漏了风声,也不多问,顺着他的话闲聊。   “我外婆一直说她没有能回到飞龙山庄来,死不瞑目,她说我娘葬在这里,因为这里原来是我外婆家的祖产,她也想葬在这里陪伴我娘,叶落归根。”   心里反复回想这话时,叶落已经是躺在分给她的耳房里,龙澈也和衣躺在她的身边,本来他是不想跟自己过不去的,与叶落感情越深他就越是在独处时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是,这地方犹如猛兽张开的大嘴,处处都暗藏杀机与算计,他不放心叶落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这么苦命的与自己的欲望做斗争。   “落叶归根,落落大方。”叶落喃喃说道,转头看看直直躺在身边的龙澈,如不是他一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里闪动,真以为他早就睡熟了。   “还记得这话啊?我以为你从来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呢。”龙澈唇角弯成漂亮的弧,带着喜悦道。   这两个词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知道她叫叶落说的,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会带她回家,这也算是另一种叶落归根吧。   叶落摸索着与他十指相扣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除非是师父指派出任务,萍水相逢的能一次就记住的很少,但你是那么特别,我对那次印象特别深,一辈子都忘不了。”   龙澈慢慢收紧十指,掌心温度渐渐炙热,在叶落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忽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呼吸变得紧促,也不说话,绵密的吻便铺天盖地落在叶落裸露的肌肤上,她的心也暖了起来,轻轻拥住龙澈,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如同擂鼓,他如此喜欢她,离不开她,护着她,为她着想,就算此时他要了他,外面有多少耳朵听着这屋子里的动静,她也不怕,与他在一起就是最快乐幸福的事情。   “落落,听我说。”龙澈轻轻喘息着在她耳边低低地说。   第三百八十五章 瞒天过海   “嗯,我听你的。”叶落的声音细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脸上一阵阵的滚烫,他真的按捺不住了吗?虽然没有洞房花烛,那自小就憧憬的美丽场景,但是她不后悔,茫茫人海能遇见龙澈是多么幸运的事情,能与他结为夫妻此生无憾。   龙澈在努力克制和压抑着说:“外面有几个高手,不这样恐怕避不开他们的耳目。”   什么意思?   意乱情迷半合了眼的叶落听到这句话,睁大了眼看着微微抖动的纱帐——龙澈与她脸颊相贴,她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是这样亲密的相拥却能用最低的声音交流不为外人察觉,就算外面听得到动静,也只会听到联想出她们故意制造出来的某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情色画面。   “那封信你最后还看出来些什么?”龙澈故意大声喘息着,却冷静地在叶落耳边说。   原来他是想瞒天过海!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叶落好不尴尬,不过,好在龙澈这会看不到她的表情,感觉要好些,她马上振作精神也低声耳语道:“那封信前面关于糖糖的身世自然都是编造的,可是最后那一页我觉得是真的。”   “怎么说?”   “还是纸张的问题,虽然区别很细微,我敢肯定前面几页是伪造的,字迹模仿的一模一样,可是纸张他们在短期内不可能去到糖糖住过的地方去找,能够找到如此相似的已经十分难得。最后那一页才是真正原来的信件,那上面写的也不会有假。”叶落很肯定的说。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龙澈心中已有计较,只是想考量一下叶落懂他的心思有多少,在对付人心险恶上是不是有了更强的能力和见识。   “因为作为武林盟主来说抛弃亲生儿子,虽然是有天生缺陷的,这德兴也为人不齿,唐羽锡不想这事情被任何人知道,当然他也不知道他认为那个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其实什么都知道,而且还那么善良的在心里原谅了他。更不知道糖糖相信我们,把他的丑事已经告诉了我们知道,所以前面几页写糖糖被抛弃身世的信纸被换过重新写了,而后面提及那个秘密的,他应该大致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又找不到,或者说他身为武林盟主一举一动都会有很多人盯着,行动不方便,于是他想借别人的手来找到那样东西,然后来个螳螂捕蝉,坐享其成。”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想把我们当做跳板。糖糖说他外婆家世代居住于此,这地方原先是外婆家的老宅子,后来唐羽锡翻修过,说是宅子太老,很多地方已经坏掉垮塌,后来才变成了现在的飞龙山庄,但是你也看见了,这里其实根本没有花多大气力和银钱来修整,对外他做出简朴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是修房子,而是在找那样东西。”   龙澈笃定地说,发现两人谈话太投入,已经没有了动静,屋子里这么安静怎么行?他一伸舌卷住叶落的耳垂,便是一吸,叶落的心思还在想唐羽锡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猝不及防被他偷袭,一声惊呼,婉转妩媚,龙澈心里一紧,便觉得少女幽香萦绕,怀中身躯娇软温热,情不自禁的将唇从她耳畔一路吻将下去。   屋外暗处有什么轻轻的响了一下,起初听得到屋中动静的人也怀疑那心思比九尾狐还灵活的龙澈这是在与叶落玩什么花样,但是此时窸窣之声,衣物摩擦,床板轻响,男子闷哼与女子低吟交替声一下下袭入他们的耳中,有少年血性的哪里还躲得下去?   就是年长者也不禁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们是来听情报挖秘密的,人家这亲热的墙根听了可是要倒霉的。   暗处有人稍稍挪远了些,还有人悄悄出了院子,几人碰头一合计,这听了会倒霉,不听,万一错过了什么,管家怪罪下来还是要倒霉,不如就派个人听着,等人家办完事情了,如果还有什么话说,再来听不迟。   于是一个岁数最小的被逼无奈只得听从吩咐转身又回到了糖糖院子里,可是屋子里那动静听得他热血沸腾,有些坐立不安,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躲开,他就得受这罪,倒这霉?   灵机一动,他用两手食指塞住自己的一对耳朵,虽然不能完全隔绝外面的声音,但是也听不大清楚了,而且,万一里面没动静了,还容易发现,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他颇为自得地倚在树上开始动心思想起自己的小情人来。   屋中正是旖旎一片,龙澈弄假成真地与叶落唇齿相缠缠缠绵绵,心火燎原,叶落羞涩矜持地欲迎还拒,两人一时间忘了刚才还在谈论什么,又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浓烈的情感宣泄间,一个翻滚,两人竟然从狭窄的床上滚了下去。   龙澈一声闷哼被叶落压在身下,却赶紧问:“有没有伤着你?”   叶落摇头道:“还好,你怎么样,摔疼没有?”   “没有,幸亏掉下来了,不然麻烦大了。”龙澈轻笑调侃道,这一下摔得两人头脑清醒了许多,摔得他的心火稍减,不然,他也觉察出了叶落并不排斥他越来越亲密的接触和要求,很可能在意乱情迷下,这会两人的关系又要进入一个新境界了。   两人你的身子压着我的身子,可是你的衣衫却也被我压在了身下,手忙脚乱地起身,然后因为纠缠不清的肢体与衣物交缠,两人再次摔倒。   龙澈憋着笑看着叶落懊恼地跌回自己的胸膛之上,干脆一把抱住她低语:“算了,就这么说吧。”   “什么季节了,这山上地上凉,当心冻出病来。”叶落嗔怪道。   “可是这样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享受不到,我也会憋出病来,你就不心疼?要不现在帮我治治?”龙澈坏笑着扶叶落起身。   叶落羞红了脸呸了一声,坐起身不好意思垂首整理自己散发的发丝。   龙澈也坐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搭在半曲起的一条腿上,不无幽怨地看看那张小床:“等我们成亲一定要做张大大的床,怎么翻滚都不会掉下来扫兴。”   他这么说的叶落更加不好意思,想到外面只怕将刚才的动静都听了去,真是羞死人了,正要站起来,龙澈拥住她的双肩轻轻抱她入怀,低声道:“不用担心,咱们因祸得福,外面的人差不多都被吓跑了。”   叶落怔了一下,抡起拳在他胸膛上不轻不重的擂了一下,有些羞恼道:“你刚才是故意利用我?”   见她误会,龙澈忙解释:“不是,不是,这完全是巧合,你以为刚才那样我就好受?不信?你想想被饿了三天,人家一桌好酒好菜送到你面前,偏偏你还没来得及吃又被撤下去那个滋味……”   这是什么比喻?叶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这形容有些好笑,想忍着却没有忍住,龙澈察觉到她的笑意,也是心里一松,委屈道:“我可是饿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闻着肉香了,却连汤都没有喝上,落落,你就不同情一下我?”   “什么肉啊汤的,想吃明天自己去买。”叶落佯装听不懂,心里砰砰地,马上转移话题道:“我怀疑唐羽锡当年娶唐夫人只怕就是冲着她们家秘密来的,可怜的糖糖,娘死了,外公外婆死了,这个狠心的爹还不放过他想用他来做诱饵,只是为了一个秘密。”   龙澈说到正事的时候心思已经全部转了过来,也不嬉皮笑脸了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吸引唐羽锡,可以为之装上多年好人,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认下不愿意认的儿子,将这么大的山庄翻修等等,耗费这么多年,下这么大本会是一个怎么样诱人的秘密?”   “不知道。”叶落说完,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我只知道师父想要寻的美人图,其后那个宝藏是江湖上人人想得到的秘密,却没有听说江湖上还有什么秘密会令得武林中人这么癫狂的,难道——”   几乎是同时叶落与龙澈同时说道:“美人图!”   难道唐羽锡与瞿怀山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美人图和美人图后的宝藏,恐怕还有绝世武功和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无名剑。   他们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把无名剑是叶落无意间得来的,当时只知道它锋利还有着独特的傲然,不肯轻易为人驱使,先前叶落是将之送给楚玄玉博得瞿怀山欢心来提亲,后来又成为了她“杀”师父的罪证,最后被龙澈在混乱中拿到手,自此一直带在身边,只不过他一直用厚重寻常的黑布层层包裹了,不曾拿出来,因此无人知晓。   而这些日子来,龙澈与无名剑之间越来越熟悉,倒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友,虽然一开始有些陌生和拘谨,但很快,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就重新拾起来了。   龙澈从见到无名剑第一眼就喜欢这把剑,兜兜转转终于得到了它,叶落虽然一直没有开口说过将这把剑赠送给他,但他觉得那只是一句话而已,从叶落看着他用无名剑练功,那种温柔的眼神里就能感觉的出来。   唐羽锡只怕也是在惦记着当年那邪派高手横扫天下的绝世武功,以及这把无名剑吧?龙澈想着,心中好不得意。   “唐羽锡想利用我们,我们正好也要寻美人图,不如将计就计,只是寻着了,姓唐的想再夺走,那就打错了算盘。”龙澈笑:“咱们可是已经有了三张美人图的下落了,恐怕是天下间知道美人图最多的人。就算发财也该咱们优先。”   “三幅?”叶落惊讶道,他们现在手上一张美人图也没有啊,除非是龙澈偷偷地自行寻到了?这也不可能,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也没有看见他做特别的事情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定力不好   “你师父不是拿着一副莲花美人图要你去沧兰吗?我们又找到了一幅执剑美人图,而糖糖的外婆说的那个秘密肯定是第三幅美人图,有了这么多线索,我们想不发财都不行。”龙澈自信满满地说。   “可是,那些图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是有三幅?”叶落为龙澈的盲目自信而感觉可笑。   龙澈却很认真道:“落落,那次在濯香门的山道上,司徒潇拿你和糖糖的性命做要挟,要我拿出美人图来换,我用一副假图把你们换了回来的事情还记得吧?”   “难道你手上有美人图,故意拿个假的出来,用我和糖糖的性命做赌注?”叶落皱皱眉。   “看看,你这多疑的性子就是改不掉。我那么喜欢你,就算要我的命都行,怎么舍得冒那种险?”龙澈惩罚地轻轻在叶落脸上捏了捏,皮滑肉嫩手感真好,不能想了,否则自己又要蠢蠢欲动,他及时地调整了情绪道:“我手上的确一副美人图都没有,但是我看过那副执剑美人图,别说上面的人和景物,就算是纸张上的纹路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说这算不算我们有一副美人图?别人都只知道要带着图满山跑,可是不知道记在脑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对于龙澈过目不忘的本事,叶落也有所了解,这话她信,可是还有两幅呢?   “你师父的那幅莲花美人图,我敢说瞿素素和那个人,他们就算丢了自己的小命也绝不会丢下那幅画,既然当初你师父命令你前往沧兰那么隐秘的事情他们都能偷听到,想查到这幅画的下落也不难,所以这两幅画一定在他们手中,这次来争武林盟主不假,只怕要找这宝藏也是他们的目地。对付他们两个蠢材,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到时候,我也不要那图,只需要看上一眼就可以了。”   他们出卖师门,不管失手也好,有意也罢,不是也杀了瞿怀山?为的可不就是这美人图和掌门之位?   龙澈不愿在叶落面前提到楚玄玉的名字,便用“那个人”三字代替,见叶落张张嘴,似乎想替楚玄玉分辩什么,他暗想叶落心里终究还是对楚玄玉心软,提醒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别以为事事都是瞿素素牵着楚玄玉的脖子走,他是被逼无奈。是,也许他不是那么情愿,可是我只看结果,他就是伤害了你,娶了瞿素素,在这里打着濯香门的旗号沽名钓誉。就算他心思没有那么毒,但也默许瞿素素做这一切,男人没有主见软弱,就是没用,活该他落得这样下场,被女人欺负。”   龙澈说的激动,毫不留情,这话听在叶落心里,明知他说的有理,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便催促道:“好吧,就算这个猜中,那么第三幅呢?就算糖糖的外婆说的那个秘密就是美人图,可是她没有明示,怎么找?好,根据她临终时一再嘱咐要糖糖回来,我们猜测那画就在飞龙山或者这山庄里,这么大的地方,唐羽锡住了二十多年,掘地三尺都找不到,我们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得到?”   “那你嫁给糖糖啊,洞房花烛夜不就知道了?”龙澈笑嘻嘻道。   “正经点。”叶落白他一眼,这人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开始胡说八道,不过,糖糖外婆这么说不也是白说?她都已经故去了,就算糖糖娶妻,新婚夜也不可能有人来告诉他们什么秘密了。   龙澈似乎看透了叶落的心思,转转眼珠道:“你别忘了唐羽锡故意留下糖糖外婆亲手写的最后那张信纸,那上面可是写的清楚。”   叶落回想那张信纸,她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有文章,可是这文章究竟在什么地方?她一直没有想出来。   龙澈趁叶落苦思冥想时,不是亲亲她的脸,就是摸摸她的头发,然后那手就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滑动,便宜占尽,终于被叶落啪地一下将爪子从身上拍了下去。   他清清喉咙道:“那些小点可不是老人家手一抖弄脏了纸给滴上去的,你难道没看出点规律来?”   “规律?”叶落也觉得那小点有些可疑,但那是什么暗语?   “我呢,走南闯北十几年,去过的地方只比你多不会少,我行走江湖的时候,落落只怕还是刚会拿剑的小丫头吧。”龙澈笑,见叶落冷冷地瞧他,咽了口唾沫,不敢放肆道:“我的意思是,我刚好会一点看懂这个密语的方法,这上面写的是十月初八。”   “然后呢?”   “没有了。”   叶落看看龙澈不象在说笑,可这十月初八是什么意思?是到什么地方去,还是会有什么人出现,什么事情发生?他们可全不知道。   龙澈见叶落苦思冥想,也静静地陪着她。   晚风吹过,叶落浑然不觉她与龙澈两人就这么相对坐在地上已经很久了,只是下意识地抱住双臂。   龙澈见她如此关注,微微一笑,起身抱起她往床上送去。   “干什么?”叶落正在沉思被龙澈这么一抱,忽地警惕道。   “月黑风高,孤男孤女一起上床去,你说干什么?”龙澈声音故意又提高了。   窗外树上某个早已经无聊到要昏昏欲睡的人,听到屋子里好不容易又有了点动静,打起精神便听到隐约传来的什么孤男寡女,上床去……   已经闹腾了大半夜,那个龙澈可真能折腾,居然现在还一点不累,兴致勃勃地缠着那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叶姑娘,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会是怎么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象?   那人在树上遐想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了,再令人兴奋的事情闹腾了半夜也听得麻木了,守得疲惫了,反正他们爱怎么折腾急怎么折腾吧,再怎么玩花样,男女之事还不就是那样,只要他们不逃走,不在庄子里游荡打听,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于是,那人靠在树上半眯了眼,盯着耳房,脑子却迷糊起来,打起了盹。   龙澈将叶落往床里一放,他侧身搂了叶落躺在外侧,再也不动。   这家伙又在逗自己玩,叶落等了一会,不见龙澈再有动作,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落落,明天你去问问糖糖,他外婆有没有交待洞房花烛应该做些什么?”龙澈有些含糊地说着,将头埋在叶落的脖颈处合了眼。   洞房花烛应该做什么?人家夫妻做什么,你要我怎么去问?有问这话的吗?叶落就要翻身与龙澈理论,却被他抱紧,不得动弹,只听他轻轻打个呵欠道:“睡吧,还有几天才到十月初八,不急。”   只有几天,可是现在毫无头绪,你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吗?叶落不服地扭动身子,龙澈低声道:“不想被人听到我真和你亲热的动静就老实睡,不然——早就说过我在某方面定力不大好,我忍的辛苦就是不想被人听了你的便宜去,要是你不介意,我乐得……”   话没说完,叶落已经乖乖地不动了,龙澈轻笑一声,满意地沉入了梦乡。   可是有人暗夜难眠,唐羽锡的屋子里一直亮着烛光,那些偶有起夜或者晚睡借宿在附近院子里的武林人不由感叹,这武林盟主人前看来风光,可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啊,没见唐盟主连任了几次,这飞龙庄穷的就只剩下了石头,就那他身上那件袍子,还是上次来参加武林大会时就见他穿过的吧?他手中产业不少,可是武林事多,求援者不少,算是全部贴进去了。   唯一让唐盟主舍得花在自家身上的钱物,恐怕就是那刚认回来的傻儿子,看看那吃的穿的,都是捡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些在心中感叹唐羽锡真是个大善人,好父亲的人可没有想到他们的唐大盟主熬到这么晚,不是在为武林鞠躬尽瘁,而是在等他想要的消息。   “老爷,”董顺推门进来,反手掩上门,欲言又止。   唐羽锡的心一沉,不露声色道:“说。”   “是,不出老爷所料,龙澈与叶落今晚一直共处一室,只是,只是他们一直寻欢作乐并没有别的动静。”董顺形容龙澈与叶落的状态时,也不由老脸一红,那个龙澈也未免太能干了,这天都快亮了,听说屋子里才算安静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秘方能如此持久,还是周而复始,得想想办法打听下才好,以后去景春楼时,就不怕被自己的老相好红儿笑话了。   唐羽锡看看董顺,再看看外面过不多久就要泛白的天色,沉吟了一会:“他们可是盯紧了,听得仔细了?”   “是,一共五个人,都是高手。”   “耳闻不如目睹,别看龙澈岁数不算大,但心思缜密,行事乖张,说不定他已经察觉到什么,在掩人耳目。你要他们仔细盯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唐羽锡说罢起身,这一夜算是白等了。   董顺领命出门,不由暗笑,老爷这是自己不行了就怀疑龙澈没那能力?怎么说五十多岁的老头怎么能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比嘛?公子虽然更年轻,但是那傻乎乎地,恐怕连男女有什么具体区别都分不清,只怕唐家真要绝种了。   老爷这是羡慕还是妒忌?他摇摇头,这些也就在心里想想吧,还是去办正事要紧。   就在唐羽锡疑心龙澈和叶落察觉了什么,他想利用两人寻找那个秘密的计划要落空时,没想到第二天事情就有了转机。   第三百八十七章 嫁衣之迷   “这是你外婆要你成亲的时候送给新娘子的礼物?”叶落将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红色女子单衣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又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是啊,外婆要我把这个送未来的媳妇,要她新婚夜一定要穿上。”糖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硕大的脑袋笑着说。   “这件衣服真好看,借给姐姐看看好不好?”叶落做出欢喜的样子说。   “好哇,你要看就拿去看,只是别弄脏了。”糖糖很大方地说。   这时,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龙澈好像碰巧过来一般,迈步进门道:“糖糖,你怎么在这里啊?小可爱是不是饿了?刚才我见它有些烦躁四处找什么,你快去看看。”   “哦。”糖糖一点都不怀疑,应声便出门找小可爱去了。   叶落见糖糖走远,举起手中衣服:“我问了半天,与糖糖成亲有关的恐怕就是这件衣服了,假如秘密藏在衣服里,会藏在哪里呢?”   “别急,我们试试看。”龙澈说着,将平素对付那些密信的方法,什么打湿,火烤,烟熏全部试了个遍,却还是没有发现。   “不如,我们来试试洞房花烛?”龙澈看着衣服说。   叶落瞪着他,这人疯了一晚上不够,现在连大白天都想为所欲为?虽然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要怎么样,但是在夜色掩护下,她那么配合会感觉心理上好受些些,大白天,她才不要。   龙澈感觉不对,一扭头看见叶落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忙解释:“你看看你,别老想着我那么‘坏’,我的意思是糖糖外婆那么说一定是在那种特定的环境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在这里漫无边际的猜想不如试着装作进入那个场景,也许就能发现老人家的用意。”   叶落觉得他说的有理,两人说干就干,龙澈关上门,当然他知道外面那些苍蝇是赶不走的,他们做什么都逃不过人家的眼睛,只是要做出一个警惕的姿态,好表示他们并不知道唐羽锡打的什么主意,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叶落换上那件红色单衣,龙澈还似模似样地寻了块红布来盖在她的头上,两人在床边坐好。   明知道这不过就是做场戏,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叶落心里升起一丝紧张期待忐忑来,居然真有点待嫁的感觉,端坐在床沿又是欢喜又是害羞的等待那相伴一生之人来掀开自己的盖头,共结连理。   屋子里静静的,只听得龙澈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他的衣衫与她的轻轻相连,甚至她能感觉到他端坐身边,那温热的体温似乎隔着衣料缓缓地传过来,半边身子渐渐地暖了起来。   只是龙澈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与她并肩坐着,良久,只觉屋子里全是香甜的气息,两人谁也不去打破这一份难得的美好时刻。   叶落手心微微出汗,假如这真是自己的洞房花烛该有多好?只是爹娘他们安好吗?他们在何方?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寻得如此佳婿会多么高兴,看见自己与心上人拜堂成亲会是怎么样的欢喜?   素手轻轻抓住衣角,慢慢攥紧,红布下,叶落唇角噙笑。   她看不到身边的龙澈也是一般的憧憬模样,笑得恬静自心底发出的喜悦,慢慢的溢出覆于两人的周身。   “落落,你高兴吗?”他轻声问。   “澈,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在一起该多好。”她温柔作答。   “你想就能,很快我们就能回去,有爹娘有弟弟们,还会有我们的孩子,热热闹闹一大家子,想多快活就有多快活。”龙澈说着,将手轻轻覆在叶落手上,感觉她微微一动,便握紧了,坚决而热烈。   叶落心头一颤,想着蓝天碧海的岛屿上孩童们嬉戏,农人扛着锄头下地,山庄中飘起屡屡炊烟,只觉心都醉了,一手与龙澈紧紧相扣,一手不觉更是攥紧了那大红的一角,幸福就是这么真实的存在,已经让她握在手中了吗?   挑开面前的红布,叶落如花般娇羞的容颜就在龙澈眼前,他俯下头去,在她唇上轻点,再慢慢加深这个温馨甜蜜的吻。   可是叶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起来,龙澈微微睁眼,探究地看向她。只见叶落也睁着眼,只是并没有看龙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居然在自己这么投入,两人这么亲昵的时候走神,龙澈惩罚地轻咬叶落的唇,她往回一缩,一推龙澈。   他有点傻眼,是她走神在前,先“对不起”自己的好不好,怎么这会倒先恼起自己来了?   不过女人是需要哄的嘛,龙澈忙堆了一脸讨好的笑,正要开口,叶落皱皱眉,有些疑惑道:“咦,这是什么?”   说着她低下头,去看手中的衣摆,刚才她一直捏着衣角,捏的太紧便感觉那里似乎有点不同。   龙澈见她在想正事,便从她手中抽出那片衣角,仔细看看:“这里面好像有点不平整。”   叶落起身到屏风后换下红色单衣,仍将自己原先的衣衫穿好,两人将那衣角处仔细挑开,却见衣角里面用普通缝制衣衫的粗线缝制了几道曲线,衣角处原本就比较厚实,而这线缝得稀疏,要不是叶落感觉敏锐,且带着目的找寻,寻常人还真难以发现此处的玄机。   看来糖糖的外婆这是在考量未来唐家少夫人的各项能力,如果有这本事发现,证明她心思机敏,不同寻常,自然有本事去寻宝,如果她发现不了,证明不过只是寻常之辈,不知道这秘密也好,那样可以平平安安,无惊无险过一生。   “这又是什么意思?”叶落将那衣角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那线条不知道是什么花纹,有些像云,又象水波,说是山峰也可以。   山峰?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而龙澈的手快抢过了那片衣角,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说道:“就是这山峰,和那副执剑美人图上一样。”   叶落凑过去再仔细一看,可不是?   “那么说,宝藏的秘密也许就在飞龙山上?”叶落也惊喜道。   “管它是宝藏还是又蹦出下幅美人图什么的,这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明天我们就去山中转转。”龙澈摩拳擦掌道。   叶落一瞥窗外,想必他们这番说话和动作已经落在那些人眼里,唐羽锡马上就会知道,不过他们也商量好了,这事情不瞒着唐羽锡,必要时,还得他出面“帮忙”,只是最后谁是黄雀,那就走着瞧了。   果然,叶落龙澈要出游,唐羽锡的表情很淡然,但是行动上大开方便之门,她们要人要物,转眼间便到,也不派人贴身跟着——其实也根本没有必要布下暗哨,既然是宝藏,叶落她们有了线索,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   况且飞龙山就那么大的地方,糖糖跟着,小可爱自然也跟着,它那硕大的个头,就在他们头顶的天空盘旋,半山腰就能看得见空中的黑点,还不怕看错,因为它也爱吃,这山上的飞禽早就被他吃光了,在天上飞的只有它就对了。   只要盯着天上飞的,还怕跑了地上走的?   看看小可爱在天空上东一下西一下没有章法的飞翔盘旋,可知叶落她们还一无所获,唐羽锡仰头优哉游哉地看着天空,仿佛在欣赏最美的景致,而身后的董顺不无钦佩地追随着唐羽锡的目光说:“老爷真是神机妙算,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有人帮着全力寻找宝藏。老爷只用等时机成熟便可以一举拿下,真是高。”   唐羽锡微微一笑,转而沉吟道:“不过,龙澈与叶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许他们是将计就计也说不定。这两天不用管他们,十月初八还没有到,不用急。”   “老爷,难道只有十月初八那宝藏才能出现?这两天要是不派人盯着,万一他们得手,现在武林大会也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山庄里还有那么多等待结果的帮派,他们要是拿到宝藏混入其中,或者煽动闹事,可就麻烦了。”董顺倒是有些担心。   “老婆子留下十月初八这条线,必定大有用意,所以现在不必担心。”只是那日正好是八大门派决战,龙澈叶落大可以不参加,而他这个武林盟主是非亲自出席不可,这样一来,唐羽锡分身乏术,倒是有些麻烦。   他想到的叶落和龙澈也想到了,此时两人并肩正在山中找寻,糖糖跟在身后也自得其乐地揪了地上的小花往自己头上戴,看见水洼就跑过去照,然后嘿嘿地笑,献宝似地跑到龙澈和叶落面前给他们看自己美美的样子。   叶落笑着为他擦擦脸上因为采花沾上了泥的脸,龙澈则为他正了正头上的大红花赞道:“糖糖也会爱美了,难怪那么多姑娘喜欢你。”   “真的吗?姐姐,你等着,我去采花,把你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说着糖糖一蹦三跳地用心边走边寻找起开得美丽的花朵来。   看着他如此快乐,叶落与龙澈相视而笑,也许飞龙山上再没有心思比他更单纯的人,可是那些自诩聪明的人却天天在争名夺利,哪有他这般快活?   走的累了,三人在一处小溪流旁坐下休息,糖糖追着一只兔子在附近的草地跑来跑去,小可爱因为这里枝叶茂密落不下来,便在不远处一棵高高的古树上歇息,悠闲地梳理自己的羽毛。   龙澈取出水囊在水清处装满,走到叶落身边,将水囊递给她:“来,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去帮糖糖抓兔子,等下烤肉给你吃。”   被龙澈这么宠着关心着,叶落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这些我都会做,哪有那么娇气?”   龙澈笑眯眯地看着她:“我知道,但是和我在一起,就是要你享福的。”   说着他起身就要去抓兔子,叶落含笑低头拿起水囊,正要喝水,看见平静的水波上一道灰色的影子一闪,头顶瞬时一暗,急忙抬头,只见一个灰色的人影当头跃下,手中银光一闪向着龙澈当头一剑刺下。   那人身姿轻盈,动作却又快又猛,势不可挡。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寻宝遇袭   “澈,小心。”叶落话音未落,龙澈几乎在她发现那人的同时也已经看见了那灰色的人影,他怕自己让开,那人会顺势去杀叶落,对她不利,情急间,来不及出手,忙一低头,将背迎上那片银光。   只听金属相撞的一声脆响,灰色人影手中的剑被弹了开去,那人就势往后一翻身,飘逸曼妙地避开了龙澈挥掌还击。   而龙澈心中暗叫好险,幸亏他防着唐羽锡,背上的无名剑裹得严实一直不离身,刚才运气于上,使得灰色人影一剑击在无名剑的剑鞘上,才弹开了那一击。   伸手龙澈将有些发愣的叶落搂进怀抱,看来自己的确宠她过头了,原本多么有主见冷静的女子,现在却被这一下吓傻了,好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一般……不过,她带着些迷蒙的眼眸是多么叫人怜爱!   灰色人影将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如同流星一般又向龙澈前胸刺去,看起来那么简单无奇的剑招,却暗含着七七四十九种变化,每一下都是简单明了的杀招。   灰色人影带着帷帽,看不到她的面目,从身形看,这是个妙龄少女,身姿婀娜柔软灵动,但剑招老辣经验丰富,如果她是刺客,那么绝对算的上绝顶。   因为她分明就在藏身于他们头顶,不但龙澈没有发觉,就连在天空盘旋,目光敏锐的小可爱都没有示警,可见她追踪人与藏身的本事之高强,而这两次出手干净利落,剑招简单实用,只为取人性命没有半点花招……武林中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龙澈这号称消息四通八达的人却不知道,莫非这是唐羽锡暗藏的杀手?那么也许自己太过小看唐羽锡了,这真是意外“惊喜”。   只是,唐羽锡是否也太心急,这一点可又叫龙澈鄙夷了。   龙澈不敢轻敌,反手握上无名剑,这还是他第一次动了要用无名剑来对敌的心思。   腰上一紧,龙澈低头,见叶落睁大了眼,目光中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但是还没来得及领会,银光带着寒意,灰色人影又攻了过来。   这次龙澈可是看得清楚,那人的目标只是他,他不惊反笑,一把推开叶落,可刚才低头去看她,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错失了拔剑的良机,他只得向旁边躲闪。   偏偏这时糖糖提着刚刚抓到的兔子,老远就叫:“哥哥,快生火,我们烤兔子吃咯。”   那灰色人影偷袭不成,接连两下都被龙澈堪堪躲过了杀招,此时目光一转,看见糖糖欢喜地跑过来,圆滚滚的身子,虚浮的脚步,天真的表情,显然是对方三人里最易下手的目标。   于是灰色人影将剑指向龙澈,防范着他,而身子掠出,一手张开成爪,便向糖糖急速而去。   这绝不是唐羽锡的人,不然不会向糖糖下手,但是龙澈来不及想那么多,反手力透手臂将无名剑上层层裹着的布一下绷开,化作片片如蝶般碎片砰然散开,只见夹带着风雷之声的玄色光芒划出耀眼的弧,便向灰色人影手中的银光击去。   而叶落自灰色人影出现,眼中就有三分怀疑之色,故此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倒不真是被吓傻了,而是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一般。   她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吗?如果不是,应该是唐羽锡派来的人吧?初始,叶落也和龙澈是一样的反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羽锡。   可是要对付龙澈以武力取胜,恐怕不易,即使对方看起来武功高强,遇见龙澈这样身手与心智同样超群的人,就算强上数倍也不能立即占上风,所以找叶落下手才是最明智相对而言也是最容易得手的。   但这灰色人影一上来就针对龙澈,就算龙澈没有将叶落推开,叶落也看出她的杀招根本没有将自己算计在内。   好吧,就算这刺客很有气节,只杀她想杀之人,不屑于做那些要挟的手段,可是为什么糖糖一出现,她马上便想到要抓住他来要挟龙澈?   舍近求远,弃明投暗?   不,叶落心中疑惑变成了肯定,她必定就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只是她为何不现身相见,而是一露面就要对龙澈下杀手,毫不留情?   叶落心思百转,脚下动作却不比龙澈慢,飞身而起,因为她距离糖糖近,倒是抢在了龙澈与灰色人影的前面,落在了糖糖面前。   糖糖只觉眼前一阵人影乱晃,混乱中看见凌厉的五爪冲着自己的胸口就来了,吓得张大嘴巴,浑身哆嗦,手里拎着的兔子也跟着一起不住的打颤,喊都没有来得及喊,一片淡蓝色已经挡在了身前,是叶落。   他拼命地往叶落身后一缩,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只手抓住叶落的胳膊,带着叶落一起抖。   叶落立于糖糖身前,根本遮不住他一半高大浑圆的身子,但是笔直的身躯,坚定的目光,却宛如一道铜墙铁壁牢不可摧。   “落落,你们闪开。”龙澈手中无名剑已经缠上灰衣人手中长剑,只听得叮当声响,银光四溅,竟是被龙澈搅得断成几节,飞起弹落。   而龙澈受灰衣人这一阻,却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灰衣人另只手已经搭上了叶落的咽喉,已经递到灰衣人颈边的无名剑生生停滞住,不敢再往前刺分毫。   这个女子是绝顶高手,龙澈心中有数,只要他动,她必定能抢先一步捏碎叶落的咽喉,这是毫无疑问的。   输赢不重要,关键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龙澈才不逞那匹夫之勇。   可是他不懂的是叶落,她要与灰色人影动手,以现在恢复的程度是绝无胜算,但是她的轻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要躲开是不难的,只要那么一点点功夫,龙澈就能赶到,她为什么不躲?   就算要救糖糖,叶落也大可推开他,避开这一下,可龙澈的感觉是她好像故意迎上前,将自己送到了灰色人影的手中。   而灰色人影也是奇怪,先前没有啥叶落之意,这会却象是醒悟过来,知道拿她来要挟龙澈了。   “落落,我知道自己武功高强,但是你也别当我是神啊,这么自信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龙澈嬉皮笑脸地说,同时心里一紧盘算了几种救叶落糖糖的方法,可是那灰色人影好像知道他的心思,将周身防守的严密,叫他无隙可乘。   叶落看看龙澈,又看向灰衣人,静静地凝视着她,眼中似有深意,无惧无畏。   虽然被帷帽遮住了容颜,但是灰色人影在他们身上迅速扫过的目光,龙澈和叶落都清楚地感觉到了,那是种探究而深沉的感觉。   “喂,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不是来找我的吗?那就冲我来啊,我做过很多坏事,但是不关她们俩的事。”龙澈试探着问,手中剑却不放松,要耗,大家一起吧。   “无名剑?”灰色人影终于开口道,清丽的女声,说不出的婉转动听。叶落微微一怔。   龙澈转转眼珠:“是啊,这可是落落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喂,你不是看上我,然后那个什么因爱生恨,所以……”   眼见灰色人影放在叶落喉咙上的手微微一抖,龙澈大喜,心想可算找到空子了,就要发动攻势,只听得叶落一声清斥:“澈。“   那声音惶急而尖利,吓了龙澈一跳,以为灰色人影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将叶落如何了,便不敢再动。   只见叶落皱眉道:“管好你的嘴,走开。”   啊?这是什么话,自己有没有听错?   龙澈晃晃头,诧异地问:“落落,你怎么了?我开玩笑的,我都不认识她,干嘛生气?”   叶落焦急地冲他眨眨眼,龙澈心想这事情有什么古怪?莫非叶落认识这女子?可是就这样把叶落置于危险境地,自己一跑了之,他万万做不到。   “她——”叶落的话在发觉灰色人影那藏在帷帽后的眼睛在注视自己,表达着什么情绪时住了嘴,有些气恼地对龙澈说道:“你还不快走?”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否则我连你都带不回去,还有什么脸见爹娘?”龙澈心中越发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内情,叶落不想他知道,他就更想知道,他对叶落可是什么秘密都没有,她可不能瞒着自己。   糖糖躲在叶落身后,半天见他们三个嘀嘀咕咕,就是谁也不放过谁,胆子慢慢大了起来,从叶落身后探出头,这才看见她那修长白皙的脖子正被灰衣人的手捏住,当下好不心疼,一下就从叶落身后窜了出来,伸手便向扼住叶落咽喉那只纤纤素手拍去。   “糖糖。”叶落一惊,抬手去抓糖糖的手,想要阻止。   只听灰色人影轻轻一笑,这声音恍如千万枝春风里的鲜花盛开一样,温暖娇美,她的手一松,离开了叶落的喉咙,糖糖一巴掌拍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一下从叶落与那灰衣人中间扑了过去,一头栽进溪水里,噗噜噜将一颗硕大的脑袋浸得透湿。   那溪水不深,只到人膝盖处,他并没有伤着也淹不着。   小可爱听到这边动静,飞了过来,在他们头顶的树木上盘旋鸣叫,很是焦急。   而龙澈见了这机会,将剑往前便刺灰色人影。   灰色人影的身形凭空往旁挪移了三尺,龙澈感觉自己手上被一股大力牵着,手中的剑不停使唤地向着对面的叶落就刺了过去,大惊。   第三百八十九章 师父驾到   落落快闪啊!   电光火石间,叶落却是站在龙澈对面淡然地看着他,仿佛不知无名剑的厉害,不知这不是龙澈的玩笑,这是足以令她致命的一击。   龙澈不及细想,手一松,已经灌注于腕上的力道急忙回撤。   如此做,叶落是安全了,但反噬之力轻则让他血脉倒流,等于自己打自己,必受重伤,重则废了武功,甚至性命不保。   可龙澈没有时间去想后果,几乎是身体本能的这样反应,他不能让叶落受到丝毫伤害,尤其是他亲自下手,更加不可以。   叶落发现了龙澈的企图,急了,来抓他的臂膀,她宁愿他的手落在自己身上。   斜刺里,一股劲风巧妙杀到,将龙澈的身子推得一歪,已然卸去了大半反噬之力。   他踉跄了一下,被叶落扶住,不解地看向灰色人影,喘息了笑道:“怎么?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我这绝世美男死掉?”   清脆的笑声中,灰色人影摘下头上帷帽指指叶落道:“是有人舍不得。”   看见她显露真容,叶落兴奋的欲上前张嘴说些什么,但是脸色一红,扶住龙澈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没有动。   龙澈象被人使了定身术,目光落在灰衣人脸庞上,直直地都不会转动了。   他知道自己的娘——龙夫人很美,所以,他总是顽皮的叫她大美人,但凭心而论,他见过比龙夫人更美的女子,单论容貌来说,他认为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眼前见过再美的女子,在某一天一定还会见到比她更美的。   可是这一刻,眼前这张美到极致,没有半分瑕疵的脸盘,那如水般柔情和盈盈眼波流转的女子,虽然只是一袭粗布衣衫,却胜过他见的过任何一个华服佳人,那绝世芳华散发出的光彩,令人不敢正视,又不忍不看这时间难见的美色。   猛然一个警醒,龙澈紧一紧搭在叶落肩头的手臂,疑惑地看看她又看看色人影,“恍然大悟”道:“落落,你真是越学越坏了,还想试探我对你的心意吗?这种玩法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叶落的反应分明就是认识这人,之前龙澈是太紧张她,所以无暇细想。   叶落似乎有许多话要向龙澈解释,但是没有得到灰色人影的允许,她不好开口。   见她左右为难,灰色人影轻言细语道:“霜儿,看来这几年,你有不少奇遇,这些有空慢慢说。但是你不打算想为师介绍一下这位——少侠?”   叶落的师父?   龙澈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想起叶落说过她有一位神秘的师父,自小就暗中传授武功,只是她好像不是大盛子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神秘莫测,没想到今日会在此相见,更想不到看起来是这般年轻美貌,重要的是,看那风韵气度,对叶落的关爱真诚发自肺腑。   他也不觉对这位师父心生好感,对叶落好的人才值得他敬重。   “他——”叶落脸上红潮又起,对别人大可说“这位是龙澈龙少侠。”可眼前的师父——周语琴怎么能用这么客气的话来介绍龙澈?龙澈与她的关系很快就要再进一层,这事情与别人无关,周语琴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小时候梦见娘亲的梦里,就是师父的模样,怎么好对她隐瞒自己的心事?   可是说龙澈是她未来的夫婿,这话一下子真开不了口。   在叶落吞吞吐吐间,龙澈大大方方松开她的肩头,十分欢喜恭敬地向周语琴施了个大礼道:“晚辈龙澈,逍遥岛人士,今年二十有三,与落落——也就是前辈的徒儿结识于数年前,我们情投意合,家父家母也见过落落,甚为满意,只等武林大会完毕晚辈就接落落回家完婚,不想今日在此得遇前辈,不如一同随晚辈回逍遥岛——落落一直说她无父无母,那位濯香门的师父也故去,没有长辈送她出阁,这下可好,我们成亲就再没有遗憾了。”   本来叶落是要找叶离这位大哥来与龙家谈婚论嫁,可是叶离与阑珊那场突如其来的婚事,且他们夫妻俩关系紧张,将叶落这想法打断。   现在周语琴撞上门来,正合龙澈心意,这可是真正的长辈,叶落曾经念叨过,要是这位师父能允婚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看来上天也是要促成他们的姻缘不留遗憾,龙澈心中高兴,一气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与叶落结识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周语琴,羞得叶落不好意思地倚在周语琴身侧,低声娇嗔道:“师父。”   周语琴一直面含笑意听完龙澈的话,拍拍叶落的手无限爱怜道:“不知不觉霜儿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看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刚才她故意扮歹人,叶落已经看出端倪来,前面是想试探龙澈的武功,后面则是试探他对叶落究竟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龙澈在毫不知情下,他的担心他的爱恋他的全心相救全部本能表现无遗,尤其在最后,周语琴避开无名剑的锋芒,故意将之引向叶落那一击,他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丢剑收功,只有真心爱着叶落,愿意以他的性命来换取她的存活才能在无暇思考的那一瞬做出这样行动比思想更快的举动来。   作为师父她放心了。   “霜儿,你不打算让你未来的夫婿认识为师?”周语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雅容颜上淡淡的笑意却是那么亲和随意。   “哦。”叶落担心师父如此试探,龙澈会不会以为这是事先他们试图串通,不信任他的安排?又担心刚才龙澈那一番什么美人美男的混话,会惹恼了从不提及男女之事的师父,没想到他们居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放下心来。   正要向龙澈介绍,叶落眼前一黑,身子便象一片树叶一样虚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落落,你怎么了?”龙澈忙抢步上前抱住叶落,见她双目紧闭,焦急地呼唤道。   周语琴忙道:“快坐下,我来看看。”   糖糖刚刚从溪水里爬上来,看见叶落昏倒,急忙跑过来问:“姐姐怎么了?”   “别吵,她累了,睡着了。”龙澈皱着眉,挤出笑来,看着糖糖手中还抓着那只湿漉漉的死兔子,吩咐道:“你先去烤兔肉,姐姐醒了肯定会饿。”   糖糖看看龙澈,见他面带笑容,紧张的情绪一扫而光,为自己被分派到了如此重要的任务而觉得受了重视,高高兴兴地到一边去剥兔子皮,然后找干柴生火烤兔肉去了。   龙澈坐在溪边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将叶落抱在怀中,让她睡得舒服些。   周语琴蹲下身拿起叶落一只手腕为她号脉,隽秀的眉轻轻皱了皱,龙澈看在眼中,急切地问:“前辈,落落怎么样了?”   周语琴放下叶落的手,看看龙澈,神情已经恢复如常道:“没什么,她睡着了。”   龙澈讶异地看看叶落不见异样与熟睡一般的模样,自言自语道:“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说睡就睡?幸亏这次又是我在身边,不然,就算不被人占了便宜,这么倒下去,不磕破头才怪。”   周语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心中一惊问道:“怎么,她先前也这样突然睡过去过?”   龙澈见叶落没有伤病,放下心,点头道:“说来也怪,我与落落认识了一年多,分开的时候很少,也就是上个月我们两个争执了几句,她一生气就这么睡过去了,当时我还纳闷,她怎会被气晕?可是睡到半夜她就醒了,什么事也没有。”   “上个月吗?那么说只是相隔了一个月就又发作了。”周语琴思忖了一下,见龙澈爱怜地将叶落脸颊上沾着的一缕发丝轻轻拂到耳边,她的目光更见柔和:“找点草铺在她身下就好,这么抱着你不累?”   “前辈,难道落落以前就有这毛病?我怎么不知道。这会不会伤身?”龙澈执意不肯松手,反正面前是叶落的师父,她应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上次应该是第一次发作。”周语琴的目光在叶落脸上转了转:“这是你给她做的人皮面具?”   “怎么样,是不是很精致?”龙澈见周语琴不愿多说叶落的异常,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追问,得意洋洋地夸赞起自己的手艺来。   “的确不错,要不是我暗中观察你们良久,认出霜儿——落落来,猛然见到她这张脸,还真不认识。”周语琴夸赞道,并顺着龙澈的习惯也称呼叶落为落落了。   “其实我更喜欢她本来的样子,只可惜她不信,而且觉得那样难受,所以我才做了这张面具。我会找到帮她恢复容貌的法子,那时候她一定会很高兴。”龙澈一手握拳,目光坚毅。   “你见过她真实的样子?”周语琴惊讶了。   初见还是孩童的叶落时,正是她被同门欺负躲在山间哭得好不伤心,第一眼看见那孩子的脸面,就连见多识广的周语琴也暗暗心惊,那样丑陋的脸,这孩子只怕此生命中多厄运。   也亏得叶落心志顽强,在后来的岁月里,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学会了淡然,渐渐长大,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曾含羞告诉过周语琴有了心上人,只是那人不是眼前这个美貌与自信能力一样非凡的男子啊。   这一年中叶落身上发生的种种,周语琴一路行来也听说过不少,但知之不详,所以才会出手试探龙澈。   结果令她很满意,这个看起来一身心眼,有些油腔滑调实则心智超凡的男子对叶落是全心全意,只是没有想到他在知道了叶落的真实容貌后,竟然会大加欣赏,这人行事思想不可以常理推断,倒是很像那人——二十年来走遍天涯海角令她魂牵梦萦却已不在这世上的男子。   第三百九十章 奇蛊之谜   “前辈,前辈。”龙澈打断了周语琴的沉思。   她抱歉地笑笑:“你真的不介意落落的脸——”   龙澈满不在乎地说:“前辈,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不如我就叫你美人师父。美人师父,虽然你看起来比落落大不了几岁,显得那么年轻,但是我知道你和我娘年龄差不多,再过二十年,三十年,美人师父也会变老,鸡皮鹤发。到那时自然有更年轻的美人儿令人觉得比你好看是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白,再美的人青春不在也就会变老变丑,所以一个人的容貌并不重要。   周语琴抿嘴一笑:“你居然敢当面对女人说她会老到不值一文,就不怕我会生气?我生气了可是不会同意落落嫁给你的。”   “没有见到美人师父前,我听落落说你一不说师门来历,二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三不告诉人行踪去向,那是我还真觉得你这个师父不好惹。可是见了面,看见你这么疼落落,我就觉得你特别亲近,就像我娘的姐妹一样,待人都那么真诚和气,美人师父,等你去逍遥岛参加我和落落的婚典时,一定要好好和我娘聊聊,最好结拜个姐妹。”龙澈一口一个美人师父,令周语琴唇边笑意不断。   看到叶落沉睡的模样,周语琴神情又渐渐凝重,抚了抚叶落的头,长叹一声:“这孩子真是命苦。”   “那是以前,以后有我在,落落否极泰来,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快活的女人。”龙澈拍拍胸脯道。   周语琴看见他自信满满,还真像当年那人,也是那么绝色的容颜,也是狂妄高傲的似乎整个天地都在脚下那样意气风发。   “你知道落落脸上是怎么回事吗?”周语琴目光变得深邃。   “据说是一种蛊?”龙澈曾经听薛神医说过,但具体他不清楚,这蛊叫什么名,是什么原因种在了叶落的脸上,对她会有什么样的危害,如何才能去除?   “是,你知道这蛊的名称吗?钟情蛊。”周语琴自问自答,唇边的笑有了几分无奈和苦涩。   龙澈却激动起来,目光灼灼:“美人师父,你知道这蛊?你是不是有办法为落落解开?”   “我要能,不早就为她解开了?”周语琴怅然道。   是啊,她要有办法,多年前那个神采奕奕,在她心里永远都那么鲜活的男子就不会在大好年华断送了性命,从此也埋葬了她此生婚嫁之心,她的情爱已经随着那人的离去而一同埋葬了。这世上的男子无人能及他那般风采神韵,她心已如止水。   “那么这个钟情蛊到底是什么蛊?落落这样是不是和那个蛊有关?”龙澈连声追问。   “不错,她忽然间睡去就是这蛊在做怪。”周语琴眉间忧色更重:“钟情蛊,原本是临海国草木派特有的一种蛊,顾名思义便是为情人所制。养蛊者是那些想把握住自己喜爱但得不到男子的女人们,将这蛊种在他们体内,而后阴阳交、合,自此那男子便会对下蛊的女子一心一意,就算是帝王,也会舍了佳丽三千,只沉迷于那一个女子的温柔乡。”   “只要我与落落成亲,她身上的蛊就解了?等等,这不对啊。落落自小脸上就是这模样,你说是女子下给男人的,那落落的蛊从何而来?”龙澈疑惑道,心中有不详之感。   “你说的对,本来这些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但是有一种情况会出现这样的可能。”周语琴一转话题:“你知道这蛊的解法吗?”   龙澈大喜,又疑惑道:“我就是想知道这蛊的解法,可是刚才美人师父不是说这蛊你解不了吗?”   “我解不了是因为当年我千难万险地找到解法时,我想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周语琴黯然垂首,看着叶落熟睡的面容,半晌才悠悠道:“当我第一眼看见落落,认出她脸上这蛊时,才会马上决定收她为徒,想尽办法想解开这蛊,只是到如今都未能如愿。”   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过往,难怪她如此美丽,性情如此温婉却孑然一生到如今,龙澈紧紧手臂,唯恐叶落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周语琴也奇怪,这么些年她从未对人提及自己心里那个人,那段遗憾,却与龙澈初次见面就这么自然地一一道出,倒像是故交一般。   她冰雪聪明,旋即想到是龙澈与曾经那人容貌虽然不同,但是神态性情却颇为神似的缘故,甚至有一瞬,她想到龙澈会不会就是那人之子,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人姓盛不姓龙,且就算他侥幸未死于钟情蛊,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   龙澈的话打断了周语琴的思绪:“反正我和落落就要成亲,大不了提前些,今晚就洞房花烛,不就解了她这蛊?要是拖长了只怕夜长梦多。”   “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周语琴暗暗点头,叶落没有看错人,有情有义,有胆有识,这二十余年,除开那人,她还未见过这般出色的男儿。   “这蛊并不是只要男女交、合便能解开那么简单。”周语琴道:“要想知道正确解法,必须知道这蛊的来历。这蛊十分难养,有人一生也养不出一只来,就算养蛊高手,养十只也只能成活一两只,侥幸存活下来的蛊没有个七八年难成气候,然后再不为对方所知悄悄下在其身上,这成功者更是难上难,所以这蛊知道的人十分少。”   龙澈摸摸下巴:“你的意思我懂了,这蛊要养到下在人身上发挥作用时,是相当的不容易,养都这么难,要解就更难。”   周语琴点头,心想龙澈真是个聪明人。   “这蛊一旦在人身上生根就会潜伏起来,不是养蛊者驱动一般难以察觉。”   “落落的蛊也有主人在暗中驱动?”龙澈惊讶道。   “不,她的蛊十分特别。刚才我说过这钟情蛊都是女子下在男人身上,而且是下在……”周语琴性情恬淡,所以容貌彷如妙龄少女,实则已经近四旬了,但她终究是守身如玉尚未出阁的女子,有些话说起来不免有些尴尬,但又不能不说。   “什么?”龙澈见周语琴脸上闪过一点扭捏之色,更加好奇地问。   “下在男子腹中与精血相连所在,这样方可控制男子的情、欲。”周语琴定定神道。   龙澈一心扑在要为叶落解蛊上,再加之他性情本就大方,倒是没有觉得与初次见面的这位异性长辈谈论这事情有什么不方便的。   “哦,可落落又怎么会中这种蛊,还是在脸上?”   “这只有一种解释,她这蛊不是直接下在她身上,而是由母体受蛊,自胎内带来的。”   “这还是不对啊,落落的亲娘,那不还是女人?怎么会中蛊?”   “这就要说到具体的钟情蛊解法了,说难也不是那么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男子中蛊后需得与第一次行房的女子七天连续同床共枕,此蛊自然可解。”周语琴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龙澈心想这是什么意思?他笑道:“这有何难?恐怕对男人来说这种解法是福不是祸吧?”   周语琴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之意:“龙公子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可是你见过几个一心一意专情挚爱的男人?”   当今大盛男子三妻四妾很寻常,越是有声名地位的,身边女人越多,被人看上不惜下蛊的人,必不会是凡夫俗子,那么在这种人中想找个周语琴所说的那种痴情男儿可谓凤毛麟角。   龙澈表示赞同周语琴的话。   “所以,下蛊人不会说解法,中蛊人不知身中奇蛊与这蛊的厉害,只要他换个女子同床共枕,那蛊就会自行发作立时要命。”   “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男欢女爱要两相情愿,别人不喜欢就下这种蛊,还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对方,这不是自己得不到也不便宜别人?”龙澈见周语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忙讨好道:“我说的是那些得不到就要毁掉别人幸福的女人,可不包括美人师父,我的落落和美人娘亲。”   周语琴的笑变得和煦起来:“爱不得,也是世上一苦,只是那些女子行事太过极端。”   龙澈已经想到叶落会中这蛊的原因了:“美人师父,照你这么说,当初中蛊的应该是落落的爹,然后她娘以身解蛊,于是自己便中了这蛊,然后传给了落落?那么说落落的娘会不会是恶毒女人?”   “解蛊的不一定是下蛊的,你说落落的亲娘是恶毒女人,这倒不一定。我只见过中蛊的男人,却没有见过解开蛊后的两人情况如何。据说,如果真有女子解开了此蛊,而这女子又不是下蛊人,无法控制蛊虫,那么钟情蛊会从男子身上转到女子身上,解蛊之日就是女子中蛊身亡之时。”   也就是以命换命。   这么说叶落的娘应该早就死了,哪里还会有叶落的出生,怎么还可能把蛊传给了叶落?   第三百九十一章 以命换命   见龙澈更加疑惑,周语琴又道:“世事无绝对,以前人都说钟情蛊无解,我苦寻十余载终于找到;听说这世上还没有人解得了此蛊,中蛊之人不是因为不能专情独爱而亡,就是不愿成为他人掌中玩物……可是见到落落,分明是有人解开过这蛊的最好证明。”   那张倾国容颜,神采飞扬的容貌又活生生出现在周语琴面前,满心的苦楚涌上,她深爱的那个男人,等不到她寻来解蛊之法便在那样的大好年华失去了生命,她常常自责自己的无能,但今日却陡然想到,即使她及时将这解法寻到告诉他,他就真的愿意解蛊吗?   他是当今皇上的三皇兄,彼时风光无限的太子盛君皓。   下蛊之人是害死了他几位兄长,又妄图将其父用这蛊牢牢掌控的死敌——先皇的宠妃,后来听说这宠妃将解法传给了名叫姜幼萱的女子。   姜幼萱十分爱慕盛君皓,相信她很乐意为他解蛊。   可是盛君皓那时心中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太子妃冷颜,两人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盛君皓不知钟情蛊的解法,但从不沾染别的女子,姜幼萱费尽心机也未曾近得了他的身,恼怒下害死了太子妃腹中已经成型的男婴。   后来太子暴病身亡,太子妃殉情而死,周语琴那时正在海外不知名处苦苦寻找解蛊之法,他们的死讯是周语琴在很久以后才辗转从一些商人嘴里听到的。   因此她大病一场,形销骨立,人瘦的不成样子。   她还记得那年流连在烟花之地,只为寻找师门叛逆,做了当时京都的头牌清倌,吸引了盛君皓的注意,金冠红衣的翩翩少年郎,魅惑的凤眼一个流转,使得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便失却了颜色,只是那一眼,便令她的心莫名狂跳不止。   他请她进宫去捉拿那宠妃,因为那宠妃正是周语琴师门叛逆,她自当尽责,却是故意刁难问他以何身份来请自己,而她又以何身份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宫闱行走?   他的回答与当时带着些许顽皮与男子果决之气的模样至今历历在目。   他以朋友的身份请她,以纳侧妃之名迎她进宫。   多想时光就在那一刻停留!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却是那般敬重她,信任她。夜里,他们一起去查探那宠妃的罪证,白日里他们是可以交心倾谈的好友。   烦了,闷了,与太子妃斗气了,他都会来到她的院落,径自躺在榻上,听她轻轻抚琴,沉沉入睡。   高兴时,他会和太子妃一起拉上她去游玩,嬉戏……   那些日子怎么就过的那样快?哪怕是这一生,他只当她是红颜知己,从不想她心底里真正的想法,也许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却故意忽略她的倾慕,能那样每日里见到他,说上一句话关心的话,就算远远地看见他与太子妃恩爱缠绵,她也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只是因为她知道他中了那蛊,如果再不解,很快就将离开人世,所以她愿意放弃与他相处的时光,带着无限的思念,千山万水的漂泊寻找。   她不求他的回报,只想他能好好活着,能与他心爱的妻子一起共享甜蜜幸福的一生,生儿育女,她就觉得很知足。   爱一个人,不是要毁掉,而是成全。   她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想法,无法向任何人说,因为那想法太过荒谬,不可思议。   这想法在初见叶落时,忽然产生的那么强烈错觉,钟情蛊生在了脸上,那绝不是被人直接种下的,而是因为解蛊,蛊虫进入了母体,然后自行进入胎儿体内,而蛊虫正好藏身于脸面之上,才会生成如此模样。   那个怯生生蜷成一团的小女孩,仔细看,若不是这毁掉了容颜的蛊,应该也是个美人胚子。   这钟情蛊传说无解,周语琴虽然经历艰险探知解法,但是许多年来,竟然从没有遇见或者听说有解了蛊还存活于世的人,眼前这个女孩子恐怕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有人被解了蛊的证据。   若非下蛊之人强行为中蛊男子解蛊,七日欢愉,蛊虫尽数转到女子身上,男子活,女子死。   若女子不死,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已经珠胎暗结,且这孩子必须是女婴,因此蛊毒全部转到孩子身上,只是从来无人解开这蛊,所以也无法得知十月之后,生下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也许太子未死?太子妃以身解蛊,生下了这孩子?   周语琴心中冒出这念头来,随即自己也吓了一跳,只是因为心中不能忘情,所以但凡有一点点能与那人有联系的事情都会令她想起他,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吗?   她不信离去时还是睥睨天下,誓言要做大盛最强势的明君的他,豪言壮语要让四方臣服,八方来朝……   再见时,却只是皇家陵园里一座凄美而寂寞的坟茔,那曾经叱咤风云的男子偕同心爱的女子变成了墓碑上镌刻的两个熟悉的名字,再也不分离。   也许是爱屋及乌,看到与他中了一样的蛊的女孩,周语琴心疼不已,她救不了倾慕的男子,一定要救这孩子。   可是这解法……   周语琴略去了少年时萌动的情怀,只是告诉龙澈这蛊的解法。   龙澈一边专注地听周语琴说解法,一边飞快地转动心思:“美人师父,既然落落身上这蛊从娘胎里带来,已经找不到原主,现在我们也就只有一个办法——我与她成亲即可解开,是这个道理吧?”   周语琴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只是这蛊本只有女子养了种在男子身上,所以解法也是女子为男子解,你要为落落解,也不知这法子行不行,要紧的是你,你……”   周语琴为难了,一命换一命?虽然她暗中观察叶落与龙澈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心心相印,叶落从来没有那么容光焕发快乐过,与几年前见她总是一袭粗布衣衫在山野间奔跑时大不相同,女子的娇美神采使得整个人都生动明媚不已。   这样一对逍遥伴侣,无论谁生谁死,都是多么令人痛惜的事情,虽然周语琴心里疼惜叶落,更想她能活得长久,但是她不能自私地因此要龙澈去送命。   失去心爱之人那种锥心刺骨的痛,周语琴不想叶落也深陷其中,可是这蛊要怎么解才能两全其美?   她无计可施。   龙澈爽朗一笑:“美人师父是在为难,假如我能将落落身上的蛊转移到自身上,因为男人无法怀孕生子,所以那蛊无处可去,我就会丧命,心有不忍,所以不想再说下去了吗?”   真不知落落是如何与他相处的,这龙澈真是聪明的像是能偷窥到别人内心一样,不过这样也好,落落身世凄苦,再苦再痛都不对人说,只是独自承受,遇见这样心思通透的人才能真正看透她,对她好。   周语琴象岳母看姑爷,越看越喜欢龙澈,越看越觉得他与叶落真是良缘佳配。   “你说的不错,若是这解法无用也就不用多说了,如果你真能解开她身上的蛊,那么七日满期,就是她生你死之日。你能为她换命吗?”周语琴以为龙澈刚才能毫不犹豫的舍己救叶落,现在答案也是肯定的。   可是她错了。   “我啊,这世上好像能让我害怕的东西还不多,偏巧怕落落不理我是其中之一,最要命的是我尤其怕——死,特别是认识了落落,就更是怕死的要命,所以,我可不想活得好好的自己去找死。”龙澈见周语琴有些失望的凝了眉,笑道:“我发誓要让落落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我要是死了,美人师父觉得她还能快快活活的活下去?”   这话咋一听来十分的狂妄自大,可是知道叶落身世的人,知道她曾经被全心爱过的男子伤害得几乎失去了一切,而今好不容易即将拥有幸福的未来,才会知道她有多么珍惜和向往能与龙澈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龙澈要真是因她而死,就算她活下去,只怕心也死了。   这与龙澈和她一起生一起死,或者是刚才那样猝不及防的代她去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是本能,是没有选择的急智之举,而为她牺牲性命解蛊,却是深思熟虑做出选择,在无数个形单影只的漫长岁月中,那种痛到心底的内疚和自责比起前面的几种情景来要强烈上不知道多少倍。   周语琴被龙澈一语点醒。   “所以,我要与她同活,不想阴阳相隔……”龙澈沉痛的眼眸忽然散发出狡黠的笑意:“我才不要死后化为鬼魂在每个能见到她的夜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周语琴见到龙澈那夸张的样子,不禁抿嘴一乐:“世上哪有那样十全十美的事情,我寻找多年,也只得了这个解法。”   “那是因为美人师父你没有遇见我,不信你以后问问落落,我可是无所不能的龙澈,你做不到可不代表我也做不到,等着瞧吧,我不但要为落落解开钟情蛊,还要回复她的容貌,我们会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他自信满满的情绪使得周语琴也不禁遐想起来,也许真的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解开叶落身上的蛊,又不会伤害到龙澈,让这一对有情人白头到老。   “本来我以内力压制住她体内蛊虫,虽然那只权宜之法,上次我见到她时,蛊虫还没有丝毫苏醒之意,怎么也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周语琴不无感慨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我害了她   “什么?这蛊虫可以用内力压制?”龙澈眉毛一挑,有些激动:“美人师父你教我办法,我用内力帮落落压制,万一我不行,还有我爹,多拖延些时刻,寻到良方的机会越大。”   “成也萧何败萧何,你知道落落脸上的蛊为什么会忽然摆脱我的禁制,而且发作时间这么短,来势凶猛吗?”周语琴淡然道。   龙澈摇头:“什么意思?”   “这蛊还有个特点,被我内力压制后,除非落落的内力精进神速,超过我压制她的内力,否则不会那么快就苏醒过来,是以我虽然没有向她言明脸上这蛊的厉害,实际传授的都是些歌舞琴艺和轻功软体功之类对内力提升不大的技艺,当然传授这些也有想将来她有些技艺长处,会引来佳婿的想法。”   周语琴眉间变得更为慈爱柔和。   “多谢美人师父,你这些技艺可真是传授的妙极,不然落落怎么能技惊四座,一舞冠绝后宫,将我这个前九驸马顺利抢到手?”龙澈想到桃花林中,叶落那一曲惊艳之舞,就连她也不曾想到她会有那么曼妙的舞姿,只可惜,当时他被盯得死死的,助叶落完成这支舞的是叶离与盛晏,什么时候他能与她共舞才能挽回这分失落与遗憾才好。   “那时我也以传授内力之名,传的实际是压制蛊虫的要诀,无论我这些年多么忙,每隔一段时间,必定前去探望她,为的就是好掌握蛊虫的动静。没想到她因为武功被废,你又如此心疼,时常以内力帮她修复经脉,原本失去内力,蛊虫会延迟苏醒,落落倒是因祸得福。你却……”   龙澈一惊,懊恼道:“原来是我害了落落,我要知道,怎么会那么做?”   深夜时常偷偷溜进叶落的睡房,龙澈悄然为她输送内力,其实对于他自身消耗也颇大,不但最近武功没有精进,反而在努力输送内力后需要恢复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从不以此为苦,反而很高兴,他能与叶落一同仗剑江湖的日子不会远了。   没想到,他这么努力,竟成了她的催命符。他的武功修为本在叶落之上,引发蛊虫就更是厉害。   “这不能怪你,不必自责。”周语琴婉言相劝,轻叹道:“原本蛊虫被催醒,发作起来也不会这么密集,但是你爹的好心又将落落往阎王殿里大大的送了一程。以强大的内力输入,快速修复她受损的经脉恢复武功,同时也让那些蛊虫得到了助力,不但恢复的更快,还迅速的繁衍起来,也不再局限于脸颊上那么小小的一块活动地方。”   龙澈脸色煞白,声音发抖:“你是说那些蛊虫有的已经进入了脑袋,从而引起落落会不受控制的忽然呈现酣睡状态?”   “是,也许下一次发作时间会更短,睡着的时间会更长,然后有一天她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会醒过来。”   “那,美人师父,你赶快再用内力将那些蛊虫封住,哪怕时间短,延迟一天也是好的。”龙澈恳求道。   周语琴遗憾地摇头:“若是这样行得通,何须你开口?我与落落相识十余载,虽然没有让她正式入我派门中,但我们师徒名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在她心里一直视叶落为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明明是夕阳西下,温暖的余晖照在身上,龙澈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月明星稀时,叶落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耳中传来阵阵蛙鸣声,还有人呼噜噜地响鼾声,旋即有人在耳边轻轻道:“落落。”   她有点迷茫的睁开眼,只见一轮皎洁的圆月正高悬天空,自己被拥在男子宽厚的胸前,那一双魅惑眼眸此时温柔如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我怎么忽然又睡着了?”叶落感觉周身没有不适,坐了起来,将身上搭着的龙澈的外衣取下递还给他。   “谁知道呢?可能最近太累了,你不睡,可是你的身体受不了就安排自己睡觉了呗。”龙澈接过衣衫,看似随意的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落摇摇头,疑惑道:“我有那么累吗?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可能睡久了,头有点头晕。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问?”   看见龙澈微微皱了一下眉,叶落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看你们睡得香甜,不忍叫醒,没想到你们一个比一个能睡,居然睡了这么久,山上风凉,我怕你们会生病。”龙澈笑眯眯道。   叶落看见糖糖在离自己不远处仰面朝天半张了嘴巴,正一呼一吸地打着鼾,圆滚滚的肚子上盖着的是龙澈的披风,一直垂落在身侧的手上还抓着一只烤熟的兔子腿。   “我师父呢?”叶落四下张望道。   “你师父真是个仙子一般的人,亲切又高雅,怎么能到飞龙山庄里与那些粗俗人为伍?而且她也有要事在身,不太方便,你们两个有我堂堂逍遥岛少主保护足够,所以我劝她先回飞龙镇歇息去了。”龙澈说的也是实情。   叶落怅然道:“师父怎么不叫醒我呢?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还有,还有……”   她看看龙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垂首。   “还有我们的婚事,对吧?一则呢,你那个美人师父不会马上就离开,这些天她还会来跟我们碰面,二则,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把我们结识后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可是做梦都在想着娶媳妇。”龙澈说着,揽了叶落的肩膀,将唇凑到她面前,轻轻吻下。   叶落忽地一惊,发觉脸上感受比平日更加敏感真实,抬手一摸,脸上不是人皮面具,而是她真实的模样,心中一慌,虽然龙澈从来没有表现出有一丝厌恶,可是她心中始终有些介意。   龙澈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摸上那半边比从前更加凹凸丑陋的左脸时,月色下深情款款道:“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模样,所以趁你数字和的时候偷偷一亲芳泽。不过,你那么在乎,那么我们就约定好,这个样子就给我一个人看,包括你自己也不准看,等到完全恢复成你自己期望的那个样子再看好不好?”   他眼中满是爱意与诚心,叶落只当他是在与内心的骄傲作战,他曾经答应过哪怕千山万水都要帮她恢复容貌,这是他对她许下的诺言,可是现在还毫无头绪。   “好。”她带着甜蜜答道。   在久远的时光里,曾经也有个少年说过类似的话,他的手指被划伤了无数小口子,只是为了帮她做一面精致的银色面具,他说爱她这个人爱她这颗心,她的真容只能为他一人所看,她信他爱他,所以不疑。   可是后来,一切刹那间变了模样,他的心里原来还住着另一个女人,那用来遮羞的,被她视为最珍贵信物的银色面具,沾上了鲜红的血,滚入暗黑里,再也找不到了。   而今,她居然仍能相信这句话,多么不可思议。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情感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人心险恶到何种地步见识的太多,可是她却信他,相信他是这世上唯一值得她托付信任与终身的唯一那个男人,   以往的痛,便是在等待他的出现,珍惜他的存在,好好把握住这个男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是值得的。   龙澈细心地为叶落带上人皮面具,抑制不住喜悦道:“你知道我和美人师父还说了些什么吗?”   “什么?”叶落见他笑得如此开心,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儿,心中一动。   “她要我好好对你,说把你以后的一切都托付给我,她说只要我们愿意,她随时愿意为我们作证完婚。”龙澈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个美人师父和我娘一样,漂亮又和善。有她在,你再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吧?不如,你委屈点,趁着她在,我们这两天就成亲算了。”   龙澈半真半假地说。   叶落红了脸,娇嗔地在他肩头轻轻打了一拳:“你说过不亏待我的,三媒六礼,花轿聘礼,一样都不能少,要是太寒酸了,我师父看见还以为你欺负我,说不定一不高兴就不许我嫁给你了。”   龙澈呵呵一笑,他一面盼望能找到两全其美的解蛊法,一面又担心叶落的身体等不了,心中也是矛盾。   龙澈想劝叶落完婚,却又怕自己太急会引起她的怀疑,正想再试探一下,只听得一声憨憨的叫:“啊,月亮都出来啦。我的兔子肉。”   只见糖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叶落与龙澈坐在一处,大踏步就来到他们面前将那只烤兔子腿往叶落面前一伸:“姐姐,你看糖糖一直没舍得吃,给你留着,好香。”   说着他使劲缩缩鼻子,眼看口水就要留下来了。   “你吃吧。”叶落笑着说,知道他肚量大,就算先前吃饱了,这会肯定又饿了。   糖糖有些沮丧地伸着手,不肯缩回去。   “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你要不吃,他可会伤心,那比饿肚子更难受。对不对,糖糖?”龙澈看看叶落,又看看糖糖,笑着说。   糖糖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接过烤兔子肉,叶落看看一脸关爱之情的龙澈,又看看满脸纯真笑意的糖糖,只觉这一刻温暖而安逸。   转眼三日之期已过。   这日就是八大门派角逐取得与武林盟主唐羽锡挑战资格的日子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木秀于林   按照惯例,飞龙山庄的演武场洒扫一清,在比武台前摆上桌椅板凳,前面正中是八大门派的掌门入座,其余已经淘汰门派的掌门或者代表分左右入座,后面是八大门派弟子,再后面是其他门派弟子,再往后直到围墙处,就是一些自行来看热闹的不知名门派弟子,江湖游侠等等以个人名义前来观战的。   平素可以放马疾驰的偌大场地上,将会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可是今日,这里居然静悄悄的,只有树上的秋蝉在有气无力地发出最后的嘶鸣,断断续续,不见一个人影。   原来,就在昨日晚上,唐羽锡临时通知各门派和前来观礼的人们,因为这次人数众多,而且每次都在飞龙山庄里比武,未免单调,所以今天比武他将安排人带着大家前往一处心旷神怡的所在,相信在激烈的比武之余,大家会领略到飞龙山更多美丽的风光,不虚此行。   看看,唐羽锡贵为武林盟主,平素行侠仗义,就算是别人为了跟他一争高下而来,他也毫不介意,还在想怎么招待好大家,这是多么宽大的胸怀和雅量!   怀着敬佩之情,飞龙山庄里虽然人多事杂,可大家在唐羽锡的安排下在拂晓时分按帮派划分,一队队有条不紊的在飞龙山庄仆从们的带领下向着飞龙山顶登去。   晨雾缭绕,带着清新湿意和点点朝露的飞龙山恬静隽秀,一处山峰地势高耸,但沿着狭窄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崎岖小路上去,抵达顶端可见这里原来是一片比飞龙山庄比武场更大的平地。   这山峰一面是来时连接飞龙山庄与峰顶的小路,另两面则是更为陡直向上的飞龙山相连的两个主峰,剩下那面向东方的则是茫茫云海蒸腾,远处一些低矮的峰峦在薄薄的霞光中若隐若现,极目远眺十分开阔的空地边缘。   靠着主峰这边已经搭好了比武台,桌椅板凳在台下早就摆放齐整,地面也临时铺上了齐整的大块青石,干净整洁,可见虽然唐羽锡这通知是昨天晚上下的,准备这地方却是时间不短了。   “老唐还真是会选地方,看看这背靠山峦,面向云海的地方,真有天地浩大,壮志凌云之感啊。”   “我来这里前前后后也有七八次了,怎么就没发现这样的美景?可见老唐还是有所保留。”   “现在你不是见到了吗?还怨人家待客不周?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贪心,有一还想二,有二就想三。”   “难道你不贪心?怎么也来夺盟主之位?来这里的恐怕人人都是觊觎那位子良久的吧?”   “看风景,看风景,还没开始比武呢,怎么就先动起干戈来?有本事等下手下见真章,象老娘们一样只会在这里磨叽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你这是劝架还是盼着比武台大家都不用上,就在这里胡乱混打一通,剩下最后一个直接自封武林盟主的好?”   本来是八大门派互相调侃说笑,没有几句却演变成了口舌之争,旋即横眉怒目,拔刀弄剑,一副就要鱼死网破火拼之态。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你们也想登上此位,号令武林?难怪当年那邪教高手凭一己之力就闹得武林大乱人仰马翻。   唐羽锡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笑意,随即隐没,他刚刚抵达便听得前面一阵乱哄哄,先期抵达的董顺忙上前将刚才的事情简单扼要的说与他知。   看着眼前一触即发乱哄哄的场面,唐羽锡一言不发,从容不迫地从众人身后绕过,缓步走上比武场一侧台边那至高无上只属于他的位置,站定,亲和随意的笑似乎在他身上发出圣洁的光芒来。   “各位,请稍安勿躁。老夫将比武安排于此,实在是一番好意,大家都是千山万水不远千里赶来参加这一场武林盛会。往年刀枪剑影,老夫觉得这既是比试也是切磋,弄得血肉横飞,反目失和实在遗憾,倒不如大家和气一团,共图武林之繁荣昌盛岂不为美?”唐羽锡这一番话以内力输出,顿时传遍这山峰上每一个角落。   推搡喝骂声渐渐小了,却仍是有人不甘地嘴巴翕动,拿眼互瞪,威胁地冲对方隔空挥拳。   唐羽锡将一切看在眼中继续道:“老夫不才,侥幸连任三届武林盟主,数十年来,江湖风起云涌,新人辈出,实在可喜可贺。”   唐羽锡这话什么意思?   鉴于他平素大善人忧国忧民的行为,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这位史上连任时间最长的盟主,终于也服老了,要急流勇退了,大家的机会更大了的居多。   什么尖酸刻薄,倚老卖老,拿盟主之位来压制诸人这种想法的人极少。   因此下面连交头接耳声都渐渐止歇,人人仰望着高台上那浑身沐浴在朝阳里,庄严如天神般的武林盟主。   “老夫为何要破例在武林大会之期未到时邀约各位前来,想必很多人已经知道缘由,消失百余年的邪派最近活动频频,在江湖上挑起诸多事端,导致纷争不断,若我们武林正派再不团结,以铲除邪派为己任,眼前这般只会让人看笑话,将来的后果只会更加严重,这个无需老夫多说了吧。”   有人羞愧的低下头,有人目光灼灼地开始算计,有人敬佩,有人怀疑……   但场面终究是被唐羽锡控制住,他心中不禁慨然,你们之中有谁能这样三言两语就平息干戈,让所有的人都俯首听命?没有这能耐还妄谈要做武林盟主,真是笑话。   但他脸上神色不变,还是那么谦和有礼,让仆从们将下面纠缠成一团的人流分撒开来,将他们领到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七星帮,罗刹教,震天门……濯香门。”董顺高声念到。   念到濯香门时,场上又是一片轻微的骚动。   有关濯香门最后的记忆,也是幽冥宫重出江湖的开始,那一次,幽冥宫摧毁了濯香门,声名大噪。   而濯香门掌门亡故,一群弟子作鸟兽散。   虽然听说皇上下旨要重建濯香门,可是独木难成林。前濯香门掌门没有来得及决定下一任掌门就身故,是故那旨便下给了瞿素素与楚玄玉,只不过,是以掌门之女和该门派大弟子的身份让他们接的旨。   皇上不好干涉这些江湖帮派的内部事宜,而瞿素素和楚玄玉都是最有资格和身份接任掌门之位的人,可往昔那些弟子原本大多是官宦子弟,难以吃苦,加之上次被灭门,亲眼所见幽冥宫的厉害和江湖血腥,大多吓破了胆,自是借故推脱再不愿重回濯香门。   再招新弟子?谈何容易!   瞿素素初嫁了楚玄玉,一心便想做楚家少夫人,安享富贵荣华和俊美夫君生儿育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楚玄玉在楚家的活动下,已经开始向仕途迈进,于是重振濯香门的事宜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后来瞿素素发现想摆脱那些达官贵人眼中自己已经牢不可破的江湖粗人的形象不可能,转而又想到了瞿怀山一心想要找寻的那美人图,便想,既然这身份的污点去不掉,不如索性做出番大事来,将濯香门发扬光大,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但如今濯香门中似乎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而且楚玄玉自成亲后对她却是越来越疏远了,瞿素素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如果能有一件事情,能让他们夫妻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也许对改善夫妻关系大有裨益。   武林大会就像从天而降特意为瞿素素这个饥渴的人在茫茫沙漠中准备的一汪甘泉,拼命帮楚玄玉拿下这个名头,楚家不敢小看她,就连天子也要敬她三分,楚玄玉那个一规一矩的夫君还不感激自己,从此绝了再想别的女人的念头?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不过,要办成这事,单凭他们两个,可是不行。   就她们的功夫和在武林中的名气,只怕早就成了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一个数字,坐在一边看他人争斗的闲人而已。   所以为了今日能与其他七帮坐在最前面,与那些成名人物与帮派平起平坐,瞿素素可是花了大力下了苦功的。   濯香门这次一鸣惊人,无数猜忌艳羡的目光和说法在瞿素素看来全是绚烂的鲜花,美好的前程。   此时她一身濯香门弟子最标准的打扮——青色粗布衣衫,背上是与楚玄玉相配的一对鸳鸯剑,神清气爽地嘴角噙笑与他并肩而行,来到指定的座位,夫妻两人向高处的唐羽锡抱拳道:“濯香门瞿素素(楚玄玉)见过盟主。”   唐羽锡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连连点头:“好好,濯香门自遭遇幽冥宫后不过数年,便有此成就,令人刮目相看,各位武林同道可以此为楷模,纵然有艰难险阻都不足畏惧。且这两位濯香门人都是如此年轻,武功已经出神入化,相信前面比试时大家都见到或者亲身体验过,武林中有这样的后辈,真叫老夫感到十分欣慰,若是这样的年轻人再多一些,幽冥宫又何足道哉?”   唐羽锡这番话对楚玄玉的极高赞赏,可未必是好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深谙此道。   七大门派中已经有不少人摩拳擦掌,等着自己与濯香门分到一组,必定要给这对喜欢出风头的夫妻狠狠地痛击。   第三百九十四章 海市蜃楼   八大门派落座已定,前排还空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是两张空椅,可是无论大家怎么看,好像都没有谁还没有到齐。   唐羽锡看看大家疑惑的目光,云淡风轻道:“老夫最近诸多杂事,倒是忘了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次武林大会初次露面的两位贵客,不巧的是,他们暂时有点事情,可能要稍晚才能前来观战,不过这不影响今日的比武,如果没有事的话,咱们就准备开始第一场吧。”   董顺上前宣布道:“各位武林朋友,咱们还是按照以往先抽签决定大家各自的对手,然后大家稍事休息就开始比武……”   台下,瞿素素看看身边的楚玄玉,来到飞龙山庄后,他们一路凯歌杀进今日八派之争的最后决战,楚玄玉将心思放在比武上,人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瞿素素暗自高兴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是赌对了。   可是几日前,楚玄玉下山采买一些日常所需用品,直到半夜才回来,东西没有买回来不说,还受了严重的内伤,最糟糕的是他的情绪一下跌落到谷底,任瞿素素怎么问只是说不小心与人起了口角,对方人多势众,他一个不小心受了伤。   说谎!   瞿素素温柔地为楚玄玉更衣擦洗,心中却更疑惑,他必定是见到了什么人,遇见了什么高手才会如此狼狈不堪。   莫非是她来了?   女人的直觉,和凭这多年同门的了解,瞿素素陡然想到瞿泠霜这个名字,和那冷傲的神态。   楚玄玉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那么失魂落魄,以他现在的武功,寻常人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他心中总觉得欠了瞿泠霜的,她要是出手,没准这个傻瓜会束手待毙!瞿素素恨恨地咬紧了唇。   瞿泠霜。你为什么命那么长?你要活着就走得远远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却总是要跟我过不去,我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抢风头,抢男人,抢名抢利抢地位!这次最好不要是你,否则,你以为我还是濯香门时那个二师姐?别说你没有了武功,就算你武功仍在又如何?这次我不亲手杀了你,绝了玄玉的念头,誓不为人!   心中恨恨,瞿素素嘴里却是心疼道:“玄玉,你一向知书达理,何时与人这么争吵过?更别说动手,不用看我也知道那些人有多么可恶。只是我们此行是为了争盟主之位,就算咱们争不到那个位子,好歹也在武林中为濯香门立了威,让大家都知道濯香门未亡,再多结交武林豪杰,顺便打听那些宝藏的下落,完成我爹的遗愿,福泽苍生,我爹地下有之,也一定会原谅你当初失手,可以瞑目了。”   楚玄玉郁郁道:“素素,对不起,这些事情我知道你谋划已久,可是我现在伤成这样,只怕后面难出全力。”   看着楚玄玉愧疚之色,瞿素素心里感觉好过了些,为他披上衣物道:“你安心养伤,剩下的有我。”   “那些门派都不是浪得虚名的,你的武功虽然进步神速,可是一人应战怎么对付的来?”楚玄玉担心到。   瞿素素却胸有成竹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能帮上最好,帮不上我也有打算。”   “你又打算去找那个朋友?”楚玄玉皱了皱眉。   他们之所以能顺利一路过关斩将,其实是凭借了瞿素素那位朋友的缘故。   他不知道瞿素素什么时候结识了那么神通广大的朋友,居然可以指使得动内力那么高强的人,将他的内力传给自己,瞿素素也同样得到了不弱的内力。   那是一种捷径,却也是一种折磨。   他们因此可以在人前风光,令人艳羡的一路走到今天,走到此处。   他问过瞿素素,她只是要他接受好意,有意无意的提到某些人某些事,令他想到当初要不是自己不够强,怎么会答应瞿素素去找幽冥宫合作,将濯香门败掉?   如果不是他不够强,又怎么会要牺牲瞿泠霜来保全自己的名声和楚家的颜面?   如果不是他不够强,怎么会让龙澈趁虚而入保护瞿泠霜,生生夺走了她的心?   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啊!   所以他心中有怀疑,觉得不妥,却还是接受了那样的安排,可是他吃的苦受的罪,在见到叶落时,被击了个粉碎。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就算他得到了令人仰望荣耀地位,她也不会再回来了,她从来对那些东西都是那么淡漠的,曾经她要的只是他这个人,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从此陌路。   所以楚玄玉人是随着瞿素素来了,可是眼前一切丝毫提不起他的斗志和兴趣,他只是尽力隐藏着自己,将一切风头都让给身边这个兴致勃勃的女子。   如花美眷,温润美男,他们步调一致,衣衫颜色相近,背上的剑显然也是一对,阳光下,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   濯香门引人瞩目的原因是灭门,是突然的崛起,也是这一对怎么看都般配的没有半点瑕疵的少年情侣。   此时,在飞龙山上一个不知名的山峰上,龙澈披荆斩棘地登上了那巴掌大能容人的地方,用脚又踩又踢的硬是弄出来那么一小块平整的地方,然后回身伸手拉了后面的叶落上来。   这地方实在狭窄,叶落登上来,直接就“钻”进了龙澈的怀抱,本想退出来,另寻落脚处,一来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再来龙澈张臂抱住她笑道:“别动,不然咱们都得掉下去。”   叶落迟疑了一下,伸手也环住了龙澈的腰。   “你看,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们像不像是得道成仙的仙人?”龙澈笑着冲眼前美景努努嘴。   叶落看看脚下,两人的衣摆遮住了脚下那一块狭小的地面,云涛行云流水般在脚下翻涌飘移,他们仿佛是站在虚空的云端,眼前逐渐明亮起来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暖色的光线从云霞与天相连中间那一点透出,迅速地变大变亮。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安静,她依偎在龙澈胸前,只听到那平稳的心跳声,那是世上最美妙的声音。   龙澈将脸颊贴在叶落秀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暖色的光晕从朦胧转变成耀眼的火焰一般,一团明艳耀眼的圆冲出层层云海,一跃而出,冉冉升起。   “日出真美。”叶落眼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龙澈眼中映着霞光更加温暖明亮道:“我也是第一次在山顶上,尤其是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大美人一起看日出,真的很美。不过我们逍遥岛上海天之间的日出又是别有风情,等我们回去以后,只要你喜欢我天天陪你看日出。”   “扑哧”一笑,叶落抬头看着龙澈不解的神色揶揄道:“你说过还要天天晚上陪着我看月亮,再陪我看日出,难道以后我们两个连觉都不睡,就天天这么傻望着天?”   龙澈一想可不是,不过他的眼一眯,狡黠而透出色迷迷的光芒道:“对啊,我怎么就傻了,对我们来说睡觉才是最重要的,那时候的风景才是最迷人,想想我就迫不及待……”   说到这里龙澈的身子一滑,叶落忙用力抓住他,急道:“开玩笑你也看看地方,难道想一起掉下去摔死?”   龙澈坏坏地笑而不语,叶落羞恼地捶了他一下,骗到自己很开心得意吗?但心里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是甜蜜的味道。   今天一切将水落石出,叶落与龙澈都觉得必有一番艰难险阻,所以没有带糖糖来,只带了小可爱。   叶落想等事情办好,再跟糖糖说清楚唐羽锡的真实面目,那时候他要跟他们走是最好,如果他不愿离开这里,那么真要找到那笔宝藏的话,叶落准备按照师父生前遗愿,将那宝藏拿出来救济穷苦人,留下一小部分给糖糖,再找些忠心机灵的人保护他,让他此生就算不靠着唐羽锡也能衣食无忧。   “看,那是什么?”龙澈忽然伸手指向太阳光晕里的一处景致。   只见一团薄薄的青烟遮挡了正中明媚的阳光,在光影中微微浮动,象石子落在平静水面的涟漪一样带着些扭曲在晃动。   暗影越来越大,渐渐显出一座山峰的轮廓来。   叶落与龙澈不禁又惊又喜,原来十月初八是这个意思?是说这一天会有这个神秘的山峰现形,那么说,只要找到这个山峰,第三幅美人图应该就其中。   飞龙山有神秘山峰的传说流传已久,这景色也不是没人见过,只是从来没有人找得到那一处地方,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不过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可是,叶落与龙澈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没有那些常居于此人们的那种习惯了的概念,一时间信心满满,觉得不虚此行,   而山间的比武场上,众人刚刚抽签完毕,瞿素素接过楚玄玉递过来的竹签,上面那帮派据他们事先周密调查,是这次八大帮派中最弱的一个。   真是天都要帮我,想不赢都不行,瞿素素脸上浮起明媚的笑意。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有人指着云海波涛里山峦的影响惊讶的大叫起来。   所有的人都被那奇异的景象吸引,目不转睛的看向阳光里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山峰。   随着太阳升高,阳光越来越耀眼,山峰渐渐隐没,众人不觉眼花,有人还被刺得流泪,便准备收回目光。   只听得又有人惊叫:“那又是什么?神,神仙?”   刚刚收回目光的诸人忙又向那片耀眼的光影看去。   只见空中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显出一只全身纯白的大鸟——不,说巨鸟更为合适。   它的翅膀展开足有三丈长,羽毛油亮,在朝阳中沐浴着霞光,发出一圈金色的光晕,爪子如同精钢铁钩一样,透着慑人的寒意,一双锐利的眼直视前方,威风凛凛。   奇的是它身上坐着一男一女,前面的女子模样清秀,一身碧水薄纱衣随风轻舞,曼妙无双,身后男子带着一张青铜面具,玄色衣衫在身上十分服帖,勾勒出紧实漂亮的肌肉轮廓,即使看不见他的面容,无形中也能想到那后面必是一张不俗的模样。   这难道又是刚才那海市蜃楼一样的幻影?   第三百九十五章 强强联手   大鸟越飞越近,忽地一下从众人头顶掠过,几乎擦着一些人的脑袋,带起一股狂风,气势十足。   唐羽锡站在高处,看着小可爱一个俯冲,直向他冲了过来,捻须笑道:“逍遥少主大驾光临武林大会真是气势不凡。”   这话以内力传出,在场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啊,逍遥少主?哪个逍遥少主?”有人不甘置信的问,只因为逍遥岛太过神秘,这位逍遥少主行事不循规蹈矩的名声倒是颇大,但见过他真正面目却不多。   “还有哪个逍遥岛少主?一个就不得了了。”   “这鸟不是唐家公子的吗?上次我只是经过他的院子,这畜生撵着我,差点没把我一啄两段,怎么它对逍遥少主这么好,任他骑?”   “这个是逍遥少主,那个女子是谁?”   “难道是逍遥少主的夫人?”   “什么少主夫人?那位少主还没有成亲,没看见那些女人的口水都快出来了,听说那可是个绝色的美男子。”   “美顶个屁用?到这里来要看真功夫。他要能赢了老子就是英雄,就值得佩服,不然管他是逍遥少主还是皇帝老子,老子一个都不买账。”   “对,传说逍遥岛少主身手不凡,当初在濯香门以少敌多也没有输给幽冥宫,据说还抢了什么东西跑了,不可能不厉害吧?”   “那都是传言而已,眼见为实。”   “这个青铜面具我好像在哪见过。”有去过沧兰的人琢磨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眼熟,该不会是……”   要是传说的逍遥少主就是沧兰以一敌众的那个叫什么龙的小子,那可有些可怕,不,是相当可怕。   去过沧兰亲眼见识过那场对决的人不禁艰难地咽咽口水,看看龙澈身前神情淡然的叶落还在庆幸这个女人不是当初那个带着半面银面具的瞿泠霜,不然这两人联手,要是也参加争夺武林盟主之位,那可够八大门派受的。   这边,眼看小可爱就要撞上唐羽锡,他却不挪不闪,脸上谦恭的笑意纹丝不改,一派大家风范又博得无数景仰的目光。   小可爱娴熟地一侧身,绕过唐羽锡在比武台上低低地盘旋了一圈,好像是提醒背上的人做好准备,一声低低的鸣叫后骄傲地收了翅膀缓缓落下,伸开一侧洁白的翅膀。   龙澈起身拉了叶落的手,优雅从容地沿着小可爱那比精铁还结实的翅膀走到了唐羽锡面前。   小可爱歪了头咕咕几声,叶落回头轻轻点头:“这里没事了,你去陪糖糖吧。”   小可爱一声欢叫,翅膀一扇冲天而起径自向飞龙山庄而去。   龙澈一瞥下面目瞪口呆的人群,不知为什么目光就那么准确地看到了前面一排偏左手的瞿素素与楚玄玉。男子高大矫健,女子娇媚柔顺,看起来还真是一对璧人,他不由自主地又飞快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叶落,只见她神情淡然,眼前所有的人似乎都不在她的眼里,却在感受到他的目光时,侧过脸来微微一笑。   龙澈满心欢喜,幸好脸被青铜面具遮住,不然他苦心大造声势弄了这么个威慑众人的出场就得被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给毁了。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成稳而威严,龙澈冲唐羽锡抱拳开口道:“不敢当,久闻伯父德高望重,胆识过人,武林群雄无人不服,今日见伯父这般气度风华,果然是晚辈望尘莫及。”   我对你的阴谋诡计,丧心病狂,道貌岸然,虚伪做作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望尘莫及,龙澈在心里补充道。   叶落也心里想笑,刚才他们研究出霞光里山峦的秘密后,没有按常理马上去找那座山峰,因为他们知道,别看唐羽锡今天忙得团团转,对他们的监视不但没有落下,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密。   他好心地要他们带上小可爱,不就是想借着小可爱确定他们的行踪吗?而留下糖糖,也并非担心这个傻儿子出意外,他担心的是怕这傻儿子会被叶落与龙澈找到宝藏后拐走,留下糖糖,可是人质在手,何愁叶落于龙澈不回来?   唐羽锡一定以为他们找到了秘密所在,会马上迫不及待的去将东西拿到手,可是他们偏偏不去,还这么及时地赶在比武之前来到这里,不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怕唐羽锡脸上笑得象朵花,心里已经七窍生烟了。   一个虚伪的人要保持人前的风度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叶落觉得唐羽锡就像跳梁小丑一般,但眼前,还不得不与龙澈一起与他虚与委蛇,好趁他放松警惕时脱身就比较容易了。   唐羽锡布置下龙澈与叶落的座位时,只是以此来告诉武林中人他与逍遥岛的关系,知道他们两个今天会特别忙,压根没想到他们会不去寻宝突然返回。   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马上就调整好表情心态,做出一副万分欢喜的样子来,与龙澈他们寒暄:“龙少侠与叶姑娘不是说最近有要事急于处理,今日恐怕来不了吗?难道事情已经办妥?”   龙澈一摆手,豪迈道:“我们有再重要的事情也重要不过今日的武林大会,何况伯父早已经为我们准备下座位,如此盛情,晚辈们却之不恭。”   他眼尖,早看见前面最右那一张空桌,料想就是唐羽锡的花样,既然这老头那么看重飞龙庄与逍遥岛的合作,由他来说不如由自己开口。   于是龙澈接着转身面对台下众人道:“各位前辈,兄弟们,我逍遥岛历来淡泊名利,却是爱结交武林朋友,今日蒙唐伯父抬爱与逍遥岛缔结友好盟约,从此互相帮扶,晚辈是高攀了。”   难怪唐羽锡要特意留下那么个好位置给这位逍遥少主,原来他们已经结盟,台下众人恍然大悟。   武林盟主与神秘强大的逍遥岛强强联手,看来要将唐羽锡从盟主之位打下来更不容易,原先一些觉得唐羽锡老了,没了斗志,才会这么谦逊平和的帮派此时觉得自己判断有误了。   唐羽锡自是客气道:“哪里,哪里,逍遥岛乃武林中人人敬仰向往之地,老夫也向往有朝一日能借龙少侠的光得见令尊聆听行侠仗义知道,研究武学至高境界。”   怎么,这是在大庭广众下要澈许诺带他上逍遥岛,彻底攀上龙家?   叶落知道逍遥岛在大海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什么地方,别说外人,就是那岛上的百姓,有许多也不知道与外界来往的航行路线,只能乘坐指定的船只,经过检验方可进出,所以才能不受外界的干扰,称之为逍遥岛。   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逍遥岛的方位或者进出办法,逍遥岛也就不会那么安逸了,也就违背了龙君与龙夫人想过恬然自在生活的初衷,尤其是龙君的真实身份万一被人发现,被人利用,朝廷会很麻烦,大盛也将动荡不宁。   这些叶落清楚的厉害关系,龙澈如何不知,他心中暗骂老狐狸故意挑这个时候想自己头脑发昏答应他?   龙澈爽朗笑道:“逍遥岛只不过是名声在外罢了,要说高攀,哪里比得上伯父连任几届武林盟主这么威风?今日,晚辈可是有福气要大开眼界,时候不早,就赶紧开始吧。”   唐羽锡见龙澈东扯西拉,故意装糊涂,情知引不了他上钩,只得作罢。   龙澈正要携叶落下台,看见瞿素素阴沉了脸,楚玄玉的目光在叶落身上盘亘不去,心思一转大声道:“刚才只顾了与伯父打招呼,还忘了介绍我身边这位美人,叶落——我的未婚妻。”   唐羽锡心想你们的身份不是在初来飞龙山庄的时候就已经介绍过了?怎么又要郑重其事的再介绍一遍,而且这叶落的身份不过几日就从叶姑娘变成了未婚妻,龙澈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不过,唐羽锡觉得叶落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关键只要知道她是龙澈的心头肉就好,所以他很配合地微微点头。   叶落也略有点惊讶,龙澈当她是未婚妻,嘴里也叨咕过这叫法,可那都是在两人单独相处时,今天也没有跟自己商量,怎么就这么宣布了出来?   可是看见他那么得意高兴的模样,叶落想到瞿素素与楚玄玉在场,心中又有些明白,用指甲狠狠掐在龙澈掌心,以示警告:不看看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不是说清楚了我与他再没有什么牵绊,你这是不信我?   龙澈吃痛,咧嘴却是对叶落笑,那眼里分明写着,我就是要告诉全天下的人,你是我的,谁也不准再打主意,怎么着?   “龙公子,怎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你这位未婚妻不知师出哪家?学的什么功夫,有些什么本事能得到你这位逍遥少主的亲睐?她有足够的身份配得上做逍遥岛的少夫人吗?”   一个略带尖利的女声压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冒似好奇的问话暗含着挑衅与奚落。   第三百九十六章 如花美眷   叶落与龙澈向台下的瞿素素瞟了一眼,在众人的符合声中,她抬起下巴,脸上是尖酸刻薄的一丝冷笑。   一旁的楚玄玉没想到瞿素素会忽然向叶落发难,难道她要掀出叶落的底来,搅浑武林大会,坏了苦心谋划的一切也不让叶落好过?   “素素,你想干什么?”楚玄玉恼怒地低声喝问道。   “不干什么,只是对这位未来逍遥岛的少夫人有些好奇,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龙澈喜欢他什么?我只是帮大家问出他们心里的疑惑,你紧张什么?”瞿素素面色更冷。   叶落,你处处想压制于我,那么好,我就让你看看谁是笑到最后的人!瞿素素心中火焰熊熊燃起,她与叶落之间必须要有个了结,不然有她在一日,楚玄玉的心就永远不能属于自己。   “今日是八大门派比武的大日子,我娶谁是逍遥岛和我个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在这里向大家交待吧?”龙澈笑眯眯地回绝。   “龙少侠,如果这位叶落姑娘只是平凡普通的女子,我们只是替你觉得不值,她可配不上你。如果她的来历有问题,后果恐怕就不是你和逍遥岛能承受得起的。”瞿素素迎上龙澈的目光,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姿态。   这女人疯了?龙澈一眯眼。   她不就是想说出自己是濯香门叛逆之徒,伸张正义也罢,谋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宝藏也好,目地不过只是一个,将自己置之死地罢了,叶落冷笑。   这位濯香门的传人瞿素素看来是不是跟叶落有什么过节?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善!众人都听出了些意思,这两个女人的身份与他们身边站着的男人都令人十分好奇和敏感。   “我配不配得上龙澈,这个无需楚少夫人担心,只要龙澈认为值就值。”冷清清的声音不大,叶落神情淡然,却字字清楚掷地有声,凛然之态令龙澈也暗竖大拇指。   不过看瞿素素那眼红而恶毒的样子,龙澈要断了她的念头,笑道:“楚少夫人,一别多日,当初濯香门的二师姐已经是楚家少夫人,恭喜你找到如此夫婿,俊美非凡,武功高强,身世显赫,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不过,要想做楚家少夫人与京中达官贵人交往可不比山野里那么自由自在,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由着你只手遮天。”   龙澈话中有话,瞿素素心中有鬼,对龙澈的手段也颇为忌惮,不由身子一抖,感觉龙澈这是在暗中威胁自己,如果她不将叶落的身份抖落出来,那么濯香门里一些秘密他也会帮她隐瞒,不然就是玉石俱焚。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   瞿素素一扭头,下意识地去看楚玄玉。   楚玄玉心里当然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不知道这番话并不是叶落告诉龙澈的,而是被龙澈偷听了去,想到叶落原来是对龙澈无话不说,那么信任他,心中更是灰心。   可是他不愿瞿素素再来伤害叶落,龙澈把话说的隐晦,就表明叶落手下留情,正如她说过去的不想再提,瞿素素这么做不是逼着他们要将所有的旧账都翻出来?谁能落得了好?楚玄玉一直以为瞿素素是精明能干的,没想到她有时候那么糊涂。   从前错的是他们,现在想与龙澈翻脸,不是以卵击石?道义和实力没有一样能占上风。楚玄玉低声道:“是我把什么都告诉了他们,你想找死别连累楚家。”   什么?瞿素素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要托付一生的良人?她做那些事情都是为什么?都是为了他!可是他心里惦念的是谁?护着的是谁?竟然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叶落和龙澈?她还拿什么来跟叶落斗?   瞿素素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弭委顿,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我这未婚妻知书达理,却是有些害羞,楚少夫人刚才的问话想必你们之中很多人都很感兴趣,要是我不在这里说清楚,万一有人心神不宁,等下输了比试,岂不是要怪到我们头上?那可真是冤枉。所以我可以在这里一一说明,你们听仔细了,以后要是再有人问,或者是没听明白说走了样的,别怪我不客气。”   说到最后一句,龙澈声色俱厉,语音在安静下来的山谷间隐然是金戈铁马的回声,令人胆寒。   “叶落,是我的未婚妻子,自然我的爹娘就是她的爹娘,我的师父也是她的师父,我的家也是她的家,我的爹娘对这个媳妇很满意,只恨我不能早点迎娶她带她回家。她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我和我爹娘都喜欢,要说到配不配,一直以来都是我如履薄冰以求叶落欢心能早日嫁入龙家。幸亏有人不识眼前宝,不然我还真娶不到这样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好妻子。”   龙澈说着,讥讽地扫了眼脸色苍白的楚玄玉。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心被龙澈的话一句句撕裂,却又有一丝奇异的快感,叶落真没有看错人,那个男人比自己强,他敢于对所有的人表达心中的爱意,肆无忌惮,也能为他抛弃一切,哪怕头破血流,而自己为叶落做了些什么?   楚玄玉,是你有眼无珠,是你顾忌太多,是你太过循规蹈矩,所以这是上天的惩罚,让你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因为那个男人懂得珍惜,所以他会好好保护她给她快乐,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喜欢他?   楚玄玉在心里骂着自己。   台上的龙澈见那两个彻底地萎靡了,意气风发地拉着叶落的手很是招摇地下了比武台落了座。   一场闹剧落幕,比武正式开场。   台上刀光剑影,拳来脚往,八大门派捉对比拼。   台下观战的人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门人上场,是不是早已遭淘汰的帮派,是不是有自己相熟的朋友出战,都目不转睛紧张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这可是大开眼界的武林中各人拿出看家本领没有半点私藏的对决。   虽然比武规定点到为止不可伤害对方性命,但杀红了眼的双方一时意气上来,伤人丢命也是常有的事情,是故为了性命,为了帮派名声,哪有人敢懈怠的?只恨不得自己招招精妙,能一招毙敌最好。   所以,想偷师,想一窥某些帮派实力,此时是最佳时机。   不过也有人例外,比如楚玄玉夫妻,比如龙澈与叶落。   前者,女子一脸铁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台上,其实眼角余光密切地注意着身边的男人。   楚玄玉看似专心于台上比武,仔细看那双眼会发现他的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青铜面具下,龙澈唇角上勾,心情大好,拉着叶落的那只手就没有放下,不时地与她交头接耳。   叶落被他这么拉着不放,已经大窘,而他时不时凑过来的亲密姿态,就算是对某人的炫耀和洋洋自得,也太过了些,她有些闪躲,他却凑得更近更勤。   “我一看见那对狗男女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就好开心,落落,你说呢?他们想把你拖下水,也不看看逍遥岛是那么好惹的,我龙澈是由着人欺负的?虽然黑龙骑都护着我爹娘回家去了,对付这种只会耍嘴巴皮子,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你的夫君我还不在话下。那个楚玄玉的功夫好像比之前高明了不少,瞿素素看样子也厉害了许多,难道说真有传说中的什么阴阳合体双修?等我们成亲以后也修修?”   龙澈说着只觉手心里一痛,是叶落见他口误遮拦,越说越不像话,狠狠在他掌心掐了一把。   “落落,我知道,打是亲骂是爱,你狠狠地掐就是重重地爱……”龙澈见叶落眼一瞪,面色沉了下来,知趣地赶紧转换话题:“落落,你对他们宽宏大量,可是他们毕竟对不起你师父,把你害得那么惨,我要不亲手揍他们一顿,这心里的气就没法出。我保证不要命,只要他们丢丢脸,让他们做不成武林盟主而已。”   叶落怀疑地看着他:“我发过誓,师父养育了我一场,我放过他们一次算是报答,濯香门中的事情一笔勾销再不过问,你又想翻旧账?”   龙澈解释道:“怎么是翻旧账?你们约定是一切从你离开濯香门,濯香门被幽冥宫摧毁时为止。我今天说的可是武林大会,我又没有什么师门被灭的血海深仇,被人废掉武功的私人恩怨要报,只是正大光明的比武,没见着这规矩是‘点到即止’,可是万一失手就是‘各安天命与人无尤’。他们想做武林盟主,就得与人对打,只不过,我想亲手试试他们的手上功夫是不是比嘴上功夫好而已。”   龙澈狡黠地笑。   叶落想想,龙澈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与那两人的瓜葛已清,武林大会上他们怎么表现,最后走到哪一步与她无关。可是龙澈这话分明是要刁难他们,莫非他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八大门派已经抽签定好上场顺序,你又没有报名,难道人家能由着你窜上去,想和谁比就跟谁比?”叶落善意地讥讽道。   “你忘了我和唐老头的约定?山人自由妙计,如果你不是心疼某人,担心人家的夫君会出丑,那就等着看好戏。”龙澈摇头晃脑道。   与叶落半路寻宝返回,一是不想被唐羽锡轻易监视得知藏宝地点,二是他早就做好了安排,不管是楚玄玉瞿素素还是唐羽锡,他都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我心疼谁?你别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坏了这张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脸,或者不嫌输了丢人尽管上去,我倒要看看你的功夫究竟有多厉害。”叶落淡淡一笑。   第三百九十七章 比武开始   “好咧,谢娘子成全。”龙澈油腔滑调逗得叶落维持不了脸上清冷的神情,抿嘴一笑,伸手去端茶杯掩饰。   龙澈却已经讨好的将茶杯递上前,笑眯眯地看着叶落呷了口茶,这才坏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这茶不是你那杯,而是我喝了一口的。”   叶落秀眉一扬,龙澈忙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咱们可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多少人心里羡慕妒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安全第一,一定要小心仔细,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龙澈开始的确是想逗叶落,但这会却是很认真。   叶落眼波流转,天生的妖娆之态悄然散发道:“那么说我要谢谢你了?”   她的语气似娇似嗔,龙澈也拿不定她这是真信自己的话,还是在讥讽,他好像没有怕过什么人,唯独她要是较真起来,却是心里打鼓。   “不敢,不敢,咱们谁跟谁啊。”龙澈笑得脸都有些抽抽了。   他们在这里耳鬓厮磨,看在别人眼里是少年情怀,总是有些按捺不住的,羡慕却也理解。   可是在瞿素素眼里全是做作,故意跟她过不去,叶落这是在向她示威吗?原来她与楚玄玉一起时,就是走路也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下却是这么风骚,跟龙澈毫无顾忌的在大庭广众下眉来眼去,还没拜堂呢,叶落就以逍遥岛少夫人自居了?   瞿素素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嫁进楚家,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除了那个名头有谁真正把她当主子?就连楚玄玉也只是客气,好像满腹委屈,娶了她有多么不情愿,哪里象龙澈这么护着叶落。   想着,瞿素素对身边的楚玄玉冷哼一声:“你还对她念念不忘?老底都兜给人家了,可是人家心里早就忘了你,没见他们那个亲热劲,真叫人恶心,十足一对奸夫淫妇,关起门来没有在床上滚够,还大白天跑到人前来丢人现眼,幸亏当初以败类名义将她从本门逐出,否则她这么不知廉耻,我们濯香门也跟着丢人。”   “够了,当初是怎么回事你我心里最清楚,他们没有揭穿已经是给了面子,他们就要成亲了,做什么用不着你来管,别忘了我为什么会娶你……说别人之前,先看看清楚自己。”楚玄玉忍无可忍,他不知道从前对他那么温存的女子,为什么成亲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尖酸刻薄,言语粗俗不堪,见到叶落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害人的是她吧,她却那么理直气壮,将自己未成亲前的种种不堪硬要加诸于叶落的身上,楚玄玉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瞿素素了,那些负疚和憧憬越来越淡,最近他经常怀疑所做的一切是瞿素素真心在帮他,还是要成全她自己的名誉和野心。   瞿素素听到楚玄玉的话也是一愣,他竟然敢这么对她说。   这不就是在说他们未成亲前无媒苟合,还暗中堕胎,讥讽她,嘲笑她吗?原来楚玄玉是那么轻贱的看待她,难怪楚家没人给她好脸色。   瞿素素只觉浑身冰冷,一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一手握拳已经是汗水淋淋,她已经压上了所有的赌注,赢得的这个男人绝不能再失去,否则她将一无所有。   眼前争夺武林盟主要紧,这时候一定要忍,虽然他们之间温情不再,可是瞿素素也找不到比楚玄玉更听话更好用更放心的人了。   “玄玉,我做那么多还不是为了你?你是我的夫君,夫荣妻贵,咱们就别为那些不相干的外人破坏了夫妻之情,好吗?”瞿素素的话语里带出了几分无奈和哀怨。   想或者不想,做或者不做,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楚玄玉不再说话,将目光锁定了台上比武之人。   瞿素素松了口气,先对付完眼前的事情,叶落你等着,我不会让你那么逍遥!   也落与龙澈浑然不觉某人在心底里对他们的怨恨又加深了几重,只是一个面对心上人不断在耍活宝,另一个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对于台上你来我往杀红了眼的争夺不过是偶尔瞟上一眼,全没放在心上。   唐羽锡在台上将下面的一切瞧得清楚,见龙澈和叶落果真是对武林盟主之争兴趣缺缺,只顾了嬉闹,先前心中的疑惑已经消散了大半。   只是他有些不清楚的是,龙澈说过要出手,这懈怠的样子看不出他有什么准备和行动,难道这小子只是吹牛说瞎话?唐羽锡心中疑惑。   大家各怀心事,转眼一上午时间飞快过去,八大帮派循环淘汰只剩下了四个,濯香门,震天门赫然都在其中,下午便要决出最后哪两个帮派胜出,然后再择日与唐羽锡决出最终此届的武林盟主。   这日秋高气爽,到了中午日头有些热燥,不少人扯了衣裳扇风还是禁不住淌下热汗来。   唐羽锡看看下面或找地方躲避,或用衣衫搭在头上遮阳的人们,歉然道:“老夫只想着这里早上景色宜人,不料午时累得大家被日头这般灼晒,深表歉意。老夫已经命人取来帐篷伞盖为大家遮凉,现在大家先简单用些午饭,歇息一下,下午等日头小了,再行比试如何?”   台下诸人都纷纷表示赞同,于是各帮约束好自己的弟子,轮流前往一旁有董顺招呼已经搭好的饭桌前领取白米饭稀粥,和用一排深且口阔的大木桶盛的荤素丰富的菜肴。   武林中人,粗俗的居多,一听说开饭,那色泽,那香味又是如此诱人,便吆五喝六,撸胳膊挽袖子吵吵囔囔奔向饭桌,平日怡然的山水完全被打破了宁静。   唐羽锡下得台来,一边不断与沿路的人客气着,一边目标明确的向龙澈与叶落走了过去。   龙澈似乎也被太阳晒得不行,无精打采的腻歪在椅子上,也不说笑了,好像身上的骨头都被晒软了,一点什么少主的风度仪表都没了,倒是叶落显得比他还精神一些,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茶,仿佛周围喧闹的一切与她无关。   “龙少侠,叶姑娘,地方简陋委屈你们了。”唐羽锡对他们客气道。   “好说,好说,大家不都一起晒着的吗?”龙澈在椅子上微微动弹了一下,这么傲慢无理,唐羽锡居然还是保持微笑的模样丝毫不动气。   叶落也对唐羽锡点点头,两人倒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态度行动一致。   两个武林晚辈竟敢在年纪一大把的盟主面前如此做派,这可是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以后还想不想在武林里混了?刚刚差人领了与别人一样饭菜回来的瞿素素视线越过那些在眼前晃动的纷乱人影,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叶落不过就是走狗屎运攀上了龙澈,不然唐羽锡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谈亲自礼贤下士地一再关照他们,“啪”的一声,瞿素素手中的筷子被捏断了。   楚玄玉听到声音,抬头顺着瞿素素的目光看去,摇摇头,轻声道:“素素,快吃吧,下午可比早上要艰难的多,没有体力怎么行?”   说这楚玄玉将自己的筷子递给瞿素素,起身再去取筷子。   瞿素素接了筷子,看着楚玄玉的身影,心头划过一片甜意。叶落不过是自己夫君不要的贱货,他再怎么得意,还不是没有争得过自己?楚玄玉弃她娶自己,还不是觉得自己比她好?这么一想瞿素素便觉得心里好过多了,低头吃起饭来。   而那边龙澈见董顺小心翼翼地用托盘端了两大碗饭,另两个大海碗里是几样堆得高高菜,不用问也知道唐羽锡要拿这个来招待他们。   盟主亲自送饭怎么了,还不是要和大家一起吃这些粗糙的东西?龙澈心道,唐羽锡,你要做戏,与大家同甘共苦,可别拉着我和落落。   不等唐羽锡开口,龙澈一改刚才的慵懒,跳了起来,拉住叶落,向天空中发出一个尖利的呼哨,只见小可爱从场边一侧山峰的半山腰处迅速地滑翔了下来。   “伯父,要安排周到这么多人可不容易,晚辈怎么好再讨扰?既然现在那么忙,晚辈刚才也看到一处阴凉所在,不如晚辈带你和落落过去小憩一会,等下午比试时再回来,可好?”龙澈说的很诚恳,可是唐羽锡怎么可能走得开?   “你们未婚夫妻在一起独处,我在和老头子去了岂不是煞风景?去吧去吧,对了,要不要带上些饭菜?虽然都只是粗茶淡饭,但也可将就着填填肚子。”唐羽锡心想龙澈该不会是临阵脱逃吧,不会,糖糖还在山庄里,就算他想走,叶落也不准他这么做。   “不用,我们带了有干粮。”龙澈说着,还做出一副遗憾的样子道:“伯父太客气了,不过,看来你也走不开,那我和落落去了。”   说话间小可爱已经落地,伸出一侧翅膀,对他们在这边絮叨好像不满地咕咕了两声提醒他们赶快上来。   龙澈与叶落乘了小可爱腾空而起,小可爱这翅膀一扇,好嘛,周围一圈人的碗里全落进了一层沙子。   董顺这时才刚刚端着饭菜走到唐羽锡身边,忙用袖子遮住饭菜,等风过沙子落地,皱眉道:“老爷,他们怎么走了?我还特意给他们捡好饭好菜打的满满地,这么不领情?”   “就是看见你过来了,所以他们才走得快。”唐羽锡哼了一声,吩咐道:“糖糖那边一定要看紧,这小子太滑头,那丫头又心思从不外露,有些麻烦。”   “是。”董顺领命。   第三百九十八章 山中秘密   龙澈指挥着小可爱一会往东一会向西贴着山间树林或者峰顶飞行,这样一来,远处便看不见小可爱的踪迹了。   “现在是去找那个神秘的山峰吗?”叶落回头问道。   “是。”龙澈大声回答:“只有现在姓唐的脱不开身,别人没有办法跟踪我们。”   “找到以后我们马上就走吗?”叶落记挂着糖糖,将他就这样彻底交给唐羽锡,她怎么都不放心。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走?那不是看不成好戏了?”龙澈笑道:“放心,不能确定唐羽锡是不是无条件对糖糖好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放下他一个人在这里的。”   “澈,你看,那个是不是?”叶落有些惊喜地指着脚下一片火红的枫叶林,那山峦的样子正与云海霞光中出现的轮廓一样。   龙澈看了看确定到:“看来就是这里了,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难怪那云海中的山峦每年都会在那时出现一次,却无人找得到,原来这山峦四周都是比之更高的山峰遮住了踪迹,而且四周的山峰都是陡直的悬崖,不知道确切的消息根本就不会有人冒险进到这里来,龙澈他们因为有小可爱,在天上才能没有费太多周折找到这神秘的山峰。   他指挥着小可爱放慢速度,两人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脚下这片并不算很大的山峰。   “澈,这里好像也不全是枫树,这几株松树,你觉得是不是有些奇怪?”叶落指指刚刚掠过的一点绿色。   龙澈抬头向远处看看,思索道:“的确有些不搭调,你再看看,如果将所有的松树连成线,是不是和那件衣服里的线条一样?”   飞到枫树林边缘,龙澈指挥小可爱又返身飞回,沿着松树生长的那一线飞过。   “是,肯定是。那秘密在这山峰里,而这松树就是寻找秘密的路线。”叶落笃定地说。   “好,我们先过去看看。”龙澈说着驱使小可爱往松树尽头飞去。   叶落从腰间荷包里掏出样东西,往龙澈手里一塞,龙澈闻到香味低头一看,是半只烤鸡,笑呵呵地咬了一口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我才不是给你准备的,是糖糖心疼小可爱,舍不得它离开他半天叨叨咕咕的,我就准备了这个向他保证说绝不亏待小可爱,他才放心了。”   叶落说着,小可爱听到它的名字,也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有些不满地长鸣了一声,忽地一个急转弯,叶落和龙澈赶紧抓紧它脖子上钢铁一般的大羽毛下相对细软的绒毛才没有被摔下去。   “你这小坏蛋,怎么,想害死我们?”龙澈在小可爱背上用力拍拍道:“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在你身上一点没错。糖糖都知道义字当头,亲情为重,你就知道吃,当初要是没有我们,你早就被你那些没有人情味,不,是鸟情味的兄弟姐妹给踩死了,就是吃了你半只鸡,至于这么报复吗?而且,吃鸡的是我,你干嘛好歹不分要连落落一起害?”   小可爱提高了声音连着啸叫了两下,好似对龙澈吃了它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表示抗议。   “哼,你敢叫,就是不高兴咯,我偏要吃,看你能奈我何?”龙澈故意狠狠啃了一大块鸡肉,吧嗒吧嗒在嘴里吃的又香又甜,然后还故意撕下一大块来送到叶落嘴里:“落落对我就是好,小坏蛋,你怎么比得上我的未婚妻?”   一人一鸟就这么斗上了。   叶落用手肘拐了龙澈一下:“你何必跟只鸟一般见识?”   然后她轻轻摸着小可爱的脑袋道:“小可爱,龙哥哥就是这么爱作弄人,不过他心里也很疼你的,只是等会他要与人比武,不吃东西可不行。他赢了糖糖也会很高心,难道你不希望糖糖高兴吗?这件事情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过,我看你嘴巴上还有血迹,不知你先前回了山庄,糖糖喂你吃过什么野兔野鸡野猪的,想来你只是生气,其实肚子也不是那么饿对吧?”   小可爱被叶落这么温柔地揭穿了老底,咕咕叫了两声,再不别扭了,稳稳地往前飞去。   “小可爱,我保证哥哥吃了你这么点东西,将来他会回报给你更多更好的,你也不是没见过他对糖糖有多么好。”   龙澈往前凑过头兴冲冲地补充道:“你也见过我对落落有多么好,我龙澈可是这世上最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好啦,你脸皮真厚,什么事情都要赶着吹嘘一番。”叶落笑道。   “难道不是?”龙澈搂紧叶落纤腰道:“落落,你对小可爱都这么好,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一定会象我娘一样温柔地照顾他们。”   “又胡说八道。”叶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到了。”龙澈见下面松树已经到了头,前面再看不到绿色,命令小可爱就近找个空地降落了下去。   这里成片的枫树灿烂如霞,遮住了当空的烈日,只有点点阳光象一条条细细的丝线透下来,在地面留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光斑。   叶落与龙澈走到最后那棵大松树下,只见这棵松树少说也有五百年以上的树龄,枝叶茂密,抬头看去一片绿盖如伞,在火红的枫树叶中更显得绿得深沉浓烈挺拔。   “这就是最后的线索。”龙澈早已摘掉青铜面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叶落围着松树转了转,又到附近几棵相邻的枫树旁看看,再回头仔细打量松树上那厚重的树皮,摸摸,拍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将那画藏在树身里?不像,这树不是移植过来的,而且里面也不是空心。难道是在树枝上?如果那画藏了百年之久,当初这树没有长到这么大,也没有这么高,要是将画藏在某一处,岁月久长,外表也就不容易看出痕迹来了……或者,那画根本不是藏在这树中,而是要在这松树上寻找下一个线索呢?”   龙澈边听叶落的话边琢磨着去看那树:“我们先按你想的在这树上和周围仔细找找,如果没有,再看看糖糖外婆留下的线索是不是别有用意。”   两人飞身上树,在树叶和枝桠间仔细查找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百年时间这么久,会不会有人无意间发现了这树中的秘密,又不知道那美人图的用处,随手丢弃?”叶落一想到这可能,不禁有些失望,若真是那样,师父的遗愿就再难以完成。   龙澈不以为然地一笑:“你真是杞人忧天,天下百年间最聪明的人在这里,连我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谁还能发现得了这秘密?我说啊,那东西就是藏得太好了,才能保存到现在,要是我们随便这么翻翻找找就找到了,那才真是早就被人发现了,还能轮到咱们来发财?”   虽然龙澈不失时机的又把自己夸赞了一番,可是叶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家族守候了几代的秘密,唐羽锡那个老奸巨猾在此生活了数十年,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的秘密,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破解了,这秘密也就算不了什么秘密,也不会在江湖上掀起那样的波澜。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要找到也很困难,而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就越是不利。”想到唐羽锡伪装的那么和善有威信,万一他找个什么理由将叶落与龙澈竖为武林公敌,要找美人图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龙澈抬头看看天色:“落落,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那边去,这里不是一时半会能参详的透,等那边事情了了我们再来一心一意寻宝不迟。”   叶落点头,两人叫过在一旁蹦蹦跳跳追赶地上野物的小可爱,骑乘而去。   再说那边半山峰的平顶上,吃饱喝足避过了午时日头的人们已经抖擞精神开始了今日最重要的比试。   关键时刻,剩下的四大帮派上场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比武更为激烈,整个场地上聚集了约有千余人却只听得比武台上拳脚风声,武器相交偶尔发出的碰撞,台下是鸦雀无声。   这一场是七星帮对罗刹教。   七星帮以阵法见长,上阵可就不是一个人,但这也是允许的,人家厉害的就是阵法,不让集体上那才是不公平,因为阵法厉害,所以个人武功也就相对比较弱。   而罗刹教则是以外界传说的神鬼术者见长,就是有些巫术的意思,往往对方败了都不知道怎么败的,因为都没有看清楚人家出手和招数嘛,且教众大多是女子,更增添神秘气氛,其实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出手快如闪电,而且对敌自有门中代代流传之秘术奇招而已。   双方在前面的比试中都是势如破竹,也都是往届进入八大门派之一的佼佼者,今日相遇无论那边胜出或者落败都在情理之中。   下面人看的是他们经过这几年是不是又各自有了新的招数和阵法,学习有之,窥探他们实力有之,料来没有个数百回合是难以分出胜负的。   可是,也许是这一届武林大会从一开始就显得与往届不同,比如提前了时间,比如最后这一诀胜负之地的临时更改,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七星帮这次居然没有派上三五六七人上来摆阵,而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紫衣少年就那么大摇大摆随意的走上了台去。   “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人呢?”等着看精彩阵法的人们往那少年身后张望了半天也没有再看见什么人。   “不过区区一个罗刹教,一群没有见识的女人,一人足矣。”紫衣少年双臂环胸,声音森冷,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仿佛能看到那不屑与傲慢的模样。   “看来今年七星帮要出新招,别吵了,人家没有上阵法,只是派一个人出来单挑,肯定这人比阵法更厉害,这下可有得瞧了。”   “这是谁家的狗没有看管好放出来乱咬人?今日场上我罗刹教也许不是最厉害的,可是要打个野狗还是绰绰有余。”冷嘲热讽中,一个藕荷色衣衫女子飘然而至。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又见特使   大家识得这女子正是罗刹教的大师姐——韩蕊儿,罗刹教中第一高手。   本来罗刹教也分析过七星帮的阵法和有可能出战之人的招数特点,今日没打算让韩蕊儿出场,七星帮也是要留一手,没想到七星帮今日全力以赴,派出一个谁也没有见过,可是周身的杀气却昭示这是个绝顶高手的神秘人来,他的武功路数如何,功夫究竟深到何种地步,无人知晓。   如果这一关不能胜,后面就不用想了,仓促间,罗刹教临时改变计划,让韩蕊儿提前出场。   “女人就喜欢在嘴巴上争个输赢,武林盟主不是靠嘴赢,靠的是真功夫和实力。”紫衣少年用一根手指轻佻地指指韩蕊儿:“来吧。”   韩蕊儿对他如此无礼态度很是生气,也不客气道:“在下罗刹教韩蕊儿,你也通报个姓名,免得输了我们罗刹教还不知道你是何方狂妄无知小儿。”   “我叫什么不重要,只要你们输了认账就好。”紫衣少年说完再不理会韩蕊儿的冷嘲热讽,就是不开口搭腔。   韩蕊儿气急,无可奈何做个起势道:“分明是你怕输了会被人耻笑,才不敢留名,那就成全你。”   说罢,她手在腰间一抽,一条银色长鞭便握在了手中,说句“承让”便向那紫衣少年挥去。   紫衣少年的目光在看到那如同银蛇狂舞的银鞭时,在斗笠下不为人所见的陡然一亮,手上却不慢地反手抽出背后宝剑,只听金玉缠绕之声中,点点银光对上了片片飞舞的白雪一般,两人斗在了一处。   台下人只见一深一暗,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在银光中分分合合,两人俱是那么快,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具体招数。   只有韩蕊儿清楚,这少年的剑法比她苦练多年引以为傲的鞭法还快,而且出手阴损狠毒,根本不是比武,却像是前世有怨,今世有仇一样,招招都欲置人于死地。   下面多少有人是见识过的:“这个好像,好像是邪派那个什么特使,出手这么毒辣,从不留情……”   可是人微言轻,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这话也就转瞬消失不见。   罗刹教的众女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形势对韩蕊儿相当不利。   再看七星帮,担心之态却没有愤闷不甘怒意来得更多,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跳上台去将那个紫衣少年拉下来痛揍一顿,他赢了又怎么样?卑鄙小人,七星帮才没有这样的门人。   不过三十余招,韩蕊儿就已经显露败迹,不但是她,所有的人均是大惊,前面的比试中七星帮虽然胜的顺利,可也没有如此迅速悍猛,且这人没有采用七星帮的阵法,就连武功路数也大不相同,这到底是七星帮一直偷藏的秘密,还是他们请到相助的高人?   一般帮派前面请人相助的不少,但是到了最后时刻,还是会由本派高手亲自上阵,一来那样胜的光明正大,二来也证明自己的帮派不是没有能力,先前只是养精蓄锐而已。   紫衣少年的出现引得众说纷纭,在那些猜疑不解的指指点点中,有七星帮的弟子按捺不住,想要起身解释,但看见掌门铁青的脸,又不敢轻举妄动。   瞿素素自那紫衣少年上台,便有些坐立不宁,楚玄玉奇怪地看看她:“你害怕了?”   “怎么可能?他功夫再高,还不是一个人?只要我们双剑合璧,未必不能赢。”瞿素素脸上的笑怎么看都不自然。   “好了,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不该给你脸色看。”楚玄玉见瞿素素心神不宁,好言安慰。   见他如此温柔,瞿素素心里又感到不少安慰,嫣然一笑:“你明白就好,咱们夫妻俩还客气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得四周一片惊呼,两人赶紧往台上看去,只见银鞭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着凌空向台下的人群飞去,众人惊慌的叫喊躲避,立刻让出一片空地,那银链做的长鞭狠狠砸在地上,顿时显出一串小坑来。   台上紫衣少年一手扣住了韩蕊儿的后腰带,一手托住她的背,将人举过头顶,看样子准备往下扔。   “放开大师姐。”罗刹教弟子们紧张的起身大叫。   唐羽锡刚才的心思不全在场上两人身上,他暗中一直注意着前排空着的那张桌子和桌子后面那空着的两把椅子。   他们会不会不回来?那么他该是喜还是忧?   龙澈拉走叶落,一开始,他也以为是那精明的小子心疼心爱的女人,不愿让她吃这些与别人一般的粗茶淡饭,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小两口吃些美味佳肴,再顺便调调情,少年人有这种心思也可以理解。   别人也许做不到轻松往返于飞龙镇和这山巅,可是有了小可爱那只怪鸟,一切都轻松容易的多。   可唐羽锡马上想到不对了,今天是十月初八,以那老婆子留下的线索,一切就要在今日揭秘,龙澈叶落先前姗姗来迟,而后漫不经心嬉闹,全是在掩人耳目,瞒过他而已,这时候他被诸般事务缠身,分身乏术,而小可爱载他们飞走,又无人能追踪,此时,他们才真正行动去了。   唐羽锡一惊,随即却老谋深算的笑起来:龙澈叶落纵然你们有千般妙计,我却只需守住一个糖糖,到时候你们还不乖乖地将一切送上门来!   只是,他们去寻宝,这边又如何能兼顾?龙澈可是拍着胸脯说过要助他一臂之力,那么说来都虚言?   唐羽锡看看满山枯黄的秋叶,为自己感到一丝英雄迟暮的悲哀,想当年自己是何等英雄年少,指点江山,雄才伟略,今日却落到要依靠别人扶持来打这场武林盟主之战。   不过武林盟主与那绝世武功和惊人宝藏比起来自然是后者重要,盟主失去了,只要自己有财力就不怕笼络不到人心,得到失传百年的邪派武功秘笈就不怕练不成绝世武功,那时武林盟主还不是探囊取物?   这么一想,唐羽锡顿觉心情开朗,倒希望叶落龙澈不要那么急着回来,一鼓作气找到秘密所在,最好是直接找到宝藏地点再回来,那时候,他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罗刹教弟子们的惊呼将唐羽锡的注意力带回了台上,比武说好尽量不伤人,如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这紫衣少年放肆无忌,看样子就要行凶,他怎能不管?   “这位英雄,你已经获胜,请将韩姑娘放下来,先到一边休息,下一场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唐羽锡站起身来,十分客气地说。   这紫衣少年来的突然,他也不知道对方姓名,七星帮事先也没有打招呼,不知道是事起仓促,还是觉得他们这次一定能夺到盟主之位,所以轻慢与他这个盟主?唐羽锡心中暗想。   紫衣少年竟不买账,只是冷笑一声,似乎冲头顶的韩蕊儿问了一句什么,韩蕊儿眼中闪过迷惑的神情,说了一句话,别人离得远看不到他们俩这小动作,唐羽锡可看到韩蕊儿的唇形,她回答的是:“不知道。”   这答案令紫衣少年相当不满,于是,当着武林这么多英雄豪杰的面,他既没有男人风度,也不讲什么道义,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抬手一掷,将韩蕊儿远远地抛了出去。   “大师姐。”   “韩姑娘。”   下面一片混乱,好在罗刹教弟子众多,而与他们熟识交好的帮派也不少,有人帮忙就近接住了韩蕊儿。   罗刹门的弟子赶忙围过去查看韩蕊儿的伤势。   台上的紫衣少年更见张狂道:“什么八大帮四大派的,不过如此。剩下还有两个一起上吧。”   韩蕊儿脸色煞白,从来没有输的这么惨,还令师门受到如此羞辱,她耳边不断回响紫衣少年的那句问话:“你知道叶落是谁吗?”   真是莫名其妙,叶落是谁,她怎么知道?就因为她据实回答说不知道,那个男人就想摔死她?   又惊又怒的韩蕊儿听到紫衣少年在台子上嚣张的大叫,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罗刹教败得如此迅速惨烈,台下诸人对那紫衣少年的功夫不禁在心中又要重新评估一番。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人家输了当然惨,可大获全胜的七星帮众人也不见喜色。   唐羽锡只得耐了性子劝的紫衣少年下了台,而那少年下了台也并不往七星帮那一群人里去,只是远远地在一旁也不知道什么被什么人备下的空椅子上坐下,一身阴郁的感觉像是冬日提前来到了一般,周围的人群再挤也都自觉的挪开,与他隔了不短的距离。   下一场就是濯香门对震天门,这么看下来瞿素素的手心已经是一片凉凉的湿意,有些担忧地看看楚玄玉道:“玄玉,你的伤……这场我一个人上就够了,你保存体力,我们胜出的话,过两日会是更加艰难的决战。”   楚玄玉深知今日这些异常的变化,极有可能会在下一场他们与震天门的交手中也出现,虽然他时常会有些后悔与瞿素素成亲,但是凭心而论她在嫁给他之后,受了很多委屈白眼,而且为了他,瞿素素什么都能忍,除了面对叶落时就会失态,她有多么努力想做个好妻子,楚玄玉是看在眼里的。   他本就温柔多情,瞿素素越是委曲求全,他就越是不忍。   “素素,我的伤不要紧,一起上吧,胜算大些,到时你主攻,我协助你,没有问题。”楚玄玉将手覆上瞿素素的手惊觉是那么冷:“素素,不用担心,我们尽力就好,这里藏龙卧虎,人外有人,输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是,玄玉,有些输赢不用计较,但我想赢,我最想赢的是你完全爱我的心,而不是人在心远。瞿素素用力反手握住了楚玄玉的手,好温暖,好令人留恋。   第四百章 暗潮迭起   “濯香门对震天门,有请比武者上场。”   瞿素素与楚玄玉应声起身向台上走去。   如此俊美的少年夫妻,自是引来一片艳羡的目光与感叹之声。   另一边震天门却无人应声,并且还小小的骚动起来——准亲自应战的门主不见了!   门主孙荣之子孙福——也就是当日被肖天亮救下的那个少年急得头上冒汗,四下张望:“我爹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眨眼就不见人了。”   门中弟子们都慌忙就近找人,眼见人家濯香门的人上了台,客气话都说完了,等在那里冷了场,不少人已经奇怪的向这边看来,要是再没有人上去,还不被人耻笑说震天门怕了濯香门,门主怯场望风而逃?以后震天门还想不想在江湖上立足了?   “你们别急,刚才我看见有人找孙门主有什么急事,他们好像去那边说话了。”孙福身边一个紫面大汉说道。   这紫面大汉正是无极门大师兄肖天亮,因为他救了孙福,后来孙荣答谢宴请于他,两人性情十分相投,都是重侠义豪爽之人。   于是孙荣想请肖天亮助阵,肖天亮知道人家这是想报恩让自己露露脸,可他现在这功夫上去,还不是给人招麻烦?可孙荣十分热情,孙福也很是喜欢他,便邀请他一起参加观战。   无极门早就被淘汰,门主不悦,派人命肖天亮回去复命,态度很是轻慢,门中弟子也就跟着无视这位大师兄,结果在二师兄的煽动下一行人竟然在某天早上弃他而去,回转师门居然连通知都不曾通知肖天亮这位大师兄。   这一切都被孙荣看在眼里,肖天亮为人直爽,恩怨分明,之所以与门中闹得这么不痛快,还是因为他与掌门的贪婪阴毒性情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迟早会被排挤,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孙荣眼里肖天亮行侠仗义不求回报,人品不错,虽然习武天赋差了点,可是勤能补拙,他之所以至今学无所成不是太笨,而是他师父根本没有用心调教的原因。所以孙荣有意想招揽肖天亮入门。   肖天亮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师父对他不好,他也明白,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毕竟师父也没有将他逐出师门,外人眼中他无缘无故改投别人门下视为不忠不义之人,所以他一口回绝了孙荣的好意。   不过既然师弟们都走了,他也很想看看后面这些精彩的对决,随震天门前往观战倒是不错的法子,于是他以孙福结拜义兄的名义来到此,果然是大开眼界,因他本人豪爽,加之孙荣的有意提携,又结交了不少朋友。   孙福年轻不稳重,一见爹不见了,先就慌乱起来,带着震天门人心惶惶,肖天亮这么一说,大家才安了点心,门主不是出事了,而是有事走开一下。   可是孙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马上有人又疑惑地四下张望。   肖天亮一看,这可不行,得先稳住大家,不然被人看出端倪来,不等孙荣回来,震天门就自乱阵脚,这比武气场很重要,一乱在气势上输给了濯香门动起手来也就发挥不了正常的功力。   “大家稍安勿躁,门主也知道今天比武的重要,肯定马上就会赶回来。孙福,你先向盟主解释一下,就说门主有点急事需要处理,马上就到。你们几个分别带上三两个人分散开来四下找找,我去找个朋友,他很有本事,说不定能帮我们尽快找到门主。”肖天亮迅速而冷静地吩咐道。   大家这几日与他熟络,知道肖天亮办事情靠谱,而且这番话说的有条不紊,于是按照他说的纷纷行动起来。   唐羽锡听了孙福的解释,心知震天门必定有所波动,不露声色的稳住楚玄玉夫妻,转达了震天门的意思,要在场的各门派稍候片刻,等待孙荣处理一些急事,马上就会回来。   场地上顿时一片交头接耳,大家议论纷纷,有说濯香门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就如此强势,震天门威名在外,门主是害怕失手落败折了名声,溜之大吉了。   有人说这次武林大会邪门,什么奇事怪事层出不穷,看来震天门门主只怕是凶多吉少,不会遭了这山中老怪的毒手了吧?   还有人说谁知道是不是这两门派之间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呢?比如楚玄玉身后的权贵之家,就连皇上也看这小子顺眼,皇后还把瞿素素当闺女看待呢。震天门反正前几次都没能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这次只怕也没了信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在京都在朝堂上都有人相助岂不是好?   孙福听了这些流言蜚语,气得跳脚,挽袖子抡胳膊的想找人理论,被门中弟子拉住:“肖大哥说了,他去找人一定能把门主找回来的,先不要跟这些人计较,难道肖大哥的话你都信不过?”   孙福气哼哼地一甩袖子,一屁股坐下,不知道找谁出气好,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而肖天亮偷偷溜出人群,一头是汗,四下张望,刚才他一下就想到了龙澈和叶落,想请他们帮个忙,可是只有叶落一人刚刚落座不久,而且台上濯香门那两位都不住地打量她,这要他怎么过去说话?   就在肖天亮着急的时候,背后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他一回头,只见一个一身邋遢弓腰驼背的老头儿两道长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魅惑地冲他眨了眨。   这模样好熟悉!肖天亮一愣,他不记得认识这么个老头啊?   “肖兄,是我啊,难道你急吼吼地跑到出来不是在找我?那我就走咯。”小老头说着,一捋白花花的胡子,转身欲走。   这下肖天亮可听明白了,这不是龙澈吗?找的就是他呀。   肖天亮急忙拉住龙澈道:“兄弟,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子?我到处找你,可把我急坏了,你不知道,那个震天门……”   “我知道,这不是来帮你了。”龙澈低声道:“孙荣被人暗算,上不了场,所以这场我以震天门的名义代他上场,一来帮兄弟你在震天门扬扬威,二来濯香门跟我之间的恩怨你最清楚,那两个贱人,我正愁找不到机会给我的落落出气,现在正好,嘿嘿……”   龙澈的笑声令肖天亮听起来毛骨悚然,这简直和刚才那个紫衣少年有的一比,冷飕飕的,还更胜了三分不怀好意和算计。   他只觉眼前一晃,定睛一瞧,龙澈已经不见,那白胡子老头已经奔向了比武台。   瞿素素与楚玄玉一等再等,只见下面震天门毫无动静,觉得受到了轻视和侮辱,瞿素素起身对唐羽锡抱拳道:“唐盟主,不知道震天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到现在也没有人上来应战,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想知道原因,是觉得濯香门初次参加武林大会不够资格与震天门对战,还是觉得我们夫妻夫妻功力不够,不值得他们一战?素素只想求个痛快,不想连累大家都在这山峰上晒着日头白白守候着。”   瞿素素这话可说得有些重了,分明是在逼唐羽锡马上做个决断,台下有人也高声符合,哪有比武场上让人这么遥遥无期等下去的道理,不如立马判濯香门胜了了账。   唐羽锡知道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可是孙荣这个人他知道,一言九鼎,他说得出就说得到,绝不会怕了濯香门,更不会因为担心输在两个晚辈手上觉得丢脸而临阵脱逃。   可眼前孙荣不到,他也不能太过偏袒,而且瞿素素与楚玄玉胜出的话,即使她们武功高超,但对敌经验不及孙荣,那么唐羽锡要与她们对决,胜算自是比对上震天门大些。   唐羽锡装模作样左右为难了一番,便想做个顺水人情,实则名正言顺的称了他的心,开口道:“老夫也料不到今日会出如此状况,震天门门主孙荣那是何等英雄气概?当年他为了给一位因为两帮相争而无辜冤死的乞儿讨个公道,带领震天门弟子横扫漠北大小二十六帮,无人能敌,威名天下皆知,谁知……”   唐羽锡说的热血沸腾,已经入戏颇深,正要转到主题上,扫兴的事情来了。   “盟主等等。”   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踉跄的身影,一缕白雪般飘洒的胡须——龙澈扮的邋遢老头儿,用难看的姿态和歪歪倒倒的轻功奔到了看台前,奋力一跃,抓住了——比武台的边沿,然后啃哧啃哧往上爬。   鸦雀无声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穿的肮脏破烂的老头,只有他在锲而不舍往上爬,一条腿已经爬了上去,可另一条在空中使劲的蹬来蹬去就是上不去,十分滑稽可笑。   叶落只听龙澈说要她看好戏,莫非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就是他说的好戏?叶落眯了眼避开日光,冷静地观察那老头儿的一举一动,有这么差劲还来找死的没脑子的家伙吗?   就算有,他又怎么进得来,还跑到了台上去?当所有的人都是傻瓜?叶落轻轻扬起嘴角,看来好戏真要开场了。   第四百零一章 装疯卖傻   哄——台下一片笑声,实在没有比这更滑稽好笑的了,这老头到底会不会武功?此时没人想到去追究老头是怎么混进来的,只是被眼前的这一幕逗得大笑起来。   瞿素素觉得大大丢脸,怎么轮到他们上场就闹出这么多怪事来,很是不高兴地冲着脚下那老头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唐羽锡开始也是一愣,但他见多识广,武林中什么异人没有,什么奇事没有可能发生?这老头分明就是冲着这场比试来的,这事情不简单,但他一时间也想不透这是震天门的安排意在羞辱濯香门还是有人利用震天门要搅混今天的事情。   反正瞿素素已经迎上前去,歹人给她做,而唐羽锡理顺头绪再想对策不迟,所以他走上前,不似别人讥讽嘲笑,带了分真诚向那老头伸出手道:“这位前辈,也是来比武的么?来,我且先拉你上来再说,万一失手掉下去可不得了。”   看看,还是人家武林盟主有气度,对个叫花子一样的邋遢老头都这么客气,前排的八大门派弟子们先止住了笑声,心中对唐羽锡的为人品德又是一番赞叹。   不料那老头根本不识抬举,继续一蹬一蹬的卖力想往上爬,还眼睛往上翻着有些气鼓鼓道:“小丫头片子,凭你也配问老子的大名?老子纵横江湖的时候,你爹还穿着开裆裤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和泥巴呢。”   糟糕,瞿素素的爹不就是叶落的师父吗?叶落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说她的师父们不好,怎么自己见着她那美人儿师父就忘了她还有个老头子师父的事情?龙澈赶忙住嘴,笑呵呵地对向自己伸手弯着腰的唐羽锡道:“还是盟主会做人,小丫头多学着点,嘴巴厉害只会让你死得快。”   龙澈说着并不去拉唐羽锡的手,心想,你这老家伙,想借机试探我的武功?我怎么可能叫你得手?   他斜眼一瞟不时偷眼去看叶落的楚玄玉,笑嘻嘻道:“老头子怎么好劳烦盟主如此屈尊?那边不是还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吗?来来来,小伙子,你来拉爷爷一把。”   楚玄玉上得台来,无意间看见台下叶落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那里,先前已经下定决心再不要与她牵绊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就又开始为她担心起来。   龙澈去哪了,怎么丢下她一个人呢?   他不住地偷瞟她,叶落感觉到了,抬头向他看来,他却又心虚的马上移开目光。   此时见叶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往台上爬的那老头身上,楚玄玉又抓紧机会贪婪地深深地看着叶落,冷不防被龙澈这么一叫打断了他的思绪,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慌忙起身,差点带翻了椅子道:“前辈何事?”   瞿素素见楚玄玉见到叶落就魂不守舍,没好气道:“他要你拉他上来。”   楚玄玉应声上前,伸手便去拉龙澈,他以为不过是个普通老头,也没有防备,往上一拉,却有一股力量猛然一沉,楚玄玉不但没有将龙澈拉上去,他也往前一扑往台下栽去。   唐羽锡一看不妙,知道这老头不寻常,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楚玄玉这么被弄下台去,濯香门固然是丢人,他这个武林盟主同样没有颜面。   唐羽锡出手了,不等众人看清那台上台下三人是如何动作,眨眼间,唐羽锡已经一手拉了楚玄玉,一手扯住了龙澈,神态自若的站在了台中,而瞿素素脸色铁青的那只伸出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   龙澈没想到唐羽锡的功夫还真不是吹的,本来他可以制造一点小小的障碍,让他的解救不那么顺利,甚至让唐羽锡一起出点丑,转而一想,自己上台要对付的说濯香门而不是武林盟主,以后自有机会再与唐羽锡戏耍,现在就不必树敌太多了。   龙澈在唐羽锡还未碰到他的脉门时,看似不经意地抬手哈哈笑着拍拍唐羽锡的肩膀,避开了他的试探道:“姜还是老的辣,多谢盟主相救。这小娃娃长的挺俊的,怎么拉个人都不会?差点我这把老骨头就被你给摔散了。”   龙澈“倚老卖老”地大占楚玄玉的便宜,心里爽快,偷眼见叶落,也不见她有什么不悦之色,更加高兴,口中更是不留情。   瞿素素已经回过神来,上前道:“前辈,我夫君为人实在,分明是你暗中使劲,想让他出丑,幸得盟主援手,如何又在此耻笑?你究竟是谁?难道不知现在这台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来的?如果没有事的话,请前辈下去观战,不要耽误我们的大事。”   这女人还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真不知道落落是怎么那么好心放过这个贱人的。龙澈越看瞿素素就越厌恶。   “小丫头,好像你是这位公子的娘子吧?你男人都没有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娘子在这里指手画脚了,难不成你们一向是妇唱夫随?”龙澈的话引得下面又是一阵嗤笑声。   大盛男子至上,要是说一个男子什么都听从女子安排是极为丢脸的,何况是楚玄玉这种身世显赫之家。   瞿素素气得一指龙澈:“你——”   “小娘子别生气,我是谁不重要,关键是我要是不上来,今天这场比武可就不好看咯。”龙澈看着瞿素素气得七窍生烟,黏在唇上白花花的胡子欢快地翘起,故意大声而恶劣道:“你确定要赶我走,想不战而胜?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小娘子,你的算盘可打得精。”   这人到底是谁?瞿素素老觉得他话中有话,对她是挖苦讥讽无所不能。   唐羽锡见这老头有些胡搅蛮缠,分明是故意针对瞿素素,他也不禁好奇这老头儿到底上来是做什么。   “前辈是上来比武?”唐羽锡问。   “当然。”   叶落见龙澈将那些街边无赖的老头儿学得惟妙惟肖,此时将他佝偻的身子骄傲地挺直了些,可不敢完全挺直了,一来就不像小老头了,二来他那么高的个头会引人怀疑。   叶落抿嘴微微一笑,龙澈心花怒放,没想到她见他扮老头会这么乐啊。   唐羽锡站的角度正好看见龙澈与叶落眉来眼去,心中便存了几分疑,叶落是个性子清冷,孤高之人,不会对陌生人显出友善之色,对这小老头似乎另眼相看,再加上下面龙澈的位子空着,而龙澈曾经说过他自有安排会相助于唐羽锡,那么眼前这平地冒出来的小老头……   唐羽锡有几分把握自己知道他是谁了。   “前辈莫非是震天门——”唐羽锡试探道。   “正是,我就是震天门推举出来与这两个个小娃娃比武的,来来来,你们不是都很急吗?现在就开始,看这时辰,还赶得及大家回去吃晚饭。”龙澈说着就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呵,好大的口气!   按他说的这时间计算,不就是说只需要一出手,三拳两脚就能将楚玄玉夫妻打下台去?大家明明看见他刚才连台都上不去,均想这老头只怕是个疯子,震天门怎么也没有人出来说个话,澄清一下?   震天门的人怎么不想澄清?   他们之前也和别人一样,看着小老头笨拙的样子,又气得对手无可奈何,而且这么一闹也算是为门主回来争取了时间,一个个心里倒是高兴。   可这会这个看起来油滑猥琐的小老头居然说是代表震天门出战……谁认识他啊?谁又委托过要他上台比武?   震天门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孙福指着台上叫道:“他说谎,震天门根本就没他这个人。”   震天门的弟子们见他都这么说了,更加确定这家伙是假冒的,也都起身群情激奋的冲着龙澈大叫:“滚下去,别在这里冒充丢震天门的脸。”   叶落皱皱眉,心想龙澈今天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没有把震天门那边安排好就贸然登台,现在好,台上还没有摆平,震天门这里先起哄了。   她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悄然起身,来到一侧不为人注意的角落,托了个看热闹的小帮派弟子请他找了孙福来,说有关于他爹的重要事情相告。   孙福一听爹有消息,忙不迭地就钻出了人群,四下一扫看见叶落,便笑着迎上前。   上次他能脱险,是因为肖天亮相救,而要不是龙澈和叶落,肖天亮就危险了,现在肖天亮是他的结拜兄弟,龙澈又与肖天亮结拜,叶落是龙澈的未婚妻,也就算是他的嫂子,虽然只是匆忙见过一面没有说过话,但无形间已经有了几分亲近。   “叶姑娘,你有我爹的消息?”孙福边说边看叶落身后:“龙大哥呢?”   叶落警惕的看看周围,见没有人监视道:“孙公子,其实我并不知道你爹的下落。可是我要告诉你,如果想震天门不被人看笑话,想赢眼前这一局,不让你爹失望的话,你马上要你那些师兄弟门安静些,台上那个人是帮你们,决不会害你们。你信我就照做,现在我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   叶落坚定的对孙福点点头。   孙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从发现孙荣不在场那一刻起,他就心慌慌,没有了主意,好歹那时候还有肖天亮在,可是这会肖天亮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叶落不象在说谎,但她与震天门没有什么交往,今天比武事关重大,要不要信她呢?孙福拿不定主意。   第四百零二章 主动应战   “别再犹豫了,门主不在,现在你必需代行其职,否则乱起来,你爹回来也难以收拾。”叶落的话里有鼓励也有期望。   孙福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他也想做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孙荣总担心他年纪小不堪重任,就没有给过他大展拳脚的机会。叶落的话提醒了他,爹不在,他可就是震天门的主心骨,他必须挑起这个单子,也让爹看看他不是笨蛋草包。   “好,我这就去要他们别再起哄,就说这是个误会。不过,叶姑娘,你可得保证那个人他真的不会对我们震天门不利。”这一刻孙福感到了肩头的重担,严肃地对叶落说,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几岁。   “我保证他绝不会害震天门,可是这场比武能不能赢就不是我能预料的。”叶落不想为了解龙澈眼前之困就胡乱许下承诺,而且,她并不知道龙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帮震天门?故意捣乱给楚玄玉瞿素素颜色看?还是另有目地?   孙福也知道要胜并不容易,孙荣曾经分析今天比武的形势说别人都说濯香门第一次进入最后的决赛,又是那么年轻的两个后辈,是他们运气好,可正因为他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会就能取得如此不俗的战绩,才更应该小心。   运气也许是有的,可是最后这八大门派谁不是胜了十场八场才能站在这里?一两场是运气,只胜不败,恐怕谁也没有那么好运吧?   而他们是夫妻双剑合璧,威力更大,前面比武孙荣也看到了,瞿素素与楚玄玉不过二十左右,可是那份雄厚的内力却俨然不比他苦练三十余年差。   而且之前孙福也看到了那紫衣少年轻松完胜罗刹教,深刻领会了比武台上风云变幻难以预料之感。   所以叶落这么说,他并不认为是推脱,他信肖天亮,也该信叶落不是吗?而且眼前这个女子坚毅的目光是那么自信,有一股叫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好,有你这个保证就行,即使落败,我相信爹也明辨是非不会怪我的。”孙福说完,飞快地钻入人群.   很快,震天门就改了口气,说这老头儿上台是门主安排,他们先前不知,误会了。那些跟着起哄的人也就觉得无趣跟着闭了嘴。   龙澈在台上还奇怪呢,他不是已经安排了肖天亮去向震天门说明情况了吗?怎么那些愣头青还一个劲跟自己唱反调?   正在想如何让众人信服自己就是震天门的代表,谁知道那边就像群疯子又改了口,表示支持,龙澈情知这其中必有奥妙,不露痕迹的向下一扫,看见叶落正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对他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龙澈用破烂的袖子遮住自己的手,暗暗冲叶落竖起大拇指。她只做没有看见,唇边的笑意更深。   这时,肖天亮急匆匆的赶回震天门,他刚才与龙澈分手,不想遇见一位老朋友,那人热情好客,偏生又是个结巴,肖天亮急着要走,他紧拉不放,耽误了时间,急得肖天亮心里火烧火燎的。   肖天亮将之前龙澈的话对孙福转述了一遍,孙福暗想叶落果然没有骗我,上场的原来就是龙澈本人,听说逍遥岛的功夫自成一派,不可小觑,就连唐羽锡对他也是那么恭敬,想必,他是不想被人发现逍遥少主的身份,才装扮成老头为震天门出战,试想还有谁比他更合适?孙福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如此,既然这位前辈是震天门的代表,那么楚公子楚夫人,你们看比武是否能开始了?”唐羽锡心中有点不快,心想:龙澈,不是说好咱们结盟,你暗中行事,难道这就是你的办法?代震天门打败濯香门?难道最后那一战震天门能让你上场与老夫决战?孙荣肯定会亲自上场,那还不如你不上场,直接宣布震天门弃权,让濯香门不战而胜,老夫胜算更大。   唐羽锡认为龙澈应该不会傻到连这事情都掂量不清,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看来自己还是轻看了龙澈。   龙澈现在的身份名正言顺了,瞿素素与楚玄玉还有什么好说的?看来只有同意这一个回答。   不过,瞿素素也不是那么任人好欺负的,这小老头实在可恶,要怎么样挫挫他的锐气才好。   无意间她瞟眼看见台下的叶落,一袭清新的绿衣薄纱,象这日头下尘埃不染的鲜花,背后纷杂的人群更衬得她悠闲淡泊,更可恶的是,瞿素素这边焦头烂额拼力比武为了奔个好前程,她那厢却象前来观戏的闲人,还面带微笑,真是气煞人了。   她身边的位子怎么空着?龙澈不是向来视她如同世上最珍贵的宝,恨不得片刻不离吗?这比武之地人蛇混杂,他还能这样放心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就不怕……   糟老头,叶落……瞿素素心里闪电一样,猛然扭脸去看那猥琐的老头,正巧龙澈与叶落一个会心的眼神还没完全收回来,瞿素素这下心里清明了,难怪会蹦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来,还处处与自己作对,原来这根本就是龙澈装的。   好你个龙澈,好你个叶落,你们不是喜欢成双成对吗?那就一起来,别丢下了谁都配不成对。   瞿素素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正义之色道:“既然前辈代表震天门又不愿透露姓名,晚辈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我们夫妻二人练的是双剑合璧,之前已经有人说我们以多胜少占了便宜,而你年纪又这么‘大’,我们实在不想赢了还落人口实,不如前辈也找个人来,咱们二对二,最是公平不过。”   唐羽锡看看瞿素素的笑容后一丝狠决之色,心想看来这丫头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而她与龙澈之间不知道有什么仇怨,双方都不打算让对方好过,似乎这也解释的通龙澈为什么要亲自上场的原因了,莫非是儿女情长,这两人反目成仇?   因此,唐羽锡在一边静观事态发展,也不插嘴。   楚玄玉奇怪地看看瞿素素,虽然她刁蛮任性,可也知道武林大会非同小可,上了飞龙山以后处处小心,不想惹是生非,一心想给众人留个好印象,怎么这会主动挑衅起来?   龙澈这身打扮只是想瞒过大家的眼,对于瞿素素楚玄玉,他既是为叶落来报仇出气的,也不想瞒着他们,否则是谁给他们吃了瘪都不知道,这报仇还有什么意思?   看样子瞿素素是认出他了,龙澈压根不在乎,不过她想拖叶落下水,那是白日做梦!   “小娘子,你口气很大啊,别把牛吹破了,当心你家夫君不喜欢。男人都喜欢温柔娴静的女人,就像我家老婆子,现在一脸的皱纹了,我还稀罕的不得了呢。你这么张狂,要么你家男人心烦,要么他就不是个大丈夫,是任女子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软蛋。”龙澈又不失时机地将楚玄玉好一番贬低。   楚玄玉也气得有些脸红:“前辈,我们夫妻敬重你,你可不能这么倚老卖老。我与内人之事更与你无关,我娘子好意,你不领情直接出招就是。”   楚玄玉还没有当着人前这么照顾过瞿素素的感受,她欣喜地不觉向他身边靠了靠。   龙澈一撇嘴:“小两口还挺恩爱,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打情骂俏,真是羡慕死老头子了,可惜我那老太婆不在这里……来吧,就让我来会会你们俩这恩爱合璧剑法有多厉害。”   瞿素素有了楚玄玉支持,精神更为振奋,龙澈想护着叶落?她就偏不让他如愿。   “前辈,你是不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么晚辈来帮你挑一个可好,保证象极你家娘子。”瞿素素说着,不怀好意地飞快瞥了眼叶落,却故意让龙澈看见。   “不过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我一个人足够,何须人来帮忙?小娘子,是不是你害怕一交手就输,所以推三阻四不敢比?”龙澈心想,你想和我斗嘴巴皮子,还太嫩!   “前辈,楚少夫人言之有理,她是担心如果他们夫妻胜了你会找借口不服输可怎么办?如果前辈不弃,叶落愿意上来凑个人数。”   她居然主动要上来?台上除了唐羽锡镇定自若一派置身事外,其余三人都是一愣。   落落,我知道你最近背着我在勤加修炼,而且不想看瞿素素逞口舌之快占我便宜,可是我不想你上来,万一你运功过度,将体内蛊虫激发更厉害可怎么办?龙澈心中担忧。   叶落,你终于跳出来帮你的男人了吗?我看你的武功也没有恢复吧?只要你敢上来,我就敢要了你的命,这比武的规矩可是点到即止,但也生死有命,到时候,龙澈就是想翻出旧账来,大家也只会认为他是因为不满你死在比武台上胡说八道,从此我的前程,我的玄玉就平安了。瞿素素冷笑着,看着叶落从容起身,一步步沿着楼梯在众人瞩目下缓缓步上台来。   叶落,你这是干什么?素素就是那么个人,你何苦要上这当?我和素素已经不是当初濯香门的大师兄二师姐了,你以为熟知我们的招式就能破解我们的剑法吗?我不想再次伤害你,如果你不想我们赢,我……楚玄玉下意识地看看身边的瞿素素,见她不满地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忙低下头,不再去看一步步走近的叶落。   “你叫叶落?”龙澈还得把戏做下去:“倒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过,我看你这腰细的,上台还得一步步走,估计功夫也没有练到家,等下伤到你就不好了,你要想就近看个仔细,不如在盟主身边寻个位子坐下就行,帮忙就不用了。”   第四百零三章 夫妻对决   叶落淡淡道:“前辈不用担心,有时候比武也不全是凭拳脚功夫。我能上来,心中自有计较,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开始吧。”   台下早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呼叫声,谁都想早点看到这一场神仙眷侣对糟老头,现在又加上一个冒似不太会武功少女的怪异对决,想知道鼎鼎大名的震天门与崭露头角的濯香门之争,到底是鹿死谁手。   龙澈见叶落态度坚决,暗想她难道是想通了要亲手报仇?那再好不过,那对狗男女夫妻对他们这对未婚夫妻倒很好,看看哪对更默契更强。   对于叶落的主动参战,楚玄玉是最为惊讶,转而一想,也好,她想讨债就来吧。   “大家决定好了,老夫就宣布震天门对濯香门比武正式开始!”唐羽锡高声宣布后便退到了一边。   两对男女各怀心思,相持而立,比武一触即发。   台下带着斗笠的紫衣少年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变化,尤其是叶落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早上叶落与龙澈亮相时,紫衣少年并不在此,而下午他与韩蕊儿比武时,叶落与龙澈还未回来,是以他之前并未见到叶落与龙澈,而他坐的地方很偏,对场上的一切漠不关心,直到听到叶落应声上台,才被叶落这个名字吸引,抬起头向比武台上看去。   又是那个叫叶落的女子,这名字带着遥远的熟悉,这声音现在听来也有了几分亲近,可是这张脸,他还是怎么都记不起来那么陌生。   一袭紫衣的司徒潇,一贯带着些阴霾的目光中呈现出怅然思索,见台上准备动手,他一抬手,暗处装扮成看热闹人的一个幽冥宫弟子马上上前,附耳过去,听了司徒潇一声吩咐,赶紧离开。   台上瞿素素冷笑道:“前辈,请出招。”台下那么多人看着,她可不想被人指责有欺老之嫌,而后低声严厉提醒有些不在状态的楚玄玉:“玄玉,精神点,你要是连个武功都没有的女人都胜不了,只会被她耻笑,被天下人瞧不起。”   楚玄玉被她这么低声一喝,看看对面神情淡然的叶落,显然在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她只是将他当对手,那也就是说交起手来,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心里还妄想着什么啊?   楚玄玉不觉有些惭愧,振奋精神告诫自己摒弃一切杂念,赢了比武才能赢得叶落的尊重。   而这边龙澈也用极低的声音对叶落说:“落落,你来干什么?我总觉得楚玄玉和瞿素素有些古怪,你武功没有恢复,万一被伤到怎么办?”   叶落淡淡一笑:“正因为她们古怪,我才要上来帮你。你别忘了,她们的武功路数我再熟悉不过,虽然不能硬拼,但是我的轻功足以自保,还可以提前看出端倪来提醒你如何破解她们的双剑。不过,你要是嫌我碍事,我走就是了。”   “别别别,你帮我求之不得,再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怎么走,没看见人家妇唱夫随,咱们好歹也还一招夫唱妇随,才公平。”龙澈听叶落上来唯一的目地是帮自己,而不是对楚玄玉藕断丝连,喜不自胜,那还舍得让她离开?   “喂,你们小两口亲热完没有?爷爷可是腿也站酸了。”分明是他们这“小两口”刚亲热完,龙澈却冲着对面的楚玄玉与瞿素素恶劣地大声叫道。   楚玄玉不明白,但瞿素素知道这是龙澈扮了老头一口一个自称爷爷来占自己的便宜,又故意大肆宣扬她与楚玄玉不知道廉耻般地亲热,气得脸红,没好气道:“动手吧。”   龙澈也不客气,一招划出,将叶落护在自己身后,直奔瞿素素与楚玄玉而去,招先出,话后到:“爷爷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招式看似笨拙,可以说是人人都会的基本起势,若是一年前的瞿素素与楚玄玉也识不得这招式的厉害,可今日在他们眼里已经能看出这一样的招式在龙澈使来却与常人大不相同,可以说只是用了其形,却赋予了他自己的变化和魂魄。   这是龙澈瞧得起他们,一上手便用了拿手的独门武功,而不是平素戏耍人玩时那些看似华丽丽好看不实用的招数。   虽然知道龙澈的厉害,可是他这么一出手,瞿素素与楚玄玉知道他们还是低估了龙澈的实力,那拳中带着的风声隐然带着兵刃般的锋利,如同削金断玉一般,两人不敢硬接急忙躲闪避开。   但瞿素素与楚玄玉远非当日在濯香门时可比,两人一分即和,不约而同的拔出了身后的宝剑,双剑相交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一攻一守,配合的恰到好处。   龙澈的手势落空并不回收,这只手已经化实为虚,掩护另一只手上前又是一招平常却含暗藏技巧杀着的招式推出。   瞿素素剑往前刺,直取龙澈要害,楚玄玉专心化解龙澈攻势,两人在经历了起手那一刻的不适应,马上就各司其职全心对敌,一时间,龙澈连出了七八招也没有讨到便宜。   叶落被龙澈周全的护在身后,基本上就是龙澈以一敌二在与楚玄玉夫妻比武,台下的人们也看得清楚,只当台上那邋遢老头是懒得与瞿素素在双方人数问题上纠缠,加之叶落这女子相貌说不上多好看,但是那一股清冷超然之姿,如同清水芙蓉,看了就叫人消暑,仰望却并不厌恶,也不多事,所以那老头看她顺眼才拉上去凑个数,没指望着她能出招哩。   是故大家的注意力并不在叶落身上,把她当成了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全看那三个比武去了。   只有唐羽锡知道龙澈有多宝贝叶落,同意她上来必定不只是将她摆在这里那么简单。   他注意着看台上三人比武,却更留言叶落的动静。   不出所料,在双方交手到第十个回合时,唐羽锡看见叶落的唇微微翕动了几下,龙澈凝神一顿,接下来,他象未卜先知一样,先封住了瞿素素的进攻,而后直捣他身后的楚玄玉,迫得楚玄玉后退一步,他们的联手便出现了一丝断层。   瞿素素大惊,楚玄玉内伤尚未恢复,要是被龙澈击中那还了得?   回剑去救,不免要与龙澈硬拼,且速度上来不及,瞿素素干脆直向龙澈的身后扑去,心想:“你伤我的夫君,我就要了你心上人的命。   眼见叶落就在自己剑尖所指的方向,瞿素素心中兴奋莫名,十数载的纠葛难道就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了结了吗?   叶落见瞿素素眼中泛起屠戮的血红之色,不敢大意,往旁一闪,不想瞿素素身形如同鬼魅竟然紧追了上来。   她的内力怎么会精进如此?叶落心中一惊,更加不敢怠慢,施展轻功也不回头,在台上与瞿素素兜起圈来。   每每看见叶落就在自己前面只需再进一步就能将她刺个对穿的地方,瞿素素就脚下更加加力,可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落了空。   最容易使人锲而不舍的就是觉得自己只需再多一点点努力就能轻易达成的目标,偏偏每次都只是差那么一点,叫人懊恼,令人不甘,令人一追再追,以至于忘记了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把握什么。   待瞿素素瞥见楚玄玉苍白的面庞,勉力支撑,捉襟见肘的狼狈,才猛然醒悟她在追得叶落走投无路时,楚玄玉与她的双剑合璧威力已经被拆散,消失殆尽,她竟然上了叶落的当!   难怪叶落一上来就大言不惭道,比武有时并不是拼的功力,龙澈擅使阴谋诡计,没想到叶落也会。   其实瞿素素这么想未免太小人。   叶落想拆开他们的双剑没错,可她也已经是竭尽全力躲避瞿素素的毒手,并不是刻意隐瞒功力,贪婪的不过是瞿素素,她求胜心切,想置叶落于死地心急才会将机会送给了对方而已。   而叶落在濯香门一败涂地,也并非是她傻,瞿素素有多么高明,只是因为彼时叶落太痴情,对他们毫无防备,今日既然大家是对手,那么她自然也就象以往出任务对付敌人一样,使出所有能取胜的手腕来,如此一来瞿素素才会轻易上当。   瞿素素恨恨地瞪了叶落一眼,撤回到楚玄玉身边:“玄玉,你怎么样?”   “没事。”楚玄玉咬牙道。   龙澈瞧着叶落额上细密的汗珠和红扑扑的脸颊心疼到:“不许你再冒险,老老实实地给我站在后面。”   叶落知道瞿素素也不会再上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听话地站到了龙澈身后。   “玄玉,下面我们要进攻的目标是叶落,你不许心软!如果你不想我们在这里死的难看的话。”瞿素素也提醒楚玄玉道。   楚玄玉本以为自己得到了二十年内力,不说轻松胜龙澈,起码也能打个平手,没想到他招式精妙,心思敏捷,他不但不能取胜,反而几次差点被他击倒。   楚玄玉不想败,因为瞿素素,也是因为叶落,前者不管他愿不愿意,注定这生他们要纠缠不休,后者,他不想被她看轻。   可是龙澈更不想输,他的意志力远比楚玄玉顽强得多,即使他知道自己内力不如楚玄玉,但扎进心中,流在血液里的自信在每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把握一切的力量已经在气势上大大的压倒了对手。   不是此时楚玄玉的功夫不敌龙澈,而是胸中那股坦荡必胜的信念原本就没有他强,如今更是被摧毁的摇摇欲坠,若不是瞿素素及时回到他的身边,楚玄玉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的过这个看起来像个叫花子一样的老头三招。   振奋精神,楚玄玉与瞿素素双剑再次在空中各划了半个圆,没有了先前的凌厉霸气外露,却更透出邪意之感,动作也轻柔缓和下来,慢慢向前推进,他们要以攻为守了。   杀气,自平地弥漫蒸腾,不但叶落与龙澈感觉到了这般诡异的剑气,就连离比武台近的人们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是要拼命了吗?   场上很快鸦雀无声。   第四百零四章 物归原主   “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仆从模样的少年手上捧着一个红绫包裹高声大叫,飞快地跑到了比武台下。   龙澈,这又是你安排来故意捣乱的?叶落询问地看看龙澈,对面瞿素素也恶狠狠地瞪着龙澈,她好不容易激起楚玄玉的斗志,已经准备好进攻,就有人跑来打断,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龙澈莫名其妙地摇摇头,天地良心,他真没安排这一手,谁知道那小子是受了谁的指使,这会冒出来是什么目的?   “你有何事?”唐羽锡起身走到台前道:“现在比武正在进行,还请勿扰。”   少年仆从不惧不怒,不退不让,抬头字句清晰道:“小人奉少主人之命,前来送一样东西给叶落姑娘,只需耽误一下请叶姑娘收下。若是叶姑娘不收,或者是有人阻拦叶姑娘收下这样东西,因此改变了这场比武的公平和最后结果……”   少年恰到好处地打住了话头,看看唐羽锡又看看叶落,寓意不言自明,那就由你们自己负责吧,至于你们承不承担的起这个后果,那就不关我家主人的事了,他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这分明是不把唐羽锡这个武林盟主放在眼里,是谁这么狂妄?   唐羽锡好不尴尬。   叶落看看身边的龙澈,心想这世上居然还有另一个人如他这般张狂?龙澈用力摇头,表明那不是我兄弟,也不是我安排的,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他看到那红绫子包裹,倒是很感兴趣,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看来应该颇具价值,而且赶在这个时候送来,一定会眼下急需用到的,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落落的人吗?   唐羽锡干脆将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抛给叶落:“叶姑娘,你看——”   叶落也有些好奇是谁在这个时候给她送了什么东西来呢?她上前,伸手,唐羽锡又“好心”提醒道:“叶姑娘小心。”   谁也不知道这包裹里藏的是什么?万一是什么伤人的玩意,唐羽锡事先已经提醒了,叶落执意要看,出了事可就再怨不得他。   “小姑娘,让我先帮你看看是什么新奇玩意,我就特别喜欢这些神秘的东西。”龙澈象十分感兴趣的上前就要拿那包裹。   少年将手飞快一缩:“我家少主人吩咐,这样东西必须叶姑娘亲手来接,否则就砍断小人的手。”   嚯,这人还挺暴力的。   叶落知道龙澈担心什么,她镇定从容的绕过龙澈,伸出手去……   楚玄玉不觉心里一紧,一脚踏了出去,瞿素素一拉他的衣摆,轻咳一声,楚玄玉定住了脚步,双眼紧盯着叶落越来越接近那包裹的一双素白玉手。   台下的人们也都屏息凝神想一探究竟,那包袱打开究竟是祸是福?   司徒潇斗笠下的面容少了几分阴沉,多了一丝笑意。   轻轻一拎,叶落已经将包袱取在手中,有些分量,但不是很沉,她对少年点头道:“告诉你家少主,东西我收下了。”   少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看着包裹恭敬地对叶落道:“我家少主还吩咐,叶姑娘如果收下这样东西,还请即时打开使用,不必怀疑我家少主的一片好心。”   太厉害了,先前是逼迫人家收下,现在更进一步,还要人家马上使用,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位少主非要送给叶落,还生怕被她丢弃了一样急吼吼的要这少年亲眼看着她拿出来使用?   这人肯定就在当场,叶落心中生出这样的感觉,目光四顾,场边坐在那里仿佛游离于这一片热烈之色外的紫衣少年不觉吸引了她的目光,但也只是稍稍一顿,她的目光便收回。   “等等,这事有古怪。”龙澈一把抓住叶落的手。   “前辈,这是我的私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不觉得太多事了吗?”叶落揶揄着,甩开龙澈的手,波澜不惊地揭开了包裹上的红绫。   楚玄玉咽了口唾沫,将瞿素素轻轻往身后拉了拉,瞿素素眼中漫起一片惊喜,小鸟依人般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龙澈的手也几乎贴着叶落的衣衫,只要一个不对,他可是打算抓了叶落就狂奔而去。   红绫一层层揭开,裹的这么严密齐整,可见这物品是多么受人重视,无数目光汇聚在叶落手上。   当最后一层红绫揭开,前面看得清楚的人群发出一阵讥笑和失望之极的嘘声。   而一直相反的却是叶落之前一直清淡的脸色忽地一变,激动之色难以抑制,龙澈看着那红绫中的物品又惊又喜:“这不是你的鞭子吗?”   七色相交的皮鞭静静躺在鲜红的绫子里,那是瞿怀山当年亲手为叶落所制,叶落自幼最拿手的就是剑和皮鞭,尤其是皮鞭舞起来虎虎生风,目标精准而衬得少女英姿飒爽。   被瞿素素与楚玄玉诬为杀师灭祖的叛逆后,叶落就被废了武功秘密关进了密室里被钉在石壁上,后来被龙澈救出,当时幽冥宫与濯香门拼杀混乱成一团,龙澈要保护叶落与糖糖脱身,加之他对濯香门根本不熟悉,没有想到,也不可能去寻她惯用的七彩皮鞭,于是这武器就此失踪。   丢了银色面具,叶落并不可惜,可是七彩皮鞭不见了,她一想起来就心疼,师父唯一留给她的就只有这个了,那是她在濯香门里最后美好的回忆。   曾经以为就这样湮没在记忆的尘埃里,再也看不到的东西,此时好端端的出现在面前,叫她还怎么镇定的了?   一声讶然轻叹,叶落一把抓住了七彩皮鞭,眼中的喜悦看在了台上每个人眼里,包括台下那少年。   少年见她如此表情,大大松了口气,也带上了几分喜悦道:“我家少主说这皮鞭是他偶然得来,觉得有缘珍藏至今。今日见了叶姑娘,听说姑娘是擅使长鞭之人,与其留在我家少主身边只是做个观赏物不如送给姑娘,物尽其用。还请姑娘笑纳。”   这人分明知道叶落的身份,却以相赠的名义将七彩皮鞭物归原主,这样掩人耳目地替叶落着想,会是谁?   如果叶离不是被阑珊绊住留在京都不得自由,龙澈会很肯定这人就是那个“贼心不死”的大哥。忽然一个名字闪进他的脑中。   龙澈猛然抬头,目光准确地落在远远那个被斗笠遮住了容颜的紫衣少年身上,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想要瞒过他的耳目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司徒潇,只有你有可能从濯香门取走七彩皮鞭,除了我,大约只有你那么狂妄敢明目张胆的不把唐羽锡放在眼里,只有你敢这么在我面前勾搭落落挑衅生事。   司徒潇,你等着瞧!   司徒潇似乎看见了龙澈的郁闷忿忿然,唇边的笑透出几分得意,对叶落的反应也颇为满足地垂下头,斗笠将他的表情全部隐藏。   龙澈一转头正好遇见叶落同样疑惑,却又洞悉了某些天机般,与他同一个方向收回的目光,看来她心里也有数。   “你留着吧。”龙澈很大度的说,虽然是司徒潇讨好之举,但这是叶落师父的遗物,他要是在这上面表现的小气,那才是傻瓜。   叶落将皮鞭熟练的往手上一挽,这感觉就像是分离许久的知己一样,只不过有一点点陌生,但那熟悉和默契马上就随之而来。   “谢谢你家少主,这礼物我收下了。”叶落对那少年道。   少年一笑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只见叶落一愣,少年却不等她回话,钻进人群,象一滴水珠落入大海,转眼不见。   “他说什么?”龙澈好奇的凑过去问。   瞿素素在一边早就不耐烦了,这时候有人赶着给叶落送那个武器,这不是拆自己的台?   “你们还比不比?不比就趁早认输,别在这里惺惺作态,拖延时间,没有真功夫就算花样再多也是赢不了的。”瞿素素冷笑。   刚才瞿素素见叶落躲避自己的进攻,身姿轻盈,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已经恢复了功力,接下去才发现她只是恢复了轻功,并不具有攻击力,也不敢接她的招式,可见只要瞿素素速度够快击败叶落并不是难事。   可现在有人将这件昔日片刻不离身的武器给叶落送了来,她没有内力,但是招数还在,无疑会增加瞿素素取胜的难度,而且叶落见到七彩皮鞭时,眼中的神采,恍然当初那个一切自在掌握之中的八师妹又回来了一般。   瞿素素心中发虚,叶落却是气势高涨,两相比较,瞿素素顿觉自己矮了一截。   最为叫人气恼的是那送皮鞭之人,他不露面,也就叫人抓不着把柄,而且这七彩皮鞭当初从中原一直到沧兰,伤在其下的人不计其数,武林中识得此物的不少,可那人却是以偶然得之来解释,以叶姑娘擅使长鞭赠送,叫瞿素素想引导众人自行想象瞿泠霜与叶落可能就是一人的机会也寻不到。   为什么叶落运气这么好,总能在危急关头遇见贵人相助,而自己堂堂一代掌门之女,当今皇后娘娘器重之人,楚家少夫人什么都得靠自己拼死拼活的去努力争取,不公平,真不公平!   瞿素素心中杀意更甚,就连身边的楚玄玉也被陡然高涨的寒意侵袭,打了个哆嗦。   第四百零五章 一决生死   “如你所愿,我们就速战速决。”叶落将皮鞭一抖,七色光彩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凌厉果决,叶落周身就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苗,整个人也发出熠熠光彩来,象在沧兰时每次遇险一样,无需言语暗示,龙澈取下背上的无名剑却并不出鞘,握在手中,默契自然地与叶落背靠背肩并肩,同仇敌忾地面对瞿素素与楚玄玉。   楚玄玉的手往下沉了沉,忽然觉得手中的剑好重,有些掌控不了。   “二对二,就让我们公平比试,一决生死。”瞿素素说着这次连假惺惺的客气都不再伪装,抢先便是一记杀招冲着叶落而去。   龙澈后发先至,一剑挡住了瞿素素,叶落也不慢,长鞭挥出,如同修炼有成的灵蛇一般绕过瞿素素,直向楚玄玉执剑的手腕缠去。   楚玄玉急忙移步换位,四人在台上刀光剑影,分合交错,楚玄玉夫妻自小一起长大同门习武,最近又刻意练习双剑合璧,进攻收防配合得一板一眼相得益彰。   叶落与龙澈自是少了身体与招式上的熟悉与配合,但两人一起面对过数次生死一线,更了解对方的性情习惯,更为对方着想,一些招式与抉择是手比心快,也难叫瞿素素他们寻出大的破绽来。   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这一场较量不但是比武,也是几人间难以摆脱的恩怨纠葛,情与缘的疏密之争,甚至是生死搏击,竟比之前所有的比武都来的激烈与扣人心弦。   一炷香的功夫,双方已经你来我往不知交手多少次,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叶落与龙澈已经完全确定楚玄玉夫妻敢来挑战武林盟主之位,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绝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他们内力精进的匪夷所思,其中必有问题。   而瞿素素讶异叶落不但轻功恢复,用长鞭的准确度与招式的精髓也一点没有因为当初被废掉武功而落下,只是没有了内力,叶落只能辅助龙澈进攻,同时保全自己的安全尽量不让龙澈分心来照顾为主。   瞿素素便是抓住叶落这致命的弱点,又心存了杀死她的念头,对于龙澈采取躲避,对于叶落则是招招致命。   楚玄玉已经觉察出对面这个冒似邋遢的老头就是龙澈所扮。   他全心对付龙澈,虽然感觉到了瞿素素的杀意,但心中总有一些不信她能下的了手,毕竟他们之前废了叶落的武功,而且他们也成亲了,虽然瞿素素心中对叶落有些根深蒂固的偏颇看法和防备,过去的一切也应该算是扯平了,还有什么理由要要置人于死地?   何况,眼前的叶落与龙澈可以说是心意相通。   从龙澈为了保护叶落,数次将自己暴露在瞿素素的剑下,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而叶落却安然无恙,可见他对叶落用情之深。   叶落只是淡淡地看看龙澈的伤处,由始至终没有一句关切的话语,却是在转身交错时,会简短地说上一两句关于对方招式的变化,将七彩皮鞭舞动的更快,不给瞿素素可趁之机。   那是对龙澈无言的关切,楚玄玉只恨自己此时才能领会叶落用情之深,不是甜言蜜语,不是人人看得见的旖旎缠绵,而是全心为心爱之人着想,默默付出的情怀。   就是楚玄玉这么一个细微的走神,龙澈终于有机可趁,无名剑出鞘,玄色晕光还未来得及完全展现霸者之光,已然刺到楚玄玉胸前。   骇然,惊恐之色自瞿素素眼中一泄无遗,他是她的夫,是她的前程,是她今后的依靠,也是这生最爱的人。   虽然得到他用过卑鄙的手段,可是谁能否认她是真的爱他?虽然那爱不一定是他的幸福,可那确确实实是她的幸福和归宿。   “玄玉——”瞿素素不顾缠上腰身的皮鞭,悲沧痛呼。   楚玄玉已经感到那剑的寒意直透心底,他知道龙澈为什么要跟自己纠缠不休,为什么要亲自动手,为什么会将叶落留在台上……   龙澈是要为叶落讨回公道,要为叶落报仇,要叶落亲眼看楚玄玉是什么下场。   那么来吧,是我负了她,是我技不如人,比武场上,生死有命,楚玄玉抵挡不了,也不想抵挡。   可是瞿素素绝望的叫声,令他瞬间清醒,妻子那张惨白的脸,再往后是叶落皱了眉的模样。   楚玄玉看见了叶落的表情,龙澈又如何看不到?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瞿素素奋力一挣,竟然挣脱了叶落长鞭的禁锢,挥剑向楚玄玉胸前的玄色光晕挡去,只听得金属断裂之声,银光飞溅,她手中眨眼只见了光秃秃的刀柄,一地碎落的残骸,几乎让人想不到那就是她刚才手中的长剑。   台下之人看到的不过是一瞬间龙澈制住了楚玄玉,叶落的长鞭缠住了瞿素素,然后眼花缭乱中,银光飞舞,四个人影穿梭,合拢,分开,然后一切尘埃落定。   龙澈是如何出剑又将剑归鞘的,除了他自己,大约只有唐羽锡看清楚了,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古朴大气的重剑,杀戮之气收放自如,它是龙澈手中的利器,却又象自有风骨的帝王,高傲,霸气。   只是那剑在龙澈手中惊艳一闪便又被隐藏了光芒,重新收入鞘中,背到了身后。   这是把什么剑?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唐羽锡肯定自己没有看走眼,那是绝世神兵利器。难怪龙澈从来不用这剑,是怕被人觊觎还是被识破这剑的来历?   唐羽锡发现龙澈这人身上还有很多值得去发掘的潜力和谜团,也许他的价值不在那虚无缥缈的美人图之下?   再看场中四人,龙澈唇边是轻松自得的笑意,叶落在他身边收了长鞭,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那对夫妻。   楚玄玉胸前衣衫破裂,却并未见致命伤口,只有淡淡血迹渗出,可他脸色十分难看,那一剑因为瞿素素的格挡,龙澈居然没有刺下来,但他还是被剑气所伤,将之前强行压下的内伤引发,此时伤上加伤,就算龙澈他们不住手,他也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更糟糕的是,他居然真像龙澈所说的,关键时刻还要依靠女人来搭救自己,原来他真的是那么差劲,活该被叶落瞧不起。   “啊——”一声尖利的叫声,从楚玄玉身后爆发。   只见瞿素素双手紧紧捂了脸,白皙的指缝中有殷红之色蜿蜒而下。   “素素,你怎么了?”楚玄玉眼前一黑,定定神,扶住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乱转的瞿素素。   “我的脸,我的脸!”瞿素素凄惶无助的惨叫连连。   这是怎么了?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玄玉身上,等大家看清楚飞剑来救他的瞿素素时,她手中长剑显然是被龙澈的武器砍断了,按理,龙澈就算那一剑将他们夫妻两人都刺个对穿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高手过招,生死一线,尤其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对决中,那个不是拼尽全力?全力之下,将对手的长剑都绞断了,余力控制不住,误杀了对方也是惯性使然。   可是台上这老头居然收了手!   一开始不是看他好像很是不屑于瞿素素夫妻,打斗中想要了对方的小命吗?   外人怎知他们几人间的恩怨,所以对此结局都摸不着头脑。   只有震天门,开始怎么都不相信门主会拜托这么一位邋遢老头来帮忙,此时不免欢呼雀跃,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只有肖天亮觉得这结果在意料之中,乐呵呵地好像自己获胜了一样,站在人群中直笑。   而此时再看上台时还是那么趾高气扬美丽动人的楚少夫人,像个疯子一样叫着,被楚玄玉抱在怀中还瑟瑟发抖,不敢松开紧捂在脸上的手,下面的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素,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任凭楚玄玉怎么安慰劝说,瞿素素只是惊恐的哭泣。   “楚公子,依老夫看,你还是赶紧带少夫人去寻良医,看来楚少夫人受到惊吓不轻。”唐羽锡可是看的清楚,彼时瞿素素挺剑去救楚玄玉,她手中宝剑碰上了龙澈手上的武器顿时被绞得碎成无数片,银光飞溅,有几点偏巧打在了她的脸上,看来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就此毁了。   不过唐羽锡不想说穿,一来怕这位心高气傲的楚少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再生事端,二来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有些秘密只要他心里清楚就好。   “那么说,这场就是我和这小姑娘赢了?”龙澈不失时机的要唐羽锡宣布比武结果。   “谁赢了?”听到宣布输赢,一直哭泣不止的瞿素素忽然插嘴问道。   “这场老夫只能判震天门胜,楚少夫人有异议吗?”唐羽锡问,心想全场都看见你们输了,要不这么判谁都不会同意啊。   “谁说他们赢了?我们没输,只是我夫君先前就被人偷袭打伤,所以我们才会落了下风,我怀疑就是他们做了手脚。”瞿素素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喂,不是你说谁输谁赢就是谁输谁赢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由得你不认。再说,说话可要将证据,你说我们做手脚,人证?物证?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龙澈寸步不让。   “证据?你要证据是吧?好,那我就把证据公布于众,看看你们能赢得了什么?是你们输得惨还是我们输得惨?大不了同归于尽。”瞿素素说着猛然一推楚玄玉跳了起来。   第四百零六章 自作自受   这一下,前面看清楚了瞿素素脸面的人都惊讶地瞪大了眼,有胆小点的女子捂住了眼,甚至吓得惊叫起来。   几个不知道深浅的凹洞,一脸泪痕混合了血迹,将原本也有几分魅力姿色的瞿素素的脸弄得七分象鬼,三分才是人的模样。   瞿素素从众人目光中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己此时的模样,慌不迭地惊叫着,捂住脸,只从指缝里露出绝望惊慌乱转的眼珠,缩进楚玄玉的怀抱:“玄玉,给我报仇,就是他们一对狗男女,故意把我害成这样。”   可是所有的人都已经看到她这模样,包括楚玄玉。   而她最在意的就是对面那一身浅绿衣衫的女子,那张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在看见她此时狼狈的模样时,不该是恨吗?恨的咬牙切齿,恨得大快人心,恨得应该放声大笑。   因为,在过往的岁月里,无论叶落怎么努力怎么出色,她的脸都是瞿素素之流鄙夷嘲笑的理由,是夺走她所有快乐和权力理所当然的说词。   所以现在,叶落还不赶快趁机把她踩在脚下尽量的刻薄挖苦,把那些痛苦的过往加倍的还给她才对啊。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里只有同情怜悯悲哀?这不对,不对!   叶落,瞿泠霜,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休想再把我的玄玉抢回去,我的脸毁了,也要让别人来看看你那张脸更恶心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   “丑八怪,这下你称心了,如意了?”瞿素素疯狂地大叫起来:“我要让大家都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比我……”   你比我丑陋一百倍一千倍,这话瞿素素还来不及说出来,身子一歪晕了过去,她被龙澈点了穴道,倒在了楚玄玉的怀里。   “把这个疯婆子带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龙澈冷冷道。   楚玄玉知道瞿素素这张脸算是毁了,虽然刚才他也担心瞿素素会不顾一切将叶落的身份说出来,想过用什么法子来阻止才好,可龙澈这么无理,伤害了瞿素素还令他们在武林大会上如此丢脸,楚玄玉脾气再好也不由得怒气冲冲。   “你——”本想揭穿龙澈的真实身份,但是看到站在一旁的叶落,楚玄玉忍了忍:“你不要欺人太甚!素素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该还的也够了吧?如果要命我奉陪。”   楚玄玉啊楚玄玉,现在你这样,还有点男人样,可惜该看的人没有看到,我看到了也不会可怜同情你们,龙澈到此时才觉得为叶落出了口气,就勉强算扯平了吧。   瞿素素的命,因为叶落不要,所以他也不稀罕。   “好了,好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可以走了。”   楚玄玉将瞿素素打横抱起,正要下台,龙澈又叫道:“等等,我们谁输谁赢你倒是给个话,别你那夫人醒了又不认账。”   台下传来一阵讥笑,配合着龙澈故意刁难的言语和态度。   楚玄玉很干脆地答道:“你们赢了,我没有异议,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你赢,他日我未必不会再赢回来。”   “好,我等着你。”龙澈不依不饶地追到楚玄玉身边,低声道:“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找到几个心甘情愿把内力传给你的武林高手,当心夜路走多了会撞见鬼,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他居然知道这事?   楚玄玉心中一惊,差点将手里的瞿素素甩出去,叶落一直就看着他们俩唇枪舌剑,一向不善于言辞的楚玄玉为了瞿素素说出狠话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有夫妻之情,只要能改过自新,将来不要再祸害别人,就让他们去吧。   叶落疾步上前,帮楚玄玉扶了一把,楚玄玉这才稳住了脚。   他气龙澈,对叶落却依然彬彬有礼:“谢了。”   “好好照顾你的夫人,好好振兴濯香门,只要有心,你一定能办到。”这是她对他最后的期望。   楚玄玉带着瞿素素去了。   唐羽锡宣布这一场震天门胜。   龙澈带着叶落也不同台下的人打招呼,更不与震天门的人会和,径自而去,更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和猜测。   震天门胜的喜忧参半,比武胜了,可是门主呢?   当天晚上,震天门才寻到孙荣,他中了毒,根本不能出战,要不是那临时冒出来的老头,震天门输定了。   奇怪的是孙荣说他根本没有委托过什么老头上台比武,听说了比武过程,孙荣那么一分析,这事情只有肖天亮最清楚,可是肖天亮怎么也不肯吐露那老头的来历,于是孙荣认定是肖天亮找来朋友帮了震天门还不求回报,这样的好人品哪里找去?   于是孙荣就动了要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孙福的姐姐许配给肖天亮,将来将震天门托付给他的心思。   孙小姐与肖天亮一见钟情,无极门越来越容不下肖天亮,孙荣以招婿上门,先稳住了肖天亮,因孙福未成人,而孙荣此次中毒事件后身体日渐衰弱,肖天亮成了震天门孙荣没有正式接任,却是名副其实的掌门人,再次验证了龙澈看人的眼光,此是后话。   而这夜在飞龙山庄内,忙碌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早歇息了,看似一片宁静的月色下,却还有不少人在暗中活动着。   叶落屋子里,桌子上几只菜碟已经差不多见底了,龙澈还意犹未尽地端着酒杯往嘴边送。   叶落在一边看看他,又不为人注意地偷瞟一下窗外圆月高悬,估算着时间,劝道:“好了,别以为今天赢了就万事大吉,喝这么多就不怕醉了?万一……”   “万一司徒潇把你掳走了我都不知道?”龙澈笑眯眯地看着叶落:“你是怕我喝醉了,还是想早点把我支走,好去会他?”   白日里,司徒潇命人将七彩皮鞭送还给叶落时,悄悄说的那句话是今晚月上中天时,在飞龙山庄的西侧门外一见。   龙澈没有听到那话,一再追问叶落,她也不说,但是他故意在叶落这里磨磨蹭蹭不走,见她有些心神不宁,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司徒潇你也想打落落的主意吗?龙澈心里冷笑。   对于别人的防备,龙澈是怕叶落旧情复燃,或者是将亲情爱情混为一团,说到底是对于男女之情的防备,但对于司徒潇,那个幽冥宫除了神秘莫测的宫主外地位最高的家伙,他长了一张与阿海一样的脸,但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全是血腥杀戮,冷面无情。   这样的人也会用真情爱上只见过几次的叶落?笑话!   龙澈一向认为自己的感觉很正确,他不信司徒潇会如楚玄玉和叶离一样,曾经,或者现在对叶落是有那么些真心在里面,那家伙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地。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比如他,一开始被吸引是因为叶落那张脸,是他千山万水想寻找到妹妹,以求恕罪的唯一线索,后来才慢慢为叶落吸引,深深地喜欢上了她。   楚玄玉不用说,不管他的动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叶落的亲梅竹马。   叶离是与叶落患难与共,真心对待,带有亲情的别样情愫。   而这个司徒潇呢?   他好像对叶落这个名字十分敏感,在濯香门时,他与叶落初见,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在听到叶落这个名字后,就开始疯狂的找寻她。   对了,龙澈忽然想到前往飞龙山庄时,一路之上那个神秘人的关照。   那人当时的目标很明确,对叶落好,送那些礼物她,却将龙澈当成是有些无可奈何的附庸,讨好叶落的棋子,不然怎么会每次都将两人下榻的客房故意安排的那么远?   那时,龙澈他们还以为是有人对叶落图谋不轨,可几次引诱都未曾引得出那神秘人上当现身,如果说那人就是司徒潇,倒是说得通了。   司徒潇的图谋不就是幽冥宫的图谋?他如此讨好叶落,却又要装出谦谦君子的风度,是想博得叶落好感,然后谋取她所知道的美人图下落,加之近年来幽冥宫活动频频,大有与武林正道重分天下,甚至是独霸武林之势。   谁都知道当年的邪派正是幽冥宫的前身,那被武林人士围剿不得的邪派高手拥有难以估算的财富,肯定还有绝世武功,当然还有龙澈这把意外得到的无名利剑,如果有人能将之全部收入囊中,如果是心术不正之人,那可有得瞧了。   龙澈想通这一层,对于司徒潇讨好献殷勤的醋意反倒不及对叶落安全的担忧了。   叶落见龙澈已经猜到自己要做什么,解释道:“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情也是他所为,我不清楚他的目地是什么,但是他将这条皮鞭好好保存至今,又送还于我,皮鞭对我有多重要,你是清楚的,我只是想道声谢,还想了解一下他那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而已。”   “真的只是如此而已?”龙澈放下酒杯,走到叶落面前,轻轻环住她的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个幽冥特使好像比我年轻,长得也算过的去,人家也挺有地位‘名声’的,对你这么上心,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没有别的目地?”   “什么?你不会是对他也要吃醋吧?”叶落微微红了脸,扭了扭身子,却被龙澈抱的更紧,男子身体的热隔着衣衫透过来,带着令人耳热心跳的气息。   “是个男人我就吃醋,将来最好你不要生儿子,我一样会吃醋的。”龙澈舔舔唇,烛光下,湿润红艳的唇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第四百零七章 地下幽情   “怎么,你连自己孩子的醋也吃?”叶落真觉得某人的心思有些幼稚的好笑。   可是她还没笑出来,龙澈先已经开心的笑了:“承认要为我生孩子了?”   这家伙,又拐弯抹角的耍自己!   叶落脸色更红了,都囔道:“谁说的?”小女子的模样娇憨可爱。   “好了,我没有那么不明事理,逗你玩的。吃谁的醋也轮不到司徒潇,你要办事就去吧,不过先表示一下。”龙澈将脸凑到叶落面前。   叶落扑哧一笑,将唇送过去,却被他迅速一转头,吸住了唇瓣,一声低低的惊呼,两人紧紧相拥,甜蜜交缠,直到都气喘连连才恋恋不舍的慢慢松开。   龙澈将叶落的双手覆在自己胸前,眼中波光潋滟:“落落,摸到没有,你看它跳的多欢,这都是因为你,不要让它空等的太久。”   叶落忽然间鼻子一酸,眼中泛起点点湿意。   龙澈慌了,他只是想让叶落知道他有多么喜欢她在乎她,怎么就能把她弄的要哭了呢?难道这就感动了?不是吧,平时他甜言蜜语说的不都比这动听。   “我也把你装在这里,澈。”叶落感觉有许多话要对龙澈说,可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一起,竟说不出来,只是指指自己的心口,依偎进他的怀抱:“你不能辜负我,我发誓,只要一次就够了,不然,不然……”   “不然你就杀了我,”龙澈知道她是真的很感动,放了心,说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你知道我是最怕死的,拿这来威胁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杀了你,我也不活了。”叶落抓紧龙澈的手,一次背叛已经足够,再来一次,她承受不起,而且假如连龙澈都会背叛她,这世上就再没有值得她相信的人了,活着也了无生趣。   “我们会白头到老的。”龙澈一点都不担心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叶落的表白令他很开心。   他们不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下,此时也有一男一女之间暗潮涌动。   金色面具微微抖动,显然幽冥宫宫主很震怒,抬手一指点在跪在面前的司徒潇身上,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额上冷汗淋漓,那一指点的正是让人痛感十分敏感之处。   看到他咬紧牙关,身躯依然挺直,却不开口求饶,宫主感到满意,收了手幽幽道:“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幽冥宫里除了我,你是最强大高贵的,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来?还在人前大张旗鼓,暴露身份是小,破坏了本宫的计划——我能造就你,也能毁掉你。”   “是,宫主。”司徒潇恭敬地回答。   “楚少夫人对我们这次插手很是不满,本宫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去做?你代替七星帮胜了罗刹门即可,震天门门主已经在本宫控制中,只需交给濯香门,楚家夫妻必胜,可是现在……你必须给本宫一个信服的理由。”宫主略显丰腴的手轻掸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愈加阴沉。   司徒潇脸上的汗珠子往下淌成了一道道溪流,握成拳的手,关节发白抖得更加厉害,语音也有些走调:“属下没有想到龙澈会突然替震天门出手,属下与龙澈曾经打过几次交道,若是平日,楚家夫妻联手胜算或许各半,但楚玄玉之前受了内伤未愈,龙澈这人心思极其狡诈,再加上诡异多变的武功,他们绝不是对手。”   宫主冷哼一身,弯下腰,盯着司徒潇道:“那么说你是认定他们必败无疑,才故意将皮鞭送给叶落,做个顺水人情,想以此博得她的好感?”   在司徒潇的记忆里,宫主就时常提醒他成就大事,不需要太多感情的羁绊,尤其是儿女情长,那是致命的毒。   所以此时宫主的问话,他不敢轻易作答。   宫主伸手慢慢扳起司徒潇的脸,英俊而年轻,足以魅惑少女的芳心,而那冷酷傲慢之色更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之作,这么久,也有了几分那个人的影子。   那个从来不对她有半分好脸色的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又让他魂牵梦系了一辈子。   所以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珍贵,令人难忘。   “你是想用美男计吗?让叶落喜欢上你,然后把握一切。”宫主松开手,似乎有点赞赏:“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你,也许别人费尽心力得不到的东西,对你来说是唾手可得,这倒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也是最高明的做法。只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即使是楚玄玉这个亲梅竹马也再得不到的心,你有把握能得到?”   司徒潇紫色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原来一直宫主都掌握着他的一举一动,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比如叶落就是瞿泠霜,瞿泠霜与楚玄玉的过往,什么在他心里那一丝自己都摸不透的情愫……   宫主明明一直居于地下,极少出去,但外面的事情就像她亲眼看到一样。   “是,要正面对付龙澈和叶落,我们损失会很大,还不一定会成功,所以属下想,想……”   宫主运指如飞,解开司徒潇的穴道,痛感顿时消失,紧绷的弦松了一松,司徒潇虚脱的坐在地上,微微气喘。   “你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然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对她不利?”宫主一言中的,看着司徒潇眼中瞳仁一缩,就知道他刚才急于和叶落撇清干系,就是怕那个女子受到伤害,一个男人想要保护一个女人,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没有。”司徒潇否认。   “说实话!不然,本宫马上下令动用所有幽冥宫的势力将叶落碎尸万段。”宫主面无表情:“你知道本宫最恨有人欺骗我,还有你不知道的是,本宫更恨一个男人为了别的女人来欺骗我,不想叶落死得快,就说实话。”   宫主说得出做得到,这一点司徒潇毫不怀疑,就在前不久,只因为大街上别人的轿子与她的轿子有点小争执,第二日那家就被灭了门,而且儿子儿媳还被剥光衣衫羞辱至死,然后挂到城墙上暴尸示众。   他隐约猜到宫主年轻时曾经受到过什么男女情事的伤害,所以宫主从来不亲近任何男人,也绝不允许手下有男女之爱,只要被发现一点苗头,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但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司徒潇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他才不想做个楚玄玉那样窝囊的男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娶了妻子,心里却始终还牵挂着别人。   司徒潇抬头坚定道:“是,我喜欢叶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个名字我就喜欢她,好像很久以前我们就曾经在一起,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我送礼物她,她从来不收,只有这次,那条鞭子是她师父的遗物,我知道她一定会收下。楚家夫妻,一个弱懦,一个愚蠢,他们不配做我的对手,也不配胜过叶落,所以我故意在那个时候把皮鞭送上去,就是不想他们赢。”   “那你有把握在最后能赢得了龙澈还是唐羽锡?”宫主话中不无讥讽。   “属下愿意全力以赴。”司徒潇狠狠回答。   “那就是说你没有必胜的把握。”宫主找出司徒潇话中漏洞:“本宫要的不是全力以赴,而是绝对的胜利。枉我栽培你这么多年,视你为幽冥宫下任主人,视你为我的孩子,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回报于我?”   “宫主的良苦用心,属下都知道,但属下以为叶落与宫主之间是没有冲突的。”   司徒潇从来对宫主的命令安排言听计从,这次居然为了叶落这么据理力争,且已经自作主张的打乱了宫主的安排,令宫主心中感到了压力。   “如果你真能将叶落收进幽冥宫,从此对你服服帖帖,那的确是没有冲突。但是你别忘了,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叶落可曾表示过什么?何况还有个龙澈——是本宫太高估龙澈,还是看轻了你?”宫主将忧虑放在心底,并不在司徒潇面前表露。   “属下没有试过,宫主又怎么能断言结果?”   “这话倒是有些霸气,本宫喜欢。”宫主的语气里可没有多少欢喜的意思:“容本宫想想……也许,应该给你个机会?”   宫主围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司徒潇转了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好似突然有了新的发现:“看来是本宫疏忽了,特使长得一表人才,又青春年少,只怕是想女人了吧?这倒是简单了,本宫马上命人去安排,你喜欢什么样的马上就可以如愿。”   司徒潇没想到宫主的态度忽然会来这么一个大转弯,而且感觉她似乎还有些兴奋?   宫主一向是森冷无情的,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司徒潇不想宫主误会自己的意思,忙解释:“宫主,属下不是……”   可是宫主飞快的打断了司徒潇的话:“不是什么?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好了,你的伤被我强行压制,到现在只怕功效已过,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至于那个叶落,本宫倒想见识见识,她有什么本事能将你们一群男人,尤其是你都动了心。”   宫主这么一说,司徒潇只觉头脑一紧,眼前的景物开始打转,看来是强行压住的内伤发作了,他脑中最后想到这一点,随即倒地失去了知觉。   第四百零八章 销魂之夜   幽冥宫宫主冷冷地走到他的面前,俯视那张看起来有些倔强的脸,举起手做个手势,黑暗处,一个影子象飘一样凑了过来:“宫主有何吩咐?”   “以后把他看得更紧些,无论他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告诉我,别让他再犯今天这样可笑的错。”   “是,万一特使又——要不要?”影子做了个砍下的动作。   宫主陡然转身看向影子,透过面具的目光涌起杀意:“没听见我说,当他是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要他的命,除了我!你只需将他所作所为如实汇报,别的与你无关。”   “是。”影子不敢再多嘴。   “现在把他送回房间去,我要为他疗伤。最近他可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都是因为那个叫叶落的女人。为了她,竟敢顶撞我,原本他是个多么听话的好孩子。”宫主恨恨道,从呈上来的消息里看,叶落与龙澈双宿双飞已经有不短的日子,肯定早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就那么一个残花败柳还值得几个男人挣来抢去的,笑话!   挡我路者,死!   宫主忽然想到那金色的小衣衫,看来得加紧弄清楚叶落的身世,再决定要不要她死。   夜半,司徒潇醒来,石室做的屋子里看不到日月星辰,更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他知道时间一定很晚了,叶落是不是在等他?   头,好疼,好像之前他与宫主激烈地因为叶落的事情争论了起来,宫主很不高兴,但是具体说了些什么,他记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喜欢叶落和任何一个女人,然后体力不支昏倒。   不单是因为身上的伤,还因为他一直有头疼的毛病。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或者说他仅知道的过去都是宫主告诉他的过去:自小由宫主抚养长大,生长在幽冥宫里,他们不是母子情胜母子,虽然于这一点司徒潇曾经很是怀疑,但宫主说爱之深责之切,她做的一切都是为司徒潇好,只是想将来有一天司徒潇能担得起幽冥宫这副重担,将沉寂百年的幽冥宫重振雄风,再次统帅武林,走向乃至更高的位子。   司徒潇是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差点死掉,宫主好不容易救活他,可是伤愈后他却再记不起原来的事情,并且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头疼不已,据说这也是那次事件后留下的顽症,只有宫主能帮他暂缓痛楚。   只是在清醒的一刹那,司徒潇感觉到身边有人,一声低喝:“谁?”   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从来他都喜欢独眠,而且以他的武功,和这地下居所的隐秘,外面的戒备森严,绝无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溜进门来上了他的床都不知道。   这次是因为晕倒,失去了警惕,到此时才发现身边有人,但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个睡意朦胧,带着几分娇俏的声音伴着女子的脂粉香向他靠了过来:“公子,你醒了,正好让翠儿好好服侍你。”   说着女子滑腻的手凭着黑暗里他说话的方向探了过去,正好触在男子裸露的胸膛凸起处,结实光滑的感觉,令这身经百战见识过无数男子的女子心也一颤。   不知道这是怎么样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今晚想必会很销魂。   不等她做更多的探索,司徒潇一掌挥过,竟将身边女子震飞了出去,远远的撞上对面石壁,然后跌落于地,连一声呼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昏了过去。   “来人。”司徒潇怒不可遏地大叫,拉响床边连着外面的小铃铛。   马上石门启动,有人执着火把走进来为他点亮烛台,看到地上赤身露体昏过去的女子,并不惊讶,因为司徒潇从来就是冷血无情,从不与女色亲近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放她进来的?”司徒潇目光森寒。   “是宫主体恤特使身体抱恙,特送此女来照顾。”门外一团黑影幽幽道。   司徒潇知道这是与宫主形影不离的影子,说起来他才是宫主最忠心的下属。   “我不需要。”司徒潇有些厌恶道。   “你需要的,只是她可能不合特使的胃口。”影子看看地上的女子,真是蠢材,送上床都办不好事情。   不等司徒潇再开口,影子退让一旁,只听得钗环作响,香粉气息渐浓,一队少女鱼贯而入,高矮胖瘦,妩媚端庄,淡妆浓抹,各种特色皆有。   “特使慢慢挑,看谁合意就留下,或者全部留下慢慢享受,可不要辜负了宫主一片好意。”影子的话音里没有半点情感,转身欲走时又意味深长道:“等享用完这些,特使也许就会发现,女人只是模样年龄不同,在床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在司徒潇愤怒的目光中关上了石门,影子回去复命。   “怎么样?他对那些女人感兴趣吗?”宫主悠闲地看着自己长长的蔻丹问道。   “似乎他还不太想得通。”影子答道。   “你没想到帮帮他?”宫主看看影子,那个永远笼在一片黑暗中的身影。   “逼得太急恐怕会适得其反,宫主要不再等等看?”影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宫主沉吟一下,嗯了一声:“如果叶落真要能为我们所用,我也不介意把她送给特使,将来怎么样,就全看叶落会怎么做了。否则,特使会失望我也没办法。人啊,就是不能太痴情,谁付出的多,谁就该倒霉。”   月色下,飞龙山庄外树影下,叶落已经等了很久,久到某个说绝对放心不跟踪的人都忍不住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一点点向她靠拢过去。   “落落,我就知道那家伙是在耍人,把你骗到这里来,没准他自己正呼呼大睡。”龙澈心里高兴,脸上还装模作样愤愤不平。   “你来干什么?”叶落早就看见他在附近转悠,只当不见,这会见龙澈忍不住自己冒出头来没好气道。   “落落别生气,我当然不是来监视你,只是幽冥宫行事毒辣,司徒潇对你意图不轨,你的武功又没有恢复,我担心嘛。”龙澈讨好地凑过去笑道。   叶落知他说的是实话,故作不满道:“又说不放心,又不准我加紧练功恢复,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自相矛盾。”   龙澈心想我这还不是怕你武功恢复的快了,那蛊也跟着更加活跃,恐怕有性命之忧吗?可是他不能说。   叶落看起来对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她很在意自己的容貌,虽然她不说,可是戴上了人皮面具就不愿摘下来,就算是龙澈,每次也是费尽口舌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偶尔见到叶落那张真实的脸。   话说回来,世上有哪个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   何况叶落喜欢他,更是不想被心上人看见自己那么丑陋的一面。   如果她知道脸上那蛊去不掉,而且现在还正向着恶化的方向走,会使她变得更丑,说不定还要丢掉性命,会更加觉得配不上龙澈,更加不愿拖累了龙澈,以她的个性,只怕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到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了。   龙澈嬉皮笑脸道:“以前你那么厉害,是因为要自己保护自己,从今以后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就是与我为敌,与逍遥岛为敌。我可不想娶个母老虎,女子还是温柔些好,武功不重要,有我保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是在骂我是母老虎?”叶落哼了一声扭脸暗笑。   龙澈以为她误会了,急忙从身后一把将她环住,却看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笑意:“你敢耍我?知不知道后果?”   “我还怕你不成?”叶落一转头,龙澈的唇已经飞快落了上来,旋即,他扳过叶落的身子,使得她面对他,贪婪地吸取她嘴里的甜美。   微微一怔之后,叶落伸手慢慢环住龙澈的腰,应和着他的炙热,今晚的他感情更加浓烈了几分,好似永远满足不了的紧紧拥住她,反反复复地亲吻。   “落落,不要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好不好?”   “你怎么了?”   “没,只是想确定这些是不是真的,落落真的那么喜欢我吗?真的不会离开吗?”   “我也怕只是一场梦,但这是真的,我又怎么会离开你,怎么舍得?”她梦呓般地将自己紧紧依靠在龙澈胸膛。   是,落落,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澈,你真打算参加三天后的决战?”叶落问道。   “当然不是,但是我们必须表现出来对那个位子感兴趣,这样唐老头才会把注意力放在武林大会上,虽然他老奸巨猾不一定会相信,但是能多拖延一刻,对我们就多有一分利。”   “好,明天我去找师父,最好她能想办法把糖糖带走,这样我们办起事来才能后顾无忧。”叶落怎么看都觉得唐羽锡对糖糖的关爱父子情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补偿,与其那样不如带糖糖离开。   “这样当然好,可是我担心糖糖不会离开,在他心里,好不容易找到爹,回到这里,他宁可不再追究唐羽锡过去对他娘,对他那种态度,都要留下,你认为他会乖乖听从我们的安排走吗?”龙澈提醒道。   “他必须离开,不管愿不愿意,我们是为他好。”叶落坚定地说,哪怕是绑也得让糖糖离开这里离开他那个虚伪的爹。   第四百零九章 做个好鬼   人算不如天算,且不说糖糖十之八九不会答应,单周语琴那边叶落的计划就落了空。   飞龙镇上客栈里,周语琴与叶落龙澈相见甚欢,不等叶落拜托糖糖的事情,周语琴就不无遗憾说她的门派里最近出了事情,新任帮主人选久久难以确定,导致几个候选人拉帮结派,从暗斗转为明战,她虽然近年来很少回家乡去,但是门派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作为弟子有责任回去尽一份力。   周语琴此去也是危机重重,哪里还能带上糖糖?   叶落便不提糖糖的事,恋恋不舍地与周语琴依依惜别。   “落落,看到有人能真心疼爱你,师父就放心了。龙澈是个好男人,他也有能力保护你,但愿就像你改了这名字一样,从此后厄运去好运来,师父盼着去给你们道喜喝喜酒的那一天。”   虽然周语琴一生未嫁,但是看到今日叶落与龙澈恩爱犹如自己要嫁女一般高兴,她这生无法得到倾心相爱的男子与他白头,却是更希望世上有情人能都长相厮守。   “师父,”叶落欢喜而害羞地搂住周语琴的臂膀:“你怎么知道他就是真心的?喜欢他的人可多了,而且我这脸……他说不介意,但是你不知道他有多挑剔,就算是街上过路的女子,他觉得长得不好看都说煞风景,还有他的爹娘都没有见过我的样子,万一他们发现原来我是这样的,说不定就不会象现在这么对我好了。”   “你呀,就是疑心重。有些人掩藏的再好,但是也有真情流露掩饰不住的时候。我看龙澈那双眼睛就总是在你身上打转,从来没有一丝厌恶。他要不喜欢你图的又是什么呢?权势?钱财?美貌?你想想这些是不是他看上你的理由,不是的话,那就只有一点,他是真心喜欢你。”   “至于龙家,上次我也听龙澈说了,他爹开始觉得你有些配不上他,可是后来为了帮你恢复功力,头发都白了不少,就算是爱屋及乌,听说他也是个极其珍爱自己容貌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有几人?况且那位龙君精于易容之术,怎么会看不穿你这张脸上带着人皮面具,而你怎么也不取下来,他们心里自然有数,既然应允了你和龙澈的婚事,便是不计较。你何必那么跟自己较真,苦着自己?女人这辈子能遇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易,要彼此倾心白头到老更是难得。落落,师父心里有个遗憾,希望你今生不要辜负了自己所爱之人,不要象师父一样遗憾。”   周语琴这番语重心长满含长者期望慈爱的话,令叶落触动颇深,情不自禁抱住了周语琴:“谢谢师父指点,我会和澈好好的在一起。”   “好啦,我就要走了,能让师父跟龙澈说两句话吗?”周语琴打趣道,本来她想暗中嘱咐龙澈,可是一直没得机会上飞龙山庄,而现在这小两口找上门来却又片刻不离,叫她无法找龙澈单独说话,只得出此下策,直接找叶落要人。   叶落以为周语琴是在善意取笑她,脸色更红:“师父要跟他说话就说,问我做什么?”说罢起身不好意思地出门佯装为周语琴打点马匹而去。   “美人师父,还是你厉害。”龙澈也想找机会与周语琴再单独谈谈,正愁不好开口,周语琴先解了围,重要的是这样叶落就不会怀疑他们有什么秘密要谈,只会以为是师父放心不下托付龙澈好好对待她。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上次我也说得很清楚,以目前情况看,如果找不到彻底解开落落身上蛊毒的法子,她活不了多久,而你为她解蛊这法子是目前唯一能一试,却也不一定能行得通。我想能亲眼看见你们成亲,将来还能看到你们的孩子,白头老到,如果不能,落自出生就凄苦,希望你能好好的陪她到最后,让她快乐一些。”周语琴面色凝重。   龙澈眼中有一瞬的伤神,但很快笑道:“美人师父放心,你想看到的都能看到,万一看不到——最多是下次见不到我罢了,无论将来如何,落落一定都会快乐幸福的。只是,如果真到了我无法再照顾落落的时候,美人师父有空逢个什么清明鬼节的别忘了多送些金银元宝的让我也发达发达,至于落落嫁了个什么人,生了多少孩子就别告诉我了,我会不安心做个好鬼的。”   他真想与叶落换命?   周语琴没想到龙澈这么年轻就毫不惧生死,还能谈笑自若。   “还有,关于这个解蛊的法子,美人师父不会告诉落落吧?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龙澈哈哈一笑:“等我下去要是遇见落落的爹娘,看不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鸡飞狗跳,说不定闹得阎王爷烦了,一挥手就赶我回来了。”   龙澈说的眉飞色舞,周语琴不禁扑哧一笑:“难怪落落对你情有独钟,我看她比以前也快乐了许多,原来是这样。”   龙澈自得地伸出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是美人师父识货,我就说了龙澈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第一武功高强,第一喜欢落落的人,可是每次她不是冷言冷语不信就是不理我。不如这样,等以后我和落落生了孩子,找个像我这样的送给美人师父,给你解闷怎么样?”   “别说了,落落要是知道你现在密谋将她的孩子送人,看她怎么找你拼命。”周语琴简直要笑岔了气,完全没有了人前的什么淡雅高洁一派仙子般的出尘之色,这个龙澈真是会逗人开心。   “是哦,还是不要了,我可想多活几年。”龙澈也笑起来。   叶落估摸着他们说完了话,正转身回来,老远就听见龙澈爽朗的笑,还有师傅从来没有这样不顾仪容的大笑声,就知道龙澈又在耍活宝,不禁也抿嘴一乐。   送走周语琴,直到暮色中再也看不到那清绝的身影,叶落才转头问道:“澈,你跟我师父都说了些什么?我从来没有见她那么高兴过。”   “我还能说什么?不就是告诉她怎么去逍遥岛喝我们的喜酒。还有成亲后我怎么疼你,生多少个孩子,她当然高兴,哎哟,你干嘛又打我?当心把我打残了,以后疼不了你啦。”龙澈夸张的笑着躲闪开叶落的拳头。   不过叶落以为他只是说的有些夸张,并没有怀疑其它,想来师父与龙澈除了这些话还能说些什么呢?   两人又忙里偷闲地在飞龙镇上逛了逛,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回到了飞龙山庄,然后各自沐浴休息,一切看来都很平静正常。   夜半时分,一个黑影溜到叶落屋子的窗后,轻轻敲了敲,里面的人早有准备,也是一身黑色劲装从窗子里跃了出来,两人沿着墙根猫腰溜到了糖糖住的屋子前,个子比较高的黑衣人看看那洞开的窗子,对同伴点点头,于是同伴留在窗前望风,高个子跳进屋里去。   奇怪的是这整个过程中,离糖糖屋子不远处的那只大怪鸟小可爱的小木屋里居然没有一丝声响,要是平素,小可爱早就跳起来,边叫边向来人进行攻击了,哪有这么乖?   屋子里,糖糖挺着即使躺着也成球状鼓起的大肚子正一呼一吸的“吹口哨”,黑衣人站到他身边都一点感觉没有,继续香甜的打着呼噜。   “糖糖,快起来,好好吃的东西啊,晚一点就被抢不着了。”黑衣人将嘴俯在糖糖耳边轻轻说。   “啊,哪呢,哪呢?什么好吃的,留给我点。”糖糖的鼾声立刻停止,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揉着睡意朦胧的小眼睛叫道。   忽然看见床前站着个黑衣人,他吓了一跳,正要叫,只听那人说:“别怕,是我。糖糖跟哥哥走,带你去吃好的,好不好?”   听到这是龙澈的声音,糖糖呵呵一笑:“哥哥,半夜你不睡觉带我去吃好东西啊?肯定很好吃。”   “是啊,因为特别好吃,想吃的人特别多,所以我们要悄悄的去,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被人发现,特别是你爹,马上就要决战了,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分心好不好?”龙澈耐心地说着,帮糖糖在床下摸到鞋子递给他:“你有没有特别喜欢想带上的东西,就赶快带上。”   糖糖一边穿衣服一边奇怪地问:“哥哥,要走很远的路吗?干什么还要带上那些东西?”   龙澈麻利地用被褥把门窗包裹严实,才点亮了火烛说:“嗯,要走很远,要过很久才会回来,你去不去?”   “啊?”糖糖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是不是这么久我就看不见爹了?”   门外的叶落听到糖糖这憨憨的话,心想糖糖啊,你要当真什么都不会想不知道也就好了,偏偏对于骨肉亲情,你的心思就是这么清明敏感,你顾念他,他可未必顾念你啊。   “只是暂时看不到,等我们吃完了,回来不又看见了?我和姐姐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难道你不想多和我们在一起玩玩?”龙澈象哄孩子一样哄着糖糖,本来带上他就很危险,如果他再不甘心情愿的一起走,那可就更困难了。   第四百一十章 树下秘密   想到又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糖糖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他又问:“那小可爱呢?它也喜欢吃好东西。”   “带上。”龙澈麻利地翻出糖糖的衣物等随身用品,打了个包袱:“姐姐在外面等我们,快走。”   糖糖觉得半夜溜出去,还不叫别人去吃好东西,哥哥姐姐谁都没叫就叫上了他,好好玩,好有意思,兴奋的小眼睛直放亮。   所以,他很乖地随龙澈出了门,与叶落会合,然后去到小可爱的木屋,将它放出来。   小可爱早在龙澈叶落来的时候就警醒地看着外面的变化,这会歪着脑袋,似乎对他们半夜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做什么很好奇,但是糖糖安抚了它两句,它倒也很乖,低低地咕咕了两句,好像是回答它明白,不会捣乱,就乖乖地将糖糖他们的包裹都驮在了背上跟在后面走。   出了飞龙山庄,龙澈与叶落很警惕的观察了一番四周的动静,带着糖糖和小可爱就钻进了浓密的树林中。   不一会,从树林里钻出四个人来,高矮胖瘦,男女都有,还有携带着一只巨大怪鸟就是他们一行的模样,于是暗处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不一会,从树林另一处又如此钻出一行人来,暗处有人窃喜,幸亏派出盯梢的人多,看你们怎么玩花样都逃不掉了吧?   于是又有人尾随而去。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后来又出现了两拨一样装束的队伍,只是跟踪的人自以为得意,早已经跟随了前面三路人马而去,哪里还猜的到有第四路人马?   龙澈与叶落钻出树林,相视而笑,糖糖也跟着嘿嘿笑:“大半夜躲猫猫,真好玩。”   “跟着哥哥,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叶落笑道。   而那跟踪前面几路人马而去的人,最后看到的不过是被人脱下搭在树枝上好似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什么的形状的衣衫,还有一只玩具大鸟丢在一边,害得他们在山里转了半天,还守着那些衣物,傻傻的等到了天明,才知道被人耍了。   “怎么,还是被他们跑了?”唐羽锡有些恼怒,却并不意外。   “是,他们不知道从哪找出很多人假扮,甚至那只怪鸟也做了一样的假玩具拖着跑,于是我们就上当了,把人跟丢了。”董顺垂头道。   “狡兔三窟,他们居然能弄出这么多障眼法来,我对他们找到到宝藏的能力更加有信心了。”唐羽锡笑了,笑得开心:“只是,以为这样就摆脱掉我了吗?你们还嫩了点。”   董顺见唐羽锡志在必得的样子,松了口气,看来老爷还备下了后着,难怪不是这么着急。   “肖兄,谢谢你。”龙澈与叶落将糖糖托付给肖天亮后说,之前那些伪装成他们迷惑唐羽锡的也是震天门的弟子,只不过龙澈没有直接出面,都是肖天亮按计划向震天门借人来布置的。   震天门以为帮他们胜了比武的是肖天亮请来的人,而此时还个人情给对方也无可厚非,如果他们知道这是在与唐羽锡对着干,恐怕借个胆子都不敢。   叶落帮糖糖拍拍身上的灰尘:“糖糖,这次是我和哥哥跟你玩躲猫猫,时间会长一些,小可爱目标太大,我们先带走,你要听肖大哥的话,他会对你好的。”   糖糖隐约感到了龙澈和叶落要去做什么大事不好带着自己,虽然不舍,倒也不吵闹,只是担心地拉拉叶落的衣摆:“姐姐,你们会回来吗?会不会找不到糖糖?”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回来以后糖糖就和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叶落安慰道。   “你们是要留在飞龙山庄吗?”糖糖笑起来,还没有意识到他们俩这是要将他拐走。   “这个——”叶落不想骗他,但是现在就说明一切,糖糖不会相信唐羽锡只是利用他,而且万一他闹起来,这事就办不成了。   “糖糖,你还不快跟肖兄去躲起来?我们可马上就要出发去找你了,有我在,你还怕姐姐找不到,快去快去,要是你一下就被我们找到,可太不好玩了,那好吃的我可就没收啦,下次也不跟你玩了。”龙澈跳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话,将糖糖推给肖天亮,拉了叶落就走。   “哦。”糖糖有些郁闷地跟着肖天亮走了。   “澈,糖糖真是可怜。”叶落有些不忍。   “那怎么办?谁要他摊上这么个爹?我们要不是先把他安顿好,等唐老头用他来胁迫我们,那时候糖糖才是真的可怜,走吧。”龙澈催促道,要越快办完事情,越快离开这里才好。   叶落与龙澈带着小可爱行至隐秘、处,两人骑乘了小可爱,指挥它向那神秘山峰而去。   晨曦微露,薄雾如纱,小可爱落在了上次他们研究未果的那株大松树下,叶落龙澈跳下地,要小可爱到一边去觅食,他们复又在松树下继续琢磨。   又试了几种办法,叶落摸着那古老坚硬的树皮道:“澈,我师父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许多奇事怪事,那天我和她商讨过一些机关宝藏,她说曾经听过有人以树为标记埋下宝藏,如果其周围不得,就是在树上有文章。”   “树上?我们都看过,什么也没有,树也不是空心的,除非是在——”龙澈指指地面:“地下?”   “这不是没有可能。”叶落盯着地面转了转:“可是我们也翻过了,没有找到不代表没有,只能说这机关真的很隐蔽。”   “唉,你说糖糖的外婆也真是,那么多线索都已经告诉我们了,为什么这最后一下她就不给点提示?”龙澈用力踩踩脚下的泥土,又夸赞自己道:“难道说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糖糖会结交到我这样一位英俊潇洒,精明能干的天下第一聪明人?肯定会找到入口,才故意试探我的本事?”   叶落见他又耍活宝,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笑道:“别自吹自擂了,人家是怕她那个女婿,糖糖的爹太聪明,如果将所有的线索都留全了,会被他猜透,把这家传的秘密拱手送给了小人,才故意留一手。可惜没想到唐羽锡找不到,竟想到利用我们来挖宝,他倒是会打算盘。”   “他会打算盘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我们去,略施小计就叫他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了,他老咯,我看武林盟主也该换人了。”龙澈笑道。   “好了,别浪费时间,我们赶快找机关。”   两人绞尽脑汁,又是一通忙活,还是一无所获,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只是他们头顶枝叶繁茂,才不觉得很热。   “落落,来,歇一会,喝点水。”龙澈依树而坐,将身边的一块石头用袖子拂干净,把水囊递给叶落。   叶落还在思忖,一边落座一边伸手去接水囊,一不留神,水囊没接稳,从手中滑落,龙澈赶紧去抢,叶落也跟着伸手去抢,两人堪堪抓住了水囊的末端,清清的水流一泻而出,倒在了地上。   因为两人都去抓水囊,龙澈是男人身强力壮,一下挤得叶落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他忙伸手一把将叶落抱住,只听叶落“咦”了一声。   “澈,你看,那是什么?”叶落紧盯着地面上被那股水流冲过的地方。   这时,两人紧拥在一起向前倾的身子正好将头顶穿过树叶缝隙的点点光斑都遮住了,只见地上的土与落叶冲开了一道,那里泛起了一道光亮,笔直的向前延伸。   “来,把水囊给我。”   叶落松手,龙澈拿过水囊,顺着那条光线往前倒水,水冲开一道湿湿的印子,却什么也没有,那条线好像就这样断掉了。   叶落上前,弯腰,湿地上星星点点的光斑被遮住,于是又显出那条直直的光线来。   原来用水冲开,是为了让上面清洁,而要显出下面的秘密,则一定要遮住光线不可。   假如不是凑巧,被他们打翻水囊,又遮住了阳光,叫人上哪发现这秘密去?   两人一路将水囊的水洒下,没想都那线倒颇有些长,龙澈找了水源,去取了两次水,最后在距离那大松树约莫七八丈的地方时,光线划了个小圈,就此打住。   “我来。”龙澈将水囊交到叶落手上,并挥手要她走远,眼见这下面肯定是有机关,他怕伤着了她。   “你小心。”叶落领情,她的武功没有恢复,万一有状况,会成为龙澈的累赘。   龙澈用手将那处浮凸落叶全部挖开,露出了下面已经锈迹斑斑的一块铁板来。   他沿着铁板的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又将周围的泥土挖了一大圈,还是没有发现。   “澈,你试试看向里面能不能推动?”叶落见他忙得团团转,想起当初在沧兰,两人在千年积冰的寒潭中,也是打不开机关,差点被活活憋死,后来才发现那门不是往外拉,而是往里推。   “嗯。”龙澈也想起那事情来,回头对叶落赞许而柔情地一笑,看见少女的面庞染上了霞光一般,透出动人的粉色来。   那时他们彼此心中无情,而今却是生死相许,情定此生,原来竟已经过了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   龙澈笑着回过头,向着那铁板击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 地下迷宫   “砰”地一声,铁板纹丝不动,只是激起周围浮土,将龙澈的衣摆溅脏了。   叶落欲上前帮龙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龙澈摆手,示意她就站在原地不要过去。   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龙澈似是自言自语:“就算这里与沧兰那地下宫殿有联系,同一个手段也不一定会用两次,设下这门的就算是一个人,机关有相通之处,也未必一模一样,我换个办法再试试。”   叶落见这铁板如此难开,不禁抓紧了衣摆,心中更为龙澈担心。   龙澈将铁板四周挖了道槽,将手伸进去一点点摸索,终于见他眉头一展,双手在铁板下一扳,用力一抬,只听得“嗖嗖”声响,幸亏他早有防备,一个翻身,双手运力将那铁板丢开,同时跃上身边树木高处,才未被暗箭射伤。   而叶落也躲藏于一株大树后面,等到那声响平息,探出头来:“澈,你没事吧?”   “嗨,就这么点雕虫小技还能伤得了我?”龙澈跳下树来,走到显露出来黑黝黝的洞口边:“有阶梯通往下面。”   叶落点燃火折往下一丢,见那光亮一路跌跌撞撞的滚了下去,熄灭,不见踪影。   “我们等等吧。”龙澈说着,找个地方坐下来,向叶落招招手。   这洞不知道被封了多少年,里面不说机关,空气不流通,只怕会有毒气,不散开,他们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毒死。   叶落也深知这点,便走到龙澈身边,正要坐下,被龙澈一拉,落入他的怀中,男子温暖的唇落下,轻啄深吻。   光天化日下他就如此大胆,叶落有些羞涩,但很快沉溺于他的宠爱之中,搂住他的脖颈,回应于他。   一番缠绵后,龙澈松开她的唇轻声道:“落落,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怎么办?还会不会有这么快乐?”   叶落心想他最近怎么老问这话?自己就那么令他不放心?   “那简单,我就等你回来。”   “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你还等吗?”龙澈淡淡道。   叶落抬眼看看他,竟是有几分认真,心下一沉:“你想说什么?”   龙澈忽而嘻嘻一笑:“逗你玩啦,看看你有多喜欢我。”   叶落白他一眼:“这很好笑吗?以后少说这种话。”   “知道了,知道你有多喜欢我,我再也不说就是了。来,睡一会,等下好有精神下去探宝,但愿一次成功,我们就能回家成亲了。”   龙澈执意抱着叶落倚在树边休息,宁静的山林午间,偶尔传来鸟鸣,落叶的簌簌声是那么轻柔,叶落依偎在龙澈的怀抱里,很快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日已西斜,两人修整一番都觉得精力充沛,龙澈摸摸背后的无名剑,走到那洞口,再丢下个火折子,见那光亮如同之前一路滚落下去,这次倒没有熄灭,在隐约可见光亮的地方停住了。   叶落跟在他的身后就要往下去,龙澈回身道:“落落,你在上面帮我看着点,万一这里有人来,先帮我挡着。”   叶落知他心意道:“澈,这里不会有人来。我的轻功自保还没有问题,不会拖累你的,两个人总归有些照顾,就算遇到什么情况,我出不了大力,但是我知道你怎么样心里踏实,也能帮你去搬救兵。”   龙澈本意就是不想叶落与自己一起进去冒险,但叶落如此说,他怎么再忍心拒绝?   “好,我走前面,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你可要跑快些去找人来救我,千万别傻乎乎的被一网打尽,我可就没指望了。”龙澈亲昵地在叶落脸上摸了一把,不等她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迈步向洞里走去。   叶落似娇似嗔地摸着被龙澈摸过的脸颊,掩好洞口,跟了下去。   不知道多少年月没有人走过的地下台阶又潮又滑,龙澈在前面点燃准备好的火把,小心谨慎地探索着。   叶落在他身后不时环顾四周,也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虽然说从后面进来人不太可能,但世上的事情难说,龙澈在前面更危险,她得让他后面省心。   这洞还很有些深,沿着台阶走不多远,就觉得地底那种带着湿意的冷开始往骨子里钻。   “冷吗?”龙澈头也不回的问道。   “还好。”叶落微微一笑,以前一个人身处险地,她想得最多的是自己怎么解决,从没想到有天有个人会走在前面,为她扫清一切障碍,还这么体贴的关心她,那种甜蜜冲淡了身边的寒意,和这地底的黑暗。   “唉,看来我想诱拐你过来抱抱也是白想了。”龙澈说笑着往前走,用手摸摸身边的洞壁。   难得他总是这么乐观,叶落也不那么紧张了,往两边看去,越往下越宽阔,原本泥土的洞壁渐渐变成了石壁。   路终于走到了尽头,龙澈停下,用手里的火把在面前看来没有什么异常的石壁上照了照,叶落探出头来看了看说:“这后面有门还是地下有机关?”   “应该是有门比较靠谱。”龙澈说着,做个手势要叶落走远,叶落接过火把,一退再退,只是这路几乎就是直的,没地方藏身。   “行了,没那么危险,你快开门。千万小心,不用管我。”叶落说着,将身体贴在石壁上。   龙澈回头看看,觉得叶落的距离比较安全了,沉身运气,双掌向前推出,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石壁破开,石屑乱飞,同时一阵异响涌出。   “落落。”龙澈只来得及喊出这连个字示警,那一片细碎却可怕的声音已经到了近前,他忙往旁边闪避,飞快地拔剑出鞘。   他的动作再快,也有不少暗器已经快如流星一般向来路尽头射去。   龙澈舞动无名剑将那一蓬暗器拦腰截住,一片星星点点尽数没入脚下的泥土里,一切恢复平静,他赶紧回撤,来到叶落身边。   叶落听到龙澈紧张的叫声,也看到了一片繁星向自己扑来,站着肯定躲不过,赶紧趴下,接连几个翻滚才堪堪躲开。   龙澈上下打量叶落一番,才放了心,两人再向前面看去,那拦路的石壁果然是道门,被龙澈用掌力震开的同时触发了后面的机关,寻常人只怕这关就要丧命。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那门,丢过去几个石块,确定再没有暗器,才继续向前。   这边倒不是笔直一条路了,而是曲曲折折的,岔路极其多的迷宫,两人走进去没一会就分不清哪是来时路,越转就越深入,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指引,根本辨不清方位,他们彻底迷失了。   “歇歇吧,这么转来转去也不是办法。”叶落说着,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各种奇门遁甲之术都试过,还是走不出去。   龙澈蹲下身,看看四通八达密如蛛网的道路,思忖道:“难道这路不在眼前,是在地下或者是天上?”   “也许就是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阵法。”叶落靠在龙澈身边分析道。   “要是糖糖外婆家祖传的,那可就糟了。”龙澈说着去解腰间的水囊。   要是祖传的,糖糖肯定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这么复杂的阵法,也早就忘光了,就算他没忘,也不可能在这里出现,所以他们要是想不出破解法,这辈子就别想走出去了。   龙澈喝了口水,将水囊递给叶落:“不急,休息一下再想办法。”   叶落伸手来接水囊,就在这时,忽然,她看见自己右手边一个道路交汇的路口处有什么东西一闪,像是个人影,极快的。   “谁?”叶落腾地站起来。   龙澈将手中剑握紧,抢步拦在叶落面前,也向那边看去,但洞内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   “落落,你是不是太累了?”   因为累和紧张,所以出现了幻觉,这也好理解。   可是叶落坚持:“不,我真的看见有个影子,但是太快,不能确定那是人还是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龙澈说着,放轻脚步,他的轻功颇为高明,几乎是飘到了那处,叶落也紧随而至。   那边更是四通八达,不见一丝动静。   叶落忽觉背后好像有人在偷窥,猛地一回头,又是那影子,象飘渺的青烟,眨眼不见。   “出来!”叶落喊着便向那边扑去。   “落落,等等。”龙澈赶紧回身跟上。   如此几次,每次都是叶落发现了状况,而龙澈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起疑,叶落到底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可是叶落很肯定,那绝不是眼花。   再次发现那个人影,刚好是在他们走过来的那条路上,因此他们知道那是条直路,假如那影子不是叶落的错觉,应该可以堵住那人。   叶落作势要龙澈堵住一边,自己则紧随那黑影而去。   龙澈伸手欲抓叶落,这么分开,万一中了别人的圈套,叶落不就危险了?但不把这事情弄清楚,就算是走出这地方,恐怕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必须冒这个险!   龙澈一收手,飞快地往另一端绕去。   叶落这次没有跟丢那人,那身影在前面晃了两晃,居然还站了一下,似乎在等她跟上。   “你是谁?”叶落心里一紧,她应该认识这人的吧?这身影——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第四百一十二章 龙澈翻脸   那人并不搭腔,向前而去,叶落紧追不放。   这段路不长,那影子几起几纵,迎面便与龙澈相遇。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龙澈将手中剑对准那影子般全身笼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人。   那人一愣,大约没想到前面会忽然跳出个人来堵截。   随即他就是一记掌向龙澈击去,又快又狠,功力之强,龙澈急忙回撤也被劲风扫到,身子一歪,撞到了一边的石壁,他大惊,没想到这个偷偷摸摸尾随在后的人这么厉害。   龙澈拔剑就向影子刺去,这一下也是全力而为。   无名剑出鞘,霸气带着寒意,加上龙澈的精妙招式,威力无穷。   叶落在后面情急道:“澈,不要。”   听到叶落叫声,龙澈一个迟疑,就是这么短短一瞬,那黑影却是一掌毫不留情的击在龙澈身上,要不是他闪得快,击在肩窝处,只怕会正中胸口殒命。   即使这样,龙澈眼前一黑,心口翻腾,腥甜上涌,差点跌倒,那黑影便从他身边一闪而过,没了踪影。   叶落急追几步,看着空荡荡纵横交错的路径发愣。   “咳咳咳,你的老相好吗?这么牵挂?”龙澈带着几分讥讽,半是玩笑半是不满道:“就不怕我死了,你守望门寡?”   叶落这才醒悟过来,回身搀扶龙澈:“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我没那么容易死,你想跟别人勾搭,这辈子别想。”龙澈见叶落眼中隐见了水色,显然是心疼已及,心里觉得好过多了,虽然胸口疼的如同刀绞,狠狠咽下喉间的腥甜,露出笑意来。   叶落见他还能说笑,心中揣度兴许是那人手下留情,龙澈伤得没有那么重吧,稍稍宽慰了点。   “你先休息一下。”   “不,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别骗我。”那人肯定不是楚玄玉,还有什么人是叶落要这么极力维护的?龙澈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叶落目光有些闪躲。   “不想告诉我,还是很难说出口?”龙澈有些不是滋味了,无论楚玄玉叶离,叶落在他面前提及的时候都是光明正大的,唯有这个人,她却遮遮掩掩,是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叶落心里比他更重?   “澈,暂时能不能不要说这个?等我确定之后……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他会伤你,我不想你伤他,也不想他伤你的……”叶落显然很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好吧,只要你不骗我,等会说就等会说。”龙澈知道逼她也没用,缓了缓语气,忽然看向叶落身后:“他又来了,在那边。”   叶落回头,见那黑影在不远处,这次并没有一闪即使,而是定定地看着他们们,然后从容的拐进了一边的岔道里。   “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搞什么鬼。”龙澈迈步,额上冷汗立刻淌了下来。   “你还是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叶落见龙澈辛苦,好意道。   撇开我,难道好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万一那人图谋不轨,她也会很危险,龙澈正在就是死撑也不会让叶落一个人走开:“不,我们必须一起,不然,你走远一点,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回来这里的路了。”   他说的有理。   “可是你的伤?”叶落犹豫道。   “不重,我只是想借故亲近你,不喜欢?”龙澈说着搂住叶落的肩膀,将身体的重量故意往她身上压了压,还暧昧地一笑。   “你呀。”叶落又当他淘气,不再坚持,扶了龙澈往前走去。   那黑影不时在他们前面不远处出现,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何况是这地方,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那人却胸有成竹一般带着他们在迷宫里穿行。   叶落扶着龙澈行走速度不快,只见那黑影往前面一拐,就消失不见,而不是象刚才一直等他们,有些担心地加快了步伐。   龙澈额上的冷汗淌得更快,他也知道叶落在担心什么,一声不吭地配合她的步子来到前面那拐角处,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再无纵横交错的迷宫,而是十分宽敞开阔的一处巨大石洞般所在。   两人惊喜的对视,看来那人是存心带他们走出迷宫。   叶落扶龙澈坐下:“先休息一下。”   龙澈心中十分怀疑那黑影的用意,但叶落不想说,他也不想逼急了她,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赶快恢复些体力,应付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的危险。   所以龙澈盘膝而坐,潜心运功。   叶落则慢慢地试探着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但顶部的石壁高达五六丈,四周更是可以毫不费力的跑马,只是中间一道几丈宽的暗渠,从上看下去黑沉沉的,看不到有多深,一条只容得一只脚宽的树干是唯一连同两岸的桥梁。   对面倒是不复杂,和这边一样开阔,就地取材用平整些的怪石做了张石桌,四周的石凳也是怪石做成,别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桌子上好像放了一个卷轴。   叶落仔细看了又看,心快速地跳动了起来,难道那上面放的是美人图,或者就是藏宝图?   她在心中思量了思量,可以肯定了,那一定是这两幅图中的一副,如果是美人图应该离最后的宝藏不远了,如果是宝藏图,那么师父的遗愿也就快要完成了。   无论是哪样,都是值得庆贺的。   叶落身不由己的便向那独木桥走去,来到暗渠边,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纵身跃起,以她的功力,只需在树干上借几次力就能飞渡过去。   一只大手忽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叶落惊讶地回头,龙澈目光深沉的看着她:“我来。”   “不,你好好休息,我只要一会就回来了。”叶落任性道。   他们心里都明白,眼前如此平静中,不知道暗含了什么样的杀机,他们都争着不想对方涉险。   “你看那个影子。”龙澈忽然指着叶落身后惊讶道。   叶落以为刚才指点路径的黑影又回来了,扭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忙回头来,龙澈已经迈步上了独木桥。   她想抢在龙澈前面,提气纵身,脚下竟是象被什么吸住了,根本跳不起来。   龙澈在前面轻笑:“要是跳上几跳就能过去,也不会在这里准备块树干,那边也不会把东西就随意放在石桌上。你就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保持距离,夫唱妇随吧。”   叶落一想,这么说来,这地方还真是诡异古怪,只是不知道机关是在这树干上,还是在那石桌上?   龙澈走过一小半,才要叶落上了独木桥。   叶落刚上独木桥,脚下微微震动,猛然间一张血盆大口带着尖利的獠牙忽地从下面伸了上来,两人站在树干上那么窄的地方,脚下仿佛有巨大的吸力要将人扯落下去,能保持平衡已经是不容易,想要回头不可能,躲避也做不到。   叶落一闭眼,索性站住不动,就算死,他们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周围的一切好像静止了,只听龙澈笑起来:“落落,走了。”   叶落睁眼一看,那血盆大口竟然已经慢慢地合拢坠落下去,原本并不是什么怪兽,而是一个吓唬人的机关,人悬在半空,两头不着边,向下看不到底,要不是叶落心境如此平和,只怕就掉下去了。   而龙澈虽然也心惊,但一想到叶落,他在前她在后,便一点都不慌,就算天塌了,他也要为她扛着。所以那一刻他握紧了手中的无名剑,严阵以待。   “落落,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龙澈又慢慢往前走去。   叶落问道:“什么?”   龙澈唇角弯弯,正要说他想的是怎么没有抱住叶落,就算一起被那血盆大口吞了,也死得风流快活。   此时龙澈已经行至中央,叶落见他不答,还忽地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在想什么?有话过去再说。”   龙澈一改刚才轻松的口吻道:“叶落,你想过去拿到那张图吗?”   他的话有些没头没脑的,而且还一改平时亲昵的称呼,显得有些严肃,叶落奇怪道:“当然,我不是跟你说过多次,那是我师父的遗愿,就算我豁出命去,也一定要帮他完成。”   说到这里叶落神色有些黯然,可惜龙澈看不到她现在的模样。   “我也很想要那幅图。”龙澈说着,并不向前走,站在原地不动:“你知道我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吗?就是寻尽天下宝藏,看到那些稀世珍宝成为我的囊中物,那种满足是你无法体会的。”   “澈,你非要在这里说这些不可?等过去不行?”叶落心中的疑惑慢慢强烈,龙澈的口气好像有些冷。   “过去?当然要过去,只是我不想再带着你过去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到此为止,叶落从此与龙澈没有关系,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但是不包括你。”龙澈说的很平静。   叶落的心往下沉:“澈,你要开玩笑也看看地方。”   “我没有开玩笑,叶落,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因为宝藏才刻意接近你。不然,你想想,我有那么多红颜知己,为什么偏偏要一眼就看中你,喜欢你毫无道理?唐羽锡利用我们寻宝,他比我打这主意的时间可晚多了,我早就想到利用你来帮我寻宝,而今宝藏就在那边,唾手可得,我可不想有人和我一起来瓜分。”   叶落的心顿时一凉:“不,我不信,你是在骗我,逗我玩是不是?”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场谎言   “对,我一直在骗你,只是甜言蜜语就能得到人人梦寐以求的宝藏,何乐不为?看看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连同门师姐都横刀夺爱,青梅竹马都嫌弃,我堂堂逍遥岛的少主,你配得上?”龙澈手慢慢握成了拳。   “你不是从来不介意这些的吗?伯父伯母也不在意,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叶落懵了,龙澈真是在骗自己?那些花前月下,那些生死同心,难道都是假的?她不信。   龙澈痛苦地闭上眼,很快又坚定的睁开,叶落那么信她,不狠狠地伤害她,不让她相信自己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是不会走的。   可是现在,他不能不赶她走,这里太危险了。   “因为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一个没有武功的丑八怪,凭什么要我站在前面为你挡风挡雨去送死,把看得到就要到手的宝藏分给你,你还妄想要全部?你知不知道,每次面对你那张丑的没有人形的脸,我就恶心。你以为我是好心帮你遮掩才做的人皮面具?我是怕自己晚上睡觉做噩梦才找个东西遮住你那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丑到极点的脸,每次我亲你,都在幻想你是别的女人,才亲得下去。我控制不住想要你的时候,一想到那张脸,就没了胃口,你以为我是尊重你才不急着要你?笑话,我是不想要你,才找的借口。再看看你身上全是刀伤剑伤,象张癞蛤蟆的皮,一摸上去我就有想跑的冲动,所以你就算脱光了在我面前,也勾不起一丝兴趣来……”   龙澈嘴唇颤抖着,在心里大声的叫道:落落,你怎么还不走?我用你最忌讳的,最恶毒的话来骂你,再不走,恐怕我们真要一起葬身于此了。我答应过美人师父,就算我死也要保护你。也许我做不到对你的承诺一生一世给你快乐,但是我还能为你做最后的一件事就是,赶你走,给你一条生路,让你恨我,忘了我。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代我走遍大江南北,享受生命的乐趣。   “不要说了。”叶落没想到龙澈会翻脸无情,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就连他们在一起亲热的隐私也毫无避讳,虽然这里没有人,但是龙澈这么说分明是不尊重她,不在乎她的感受。   童年时,门中弟子们一声声丑八怪犹如利刃在剜她的心。   被瞿素素关在密室里,羞辱嘲笑,也是用丑八怪来说她喜欢楚玄玉是自不量力。   为什么,在她愿意再次全心全意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托付给龙澈的时候,这个男人说一切都是假的,再次将她的真情践踏在脚下?   “龙澈,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不是你一直都在欺骗我,没有喜欢过我?”叶落颤声问:“哪怕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瞬间,你曾经真心待我?”   “没有,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从头到尾,我心里就只有宝藏。”龙澈听到叶落凄惶的声音,心都碎了,可是现在不赶她走,他们就一个都活不了。   “对你,我只是利用玩弄。一开始你心里装着楚玄玉,对我不理不睬,想我什么时候受过女人这样的冷落?不知道有多少权贵争着抢着要把女儿嫁给我,我都看不上,偏偏你假正经。我就不信,只要我缠着你,用点花言巧语,你不动心?对了,阑珊那事情,我真得好好谢谢你。我是真的对她没那感觉,甩又甩不脱,正好顺便借你的手把她解决了,还断了叶离对你的念头。结果没想到,还意外的收获了你对我的死心塌地。只是可惜,我一直没有能尝尝你这丑女的滋味,就算恶心,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如果你真那么喜欢我,舍不得,不妨就跟我一起过去,在这种地方跟你做那事也许别有滋味……”   龙澈故意说的吊儿郎当,轻浮而情色。   “住嘴!卑鄙无耻!你太叫我恶心了,我怎么会又瞎了眼,看上你。”叶落刷地抽出腰间的皮鞭:“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假如你背叛了我,我会怎么样?”   “男欢女爱,本来就要你情我愿,之前我骗你,也是你心甘情愿的,我也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真想我死?没那么容易。别忘了糖糖现在在哪,他可是我托付给震天门的,其实暗中我还背着你嘱咐了一些别的事情,如果我死了,你肯定见不到糖糖。还有叶离,他现在可在皇上手里,而皇上宠我,不亚于皇子,如果他知道我死在你的手里,你那个好大哥也就活到头了。”   此时的龙澈只求快点气走叶落,因为就在他迈出刚才那一步时,明显感觉到脚下踩到一样东西,那绝不是树干上本来有的,而是一个机关,这机关踩上就不能松开,一旦离开,桥毁人亡。   叶落此时才刚上桥,可她手中长鞭要是挥舞起来是能够得着龙澈的。   龙澈在叶落面前装出一副轻松样,其实刚才那一击伤势不轻,所以他也无力强行飞渡,才会心念急转要逼走叶落。   糖糖,叶离——叶落心里好乱,握着皮鞭的手已经能攥出水来。   “还不走?等着和我在这里风流快活?我还真有点想念你那疤痕累累,但是细腻……”龙澈说的越发下流,心却在滴血。   “够了,但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叶落愤然转身。   听到叶落踉跄跑走,龙澈忍住没有回头,两行泪珠悄然滑落,他多想与她说一句告别的话,可是叶落此时是被他气昏了头,要是露出一点破绽,心思敏感的她察觉出来他的真实用意,决不会弃他不顾,一切心机就白费了。   落落,你知道吗?每一句话都是在伤你,也是在剜我的心,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要和你白头到老,真的不想就这样死,不想你恨我,不想你误会我,不想你骂我,但是我更想你活着,以后还有更多的快乐幸福日子等着你。   别了,落落。   当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时,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时,我希望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活下去,拥有你的快乐。   但愿你能闯过那个迷宫。   我还操什么心呢?龙澈自嘲地一笑,那个黑影显然是冲着叶落来的,也许他一直就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既然他能带他们进来,自然也就能带叶落出去。   什么美人图,什么惊天的宝藏,也许不过是前人惩罚后世贪财者的一个玩笑,一个教训,龙澈只觉得最可恶不过唐羽锡,本来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如今自己却成了他的替死鬼,真是不值。   他站在桥上,一动不能动,只要重心力度稍有改变,马上就会触发机关,一生之中,龙澈从没有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   可是他又能支撑多久?   没有人会来帮他,他自己绝对无法脱身,两头不靠岸,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已经是重伤的身体维持不了多久的平衡,他咬牙坚持,希望叶落能跑得越远越好。   叶落在回身离开那一刻,眼中的泪也滚滚而下,心里好痛,比任何人骂她是丑八怪,轻贱她都要痛。   就算是被楚玄玉抛弃,被瞿素素刻薄羞辱废了武功都要心痛百倍。   因为龙澈是她心爱的人,她那么信任他,他却如此伤害她。   不要再见到他,多一眼都不要!   叶落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管危险,一头扎进了迷宫,双脚不听使唤的在里面向前走,向前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龙澈抛得远远的,将自己满腹错付的深情丢得远远的。   她再也不信什么信誓旦旦,再也不信这世上还有真心相对,青梅竹马是一场谎言,生死与共也不过是一场荒唐,今后何处才是她的家?   天大地大,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每一个路口无须分辨,无须细想,就算困死在这里也好,从此就没有了那么多烦恼,叶落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蜘蛛网般的迷宫里胡乱走着。   “姐姐。”   忽然一个瓮声瓮气惊喜的叫着,一个高大圆滚的身影闪了出来,叶落差点一头撞在了糖糖身上。   看到叶落满脸的泪水,胸前衣衫也打湿了一大片,双眼通红,昏昏噩噩的样子,糖糖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哥哥呢?”   咋一看到糖糖,叶落就如见到了亲人,抑制不住哭泣出声,一转身扑在冰冷的石壁上,所有的委屈与伤痛在这一刻爆发。   糖糖见叶落哭得昏天黑地,更加手足无措,想为她擦眼泪,可是叶落面向石壁,办不到,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而且他也不懂要说什么话才能止住叶落哭泣。   小可爱在一边歪着脑袋,看看糖糖又看看叶落,似乎也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往糖糖身边靠了靠,低声咕咕。   终于,叶落一抹泪水,看向糖糖:“你怎么来了,又是怎么进到这迷宫的?你知不知道进来就出不去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用心良苦   糖糖抓抓脑袋,指指小可爱:“是它带我来的,也是它带我找到姐姐的。为什么说这里出不去啊?我没有迷路呀。”   原来糖糖被肖天亮安排住在了一个朋友家里,可是他很不习惯离开了父亲,又离开叶落和龙澈,就连小可爱也不在身边,情绪很低落。   而小可爱被叶落和龙澈留在了洞外,也很无聊,就想起它的好兄弟糖糖来,吃饱喝足,展翅高飞,出了深山坳。   它是沧兰圣鹰的后代,与一般的鸟类不可相提并论,随着羽翼渐丰,一些天性就越来越凸显出来。   比如好战,比如眼力耳力敏锐的超过常人想象,比如对主人的感应与对糖糖的熟悉,竟使得它很快就找到了糖糖所在,当小可爱歇落在那户人家小小的庭院上,振翅一扇,简直是飞沙走石,差点没把人家房顶给掀了。   而且它双翅伸展开,那不大的小院就被它巨大的翅膀遮了个满满当当,顿时天昏地暗,吓得那对中年夫妻俩躲在屋子里差点没晕过去。   屋外暗处照看糖糖的震天门弟子在客栈时是见过这只白色大鸟厉害的,也不敢轻易上前,于是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糖糖笑嘻嘻的爬上了小可爱的背,小可爱非常有气势地一声长啸,一人一鸟腾空而去。   小可爱能找到糖糖,对于已经来过两次的神秘山峰就更不陌生了,就算糖糖不说,它也知道他要去找叶落他们,于是径自带着糖糖就飞了回来,并且这家伙还闻着叶落与龙澈的味将糖糖带到了洞里,闻着味在迷宫里又找到了叶落。   有了小可爱,出去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想必当初设下这迷宫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很多年后有一只离乡背井的大鸟会凭着本能轻易的就破开这阵法。   “糖糖,这里危险,我们赶快离开,以后也再不要回来了。”叶落拉着糖糖,打算要小可爱带路离开。   糖糖跟着走了几步,又想起龙澈来了,左右看看问:“怎么没有看见哥哥啊?他是不是迷路了?我们把他找出来一起走吧。”   “别提他,他不是个好人,会要你的命的。”叶落气冲冲道,可是她拉不动糖糖。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哥哥怎么不是好人了?他对糖糖好,对姐姐好,是个大好人。”糖糖对叶落那么生龙澈的气迷惑不解,但很坚持自己的感觉:“要是哥哥欺负姐姐,糖糖去找他来,要他给你赔礼道歉啊。然后姐姐就不要生气,我们一起出去找好吃的,找好玩的好不好?”   “我是不可能再回去跟他在一起了,你要是想见他,随便。”叶落拦不住糖糖,其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对龙澈并没有完全死心,而是想知道他面对糖糖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绝情,他那么对待自己是不是另有隐情。   糖糖好为难,看来哥哥在里面,姐姐又不愿一起去,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可怜。   “姐姐,你不想见哥哥,我就带小可爱去见他,问他为什么对你坏,问完了再来告诉你好不好。”糖糖带着小可爱将叶落送出了迷宫。   “糖糖,你要小心,这里很危险,不要到处乱闯,走过迷宫,应该就能看到他了,如果他不愿带着你,你回来,姐姐要你,姐姐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叶落很不放心糖糖一个人进去,可又极不愿再见龙澈,对糖糖殷殷叮嘱道。   “知道了,姐姐你等我,我一定回来的。”糖糖说着笑着冲叶落摆摆手,带着小可爱又钻入了迷宫。   叶落守在迷宫外,脑子里很乱,可是又想不到一样具体的事情,很多的念头过往在里面交织碰撞,使得她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可那是什么呢?她想不到,只觉得心里有莫名的害怕。   忽然远远地传来一阵轻颤,极其细微的从她的脚上传来,若不是她的功力有所恢复,感知灵敏了许多,肯定以为那是瞬间的错觉。   就在这时,那迷宫一阵克克卡卡的响动,自行分开,成了笔直的通道,很远才有一个拐角,这迷宫居然自己失灵了。   叶落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向那悬空的独木桥方向看去,手上的火折子飘渺的火光里,嶙峋的石壁不停地变幻成各个狰狞的形状,她的心更乱了。   “姐姐,姐姐,不好了。”重而慌乱的脚步夹杂着糖糖的哭喊从拐角传来。   接着就看见糖糖一边抹眼泪一边带着小可爱跑了回来。   “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出事了?”叶落脱口问道,心紧缩成一团。   “哥哥,死啦。”糖糖抱住叶落,放声大哭。   叶落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一软,接下去说的话都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那么遥远。   “不会的,他说过,他最怕死,怎么会死呢?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听错了什么?”   糖糖反过来扶住叶落,哽咽道:“没有,我看到哥哥站在独木桥上,问他干什么?我是不是也能跟他一起玩,他说那上面危险不要我过去,要我快些走。可是糖糖还没有问清楚哥哥是怎么欺负姐姐了呀,怎么可以就走了?我正要问哥哥,可是哥哥好像很急就先说了,在他心里,姐姐是最美的,如果他对不起姐姐,希望姐姐能原谅他不要记恨,以后要好好活着,快快活活的。然后……”   叶落只觉浑身冰凉,龙澈果然是有苦衷的,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后来怎么样?”叶落抓住糖糖的胳膊,掐的他好疼。   “然后,哥哥要我滚,骂我是笨蛋,他好凶,糖糖害怕就往回跑,忽然听到后面砰地一响,回头看,那个独木桥炸了,还有旁边的一些石头,烟雾飞得好高,哥哥,哥哥……”糖糖想到当时独木桥生生被炸成了齑粉,龙澈就这么在眼前忽然消失,不禁又是伤心又是害怕的哭得更难过了。   “姐姐,你怎么了?”   叶落象一片飘落的树叶从糖糖手中滑落,糖糖忙抱住她坐到地上,六神无主的只知道拼命呼唤昏过去的叶落。   初见时,他象朝阳一样笑着对她说,叶落归根,落落大方,我喜欢这名字!   在沧兰王府里,他一只手臂血流如注,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挡住所有的刀光剑影。   仇府里,他踹开门,解开她被绑住的双手,拥住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对她撒谎说她并未受到那些禽兽的侵犯。   月光下的树枝上,他第一次与她亲吻,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雨地里,为了求得父亲同意与她在一起,他长跪哀求。   看见她与别的男人说笑,他小气酸溜的编排别人的不是,看到她“回心转意”眉开眼笑像个孩子。   多少次他拥着她情难自禁,却顾忌着她的感受,生生忍受煎熬,只想将她从前的苦一点点都弥补回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快乐的未来……   为什么,她会以为他真的是那么绝情,在玩弄她欺骗她呢?   他常常会这样耍着她玩,只是觉得那样会生气的她比冷清的样子更可爱生动,更像妙龄少女的样子。   她知道他就喜欢这样善意的作弄自己,却还是每每上当,看似恼怒,心中却不是没有甜蜜的感觉。   没想到这次,再次上当,却是最恶毒,最痛苦的最后一次,从此她是不是就再看不到他顽皮的笑,再不能与他并肩御敌,再听不到他的甜言蜜语,再不能一起去实现他说过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盛大的婚典,还有他几次三番的提到想要和她生的孩子。   龙澈,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清楚,只是为了保护我,让我走,就故意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来,其实你的心里也是很痛苦的吧?最后要让我恨着离开。   叶落紧闭的双眼里泪水不断地流淌,忽然,她醒过来,翻身坐起,惶急道:“我要去看看,他不会死的,他说过,他最怕死,也绝不会死的。我不信,也许这又是他的玩笑,他最喜欢骗我取乐,刚才那么说只是想我伤心,然后就会跑出来说一切都是他编的谎话,开的玩笑。只是这个玩笑太大了,玩得太真了。我们在这里哭,说不定他躲在什么地方看的正幸灾乐祸。我要去把他揪出来,好好的教训他,不准他以后再开这样过分的玩笑。”   说着叶落推开糖糖就往迷宫那边连走带跑,几次差点莫名跌倒。   “姐姐,等等我。”糖糖忙和小可爱跟了上去。   去掉机关的迷宫其实并不大,拐了几道弯,便来到了那片空地,暗渠两边原本如刀切般的齐整,果然各被炸缺了一大块,那缺口处原本就是置放独木桥的地方。   独木桥呢?   叶落走到崖边,下面一片浓稠的黑,如墨一般化不开,看不到底。   地上有不少炸飞的碎石木屑,足见那一炸,目标明确,威力巨大。   什么都清楚了,难怪那时龙澈站在桥上一动不动,前一刻他还说说笑笑,然后就忽然翻脸,原来是他已经发现了危险,或者他根本就已经踩在了机关上。   如果他将事情告诉叶落,她会走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只会死在一处。   “龙澈,龙澈,你给我出来。”叶落象疯了一样,在暗渠边来来回回的奔跑嘶叫,直到声嘶力竭,跌坐在地,冲着下面哭喊:“你以为这样就救了我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念你的好,过得快活了吗?你太自私了,丢下我一个,什么都不管了。你说要保护我,带我回家,说话不算数,我,我……”   说着叶落头晕体乏,身子一晃就向那无底的暗渠栽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柳暗花明   糖糖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可怕的场面,哥哥死了,姐姐疯的象失去了理智,他惊恐地跟在叶落身后跑来跑去,只怕她也会在眼前忽地一下就消失了。   看见叶落身体一栽,他伸手正好将她捞进怀里,将叶落抱的离那暗渠远远的,糖糖才敢把她放下来,还要小可爱守在靠近暗渠那一面,以防叶落醒过来就要去寻死。   叶落再次悠悠醒来,看到糖糖哭成了个泪人,叨叨咕咕地反复说,哥哥死了,姐姐再不能死,不然糖糖怎么办?糖糖不想再也见不到姐姐。   “糖糖,你误会了,姐姐不是寻死,是有些头晕,不小心差点掉下去了。幸亏有糖糖在,不然姐姐真会摔死了,和哥哥死在一起。”说到这里叶落看着石洞顶,愣愣地出神:在一起啊,我们要在一起。   听到叶落不是寻死,糖糖得到些安慰,问道:“姐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还找不找的到哥哥?”   糖糖的话提醒了叶落,龙澈那么爱美爱干净爱热闹,就算他真的死了,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暴尸,然后变成一推白骨。   叶落支撑着站起来,对糖糖说:“糖糖,你在这里等等,我下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找到哥哥。不管他还剩下什么,是什么样,我都要把他带上来……”说着叶落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也许,他是开玩笑,就等着我下去看这狼狈样。”叶落自己都不信。   “可是姐姐,你怎么下去?下面黑乎乎说不定有吃人的妖怪,好可怕。”糖糖看看下面,缩缩脖子。   叶落摸摸小可爱的脑袋:“只好辛苦你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假如找到的不是完整的一个人,她就留在那里陪他了。不然,他会寂寞的。   “糖糖,不用担心,小可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如果哥哥留姐姐,姐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所以你先带小可爱回家去,或者去找肖大哥,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叶落把糖糖安排好,也就觉得没有什么牵挂了。   糖糖说不出来,但是有很不好的预感,拉着叶落的手不放:“我和姐姐一起下去嘛,糖糖力气很大的,万一有什么怪物,糖糖可以帮姐姐打跑。”   “谢谢你糖糖,我只是说万一,说不定等下姐姐就带着哥哥一起上来了。”叶落看着糖糖无奈地笑了笑,世事难两全,对不起,糖糖。   小可爱驮着叶落,倒像是很兴奋,在悬崖上盘旋了一圈,长啸一声,似乎在对糖糖打招呼,在糖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向崖下滑落,眨眼就融入了墨黑之中。   叶落将眼睁大,一手举着火折子,却看不清周围任何景物,除了小可爱,她能看到和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色,和带着微风的凉意。   而小可爱平稳的徐徐降落,不知道它是听,看,还是感觉?滑翔的速度均匀,从容不迫,就像这地方它来过多少次很熟悉一样。   原本叶落以为小可爱会飞很久,不想只是片刻,想来离上面最多也就数十丈,它翅膀一收,就落在了实地上。   叶落摸摸小可爱的头:“到底了?”   小可爱歪着头往一边看,咕咕两声。   叶落试探着迈出脚,小可爱一伸头,用嘴叼住了她的衣领,还往回拖了拖。   叶落往后退了退,蹲下身,这才看见自己与小可爱又是站在一处悬崖边缘,往后倒是还有些实地,问道:“小可爱,我是要下去找澈,你怎么在半中间就停下了?”   小可爱点点头,咕咕地转头看看身后的方向。   叶落陡然心中涌起一股喜,小可爱是具有灵性的沧兰圣鹰之后,虽然叶离说它不入流,但随着小可爱一天天长大,变化是翻天覆地的,就算是武林高手的感觉也没有它敏锐。   刚才不就是它凭着嗅觉将糖糖带进了迷宫?   难道它感觉到龙澈的气息,也就是说龙澈没有死,而是落在这处?这里离上面并不是深不可测,龙澈也许能应付的来。   忽然之间叶落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她跪在地上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一寸寸搜寻。   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血迹,一大团一大团殷虹的血,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不像是摔的,或者是被什么刺伤割伤流出来的,应该是吐的血,她用手沾了点,还没有凝固,证明受伤的人前不久还在这里。   龙澈之前被人打伤,这应该是他的血!   心疼竟抵不过喜悦,叶落笑着落下泪来,顺着血迹往前慢慢走去。   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血迹不断,他伤的好重,为什么不在这里等自己来救?   难道他还想瞒着自己,有这必要吗?   叶落想不通。   还有,之前为什么小可爱不带着糖糖下来找龙澈呢?这家伙出人意料的敏锐,它是应该知道龙澈没死的吧?居然都不提醒糖糖。   叶落不知道糖糖当时被爆炸吓坏了,带着小可爱没命的飞奔,小可爱还没来得及去感觉,就跟着糖糖没头没脑的跑了回去。   龙澈,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到的血迹越多,叶落就越是心痛,龙澈为什么不养精蓄锐在这里等着,而要走那么远?凭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上去,之前是不想叶落与他一起死,现在明明死不了,难道他就估不出叶落一定会回来寻他?对她那么没信心?   忽然想到那黑影,叶落停下脚步,眉毛拧成一团。   小可爱跟在叶落身后用翅膀推推她,意思是怎么不走啦?   叶落咬咬牙,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他是要对自己不利还是来帮自己的,如果他抓了龙澈,自己也势必要讨回来。   “龙澈,龙澈,你在哪?”叶落感觉自己慢慢走进了一个狭窄的山洞之中,不过一人多高,伸手就可以摸到两边的石壁,曲曲弯弯的路径不知通向何方。   前面隐约有光亮闪动,叶落回头对小可爱做个噤声的手势,吹熄了手上的火折子,慢慢地向那处摸去。   可没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个明显是刻意改变了原有嗓音的暗哑声传来:“你来了。”   声音平淡无波,却是算好叶落一定会出现的笃定。   既然已经被发现,叶落也不遮掩,挺直身躯,笔直向前行去。   这洞其实也不长,没有岔路,没有机关,倒是寻常的很,到了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洞穴,也许这里以前就是某种动物的洞穴,然后被人发现稍加打扫了一下而已。   洞穴中,一支火把燃烧正旺,一个全身笼在黑色披风里的人正坐在面对洞口的大石上,正是之前带叶落龙澈走出迷宫的那人。   他的脚边是一堆乱草,草上一个衣衫褴褛,身上多处皮开肉绽的人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嘴边还有血迹未干,身边草上都被血浸红了。   叶落一眼扫去,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是龙澈,抢步上前,跪坐在了他身边,手颤抖的不能自已。   他还活着,活着。   微微起伏的胸膛,好像随时有可能停止,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与死人只有一线之隔。   “澈,我来了,你醒醒。”叶落轻轻地抱起龙澈的头放在膝上,用衣袖仔细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查看她身上的伤处,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个敌我不明的人。   她的眼中全是龙澈,而那人却一直注视着叶落的一举一动,眼中全是深思和算计。但他不说不动,只是任由叶落处置龙澈的伤口。   叶落将龙澈身上几处大些的伤口简单清理,上药包扎。   他被炸伤的地方并不太严重,最重的是先前被拍在身上的那一掌,虽然没有打中心口,但是却将龙澈那处的大穴和经脉伤得很重,这才是致命伤。   也就是说龙澈一直忍着重伤,与她说笑走了一路,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他是在担心这黑影对她不利,担心她会难过,才不流露出一丝痛苦的吗?   是了,在沧兰的时候,他中了梦魂散,还强行运功要助她逃脱升天,差点死在那里,那时的他是强弩之末不也是一声不吭撑着?   平素的他为了博得叶落的注意,一点小伤小痛会很夸张的吱哇乱叫,向她撒娇讨好卖乖,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伤痕累累却一声不吭了。   他就是这样用尽每一份心力保护着叶落,兑现他许下的承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让叶落委屈受伤。   叶落忙完,将龙澈抱在怀里,既觉得安心,又是担心,他的呼吸那么弱,可是自己武功没有恢复无法给他输送内力,不知道他还能熬多久。   “澈,我会陪着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不会让你寂寞的。”叶落喃喃道。   黑影似乎一直在等待叶落对他说些什么,比如问他是谁,是怎么会和龙澈在这里,他是来帮他们还是另有所图,能否助他们上去?   可是没有,叶落眼里心里全是龙澈,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   看来这丫头倒是更精进了,难怪能笼住这么大一条鱼,而且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叶落就是这样的女子,冷清的好像对一切都不屑一顾,一旦投入其中,却不顾一切,哪怕是地狱火海,她也不皱眉退缩。   好,我没有看错你。   叶落,你爱龙澈越深,我的机会就越大。   黑影想着,突然出指如飞,向龙澈点去。   第四百一十六章 活命谎言   小可爱一直就站在洞门口,它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不停地从叶落龙澈身上又转到黑影身上。   黑影出手,它的大翅膀就是一扇,受限于这洞对它那对巨型翅膀来说太小,所以发挥不了足够的威力,但也刮到了黑影的手,迫使他缩了回去。   洞里那只火把也差点被小可爱扇熄了,它浑身的白毛陡然耸立,如同片片铁剑一般,闪着油滑的光亮,眼里全是戒备和敌视,瞪着黑影。   黑影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没想到小可爱这只怪鸟居然更快,实在骇人,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坐在石上也打量小可爱。   “小可爱,别担心。他——应该是要救我的澈。”叶落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但现在龙澈气如游丝,能救他的唯有这黑影。   “我可没有说要救他。”黑影说到。   叶落看着黑影,眼睛不眨道:“刚才若不是小可爱阻扰,前辈已经出手救人了,为什么又要否认?”   前辈?   那人心中一动,难道叶落已经认出自己了?   不,不可能。他将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就连这世上最亲的亲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叶落怎么猜得出来,也许她是有所怀疑在试探。   不过,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不论她是否认识这黑影,这人都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做下去。   “刚才我只不过是怕这小子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你我之间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既然他一时间死不掉,我觉得还是我们先谈谈比较好。”黑影道。   “谈什么?前辈先前指引我和澈走出迷宫,难道你不是想我们拿到美人图,找出宝藏?现在澈情况不好,随时有可能……前辈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能救澈,晚辈能做的一定做到。”叶落抱着龙澈,从来都那么活跃的男子现在平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提醒她要用最快的速度来救他,不惜一切代价,所以那些多余的话,什么原因,什么秘密,什么离情,都不要说了,简单明了的交易,她的目地就是一个,要龙澈活。   黑影大约也知道叶落的心思,很干脆道:“我要你找到宝藏,告诉我确切消息,然后宝藏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好。”   黑影有些惊讶,叶落千辛万苦的寻找了一年多,眼见就要大功告成,就这么轻易放弃了那人人垂涎的宝藏?   叶落淡淡道:“本来这宝我就是答应帮别人寻找的,只希望前辈得到宝藏后,能善加利用,多做善事,叶落又有什么好可惜的?而且我已经答应澈要与他成亲,嫁到龙家,那些被人追杀算计的日子不想再过,也不想连累他家被人算计。”   叶落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只求龙澈活命,宝藏是受人所托,她并无心得之。   那么巨大的宝藏诱惑,但凡知道的没有不为之疯狂的,但叶落这么几句话黑影居然就信了,是他太了解她。她的渴望从来就是骨肉亲情,名利钱财与之相比就轻了。   “武林大会上,你必须设法击败唐羽锡和七星帮,一旦胜出就宣布你是濯香门弟子。”黑影的要求一个比一个难。   叶落的目光一直看着龙澈,听到这话,垂下的眼中透出难言的伤感与失望,但还是波澜不惊答道:“我现在只有轻功尚可,上次赢楚玄玉和瞿素素都是澈帮忙,否则我绝不是对手。我只能尽力而为,但能不能赢我不能肯定的回答你。”   “我能帮你一把,你必须赢,无论用什么手段,否则——”黑影语音里有了一丝威胁之意。   为什么?你为了那宝藏也如此疯狂吗?   叶落心中酸楚难忍,差点落下泪来,看到龙澈没有血色的脸,心中忽然划过一个主意。   反正那是过两天的事情,而要救龙澈就在眼前,何不先答应了他?救了龙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这么回绝他,就等于断了龙澈的生路。   “好,只要你能救澈,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帮前辈赢。”叶落不知道是不是和龙澈在一起久了,多少也学会了他撒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招,当着黑影的面居然说谎一点都不紧张。   黑影也没有想到叶落敢撒谎,而她的表情,除了哀伤担心,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倒是信了她。不过,就算叶落玩花招,他自信也有后着能对付她。   “那就一言为定。”黑影说着,起身为龙澈运功。   小可爱又以为他要对龙澈不利,正要攻击,叶落喝止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要乱动,澈要有事,我为你是问。”   小可爱一缩脑袋,乖乖地站在石洞门口,心有不甘的冲着黑影咕咕了几声,再不动了。   黑影得了叶落的承诺,倒真是尽心尽力为龙澈疗伤,眼看的龙澈呼吸平稳了许多,叶落那比龙澈好看不了多少的脸色也恢复了些平静。   “来,我看看你的身体状况如何。”放下龙澈,黑影盘膝而坐,冲叶落招招手。   虽然他不让叶落看到脸面,又刻意改变语音,但是这熟悉的姿态和语气,叶落永远都忘不了,曾经给过她那么多温暖的,呵护的,视为至亲之人的,他的一举一动,实在太熟悉了,不用刻意想,就在脑海中浮现。   他再怎么变,她都能认出来,何况龙澈是易容的高手,叶落有时候不免被他骗到,但对于一般的人识别能力却是大大加强了。   带着一种想亲近,却又觉得陌生的复杂心情,叶落将手递到黑影面前。   粗糙宽大带着暖意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腕上,黑影很认真的垂首沉思,大大的风帽里是一片黑暗。   “看来你恢复的还不错,我再为你加最后一把劲,快则这几日你就能运功自如,慢则三五个月也必定恢复。”黑影很有自信道。   叶落无言,只是转身接受他的好意,黑影在叶落背后的穴道注入内力,不一会额上已经是热汗涔涔。   已经很久了,叶落终于又感受到有股气流在自己身体里慢慢在汇聚,虽然不能随心所欲,但这是即将完全恢复的前兆。   收了功,两人都没有动,叶落幽幽道:“这一年多,前辈过得还好吗?”   黑影楞了楞,起身只当没有听见。   “财宝,武功秘笈真的能令人那样疯狂?有人不顾一切抛家弃子,有人罔顾仁义道德,还有人能隐姓埋名。再绝世的武功,再高的地位,拥有再多的财富,百年后不过是一口棺材,一个墓碑……”叶落转身看向黑影,眼中的失望不再掩饰。   她已经看出来了?   不,即使叶落心里明镜似的,黑影也绝不承认自己就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将踩着那个的肩膀走得更远,坐到更高的位置。   他已经押上了一切,计划好了一切,不能也不愿回头,赌上这一局,这辈子就能拥有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这诱惑实在太大,叶落这样冷清的女子又怎么能明白?   “你可以走了。”   不回答,不解释,叶落却明白,他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是啊,处心积虑的把每个人都算计进去了,有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松手?是自己太天真了,可是她不能不关心他。   “澈身体很虚弱,我得陪着他,决战还有两天,我不会耽误事的。你可以把洞口封了,这里不会有人来,澈伤成这样,我们也根本走不掉。”叶落是商量,但带着非留下不可的坚决。   她听出来了,黑影只是要她一个人走,龙澈是要扣下做人质的,之前还以为他总算顾念一些往日情分,信了她的话救龙澈,原来他心里早打好了算盘,将她最在意的人捏在手里,还怕她会玩花样?   难道他们之间就只剩下这利用交易的关系?   要在从前,她何需向他解释?   心渐觉冷。   黑影犹豫了一下,指指小可爱:“你们要走也很容易。”   在他心里真的是把那宝藏看得比什么都重了,叶落苦笑一声,走到小可爱身边,整整它洁白的羽毛:“小可爱,我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你上去陪糖糖吧。没有你他会很危险,要他别等我们了,到时候我自然会上去,也别带他来找我们,这里不好玩的,听话。”   说完,叶落从身上撕下个布条来,咬破手指,将刚才说的话大意写了两句,绑在了小可爱脖子上的一根羽毛上——这鸟个头太大,绑脖子上没那么长的布条,好在它的羽毛够结实。   小可爱不太情愿,也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看昏迷不醒的龙澈,又看看叶落,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才站到了洞口。   黑影解下腰间带着的水和干粮,从怀中掏出刀伤药,放到刚才坐过的石头上,似乎想要嘱咐些什么,大约又觉得多余,只留下一句:“两天后的早晨我来接你。”   小可爱跟在黑影后面,叶落举着火把送他们出去,来到之前落脚的那片平台,小可爱冲着叶落咕咕两声,叶落对它点点头:“去吧,别带糖糖回来。”   小可爱振翅飞去。   平台上只剩下了黑影和叶落,叶落心中一直好奇,龙澈是怎么得救,他们又是怎么落到这一处,而黑影又会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有心无力   黑影倒也不避讳叶落,从腰带里抽出一条长长的绳索来,看准方位,将内力灌注于绳索上,软绵绵的绳索立时变的有了精神。   他手一扬,绳索没入黑暗中,又将绳索在空中挥动几下,看不见的那头,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绳索就稳稳当当的挂在了那里。   黑影拉拉绳索,确定牢固,说了声:“龙澈的命是我救的,还有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承诺,若是违背誓言,会发生什么,到时候不要怨天尤人。”   说完,黑影攀上绳索,几下便消失不见,很快绳索抽了上去,叶落眼前复归一片黑暗。   现在叶落满心的疑惑,不过龙澈为何得救,她倒是清楚了。   是黑影救了他。   在独木桥炸开的一瞬间,龙澈身体下沉,但黑影早就站在这处,凭着龙澈手中火折子的光亮,估摸了他大致的方位,用绳索将他卷住落在了平台上。   龙澈虽然没有被炸死,但多少受到了爆炸波及,受了些外伤,加重了内伤,吐血不止,黑影为他止了血,然后等待叶落的到来。   叶落不明白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地下山洞的入口,而且以那铁板看来,很多年都没有人动过了,黑影为何会在里面?   就算他是尾随他们进来的,然后在迷宫里叶落与龙澈兜兜转转的时候两边才相遇,为什么黑影却能轻易领他们走出迷宫?   他还知道这平台,知道上面某处有地方可以挂绳索上去?   而黑影既然知道的秘密比他们多,为什么他自己不动手,要来利用他们俩,难道不怕宝藏的秘密败露?   最后这点叶落倒是很快就想清楚了,黑影是怕他冲在前面会中了圈套,丢了命,所以宁可躲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发现龙澈反常的与叶落起了口角赶走她,而后站在桥上一动不动,他猜到是出了问题,是躲避突然出现的糖糖,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不被伤着,所以黑影躲到了平台上,正好顺手救下龙澈。   叶落叹了口气,究竟是多大的宝藏,可以令这么多人疯狂,手段层出不穷,那个邪派高手的武功她是没有见到,但是人死了以后这么多年,还能搅得武林天翻地覆的,的确是个厉害人物。   她返身回到洞里,这里阴暗潮湿,地上的草叶也不太厚,龙澈体虚,一定觉得冷吧?   她脱下外衣盖在他的身上,慢慢地躺在他身侧,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让自己贴的更近一些,将身上的热量尽可能多的传给他。   他的身躯宽厚健美,从来都是他抱着她,给她温暖安定,今天也该轮到她来抱着他,就像扯住了那根脆弱的生命线,她要牢牢的抓住,再也不放手。   昏暗的石洞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对生死未卜的担忧,在女子心头交相缠绕,她紧紧地抱住昏睡的男子,直到疲倦已及,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怀中的人忽然轻轻一动,叶落惊醒过来,不知何时龙澈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肢,头正贴在她胸前的柔软上,呼吸顺畅,身体也有了暖意,睡得很香甜。   看他还真会找地方!   叶落微微有点脸红,将龙澈的头往旁边推推,但他更依恋的又贴了回来,在她胸前蹭了蹭,满足地继续睡。   叶落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涌起别样的情绪,他这是活过来了吗?不然怎么能在睡梦中都还有精神来占她的便宜?   看着他唇角露出一丝笑来,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叶落心里充满了柔情,轻轻抚上那张倾世美貌的容颜,带着温度的肌肤是那么真实的触感。   你活着,我能还能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啊,还计较那些干什么呢?叶落笑笑,伸手摸到水囊,轻声道:“澈,渴不渴,喝点水好不好。”   他迷糊中似乎听到母亲温柔的呼唤,觉得口渴难耐,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见他有了意识,叶落心里更是高兴,一手揽住龙澈的头,一手将水囊递到他的唇边。   清甜的水缓缓被龙澈吞进嘴里,慢慢向身体里带着点点凉意滋润开来,感觉也慢慢地恢复清晰起来。   龙澈缓缓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蓬头垢面,眼中闪动着柔柔欣喜光彩的女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唇——她因为他顺畅的吞咽而欢喜,能吃能睡,代表他身体正在迅速的恢复。   虽然这张脸不是她真实的模样,但是那表情,眼中的温柔都是她的真情流露。   没有想到还能见到她,躺在她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被这样精心的呵护,他便看得痴了,忘了吞下嘴里的水,那水便顺着唇角淌了下来。   叶落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水就喂不进去了,忙扯了衣袖去擦龙澈唇边的水,心中焦急起来,莫非龙澈的伤又重了?   低头,只见男子微眯的双眼脉脉含情,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默默无语间,两人四目相缠,她有千言万语在这一刻抛去脑后,本来应该责怪他丢下自己一人去面对险境,差一点,两人就阴阳相隔再不能见面。   他不该为了逼她走,说出那么多令她伤心欲绝的话来,虽然她知道那是为了保护她,可是他实在太了解她,每一句都直刺她心底里最不愿面对事实和不愿承认的自卑,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因为丑陋的容貌和孤女的身份。   但这一刻,看到他眼中的柔情,那些怨念全都化作云烟,他能活着,这么看着她,真好。   而他眼中什么都虚无了,只有她凝视自己惊喜的模样。   不去问他是怎么逃过噩运的,怎么来到这里,她又是怎么寻到他,守着他,那一睁眼便看见最心爱的人陪伴身侧的感觉,无法形容。   久久地,他唇边的笑宠溺,她眼中的情带着少女的娇羞。   龙澈慢慢伸出手,将叶落那一缕缕乱了头发细细理顺,轻声道:“真难看。”   “你才难看。”叶落指指为了给他包扎伤处而脱掉了上衣,身上被东一块西一块包裹的伤处。   龙澈低头看看自己袒胸露腹,丝毫不觉难为情,反而虚弱的笑道:“是你绑的难看,怎么能诬陷我长得不好看?老实说,趁我没醒的时候,你占了多少便宜?怎么只脱了衣服,还把裤子留着?”   叶落见他调侃自己,本来装作没听见,可是最后这句,终于掩饰不住的脸红了:“胡说什么。”   “又不是没见过,记得上次我可什么都没穿……一直想问你,那次有没有对我起色心?”龙澈的记性倒真好,还记得那次他为救叶落伤了腰沐浴,叶落以为他摔倒,不小心闯入房中,将身无寸缕的他看个正着的事情。   叶落当然也没有忘记,可是他现在伤的那么重,刚醒过来就不能老实点?这是跟她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记得了。”她扭头躲开他的目光。   “没关系,反正这里就我们,要不要现在我帮你好好的回忆?想不起来,可以再仔细看,没关系,反正我迟早都是你的人。”龙澈忍笑,却牵动了伤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落不得不回身,抚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看你还耍不耍我,遭报应了吧?”   “早就遭报应了,难道没看出来,我早就栽在你手里了?”龙澈缓过气来,拉过叶落的手,不惧上面又是泥又是药味的,轻吻道:“自从喜欢你,就再没女人能入得了我的眼,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那你先前还那么伤我,赶我走?”叶落这会想起来找龙澈算账了。   “下次一定不会了,我好后悔。”龙澈闭了闭眼,握住叶落的手,轻轻将她的身体拉低,她顺从地慢慢躺在他的身边问:“后悔赶我走了吧?”   “不是,”龙澈唇角弯成漂亮的弧,轻言细语道:“以为就要死的那一刻,我好后悔,有那么多机会,我都没有把握……还没有和落落洞房花烛,就这样死了,真是憾事。”   什么?   叶落瞪眼看着龙澈,本以为他会说出多么感人落泪的话来,没想到他满脑子就在转这念头?   她不信。   但是龙澈的样子很认真,因为他就是那么想的。   大眼瞪小眼,龙澈显得无辜又单纯,叶落象哭又象笑,最后终于看在他伤重不堪一击,忍了。   结果,那位还没完了,见她神情一松,色胆包天,用力一翻身,不动还好,这一动——其实龙澈至少将上身抬起了一点,便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象被撕裂了一样,各种疼清晰起来,不由得闷哼一声,身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好好的,你动什么?”叶落按住龙澈,埋怨道,已经有几处包好的伤口又往外渗出血来,本来恢复了几分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他显得更加虚脱无力。   龙澈嘴里喃喃的,声音很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落生气,却更担心刚才那一下会牵动他伤处,俯下身去,龙澈眼神有些焦急,但她仍然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于是继续压低上身,直到他们的脸几乎碰到了一起。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吃错了醋   他的唇轻轻地触在她的脸颊上,叶落心里一颤,他们曾经多少次亲吻,比这更热烈缠绵,但每次他如此动作,都会依然令她心动不已。   她凝视着他的眼,恬静而美好。   “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去涉险,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她倚在他的肩头轻轻说。   “以后再也不会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再伤你的心,因为我会更难过。”龙澈将手放在叶落的纤腰上,已经虚弱的有些支撑不住,还喃喃道:“等我好了,绝不放过你,我要快点好,早点和你洞房花烛,不要等了。”   叶落看着龙澈沉沉睡去,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真是贼心不死,那事对他就那么有诱惑力吗?她倒没觉得有多么期待,只要他对她好,就是最快乐的。不过龙澈喜欢,她也不反对,他的快乐也是她的快乐。   龙澈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但每次叶落都会感觉到,先他一步醒来。   龙澈知道他们在这处养伤,不是叶落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好一些的时候就旁敲侧击。   叶落本来不想他担心,可拗不过他,还有那么多她自己也猜不透的事情,也需要有个人商量一下,于是就将自己如何下来,黑影如何救了龙澈,他们又定下了什么交易,都告诉了他。   龙澈看着跳跃的火把光亮,沉思了一下:“其实有些事情很好理解。我们有办法摆脱别人的跟踪,但不代表没有人想出跟踪的办法来,小可爱能发现我们,那些人能想出来的办法更多,比如趁我们不备在衣物上留下记号气味什么的。这个黑影也许手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图,所以他知道迷宫的走法,知道这个平台和山洞也不足为奇。既然糖糖外婆家的祖先把这秘密看的那么重要,埋宝的人不将所有的线索放在一起很好理解。”   “也就是说糖糖外婆他们知道进来的路线,而这里面的机关是另有人知道。”叶落觉得龙澈分析的很对。   “小可爱只怕带来的还不止是糖糖。”龙澈微微一笑。   叶落旋即明白,龙澈说的是唐羽锡,虽然之前他们甩脱了唐羽锡,可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里是他的眼皮子底下,势力最大的地方,他找不到他们的人,可是小可爱去找糖糖,那么大一只鸟,要发现他很容易。   叶落腾地一下坐起来,将躺在身边的龙澈吓了一跳:“落落,你要干什么?”   “我得出去看看,万一唐羽锡找到这里来,我去把他引开。”叶落暗想唐羽锡对他们就是利用,要是看见那桌子上的画,想办法弄到手,就是杀人灭口时,龙澈伤重无力反抗,她不能让两人在这里坐以待毙。   龙澈对她招招手,见叶落不肯坐下,说:“落落,知道你关心我,可是也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乱了方寸。一来桥上有那么厉害的机关,别说是唐羽锡,就是黑影也不会再去动石桌,我们还有为他们卖命的价值,所以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龙澈伸出手,见叶落犹豫,眼珠一转咳嗽起来,好不辛苦,叶落只得蹲下去帮他顺气:“我一时糊涂了,你快点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在武林大会没有结束,那石桌上的东西没有拿到手之前,不管有多人在暗中觊觎,他们肯定都不会轻举妄动。”   “还不快过来,好好照顾我!”龙澈笑着,不等他用力,叶落已经躺下,伸手抱住他的腰,地上湿冷,她怕他寒气入体伤了身子。   “落落,我好幸福。你这样心疼照顾我,我一点都不觉得疼,真的。”龙澈还是第一次被叶落这样照顾,很是感慨。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这次我应该好好照顾你。”   “哦,原来是报答。”龙澈似乎有些不悦。   “不是,我当然是心疼你。”叶落见他误会,忙表白道。   “还有呢?你说点好听的就那么难?”龙澈偷笑。   “当然是我喜欢你,看见你伤成这样,心里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哭过,还昏倒了两次,要不是糖糖——”   她的唇被他怜惜的堵住,轻轻的吻里,有太多的心疼和爱意。   只是他们还能这样在一起多久?   “落落,我们想办法离开,别说你武功没有恢复,就算恢复了,你侥幸能赢司徒潇也赢不了唐羽锡。”   “澈,我的武功马上就要恢复了,我想只要能打败司徒潇,就算赢不了唐羽锡,黑影也会原谅我让我们走的。现在离开,也许就永远不能帮我师父完成心愿。”   龙澈注意到叶落说到最后时,再不是以往目光坚毅果决,而是带着一切不确定的复杂,躲避着龙澈探究的目光。   “你的武功要恢复?谁帮过你?”龙澈一直在故意阻拦,没想到命运却自有安排。   “是那个黑影,我说被废了武功没有恢复,恐怕赢不了最后的比武,他就为我输了点内力,果然好多了。”   该死,那个黑影,坏了我的大事。龙澈心里恨恨地骂道,他哪里是帮叶落恢复武功,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他是谁?那个黑影。落落,我知道你认识他,不要骗我,你有什么难处不对我说,就是不相信我,在你心里我比不过他的重要,是不是?”龙澈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静些。   叶落轻轻按住龙澈微微抬起的身子:“澈,你好好养伤。他,不关你的事,我会解决好的。”   “我什么都不瞒你,原来这样在你心里还是别人比我更重要。我以为叶离楚玄玉他们离开,你就会全心全意对我一个人,其实我还是比不上你心里另一个人。”龙澈觉得有些挫败,转了头,心里痛意难消。   龙澈怎么是这么理解的?完全误会了。   叶落伸手去抚他的脸,他一转头,拒绝与她面对。   叶落很少主动与龙澈亲热,所以为数不多的主动亲昵,龙澈都很高兴,很珍惜,而这次,他居然拒绝了她,可见他心里有多么生气,多么介怀叶落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   叶落长叹了一声:“澈,不是我想瞒着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面对,心里很矛盾。”   一心钻进了死胡同的龙澈,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别有滋味,他醋意浓浓道:“那个男人是在楚玄玉之前还是之后?对了,你与楚玄玉青梅竹马,自然是在他之后,可是那时,你不是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吗?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你是被他——   叶落从来不知道龙澈想象力这么丰富,情绪跳跃可以这么快,明知道他全想错了,可是来不及阻止他那一张越说越快的嘴。   也是,他伤的是身体,不能动的也是身体,脑子可是好好的。   龙澈难得地顿了顿,似乎很艰难的下了什么决心道:“你知道的,当初在仇府,我并不清楚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能骗你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后来也绝口不提,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喜欢你,没有人能代替,哪怕真的发生过那种事情,只要你心里有我,只有我一个。别的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他居然连她是否是处子之身都不介意,喜欢她到如此地步!   叶落很不知自己该哭还是笑了,这次她用手扳过龙澈的脸,狠狠的,不许他逃。   “你给我听着,别再胡思乱想,全错了。好吧,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个人,他是我师父,濯香门的掌门,明白了吧?”叶落瞪着龙澈渐渐从丧气到明亮的眼说。   “瞿怀山?”龙澈忍不住笑了,他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不过瞿怀山是怎么死而复生,又如何来到这里,特别是他要求叶落做的那些事情,不但令人费解,还透着古怪邪气。   “是,好了,现在放心了吧,你可以睡了。”叶落虽然生气,但没忘轻轻地将龙澈的头放下,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置妥帖,那么小心呵护,生怕弄疼了他的伤处。   龙澈岂会不领情,他为自己昏了头而抱歉:“落落,我想我可能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脑子,所以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的,看在我伤得这么重,又一心一意喜欢你的份上,别生气,饶我这次啊?”   “懒得理你。”叶落说着,在龙澈身边重新躺下,仍是抱了他的腰,闭上眼装睡。   龙澈知道她这是原谅了自己,既是讨好也是关心道:“你一定在为瞿怀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贪婪不近情理,与你简直没有师徒之情,只想着宝藏,与你做交易而接受不了他这样的变化吧?”   这些话说到了叶落心坎里,可是她多么不愿相信曾经那么慈爱,满口为了天下苍生,执着善念的师父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龙澈那么说瞿怀山的,可是又找不到辩驳的说词,只好沉默。   “也许他是被人挟持,受人要挟呢?”龙澈不忍叶落那么难过,帮她找着瞿怀山性情大变的理由,其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那些鬼话。   叶落却象抓住了救命稻草:“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是这样吗?”   第四百一十九章 虚情假意   “你看,他及时出现引我们走出迷宫,救我一命,还让我们在一起不受人打搅的相处……”呸,这些都是他想得到宝藏啊,落落。   龙澈替叶落悲哀,这时他已经想到,瞿怀山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打独吞宝藏的算盘了,还利用了他的门派,女儿,徒弟。   他对叶落好,不惜一切地栽培她,就是因为她是个没有家的孤女,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找濯香门的麻烦,了不得,瞿怀山掉上几滴老泪,悲叹一番,就能掩人耳目了。   叶落因为感念他的活命之恩,这些年来,为瞿怀山做了多少事?他却诈死,不为她洗刷罪名,任她还在四处找寻,成为众矢之的的为他完成“遗愿”,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上,他却在暗处等着坐享其成。   从一开始,瞿怀山对叶落就没安好心。   可是此时他能将这一桩桩一件件剥开向叶落说清楚吗?   她如何感觉不到,心中不清楚?否则怎么会如此痛苦烦恼?   她只是想自欺欺人,不想去面对曾经视之为父亲之人的真实面目。   那么他帮着她先保留一点幻想,等待时间的流逝,将那人渐渐淡忘吧。他不要她那么痛苦,就当是善意的欺骗吧。   “是啊,师父一定有苦衷,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安排,牺牲濯香门,不能出来与女儿团圆,我又算得了什么?”   “不,你是最重要的,尤其对我来说,不要说自己不算什么。”   龙澈宽慰了叶落半天,又说了半天笑话逗她开心,直到两人都有了睡意,才相拥入眠。   洞中不知时辰,幸好瞿怀山来的时候,他们正一觉睡醒,而瞿怀山远远的便以咳嗽来提醒他们——他来了,想必是想到他们一对小情人独处必定是不方便外人随意闯入。   叶落要龙澈休息,她出去与瞿怀山交谈即可,龙澈却坚持要与她在一起,还支撑着坐起来,仿佛瞬间身体恢复了许多,与前两天奄奄一息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不想瞿怀山拿自己去胁迫叶落。   但瞿怀山为他疗过伤,怎么不知他的身体状况?   若是瞿怀山没有心机,又怎么能隐藏那么深,暗中操纵叶落为他卖命那么久,甚至到现在连楚玄玉和瞿素素只怕都还不知道他死而复生了。   瞿怀山走到洞前,看到叶落在前,龙澈在后,正准备往外走,他沉声道:“看来龙少主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就想走了?”   龙澈瞥了眼背在他身后的无名剑,心里盘算怎么将这定情信物拿回来,脸上却是灿烂的笑:“承蒙瞿掌门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他就这么轻松随意的将瞿怀山的身份揭穿,事先也没有与叶落商量,只是想着她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   但他就要这么说,把别人都当傻子吗?瞿怀山,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清楚什么都尽在把握中,叶落不傻,但是她太重情,所以她宁愿做你手里的棋子,而我——龙澈不是,我只想我的女人平安快乐。   叶落与瞿怀山同样惊讶的看着龙澈。   龙澈一脸无辜:“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龙澈知道而叶落还不知道的道理,瞿怀山也不再伪装,将头上大大的风帽掀开,从前那张亲切带着仙风道骨的脸终于再次出现在叶落面前,少了从前的健康光泽,变得有些泛青的白。   那是叶落熟悉,但又带着点陌生的模样。   “师父。”她眼中重逢的喜悦不假掩饰的自然流露。   “霜儿,现在应该是叫叶落吧。苦了你了,孩子。”瞿怀山慈父般地伸出手抚上叶落的秀发。   “师父,我不苦,能再见到师父,真像做梦,我好高兴。”叶落红了眼圈。   “我也是,有时会听到你的消息,心里好生牵挂,但是想到有神通广大的逍遥岛少主在身边保护,也就安心了。”瞿怀山说起旧情来,真是令人动容。   龙澈含笑道:“瞿掌门太抬举晚辈了,我要是神通真有那么大,还能差点被前辈一掌击毙?被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生死都不由已?”   瞿怀山倒也镇定:“之前的事情一场误会,而且少主不是输在瞿某手中,要不是落落那一声,少主手下留情,恐怕伤到的会是瞿某。”   龙澈笑里藏刀,步步紧逼,瞿怀山以柔克刚,绵里藏针。   叶落怕他们再说下去会翻脸,忙插话道:“师父,当日在濯香门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师父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瞿怀山将目光转回到叶落身上:“当日,为师身体欠佳,后来素素与玄玉为了他们的亲事来找为师,我们争执了几句,素素不小心将玄玉手上的剑碰到为师身上,当时为师也以为必死无疑。他们两人慌慌张张逃走后,没想到为师又醒了过来,为师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勾结了幽冥宫。幽冥宫为美人图和宝藏而来,为师为了武林和天下苍生怎么能让这些东西落入邪派之手?当时为师想只有死了,他们无可奈何才会放过濯香门离开,于是为师服下假死之药。可是为师没有算到素素他们会栽赃于你,幽冥宫仍是没有放过濯香门……等为师醒来,已经无力回天,又不知你去了什么地方,只好隐姓埋名,以图机会再寻找你们和宝藏的下落。”   看来楚玄玉说的实情。   龙澈在叶落身后,看到她紧绷的背脊,心中冷笑,瞿怀山可真会笼络人心,这样漏洞百出的话,只有傻子才信。   不过,好像叶落遇见瞿怀山,满眼就是对于师父的崇拜,满心是对曾经救命恩人的感激,她真的就会做傻子。   果然,叶落眼神复杂,但关切之色最终占了上风:“师父,你辛苦了,以后有事,还是象从前一样吩咐弟子……”   手一紧,却是龙澈上前握住了叶落的手,他不想她再傻乎乎的发誓,为瞿怀山卖命。   “落落,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去武林大会,帮你师父先夺得武林盟主,是眼下的大事。”他温情脉脉的看着叶落,不忘讥讽瞿怀山。   “嗯。”叶落点头,问瞿怀山:“师父,我们现在就以濯香门弟子的身份参加最后的决斗吗?不过,这样一来,对震天门就不好交待了。而且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瞿泠霜知道美人图的秘密,大师兄和二师姐也借朝廷之力在追捕我,要洗脱我的罪名,必须师父亲自出面,那样一来岂不是暴露了师父未死的事情,幽冥宫只怕又要兴风作浪,师父会很危险。”   “落落,你一定以为师父爱慕虚荣,沽名钓誉才要夺得武林盟主之位,但你知不知道唐羽锡此人阴险狡诈,自他做了武林盟主,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济世救人,实则与官府勾结,利用武林盟主身份之便,贪赃枉法,还暗中残害那些对他不满,或者知道他为人不义罪证的武林同道。师父知道他的罪行累累,却苦于没有证据,将他从那个位置赶下来,师父成为武林盟主才能真正的将武学发扬光大,还武林正义之士公道,造福于武林。”瞿怀山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不敢去看龙澈那穿透内心与谎言的双眼,龙澈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太聪明又有能力,可是谁要瞿怀山运气好,叶落征服了龙澈的心,而这个徒弟又那么信任自己,龙澈就算不是重伤,此时没有还手之力,也得看在叶落的面子上,不会将他怎么样。   所以瞿怀山不怕龙澈看穿,他只要吃定了叶落对他有着仰望,感恩,对待父亲一样的情节,就不愁降不住龙澈。   何况龙澈身后那神秘的逍遥岛,就连当今皇上都厚爱的地方,瞿怀山如何不想得到这只助力?   这也是为什么瞿怀山明知龙澈很不好对付,还会毫不犹豫救下他的原因。   “好,师父,不管怎么样,弟子一定全力助你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叶落看样子是不打算问是非曲直,不顾后果,一心要帮瞿怀山了。   “落落,我帮你。”龙澈眼角余光瞟向瞿怀山,看他如何虚伪得下去。   果然,瞿怀山一看他们打算携手并肩而行,有些急了,却满脸关怀道:“落落,你先帮为师打头阵,赢过司徒潇就好。龙少主身体虚弱不易运功,他还是暂留此处休息,等你赢得这一场回来照顾他,师父再去与那唐羽锡一较高下。”   瞿怀山,你终于耐不住露出真实意图了吧。   龙澈冷笑。   叶落不解道:“师父,我现在武功没有恢复,司徒潇武功非比寻常,我一个人肯定对付不来,澈帮我才有赢的胜算。他的伤这两天休养的很好,已经没有大碍,师父不用担心。而且,我们三人分开,万一哪边有个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法相互照应,或者你们先和我一起去比武场,我先看看情况需不需要澈出手。还有大师兄和二师姐万一不理解我的做法,闹起来,师父在场也可以帮我解释。”   咦,落落这话说的真真假假,这次连龙澈也有些觉得她不简单了。   第四百二十章 残忍真相   瞿怀山的本意就是要扣下龙澈做人质,而且叶落与龙澈必须分开,他们两人在一起总令人不放心。   “落落,你是在怀疑为师会对龙少主不好?”瞿怀山依然苦口婆心道:“虽然为师与龙少主是第一次见面,但落落对龙少主一往情深,为师怎么看不出来?为师是一片好心,必不会亏待龙少主。”   “瞿掌门,晚辈有件事情想不通,还请指教。”龙澈微笑道。   “请说。”   “瞿掌门的功力以晚辈来看,在武林之中已经是少有敌手,想来这一年多的隐姓埋名,一定也是勤加研习。为什么瞿掌门不亲自上阵,而要落落这个武功根本没有恢复,完全不是司徒潇对手的人上场呢?还有,瞿掌门怎么知道那个冒充七星帮弟子的就是司徒潇?他可是幽冥宫的人。瞿掌门似乎对他对幽冥宫很了解?”龙澈句句话直中要害。   瞿怀山大约没想到龙澈有此一问,就是一愣。   “看来你们也看出来那紫衣少年是司徒潇所扮,我虽然隐居,但并不是远离江湖,近年幽冥宫活动频频,自然对其关键人物有所了解。不亲自上场,也就是落落刚才说的原因,别人对我不是很熟,但素素与玄玉是我从小带大的,就像落落能马上认出我来,他们看见我只怕也会即刻认出,现在还不到我出头露面时,恐怕他们会坏我大事。”   瞿怀山见龙澈嘴角一直挂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相信,顿觉背后有冷汗渗出。   “瞿掌门倒真是深谋远虑,晚辈佩服。”龙澈说着,轻轻揽过叶落的腰肢道:“但我必须在落落身边,司徒潇如此厉害,我也一定要和落落一起上场不可。前辈就不要太顾虑晚辈的身体,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说完,龙澈与叶落准备出洞。   “不,龙少主,你还是听我的劝留下比较好。”瞿怀山上前一步拦在了他们面前,带出了几分胁迫,也表露出他的焦虑。   气氛顿时一紧。   “师父,你不是真要扣下澈做人质,怕我不尽全力吧?”叶落失落的问,她与龙澈几番试探,最终印证的真是这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她不过是瞿怀山手中的棋子,他把她的生死,悲欢,性命看得比那一个位子,一处宝藏都要轻得多,十多年视之为父亲的人,原来对她不过如此.   面对从不忤逆自己的弟子,也是他用的最顺手称心的武器,瞿怀山被叶落识破用意,不免也有些尴尬:“落落,你怎么能这样妄加揣测师父的好意?真叫人失望。”   “落落,你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就算你师父有错,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子的来说,真是不像话。”龙澈忽然提高声音训斥起叶落来。   他这又是在撒什么疯?   叶落瞪着他,心想,我都已经看清楚师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师父,不,是他的所作所为,今天我才有机会更了解,看得透,你难道还会犯糊涂?   瞿怀山也被龙澈忽然大转变弄的有些不太适应,直盯着他看。   龙澈一甩叶落的手:“瞪什么瞪,还不快去帮你师父完成心愿,平日里每天都说要如何报答你师父的养育之恩,真到要用你的时候,就推三阻四的,你不觉得过分,我还觉得丢脸。瞿掌门关心我,要我在这里休养,我求之不得,你偏要折腾我干什么?快,拿好你的武器去比武,鞭子呢?在这里。剑呢?”   龙澈整整叶落的七彩皮鞭,然后左瞧右瞧——谁都知道她最擅长使用的是皮鞭和剑。   “武功没有了,就没想着有天会忽然恢复,不提前把剑准备好到时候用什么,来,把我的给你,不太合适,将就一下,总比没有的好。”龙澈说着,习惯性地反手在背后一抽,自然是落了空,他惊讶的叫起来:“落落,我的剑呢?我记得昏倒前明明在身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别的东西丢了我都不可惜,可那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宁愿把自己弄丢了也决不会把它弄丢了。”   他急得团团转,眼睛四下打量,很“巧”地看到了瞿怀山身后被不包裹着的无名剑,于是他惊喜地伸手道:“谢谢瞿掌门为我保管定情信物,真急死我了。”   他如果说这剑怎么珍贵,他用着怎么熟练,或者痛斥瞿怀山趁人之危,直接讨要,都不及将之称为定情信物来得合情合理,令人难以拒绝。   人家小两口的定情信物,身为师父的,目前还没有撕破脸,有什么理由霸占着?   而且龙澈还清清楚楚的说了,这是为瞿怀山出战,叶落要回定情物去帮他,他还有理由拒绝吗?并且龙澈也表示愿意留下做人质,看起来瞿怀山没有任何不将无名剑还回去的理由。   “当时龙少主昏倒,我看这剑背在身后你睡不安稳,就帮你保管几天,现在完璧归赵。”瞿怀山心疼,这剑可遇不可求。   可眼下只能忍痛割爱,等他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这剑迟早要拿回来。   龙澈接过剑,亲手为叶落绑在了身后,趁瞿怀山不注意,冲她顽皮的眨眨眼,叶落轻笑,似娇似嗔,分明是在赞赏他会动脑子,兵不血刃地就将无名剑要了回来。   只是龙澈真的就甘心留在这里做人质吗?   当瞿怀山打算用绳索送叶落上去的时候,龙澈又开口了,这次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   “瞿掌门,落落,我记得先前看到那石桌上有幅画,你们拿回来没有?”   那幅画——谁还敢去碰?   叶落摇摇头,她一直陪着龙澈,没有上去过,也没有问过瞿怀山,不知道那画现在是不是还在石桌上。   “还在那里,没有人动过。”瞿怀山说着,留意着龙澈的神情,不知道他提这事是什么用意。   “如果你们不太赶时间,不如先把那画取下来,免得我在这山洞里等得寂寞无聊,管它是美人图还是宝藏——对了,宝藏就算了,那种地图也没有什么好看的,美人图才有意思。”   “你急什么,那东西没有长脚自己又不会飞,等我们完事了,回来再说。”叶落有些不耐烦,龙澈啊龙澈,你想上去,想陪着我,我都知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么危险的理由?   瞿怀山眼中一亮,武林盟主和宝藏他都要,既然龙澈主动要为他卖命,那么出了事就怨不得他,将来碰到逍遥岛主也好推脱,何乐不为呢?   “不急,为师来得早了。”瞿怀山先稳住叶落,他怕龙澈听劝会改变主意,马上又对他说:“龙少主有这闲情逸致,我们不妨上去看看,一人计短,三人有商量。”   他们俩倒是一拍即合,叶落生气的扭头走在前面,不去理会龙澈。   来到平台边,瞿怀山还是抽出腰间绳索,按照上次的方法,他先上去,这样叶落和龙澈就动不了手脚,不能在上面设下圈套来对付他。   然后他坚持要龙澈先上,美其名曰龙澈有伤,将他留在最后,万一气力不济会出危险,而叶落在后面好照应。   绳索本来就是为一个人准备的,一次上不了两个人,等龙澈上来时,瞿怀山将绳索往上一带,那长度他算计好了,下面的叶落是看不清攀不上来的。   龙澈一皱眉,瞿怀山想把叶落丢下?转而一想,绝对不是,否则今天他还用谁去完成他的大计?   为什么不与瞿素素和楚玄玉相认,他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不想他们涉险。   而一定要叶落与司徒潇对决,恐怕是因为他知道司徒潇对叶落不一样的情愫,想利用这一点,从心理上打败司徒潇。   还说他与幽冥宫没有关系?龙澈可不信。   瞿怀山看到龙澈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发虚,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在叶落上来之前完成,要是龙澈不合作,可别怪他无情。   看到瞿怀山递过来的药丸,龙澈并不意外,问道:“这是什么?毒药?我要是死了落落会伤心的。”   “是强身健体的药丸。”瞿怀山知道龙澈不信,但他也相信龙澈一定会吃,不然,等下龙澈“一不小心”失足掉下去,那可怨不得别人。   龙澈将药丸接过去,在鼻子下闻了闻,是梦魂散!   这药在沧兰时害他吃过大亏,他自然会留意研究,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了。   梦魂散只是会让人全身渐渐无力,而且还不能自行运功解开,否则会自断经脉废了武功,甚至危及性命。   瞿怀山不是不想给龙澈下毒,而是那样一来容易被叶落察觉,叶落本生就是百毒不侵,如果她以自身的血来为龙澈解毒,只会闹得最后两败俱伤,他就达不到利用叶落的目地了。   龙澈笑了笑:“不错,闻起来挺香。”便一把将药丸丢进嘴里。   瞿怀山怕他做手脚,飞快地在龙澈背后拍了一掌,那药丸骨碌碌就滑进了龙澈的喉咙。   “瞿掌门,你太性急了,害得我都没有尝出味来,就这么咽了下去,真是可惜。”龙澈笑眯眯地说。   第四百二十一章 真真假假   瞿怀山假意应付了几句,这才放心地将绳索放下去,把叶落拉了上来。   他们上来的这一边,正好是那石桌所在。   瞿怀山站在一边不动,叶落迅速地打量龙澈一眼,见他安然无恙,便率先向石桌走去。   “等等,我可没有缩在女人身后做龟孙子的习惯。”龙澈上前,抢在叶落前面,冲她一扬眉毛。   叶落转头故意当没听见。   瞿怀山脸色青了,这不是在骂他是龟孙子吗?算了,无知小儿,只会逞口舌快活,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叶落一步不落地跟随在龙澈身边,瞿怀山为了安全起见,离他们的距离有些远。   “落落,也许现在是我们最后在一起了,难道你就像这样跟我赌气,最后都不给个好脸色?”龙澈握住叶落的手,轻言细语道。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叶落白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这里我们迟早都要来,我还真想看看什么什么好东西令那些人都疯狂。”龙澈笑道。   你真是好奇吗?龙澈,不要以为我真的那么不了解你,摆脱师父,不想被他利用吗?叶落看看这里,四周空旷没有依仗,就凭他们两个现在还抵不过瞿怀山一只胳膊。   利用石桌上的机关吗?   谁知道那机关是什么?谁又能算计的分毫不差,伤了敌人,自己能全身而退?   而且龙澈看起来胸有成竹,并不像要赴死。   叶落紧紧龙澈的手,她不会让他再独自涉险,牺牲他来救自己。   龙澈微笑着,牵着叶落的手,不紧不慢的一步步向那石桌走去,瞿怀山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在离石桌不过十步之遥时,叶落用力一拉龙澈,回转头对瞿怀山平静道:“师父,把你身上的图先拿出来看看。”   瞿怀山一愣,马上转移目标道:“那幅莲花美人图,为师不早给你看过了吗?不要耽搁时间了,比武就要开始了,还是先把这副图拿到再说。“   叶落站着不动:“不,我说的不但是莲花美人图,还有我和澈找到的执剑美人图,还有师父你能在这迷宫里来去自如的地图。”   叶落终于反击了,龙澈看着她平静的神情,知道她心里定然很痛。   瞿怀山见叶落压根不理会他说什么,有些羞恼道:“你就是这么对师父说话的吗?不是跟你说过了,濯香门被毁的时候,我那时诈死,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要说这迷宫的地图,只不过是为师钻研奇门遁甲之术的心得,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图。”   “师父,从弟子记事起就是你在养育我,教导我,那时的师父待人宽厚,受人敬仰,所以弟子每次对待师父布置的任务都竭尽所能完成,还要比师父要求的完成的更好,因此被同门妒忌排斥,从来也没有怨过什么。师父对弟子来说情同父女,想必这也是当初师父只把莲花美人图让弟子一人看的原因,那时师父能信弟子,弟子也信任师父,为什么今日就不可以了呢?”   “因为澈是外人?师父不要忘了,执剑美人图是弟子与他一起寻到的,他也没有据为己有。当初这把无名剑弟子本另有安排,他也没有强夺,所以师父大可放心澈的为人,他要的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留住,不想要的,送到眼前他也不会拿。”   叶落淡淡地看着瞿怀山,态度很明确,如果他不拿出她要看的东西,她是不会再往前走一步了。   死丫头,竟敢威胁我!   瞿怀山勃然大怒,难道没有了叶落他就真的什么也办不成?   冷笑一声,瞿怀山便向石桌走去,叶落和龙澈也不阻止。   处心积虑要利用别人来成就自己的人,不会那么豪迈大胆到不顾自己的生死,尤其是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以前的瞿怀山或许会,但是现在这个露出了真实面目的瞿怀山,不会那么硬气。   果然,瞿怀山就要越过叶落与龙澈时,见他们俩都无所谓的冷眼看着自己,没有丝毫要上前相劝的意思,憋着的那股气一下就跑了。   “想起来了,好像那两幅图是我收藏着。不过,我怎么会随身带着那些重要的物件?等你们取了这图,回头我把那两幅美人图拿出来再一起看也不迟。”   瞿怀山还把叶落当小孩子哄。   龙澈心里好笑,叶落以前对瞿怀山言听计从,那是因为师徒的情分,现在抛开这一层,叶落对瞿怀山的命令可就是理智分析,还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澈,你累了吧?来,歇歇。”叶落不理会瞿怀山,扶着龙澈看样子就要到一边歇着去了。   “落落,我不累。算了,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不管是他的你的,不过是早看晚看那么一会有什么区别呢?”龙澈大方起来。   叶落心想,这会师父怕死,才有资本跟他谈条件,要是把画给了他,就不是早看晚看,而是我们根本就看不到,他一个人独吞了。如此心术不正,怎么还能将所有的画都给他,让他拥有宝藏?   瞿怀山见龙澈嫌拉扯麻烦,口气松动,忙顺着他说:“对,落落,难道你还不信为师?那些画为师真没带在身上。”   “落落,你脚上是什么?”龙澈低头有些惊讶道。   “什么?”叶落低头,同时龙澈手一松,她暗叫不好,伸手去抓,但龙澈已经毫不犹豫的直扑向石桌,大叫:“别过来。”   电光火石间,龙澈落在了石桌边,叶落的手在半空中无奈地伸着:“你又骗我?”   龙澈嘿嘿一笑:“区区一副画,用得着那么紧张?退后,都退后,我要拿了啊。”   他向叶落用力挥挥手,叶落怎么舍得离开,瞿怀山拉了叶落将她连拉带拽的拉到一处岩石后,两人探出头来,紧张的看着龙澈下一步动作。   龙澈将手伸出去,在那卷画上隔空摸了摸,又收回来,如是两次三番,瞥见瞿怀山眼中兴奋难掩的贪婪,心里好笑,但是看见叶落咬唇担忧,又不忍她难过,心一横,将手握住了那画卷,一扬手。   画卷面向龙澈展开,四周静悄悄的,仿佛能听见三人紧张的呼吸,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们都有些惊讶。   龙澈哈哈一笑:“真作假时真亦假,这次,看来是真的想把人吓死,而不是炸死。”   说着,他飞快的一瞥手中画卷,便啪地一声合上。   瞿怀山大喜,丢下叶落,便要奔向龙澈,却见龙澈目光一闪道:“慢,瞿掌门,这画可是已经到了我的手,要不要给你,我可没答应过。”   瞿怀山一愣,龙澈说的也没错,他一直都只是在跟叶落谈,因为他觉得叶落和龙澈应该是一体的,一个人同意不就等于两人都同意?没想到龙澈倒是会钻空子。   瞿怀山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们现在谈也不晚,这里就我们三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我可不是你的弟子,也别跟我说什么救命之恩。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什么救我,大家心知肚明。我最喜欢做买卖赚钱,公平合理的交易,绝不会吃亏。”龙澈得意地笑。   瞿怀山也笑,而后猛然回头,伸手向叶落抓去。   金光一闪,叶落早有防备,将金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用打抓住我威胁澈的主意,师父,你了解我犹如我了解你,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斩钉截铁地击碎了瞿怀山的企图。   而那边龙澈也说:“想将我和落落击毙再拿到这画?我绝对有把握在你碰到画卷前就毁了它。而且,我与落落来到飞龙山的地盘后就一直诸事不顺,早已经飞鸽传书通知我的父亲——逍遥岛主,要他来看看热闹,如果他看不到最喜欢的儿子——我,会疯掉的。我爹这个人,落落是领教过的,他要是发起疯来,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龙澈什么时候要龙君过来了?飞鸽传书?有小可爱在,这方圆百里能飞的早已经绝迹了。   叶落马上明白龙澈这是在撒谎,用逍遥岛来威慑瞿怀山。   瞿怀山可不知道龙君为了帮叶落,损耗了功力回逍遥去休息,见龙澈说的那么认真,此事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么——   “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泄气道。   “刚才落落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把你的画给我们看看,我就把手上这张给你。其实,我不过是好奇而已,什么破画,值得这么多人拼死拼活的?我不在乎所谓的宝藏,但是我在乎自己心爱的女人九死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得到了什么。看过,我绝不会要,全部给你,你怕什么呢?要是我的话信不过,落落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龙澈向叶落使个眼色。   叶落道:“是,师父,我保证澈只是看看,如果他不将画还给师父,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任凭师父处置。”   他们这是逼得瞿怀山就范,而瞿怀山还不得不就范。   “好吧,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瞿怀山将手伸入了怀中。   不是两卷画轴吗?   叶落之前都信了瞿怀山说东西没有随身带着,毕竟画轴显眼,江湖上现在对这个也很敏感,那么现在他是要干什么?   第四百二十二章 狗咬狗了   叶落与龙澈都警惕的注视着瞿怀山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个折叠整齐的纸包,郑重地打开,透着淡淡色彩的纸张一点点显露了出来。   原来他也是怕有人识破画卷,于是将那两幅画从画轴上取了下来,仔细研究了画轴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才将之丢弃,只把两页画纸带在身上。   “你把画卷丢过来,我把这两张画丢给你。”瞿怀山防着所有的东西都落在龙澈手里,他就没了依仗。   龙澈一笑:“好,接着。”   双方同时抛出手上物件,瞿怀山将画接在手里喜不自胜,展开便看,叶落侧头瞥见这是一幅美人出浴图。   上面那美人虽然侧着身子,欲语还休的娇柔正是之前莲花美人图与执剑美人图上的那个美人,她立在一处汤池中,飘落的粉色花瓣覆满了水面,只看到那圆润的肩,一缕薄纱一头搭在肩头,另一头在水中荡漾,远处的景物淡淡的。   叶落来不及看清楚背景上到底画了什么,瞿怀山一收画卷,仔细卷好,一脸喜色,显然这画卷不是假的。   而那边龙澈却是满不在乎地将那两张纸哗啦啦折了起来,高高扬起,仿佛这里有很多人看见一样,大声道:“瞿掌门,还给你。”   手一扬,那一沓折好的纸向瞿怀山飞出,瞿怀山伸手,却接了个空。   因为半路一个忽然飘过的影子将那沓纸轻易地捞在了手中。   转身,回眸,唐羽锡微笑地用两根手指夹住那两幅画,首先对瞿怀山打了个招呼:“瞿掌门,好久不见。”   瞿怀山脸色骤变,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的看向刚刚站在了一起的叶落和龙澈:“原来你们早有防备,布下这局。”   “瞿掌门,你可不能乱咬人。当初我和落落进到这地方来,可是想都没有想过会遇见你老人家死而复生,更别说还能算得到武林盟主他老人家亲自出马。”   是,当初他们的确没有想到会遇见瞿怀山,但是遇见了瞿怀山之后,他们就想到这里恐怕还会有人跟进来,刚才龙澈已经看到唐羽锡印在地上蠢蠢欲动的身影,故意提醒,引得他现身来劫美人图。   现在瞿怀山与唐羽锡两人对上,假仁义与真虚伪,道貌岸然与衣冠禽兽,老谋深算和老奸巨猾,真是棋逢敌手,妙啊。   叶落算明白了龙澈的鬼把戏,瞿怀山不让他们好过,他也不让瞿怀山好过,大家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而龙澈其实想的更多,叶落虽然看清楚了瞿怀山的真实面目,但是要让他们彻底断了情分,让叶落离开瞿怀山这个吸血的蚂蝗,却不是容易的事。   这一年多来,龙澈的体贴是叶落一天天活得快乐的源泉,而对于要完成师父遗愿,则是她努力实现的目标,一旦这个目标失去,或者发现那是一个极其可笑荒谬的事情,叶落会不会茫然失措,再陷入混乱?   要救叶落,要她摆脱心理上的桎梏,瞿怀山必须离开。   龙澈做不到,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唐羽锡会想办法送瞿怀山离开的不是吗?   瞿怀山暴露了野心,也就是要与唐羽锡正面为敌,他不愿出面,龙澈就帮帮他咯。   现在不是很好吗?狗咬狗。   唐羽锡的出现,可要了瞿怀山的命了,别说宝藏的秘密他不会让瞿怀山分享,单凭瞿怀山要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想法,唐羽锡就容不得他。   “是师父一时糊涂。落落,龙少主,不如我们联手,以前我将落落视为己出,连素素都比不上她在我心里的分量,将来寻得宝藏,我认落落做女儿,龙少主也就是我半个儿子,咱们一家人逍遥自在……”   他是在画饼充饥?   给叶落和龙澈画上大大一个饼,让他们馋着,然后满足他的私欲。   不过眼下,瞿怀山这么笼络人心,目地的人是想争取叶落和龙澈帮助,一起对付唐羽锡。   是的,他们一个没有武功,另一个重伤,但是龙澈有灵活的头脑,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唐羽锡,还能搬出逍遥岛来吓唬唐羽锡。   再不济,叶落可以出去搬救兵,散布武林盟主在此残害武林人士的事情,那么唐羽锡就不敢将他怎么样,反而是他要考虑会不会身败名裂了。   叶落默然无语,她心里也很矛盾,一面是师父的养育恩,一面是他多年蒙蔽自己,毫无亲情可言的利用。但她也不想要他的命。   “瞿掌门,何必要收养个女儿呢?你有亲生的,而且真的很像你这个爹,貌美如花,聪明能干,还攀上个好亲家,有个武功高强英俊的好女婿。落落嘛,你就饶了她吧,让她专心做逍遥的媳妇算了。”   龙澈笑嘻嘻,却是断然拒绝了瞿怀山,要他断了他们会出手相帮的念头。   唐羽锡躲在暗处已经将瞿怀山与叶落之间的过往听得明白,而且看出来两人心生间隙,已经不是一条心,此时龙澈摆明不会相助于瞿怀山,他正求之不得。   “瞿怀山,把你手上的美人图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唐羽锡戏做多了,此时又不自觉的摆出了一副大侠的姿态。   瞿怀山心想,要是把这画交出去,自己才是真的死定了。   “唐羽锡,你不是就想独吞宝藏吗?别粉饰太平,把自己说的多正义,其实你一肚子的龌龊,哄哄那些毛头小伙子和没脑子的人还可以,想要骗过我的眼,未免太天真了吧。”   既然唐羽锡没打算放过他,索性就翻脸,瞿怀山将唐羽锡一桩桩一件件见不得人的丑闻就往说。   唐羽锡本来没将瞿怀山放在眼里,困兽之斗,能有什么厉害的,连他的徒弟都不管他了,可见瞿怀山多么不得人心。   但是瞿怀山说的这些话可惹恼了唐羽锡,他怒吼一声截断了说:“瞿怀山,本来我还想在晚辈们面前给你留三分面子,看来你是不想要,那么就别怪我无情。”   瞿怀山心中生起不详的感觉,而原本悄悄拉着叶落慢慢在寻找出路的龙澈,眼中一亮,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不知道唐羽锡要揭露的是不是如他心里猜想的那样。   叶落神情更加黯然,她知道唐羽锡要说的绝无好话。瞿怀山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坍塌,难道还有什么更加惊人的秘密和她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有,当然有。龙澈揽住她的腰,叶落感激的看看他,倚在了他的胸前。   “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肮脏卑鄙的事情真的没有人知道。濯香门毁灭,你去哪了?隐姓埋名,报仇雪耻?哈哈,笑话。你是有奶就是娘,转身就投靠了幽冥宫……”   “你血口喷人!没有这事。”瞿怀山脸色刷地白了,惊慌失措。   “没有这事,你急什么?要不是幽冥宫宫主将此处迷宫地图告诉你,你能那么轻易就进来?瞿怀山身亡,幽冥宫公主身边多了个比狗还忠心的武林败类,司徒潇那是明着的,而这个号称影子的高手却是心甘情愿为幽冥宫宫主暗中筹谋,想出了不少让幽冥宫壮大,残害武林人的‘好计谋’,所以幽冥宫公主信任他只怕还在司徒潇之上。我也很佩服这个从不在人前露出真面目的影子,忍辱负重啊,为了他的私心,可以将亲手养大的弟子推进万劫不复的火坑,可以任自己的亲生女儿与幽冥宫勾结,一步步堕落。他权当自己死了,不闻不问,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了,才现身,既想要武林盟主之位,又想独霸宝藏,真是打的好算盘,是我亦今为止遇见的野心最大,能力最强,也最——不要脸的人。”   唐羽锡说完,狂妄的哈哈大笑。   瞿怀山见叶落与龙澈在旁边一字不漏的将自己那些阴暗的身份与事情听了个够,尤其是叶落那一脸难以接受痛心疾首的表情,犹如钢针扎进他的心里。   唐羽锡的面目在他眼前狰狞起来,恨意浓烈,他再容不得这个家伙在这里掀自己的老底,即使那些是真的,他也不想在曾经最钟爱的弟子面前失去做人的尊严。   唐羽锡忽地一掌拍去,唐羽锡早就料到他会狗急跳墙,从容应战,两个老头战在了一处。   “没想到你师父和唐老头功夫还都不赖。”龙澈看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拉拉叶落,准备趁机开溜。   叶落看看瞿怀山花白的头发,好像比以前白了许多,轻轻叹息了一声,扶着龙澈去找寻唐羽锡来时的路径。   既然唐羽锡能过的来,他们应该也回得去。   龙澈的脚步比刚才更沉重缓慢,他们挪动的很慢,龙澈累得气喘吁吁其实也没能走出多远,唐羽锡瞿怀山两人的身影在四周粼粼幽光下,仍不时在他们身边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落落,我——”龙澈刚一开口就被叶落用手按住了唇:“不准再骗我,不准离开我,我们要一起走出去,不然我宁愿在这里陪着你。”   龙澈无奈地笑笑:“被你看穿了啊。看来我越来越笨,你倒是越来越聪明。只是我担心,我们还没找到出路,他们分出胜负来,不管谁输谁赢,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那时候可真走不掉了。”   怕什么来什么,只听身后一阵激烈的兵刃相交,随即戛然而止,衣袂轻飘有人眨眼就从后面追了上来,说道:“怎么,这就要走了吗?”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又入虎口   唐羽锡落在了叶落与龙澈面前,肩头一道伤口,鬓发散落了半边,看来,刚才那一战,时间不是很长,却相当激烈,想必两个老头都使出了生平绝学,以命相搏,他赢得也相当的惊险。   “伯父,不劳相送。”龙澈笑道。   而叶落忍不住回头看去,远处一片空旷,看不到一点人影,师父呢?   唐羽锡也笑道:“叶姑娘不必记挂你那没有人性的师父,老夫帮他早日投胎转世,早点再世为人做个好人,岂不是好?”   “你杀了我师父?”叶落又惊又怒,虽然知道瞿怀山对她只是利用,可是那么多年的相处,不是一下就能忘记的,她希望他离开,而不是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对龙澈来说这是个好消息,眼前最大的麻烦是唐羽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叶落和龙澈不但知道宝藏的秘密,也知道他的秘密,杀人灭口只怕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他抓住叶落颤抖的手,现在不能惹恼了唐羽锡。   唐羽锡也知道他们现在就如蝼蚁一样,他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毫不费力的捏死他们,然后编造他们与幽冥宫的人火拼同归于尽就可以了。   但是不行,瞿怀山那死老头,刚才被他逼至暗渠边,死都不肯交出身上那卷画,一不留神被他击落掉了下去,可惜了那副画。   现在见过那画的只有龙澈与叶落,他们就算记得不周祥,总比没有看过的好。   “叶姑娘,你师父一则背叛武林正道,二则他想独霸宝藏,见武功不敌老夫,就畏罪自杀跳了下去,可不是老夫杀了他。”唐羽锡辩解道。   “怎么可能?我要去找师父。”叶落说着抓着龙澈就要往回跑。   就在这时,只听得微弱的声音从唐羽锡他们刚才打斗的地方传来,“落落,救我。”   是瞿怀山!他没有掉下去摔死,而是抓住了暗渠边缘一块凸起的小石头,身子悬空,在那边向叶落求救。   叶落一喜,唐羽锡却是一惊,掌向前送,一下将叶落与龙澈分开。   叶落身子往前一下就奔出了三丈来远,只听身后唐羽锡道:“叶姑娘,你不管龙少侠了吗?”   没有龙澈的声音,叶落心一沉,愤然止步回头,但见龙澈被唐羽锡抓住了一只臂膀,身体在不甘的挣扎,唇却呡得紧紧的,可是他无论怎么都挣不脱唐羽锡的钳制。   “落落,你忍心看着师父就这样掉下去摔死?救我,好徒弟。”瞿怀山的叫声更加凄厉,带着令人心酸的哀求。   他在漫天风雪里,从水中捞起她。   他喂她第一口饭,教她说第一个字,学第一招武功,为她做七彩皮鞭,慈爱的站在高处看着她离开濯香门去闯荡江湖,又远远的看着她归来,赞赏她为自己缝制的新衣,语重心长的说将来要把濯香门交给她……   过往岁月里一桩桩一件件,不能说全是利用吧,里面一定有着父爱亲情,至少,没有他,自己早就葬身在那个枫雪天,那条冰冷的河水里了。   “师父。”叶落向瞿怀山的方向扑去。   可是身后,唐羽锡阴沉道:“记住你的选择,不要后悔。”   听得龙澈一声隐忍的闷哼,他竟还是不出声。   一掌击在他背后,迫使龙澈不得不张了口将满嘴的血腥喷得如同血雾,却还是不开口要叶落回头,唐羽锡也不解了,这小子真是疯了?他不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瞿怀山吗?现在是多好的机会,那丫头心里分明应该是更看重他,只要他开口,只要他呼痛,叶落一定会回来,可是他偏偏瞒着伤,忍着痛,就是不开口。   是,龙澈不想叶落做那样痛苦的选择,如果刚才唐羽锡一巴掌将瞿怀山拍死也就了断了,可是人没死,他就要尊重她的选择。   叶落再次回头,看见龙澈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是他还微笑着说:“快去,我没事。”   “澈——”叶落仿佛被两个巨人拉扯着,她想去这边,那边就扯得心里生生的疼,活活要将她撕成两半。   无可奈何中,叶落只得求唐羽锡:“伯父,澈与宝藏武林大会都没有关系的,而且他伤的这么重,根本就对你毫无威胁,你放过他。”   “放过他?老夫本来就没有想为难他,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很简单。”唐羽锡看看远处,瞿怀山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你要你师父把身上的美人图交出来,我决不为难你们。”   “好,你把手先松一松,我马上就去拿。”叶落瞥了眼龙澈,他已经摇摇欲坠,还撑着不想倒下去。   唐羽锡也知道龙澈没有还手之力,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改为扶住他。   叶落赶紧向瞿怀山的方向奔去。   “不,想要我交出美人图,唐羽锡,你打错了如意算盘。就算我死,也绝不会把这图交给你,就象你也绝不会把手上的图给我,不会把武林盟主让给他人一样。”瞿怀山厉声大叫。   叶落感觉到瞿怀山语气中的不妙,加快脚步,眼见瞿怀山就在眼前了,她俯身低下头向他伸出手:“师父,你先上来再说。”   瞿怀山看着叶落凄然笑道:“为了那个男人,你也来抢师父的东西吗?从前你是多么听话的孩子,可是现在,师父真的好失望。我一生的心血就败在你们两个的手里了,难道你心里就不觉得愧对我养育你一场?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为什么又要成全你们?”   叶落摇头:“不是,师父,在我心里你就象我爹一样,我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快上来,听我慢慢解释好不好?”   她用力一手抓住了瞿怀山的手腕,趴在地上拼命地想把他拖上来。   可是瞿怀山心如死灰一般,奋力一挣,叶落本来就抓得很吃力辛苦,这下吃不住劲,两手便脱了开来。   “师父。”叶落痛声呼唤。   瞿怀山怨念而忿忿然:“你会后悔的,你们全都会后悔的。”他眼中是疯狂而邪恶的样子。   黑暗转瞬吞没了瞿怀山的身影,但是他最后这句话和眼中那恨恨的眼神却深深烙在了叶落的脑海里。   她终是没能救得了师父,让他带着对自己的怨和恨离开,她不孝。   可是她没有时间来责备自己,龙澈还等着她。   回身,唐羽锡将龙澈重又抓紧:“早就说了,你师父不想活,宁愿带着东西去见阎王爷,都不愿给我看一眼,他是咎由自取。”   “伯父,既然我师父已经不在了,你们之间也就了结,请放了龙澈,他伤得很重。”叶落恳求道。   “就是因为你师父死了,我就更不能随便放了他,他看过那副美人图,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好好回忆那美人图上画的什么。你就不用担心了,没有什么地方比呆在我身边更安全的。你放心去比武,我可没有你师父那么不讲理,你只需赢了司徒潇即可,我保证不会伤他分毫,还会好好帮他疗伤。”   唐羽锡虽然不知道瞿怀山为什么一定要叶落去对付司徒潇,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奥妙,他何不也利用瞿怀山布下的这颗棋?   看见叶落焦急的样子,龙澈安慰道:“落落,伯父是武林盟主,他才不会要我的命,既然你师父和他都觉得你能赢司徒潇,你肯定能行,快去吧,早点完事,咱们早点好回家。”   叶落一想,唐羽锡在指望龙澈能帮他再画出一幅美人图来,看来暂时是不会要他的命,眼下只能与司徒潇一搏,再来救他了。   “伯父,请你照看好澈,不然,大家翻脸鱼死网破。”叶落的意思很明白,他虽然打不过唐羽锡,但是龙澈要是有不测,她就把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捅出去。   唐羽锡见他们很配合,笑道:“放心吧,老夫有成人之美之意,绝不会为难龙少侠。”   叶落上前为龙澈拭去嘴边血迹:“不用为我担心,你好好休息睡一觉我就回来了。还有我师父的事情,就当他今天没有出现过,让濯香门的弟子们以为他就是在幽冥宫毁灭濯香门那日去的吧。”   让死者保留一点点尊严,一点点为人师表的念想,这是叶落对瞿怀山最后的感恩之举。   龙澈点头:“你怎么说都好,我是没问题,但是伯父——”   他们都看着唐羽锡。   唐羽锡大度地摆手:“老夫真的无心杀他,死者已矣,只要我们合作愉快,别的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夫不会与疯癫之人一般见识。”   唐羽锡也怕说到瞿怀山将他的丑事牵扯出来,叶落龙澈不想提今天的事情,他也求之不得。   他暗自庆幸,在发现叶落和龙澈带着糖糖溜掉后,要人密切注意天空,发现了小可爱去找糖糖的踪影,才能追踪到此。   而走运的是,唐羽锡进来的时候,迷宫已经失效,他又发现了在暗渠边带着小可爱痴痴等待叶落龙澈上来的糖糖。   不过是哄了傻儿子几句,天真的糖糖以为父亲要去帮叶落龙澈,便指挥小可爱将他送了过来,然后被唐羽锡打发那一人一鸟出去玩,他就在这暗渠上守株待兔。   唐羽锡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得到两张美人图,加上龙澈,算是三张,还意外地找到用叶落来对付司徒潇这么个秘密武器,值。   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叶落来到山峰上的比武场时,台上一身紫衣的少年已经是来来回回的踱步,很是烦躁不满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比武台上   再次上演了前几日震天门无人出战的场面,下面早已经是嘘声一片,弄得孙福好不尴尬,一再地催问肖天亮,他那两个朋友到底来不来?   肖天亮肯定地回答说他们一定会来,可是太阳都老高了,还没见叶落和龙澈,就连唐羽锡也踪影皆无,能不叫人怀疑吗?   台下一片交头接耳,有人开始闹事起哄。   司徒潇也不耐地要求震天门干脆出来认输,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最高兴的莫过于瞿素素,本来已经没有他们的事,与叶落龙澈相遇又尴尬,楚玄玉就想早早离开算了,可她不同意。   瞿素素就不信叶落他们还能赢得过司徒潇和唐羽锡夺得武林盟主。   这次瞿素素与楚玄玉能来参加武林大会,一方面是瞿素素之前想博得个地位在楚家扬眉吐气,另方面,就是她背着楚玄玉再次找上了幽冥宫,要他们相助,许诺事成后为幽冥宫效力。   前面有幽冥宫暗中相助,一切顺利,没想到到了最后,司徒潇竟然以七星帮的名义出手,瞿素素想也许是幽冥宫为了保险起见,将她的对手除去,才没有当场发作。   更没想到的是叶落与龙澈半路杀出,不但大败瞿素素与楚玄玉,还将她的脸给毁了,瞿素素心里怎么不恨?   她去找幽冥宫理论,人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司徒潇还讥讽瞿素素技不如人,要不是他早看出他们夫妻不是那块料,也许还没有用心,他亲自出马,只怕幽冥宫这次要栽在了瞿素素手上。   这不是反咬一口吗?   瞿素素要不是存心想夺武林盟主之位,怎么能这样屈膝媚骨的找上幽冥宫?她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幽冥宫将她推上那个位置,从此后就再也断不了联系,她,楚玄玉,濯香门无论再怎么折腾,再怎么有地位,永远都只能做幽冥宫的附庸,傀儡。   可是他们输了,输在她最不愿看见的那个丑八怪手下,还被司徒潇那样讥讽瞧不起,更可怕的是楚玄玉发现了她的秘密,夫妻两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再度恶化。   她恨,她不甘,一定要看叶落落败出丑不可。   楚玄玉劝说无效,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他担心瞿素素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叶落,只得随她来到比武场。   瞿素素帷帽下一脸的兴奋,楚玄玉却是冷面在一边不知道想什么。   叶落就是在这时出现,起初,那些喧嚣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她,但一身清绝之气的女子,腰缠七彩皮鞭,背后重剑层层包裹与她修长纤细的身形有些不合比例,一看就知是身长力壮男子所使之物。   她满脸萧杀之气,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比武台走去,经过之处,她的沉静,冰雪一般的神情与周身游动的气息就像腊月飞雪,将那一处燥热的气息平复。   “这是谁啊?”   “不就是上次和那老头合作打败濯香门的那个女子吗?逍遥岛未来的少夫人啊。”   “上次好像她不是这样的,今天看起来象要杀人。”   “咦,她不是和龙少主形影不离的吗?好像她的武功也不怎么样,还敢一个人上去啊,只怕要做第二个韩蕊儿,台上那家伙可不会怜香惜玉。”   “对啊,上次震天门那个老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难道说今天是她一个人代表震天门出战?这不是开玩笑吗?”   “难道说逍遥岛与震天门也联盟啦?”   “搞不懂。”   “反正不是咱们上场,看好戏呗,说不定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克住那紫衣小子,不然能这么从容不迫地往上去?”   台上的司徒潇也被那些渐渐向叶落汇聚过去的目光吸引,抬头向那边看去。   淡淡的青色衣裙,外面白色轻纱飘摆,叶落如同一片汪洋中的轻舟不急不缓地向这边行来,清爽的凉意沁入司徒潇的心脾,斗笠下森寒的脸上神色渐渐柔和。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叶落身上时,唐羽锡悄然溜上了台,看看台下靠近山脚的一个被布蒙住的所在,心情大好地正襟危坐,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今日先拿下武林盟主的连任权,然后就可以一心寻找宝藏了。   唐羽锡坚信这世上再没有人得到比他更多的关于宝藏的信息和美人图了。虽然龙澈与叶落见过那些美人图,但不过是走马观花,要象他这样把图都集齐才好研究。   现在唐羽锡唯一担心的就是怕龙澈匆忙看了瞿怀山那幅美人图一眼能记住多少,千万不要漏掉了最重要的环节才好。   叶落走上了台,向台下微微施礼:“让各位久等了,叶落代震天门接受七星帮挑战,一决胜负。”   台下更是有人好奇,今年这次武林大会奇事怪事真是层出不穷以往到了最后关头,可都是帮主亲自出战。   这紫衣少年的厉害大家都知晓,绝不在七星帮帮主之下,要他出战倒也不奇,奇的是七星帮居然在上次比武过后就偃旗息鼓撤离了飞龙山庄,除了这紫衣少年外,再也寻不到一个此帮中人。   而叶落,上次大家也看出来,她虽然从旁出谋划策,但决定胜负的可是那怪老头,这次她只怕孤掌难鸣,震天门是不是没人了?   孙福也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个叶落,又慌了起来,这次连肖天亮也紧张了,他知道叶落武功没恢复,这么一战,震天门落败事小,原本没有叶落和龙澈帮忙,他们就已经输定了,孙荣也不会多话。   但叶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肖天亮觉得龙澈不在,他就得帮忙照看叶落,要是照看不好,既丢脸也对不起龙澈。   司徒潇却有些高兴,只是面上不流露出来,压低了斗笠道:“叶姑娘原来是震天门的吗?我还以为你是逍遥岛的。”   站在前面的人一看,哟,这人死性不改,又开始刁难起人来了。   他们不过是先入为主,对于上次司徒潇毫不留情将韩蕊儿打个半死记忆犹新,才觉得他对叶落也“不怀好意”,其实司徒潇的语气比上次平和多了。   “谢司徒公子记挂,叶落无门无派,与逍遥岛也好,震天门也罢,承蒙他们瞧得起,尽点朋友的心意。”叶落回答的平淡无波,转向唐羽锡:“可以开始了吗?”   “若两边对规则清楚,双方点头即可开始。”唐羽锡正襟危坐,又是一派正义大侠的典范。   司徒潇没想到叶落一上来就点出了他的姓,可见她早就认出他来,还算留了分面子,没有将他的身份抖落出来,不过他心里隐约知道叶落这人宁折不弯,要是他再多言多语,惹了她,只怕接下去,她是不会让他好过了。   所以,司徒潇点头:“开始吧。”   叶落也不客气,她也不能客气,龙澈的命就捏在她的手上,要赢,一定要赢。   司徒潇话音未落,叶落已经皮鞭在手,一招强攻就挥了过去。   招式精妙,角度刁钻,可是没有内力的招式犹如画龙不点睛,空有其形,根本没有杀人的威力。   司徒潇先是被吓了一跳,严阵以待,后来又以为叶落这是一记虚招,闪了开去,观察了两招,发现她真的是在拼命,可也的确伤不了他才明白叶落没有内力。   那他还怕什么,不过两三招就能击败叶落,而后是唐羽锡,再公布身份,请出幽冥宫宫主,宣布武林从此进入由幽冥宫把持引领的局面,今天就算大功告成。   若有人不服,这四周早已经布下了幽冥宫的包围,将带头反对者先格杀勿论,包括灭了全帮,捎带上他们的家眷孩子朋友,自然就会有一批贪生怕死之辈马上弃械投诚,要为幽冥宫效力。   然后就可以要那些人转头去对付一些还坚持什么所谓正义侠义之流,让他们窝里斗,幽冥宫就可以稳坐一边,等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可是在与叶落一个错身时,司徒潇看见少女眼中一片血红,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那是壮士断腕般的决绝,那双清冷的眼眸中象燃起了熊熊烈焰,红血丝根根刺目的爆红。   她要做什么?   “就这么点本事也想跟本特使斗?”司徒潇忍不住出声讥讽,实则一探究竟。   “打不过,大不了一死。”叶落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想死?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潇本来是不在乎对方生死的,但上来的是叶落,他只想着赢了,完成任务,并没有要她命的意思,为什么她却说要死?   难道是有人在要挟她?   司徒潇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龙澈不在她身边!   “我没打算要你死。”再次错身时,司徒潇说到。同时他放慢了手上攻击的速度,他不想看见她与自己拼命时那一副要毁天灭地的姿态,好像在遥远的记忆里,她曾经对他很友善,他们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而不是眼前视为仇敌——现在这感觉不对。   谁敢胁迫叶落来送死,就是与他为敌,与他为敌的人就不会有好下场!司徒潇身上看见叶落后刚刚熄灭的杀意顿时鼓荡起来,有些嗜血的兴奋。   第四百二十五章 输即是死   叶落有点奇怪司徒潇的态度,他好像没有多少恶意。   所以她答道:“输即是死。”   她果然被人要挟!   可是司徒潇也不能败,自他有记忆起,幽冥宫就是他的家,为宫主效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这次是事关幽冥宫能否崛起,掌握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事,宫主说她已经筹谋了十多年,而幽冥宫也蛰伏了百年之久。   两人都只能赢不能输,输的不单是一个人,还有他们身后各自要保护和效命的人,他们的输赢足以引导整个武林的走向和无数人的性命。   一时间司徒潇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不愿伤害叶落,只能边打边想。   谁都看得出来,司徒潇明明一开始占了上风,有绝对的优势能将叶落一举拿下,可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打了这么久还只是与叶落平分秋色,居然无法取胜。   唐羽锡倒是越来越放心了,看来叶落果真是司徒潇的克星,就算没有武功,司徒潇只怕也能跟她在台上磨叽下去,这小子存了什么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台下不满的咒骂,要他们快点结束的嘘声一片,司徒潇充耳不闻,叶落也知道他在有意拖延时间,她不想跟司徒潇搭上关系领受他的好意,但又不得不周旋下去。   在不为人知的一侧山崖上,带着金丝面具的幽冥宫宫主已经观看了多时,冷笑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我苦心栽培的特使,竟会栽在一个要模样没有模样,要功夫没有功夫,连门派都没有的女人手里,真是自甘堕落。”   在她身后全身笼在巨大黑色披风里的影子阴森森道:“幸亏宫主早有准备,不如属下换下特使,帮宫主先赢了这一场?”   “不必多事,按我的计划办,简单干脆。对了,你早上上哪去了?”幽冥宫宫主回头看看影子的脚,今天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属下想助宫主今日成就大事,早上练功心急了点,不小心扭伤了脚,没有大碍,谢宫主关心。”影子的脸若不是藏在大大的风貌中,此刻定能看到那奴颜媚主之态。   幽冥宫公主此时心思也不在影子的脚上,看着下面人头攒动,她一握拳,面具后的脸上是邪恶残忍的笑:你们乐吧,好好再享受这世上最后一刻。   影子心领神会地退下,去实施就连司徒潇也不知道的绝密计划。   “等等,派人把特使叫回来。”幽冥宫宫主命令道。   “是。”看来宫主心里依旧把司徒潇当成孩子,未来幽冥宫的当家人看,影子感觉自己的地位并不像别人看来的那么牢固。   宫主的话,他一定会照办,但是是否能及时传达到司徒潇的耳里,他是否能安全撤出,这谁又能保证呢?   万一,司徒潇不慎丧身,宫主考虑的下一个当家人选除了影子还能有谁?影子现在唯一的退路和依仗只有幽冥宫了。   台上的司徒潇不知道此时他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中,还在想着怎么完成自己的使命又能成全叶落。   又是一个错身,两人分开站好,叶落脸上已经见了汗珠,即使司徒潇不杀她,不尽力出招强攻,她也感觉到了疲惫,恐怕体力耗尽之时就是她命丧于此之时。   身体里有什么在汇集奔流,叶落知道那是内力在凝聚,似乎就要冲破某种禁锢,她就要恢复功力了,只是,那也不是片刻的事情,这场决斗只怕是赶不上了。   司徒潇也看出来叶落支撑不了多久,怎么办,怎么办?   “少主。”人群中钻出个人来,正是那天将皮鞭送给叶落的少年,他见司徒潇转头,手一扬,一张折好的纸条向司徒潇飞了过去。   司徒潇伸手,还没有拿到纸条,只觉脚下颤动,他下意识地抬头,对面的叶落也茫然四顾,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台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还没有从上一刻的茫然中清醒,大地又接连颤动了两下,随之响起了天崩地裂之声。   “那边,山要倒塌了。”有人指向比武台后惊恐地大叫。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响声越来越密集之处,果然,比武台后一左一右的两个山峰,其中一个顶上冒出浓烟,石块纷纷滚落。   那不是天灾,是人祸!   有人炸山!埋下的是威力巨大的炸药,还不知那炸药都埋在了何处,要是这比武场四周都被埋上了烈性炸药,谁也别想活了。   顿时,那片空地上就像开了锅的粥沸腾起来,人喊马嘶的,都急着寻路往山下逃,可是通往山下的道路不宽,一次只容得两人并肩而行,哪承受得住这么多人一拥而上,马上就堵得水泄不通。   于是抢路的,骂人的,动手开打的,人与人,帮派与帮派间乱的不成名堂。   唐羽锡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人听他的了,董顺都只顾抱头鼠窜而去。   司徒潇稳住脚步,展开字条,上面是要他速速离开,顿时心里明白这是幽冥宫布下的埋伏,是在怨他不堪大用,半天拿不下一个叶落,宫主急了,还是觉得这些武林人既然不能为她所用,干脆杀掉一了百了?   司徒潇已经没有时间去揣测宫主的意图,将纸条一揉,上前就去抓叶落。   叶落往后一闪,躲开,警惕地看着他。   “快走,这里马上就会全部爆炸。”台下一片嘶叫声,司徒潇不得不大声对她说,话音也落在了唐羽锡耳中。   幽冥宫竟然这样丧心病狂!   叶落仓皇四顾间,正好看见瞿素素惊叫着扑进楚玄玉怀里,楚玄玉拍着她的背在安慰,眼睛也四下寻找出路。   叶落在台上站得高看得远,她一指山路对楚玄玉叫道:“往那边走,快,这里就要爆炸了。”   楚玄玉听到叶落的声音,抬头看去,只见她焦急的为他指引着方向,心中一热,那些在眼前不断晃动的人影,四周的喧嚣时候在这一刻停止,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美好的过往。   “玄玉,快走,不然来不及了。”瞿素素用力拉扯着他的手臂。   嘈杂的声音,慌乱的人群立刻从四周涌来,将叶落的身影吞噬。   谢谢你,还记挂着我,他知道叶落原谅他了,虽然他们之间再没有情爱,却也不再是仇敌。   叶落对楚玄玉报警后,无暇看他们如何逃生,手腕被司徒潇抓住就往台下拖去。   “慢着,你们必须留下话来,今日、比武谁是最后赢家。”唐羽锡拦在了他们面前。   “死老头,就要没命了,还惦记狗屁武林盟主。”司徒潇不耐地骂着,挥手象赶苍蝇一般驱赶唐羽锡。   唐羽锡冷笑一声:“幽冥宫特使,你以为有资格跟老夫一战吗?冒充七星帮,老夫就能取消你决战的资格。”   司徒潇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眼见山上一处处被炸成齑粉,而爆破点呈线状,迅速地向他们所在的半山腰逼近,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叶落却拼命拽住他的手不肯走,她冲唐羽锡叫道:“好,你说他没资格,那我有吧,我就认输,就让你做武林盟主,把龙澈还来。”   哈哈哈——唐羽锡仰头大笑,你们谁也算计不过我,不出一招,我就继续做武林盟主,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武功高强,都比不过我的筹谋。   “好,这就把人还给你。”他回身向台下那一方被黑布遮的严实的地方,一掌挥去,劲风将黑布吹起,露出里面一只巨大的铁笼,里面用粗大的铁链栓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那是龙澈,他闭着眼,气息奄奄地躺在里面,叶落好不心疼。   “唐羽锡,你,你又把澈怎么了?”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唐羽锡。   “谁不知道龙澈心机出众,老夫只是担心他不爱惜身体,会四处乱走,点了穴让他休息。他身上那些血可不要怪老夫,那是姓瞿的下梦魂散所致。”唐羽锡心情大好,有问必答。   梦魂散?   叶落想起来了,在沧兰时,龙澈与她都中过这药,虽然不是毒,但中了的人全身虚软,不能运功,否则轻则武功被废形同走火入魔,重则丢掉性命。   那次龙澈逞能,当然也是为了救她,强行运功,导致重伤几个月不能运功,这次怎么……   难怪在地下迷宫时,他连路都走不动,当时叶落还以为是他之前伤重的原因。   龙澈飞身去取美人图,不想受到唐羽锡胁迫,曾出手还击,不想被唐羽锡抓住,这些便导致了梦魂散的发作,使得经脉受损,血液逆行,所以他闭紧了嘴,想忍住一口的血腥。   而唐羽锡为了让叶落心疼他,答应合作,在龙澈背后一个重击,更是雪上加霜。   叶落离开后,龙澈终于坚持不住,呕血不止,湿透了衣衫。   唐羽锡不将龙澈带在身边,始终不放心,他怕万一叶落翻脸,那么马上就能用龙澈来威胁她,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叶落为救情郎,一口就答应不战而退。   “快走,就要来不及了。”司徒潇又要来拉叶落,比武场边已经升腾起爆炸的烟雾,看来这四周也埋了不少炸药,而关押龙澈的铁笼子正在场地边缘处。   叶落不理司徒潇,伸出手,冲唐羽锡吼道:“钥匙。”   唐羽锡看情况不妙,摸出钥匙甩给叶落,便向他所熟知的山间密径撤退。   “别管他了,快走。”司徒潇拉了个空,叶落接过钥匙,已经向铁笼狂奔而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生关死劫   龙澈等我,我来了,叶落握着钥匙,腾身而起,在台上几个起落,心中焦急的象燃起了熊熊烈火,最后一下几乎是连扑带跳地,窜到了铁笼前。   龙澈脸色苍白的躺在铁笼里,对外界的叫喊爆炸声丝毫没有反应,叶落哆嗦着用钥匙去开启铁门,可是太紧张,居然一下没能打开。   她急得用力一跺脚,恨不得那一刻用自己的手去将那把大大的铁锁拧断。   就在这时,早在体内冲击不断的热流,终于冲破禁锢,轰然一下向四肢百骸流去,身体有说不出的舒适和精力充沛来。   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因为心中强烈的要恢复武功,要救人的意志,终于促使她的经脉贯通,气流开始了正常的循环——她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   叶落无暇去体会这盼望已久的喜悦,稳住心神打开了铁笼,手指疾点,解开龙澈身上的穴道,想将他抱出去,但是“哗啦”一声被什么扯住了——龙澈四肢上还捆着铁链。   该死,唐羽锡个老奸巨猾的,竟然没有将打开这铁链的钥匙给她。   “轰隆”一声,比武台已经被塌了一角,木屑纷飞。   司徒潇站在铁笼门前,用剑替叶落拨开飞过来的木屑,再没有催促叶落快些出来,他知道她不救出这个男人,是绝不会离开的。   “澈,醒醒。”叶落一边从靴子里拔出金匕首,一边急切的大声呼唤龙澈。   龙澈微微动了动身子,眼中透出一丝光亮,看见叶落一头汗水,脸色红扑扑的正挥手斩断自己手上的铁链,一丝笑慢慢浮现。   他声音微弱却欣喜道:“落落,你来了。”   叶落点头,已经砍断了龙澈手上的铁链,赶紧去砍脚上的。   “我来带你走,这里一切都结束了。”她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要他安心。   “好,我就知道你能干。”龙澈还不忘夸赞他。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比武台已经彻底被摧毁,这声音几乎就在在耳边,飞起的木屑碎石有不少落进铁笼里来,叶落赶紧将龙澈的头抱进怀里护着。   等到尘埃落定,叶落抱起龙澈,一个箭步跨出铁笼,幸亏功力在此时恢复,否则别说抱,就是拖也难以一下将他从铁笼里拖出来。   她不顾一切地,也来不及分辨方向,向场地中间冲去。   因为她发现那些爆炸厉害的基本都是在山脚,比武场四周,中间相对安全些,而且现在他们也不可能逃远,只能尽量将伤害减到最小。   叶落没跑出多远,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天巨响,然后一股热浪将她高高抛起,铁笼处爆炸了。   她紧紧地将龙澈抱住,怎么也不松手,倒地的那一刻尽可能地将他护在了身下,同时感觉一个重物也紧紧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据从那场浩劫里逃生的人描述,那块平地被炸得完全看不到原来的模样了,全是人的断肢残骸,还有被炸烂的武器,山上滚落的大大小小的石块。   比武台完全找不到了,比武台后的两座山峰,一座被炸得像是被削去了半边露出灰白的山石来,一座矮了几丈,完全不复之前的秀丽。   唯一逃生的山间小路上死伤无数,那些最后留下看热闹的帮派,在此一次事件中折损大半。   曾经这里是多么的宁静安逸,青山绿水,一夕间却成了人间地狱。   几十年后,有人提到这次武林史上最可怕的一次选取盟主大会,生还仍健在的人都心有余悸,不想多提。   龙澈被叶落抱在怀里,听到巨响,就知道比武场上发生了剧变,但是他连说话都吃力,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叶落,反而是被她一路护着,直到看见漫天飞起的木屑,石块,还夹杂着铁链散落的铁环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叶落合身扑在他身上,他也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为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心中一喜,用力抓住了那只手,叫道:“落落。”   于是他听到有人抽噎着喊道:“哥哥。”   是糖糖的声音。   龙澈努力睁开眼,看见糖糖一手拿了汗巾,一手正在抹眼泪,不详的感觉顿时弥漫心头,“姐姐呢?”   糖糖摇头:“姐姐她,呜呜——”   “她怎么了?”龙澈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伤口,浑身都是渗血的绷带,一点气力也没有。   他被叶落护在身下尚且如此,那么叶落——他不敢想。   “快说!”他用力喊道。   糖糖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吓到了,忘了哭,直愣愣地说:“她被别人带走了。”   “别人?”龙澈恍惚间记得好像看见那时司徒潇就站在叶落身后,难道是他趁乱抓走了叶落?   “我听说是幽冥宫的人,他们好凶好坏,幸亏小可爱帮忙,我才好不容易把哥哥抢回来。”糖糖瘪着嘴,想到当时那些人拿着刀枪要杀他,要不是小可爱振翅将那些人掀翻,他趁机扛起龙澈爬上了小可爱的背,他们腾空而去,没准他就被人砍成了肉泥。   龙澈见糖糖被吓坏了,想到自己不该对他那么凶,赔礼道歉说:“是哥哥不好,因为姐姐不见了,我心里着急,所以说话太重了,别哭了。”   糖糖得到安慰,憨憨地笑了笑:“哥哥,你伤的好重,已经睡了四五天,是不是饿了呀,我去给你拿吃的。”   自己已经昏睡了四五天吗?龙澈打量这是在飞龙山庄,忙说:“糖糖,你先别急去拿吃的,请你爹来,我有话对他说。”   他想,唐羽锡既然在那处摆下比武场,一定会有逃生办法,现在外面一团乱,也许只有他这个武林盟主能帮上忙,他不是在幽冥宫也有灵通的消息来源吗?那么,就算他不愿去救叶落,至少能探知她的消息。   可是糖糖垂下头,伤心道:“我爹来不了。”   “你爹又怎么了?”难道唐羽锡死了?这不可能吧?   “我爹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头,他不会听人说话了,只说些他自己懂的话。”   唐羽锡傻了?疯了?   是,唐羽锡自以为聪明,从山上秘密小径想离开,可是山上被炸落的石块很巧地有不少落在了那并不宽的小路上,小路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他躲闪了几块石头后,一块大石再也躲不开,要躲开只能往崖下跳,那不是自寻死路?   想他好不容易又保住了武林盟主之位,稀世珍宝唾手可得,这世间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凭什么要去死?   就在一个犹豫间,石头砸中了唐羽锡。   事后,董顺在糖糖的敦促下寻到唐羽锡,经过大夫精心诊治,他没有死,却是神智错乱了。   “哈哈,我是武林盟主,谁敢不听我的?”   “我要学绝世武功,我要拥有神兵利刃,我还要有很多珍宝,比皇帝还多。”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不信?来,比试比试。”   “打不过,还不跪下求饶?我——唐羽锡独步天下,当年的邪派高手算什么?有本事要他滚出来,咱们比一场啊。”   唐羽锡整天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看见人就撵着要决斗,闹得飞龙山庄鸡飞狗跳,董顺见势不妙,觉得跟着唐羽锡再无出头之日,席卷了财物溜之大吉。   而那些武林门派又怪罪是唐羽锡当初选了那块倒霉的地方,甚至怀疑他勾结幽冥宫害人,于是上门闹着报仇的,讨要赔偿的络绎不绝。   飞龙山庄的下人们纷纷效仿董顺,将一些能带走的古玩字画,值钱之物,但凡搬得动的都带走了。   糖糖傻眼了。   别说要他赔偿,就算赔礼道歉的话他都说不顺溜,一开始天天有人堵在飞龙山庄门口要揍他,幸亏小可爱在一边气势汹汹地做了他的保镖,才免除了他被人打。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已经离开的肖天亮听说了此事,半路折返回来,而孙荣怕他应付不来,派了一些弟子跟随,以壮声势,这才帮糖糖暂时稳住了局面。   再后来,龙澈伤势渐渐好转,见唐羽锡是真的疯了,帮糖糖打点飞龙山庄的事务,替他物色了合适的新管家,又抽调了大笔银子,将飞龙镇上几家已经倒闭的唐家店铺重新做起来,并郑重的与糖糖结拜,请了当地州府官员前来做见证,故意大肆宣扬他与糖糖兄弟情深,才保障了糖糖以后的衣食无忧。   而这时的龙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唐羽锡疯掉了,安排在幽冥宫的内线也就断了,肖天亮几次派人也混不进幽冥宫,叶落完全失去了音讯。   落落,你在哪里?无论他们会对你怎么样,是酷刑加身,还是羞辱囚禁,请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把你救出来。龙澈每天都这样对自己说,要自己快点好起来,就能早一天见到叶落。   “澈。”叶落似乎看见了龙澈深情的目光,听到了他深切的呼唤,她想喊却出了不声,心中一急醒了过来。   冰冷的石壁,阴森的感觉,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器材皮鞭和无名剑也不知去向,被褥下是全身被绷带包裹伤痕累累的身体。   “总算醒了,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关切之意,但又透着几分寒意在耳边响起。   于是叶落看见了一张带着金色丝线面具的脸。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的孩子   这是什么地方?她又是谁?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模样,但是一身金灿灿的合体华丽装束,将那人丰腴的身材包裹的很有些妖娆和女子成熟的韵味。   不过她的声音暗涩,像是被烧焦的木炭,又像是阴暗处发霉腐烂的东西,有些难听。   叶落警惕地看着她,印象中她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但是现在她一动不能动,除了脑袋,身体好像都不属于她了,那些被一层层包裹的严实的绷带也让她动弹不了。   那女子走到床前坐下,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那么温柔的,细致的,带着一种浓浓的珍视的情愫。   叶落猛然一惊,那种触感是真实的脸的感觉,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呢?龙澈做这面具很用心也很逼真,不知道她戴了面具的人,除了龙君外还没有人能识穿,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将她的人皮面具揭开了。   “你是谁?”惊讶之下,叶落终于沉不住气问道。   “我?是我把你从地狱里救回来的。”那女子避重就轻道。   “那么说你是我的恩人?可是叶落现在除了这副残破之躯,身无一物,容我身体好些,再行报答。”叶落总觉得这个女人,还有这地方透着阴森和寒意,她并不喜欢。即使这女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也希望能做某种报答和补偿,而不想过多的纠缠。   “龙澈呢?”叶落想她被救了,龙澈也该得救了吧?   那女子似乎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着她,没有回答。   “就是那个和我在一起的男人。”叶落解释道。   “哦?我救你的时候,你身边的确有个男人,可他我是认识的,叫司徒潇,而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龙澈,再就没有发现其他人了。”女子说到。   “司徒潇?不可能,记得我把龙澈护在身下,怎么可能你救了我而没有看见他呢?”叶落怀疑地看着那女子。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女子说着抚上叶落那半边不堪入目的脸,眼中充满了疼惜:“也许我们之间还有很深很深的联系。”   她的所作所为成功地转移了叶落的注意力。   她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自己那半边难看的模样,更别说用手去摸,就算是龙澈,她也很避讳。   她想避开那女子的手,可是身上的疼在初醒来时的麻木很快退却,现在全身无处不是火烧火燎的疼得厉害,头也不听使唤不能自如的转动。   察觉到她躲避和拒绝的姿态,那女子从袖笼里掏出一样金灿灿的东西递到叶落面前,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个是你的吗?”   叶落一看那小小的金色衣衫正是当年瞿怀山捡到她时,她身上所穿的。   后来濯香门灭,好友青莲取了这件她来不及带走的衣物,临死前交给了糖糖,前些日子与糖糖重逢,叶落才又寻回了这件唯一能找到父母线索的小衣衫。   叶落视之为宝,怎么会不认识?   “这是我的。”叶落急道。   “真的吗?那你说说它是怎么来的?”女子一把抓住叶落的手,生怕她会爬起来跑掉,或者忽然在眼前消失一般,那手颤抖而冰凉。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使得叶落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这件小衣衫,只怕瞿怀山也已经忘了它的存在吧?   除了死去的青莲,只有糖糖见过,为什么这个女子见到这小衣衫那么激动的追问它的来历?她看见自己丑陋的脸似乎也不厌恶害怕,还有,她好像年龄也足以能做娘……   叶落心中翻涌,竭力装出淡然地说:“我出生就穿着这件衣衫,这是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那么你爹娘呢?”那女子更紧的握住了叶落的手。   一问一答间,叶落将自己出生即被抛弃,而后拜师学艺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因为她还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所以也隐瞒了自己是哪一门派弟子的身份,更是不提关于美人图的事情。   纵是这样,那女子却已经是激动的呼吸都乱了,有热乎乎的东西滴落到叶落的手上,那是从金丝面具后滚落的泪水。   “孩子,我的孩子,你吃苦了。”她身手将叶落抱在了怀里。   叶落有些懵了,曾经踏遍万水千山寻找,那么遥不可及的幸福,梦里相会的激动喜悦,到了这一刻,真的有人来认她,对她说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娘时,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她只是讶然地任那女子抱着,身上被她勒得更痛,脑中却一片空白。   “孩子,你是不是怨娘抛下你,不肯认我?我苦命的孩子,娘但凡有选择,怎么会舍得丢下才出世不久的你,让你自生自灭?”那女子哭得压抑哽咽,可是叶落却无法与她同悲共喜。   “你,真是我娘吗?”叶落有些怯怯的问,这些年她一次又一次的满怀希望变成失望,有时甚至绝望,真不敢相信在这样无意间好运便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那女子松开叶落,含泪摘下脸上的面具,叶落惊呆了,那是怎样一张脸!   扭曲的五官,完全没有一块正常肤色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烧化,灼烂了,嘴唇都看不到,叶落好歹还有半张脸可以见人,而她却是整张脸都象地狱里来的恶魔,恐怖十分。   “你怕了?”女子苦笑,脸上被牵扯出更加怪异的表情。   “你的脸——”叶落忙转开头,她忌讳的事情,想必这女子也一样忌讳。   “和你一样啊,我的孩子,为什么我们母女的命都那么苦?”女子伤感地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落有点相信这个女子可能是自己的娘,世上恐怕在没有人能象她们的脸这样丑陋。   “说来话长,这都怪娘年轻不懂事,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害了你。”女子仿佛很不愿回忆那段令她痛苦的过往,但是又不得不说给叶落听。   “当年我们的先祖在离这片大陆很遥远的国度里也是天命龙裔,可是被贪慕权贵之人夺去了江山,原本我该贵为公主却成为被通缉的前朝余孽。姑母带我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联络旧部,希望能有天实现复国大业。”   “姑母为我收了一个师妹,也是新朝重臣的女儿,藉由她将我一步步带入新政之中。”   叶落看见女子眼中的神采变得十分柔和,充满了遐想的光彩。   因为那女子想到了初见那少年时,他一身紫红长袍,急匆匆而来,无限温柔爱怜的将她搂紧怀抱,百般安慰呵护。   虽然后来他知道他认错了人,十分震怒,将她骂的体无完肤,但是那样的温柔,男子好看的眉眼和温暖的怀抱,多少年过去,一旦想起,恍如昨日,成为她第一次为男子心动,也是此生唯一一次美好的回忆。   “于是我认识了师妹的夫君,那时的太子殿下,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他,知道这一生我再不会喜欢别人,就算做妾做婢,只要能每日看到他,就心满意足。”   叶落不知道不觉沉浸在女子述说的故事中,担心道:“可他是太子,会有很多妻妾,你愿意和她们分享?”   “我愿意,就算一辈子只等到他一次垂青,一次宠爱足矣,我不是因为他的地位容貌,而是喜欢就是喜欢了,我自己也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缘分。”女子唇边泛起嘲讽的笑:“但,不是我能容忍,别人能容得下我。”   “我那师妹,分明不爱太子殿下,处处设计为难他甚至想置他于死地,太子殿下百般容忍,都换不来她的真心对待。”   “为什么会这样呢?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嫁,嫁了就该对夫君好才是。”叶落不解。   “因为他家想攀龙附凤,而太子殿下俊美非凡,又是未来的皇帝,哪个女子不倾慕?我的师妹只是为了名利,又不是爱那个人。可恨的是,她不但对太子不好,还不准太子殿下另纳侧妃妾室,白白霸占了那么好一个男人。”   “太子殿下被奸人所害身中蛊毒,这蛊我那师妹就可以帮他解,可她怕死百般推诿,可怜太子被蛊毒折磨的死去活来,谁看了都会心疼。”女子气得一掌击在床边小几上,小几碎成了一堆木头。   蛊毒?   薛爷爷曾经说自己脸上这也是一种蛊造成的,难道那太子——   “如果你是我娘,那这个太子,他……”叶落也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他就是你爹。”女子定定神轻声道。   又是师姐和师妹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吗?命运怎么会如此残忍,让他们母女的命运如此坎坷又如此相似。   “那么,最后是你赢了,得到了我爹——太子殿下的心?”   叶落心里又隐隐有点宽慰,毕竟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美满了,可是爹呢?娘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得到了他,可是他却不在了。”女子刚刚停止了流泪的眼里又涌出一串串珠泪。   “不在了?他是死于那毒蛊吗?”叶落心一沉,不是没想过,也许双亲都不在了,只是听到爹不在这个世上的消息,她心里仍是不能不悲伤和遗憾。   第四百二十八章 找到娘了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那蛊的解法,必须有女子与他交、合才行,而我那师妹不愿,我与你爹虽然两情相悦,但他对我始终以礼相待,我们不曾越雷池半步,师妹不肯他另娶。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就这样死掉,又不愿让他觉得亏待了我,于是故意将他灌醉,然后——”   原来娘也是那么爱爹,叶落对眼前的女子肃然起敬,觉得她扭曲的面容也不再那么难看。   “师妹知道了这事,趁着太子未醒,将我从他的床上抓走,毁掉我的美貌,而后她偷梁换柱,让太子殿下以为是她以身解蛊,从此对她感激不已,又在她的诬陷谗言下,对我疏远。后来,朝中有人谋反,师妹为了斩草除根,编造说我参与谋反,将我打入死牢。”   “本来我万念俱灰,复国梦破灭了,心爱的男人被人抢走,想一死百了,可是那时发现肚里有了你。我没有人疼,你不能没有娘疼,别人不让我活,我不能不让我亲生骨肉也不能活。为了你,娘千方百计也要活下去,所以,娘想尽办法,姑母也暗中活动,才瞒天过海用一个死囚偷偷替换了娘,救我出了死牢。”   “为了生下你,娘东躲西藏,好不容易熬到临盆,被人发现行踪,娘为了引开那些人,保护你不受伤害,才迫不得已将你丢进河水中,避开追踪,其实娘心里好疼,怕你会落进河水里溺亡,怕你被冻死,又怕没有娘的呵护,你会受人欺负,最怕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你……”   女子哭得泪水涟涟。   “别哭了,我们这不是在一起了吗?”叶落为女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艰难地翕动了几下,却叫不出那个字来,也许是分离太久,也许是从来没有叫过娘,这一声呼唤竟是那么困难。   “是啊,幸亏这次娘遇见你,救了你,看见你脸上这东西,就猜着有没有可能是我的孩子,看到那金蝉丝绢的婴儿衣物就更加肯定了,因为这种衣料世上难寻,你脸上这蛊和你爹的一样,肯定是他传给了你。”   “太子后来和你的师妹怎么样了?”叶落问道。   “后来太子殿下知道我的冤屈,将师妹那个贱人打入冷宫,又四下寻找我,但是我的心伤透了,不想再回头。再后来,新政也被推翻了,太子在一场战役中战死,那个恶毒的女人也不知所终。娘这辈子有个最大的心愿,要是被我找到师妹那个贱人的下落,我一定要手刃她,是她夺走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幸福,是她个丧门星缠着太子殿下,将厄运都带给了他,不然,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该是多美幸福美满!”   “所以,小落,那个贱人是我们不同戴天的仇敌,将来遇见她,绝不可以手软。而且娘要你杀她,你一定要下得去手,动作要快,因为她最擅长迷惑人,黑白颠倒,蛊惑人心,只要让她有机会开口,她就有办法说的你下不了手。”   看来宫主的这位师妹比起瞿素素来是更上一层楼,叶落见过了那么多年女子还那么愤怒仇恨,可见她心里有多么难以忘怀太子,又有多么恨那师妹。   那师妹既然不爱太子,为什么还要纠缠不放,还不准别人也得到幸福,好像有些说不通,不过眼前这女子是叶落的娘,她们好不容易才相认,娘一定有很多委屈要对她说,情绪激动下,难免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以后慢慢再详谈也不迟。   爹不在了,是个遗憾,但是叶落总算有了娘,而且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被爹娘厌恶抛弃的,心里好过了许多,娘又吃了那么多苦,她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娘,让她下辈子过的好些。   女子将叶落重新搂住,母女两人一阵哭一阵笑地絮叨了许久,叶落才在女子怀抱中安心的睡去。   女子将叶落放回床上,抹净脸上的泪水,刚才的凄苦柔情仿佛就这样被抹的干干净净,又是一脸的阴沉冰冷,她戴好了金丝面具,走出了石室。   门外火把的光亮忽明忽暗,影子象幽灵一样飘了过来:“宫主,她愿为我们效劳了?”   那女子正是幽冥宫宫主,她冷哼一声:“自然。”   “还是宫主厉害,只是一番劝说,这丫头就动心了。”影子讨好道,又带着惊奇,叶落那是多么倔强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别人,并轻易地投奔了幽冥宫?   “我什么都没有劝,只是——”宫主颇为自得地吩咐道:“以后要称她为小姐。”   “小姐?”影子惊讶道。   “对,你给我宣布下去,叶落——她不愿改名字,随她去吧。她是我的女儿,将来这幽冥宫的下一任宫主,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她,象对我一样忠于她,尤其是你,不要再把她的身份跟那你那个徒弟混淆了。”   “她真是宫主的女儿?”影子被宫主如此笃定的说法和做法弄得迷惑起来,也不知真假了。   “对,叶落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你怀疑什么?”宫主语气里透出不满。   “是,属下这就去办。”影子不敢多话,转身离去。   叶落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以前龙澈也对她好,但是两人在江湖上飘,不断的有各种纷争,条件所限,从来没有象这一段养伤的日子里,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睡觉休息。   吃的是燕窝人参,睡的是高床软枕,衣衫一件比一件华美,首饰一样比一样精美,那件还算比较大的石室几乎被堆满了。   娘说要补偿这么多年她没有照顾过叶落的亏欠,只要女儿开口,就是金山银山也能给她搬来。   可是叶落一向对这些东西没有特别的嗜好,于是娘就把她觉得好的东西一股脑都命人搬了来。   娘对她很好,每天会来陪着叶落很久,她睡着了,娘就在一边等,她醒了,娘就听她说那些年她的经历和往事,可谓呵护备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还要温柔,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娘有些难以亲近,那一声就是喊不出口。   娘也很体贴她,要她随那些下人喊她宫主,说等以后她想改口的时候再改口好了。   不过许多天过去了,叶落一直没能走出那间石屋,她知道宫主是好意,要她好好休养,可是她心里有很多疑团,问宫主,宫主总是岔开话题,问那些下人,那些人似乎颇为忌惮什么,除了必要的日常需求外,她的问话一概不予回答。   所以叶落的伤好了大半,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知道是在地下。   宫主又是什么身份?好像她的权势很大。   这天叶落感觉精神不错,早早起了床,梳妆打扮,石门一开,宫主走了进来。   “宫主。”叶落打了声招呼,将梳顺的秀发用缎带绑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还要小姐自己动手做事?来人,把这些目无主子的贱婢拖下去,每人掌嘴二十。”宫主怒气冲冲的呵斥道。   门外立即进来几个壮汉,将跪下呼喊饶命的几个小丫头拖了出去,叶落楞了楞,宫主在她面前一向是那么慈爱的温厚的,怎么为这几个丫头没有给自己梳妆就下这么重的手责罚呢?   “宫主,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习惯被人伺候,不要责罚她们了。”叶落起身阻止道。   宫主拉住她的手爱怜地拍了拍:“落落,你贵为小宫主,就得有个主人的样,不习惯可以慢慢适应,要是纵容了这些贱婢,以后她们就会骑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不可不重罚。”   宫主一转头道:“还不快拉下去,谁敢再叫就拔了她的舌头。明天再换几个新的来伺候小姐。”   叶落也不知道宫主的规矩都是什么,只好不出声,那几个小丫头也不敢叫了,乖乖地被拖了出去。   “宫主,龙澈有消息吗?”这是每日叶落必问的事情,她坚信龙澈只是失踪,绝不会死了。   宫主拉她坐下,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金丝面具递到叶落手里:“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金丝面具制成的美妙花纹,金灿灿的,贵重而美丽,叶落知道这是宫主特意为她做的,因为那张人皮面具,宫主很抱歉地说被她不小心撕坏了,同病相怜地,她又特别理解叶落的感受,于是命人赶制了一张一样的面具送给叶落。   “谢谢宫主。”叶落对宫主微微一笑。   “我是你的娘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怎么说谢,这么生疏呢?”宫主一边拿过金丝面具帮叶落仔细戴上一边说:“落落,世上的男人千千万,别在一个男人身上将自己的一生都押上,龙澈好是好,但是还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你何必那么固执?”   “宫主,还是没有找到他吗?”叶落听出了宫主的弦外之音。   “那处被炸的面目全非,你还是别做指望吧,不是娘要伤你的心,而是龙澈存活的机会真的很渺茫。你想,就算我们疏漏了,没有找到,她要是被人救走或者是自己逃脱,总会有人见过吧,怎么会什么消息都没有呢?何况我们四处寻找他,他要是还在,听到消息也会来找你,可是……”宫主语重心长道。   “宫主,我有感觉,龙澈一定没死,也许他伤的太重,行动不便,现在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出去找他。”叶落站起身,以前龙澈受伤生病,她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上次在迷宫的洞穴里,龙澈居然说能这样被他全心全意的照顾,伤的再重也值得。   他是那么渴望被她关心被她照顾,叶落怎么能不在他的身边?   “落落,你怎么不听娘的劝,把心思全放在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身上?难道就一点没有想到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还有个为了救你,被伤的体无完肤,差点丧命,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的人,你就没有一点关心和问候?”宫主有些生气的说。   第四百二十九章 固执己见   “不是宫主救的我吗?”叶落心里恍惚想到了什么。   “落落,这些天我看你伤没有好,所以有些事情一直瞒着你,既然现在你想出去,娘也不想天天把你关在这屋子里,有些事情是到了要告诉你的时候了。”宫主很严肃地说:“你也看到了,娘在这里一言九鼎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我是宫主,这地宫大盛各处都有,它是专属于幽冥宫的。”   “你说什么?”叶落之前有所察觉宫主的身份不简单,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寻了十多年的娘会是幽冥宫的宫主,那个臭名昭著,为武林中人不齿的邪派!   宫主看到叶落吃惊又不愿相信事实的模样,冷声道:“你这是厌恶幽冥宫还是嫌弃为娘?你不知当年我为了活下来寻找你,什么苦都吃什么罪都受,可是那贱人千里追踪,就想灭了我,幸亏有幽冥宫收留我,为娘才能活到今天与你团聚,而且这幽冥宫,我也打算将来传给你。”   “不必,我只要能陪在宫主身边就好了。”叶落打从心里就厌恶幽冥宫,但是宫主这么说,她不想伤她的心。   “我知道,你从小就被那些所谓的武林正义人士的一些大道理灌了满脑,什么行侠仗义,什么正邪不两立,笑话!那些在娘看来不过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为了利用你们这些年轻涉世未深的孩子卖命的谎言。成王败寇,就像我们现在只能暂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是还有人说幽冥宫坏事做绝,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只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的利益。”宫主越说越激愤难平。   但是叶落知道的并不是这样。   “宫主,也许幽冥宫对你是有恩,可是我亲眼所见幽冥宫因为一点小事将一家灭绝,因为要打击那些武林中人,闹得一个城镇不得安宁,血流成河,难道这些都是你下的令吗?”   糟糕,太过激动,被她揪住了把柄!宫主心里一惊,这些天叶落的温顺依恋,让她忘记了影子的提醒,叶落不是个糊涂人,而且多疑,除非是她将对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她才会完全的信任,但那信任也绝不是毫无来由的。   看来自己还没有完全取得她的信任啊!宫主长叹一声:“落落,娘是个苦命人,本来就不该投身在末路的帝王家,更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娘以为找到了女儿,从此有了依靠,有了快乐,可是却被自己的孩子这么指责误会,我这心里……”   叶落见宫主哽咽着,金丝面具下滴落的泪珠,使得她觉得如此对待自己娘亲有些过分了,忙缓和语气道:“宫主为我吃的苦受的罪,叶落此生都报答不了,只是,我不想你被人骂。从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一走出去就听到别人骂你,要将你碎尸万段,心里会是什么感受,难道宫主会不知道?我只是想,既然我们团圆了,宫主不如将幽冥宫放下,我们离开这里,去过平静而快乐的生活不好吗?”   “你说什么?”宫主本来被叶落劝得慢慢平息的怒意又爆发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懂不懂?幽冥宫在我最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我,前任宫主栽培我,对我有再造之恩,不是你一句说走就能走的。至于那些血案惨案,若不是那些人先惹了幽冥宫,为娘是报仇,是被迫的,不然,他们总有一天会要了为娘的命,被灭的就是幽冥宫。”   “如果宫主只是以牙还牙,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我亲眼看见累及那么多无辜,街边的小贩,过路的行人,一墙之隔的邻人,八十岁的老人,三岁的孩童……”叶落据理力争,就算宫主是娘,也不能让她认同幽冥宫的所作所为。   “你这是怨娘了?我要不是这么做,早就没命再认你,原来我的女儿跟我根本不是一条心,你也和那些粉饰太平的人一样,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心里却巴不得我死。”宫主气冲冲地转身就走。   “宫主,我怎么会盼着你死?你听我说。”叶落追上去,但宫主已经拂袖而去,石门将她们隔开。   为什么娘这么固执?也许是她以前受过的罪太多,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心惊胆寒,才要那么铁血的对付别人吧,叶落不想把宫主想成是嗜血无情,野心勃勃的人,她觉得娘应该是温暖的,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让她感觉到世上一些美好的事物,比如母女亲情,要是龙澈在就好了,他可是最会逗人开心的。   叶落想下次一定要好好的跟宫主谈谈,让她出去找到龙澈,那么看到龙澈待自己那么好,娘是不是就不会对世上的一切那么绝望了?也许幽冥宫能因此慢慢的改变,不也是一桩好事?   宫主离开了叶落的住所,黑着脸回到自己的住所,心里越想越生气,伸手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摔了一地。   暗处传来影子的声音:“看来宫主与小姐话不投机?”   “那个死丫头,没想到嘴那么硬,心都是铁做的,我还要对她怎么样才能让她领情,死心塌地?给她疗伤,为她做面具,好吃好喝的把她当仙女一样供着,伤一好就翻脸不认人,说幽冥宫这不好那不好,连带我也骂,早知道就——”   “宫主,息怒,不是宫主对她不好,只是宫主不了解她的性情。”影子轻笑说道。   宫主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嘲笑道:“对啊,你养她十几年,自然比我这个刚冒出来的娘要了解的多,我到要看看如果换做是你,又怎么收服得了这个没心没肝的死丫头。”   影子倒也不谦虚了:“宫主,属下早就说过叶落不同一般女子,她既卑微又高傲,因为那张脸,她从小受尽冷嘲热讽,觉得比不上任何女子的容貌,总要千方百计的将脸面掩藏起来,这是她的卑微之处。但,她骨子里有与生俱来的高傲之气,所以从不轻易向人低头,她认为对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否定就随声附和,反之,她认为不对的事情,就算是刀架脖子也不会低头。”   宫主仔细一想,先前她露出真面目,叶落自然就与她产生了亲近感,很快就认了这个娘,不得不说,是那两张同样见不得人的面目,使之同病相怜的效果。   而今日,她想以幽冥宫主的身份,做母亲的威严来迫使叶落顺从,却是触及她高傲的底线,于是她便不乖了,宫主觉得影子说的有理,问道:“你是说叶落吃软不吃硬?”   “宫主在她面前表现的越委屈,越为她着想,越柔弱,她的心才会更快的靠过来。既然宫主选择了认亲这条路,就必须以亲情感动。”   “她一直闹着去找龙澈,难道我也要放她去?”宫主冷冷道。   “那个龙澈可万万不能让他与小姐见面,那小子是一肚子的主意坏水,他就是想要杀人,脸上也笑得让你以为他把你当亲娘。”影子心有余悸。   宫主却不以为然:“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吧,你对付不了,难道本宫主也对付不来?无非也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   影子可不敢说宫主斗不过龙澈,那不是招宫主恨自己?   他只得另辟蹊径道:“叶落可是对龙澈言听计从,现在叶落功力恢复,要是她与龙澈取得联系,龙澈对幽冥宫可一向视为仇敌,那时,叶落不但帮不了宫主,只怕他们里应外合,幽冥宫可就危险了。”   “你的意思难道要我杀了刚认下的女儿?”宫主显然是在讥讽影子。   “当然不是,属下哪有宫主深谋远虑手段高明,不过,宫主既然已经埋下了为小姐解蛊的法子,何不就在这上面做文章?”看到宫主如有所思,影子更进一步提示到:“宫主不会忘了当初司徒特使为了小姐是如何的着迷,而宫主也曾经说过,如果小姐能为幽冥宫效力,那么也不反对——”   这主意算是说到幽冥宫宫主的心坎里去了,当她发现叶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驾驭时,就已经在心中盘算,龙澈是万万不能招进幽冥宫来的,司徒潇对叶落一往情深,不惜违背她的意思,那么要想他对幽冥宫忠心不二,利用叶落留下司徒潇的心就是关键。   “可是,我那女儿对龙澈看起来是死心塌地,要让她移情别恋恐怕不容易。”宫主摸摸脸上的面具道。   “小姐痴情这是肯定的,但是,在龙澈之前,不是还有个楚玄玉?她那时也是喜欢的死去活来的,眼里再没有别的男人,可是他们不过才分开几个月,小姐就与龙澈难舍难分了,可见她也不是那么死心眼一尘不变的。”   “你的意思是日久生情,只要她发现了司徒特使的好处,又长期见不到龙澈,也是有可能再喜欢上司徒特使?”宫主听影子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希望了。   “他们能投缘再好不过,万一不能顺其自然,宫主也有办法。”影子太了解宫主的手段了。   果然,宫主开心的笑起来:“知我者,莫过于影子你啊。不过有一点,最近你不要再出来露面,免得坏我大事。”   “是,属下遵命。”   第四百三十章 讨还信物   再次见到宫主时,她带了一群下人手捧簇新的被褥一进门就吩咐给叶落换上,对叶落慈爱如旧,倒令叶落不好意思起来。   “宫主,这些前几天才换过,也都是新的,再换太浪费了。”   “娘疼女儿天经地义,以前娘是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也没有能力照顾你,现在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一天,我就要让你过得比公主还好。”宫主说着,拉了叶落的手:“我知道你在这屋子里闷了许久,也无聊的很,趁她们收拾屋子,不如到娘那边坐坐。”   这还是宫主第一次邀请叶落离开这间屋子,叶落当然求之不得,来了那么久,除了这间石屋,她还哪里都没有去过,压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两人携手出了石门,只见外面石壁通道不太宽,却也容得她们携手并肩前行,两边石壁上隔不多远就有火把照明,一点也不会觉得不方便,而以恢复了功力的叶落听觉可以感知暗处藏着暗哨,虽然一路上看不到人影,其实暗中戒备可谓森严。   这地下道路并不复杂,但是看来每一处重要人物的住所距离可不近,也许是怕被人发现,容易被一网打尽的缘故吧。   “宫主,昨天是我——”叶落见宫主对昨天的事情只字不提,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为自己生硬的态度伤心。   如是换了别人,叶落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只因为这是她娘。   “昨天娘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再不会那么对你了,我们都忘了吧。”宫主说着,在一处石壁前站住,那石壁分开,露出一个石屋来,宫主便带着叶落走了进去。   在地下修建石屋不易,幽冥宫在大盛各地都修建了这样的地下住所,又要防着被武林中人找到,所以石屋都建造的不是很大。   而宫主所在的这间应该算是比较大的了,前面是个大厅,靠墙摆放着一溜椅子,大约能容得二三十人议事。   从正中一张镶金嵌玉的宝座旁走过,掀开珠帘,里面有屏风遮挡,转过去,已经是内室。   也许不是长居于此,宫主这屋子里虽然陈设富丽,却透着冷清,加上她容貌被毁,梳妆台上也没有脂粉,更是没有什么温暖的气息。   宫主吩咐人摆上饭菜,倒是精美可口,她遣退了下人,关上石室门,要叶落取下脸上的面具,两人相对而坐。   宫主的眼睛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看着叶落,唯恐她会忽然消失一般,看得叶落再也难以坐安稳,想想,她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宫主碗里:“不知道这个你喜不喜欢吃?”   宫主疤痕丑陋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喜欢,女儿夹的菜,娘都喜欢。这些是我命人特意找名厨做的,我也不太清楚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只能看最近你爱吃的是什么,猜着点的,你多吃些。”   “只要能饱肚子,我也不挑的,这里每样我都爱吃。”叶落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假,每样都尝了个遍。   宫主既喜且悲地说:“没有娘照顾的孩子,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对娘说,娘就是再难也会满足你的。”   叶落点点头,她知道宫主如此说是出于这些年没有看着她长大的愧疚,吃喝玩乐上必不会拒绝,但要是涉及到幽冥宫,宫主就不会依她了。   所以叶落趁着宫主高兴问道:“不知道宫主有没有看到我的皮鞭和剑?”   “皮鞭和剑?”宫主略一思索道:“有的,那条七色的皮鞭对吧?我知道那肯定是你用的,已经找人整理好,放在我这里收着,等会你就拿去吧。剑?我倒是也看见了一把,说来真是缘分,那剑居然是我们幽冥宫先祖的绝世神剑,想不到会有此机缘回到了为娘手中。但是那剑又长又重,是男子所用,娘以为是别人遗落在你身边的,就把它送人了。”   “啊?宫主,你怎么可以把它送人?那把剑是我和龙澈的定情信物。”叶落差点打翻了手上的饭碗。   说起来这把无名剑也真是历尽坎坷。   原来曾是一代邪派高手手中冷人闻风丧胆的利器,后来主人亡故,就被埋于地下不见天日,终于等到转机,叶落与龙澈被人围攻掉进地下宫殿,发现了它。   龙澈识得它是绝世神兵利器,习武之人爱这样出色的武器是天性,便起心想要,但那时,叶落一心全在楚玄玉身上,便不许。   后来叶落将这把无名剑送给楚玄玉,没曾想却成了杀死师父的铁证,叶落因此被瞿素素与楚玄玉以叛逆谋害师父的罪名暗中关进密室中,受到百般羞辱和折磨。   彼时司徒潇与瞿素素他们的合作破裂,带领幽冥宫攻打濯香门,混乱中,龙澈找到了无名剑,救出了叶落,然后他就大言不惭地自作多情将无名剑带在身上,称之为叶落与他的定情物。   开始时,叶落拒不承认,后来两人感情日渐深厚,叶落也就默许了龙澈的说法,而这剑似乎与龙澈也有缘,他用起来十分得心应手,两人特别珍视这把剑。   虽然这剑太过显眼,一旦被人识破是邪派高手用过的好剑,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可是龙澈宁可天天用布一层层布包裹了背在身上,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使用,只因为这是叶落送给他的定情之物。   如今听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被宫主轻描淡写的送了人,叶落怎么能不吃惊不着急?   宫主似乎被吓了一跳:“落落你怎么了?我看过,那剑是把好剑,所谓宝刀赠英雄,在我们幽冥宫内就有一位武功高强,相貌堂堂的少年英雄,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为娘可不是随意送人的。”   “宫主,你到底把剑送给了谁?”叶落似乎感觉到宫主口里这个少年英雄是谁,但是,除了龙澈,她真的不想和其他的男人,尤其是幽冥宫的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你不是在比武场上与他见过两次吗?那可是幽冥宫鼎鼎大名的特使,为了救你,他居然不听为娘的命令,我要他速速撤离比武场,他却偏要带你走,耽误了逃生的机会。而且在爆炸的那一刻将你护在身下,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可真是炸的几乎就剩了一堆血肉,快没了人形。我就奇怪了,司徒潇从来不亲近女色,为什么会舍身救你?难道你们认识?”宫主询问道。   “我与他见过几次,但是每次他不都是奉了命令要抓我杀我,为的是得到美人图和宝藏的下落吗?”   叶落本来想说是奉了宫主的命,但是一想到那时宫主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女儿,又不忍伤害她,于是略去了司徒潇是奉了谁的命。既然是宫主指使,而且宝藏原本就是邪派高手藏下,就连无名剑也是邪派之物,被宫主认出,那么也就没有必要隐瞒宝藏的事情了。   宫主果然歉疚地拉住叶落的手道:“都是娘不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派司徒潇苦苦追赶,不过,司徒潇以前对我很是忠心,只要娘说的话,他不问情由就一定会办到,但是到了你这里,他似乎很是不忍下手。虽然我听说龙澈诡计多端,几次带着你从他眼皮子下溜掉,但我是知道司徒潇手段的,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也未必能顺利脱身。”   “那时,娘就在心里揣测司徒潇是不是暗中与你们相识或者有往来,还很生气。要知道,失去你以后,娘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于是收养了司徒潇,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还想将幽冥宫传于他。他不听话,向着外人,叫我情何以堪?现在我倒是庆幸他没有听我的话,不然,我们可能再就无法团聚了。”   “这次,我知道他为你差点丢了命,昏迷的时候还喊到你的名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长大了,心里有心仪的姑娘了呢。”   宫主说的高兴,而叶落的心思只在那把剑上:“宫主,那把剑对我和龙澈真的很重要,万万不能丢失,能不能要司徒潇还给我?他要补偿的话,我们好商量的。”   “落落,那个龙澈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宫主十分关心地问。   想到将来找到龙澈,他可能接受不了自己是幽冥宫宫主女儿的事实,但是以他对自己那么好,成为一家人还是大有希望的,那么叶落觉得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让娘了解龙澈,接受龙澈,到时候见面,才不至于会马上闹翻。   于是,她将与龙澈如何认识,两人是怎么历尽艰难,终于决定终身厮守,而龙澈父母以为自己是孤女,已经允婚的事情都告诉了宫主,只是龙君夫妻的来历和从前的身份,因为那是龙家的秘密,也是关联大盛安宁祥和的天大秘密,叶落未向宫主透露只言片语。   再者,叶落觉得只要娘认为龙家对自己好,愿意将自己嫁给龙澈,龙家有什么背景身份都不重要。   听完叶落的话,宫主沉吟了一会道:“你是打定主意,非龙澈不嫁?哪怕是娘不许,也一定要与他成亲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勿信男人   叶落一愣,以为宫主是顾忌帮派立场不同,才有所犹豫,解释说:“逍遥岛远在海外的某个岛上,与中原武林并无多少瓜葛,行事独立自由,只要宫主约束手下,不要再……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为难宫主的。”   “哼,我幽冥宫人多根深,难道还怕了个小小的逍遥岛不成?我的性命还不需要你来为我求情保命。”宫主一看叶落脸色有些发白,看来又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忙缓和语气道:“落落啊,不是娘想与他们为敌,但是你想,幽冥宫这么多年,虽然在江湖上隐匿了很久,却也没有消亡,全是因为有很多誓死相随的帮众鼎力相助,娘虽然是宫主,但是行事也不得不顾及到他们的感受。”   “若是一着不慎,使得他们闹起来,幽冥宫一旦分崩离析,必定会招致围剿,到时候武林中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有些事情不管是不是娘做的,今日我有幽冥宫保身,一旦失去幽冥宫,一切罪责都会推到为娘头上来。若在从前,娘也不怕,横竖是一条没有人牵挂,没有人关心的残命,但是现在,我找到了你,我的女儿,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得到许多娘没有得到的东西,我怎么忍心让你被千夫指,万人唾骂追杀?”   “所以,请你给娘一点时间好吗?让我想个好办法,不要伤害你,也不要伤及那么多无辜的人,慢慢地转变幽冥宫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在不知不觉中引导这些帮众走上你所希望的路。”   宫主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动情。   叶落也激动不已,原来为了自己,娘不是没有打算,要扭转有百年根基幽冥宫的一切,那是一项多么艰险的事情,可是为了她的将来着想,娘居然会下这样的决心。   “这是真的吗?宫主为了我,愿意改变幽冥宫?如果改变不了,那么宫主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从此不理江湖事,过快乐的日子?”   “是,为了我的孩子,娘做什么都愿意。只是你别急,也别流露出与幽冥宫格格不入的样子,让人起疑,娘就不好办事了。那些帮众也是有家有口的,我不想他们无家可归,他们的家人受到牵连,失去庇佑而被屠杀,所以,我需要时间慢慢来改变。如果你觉得太苦太慢,娘不勉强……”   宫主说着,掩面而泣。   “不,宫主,是我先前误会了你。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你,怎么会舍得走,怎么会嫌弃你?宫主是这么想的这么做的,再长的时间我也愿意等。”   “但是龙澈不喜欢幽冥宫,娘有个不好的预感,他一定也不会喜欢娘的,万一有天,娘和龙澈到了你死我活那一步,你该怎么办?听娘说,娘是过来人,男人喜欢你的时候,自然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但是一旦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了,再看你,处处都令他厌恶,而且男人喜新厌旧,逢场作戏……”   “宫主,澈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他。”叶落忍不住打断宫主越来越兴奋的话,有些不高兴了。就算是娘,她又没有见过龙澈,更没有好好交谈了解,怎么能这样说他的不是呢?   宫主一看,叶落对龙澈的感情眼前显然还是超过了她这个娘,忙住了嘴,看到叶落那半边不堪入目的脸时又有了主意。   “你刚才说龙澈不但是逍遥少主,还武功高强,是绝世美男?”   “是。”叶落想到龙澈常常这么自夸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会心地微微一笑。   宫主眼中寒光一闪,立时隐去。   “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要现在还没有成亲?不可能是没有女人喜欢吧?就算依你所说,他有桩心愿未了,所以才不想终身大事,可是怎么他又说遇见你是缘分到了,你不觉得这话自相矛盾?”   叶落以前可没有仔细想这事情,现在被宫主一点,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龙澈说过他将妹妹丢弃,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于是这些年来走遍天涯海角去寻找,不是没有人给他做媒,可他都没有心情。   一开始的时候,龙澈虽然对叶落甜言蜜语,但那不过是性格使然,见到谁都爱那么说,后来,他忽然对她那么好,一心说要娶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对了,似乎就是在他看到了叶落的真实面目后,别人都会害怕,把叶落当怪物,而他却不但不害怕嫌弃,还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那么一张丑陋的脸呢?龙澈不傻,而且长得那么美貌……   叶落阴晴不定,患得患失的样子被宫主尽收眼底,她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她的软肋,于是赶紧抓住机会道:“不是娘要伤你的心,他真的不介意你的样子吗?他的父母也都知道你真实的样子,还同意你们成亲?难道他们也没有想过,万一将你你们的孩子长的……”   “别说了,澈跟我说过很多次,他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样子,要不是我不愿意吓着人,他根本就不想我把脸遮起来。”叶落忽地起身,转了身,不想让宫主看见她慌乱的样子。   “落落,男人的甜言蜜语最信不得。娘是为你好,怕将来受到伤害的是你。”宫主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问道:“落落,你这么放不下龙澈,是不是——你把身子给了他?”   叶落的脸刷地红了,嗔怪道:“宫主——”   “真是这样吗?那可就麻烦了。”宫主关于叶落脸上那蛊的事情并没有完全对她明言,比如这蛊没有彻底解开前,要是她与龙澈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就再碰不得别的男人,叶落必会丧命,那么宫主的计划也就难以实现了。   “没有,所以说澈对我很好,他从来不勉强我的。”叶落又觉得很骄傲,撒娇道。   宫主心中一喜,却脸色一沉:“这就是好吗?恐怕是他厌恶你这张脸,才不愿……听你说你们一路走过那么多地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很多,他身强力壮又年轻,如果不是有毛病,除了这点我就找不出合适的解释了,亏你还高兴,真是个单纯好骗的孩子。”   是这样吗?   叶落记得当初玉莹也曾暗示过,要她体谅龙澈,不要太苦着他,而龙澈身体不是没有反应,但是他说要给她一个隆重的婚典,要与她拜了天地后再做夫妻,那时候,她觉得他是真心对待自己,尊重自己,可是今天娘言之凿凿,好像也有道理。   叶落还不愿怀疑龙澈,那么就必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可是,娘什么时候才愿放她出去?就算出去,娘这么不喜欢龙澈,一定会阻扰他们见面的。   叶落思索的时候,宫主也正在打量她的表情:“你呀,真像娘当年一样痴情,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奋不顾身,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自欺欺人。娘再问你最后一句,幽冥宫带走了你,这件事情,江湖上必定已经传开,他要是还活着不可能不知道你在这里。龙澈就算伤重,现在也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不方便来,难道还不会托人来找找你?可是,至今,娘也没有听说有人来找过你。”   “宫主,也许再等等,他就会来,找我的事情他一向不假手于人的。”叶落语气里带着不确定的轻飘。   “好了,时辰不早,娘送你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情等伤彻底好了再说。”   饭已经吃完,宫主起身要送叶落。   “可是,那把剑,我还是想要回来,要是宫主不好开口,我自己去说明也行。”叶落念念不忘无名剑。   宫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带你去找人,但是要不要得回来,那就看你的本事,还有别人愿不愿意忍痛割爱了。”   只要宫主愿意带叶落去找那把无名剑,她就很高兴了,因为她坚信自己一定拿得回那把剑来。   宫主带叶落出了门,从另个方向拐了弯,又走了一阵子,在一间石室前停下。   “他就在里面,你们好好谈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宫主说完,打开石室门就离开了。   叶落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这里更是简单,也就更显得冷清,看来也是前后两间,所以,她只看得到桌椅板凳,看不到人影。   她只得迈步进门,石门便在身后关上,虽然娘是幽冥宫里权力至高无上的宫主,但是地底的阴冷,还有对这里完全陌生的感觉,使得叶落微微打了个冷战。   “有人在吗?”她打了声招呼,但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没有人?   可是宫主怎么会带她来间没人的屋子呢?叶落听到里间有呼吸声,好像有些紧张,断断续续的,心生警惕,娘对她好,可不代表别人也都对她好,幽冥宫以邪恶,屠戮,血腥闻名,她还是小心的好。   叶落从靴子里拔出金匕首,这个想来宫主知道是她贴身所用的,并没有收走,而是放在了她的床头,对于已经恢复了武功的她来说,已经足够防身了。   叶落将金匕首藏在袖子里,轻轻向里间走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喜出望外   里间陈设更简单,一个大衣柜,一张床,烛光下,叶落马上被床头挂着的无名剑吸引了。   黑漆漆的剑鞘古朴大气,静静地象等待征战的将军,挂在那里有些落寞,却又高贵不凡。   叶落心中欢喜,总算没有把这剑弄丢,只要走过去,就能拿到它了。   在她心里无名剑是龙澈的,所以也就忽略了床上还躺着此剑的现任主人,走过去便伸手……   “你是谁?”   忽地一掌拍过来,本该凌厉带着杀意的掌风因为主人的虚弱而变得有点软绵绵。   叶落一闪身,一手挥出,将那人的掌风化解,并将他击倒说:“这剑是我的。”   “小落?”倒在床上的男子慌忙抓了被褥掩住光、裸的身躯。   因为叶落带着金丝面具,所以第一眼他没有认出她来,但是他听出了她的声音。   叶落在门口喊第一声的时候,司徒潇就听出了她的声音,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念她的幻觉,所以紧张,不想自己一个呼吸就把那种美好的感觉打断,而今她就站在他的床边,冷冷清清的,却也是真实的,他更加紧张了。   叶落的心思都在无名剑上,压根没有看清司徒潇在她进来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只是看清楚了他的脸面,至于他的紧张,她只以为是自己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进来,而他们之间应该是对立的,所以才会紧张。   他手无寸铁,她还拿了他的剑,所以司徒潇的反应在叶落看来很正常。   “不用担心,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剑。”叶落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司徒潇见叶落回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措词才能将她多留一会,看到无名剑,心里一动:“这剑是宫主赏赐给我的,你不能就这样拿走。”   “可是它本来就是我的,你应该知道。”叶落皱眉。   司徒潇的本意不是要和她争,见叶落生气,他解释道:“这剑原本就是幽冥宫所有,而且宫主赏赐,对我来说是荣誉,你要拿走总得有个说法,不然我对宫主没法交代,也会让别人瞧不起,乱了帮里的规矩。”   叶落是宫主女儿的事情,司徒潇也知道了,而且听说她很孝顺,所以这么说叶落应该会为宫主考虑。   叶落看看无名剑,她要拿回来很容易,可是娘泪水涟涟地哭诉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不易,目前还不能失去幽冥宫的苦衷,使得她犹豫了,那么做,她是保住了自己的东西,但娘的威信扫地,她会难过的。   “你想怎么样?”叶落瞪着司徒潇,不过此时她终于看清了司徒潇拥着被褥坐在床上,袒露的肩膀上是大片尚未褪去的疤痕和灼烧的痕迹。   叶落忙挪开目光,有些尴尬地想走,可是事情没有说清楚又走不得。   留下?面对一个坐在床上似乎没穿衣服的男人,怎么都觉得别扭。   其实司徒潇也很别扭,可是自他第一次听到叶落的名字就对她有莫名的好感,只是她象天上云,总是远远的,让他看得见摸不着,而且那个龙澈又与她形影不离,就算想私下说句话也是奢望。   没有想到她会是宫女的女儿,更想不到的是,宫主一改从前不准他对女人动心的命令,就在前不久还暗示,与其将叶落便宜了龙澈,不如成全司徒潇,这样,幽冥宫将来交给他们两个,宫主就放心了。   司徒潇喜出望外,这真是老天帮他,要不是宫主爱女心切,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身上?说不定这辈子要守着幽冥宫终老,更别说与自己朝思慕想的女子厮守一生了。   但是宫主也说了,她只是不反对,适当的帮帮忙,主要还是看司徒潇自己的本事,如果他得不到叶落的心,可怨不得别人。   以前叶落与司徒潇的可以说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现在不论叶落愿不愿意,她都将与幽冥宫逃不了干系,要在这里生活,除开这个原本司徒潇以为难以逾越的障碍,现在面临的最多难题就是如何让她忘掉龙澈,喜欢上他。   “这样,剑先留在我这里,我肯定好好保管,至于怎么拿回去,等我想到个好办法,既不违背幽冥宫的规矩,也不为难你,我们再一起商量如何?”司徒潇唯恐叶落不答应,她真要就这么半拿半抢的,他还能真的和她打起来不成?   叶落想了想,心里不舍:“不如这样,我帮你办件事情,你就将剑还给我。”   办事情?   太简单,司徒潇可马上就没了再找跟叶落说话接近的理由,太难,摆明是刁难她,叶落肯定以为他没有诚心还剑,别说好感,只怕恨都要恨死他了。   “怎么?不行?”叶落见司徒潇不说话,以为他不愿答应。   “不,只是我现在好像也想不出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不如,等我想到再……”   正说着,一阵银铃声响,司徒潇解释:“是送药的来了。”   石门开启,一个少年托着个大大的盘子走了进来,正是之前给叶落送鞭子也是给司徒潇传信的那个少年——小文。   看到叶落正站在床边,小文忙道:“小姐,特使。”便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准备为司徒潇上药。   事情还没有谈完,叶落拿着剑想到前面房间等司徒潇上完药再商议具体还剑办法,刚走到门口,听得小文在身后一声“哎呀”惊叫,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忘了拿特使喝的药了?”   司徒潇责怪道:“还不快去拿。”   叶落可不打算管司徒潇的闲事,自顾往外走。   只听得小文沮丧道:“可是这药已经开始上了,要是不按着,就会失了药效,对伤口就不好了……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按一下?属下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只听得脚步声响,小文已经赶上叶落,将手里带着浓重药味的白布往叶落手里一塞,就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不待叶落回答,就窜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出了门,小文走没多久,只听得暗处影子问道:“怎么样?”   “已经按照吩咐办妥了。”   “现在你去好好歇歇,不用急着回去。”影子冷冰冰地吩咐道。   “是。”感觉影子离开,小文吐吐舌头,偷笑,上次特使把一群女人都丢了出来,那个样子多凶啊,可是对小姐这么温柔,好像还很害羞,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这个狐假虎威的影子算是做了一次好事。   要是特使和小姐成亲,那不是很快就有喜酒喝了?再用不了多久,他可会更加忙,帮着他们养娃娃呗。   小文想着乐颠颠的找人说闲话去了,就让屋子里那一男一女呆在一起,时间越长越好。   叶落怎么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她一手拿剑一手拿着药布,左右看看,想着为了这定情信物,而且司徒潇的确也救了她,忍着要将布丢掉的冲动,回到床边。   司徒潇看着叶落僵直的背影,以为她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她真的会过来照顾他,此时他趴在床上,忙忽地一下将被小文掀开的被褥反手一下拉上盖住身体,将头埋在了枕头里。   叶落将无名剑放下,看看将身体完全埋在了被子里的司徒潇,也觉得他这动作和感觉与以往那个带着幽冥宫帮众做尽坏事的特使完全不一样,他像阿海的那个念头又忽然跳出来。   “你这样我怎么上药?”   虽然看不到叶落的表情,但是司徒潇感觉到她那冰冷的目光盯在自己身后,好不自在。   “不用劳烦小姐,小文跑得快,很快就会回来,还是等他回来再……”司徒潇的语气竟露出一丝怯意来。   叶落往床边一坐,懒得与他啰嗦,伸手就将被子拉到了他的腰间,司徒潇冷不防地,来不及拉扯,于是他的背就这么完全暴露在了叶落的面前。   虽然事先已经想到司徒潇的背上一定好看不了,但是此时亲眼所见,叶落还是大吃一惊,那上面焦黑的,血红的,燎泡溃破后和被炸得皮开肉绽简直令人目不忍睹,心下便是一紧,缓缓语气道:“举手之劳而已。”便将手上上了药的布按在了司徒潇的背上。   她感觉司徒潇的身体一缩,看来这药上的也疼,这还是已经休养了这么多天,真不知道当初他被抬回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屋子里很静,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显得有些沉闷。   “为什么要救我?”叶落觉得奇怪,她一向对司徒潇没有好脸色,但是说起来司徒潇除了第一次将她抓了威胁龙澈,后来就再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举动。   “不知道,只觉得叶落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曾经和这个人很亲近。”司徒潇闷声道。   “我们以前认识?或者说你以前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叶落静下心来,感觉眼前这样的司徒潇身上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不知道。”司徒潇转过头来,茫然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叶落奇怪的问。   第四百三十三章 记忆难寻   “我只记得最近这一年多的事情,以前的都忘了,听说我受过一次重伤,命救回来了,可是就这样了。”司徒潇看见金丝面具后的叶落在沉思,便大着胆子看她修长的脖子,细腻的肌肤,觉得就是这样近距离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也很满足了。   “那么说,你也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亲兄弟?”叶落遗憾道,司徒潇会不会是阿海的兄弟呢?他们长得这么像,可是性情又不大一样。   “不记得,不过小姐为什么会这样问?”司徒潇抬起头,被叶落一把按了下去:“别动,当心把药弄掉下去了。”   这样带着关心的命令,令司徒潇的心砰砰直跳。   “就叫小落吧,我听不惯小姐这个词。以前我有个朋友跟你长的很像,他就这么叫我的。”叶落解释道。   “好。”司徒潇也觉得叫小落很顺口,问道:“你那个朋友有多像我?”   叶落又仔细打量司徒潇,于是他的脸马上就红了。   “很像,如果单论相貌,你们简直就像一个人,但是性情却不大像。他是我结拜大哥的随从,活泼好胜,喜欢跟人争输赢,不过,他对我大哥是言听计从很尊重,那时候他也很关照我。”   想到当初在沧兰虽然危机四伏,大家都怀着不同的目地,却生死与共地相互帮助,那段饲养圣鹰的日子竟是那么的快乐。   那时的阿海最喜欢的就是与龙澈过不去,跟他拌嘴,别扭,可每每又斗不过龙澈,郁闷了就把叶落搬出来“镇压”龙澈。   回忆往事,叶落眼中有了笑的模样,司徒潇也感觉到她轻松起来,问道:“一个随从也和你关系那么好?他叫什么?你大哥又叫什么?”   “说起来那时候我还算是奴仆,连随从的地位都赶不上,我们那群人当时机缘巧合凑在一起,没有高低贵贱,都象亲人朋友一样相处。他叫阿海,我大哥叫叶离,大哥从来不把他,还有另一个随从阿德当做下人,他总是说他们是兄弟……”   叶落自顾沉浸在那段美好往事里,没有注意司徒潇听到阿海这个名字就是一哆嗦,然后叶离和阿德的名字更是令他脸上变了色,他想避开这两个名字,却是甩不脱,想记起些什么来,却又没有印象,但是这么一想已经是头疼欲裂,冷汗登时就下来了。   叶落自顾说着,怎么感觉手下的人在抖动,而且越来越剧烈,司徒潇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她低头一看,只见他咬紧了唇,脸色苍白,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你怎么了?伤口很疼?”叶落弯下腰,没有查觉到自己竟是那么关心他。   司徒潇抬眼,强忍疼痛,颤声道:“不是,是我头疼的老毛病犯了,一旦想起一些似乎跟过去有关系的事情就会这样,没关系,我忍忍就过去了。”   不能昏倒,司徒潇在心里强迫自己,他看出叶落在意他的伤痛,他更珍惜两人这样象朋友一样谈天说地的时光,所以他决不能在叶落面前煞了兴致。   可是,那些名字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司徒潇的头越来越疼,终于不受控制的一声哀嚎,狠狠咬住了枕头,浑身犹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叶落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司徒潇疼痛的加剧,他开始在床上扭动身躯,翻滚起来,将叶落按在他背上的白布也弄掉了。   “怎么样才能帮你,我去叫大夫.”叶落一说完,就发现这地方她压根不熟,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房间,只去过宫主与司徒潇的房间,上哪找大夫去?   “不用,我自己会好。”司徒潇用力摆手,随即就想用头去撞墙,就是那种疼痛也比现在这样仿佛有无数大锤在脑子里敲击要好受。   不等他撞到墙,就瘫软倒在了床上,最后看到的是叶落关切的眼神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落点倒了司徒潇,嘘了口气,这时才想到小文出去已经很长时间了,真不知他是上哪端药去了,离开这么久都不回来,丢下半死不活的主子不管了?   叶落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见小文依然没有回来的意思,思及刚才与司徒潇精心谈话,倒不觉得他杀气重,倒是那种熟悉感更加重了,她看看桌子上那托盘中伤药包扎物品一应俱全,干脆挽起袖子替司徒潇包扎起伤口来。   等到小文故意磨磨蹭蹭地回到司徒潇的房间里,已经是半夜时分,叶落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听到动静,她马上醒过来,警醒地看到是小文才放松下来,随即生气地训斥道:“你上哪拿药去了?药呢?”   小文偷眼一看司徒潇已经被安排得妥当睡熟了,不是叶落动的手还有谁?   他心里高兴,脸上却做出极委屈的样子道:“是属下不好,忘了今天特使不用吃药,只需要把伤口上的药换好就行了,等我发现记错了,回来的路上遇见宫主吩咐我去办事,就耽误了时间,现在刚刚才赶回来。”   “宫主要你去办事?”叶落怀疑地问,心想娘明明知道司徒潇重伤需要人照顾,怎么还会拉着小文去办事,把他丢在这里不管?   “是啊,哦,宫主请了个名医。小姐,你知道那些名医都是有些坏毛病的,架子很大,宫主又怕地宫暴露,所以要我出地宫去见名医,把特使的伤情说详细才好开方子抓药。”小文心想,小姐可真是不好骗,幸亏我机灵。   反正也晚了,叶落见小文战战兢兢的,也不想再追究,在她意识里,这地方是幽冥宫,只有娘和她有血缘关系,她暂居于此,别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相干。   “好吧,你好好照顾特使,我走了。”叶落看看桌上的无名剑,很想伸手就拿走,可还是忍住了,吩咐小文道:“你要特使把剑收好,要是有半点损坏,我不会放过他。”   “小姐,你知道怎么回自己的住所吗?要不要我找个人带你过去?”小文殷勤地帮叶落打开石室的门问道。   “不用,我想我还不至于找不到自己的住处,你好好守着特使,不用出来了。”   看着叶落的身影消失在石门外,小文扑哧笑出声来,小姐不放过特使才好呢,宫主要的不就是他们两个纠缠不清,然后日久生情?   叶落其实要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并不难,但是她故意装作迷路的样子,在地宫里转来转去,还有意避开那些暗哨。   不管是谁的地盘,熟悉身边的环境很有必要,叶落直到被暗哨发现,才被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便看见宫主迎上前来。   “小落,我听说你离开了特使的住所就不知去向,可把为娘急坏了,这里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你,万一被误伤了怎么办?”宫主边说边暗暗观察叶落的脸色。   “我以为记得回来的路,谁知道一出门就看着路都差不多的,于是就转不回来了。”   “怎么不要小文送你回来?”   “特使伤的不轻,我看他身边离不开人,所以就没要小文送。反正这地宫里走不丢,你别着急。”叶落安慰宫主道。   “你和特使好像很谈得来,跟他在一起呆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说了些什么?”宫主笑着问。   “我和他不熟,也没说什么,只是帮他给伤口上了药,等小文回去而已。”叶落若无其事地回答。   “看来你还挺关心特使的,司徒潇年轻英俊,要不是他性子冷,早就妻妾成群了。落落,你也不小了,娘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就想你能有个好归宿。”宫主看来很高兴。   叶落心想娘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是照顾了司徒潇一下,就能想到那么远?她心里只有龙澈啊,对于司徒潇,今天不过是将他当成了阿海,那么暴虐无情,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她并没有多少好感。   “宫主,我——”   宫主不等叶落解释,兴致勃勃的打断她的话:“娘知道,你心里现在只有龙澈,所以再好的男人也入不了你的眼,娘不强求,只是龙澈不知道生死,不想你为他耽误一辈子。娘这一片疼爱女儿的心,你也体谅一下好不好?我也不要你马上就喜欢上谁,成不成亲。幽冥宫你刚来不熟悉,也需要与人多多交往,尤其是司徒潇,就算以后你们没有缘分做夫妻,与他好好相处,才能帮娘管好幽冥宫,早点引导这些帮众走上正途,娘也就能安心和你一起去享福了,这不正是你希望娘做的吗?”   宫主既是哀求又言之凿凿,叶落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司徒潇在幽冥宫可谓一人之下,要是能与他交个朋友,也许龙澈就更容易找到。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龙澈是不会做幽冥宫的女婿,而宫主也不喜欢龙澈,只有化解转变幽冥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叶落才能不失去他们其中一个,两全其美。   “好,我试试和这里的人慢慢熟悉好好相处。”叶落点头答应。   见她终于被自己说服,宫主面具后的脸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四百三十四章 酒宴阴谋   过了几日,叶落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宫主很高兴,说为了庆祝与女儿重逢,要在地宫里摆酒宴,一来图个喜庆,宣布叶落的身份,二来也让叶落好熟悉幽冥宫,与大家增加感情。   那天,叶落被请到地宫里一处宽敞的大厅中,见到了形形色色来自幽冥宫各地的堂主,还有些臣服于幽冥宫的大小帮派帮主,真是高矮胖瘦,美貌丑陋,男女老少应有尽有,闹哄哄地将容得下百余人的大厅挤得满当当。   当宫主携了叶落的手走进大厅时,众人肃然起立,大厅里立时安静下来。   而幽冥宫宫主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威压之气,今日她身边多了叶落,两人同样的面具,只是叶落使人感觉到的是清冷的疏离,没有那么重的杀气。   宫主走上中间高位,看看下面对叶落惊异却不敢说话的帮众们,开口道:“今日本宫请各位来为了什么,大家也已经知道了,本宫能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可以说此生无憾。还望各位能象敬重本宫一样对待小女叶落,本宫百年之后,协同小女将幽冥宫发扬光大,请——”   说着宫主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叶落一皱眉,先前宫主只是说请大家来认识一下,高兴高兴,怎么刚才说的像是在宣布自己将来会接掌幽冥宫一样?而且事先也没有同自己商量,娘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故意先斩后奏?   宫主感觉到了叶落的异样,借着擦拭唇边的酒水,掩了嘴,低声道:“娘要不摆明你准备接受幽冥宫的立场,这些人怎么安心,怎么会听你的话?只是权宜之计,小落,做大事不要太拘泥于小节,能达到最后的目标就行。”   原来是这样。   叶落释然,举起酒杯道:“叶落初次与大家见面,今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小女也定当尽力偕同宫主将幽冥宫发扬光大。”   有些人是听过叶落这个名字的,尤其是比武场上的表现,当时还有不少人奇怪,那怪老头为什么会叫这么个没有武功的小丫头上去帮忙,后来她又敢独自一人向司徒潇挑战,而司徒潇还颇为忌惮,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叶落是宫主秘密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自然要助她扬威成名,所以不惜排除一切障碍,最后还要司徒潇帮她一把,给她垫背。   足见宫主有多么爱这个女儿。   再看看,宫主简直把女儿当宝,这么捧着,宠着,惯着,护着,谁都看出来那意思是要将幽冥宫传给叶落,可是这么一来原来宫主可是属意于司徒潇,也曾经多次明着暗着说要司徒潇做下一任的宫主,谁都知道这个特使心狠手辣,冷面无情,他会甘心把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吗?   要是司徒潇心生二志,谁也保不准幽冥宫的明天是什么样子。   所以那些表面上欢歌笑语,恭敬有加的帮众,个个都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宫主掌管幽冥宫多年,树大根深,铁血手腕,有不少忠心追随者。   说到这忠心追随者,很多人又不解了,以前那个影子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与宫主形影不离,怎么这次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再说司徒潇胜在年轻气盛,幽冥宫的大事要事那次不是他出面一力承当?所以在幽冥宫里他的拥护者也不再少数,要是宫主与司徒潇闹起来,鹿死谁手可没人敢说自己猜的中。   更令人奇怪的是,第一个喝下酒的正是司徒潇,而且今天的他虽然伤势没有痊愈,还有些虚弱,精神却不错,表情却是柔和的。   “特使,你重伤未愈,不宜多喝酒。不过,你舍生忘死救了小落,下面就以茶代酒回落落的谢好了。”   众人发现宫主今天特别的慈爱,温和,宫主转头对叶落使个眼色。   叶落知道娘这是在平息那些人的猜想,也是安抚司徒潇,于是再次举杯单独对司徒潇说到:“特使,叶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以后叶落有不懂之处,特使能多多包涵,指点,我先干为敬。”   司徒潇手中的酒杯已经被小文换成了茶杯,看到金丝面具后叶落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的脸微微一红,手不由一抖,好端端的竟将茶水洒了几滴到手背上,然后有些慌张地一口喝干手中的茶:“谢小姐,以后只要宫主与小姐用得着司徒潇,定当万死不辞。”   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感情刚才大家全白操心了,看看眼前这三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家子,越看越爱女婿的宫主,高高在上却眼里只有这翩翩少年郎的小姐,一丝羞涩代替了森冷之色的特使。   看来之前种种并非宫主安排,而是司徒潇心甘情愿为了博得佳人欢心而为之,幽冥宫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所有的人都将叶落与司徒潇看成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佳偶。   看到这场面最高兴的莫过于宫主,她特意闹出这么的动静来就是想把今天这一切尽快的传出去,早点把龙澈引出来,然后……彻底断了叶落的念想,到那时她接受司徒潇只是时间问题,不难办。   等到叶落与司徒潇结为夫妻,叶落就不会想到离开,而司徒潇对宫主感恩戴德,更是会死心塌地的为幽冥宫卖命,什么宝藏,绝世兵器,盖世武功秘笈都不是问题。   而对于宫主来说,这些还是其次,她想要的最终结果与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要的是满足,一个等待了十七年的报复。   虽然他们死了,可是万万想不到吧,会让宫主遇见这世上他们留下的种子。   当然,这一点宫主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天,痛痛快快的将仇人的女儿揽入自己的怀抱,要她叫自己娘,把她造就成自己想要的那个模样,做尽天下坏事,让所有的人都痛恨她,抛弃她,杀之而后快。   先让叶落幸福的象进了天堂,然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谁要那个男人当初不珍惜她的真心,谁要那个女人夺走了她一生挚爱,他们倒是逍遥快活,以为一死就什么都了结了?   所以宫主编造了一个黑白颠倒的故事,让叶落深信她就是自己饱受苦难折磨的亲娘。   宫主要他们的女儿用一生的血泪来偿还他们加诸于她身上的苦痛,受她一辈子的折磨,永世不得翻身!   宫主看着身边的叶落,被金丝面具遮掩了的容颜更是丑陋狰狞。   叶落爱龙澈,宫主就要让她尝尝当年自己受过的罪——爱不得,生离别,死永诀。   虽然是地宫,但喜庆事宜也不缺丝竹歌舞,缭缭乐声响起时,宫主要大家只当是家宴一样放松心情,不谈帮中事务,随意家常。   大家落座互相攀谈碰杯喝酒,叶落是今日的重要人物,自然少不了溜须拍马之辈上来联络感情。   叶落酒量很浅,且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合,以为先前向众人敬过酒就没事了,哪知道这些人还要找出各种理由来轮番与她干杯。   要是依她的性子,不理把人晾在一边也就是了,可是一旁的宫主却很高兴,低声说这是大家瞧得起她,也是给娘面子,别小看这几杯酒,也许他们将来看在今日叶落大方也瞧得起他们的份上就会听命,一切事情都好说了。   娘都那么说了,叶落不能不给她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喝。   两杯下肚,叶落已经脸颊绯红,脖子带着也是红色一片,头也晕了起来。   司徒潇今天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叶落身上,一看这情景,再来两杯叶落非醉倒不可,于是起身拦在了叶落前面,对正在向她劝酒的一个帮主道:“小姐不胜酒力,这杯我代她吧。”   特使代酒,也是颇有面子的事情,所以被拦住的人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和大家一起开起玩笑来:“瞧瞧,这小姐都没有说自己不行呢,特使就心疼了,哈哈。”   叶落昏沉沉的,觉得眼前的人都在晃动,他们说话都嗡嗡作响听也听不清,所以一手扶额坐着没动,也没表示反对。   大家却以为叶落是害羞,继续起哄。   司徒潇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说不是,那他凭什么帮叶落代酒呢?说是?可他又不是叶落的什么人,宫主是不反对了,还有意撮合,毕竟叶落没有答应什么,万一惹恼了她,反而不美。   宫主看出来叶落有些醉了,暗想机会来了,于是笑道:“你们都是长辈,饶了这两个孩子吧。本宫也没有想到小落酒量这么浅,特使虽然是一番好意,可是身体还弱,不如大家继续在这里好好的玩,让特使送小落回去先歇着,改天有空再向大家赔礼。”   “宫主说哪里话来?大家难得找个理由一聚,已经很高兴了,小姐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别说什么赔礼,属下可担待不起。”   在一片有好意关心,也有猥琐怂恿,还有羡慕妒忌的目光和叮嘱中,司徒潇又喜又有点羞涩地扶起叶落,她脚步虚浮的便倒进了他的怀抱。   “哎呀,特使,你怎么这么迂腐呢?小姐这样子还能走路吗?快,抱回去。”一片嘘声中司徒潇红了脸,笑声,口哨声中,他听见宫主很是体贴慈爱地轻轻叮嘱了一句:“好好把握小落吧,机会可不常有,若有什么意外,本宫会为你做主。”   他抱起叶落,晃眼间看见宫主端起酒杯,仿佛看见她金丝面具后笑意盈盈笃定了什么,期盼着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只在乎她   司徒潇抱着叶落离开了大厅,左右看看,一条路通往自己的房间,一条路通往叶落的房间,该往哪边去呢?   若是没有刚才宫主那句话,司徒潇肯定想也不用想,直接将叶落送回她自己的房间,可是宫主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好像是要他就此与叶落……最后那句分明是说如果事成,叶落不太情愿,宫主也会做主将她许给司徒潇。   再回想今天宫主在席间的态度,有意无意的是向别人宣告他们就是未来的幽冥宫宫主与夫婿,所有的一切都说明,宫主是想他们此时能发生些什么,那么就水到渠成了。   司徒潇心头一热,想到以往宫主责罚他毫不留情时总是说为他好,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抱屈的,没想到宫主真的是把他当一家人看待。   原本说要他接任下一任宫主,在叶落回来后,他听说宫主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百般呵护,便想着他们毕竟是亲母女,宫主重新改换下一任宫主人选情有可原,他也没有什么怨恨。   可是宫主竟是这么体谅他,宁可拆散了叶落与龙澈,也要成全了司徒潇,只要他与叶落成亲,他仍是幽冥宫未来的主人。   宫主的好意,养育之恩,对司徒潇未来的期望和栽培,他能不领情吗?   正在司徒潇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时,怀中的叶落醉意朦胧间将他当成了龙澈,双手缠上了他的脖子,嘀咕道:“怎么还没到?头好晕。”   “好,我们马上就回去歇息。”司徒潇感受到少女柔软馨香的身体依恋地靠近,挺拔的峰峦,纤细的腰肢,顿觉心中燃起一把熊熊烈火,立时下了决心,再不迟疑,抱了叶落便向自己的住所而去。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司徒潇站在门前厉声说道,他知道附近的暗哨会听到命令并执行,说完抱着叶落进了房间,门在身后自动合上。   将叶落放到了床上,她的手还不想挪开,迷迷糊糊道:“澈,陪我,我心里好难受。”   她念念不忘龙澈,自己这样做好吗?   司徒潇将伸出去想为叶落宽衣的手缩了缩。   酒醉的叶落毫不知情眼前面临着怎样的危险,朦胧中,是龙澈爱怜地抱她上床,依偎在身旁,有时候是静静地陪着她,有时候是低低地说着绵绵情话,那时的他不刁钻也不顽皮,宽厚体贴的象兄长一样,哄着自己心爱的妹妹入睡。   司徒潇的心跳得好快,搂住叶落的手一直在发抖,是喜悦激动,还是担心,说不清楚。   他真的好喜欢她,好像这样在一起,每天晚上一起入眠,早上第一眼就看见彼此。   自从失忆后,都是宫主要他怎样就怎样,他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怎么样,更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乐趣,也没想过要什么样的乐趣。   可是,叶落的出现,成了他心里第一个盼望和感受到乐趣的事情,他会想念她,想她在做什么,想什么,每天是怎么过的,与龙澈在一起是不是很快活——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总觉得自己浑身不得劲,不疼不痒,就是不舒服。   如今梦想就在眼前,只要他稍稍主动一点,依照宫主的提示,也是内心的渴望,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梦想就不再是梦想,而是事实。   他颤抖着伸出手去,叶落在之前对司徒潇来说是天上的云,看得到摸不着,是云上的仙子,清高淡漠,不是他可以亲近亵渎的,可是眼前的她姿态慵懒地躺在他的怀里,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迷人,撩拨着少年的心弦。   他将手捏住了金丝面具的一角,心,跳得更快了,据说叶落之前是带着人皮面具的,难怪他会觉得她很熟悉,可是那张脸又很陌生。   既然宫主赐了她这张金丝面具,那么下面那张脸应该是再无遮拦,自己所熟悉的了吧?   他既担心下面那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样,又不能停下想揭开面具的念头   下定决心,嗤地一下掀开叶落脸上的面具,“啊——”司徒潇一声惊叫,从床上跌落。   他杀过无数人,用不同的手段,那些人死得的很惨,各种死法下呈现出各种可怖的死状,他看多了,见惯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眼前这个他朝思慕想倾慕的女子,她有乌黑的头发,润泽的唇,优美的身躯,诱人的姿态,为什么却生了那么一张恶心的脸?   实在太可怕了,别说司徒潇没见过,就是想也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奇丑的女人。   刚刚还把她想成心里最圣洁美丽的鲜花,转眼却看见世上最丑陋的容颜,司徒潇实在受不了这天差地别的转换,几乎地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门口,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不远处的暗哨正按照司徒潇的吩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没想到司徒潇居然从屋子里冲出来,一溜烟就没影了,他彻底糊涂了,特使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什么?落落是幽冥宫宫主的亲生女儿?那个什么狗屁宫主还要把落落许给司徒潇?”龙澈听到肖天亮好不容易打听来的消息,一下跳了起来,把桌子拍成的碎木屑。   “龙兄弟,你别急,也许这消息并不准确,等我再差人仔细打听一下具体情况。”肖天亮见龙澈这么激动,忙安慰道。   “你没听说吗?他们居然把落落灌醉,还让司徒潇把人都抱走了,我再不急,媳妇就要成别人的了,不行,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幽冥宫给灭了。”龙澈一握拳,就往外冲。   但是就在他从肖天亮身边一掠而过的时候,忽地钉在了地上再也动不了,肖天亮在背后偷袭了他,点了他的穴。   “你干什么?还是不是兄弟?不帮我也就算了,还敢拦着我!”龙澈气得七窍生烟。   肖天亮很是歉疚道:“就是把你当兄弟才不想你去送死啊。叶姑娘与我也是熟识的,我当她是弟妹,也当是手足,她被抓走,我难道不心疼不想救她出来?可是,你现在伤势未愈,一个人闯进幽冥宫,别说他们人多势众,就连大门往哪边开的你都不知道,那不是送死?再说,这已经是昨天的消息,就算……你又能挽回些什么?”   龙澈知道肖天亮说的都对,可是他怎么能得到了叶落身处险境的消息而不去救她呢?那时候她一定是很绝望的吧,一定是盼着自己去救她,可是这次他却没能及时出现。   “不行,我还是得去见她,不然,她会寻死的。她会觉得对不起我,会觉得配不上我,会觉得我会弃她不顾。至少我得要她知道我的态度,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娘?那个宫主心如蛇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要把她当做笼络人心的礼物吗?她肯定不是落落的亲娘。”   龙澈这次气大了,已经丧失了理智,恨不得提刀就把幽冥宫宫主给剁了,还有司徒潇,简直是畜生!   “龙兄弟,冷静点,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的,你想好,你到底是想要叶姑娘回来,还是想她死了算了。”肖天亮试探问。   龙澈瞪着肖天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想落落死?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她活得多惨,除了我,谁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本来我就要和她成亲,自此否极泰来,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来,我又不在她身边,你要她怎么办?”   “你不想她死,不介意她失身于人,就该冷静点想办法,而不是这样像个愣小子一样,救不了他还搭上你自己,那不是害她吗?我也知道叶姑娘这些年不容易,可是你想想,在没有遇见你之前,她就没有陷入过绝境?就说在沧兰多少人算计她,要置她于死地,我们也看见了,虽然苦些难些,但是她都活过来了,所以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是不是?”   龙澈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肖天亮说的不错。   “只是这次,她怎么会找上这么个娘?落落肯定把我们就要成亲的事情告诉过幽冥宫主,明知道她心有所属,还这样安排,不是把落落往绝路上逼?试想哪有这样做娘的?落落居然还认了她,我想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落落不是昏了头就是被人骗了。”   “你真不介意叶姑娘她万一真的已经……”肖天亮见龙澈全是替叶落的安慰着急担心,而不是揪着男人最在意的事情不放,很是纳闷。   “把我穴道解开,我不会再干傻事了。”   肖天亮笑笑,解开龙澈的穴道。   “我相信落落的心在我这里,不管怎么样,别人越是要拆散我们,我们就偏要在一起,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别的——”龙澈两眼望天,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来。   就算他是装的,是硬撑,肖天亮也不得不佩服龙澈要娶叶落的决心和勇气,他忽然觉得,在这样一对有情人面前,纵然是关山遥远,刀山火海,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在一起。   “肖兄,我们来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尽快跟落落联系上,我才好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 离谱要求   头疼,叶落翻个身,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环顾四周,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下意识一摸脸上,松了口气,金丝面具还在。   目光落在床头,无名剑正高悬在那里,还能是谁的房间呢?叶落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跑到司徒潇的房间里来了?   都怪她大意,以前有龙澈挡着,还没有察觉,原来她的酒量是这么浅,只是几杯已经头晕目眩,分不清东西南北,后来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忽然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都好端端的穿在身上,她松了口气。   叶落在屋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间的人,只见司徒潇一挑门帘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碗茶道:“你醒了,喝口水吧。”   他将无名剑取过重新挂到床头,神情自然。   叶落口渴的厉害,喝完茶水,司徒潇将碗接过去,放在了桌子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昨天——”叶落问不出口,他们难道就这样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过了一夜?司徒潇是一直在外面还是后来才出去的?   “昨天你喝醉了,宫主要我送你回来休息,但是你闹得厉害,说不想回自己房间,不想一个人没有人陪,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司徒潇说的象真的一样。   “我占了你的地方,你……”   “昨天设宴,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一直帮宫主忙,刚回来不久,是不是打搅你休息了?那我等下再回来。”司徒潇说着,转身欲走,被叶落喊住。   “是我占了你的地方,我这就回去,你别走了,忙了一晚上,也该休息了。”   叶落说着起身下床,穿好鞋子,又想起无名剑,回头看看:“这剑的事情你想好没有?”   “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小落,你忘了?”司徒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叶落。   “说好了?”叶落回想,好像自己没有说过。   “昨天宴席上,宫主说要我们好好相处,你说我还拿着你的剑没还,除非先还了剑,我看你那么惦记这把剑,就说还你好了,可是大家说,大家说……”司徒潇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叶落的目光。   “说什么?”叶落奇怪,这事情她也一点不记得,看来都是被酒害的。   “大家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乱送,总要有个说法,他们说如果当定情信物——可以就这样还给你。”   “这不可能,这是我和龙澈的定情信物,是宫主不知情才转送给你,怎么能又把我们扯到一起?”叶落生气道。   司徒潇慌忙解释:“是啊,当时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也对宫主解释了,所以宫主另想了个办法,你也同意了。”   “什么办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叶落怀疑地问。   “宫主说因为我是救你受的伤,所以要你照顾我,直到我完全恢复为止,那时候我再把剑还给你。”司徒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答应了?不可能吧。”叶落一向不太亲近别人,就算特别熟的,只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照顾别人,就算龙澈也是好不容易在经历了这么多走进了她心里,才刚刚享受到如此特权,就算她不清醒,也不至于会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   “小落不信吗?大家都听见了,我可以马上叫几个人来证明。”司徒潇说着欲走。   “不用,”想必当着大家的面说的也不会有假,叶落看看无名剑道:“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玩花样。”   司徒潇笑:“当然,对了,我去叫人给你拿梳洗的水来。”   说着司徒潇退了出去。   叶落怅然地摸着无名剑想,龙澈在哪里呢,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自己?难道他的伤到现在都没好,不能动吗?可是他平时不是有很多办法很多点子的吗?就不能想个办法来通知自己一下,别让自己这么担心。   在她心里根本就不去想龙澈会遭到意外身亡。   不过,龙澈来不了,她就想办法出去找他。   娘也许是出于爱护她,所以看管的紧,不让她走出地宫,那么她就顺着点娘的意思,再想办法出去。   而司徒潇出了门,嘱咐人拿水拿吃的后,抬头看见宫主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他,他走过去恭敬道:“宫主。”   “她信了那些话吗?”   “开始也不信,属下说要请人来作证,看来小姐是真的记不得了,就相信了。”   宫主看着司徒潇,有点冷冷道:“本宫已经帮了你那么多,昨天晚上你就那么回报我?难道你喜欢她只是一张脸?真是令本宫失望。若你真的无法面对这样的小落,本宫也不勉强了,昨天宴席散了以后,有不少人都前来巴结本宫,表示愿意与本宫结亲,本宫都没答应。还不是看在你与他们不同。是真心喜欢小落,而不是喜欢本宫这个位置。把小落托付给你,本宫也就放心了。可没想到你,唉——”   司徒潇羞愧地低下头:“宫主,属下只是忽然看到小落的脸是那样,心里乱极了,我出来以后也是没了主意才去找宫主,昨晚宫主教训的话,属下也想清楚了,再不会做出令宫主生气的事情。”   “不是本宫生气,是你要对得起落落。虽然现在她可能还不太喜欢你,但是只要你真心诚意,本宫还会好好帮你的,到时候可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从那天起,叶落每日给司徒潇煎药,配药,上药,两人抛开各自的身份,倒也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其实那晚,被宫主连劝带命令的送回房间后,司徒潇还做了一件事情。   忍着恶心,他偷偷将手遮住叶落被毁掉了那半张脸,另一张姣好无暇的脸颊,带着少女的粉嫩,醉后的红霞,透出几许天生的妖娆,是那么美丽迷人,重要的是这张脸与记忆中小落这个名字慢慢重合。   可惜,一阵头疼袭来,他再不能深想,那种恬静而亲切的感觉,吸引他在她身边躺下,拥着她,轻轻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帮她戴好面具,就这么什么也不想渡过了那个混乱也难忘的夜晚,直到感觉快天明才起身到外间去看书,免得两人尴尬。   他喜欢她那半张让他觉得熟悉的脸,但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叶落脸上可怕的模样,所以,她带着面具时,司徒潇倒也没有什么疙瘩,但要他主动掀开叶落的面具,进一步亲密,也不是马上就能心无芥蒂做得到的。   这一点令宫主始料未及。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边还没有摆平,那边龙澈已经闹上门来要人了。   龙澈自觉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又在肖天亮的帮助下,动用了这一代龙家埋下多年的暗线,才终于查到了地宫入口,他也不偷偷摸摸避开旁人,就那么大摇大摆的一人来到位于荒郊野外的地宫入口处,求见幽冥宫宫主。   他这么做,已经做好了宫主不会将叶落痛快交出来的准备,但他认为这么一闹,叶落肯定就会知道他在努力找她回去。   而叶落被这个宫主哄骗,要是他偷偷摸摸混进去,叶落没有得到“娘”的允婚也不会跟他走,只有与宫主面对面的要人,要到就没话说,要不到,那就等着瞧。   原以为幽冥宫肯定会百般刁难不许自己进入,龙澈已经做好了要一路打进去的准备,没想到门口守卫进去通传,等了一会,就出来回话,宫主有请。   看来这个宫主还真不是简单的人物,至少在这态度上,装的还挺大气,龙澈想闹出事来,让叶落听到动静的打算算是落空了。   既然人家这么大度,他当然也一副恭敬的样子,捧着带来的礼物跟在守卫的身后,沿着阴暗潮湿的台阶往地宫一步步走了进去。   龙澈东张西望,恨不得从那阴冷的空气里嗅出叶落的味道来,总算是一步步离她近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自己,他可是想她想得要命。   “龙少主,到了,请进。”守卫客气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闪到了一边。   这是一个待客用的厅堂,一溜拼成长条的桌子尽头是一个带着金丝面具的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模样,但是龙澈感觉得到她正在打量自己。   “伯母,晚辈这厢有礼了。”龙澈一脸的笑,毕恭毕敬的施礼,可是手上捧着的一摞没过了头顶的礼盒显然阻碍了他的行动,于是他又想施礼又不想放下盒子的样子显得左右为难十分滑稽。   终于,龙澈还是没拗过那些盒子的拖累,“哗啦啦”盒子散落了一地,什么糕点珠宝绸缎胭脂水粉,滚落的到处都是,龙澈尴尬地笑着,手忙脚乱的趴到地上去捡,嘴里不停地叨咕,这么好的东西被他糟蹋了。   他钻到凳子下,将一个镶嵌着珠宝的粉盒抓到手里,眼睛飞快地偷瞟宫主。   这就是别人嘴里说得神乎其神的逍遥岛少主龙澈?足智多谋,英俊潇洒,武功盖世……怎么她就只看见了一个行动迟钝猥琐爱财如命的毛头小子?除了模样名副其实,看来别的都言过其实了。   宫主轻蔑地看着满地爬的龙澈,嘲笑地想叶落的眼光也太差了些,不过,那个丫头要是太精明还能被她轻易骗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龙澈讨妻   “对不起,伯母,让您见笑了。”龙澈终于在宫主的冷眼中将东西捡的七七八八,诚惶诚恐的对她点头哈腰道。   “伯母?龙少主太客气了,随大家叫本宫一声宫主就是了。幽冥宫与逍遥岛一向素无往来,今日少主来访所为何事?”宫主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龙澈嘿嘿一笑:“虽然说以前咱们两家没有来往,但是马上就会有关系了,还是大大的关系。宫主是不是刚刚找到女儿?”   “是啊,这事情,整个武林都知道了。哦,龙少主也是前来祝贺的?本宫好像没有发过请柬给你吧。”宫主愈加傲慢无礼。   “不需要发请柬给我,我也该来看望宫主,认认门,不然等到迎娶新娘的时候,花轿不是连门都找不到?”龙澈心想看在我又笨又没用,对幽冥宫起不到什么威胁的份上就收下这个傻女婿吧,你又不亏,看看这下了血本送的礼物,你只赚不赔啊。   “谁要你认门,还花轿,来抬谁?”宫主冷笑。   “宫主,难道落落没有跟你说,我们两情相悦,约好马上就成亲的吗?”龙澈一副很是震惊的样子问。   “落落也是你叫的?本宫只当你是逍遥岛来使,正是因为小落说过在她落难的时候曾经得到过少主的帮助,本宫才百忙之中想来还少主一个人情,少主怎么会说到娶我家小落?难道说你们所谓武林正义,但凡救了人就非得以身相许?少主也未免太过荒谬。”宫主故作惊讶道。   “晚辈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和落落约好武林大会结束就成亲的,可谁知道那天出了意外,我也受了伤,好不容易伤好才打听到落落在这里。宫主,你要不信可以请落落出来我们当面对证。”   “我看不用了,别说我家小落现在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谁都想攀上点关系,好与幽冥宫做亲家。单说小落,已经有了心上人,很快就要成亲了,本宫已经开始着手在为她准备婚事,少主年少有为,还愁没有人倾慕,娶不到个好女人?要是没有别的事,本宫还有事要忙,失陪了。”   宫主说完,起身便走。   “等等,宫主,你说落落要成亲了,这怎么可能?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她重情重义,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我与她海誓山盟不过是前不久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与别人成亲?”   “龙少主,此言差矣,据本宫所知,小落在你之前也曾经喜欢过别的男人,那时连正眼都不瞧你,后来怎么又会与你谈婚论嫁呢?何况今日不同往时,小落身份不同,眼光自然也会不同,有了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又何必要对前情念念不忘?人这一辈子,不过匆匆数十载,何必要恪守那些虚礼?只要觉得喜欢,任何时候都不晚。”   “宫主的意思是说哪怕成亲了,哪怕是曾经心心相印的两个人,也可以改变初衷,改弦另嫁?”龙澈真是见识了这位幽冥宫宫主的怪癖,明明故意拆散他和叶落,还能说得振振有词。   “小落已经不喜欢你了,龙少主又何必还苦苦纠缠?”   龙澈决定出狠招,故作痛心道:“本来这事不该对宫主说,实在是难为情,但是,晚辈怕宫主误会了些什么,因此判断有误,所以,还是想说了比较好。其实我与落落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宫主如此安排,只怕落落性子刚烈,会闹出事来。”   这话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宫主的目光透过金丝面具狠狠地定在龙澈身上。   龙澈就觉得那个冷啊,象有刀子在他身上刮一样。   这招他在皇宫用过,还骗过了皇上皇后,不可能被人识破,不过这个宫主有着一股子邪气,好像不太信他的话。   “哈哈哈,”宫主忽然纵声大笑:“龙少主说笑了,小落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怎么可能与你有夫妻之事?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现在就我们两人,本宫念在你对小落一片痴情,才会有此臆想,这次就不予追究,如果这事情传出去,不要怪本宫无情。”   龙澈可不会被宫主的威胁吓倒,但她这话却在他心里起了波澜,她怎么那么肯定自己没有与叶落发生过什么?不像是猜测,而是很肯定。   这说明了什么?莫非宫主知道叶落身上那蛊的什么事情?   这可糟糕,这宫主看来是不会把叶落许给龙澈,和谈失败,但是她真要知道那蛊的特性,想办法让叶落与别的男人有了夫妻之实,这辈子龙澈可就别想再和叶落做夫妻了,除非他不想叶落活。   宫主见龙澈站在那里不愿走,冷笑一声:“你是不信本宫所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样吧,本宫不想你去打搅了小落,但是可以带你在她不知觉的情况下看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如果正如本宫所说,没有了你她其实更快乐,那么请你自动离开,永远也不要再来打搅我的女儿,败坏她的名声。”   说罢,宫主带着龙澈出了大厅,向地宫深处走去。   龙澈实在太想见到叶落了,这唯一的机会他怎能错过?这个坏女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看到叶落,他可不打算那么老实只满足远远的看,就算那是一个陷阱,他也要冲过去把叶落救出来。   两人各自打着主意,来到了一间石室前,宫主打开石门,两人走进去,点燃了火烛后,龙澈发现这石室很小,而且那门十分隐蔽,要不是宫主引他进来,从外面绝看不出这里还有这么间屋子。   “宫主这是要我来看什么?”龙澈看着这连凳子都没有一张,一眼就能将屋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地方,四壁光溜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道。   宫主指指她面前的石壁:“过来,你就能看到你想见的人了。”   啊?难道宫主把落落关在里面的石屋中?   龙澈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石室里面只怕还有机关,那种暗室囚牢什么的,于是一头扑了上去。   一个小小的空洞,正好可以看到对面,那是一间大得多的内室,而且并不是什么囚室,是一间正常的有人居住的屋子,陈设简单,所以,龙澈一眼就看到了正当面的床,床头悬着的无名剑,还有床上的两个人。   龙澈的呼吸顿时一滞,那是司徒潇和叶落。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人坐在床边,女子窈窕的身影,即使她脸上带着金丝面具,他也能从那熟悉的动作一下就看出她是谁。   原本见到朝思慕想的她,应该是欢喜不已,可是眼前的景象,却看得他有些恼怒,心中酸意翻卷。   因为女子纤手正在褪去了上衣趴在床上的男子身上游走,并且她并不是如龙澈所想被人胁迫的,因为他听到他们在低低说话,叶落声音轻柔,司徒潇声音低沉,偶尔会有轻轻而开心的男子笑声传来,看来他们相处的很融洽。   宫主站在龙澈身后,看到他脖子上青筋突起,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阴森森地说道:“看到了?眼见为实,本宫本也不想让你这么伤心的。女人变了心,是怎么也挽不回的,龙少主还是想开点。”   龙澈忽地叫道:“落落,我来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这些都是假象。你回答我,无论怎么样,只要你不亲口告诉我要离开,我就信你,绝不会相信别人的挑拨离间。”   “不要浪费口舌了,那边一个字也听不见。”宫主幽幽道。   果然,那边叶落一边为司徒潇上药,一边还在说话,丝毫没有受到龙澈的影响。   “你要怎么样才把落落还给我?”龙澈转头,对宫主咆哮道。   “本宫说了,落落选择谁做丈夫都是她自愿的,本宫好不容易才找到女儿,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哪里还敢要求她怎么样,一切只要她高兴,想怎么样,本宫都会遵从她的意愿。”   好一幅慈母的模样,可惜龙澈不是叶落,他更加不信宫主会是叶落的亲娘,但眼前的状况,龙澈连叶落的衣角都沾不到边,强行带走她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得另谋出路。   不过唯一的收获就是龙澈看到叶落安然无恙,放了心,但是她随时有可能被别人弄了去做娘子的念头又悬了起来。   那边的叶落根本没想到一墙之隔会有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且还是她最想念的那个人,于是龙澈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来过,而后又被宫主封锁了消息,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不甘离开。   这一段时间与司徒潇接触下来,叶落发现他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甚至有时候还很活跃,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很矛盾。   他失去的记忆是什么呢?为什么司徒潇一想到过去就会发病?叶落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她几次旁敲侧击,都没能从宫主口中探出什么口风来。   但她想帮司徒潇找回过去,也想知道他与阿海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也许清醒过来的司徒潇会成为她的助力,帮上大忙。   第四百三十八章 风雨欲来   宫主的石室内,她悠然自得地品着茶:“看来最近他们相处的不错。”   影子的声音从暗处响起:“这都是宫主妙计安排得好。不过——”   “不过什么?”   “要想他们能真正走到一起达成宫主的心愿,只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而且龙澈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碰了一鼻子灰走了,下次再来,一定是志在必得了。只要被小姐发现他来过,宫主觉得她还能象现在这么听话?还有司徒潇,他与小姐之前好像是认识的,万一恢复了记忆,可就不好办了。”   影子说的宫主停下手,放下手中茶杯:“你的意思是我们得抓紧时间,早点促成他们,这样即使龙澈找来,司徒潇恢复记忆,但是只要让叶落坚信我就是她的亲娘,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正是,那龙澈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夺人妻子,而司徒潇对叶落情有独钟,即使知道了真相,为了叶落也必定选择继续为宫主所用。”   “你清楚这些厉害关系还等什么?好好办事,至于怎么办——我等着听好消息。”宫主说到这里,心情好转,又拿起了杯子,继续品茶。   暗处,影子的笑得意而邪恶。   叶落整理好衣衫,准备去例行探望司徒潇,石门开启,一个婢女拿了托盘进来,上面一碗羹汤香气四溢。   “这是什么?”叶落看看,只见那一碗浓稠白生生的汤水很是勾人食欲。   “是宫主嘱咐为小姐熬的补汤,益气活血,对身体很有补益。”婢女垂手答道。   宫主经常为叶落送些补品来,这不足为奇,只是,她刚刚已经吃饱,实在吃不下,但是不留下,宫主知道一定会拿这婢女出气,所以叶落挥手道:“你先下去,我等会再吃。”   婢女有些为难:“宫主特意吩咐一定要奴婢看着小姐喝完。”   就在这时,外面通传司徒潇来了。   叶落一看正好,等司徒潇进来,她端起那碗汤道:“你来的正好,快把这碗汤喝了。”   司徒潇一看说:“这是宫主给你喝的吧?我刚才喝过了,这碗还是你喝,你的伤也刚好。”   “要你喝就喝,是不是瞧不起我这里的东西?不喝就算了。”叶落一板脸,将汤从司徒潇手里又要拿回去,司徒潇忙捏紧了碗:“我喝。”   叶落的心意,司徒潇自然是不会推却的。   往日叶落也常常说她这边的补品太多吃不了,总是叫人往他那边送,只是这是宫主待女儿的心意,司徒潇才不好意思,但是叶落生气,他也就不再推辞。   司徒潇喝完汤,叶落将碗放回托盘要婢女拿走:“好了,这下能交差了。这里没有外人,你放心吧,就当是我喝的。”   婢女只好点头,退出了屋子。   只是喝碗汤就能讨到叶落欢心,司徒潇心情也不错,于是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叶落正好也想转转,天天闷在屋子里,最多只是到司徒潇那边去,偶尔一个人偷偷四下转转,着实无聊,于是点头同意。   两人在幽暗的地下通道里慢慢地边走边聊,那些暗哨也知趣地不来打搅。   “司徒,如果你想起来从前,你是另外一个人,我说是完全不同于现在的身份,而且我们有可能是对立的,你打算怎么办?”叶落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象阿海那一面的司徒潇。   而这一段在休养中的司徒潇,在那些下属眼中已经变得不同往日,身上的酷烈慢慢在消退,尤其与叶落在一起,常常可以看到他唇角带笑的看着叶落,倾听她的每一句话,在意她的每个表情,那时候的司徒潇是那么温和开心。   甚至以前那些因为他的决绝无情而躲得远远的女子,也开始偷偷地倾心于这个年少英俊的特使,开始做被他垂青的美梦。   “我?不知道。宫主说我从小是她养大,就是生活在幽冥宫里的,这里的人也都这么说。”司徒潇有些茫然。   他也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可是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应该没错吧。但心里的直觉又觉得叶落比所有的人都亲近都值得相信,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司徒潇好恨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往事。   这么一想,司徒潇便觉得头疼了起来,不觉抚了额。   “怎么,头又疼了?别想了。”叶落有些不好意思,明知道他有这毛病,自己怎么又挑起事来了。   “没事,你帮我早点想起来,我还感激不尽,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样,才能,才能……”司徒潇脸上有些发烫,他想知道是谁,才好清醒的向自己喜欢的人表白,否则不是要叶落瞧不起他吗?   “才能什么?”叶落问道,不知道司徒潇为什么忽然扭捏起来。   “特使,你在这里太好了,赶快,急事。”一个守卫满头是汗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显然是出了大事,宫主吩咐过,要敬重爱护小姐,但是为了小姐的安危不可以将帮中事务拿来麻烦她。   所以那人说的支吾,司徒潇明白,看看正好走到了大厅前,对叶落道:“小落,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不用担心,这些人就喜欢小题大做,我很快就回来。”   叶落也不以为意,她本来就不大想插手幽冥宫的事情,何况这是在地宫里,幽冥宫防卫最强的地方,司徒潇身体也恢复了七八成,没有什么担心的。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叶落说着,寻个石凳坐下。   司徒潇安顿好叶落,便随着那守卫而去,走了一段距离才问道:“到底什么事?”   “前些日子抓来的那个罗刹门的韩蕊儿,不知道怎么搞的,刚才从关押的地方逃了出来,接连闯过几道暗哨,幸亏她对这里地形不熟悉还在打转转,不然恐怕拦不住她。”   司徒潇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当初在比武场上嘴巴厉害,后来成了自己手下败将的那个韩蕊儿吗?欺负幽冥宫无人?一个小丫头竟敢在这里兴风作浪,他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   要是依司徒潇以往的性子早就杀了韩蕊儿,只是上次炸了比武场后,抓到了一些门派的高足,宫主说正好可以要他们供出本门派的绝学,又可以做供给幽冥宫帮众习武的活靶子,一举两得,于是才将韩蕊儿等人囚禁在地宫里,轮番酷刑逼供。   当然这事情宫主是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向叶落透露只言片语,而她限制叶落随意出入一时防着怕她逃走,二来就是怕被叶落发现这些秘密。   叶落在大厅坐了一会,听得有人边说边往这便走来,其中一个好像是小文的声音。   只听小文有些不满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群女孩子看见个长得好看些的男人就迈不动腿了,难怪我昨天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也不来。”   这好像是在对女孩子说话吧?   叶落隐约听说小文喜欢这里一个叫沁儿的小丫头,好不容易才博得对方欢心,这是怎么又闹别扭了?   听到别人说这些私密话不大好,即使是无意的,撞见大家都难堪,于是叶落看看身边有处凹进去的暗角,便闪身躲了进去。   她刚躲好,那两人一间走进了大厅,沁儿气呼呼地往石凳上一坐:“谁说我看男人去了?真的是有事情嘛,你别诬赖人。”   “有事情?是公主叫你去奉茶还是要你去带路?别把我当傻子,你们一群真是没羞,不就是个龙澈吗?他长得很好看吗?我知道了,你是想攀高枝,嫌我是个下人,人家是逍遥岛的少主,你要是能被他看上,就是做小做妾也比嫁给我做妻子强,是不是?”   小文生气起来,那张嘴也是刻薄的很。   沁儿被他白眼狼的样子气哭了:“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早知道我就不该和你好,以前宫主说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得到手的就算不了什么,我今天才终于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我只不过是好奇看了一眼,你就这么说我,将来要是我真成了你媳妇,要是出去了,多看别人两眼,你还不得打死我啊,算了算了,我们到此为止,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小文不过是紧张沁儿,听说她和一群女孩子巴巴的赶去看龙澈,他心里也清楚,她们只是远远地偷看了一眼,可他心里酸溜溜的,想发泄一下,根本不是要把沁儿怎么样。   一看沁儿哭成这样,他又慌了手脚,忙不迭地赔礼道歉:“沁儿,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这样嘛。我错了,还不行,别哭啊。”   暗处的叶落却是大吃一惊,怎么,龙澈来过?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呢?娘不是说一直在打听,可是都没有龙澈的下落吗?   龙澈是来找自己的吧,可是为什么没有见到自己就走了呢?他和娘都说了些什么?娘说那些什么男人靠不住的话,难道是由此而来?是娘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龙澈那边起了变化?   龙澈没事,但他们没能见上面,娘对他们婚事反对的态度,令叶落忽喜忽忧。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可挽回   对于小文又是赔礼又是好言相劝沁儿,叶落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倒是不一会有人闯进大厅道:“小文,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伺候特使。”   沁儿已经与小文解开误会,平静了许多问道:“怎么了?”   “小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人说着,笑得有些阴森。   小文紧张了:“沁儿,你先回去歇着,我去看看特使有什么事情找。”   “那你小心点。”沁儿听话地离开,小文急忙向刚才报信那人指点的地方奔去。   叶落觉得那人话说了一半,故弄玄虚,有些鬼鬼祟祟的,加之司徒潇离开的时间不短,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于是她悄悄尾随在小文身后而去。   小文只顾心急火燎的往前奔跑,没有发觉身后还跟着人,他也想不到叶落会跟在身后,径自跑到了一处石室前,只见门前两个暗哨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他急忙叫道:“小文哥,你来的正好,特使他——”   小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徒潇是他的主子,只要出了点差错,他的脑袋可就要落地,宫主的手段之狠毒他是很清楚的。   “你们站着这里干嘛?”小文跑得一头汗,上前,一把按住石门开关,一边大声训斥那两个暗哨:“还不快帮特使?”   那两个人被小文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给吓得愣住了,回过神来想解释时,石门已经开了,阻止也来不及了。   而叶落也正好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她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某种身体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个女子断断续续咬牙切齿的咒骂。   “司徒潇,魔鬼,滚开,滚,啊——我死也不会屈服的,混蛋,禽兽,救命——”   小文显然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景象,呆愣了一下,飞快地又将石门关上,转过身来,只见少年满脸通红,哆嗦着,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遭遇,在仇家时,她被人绑在床上,竭力反抗,后来被打得失去了知觉,要不是龙澈及时赶到,她就被毁了。   那时,她也是这样徒劳的呼叫,生不如死,所以她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抢步上前,就要去按开关,虽然她与里面那个女子素不相识,可是这种切肤之痛,感同身受。   小文没想到叶落会忽然出现,他忙一把按住她的手,抖着说到:“小姐,已经晚了,难道你要大家全看见特使在干什么?那个女的更活不下去……”   救,还是不救?   木已成舟,这么进去,那不堪的一幕就要呈现在大家面前,司徒潇无异于禽兽的举止,女子身无寸缕的狼狈,他们以后如何面对世人?   不进去,那女子痛不欲生的呼救一声声在叶落耳边不断回响。   “你们都走开,听见没有?”叶落厉声命令。   面前几个男子相视一下,小文带头往后退开,那两个守卫便也跟上。   “再远些,背过身,不准回头。”叶落见他们退得差不多,再也看不到里面情景的地方,这才重又开启了石门,将头转向门外,背对里面道怒斥:“司徒潇,你给我出来。”   在她开启石门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没有了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只听得女子低声啜泣,声音更见微弱的骂道:“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杀了我,我不活了,混蛋。”   “司徒潇……”叶落咬牙准备进去拉人时,司徒潇一个踉跄出现在她面前,衣衫不整,显然是刚刚才套在身上,眼神闪烁不敢与叶落喷火的双眼对视,嗫嚅道:“小落,我——”   “啪啪啪”几记狠而响亮的耳光足以让这一条地下通道上的人全都听见,叶落接着一拳将司徒潇打倒在地:“你真是禽兽没错,我看错了你。”   说罢,她踩着司徒潇的衣角进了石室。   司徒潇双目赤红,倒在地上低声道:“小落,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里面传来叶落的咆哮。   好不容易,他才得到她的一点关爱一点垂青,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呢?   司徒潇自己都不清楚。   他是来抓逃犯的,韩蕊儿被关了许多天,又受过各种刑罚,拼了一口气逃出来,对付那些暗哨还行,但是遇见他这个高手,没有几招就被擒住,于是她只能使出女人的招式,挣扎撕咬。   司徒潇扭住少女被磨损的有些衣不蔽体的身躯时,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渴望从体内涌起,即使皮开肉绽,少女的身体依旧柔软,露出肌肤的地方透出细腻玉样的色泽。   于是心底有火篷地一下窜了起来,他便忍不得了,想看到更多,感受更多,于是司徒潇扛着韩蕊儿直奔最近的一个空屋子,激动地将少女丢在了地上,在韩蕊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这是要用什么手段来折磨她时,他象一头饿极了的野兽,扑了上去,疯狂地撕毁了她的衣衫……   韩蕊儿拼命的挣扎,绝望的呼叫,却不能阻止他的侵入。   如果说之前,受尽那么多屈辱和折磨,这个少女还怀着一丝能得救的希望,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而活,现在司徒潇将她一切彻底毁灭了。   叶落看到她时,少女已经感觉不到羞耻了,破碎的衣衫就在手边,她也不去扯过来遮羞,有人站在她身边,她似乎也感觉不到了,两眼空洞的看着上方,嘴里念念叨叨只有那么几句,她要报仇,她要去死,她做鬼也不放过司徒潇。   “韩姑娘,”叶落蹲下身,拉过破碎的衣衫盖在少女伤痕累累的身上:“你别怕,他再不会把你怎么样。”   叶落觉得自己说的话苍白无力,还能怎么样呢?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她心中绞痛,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吗?因为是女人注定就要在某些方面弱势,受到伤害。   无力地坐在韩蕊儿身边,叶落守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婢女在门口怯怯地问:“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叶落回过神来,见韩蕊儿还是痴痴呆呆地没有反应,看来她再难恢复过来了,叶落叹口气站起来,问那婢女:“你是——”   “宫主听说了这边的事情,要奴婢来帮小姐处理一下。”   叶落看看她手上的衣物等物,让她进去。   婢女又道:“宫主请小姐过去,有事相商,这里奴婢来就行了。”   还是娘想的周到,叶落便将韩蕊儿交给婢女,迈步出门,看见司徒潇还站在门外失魂落魄的,皱起眉,径自擦肩而过。   “小落,等等,我只有一句话,听我说好不好?”他央求道。   “不必了,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叶落冷冷地说着,往前走去。   宫主房间里,听到叶落进门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看到叶落带着怒意走进门来,迎上去柔声道:“这是怎么了?可难得看到我的女儿这么生气。”   “司徒潇,他太不像话了,居然做出那种禽兽行径,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叶落恨意难平。   宫主给叶落倒了杯水:“来,消消气。小落啊,娘活了一把年龄,很多事情在你那个年龄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看法,可是现在改变了很多。其实男人有时候那么做并不一定是因为喜欢那个女人,反而是心里最喜欢的才会更在意,也更想保护她。何况只是一个囚徒,司徒潇不会喜欢那个韩蕊儿的,他心里最在乎的是谁,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   娘以为自己在吃醋?   “宫主,你误会了。我说过,我不喜欢他的,只是看不过他这么虐待韩蕊儿。韩蕊儿我看只怕是刺激过度,已经傻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废了……”叶落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亮,怀疑道:“宫主,韩蕊儿怎么会在这里?好像地宫里还有一些被关押的人,他们是不是上次比武场上的那些人?你不是说要慢慢地改变幽冥宫,让它不再与武林为敌的吗?可是你却关押这么多人,还闹出韩蕊儿这件事情来,岂不是让别人更加恨幽冥宫?”   宫主见叶落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心中震怒,但叶落吃软不吃硬,她还得做出慈母的样子来劝慰她:“小落,娘也很为难,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我太急,动作太大会引起幽冥宫那些元老的警觉,打草惊蛇。你放心,娘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韩蕊儿的事情也是个意外,现在闹成这样,只有好好待她弥补,让她以后衣食无忧。”   “至于司徒潇,他年轻,难免会有需求和冲动,本来娘是想你们能……唉,小落,看在他对你一片痴情,就原谅他这一次。说实话,以前司徒潇对娘言听计从,从不说半个不字,为了你,他宁愿得罪娘,也不否认喜欢你的事实,还在比武场上,众目睽睽之下,对你诸多迁就爱护,这对于他来说是绝无仅有的。要是将来幽冥宫能交给你们两个,娘死也瞑目了。”   “宫主,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司徒潇是不是真的从小在幽冥宫长大的?他失去的记忆真的是象你们说的那样?”叶落的疑心越来越大了。   第四百四十章 如此娘亲   “小落,你这是在怀疑娘骗你吗?我为什么要骗你?失去你爹,我已经痛不欲生,而你跟娘失散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你,没想到我处处为你打算,你竟然是这么想娘的……”   宫主摘下金丝面具,垂泪道:“娘是舍不得你离开身边啊,你要是嫁给别人,娘又难得再见到你,我见司徒潇对你好,总好过你一片痴心对待别人,自古都是多情女子薄情郎。你看今天司徒潇做出这事来,你就这么生气伤心,要是龙澈——你不是不要活了?而且,你脸上这蛊,须得成亲与男人有了肌肤之亲才能解开,难道你就不想变得好看,除掉这面具,象别的女孩子一样走出去?”   宫主最后这句话说到叶落的心坎里去了,她怎么不想?当然想啊。现在她有娘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觉得唯一配不上龙澈的就是这张脸,哪怕很平凡,说不上美丽的脸,只要是正常的,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原来娘不告诉她龙澈来过,就是为了这个?叶落似乎理解了宫主的做法。   不过,娘说要解蛊须得成亲,这是什么意思呢?   “宫主,我与龙澈成亲不也一样能解蛊吗?”叶落并不伤心司徒潇所谓的背叛,只是为韩蕊儿遭到无辜伤害而悲哀,只是宫主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简直是在苦苦哀求,作为女儿,她怎么好再逼娘那么为难?   “你不知道,这解法只有娘最清楚,必须得自幼练过娘传授的独门武功,方可借由男子阳刚之气将你体内蛊毒去掉,也许当初失去了你,娘总在心里盼着有天你能回来,所以将这功夫传给了司徒潇,也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你要是不想嫁给他也行,但是,你们必须得有了肌肤之亲才能去掉你体内蛊毒,你才能活得长久,娘不想失去你。等去掉蛊毒,你想要再嫁给谁,娘都不反对。”宫主说的情真意切。   叶落却呆住了,半晌才缓过劲来:“一定要这样吗?难道龙澈不可学这功夫来救我?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活多久?”   “娘刚才不是说了吗?必须得自幼练这功,有了数十年的基础才行。龙澈就算再聪明,再吃苦,练得这功成,你,你也熬不到那时候啊。”   “到底我还能活多久?宫主你老实对我说,我不会承受不起的,只是心里有底,有些事情我好做出安排。”叶落经受的苦难太多,多少次生死一线挣扎了过来,能活到现在,她觉得已经很赚了,而且还见到了娘,所以她不怕,只是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龙澈,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宫主看着眼前叶落急切的样子,心想她终究还是怕死的,那就好办。   真没想到这次影子下了药也会把事情办砸了,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才能把事情摆平。   “小落,你可要想开些,据娘看来,时间不会太长,也许几个月,也许就在这个月内……”宫主的泪水哗哗直淌,连她都佩服自己可以这么投入。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由得叶落不从?   “知道了,宫主,你好好歇息吧,我也累了,回去歇着了。”叶落茫然起身。   “小落,你打算怎么办?好歹给娘个话,我真的不能再没有你。”宫主悲切道。   不,叶落不想对不起龙澈,如果真象宫主说的,她与司徒潇——还怎么有脸去嫁给龙澈?除非这辈子就嫁给司徒潇与他一生相伴了,可是她真的对他没有那感情。   但是娘又这么伤心,叶落又何尝想娘一人孤独终老呢?   为什么要将这么难的问题抛给她,世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吗?龙澈和娘,她应该选谁?   “让我好好想想。”叶落下意识地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门去,在门前她站住道:“不管怎么样,宫主还是把那些人放了吧,不然仇会越结越深,解开就更难了。”   “小落,娘也难……”   “你不拿出诚意来,叫别人怎么相信你呢?我不是为了自己和龙澈,只是不想你像老鼠一样成天躲在地下,偷偷摸摸的,你刚才也说了,希望我能大大方方的走在阳光下,同样,我也希望宫主有天能那样在外面行走,别人提到幽冥宫的时候不再是怨恨。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不是靠武力镇压,那些人是真心臣服你,为你效命。”   宫主见叶落的身影消失,刚才才还哀泣悲伤的脸浮起一丝冷笑,放了那些人?既然抓了就要物尽其用,难不成白忙一场?   至于这次“好事”没有办成,宫主坚信叶落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早点把叶落和司徒潇绑在一起,早点把叶落养成为幽冥宫效命的人,宫主才能觉得松口气,有了报复后的快感。   再往后,她要将叶落培养成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将幽冥宫推向一个新高点的宫主,等到叶落成为人人唾弃的武林公敌,那时候再把她的身世说出来,再把种种她欺骗叶落,斩断与龙澈的姻缘,推给司徒潇的真相揭穿,想想那场面会有多么精彩!   叶落是会疯掉还是自杀呢?   无论哪种结果,师妹那个贱人是死是活,恐怕永世都不得安生,宫主想到此,不由得纵声大笑,觉得这十多年的等待真是值得,就算是毁了脸面也不觉得痛了。   叶落神思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竟没有发现那门是开着的,走进屋中,站在屋中的人一个转身,她才警觉有人。   “小落,今天这话我非说不可。”司徒潇回去思前想后,不能让叶落这样误会自己,于是特意等在这里。   “你走吧,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累了。”叶落心里真的觉得好累。   “只是一句话。我怀疑那个汤里有问题,但是我没有证据,不然我不会那么冲动做出那种事情来。你能不能原谅我这次?”司徒潇上前一步,叶落往后退了两步。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不要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往别人头上推,难道我当时看见——也是假的?不过,你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你不必来请求我的原谅。没有事的话,特使请回。”   叶落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小落,我——算了,这个还给你。”司徒潇说着从桌上拿起件东西往叶落手上一塞,快步离去。   无名剑!   叶落欣喜地地抚摸着那黝黑的剑鞘,抬头去看,司徒潇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刚才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难过,眼都红了,叶落回想起来,也觉得事有可疑了。   当时司徒潇是去追捕逃犯,怎么就会忽然起了色心将韩蕊儿慌不择路的随便找个屋子就——他要是真有那心,还用等到现在?还不避讳叶落,明知她可能一会就去寻他,也不掩饰,那么大张旗鼓的。   那汤是宫主给叶落喝的,她又转送给了司徒潇,如果真是汤里有问题,时间上也对的上。   娘会做出那么龌龊的事来吗?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不过,仔细想来,娘一直就想拆撒她与龙澈,想将她许给司徒潇,而且不厌其烦的总在她耳边夸赞司徒潇,如此说来,孤注一掷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叶落打了个寒战,都说幽冥宫宫主冷血无情,嗜杀成性,娘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慈爱宽厚的,可是自从发现她隐瞒了龙澈来过的事情后,很多感觉都不对了,她瞒着自己,关押了那么多武林中人,对于司徒潇对韩蕊儿所做的事情,似乎也不大以为然……   那么她在两碗汤里下药,分别给了司徒潇和叶落,是算准了那个时辰叶落会去司徒潇那里看望,在药力促使下,让他们既成事实,这样叶落不嫁也得嫁给司徒潇了。   却没有想到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没有得逞,这计划虽然失败,可是这么一分析,叶落觉得宫主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   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就算她是为了自己好,怎么能做这么下流的事情来?想到韩蕊儿那空洞的眼,叶落心头涌上一阵阵寒意,娘真的是为她好,想要她幸福吗?   地宫之中,整日燃着火烛,是分不出白天黑夜的,只是有沙漏的显示才能知道此时到底是什么时辰。   一个蒙面的黑影轻巧的从叶落的屋子里闪出来,这个时辰正好是暗哨换岗的时候,所以黑影很轻易地就沿着事先踩好的路线一路向关押武林中人的那些屋子而去。   黑影自然就是叶落。   她再三要宫主放了那些人,可是每次宫主都一脸的为难,叶落已经有些弄不清楚宫主是真的身不由己,还是压根就没打算放人。   好吧,她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经过两天的暗中查访,叶落弄清楚了那些人被关押的地方,和出地宫的路线,今晚就开始行动。   没人想到会有人从地宫内部袭击,而恢复了武功的叶落,因为之前得到龙君的部分内力,功力有所长进,一般人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轻易地就将石屋外的看守悄没声息的打晕,进入了一个个石屋,将人给放了出来。   那些人虽然有疑问,但是关在这里受尽折磨,也看不到希望,管它是不是圈套,搏一搏总算还有点希望,所以他们很配合地跟着叶落就往外跑。   这么一来,叶落发现一个足以致所有人于死地的大问题。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与娘为敌   看到那些人一个个磨磨蹭蹭地行动迟缓,可是脸上焦急又不像不想离开这里,叶落催促道:“快点,不然被发现了,就走不了了。”   “侠女,不是我等不想快些走,而是幽冥宫主那贱人,为了让我们屈服,每日里严刑拷打,大家个个都有伤,还只给一点吃喝,不让我们饿死就行,本来就没有力气,她还指使人每天在我们饭菜里下药,就是防着有人来救,叫我们没有力气反抗逃走。”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糟糕,她先前都只想着怎么救人怎么逃出去,就是没有打探到他们被下了药走不动路,事到如今,就算走不得也要往外闯了。   “你们跟着我,尽量走快些。”叶落说着,拿着一把从暗哨手中夺来的刀,在前面望风。   毕竟身体虚弱行动缓慢,没走出多远,就被巡视的守卫发现了这些囚犯,一声呼叫,地宫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叶落见躲是躲不过了,纵身上前,就与守卫们交上了手。   一开始,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守卫不多,大多也是些小喽啰,叶落不过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缺口,带领那些人跟在自己身后突围。   但是一番打斗,而且先前探好的路上有人堵截,叶落不得不另选逃走的路径,三绕两绕,她也分不清出去的路在哪一边了。   就在叶落打量眼前的道路时,同样一身黑衣蒙面装扮的一个男子从暗处闪出,一把拉住她,示意要他们跟他走。   叶落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对身后的人说:“跟他走。”   黑衣男子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叶落他们避开防守严密之处,与叶落两人合力与幽冥宫的守卫斗智斗勇,终于将这些被关押的武林人送出了幽冥宫,并将解药送予那些武林人服下。   “请问姑娘高姓大名?容我等回去后,有机会定当报答。”有个看起来显然是某派掌门的白胡子老头向叶落抱拳施礼道。   “举手之劳,不求报答,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侠义之士,救你们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点,幽冥宫里不全是十恶不赦之徒,也有愿意向善帮助你们的人,这里离地宫不远,你们赶紧走吧。”   叶落看看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男子若有所思地说。   哦,原来这恩人是潜入幽冥宫,好在关键时刻帮助武林正义人士的,众人莫不肃然起敬,连带着看向司徒潇的目光也变得敬重了许多,要知道做卧底可是会被人误解,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就算今天救了人也不能让人知道,这样的人可比他们这些行走江湖抛头露面的人难多了。   不容易,不容易啊。众人人感激涕零地又向黑衣男子口称恩公拜谢了一番,才在他的指点下寻路离开。   看着黑衣男子久久地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叶落问道:“你在想什么?”   听口气,她是知道他是谁了。   司徒潇扯下蒙面巾道:“刚才他们谢我的时候,忽然觉得这种景象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以前经常会有人这么说,可是不是对我说,好像是对一个我很熟悉的人说,我就站在他身边,觉得能救人是一件很快乐很自豪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捂住了头:“可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别想了,”叶落将他的手拉下来:“我们赶紧回去,还不知道宫主知道那些人不见了,会不会又滥杀无辜。”   她担心娘气急之下将那些守卫全都杀了,宫主只要气不顺,就会杀人,她说过娘,娘有所收敛,但是她不在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现在叶落一点都不乐观了。   司徒潇盯着叶落拼命的看,唯有这样,他才能抛开去想别的事情。   “小落,你,能原谅我吗?”他跟在叶落身后往回走,声音很低。   “男人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那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我想,也许你是冤枉的。”叶落也不确定,她越来越看不透宫主了。   司徒潇听出叶落话里的意思了,心情好了许多:“谢谢小落,我会想办法找证据证明我是被人陷害的,还好不是你,否则我再也没脸见你了。”   叶落叹口气:“只可惜,韩蕊儿已经废了,宫主看管她又紧,所以我没能把她救出来。”   “这个,等事情平息了,以后我们再想办法,我会好好关照她的。”司徒潇回答道。毕竟人是他伤的,就算养韩蕊儿一辈子,只要叶落高兴就好了,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落倒觉得他这话有几分诚意,也不再多说,两人一路飞奔跑回了地宫。   地宫里似乎已经收拾干净,静悄悄的,叶落与司徒潇潜至大厅处,两人正准备分手各回房间,忽然灯火通明,宫主带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落,你们上哪去了?刚才地宫出事,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宫主的口气冷冷地。   叶落与司徒潇都是一身黑衣,这打扮也不用多说了。   “宫主——”司徒潇赶紧跪下,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但是叶落更快抢着说:“宫主,是我胁迫特使把那些人放了,要责罚就罚我一个人,与司徒潇无关。”   “小姐,是我——”司徒潇抢上前:“宫主,是我煽动小姐,她对地宫的囚室和出口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是她胁迫我?所以是我做的,属下甘愿受任何惩罚。”   宫主冷笑一声:“你们都争着说是自己做的,本宫可不可以认定这件事情是你们两个合谋?”   “不,是我胁迫他(她)。”两人同时争着回答。   “本宫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会这么默契,这么心疼对方,都争着受罚。”宫主围着叶落和司徒潇转了两圈,直看得他们俩背后冒冷汗。   宫主命令所有人都退下,对叶落道:“小落,把你的皮鞭拿来。”   叶落不明所以,只好将腰间皮鞭解下。   宫主将皮鞭在空中一挥“啪”地一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份,又互相包庇,那么现在本宫就命你们两个用鞭子互相抽对方,直到你们说出真话为止。”   宫主将皮鞭举起:“谁先来?”   叶落与司徒潇对视一眼,谁也不去接鞭子,这叫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宫主,真的是我。”叶落一瞪正要开口的司徒潇,呵斥道:“谁要你多话?再胡说八道,就别认我这个朋友。”   “朋友?小落,你终于承认司徒潇是友非敌?”宫主的话语里似乎透出某种喜悦。   叶落心念急转,宫主为什么没有痛快的下令要将他们怎么惩处,而是在不停的试探,套话?难道她的目地不是要惩罚谁,而是想借此制造些什么,知道些什么?   于是,叶落决定小小的冒险说:“在叶落心里,这些日子以来与司徒潇相处,觉得他年轻有为,对我爱护有加,早已经视之为好友,不然今天也不会拉上他一起做这种令宫主震怒的事情。”   “那么说,你是觉得司徒潇有可取之处,不那么讨厌,愿意多多了解?”   宫主这话,使得叶落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刚才那些话不过都是宫主在查探她对司徒潇的感觉和心意,今日要不与娘周旋一下,叶落恐怕这劫走囚犯的事情会没完没了。   “以前我不太了解司徒潇,现在觉得其实他还不错。”叶落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只是这么当着面说谁好,她还真是不习惯。   “那么你觉得他与龙澈相比呢?”宫主兴趣盎然追问道。   “宫主,我与龙澈朝夕相处那么久,怎么可能马上就忘了他?”如果叶落态度转变的太过明显,反而会引得宫主怀疑,就像这样,让人觉得有些松动,却还有些挣扎和坚持,才更可信。   “宫主,小姐对龙澈一片痴情,难以忘怀才说明她重情重义,更值得人敬佩。”司徒潇忙帮腔道。   “只是敬佩吗?司徒潇,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宫主步步紧逼。   司徒潇垂头:“是,属下知道小姐有心上人,却还妄念,实在不该。”   “谁说不该?你们就是一个太不敢想,一个又不愿想,真是急坏我这旁观人。看看今日你们如此行为,难道还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回去好好想想吧。”   宫主这就算了?不追究什么了?   叶落与司徒潇诧异地看着宫主。   宫主好像才想起什么来说道:“那些人都是些又臭又硬的家伙,我早就不耐烦养着他们了,这么走了也好。不过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必须放弃,你们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我们就出发,离开这穷乡僻壤,到热闹的地方去。也免得有人说我们幽冥宫象老鼠一样见不得人,明天就出去晒晒太阳。”   最后这句分明就是说给叶落听的,不过宫主这意思明显是说不再追究这次的事情了,叶落暗想看来退一步海阔天空果然没错,难怪龙澈那家伙赔礼道歉嘴巴抹油来的飞快,原来是有这般好处。   宫主走到门前,忽然又停下脚步对叶落道:“为娘重新为你物色了新的婢女,等下你去看看,不满意就换掉。”   叶落心一沉,这意味着先前的婢女们因为没有看好她失职,这会肯定是没命了。   宫主终究改不掉这嗜血屠戮的性子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绝色婢女   回到自己屋前,门没有关上,叶落觉得心情沉重,因为她来到此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个婢女了,经常是莫名其妙的她并没有觉得她们做错了什么,宫主就已经勃然大怒,连个招呼都不跟叶落打就把人先杀了,让她连个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道这次倒霉的又是谁?   叶落迈步进门,便看见两个身量还没有长开的小姑娘正在屋子里忙着打扫,见她进来,两人忙得更欢了,一个踩着凳子往高处掸灰尘,一个趴在了地上似乎在捡头发丝,认真的未免过了头,也许是被宫主吓的。   叶落关上门道:“好了,不用那么担心,现在只有我们三个,没人会要你们的脑袋。”   她只是不想这两个看起来还很小的孩子提心吊胆随时怕被砍了头,这次,她打算让这两个孩子跟自己形影不离,绝不让她们再丢了性命。   那两个孩子相互对望了一下,大些的那个着青衣的估摸也不过十四五岁,她从凳子上跳下来,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显得很机灵,跑到门口贴在石门上听了听。   年龄稍小些的那个着绿衣撇撇嘴,从地上站起来,将手里的抹布往桌子上一丢,一边捶着自己的肩膀一边不屑地说:“好啦,你省省吧,这是石门,外面听不到什么的啦。”   “那可没准,也许这屋子里有什么机关。”青衣看起来十分老道,沿着墙壁敲敲打打,不时趴在墙壁上听,还用眼睛贴上去看。   这两个孩子还真怪异,叶落觉得有趣,便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她们俩一个一脸小心谨慎的四下查看,一个很是不服的大大咧咧坐在一边说风凉话,都觉得自己对,很骄傲看不起对方的样子。   “果然被我逮到了,我就说嘛。”青衣一声惊呼,指着一块看起来与别处没有异样的石壁说。   叶落循声走过去看看,那处有一块很小,即使凑近,要不是十分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的小孔,这证明那边有可能被人监视。   “哇,还真有?恭喜,你是瞎猫遇见了死耗子。”绿衣说着也跑过来瞅,被青衣不客气的一巴掌给拍到了一边。   “是谁说没问题的?你就知道偷懒。”青衣教训道。   “这么隐蔽,只有你这种磨磨唧唧的家伙才会有那闲工夫磨牙。”绿衣还强词夺理的不服气。   “难道是宫主?不会的,她要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也许是这洞以前就有,宫主现在未必会用。”叶落自言自语道,不敢相信宫主会用这种办法来监视自己。   “切。”这次两个孩子倒是言行一致,表示对叶落的分析很是不信鄙夷,有洞就是用来偷看的嘛,是娘又怎么样?那个宫主恶名在外,偷看算的得了什么?就她信那个老妖婆。   这次叶落可看清楚,她们俩扬起了头,原本遮住了小脸的厚重刘海和鬓发被拂到后面,表情一致站在一起的样子还真像,白皙细腻的皮肤,高傲的扬着头,眉目美的象画里没有瑕疵的美人儿。   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漂亮,又聪明伶俐,还舍得送到这地方来为奴为婢?要知道进了幽冥宫就是九死一生。   “你们是姐妹?”叶落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有长得这么像还不是姐妹的?   可是那两个孩子竟想也不想异口同声道:“才不是。”   这肯定是闹别扭了,才说的气话,叶落越看就越觉得她们可爱招人喜欢。   “你们娘放心你们来这里吗?”叶落说着,找了个花架和花瓶想往那处搬,娘就算发看到她堵住了这里,也不会想到是被她们发现了洞口,还以为是她无意间摆放的,反正就这一两天要离开了,娘真要察觉异样也不会深想。   “还愣着干什么?不会看事做事?还要姐姐叫?”青衣上前接过叶落手中的花架,扭头吩咐绿衣。   绿衣又撇撇嘴,不情愿,但不得不听话,谁要青衣说的对,但她还是要表示自己小小的不同:“什么姐姐啊,以为自己很懂。”   “不叫姐姐叫什么?”叶落心想这孩子规矩还挺多,难道是要叫小姐?   绿衣看看青衣,拿过花瓶往花架上摆放,别看她对青衣不服,但是做事情还是很认真,将花瓶里的花调整得很自然地遮住了那孔洞。   “这个,不告诉你。”绿衣说着神秘地嘻嘻一笑。   真是两个小鬼头,要是龙澈在,倒是和他们有得一耍。   叶落一笑:“那么你们叫什么,难道也不告诉我?以后我可怎么喊你们?”   “你叫我小二,叫她小三好了。”青衣看来是早想好了怎么回答。   “还说你们不是亲姐妹,你大他小,家里至少还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对吧。”叶落一下就听出了青衣话中的端倪,好笑地揭穿道。   绿衣这回可找到理了,一把将青衣抓开,跳到叶落面前:“算了算了,你别跟他这种凡事都要在肚里转个圈的人说话,可真是累。实话对你说——”   冷不防青衣窜了上来一把捂住了绿衣的嘴:“就你话多,再等等能憋死你啊。”   绿衣不甘示弱,滑的象尾鱼,一下从青衣手中溜了出去:“有什么不能说的嘛,你干嘛要学爹?”   “我象爹怎么不好,那叫成稳,你像娘一开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了很好吗?”两人居然就在这并不宽敞的石屋内动起了手,同时嘴里也唇枪舌剑的不歇着。   “好哇,你敢背后说娘坏话,等我回去告诉娘,有你好看的。”绿衣搬出娘来吓唬青衣。   “哟,只有没长大的孩子才天天哭着喊着要找娘。”青衣嘲笑道。   “你——大哥那么大了,还不是每次回来都要找娘撒娇的,有本事这话你对大哥说去。”   “我干嘛跟他说?今天这是咱两的事,你少拉别人进来搅合。”   “你不就大我两岁,摆什么谱啊?”   “大两个时辰我也是你哥。”   什么?叶落子在一边见他们两嘴里吵得热乎,但手上也不弱,看来是有真功夫,得名家传授,一般人还都不是对手,而且他们吵得凶,手下出招又急又准,却都不是要命的狠招,可见两人这么打过无数次,心中对对方的武功路数都有数,只求输赢,并不想伤害对方,所以就在一边作壁上观。   可是刚才这两孩子说漏了嘴,叶落不得不问了,但那两个打得热闹,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注意力都在手上,嘴里可没有了把门的,也许是依仗这眼前这女子根本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才无所顾忌。   叶落叫了几声分不开他们,只好动手想在中间隔开他们。   岂知这两个打得正上劲,而且武功不弱,叶落竟不能马上将他们分开,这且不说,过了几招,那两孩子被叶落一掌一个推倒在地,两人对视一眼,竟然同仇敌忾对着叶落就来了。   地方虽然小,而是二比一,那两个孩子显然是平素就配合的颇为默契,但叶落施展轻功,与他们周旋,只见衣袂飘飘,竟然不让他们沾到半分。   “真是岂有此理,你只会逃跑的功夫,不会还手的吗?”绿衣被叶落耍的气喘吁吁,一擦头上的汗,叫道。   “我倒觉得她有些意思。”青衣又是那副令绿衣抓狂的样子,一副优雅的做派。   “要拍马屁也不是这样的,快上啊。”绿衣叫着一马当先就向叶落冲了过去。   叶落微微一笑,身子一转,来到床边,一把抽出了无名剑,森寒的光芒一扫,已经架在绿衣的肩头。   这把绝世宝剑,就算不知道它的来历,从没有见过的人,只需一眼也能认出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绿衣顿时脸就绿了,比他身上的衣服还绿,站着一动不敢动求救道:“二哥,救我。”   青衣腾地住了手:“姐姐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叶落心里猜到了几分,故作不知道:“你们男扮女装混进来,还对我大打出手,很难叫人相信你们没有恶意啊。”   “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的,要是换了别人,别说进来了,就这破抹布,本公子还懒得动手拿呢。”绿衣说着指指桌上的抹布,很难想象刚才他还一脸卑微的趴在地上象个可怜的小奴婢。   “公子?你们叫什么名字?既然来帮我的,总得拿出诚意来,让我信你们,不然,我就把你们丢给宫主,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叶落吓唬道。   绿衣眼瞪大了,正要辩解,青衣到底是哥哥制止了他:“既然已经被姐姐发现了,你也不用担心,大哥说她冷面热心,善良着,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吓唬一下,看看你那怕死没出息的样子。”   绿衣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什么莽撞啦,怕死啦,一下跳起来,幸亏叶落有防备,将剑移开,否则他脖子上可不就是破点皮那么简单了。   “谁怕死了?怕死我还会跟你来这里?老实说,我全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别把你自己当个事,总觉得聪明的什么似的,还不是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哼。”绿衣抓住了青衣的小尾巴,得意起来。   “好了,你们先别吵了,说说你叫什么,他又叫什么?该不会是他叫龙二,你叫龙三吧。”叶落忍笑,做出很严肃的样子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龙家兄弟   两个孩子惊讶的叫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姓龙?”   叶落伸出手去,在那绿衣脸上一捏一扯,顺势将他的刘海往额后一抹,露出整张脸来,事出突然,叶落的动作又快,绿衣还来不及躲开,就这么被叶落抓住头发不能动了,一张俊俏的小脸顿时红了。   青衣趁机取笑道:“幸亏是姐姐,要是换了别人,你早就死翘翘了,看你平时练功还偷不偷懒。”   绿衣白了青衣一眼,还不服气道:“还姐姐,姐姐呢,叫大嫂,知不知道?就因为是大嫂,我故意不躲的,怎么样?”   一句大嫂,叫的叶落脸也红了。   刚才那一捏,她是确定这孩子脸上是不是易了容,将头发后抹是为了更清楚的看清楚他的模样,那么厚重的刘海和鬓发将他的脸遮去了大半,看起来倒是小小巧巧的,像个乖女孩。   她忙岔开话道:“虽然你们和龙澈长得不一样,可是行事说话与他还真像,什么都不怕,胆子大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长那么大好能活得好好的。”   绿衣嘻嘻一笑:“那是因为我大哥聪明能干武功高强呗,大嫂喜欢的不就是这个?”   这次青衣也笑了,不去辩驳弟弟的话,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叶落脸更红,忙松了手:“你们长得那么像龙岛主和夫人,要不是这么伪装的好,一眼就看出来了。”   青衣解释道:“本来是要找大哥弄两张人皮面具的,但是我们商量觉得先来看看姐姐,给大哥一个惊喜,正好看见幽冥宫抓了几个女孩子说是来服侍姐姐的,我们就暗中换下了两个女孩子混进来,然后在管事的那里小小的表现了一下,于是就被分到这边来了。”   原来这两个小鬼头还很有计划地先来相看叶落这个大嫂是不是合他们的心意,才决定要不要帮她。   不过,只是相处了这么一会,叶落聪明善良武功高强,很是称了他们的心,其中还夹杂着和叶落一样感觉莫名的亲近感,这也是青衣一开口就想叫姐姐的缘故。   “你们是自己偷跑来的,不是龙澈要你们来的吗?”叶落原本还说龙澈怎么这么大胆,把两个弟弟往虎口里送,就算是要帮她这也太危险了,没想到他们俩胆子真不小,居然是瞒着龙澈混进来的。   “大哥才不知道我们会来呢,要是他知道我们会男扮女装,肯定他第一个要装成女的混进来,不过他那么高大,怎么也不如我们装的像啊。”绿衣很自豪地夸赞自己道。   的确,他们俩还是没有完全长成大人形的少年,唇红齿白的,身量中等,最多也就被人看成是个子略高些的少女,且喉结也未凸起,声音还没有变,估计也会些易容的手段,伪装成少女那眉眼动作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青衣是龙家二公子龙泽,十四岁,因为龙澈这个长子总是在外,所以他很喜欢指使弟弟们做事,别看他长得秀气斯文,肚子里的鬼主意比下面几个小的可多多了。   绿衣是龙家三公子龙魄,十二岁,与龙泽正好相反,性子比较直比较急,他总不甘被龙泽压着,可碍于那位是哥他是弟,两人就这样常常一边嘴里干架,手里又在帮兄弟挡刀子,刚才齐心来斗叶落便可见一斑。   因为年纪不大,除了龙君夫妻俩带着他们出逍遥岛外,平时不准他们私自离开,这次龙澈走了一两年都没有回家,他们也想念的很,后来爹娘动身去皇宫看皇上,离开了逍遥岛,留下这小兄弟四个可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大哥一个人可以行走江湖,爹娘结伴去皇宫看美景,他们兄弟四个加起来也比爹的年龄大了嘛,出去走走看看又不闯祸有什么要紧的?   接着,传来龙澈在皇宫闹退亲,听说一个没有武功,没有美貌,没有家世的女子拐走了大哥的心,闹得他死活不要阑珊姐姐,偏要跟着那女子跑。   大哥虽然不循规蹈矩,可是对爹娘也是很孝顺的,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情,所以这四个小家伙好奇了,是个怎么样的女子能令大哥如此疯狂?   他们一致决定这次一定要做好兄弟,帮大哥相看未来的大嫂,要是不好就帮爹娘劝他还是娶阑珊姐姐,顺便嘛,闯闯江湖,看看他们是不是学有所成。   四个小家伙谋划了半天,终于趁着家中照顾他们的人松懈,溜出了岛,一路向京城进发。   等到逍遥岛的人发现他们四个离家出走后,急忙四处寻找,可是出海的船是要靠天行事的,方向潮流不对都不能顺利出海,所以耽误了他们追赶的时间。   又因为他们从龙君那里习得一些简单的易容术,障眼法,一路上装小叫花,装小婢女,愣是骗的追踪的人找不到他们的影踪。   原本留下照看他们的黑龙骑怕龙君夫妻担心,想着他们没有独子走过那么远的路,用不了几天就能找回去,没想到真把人弄丢了,这才发出讯息通知龙君夫妻。   彼时龙君夫妻正在归途上,听到四个孩子一起失踪,龙夫人急了,打算将龙君先送回去,她再带黑龙骑出去寻找。   龙君哪里舍得龙夫人一人四处闯荡,再说龙澈那么大,他都要操心,何况这几个小的,于是说服了龙夫人,两人都快到海边了,又半路折返回了大盛,只是他们知道龙澈与叶落俩前往武林大会办正事,所以没有通知他们。   而那时,飞龙山庄一带的飞鸟全被小可爱吃光了,那边出事的消息过了一阵子才传了出来,所以龙君夫妻没有及时赶来相助龙澈。   “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叶落担心万一有个闪失,她可没办法向龙澈交待:“正好这一两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路上我想个办法让你们离开。”   “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俩在姐姐身边互相有照应不是更好,不然大哥会担心,听说他天天急得吃不下睡不着,有我们做内应,他会比较放心。何况保护女人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龙泽很真诚的说。   “离开这里更好,只要出去了,我们就有办法跟大哥联系。”龙魄也拍着胸脯说:“我们绝不会露出马脚来的。”   “可是你们还有两个弟弟呢?他们更小,没有你们照顾不是更危险?”叶落担心道。   “姐姐放心,我们当然安排好弟弟才来的,相信现在他们已经跟大哥在一起了,我大哥会不会照顾人,姐姐应该清楚的吧。”龙泽说的一本正经,可是龙魄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拐着弯在探听大哥对大嫂是怎么照顾有加的。   叶落一想龙澈的确会照顾人,他对她那么体贴与自幼做大哥照顾这些弟弟是分不开的,才放了心。   于是,叶落留下了他们。   龙泽龙魄虽然与龙澈性情不一样,但是龙家的孩子大体都继承了爹娘的美貌自信骄傲,所以没人时,龙泽龙魄会对叶落说许多逍遥岛上龙家的一些趣事,奇事,好玩的事情,三人其乐融融,就像一家人一样。   宫主见新来的两个小婢女很得叶落欢心,叶落与司徒潇也相处的不错,渐渐地也就不再那么紧张天天紧盯着叶落,怕她起疑,让她与司徒潇在轻松愉快的环境里自然发展。   一天后,宫主率领幽冥宫弃了飞龙山庄附近的地宫,向中原腹地幽冥宫帮众更为集中的主要地宫行去。   一路上,幽冥宫化整为零,宫主带着叶落和司徒潇这一队一行十数辆马车,对外宣称是富商的家眷前往樊城迁徙的。   叶落与龙泽龙魄三人同乘一辆马车,有时候司徒潇过来探望,那两个鬼人精早就看出来司徒潇的意思,宫主的别有用心,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唯有叶落保持一颗坚定的心,才能不负龙澈一片真心,所以他们将司徒潇视之为龙澈的情敌。   龙泽还能按捺得住,做些别人不易觉察的小动作不露声色地将司徒潇拒于马车之外,而龙魄就没那么能忍了,不是白眼相向,就是倒水的时候“无意”间会泼在了司徒潇身上,吃东西的时候故意说准备少了没他那份,弄得司徒潇好不尴尬。   “小魄,司徒潇其实内心不坏的,在这里他对我也很关照,你别太难为他了。”叶落趁没人的时候对龙魄说。   龙魄撇撇嘴不以为然:“我就是知道他关心大嫂,就是太关心了,不怀好意,我才要帮大哥守着大嫂。”   龙泽暗暗对弟弟竖竖大拇指,龙魄更是自豪骄傲了。   “其实在我心里他和你们一样的,都是弟弟。”叶落这话马上换来那兄弟俩满脸的鄙夷。   “姐姐,今天我会找个机会给大哥传个消息出去,说我们在一起,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哥说的吗?”龙泽问道,他们从来没见过大哥大嫂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场景,是怎么样的甜蜜,那么看看大嫂会对大哥说些什么分析分析也是可以的吧?   叶落想了想,她真的好想龙澈,可是素来就不会甜言蜜语的她,再通过别人的嘴去述说思念,那更加不知道如何表达好了,想了半天,叶落才淡淡地说:“就说我一切都好,要他别担心,好好养好身体。”   龙泽和龙魄面面相觑,就这么平常的话呀,还不如爹娘在一起说的亲热呢,大哥不是吧,难道每次都是他说,叶落听,这也太不带劲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龙泽还是原封不动的将这话连同他们行进的路线都传给了龙澈,等待他的回复。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小二小三   龙澈的回复很快就来了,但是叶落不在,龙魄想要先拆开看看,被龙泽制止。   结果,那一张小小的纸条到了叶落手里时就见她脸色忽喜忽羞地变换不停,看了又看,眼圈都红了,要不是碍着他们俩在一边盯着,只怕就要落下泪来。   悔的龙魄后来一个劲埋怨龙泽,真不知道那上面大哥给叶落写了些什么,把她感动成那样,他也好学着点,以后用得上嘛。   龙泽教训弟弟不厚道,别人的情话怎么可以偷看?其实他心里也痒痒地呢。   因为离开了地宫,一路上山河秀美,一行人都觉得景色宜人,心情开阔,宫主看到一切如她所想的方向发展一高兴便决定前去万佛寺拜佛。   如此又行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了万佛山下,山上一片云雾缭绕,虽然是初冬时分,因为山上大多是长青树木,仍是一片青松翠柏,清新静逸。   山路难行,宫主命令车马和部分人留下看守车马物品,她携了叶落的手在前呼后拥中向山上行去。   万佛寺依山而建,一半楼台房屋都在峭壁边,推门就是行走的通道,通道用木质栏杆和铁链围着,往下一看就是万丈深渊。   司徒潇此时扮成管家在前面打点,言明是夫人小姐前来烧香还愿,并给了寺里一大笔香油钱。   寺中僧人被司徒潇装出来文质彬彬的样子骗过,又见宫主与叶落衣着华丽,气派不凡,料想是富户人家夫人偕同小姐来求姻缘的,便客气相迎。   在陡峭的悬崖边木栈道上一层一层行走了半天,直看得跟在后面的龙泽和龙魄两人暗暗吐舌头,娘呀,这要是脚下的木板不结实,或者一不留神滑了下去肯定得摔成肉饼。   再看那些僧人一个个面色如常,行走从容不迫,可见已经个个练得无惧无畏了。   管事的僧人为宫主一行安排了住所,因为最近京城有一位告老还乡的大官要从此经过,万佛寺的菩萨灵验是众所周知的,宫主看中这块宝地,人家可也看中了,早就把这里的客房都订了。   其实万佛寺不小,一般来说还不至于来这么点人就客满为患,可巧事太多,前不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有钱人,出资捐助万佛寺修葺一新,而且说好日子他要来还愿,希望到那时看到的是他资助的成果。   说白了,万佛寺正在赶工期,很多地方拆了,或者堆满了木材瓦片什么的,弄得一大半的寺庙都不能住人,因此已经张贴了告示出去,最近不接待香火。   宫主一行这还是主持看在她们风尘仆仆又是妇道人家,算是破例许她们进了门。   可是这山不是一天能上来的,也就不是一天能离开的,总得沐浴更衣,才能显示虔诚吧,怎么说,最少也得逗留个三五日。   可寺中僧人现在都两个人挤一张床了,上哪找那么大的空地给她们住去?   好不容易主持想破了头,把僧人们东挪西塞的连柴房,厨房都安排睡了人,才腾出两个小小的住所。   可还是容不下宫主带来的那些人,她只得将一部分人遣下山去等着,剩下再不能减少的人,一部分和她住在了最东边的住所,一部分,主要是叶落和司徒潇被安排到了最西边的住所。   按理说宫主与叶落母女情深,不是该住一起,其余的大男人住一处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宫主心里有鬼,她怕幽冥宫坏事做多了,有人会在这设伏,如果出了事,他们救援可来不及,而且还有影子,容易被叶落发现。   而叶落自从与龙澈联系上后,总是感觉他在暗处看着自己,温柔的渴望的深情的,不自觉地在吃饭时,走路时,就是睡觉时也会突然醒来,感觉到他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存在着,等着一个倾诉衷肠的机会。   最近这感觉更加强烈,她甚至感觉到也许就在这寺庙里,也许就在今晚那个人也许再也按捺不住会来找她。   龙泽可是稳得住神,什么也没有透露过,但是龙魄那欣喜的样子,期待的样子总是有些掩饰不住地落在了叶落眼里。   所以,她也不想和宫主住在一起,目前宫主对龙澈没有好感,而龙澈那意思连这个未来的丈母娘都不打算认,他们怎么能碰面呢?   这下可是大家都称心如意,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就算闹翻了天,只要没有人传话,那边绝对听不见。   叶落与龙泽龙魄住了一间屋子里外间,司徒潇住在一间厢房,还有几个下属住在另一间厢房,安顿好,大家吃饱饭休息了一阵,便随宫主在一位老僧人的带领下,先到大殿转了转。   宫主郑重其事的烧香跪下磕头,对叶落道,那是为她地下的父亲祈福,祝他早入轮回投胎做人,这个说词叶落自然要跟着往下跪。   而后,宫主又要叶落求姻缘,她也求了一只签,只是没有说明求的是什么,叶落也不问,心里全想着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烈了,龙澈会在哪?   那个带着他们一路拜佛的老僧人?不像,龙澈怎么也变不了那么矮胖。   是路边扫地的年轻僧人?可是那人目不斜视,一点龙澈的影子都没有。   还是扛着木材从此路过去修葺房屋的僧人?他不会吃这亏,又不能接近目标。   叶落看谁都像,可是好像谁又都不是。   “小落,你在找什么?”司徒潇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道。   “我?随便看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半悬在悬崖外做成的寺庙,有些好奇罢了。”叶落掩饰地说。   “特使,你去忙吧,小姐有我们照顾就可以了。”龙泽很是文雅地说。   “我不忙,现在我的事就是陪你们拜佛啊。”司徒潇对这两个小婢女莫名的敌意也有些生气,不过他不敢得罪了这两个伶牙俐齿颇得叶落喜欢的小家伙,心里盘算怎么支开她们才好与叶落单独相处。   宫主见叶落与司徒潇站在一边两人低声说话,想这正是个好机会,便说:“小落你们觉得好玩就四处转转,我去求个解,对了,那两个叫什么的丫头——”   “小二,小三儿。”叶落提醒道。   宫主虽然对叶落身边的婢女要求很高,但是她从来不亲自帮着选,前面被杀的那些个好多连模样她都还没瞧见过,龙泽和龙魄也不例外。   “好,就你们两个,趁这功夫去把小姐的房间好好打扫打扫,这里灰尘太大。”宫主故意支开龙泽龙魄,暗暗看看司徒潇,司徒潇会意,这是要他好好与叶落单独相处。   龙泽龙魄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听命令走开,走了远远的,龙魄还忍不住回头担心地说:“二哥,我真不放心那个司徒潇,你看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那个宫主明摆着是刻意把他们往一起推,你快想想办法啦。”   “想什么想?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我们是任人使唤的奴婢,老实听话,老实做事,别给姐姐找麻烦,那边她应付的来。对了,你要叫我小二姐,不是二哥,当心被人听见,坏了事。”龙泽教训弟弟说。   “就以为你聪明?就我会坏事,你做的就全是好事?没有我帮忙你能做成什么呀?”龙魄嘟哝着,跟在龙泽身后乖乖地去做事了。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司徒潇和叶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徒潇看看叶落手上的签,问道:“你求的签要不要去解一下?”叶落求姻缘肯定是和龙澈的姻缘,所以他不问。   叶落将手中那张黄色的纸随意一揉丢掉,拍拍手:“不用,我只是跟着宫主求着好玩的,没诚心想过什么,算不得数。”   说着叶落便往前行看那些形态各异的菩萨去了,司徒潇有心想捡起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又怕被叶落察觉,不好意思,所以看看那团纸,终究还是没有去捡,跟在叶落身后而去。   一个人影从布幔后钻出来,将地上的纸团捡在手里,走到无人处才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这首情诗可见是盼不到心上人的意思,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人唇边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心想,难怪她要将它丢掉了。   司徒潇随着叶落走了一段,叶落好似在专心看菩萨,可他知道她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因为他说话她都没有听到,没有回应。   “二位请留步。”忽然一个老僧从后面追了上来。   叶落与司徒潇回身。   那老僧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施了一礼道:“女施主,刚才可是求了一签?”   叶落点头。   “为何不解呢?”老僧问道。   “不用了。”叶落见他是为这事,转身欲走。   “女施主,实不相瞒,刚才被你丢弃的那支签被游历到本寺的高僧无意间捡到,他说一定要女施主移步前去解说一番,必定让女施主满意觉得不虚此行。”老僧说的诚心诚意。   叶落心里一动,有谁这么大本事能将那寓意不好的签解说的自己满意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老僧也色   叶落与司徒潇随那老僧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前,老僧看看司徒潇,对他做了个留步的手势:“施主,这位高僧有个习惯,替人解签只对抽签之人说,别人不可同行。”   司徒潇觉得这地方第一天来,大家都不熟悉怎么能让叶落一个人单独行动?   “我就站在屋外,不进去。”他坚持道。   “你就在这里等等吧。”叶落开口,这才使得司徒潇不情不愿的止步于庭院外,他还不放心地嘱咐:“万一有事你就叫我。”   叶落点头。   老僧进门前特意对司徒潇说了句:“请施主耐心等待,有的签解的时间会比较长,中间不可打断,否则好事变坏事,有解变无解,可就害了女施主了。”   他这么一说谁还敢再轻举妄动?   叶落随着老僧穿过种了几棵松树的庭院,从大厅穿过又走过水上九曲回廊,直至一池碧波上的凉亭中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心中有些奇怪,明明这么大的地方都没有人住,为什么这里的主持却那么为难安排他们的住处?   除非这里是那位高官定下的地方。   可是,先前主持一再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能将他人的约定中途不经允许更改,而且,那高官一行也说今日恐怕就要抵达,所以不能将宫主一行安置在那些预定的地方休息。   而宫主这次看来要礼佛的决心不小,进了佛门之地,性情似乎也温和了许多,也没有强人所难。   现在看来这僧人——有些可疑。   他为什么能随意出入?   叶落心生警惕便不愿往前走,停下了脚步。   “请问师傅这是要——”   她话还没说完,老僧站定,唇边一抹得意的笑,转身便向叶落扑了过去。   叶落已经有了防备,而且功力恢复,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抓住的,一闪身轻飘飘地跃上了凉亭。   老僧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就在这一刻,叶落抽出腰间皮鞭,一下抽了过来,卷住了他的腰就是一拉。   老僧不知道是没什么武功只会偷袭,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轻飘飘地就被叶落拉了过去,而且还来势凶猛,她的拉力加上他猛扑过去的力,竟然一下扑在了叶落身上,一把将她按在了凉亭里的石桌上,俯身就吻了下去。   叶落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脚欲踢,手也绕道他背后准备在他脑袋上狠狠地劈下去,这两招下去,不死也得去掉这老僧半条命。   谁要他一个六根清净的僧人,还老的已经有了一缕白发居然敢对叶落动歪脑筋!   可是,看见他燃烧着炙热渴望的眼里,含着笑意和促狭的神情,她顿时明白他是谁了,脚软了,手也垂落下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热烈地将她紧紧按在石桌上,一把掀开她的面具丢到一边,生怕她又会跑掉似的,急促地喘息着,灵蛇探入她的檀口,急速的掠夺,肆意的席卷那香甜的每一处。   他的欲望也喧嚣着顶住她的身躯,看着她的脸红了一层又一层,犹如可爱无辜的小兔一般乖乖地一动也不敢动,任他索求。   她的气息也跟着急促粗重起来,用力的抱紧身上男子的身躯,只想他压得紧些再紧些,证明他是真的在她身边,那样宽阔的肩,结实的背,热烈的吻……   当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落落,我的落落,想死我了。”将手钻进她的衣襟时,一阵带着秋凉的风吹过,她猛然惊醒过来,这里可是四野空旷,随意走过一个人就能看的到他们所有亲昵举止的寺庙啊。   不说亵渎神灵,就是叶落一个未嫁的女子,大白天的也太难为情了。   刚才是激动的忘乎所以,现在要宽衣解带,那怎么行?   叶落一手抓住了龙澈不老实的那只手,一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羞涩道:“澈。”   龙澈笑,佯装要将手挤进她的衣衫里去道:“又不是没见过,你怕什么?”   “不行。”叶落坚持道。   他笑意一顿:“哦,不行?因为你见异思迁又喜欢上了别人,成双成对的,一起吃一起玩一个屋子里脱了衣服卿卿我我,当然不稀罕和我亲热了。“   说着他一松手,站起身,将身上的衣衫整了整,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坐到一边去看湖水荡起的圈圈涟漪。   叶落忙起身也赶紧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整理完才想到刚才龙澈都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为什么刚见面,只是因为这地方不好,她没有满足他的要求,就变得这么小气不可理喻?叶落不明白,她是满心的高兴,龙澈怎么就是这么副臭脸?难道真如宫主说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他说到底还是嫌弃她了?   龙澈还没注意到叶落的脸色变了,想到那时看见她在司徒潇光着的背上摸来摸去,他就气,就酸。   “你都做出来了,还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龙澈半是赌气半是醋劲地说。   叶落原本憧憬过见面时两人会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就像刚才那样,可是没想到瞬间气氛就此冷了下来,心中也有些委屈难过,态度不免也生硬起来。   “你不说是什么,我又怎么知道?”叶落也将头转去看湖水,不理龙澈。   “我去向那个老妖妇讨要你的时候,她带我看了一场好戏,知道是什么吗?”龙澈瞥了眼叶落,看见她的脸色黑了,心里忐忑起来,可别真把叶落惹毛了,他没打算兴师问罪啊,难道分开了一阵子,叶落又不适应他与她调笑的方式了?   所以不等叶落开口,龙澈干脆将自己那天去找宫主结果看到叶落和司徒潇在一起的情景说了一番。   原来娘果然在暗中监视,叶落心里一惊,那种感觉很不好,以前,她为自己喊不出娘那个字内疚,可是现在她觉得离娘的心更远了。   但娘就是娘,叶落再怀疑和疏远也不允许别人来辱骂她。   “澈,她是我娘,你不要用那种词来形容她。”叶落冷冷道:“还有,我和司徒潇之间清清白白的,我之所以会那样,只是因为想拿回我们的定情信物——无名剑。”   于是叶落将她在幽冥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龙澈听着她在虎狼窝里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想坚持她所想的所爱的,于是在宫主与龙澈之间左右为难,一再拒绝宫主的撮合,差点失身于司徒潇……   他心惊动魄地,万分心疼地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落落,辛苦你了,为了那把剑那么委屈自己,那个老……宫主怎么能那样对你?如果你委屈,就哭吧,我在这里,你就痛痛快快的哭,我不该还想着小心眼,还想着跟你逗乐子,其实我也想死你了。”   叶落摇头,回身微微地笑:“都过去了,如今我看见你好好的站在面前,心里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哭什么呢?虽然那时我对宫主一口咬定说你一定没事,心里也担心的很,怕再也等不到你的消息,看不到你了。”   “我心里就老担心你被别人勾了魂去,你说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对别的男人动心?”龙澈抱紧叶落的腰肢,审问道。   “有,就是你,最会勾人家的魂。”叶落也抱住龙澈的腰:“对不起,这次又没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看到龙澈传给她的第一张纸条时,叶落的心都要碎了,他说了他会尽快想办法见面后,在那上面写道“落落,你又欠我一次,幸好,我还有命等你照顾我一辈子。”   她明白他的意思,从来都是他在照顾她,他也渴望在生死边缘挣扎时,浑身伤痛时,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身边,哪怕是一口水,一个眼神,一句心疼的话语,也就满足了,可是她总是无法做到。   将他从那铁笼里救出来的时候,龙澈看见她的眼神是多么欢喜,就算身边爆炸不断,他也视若无睹,即使是那样死去,他也是安心了,但他们仍是分离,在彼此最痛最难的时候,他无法保护她,她也无法给他一天的照顾。   所以,他说她欠他,要她一辈子来还,来照顾。   “我也没有照顾你啊。”龙澈吻着她的额:“我天天在找机会,可算让我等到了。”   “这都是你的主意吧?故意冒充什么告老还乡的高官,把这些地方提前占着,就是好把我和宫主分开,然后……”叶落明白了,从知道宫主要来拜佛,龙澈就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把万佛寺空屋子都占领,还花钱让庙里大修,目地就是要让她们分开住,他才好做手脚。   龙澈嘿嘿一笑:“我可亏了血本,心疼死我了,只好在心里祈祷,要这万佛寺以后保佑我们的锦绣良缘千秋万代。”   “什么千秋万代啊?人生最多百年。”叶落娇嗔道,不过,能让龙澈这个只爱进不爱出的人花上这么多钱财,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这种感动是无法言喻的。   龙澈故作惊讶道:“落落,你怎么这么自私?我们是只能活百年了,可是咱们的子子孙孙可不要千秋万代?难道你不想他们个个都有好姻缘?”   “也是,”叶落一抬眼看见龙澈坏坏地笑,脸又红了:“谁和你子子孙孙?”   “当然是你和我子子孙孙,我的聘礼都下了,这么大的本,你可不能不答应我,不如我们就在这么好的地方洞房了吧。”龙澈低头吻住了叶落的唇,不准她说出反抗的话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越小越坏   叶落开始还抗拒挣扎,可是他那么热情而温柔,很快就令她沉迷,抱着男子结实的身躯,尽情享受他赋予的快乐和亲吻。   而司徒潇在院子外转来转去,等得地上的树影都已经长了一尺,太阳就要西斜了,还没有看到叶落出来。   他数次将想要跨进门去的脚又收回来,要是叶落一生命运因为他这样莽撞闯进去而改变,他可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他又不愿去告诉宫主,一来这是个小事,再者,如果宫主知道他还搞不定叶落,只怕也是要失望的。   晚风吹过,湖水倒影着一双璧人的身影,叶落坐在龙澈的膝头,唇上被他吻得红红的印记还没有完全消除,龙澈宠溺的看着她:“不如,我现在就去提亲吧,你也别跟着幽冥宫走了,直接跟我回逍遥岛算了。”   “宫主不会同意的。”梦醒了,现实又摆在眼前,叶落摇头。   龙澈看看叶落,犹豫一下道:“落落,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叶落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说宫主也许不是我娘。”   在汤中下药,偷窥女儿房间这种事情真不象是娘对待女儿能做出来的。   “是啊,你心里明白,为什么还要那么在乎她,任她摆布?”龙澈不解。   “澈,其实有些事情,我对宫主也很失望,但是她一生经历也很坎坷,也许正因为她自己得不到所爱之人,行事会有些偏激。而且她对我脸上这个蛊毒好像也很了解,要不是娘,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就算不是,她肯定也是知情人,我不想断了最后的希望,你明不明白?”叶落抓住龙澈肩头的手有些发抖。   “我明白,你太想找到亲生爹娘,哪怕不确定,哪怕她对你不好,哪怕她是骗你,但是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你怕翻脸,她就再也不会说,只好这么周旋,寻找机会。”龙澈真的懂她。   “是啊,谢谢你澈,再委屈一下好不好?”叶落知道一旦确定宫主不是她的亲娘,龙澈肯定会马上带走她。   龙澈很难下决心再等,叶落的功夫已经完全恢复,那蛊将会越来越快地侵蚀她的身体,说不定下一刻她就倒下去不会醒过来了,而且宫主在她身边,时刻算计着,难保哪一次一不小心,叶落真的就喂到司徒潇嘴里去了,到那时,他就是想为叶落解蛊连试的机会也没了,就算碰也碰不得她了,是要媳妇还是要叶落活,那可真是没办法选了。   “不,落落,我等不得了,我好想……你就成全我吧。”他又不能对叶落明着说:我要为你解蛊,不洞房不行啊,只是洞房完了,咱们就没几天好日子了,然后我就完蛋了,你就守寡了。   所以,龙澈表现出来就是个急色鬼,叶落在他脸上“啪”地轻轻拍了一下:“不要脸。”   “不要脸就不要脸,有你给我做媳妇就好了。”龙澈死皮赖脸地抱着叶落不放。   “羞羞。”一个稚嫩的声音马上被什么捂住了。   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叶落大窘,忙挣开龙澈的怀抱,站到一边:“谁?”   龙澈呵呵一笑,弯腰往凉亭下看去,只见两个小脑袋从水里冒出来,抱了下面的柱子,兴奋的小眼睛直眨,略大点那个脸红地捂住弟弟的嘴巴,还在徒劳地教训道:“别出声,大哥会听见。”   “我看都看见了,还不快上来?”龙澈看看叶落扮个鬼脸,难怪他们没听见,这两个是潜水过来,到了这里才偷偷探出头来,还算好,就只听见了龙澈那句话,要是看见先前他们那吻得天昏地暗的,叶落才真没脸见人了。   就是这样叶落也红了红脸,今天她红脸的次数可真多,龙澈饶有趣味的笑嘻嘻看着她,浑然忘了下面那两小子怎么可能顺着光溜溜的柱子爬得上来?   “大哥,大哥,我上不去。”大些那个急得在水里叫。   “上不来你还带小星这么玩?”龙澈将脚在凉亭边的栏上一勾,一个倒挂金钟,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子从水里扯了上来。   接着,他往大的那个头上一敲,惩戒他不好好带弟弟。   那个捂着脑袋,哭丧着脸指着小的那个:“大哥,不是我,是他要我来的啦。”   小的那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又无辜,看起来只有七八岁,跑到叶落身后抓住她的衣摆探出头怯怯道:“不是我,四哥你冤枉人。”童音里带着委屈和哭腔。   “龙泽龙魄你都见过了,这个是四弟弟龙腾,你身边那个是小弟弟龙星。”龙澈说完坐下,看看两个弟弟:“老实说,到底是谁的主意?虽然你们游水都是好手,但这里不是逍遥岛,我说过要你们藏好,万一被人看到就麻烦了,会坏了我的大事。你们乖乖的,我就不罚,不然,别以为我找不出人来你们就逃得掉,我会两个一起罚,加倍罚,看看你们有没有兄弟情。”   “澈,你别吓唬了,他们才多大。”叶落先前看见龙泽龙魄两个鬼精灵就喜欢,现在再看见这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弟弟,透着那么可爱,真是不得不羡慕佩服龙君夫妻俩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五个天上少有地上无,美貌绝伦又聪明的儿子来。   尤其是那个最小的龙星,一点也不认生,拉拉叶落的衣摆,一副受到惊吓眼中泪汪汪的仰起小脸道:“姐姐,我怕,抱抱。”叫叶落心中柔情泛滥,伸手抱起他来,埋怨起龙澈。   “你看,都把他吓哭了,伯父伯母知道会心疼的。”   龙澈摇摇头:“落落,看来我这兄弟五个,你冷眼相对的就只有当初那个我,这四个感情是你全都‘一见钟情’。是我了解他们多,还是你知道的多?别看那小子岁数小,一肚子坏水,我敢说他是利用龙腾带他来看热闹,不是龙腾胁迫他,要不是,我不姓龙。”   龙腾一看大哥可真了解,拼命点头:“是啦,是啦,都是他说这么大地方不会有人来,只有大哥和这位姐姐在这里,要我带他来偷听你们说什么,是不是还会亲亲。”   龙腾到底大些,说到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龙澈一副早在意料中的表情看着叶落,对躲在她身后的龙星钩钩食指:“四哥有没有冤枉你?”   龙星眼珠子一转,正要再向叶落求救,龙澈眼一瞪:“你要说实话,事情到我这里就为止,不然,爹娘可很快就要到了。你们都知道我最喜欢跟娘说话,话说多了,有些事情就会自己往外冒,娘要是知道有些人私自出岛,一路上还‘胡作非为’,甚至偷看我和未来嫂子说情话,小小年纪不学好……”   “是我,哥哥有姐姐一起玩,我们也想一起嘛。二哥三哥他们都先去找姐姐了,我们怎么不可以?”龙星飞快地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大哥聪明,没人能瞒得过他做坏事,但是他也就是不想别人骗他,要是落到娘手里,那可是会马上带他们回去再不准出来了,还是承认了好,何况——龙星觉得有叶落在大哥这关好过。   于是小家伙抱住叶落的脖子,瑟瑟发抖地不放手。   龙澈抬手就想敲他的脑门,被叶落拦住:“算了,他们还小,你别这么凶。时辰不早了,万一宫主找来看到你们就不好办了,我先回去。”   龙澈一听她要走,顾不上教训弟弟们了,忙拉住叶落:“落落,这才来了多大一会怎么就要走了?我们的事情还没说完,怎么查宫主是不是你的亲娘,怎么摆脱司徒潇,你什么时候和我——”   “好了。”叶落慌慌张张地打断他,生怕他当着两个弟弟的面就要把洞房两个字说出口,“反正今天我们是不会走的,还有机会商量,正好我们回去也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好,晚上你就过来。”龙澈看叶落犹豫,忙道:“你和司徒潇住那么近,我不放心。,而且我们这么久没见,我想你嘛,就要小泽和小魄帮你遮掩一下,保证没事。好不好?”   与刚才在弟弟们面前一副大哥权威至上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温顺讨好之态,龙澈看见两个弟弟长大了嘴一副震惊傻掉的样子,也顾不得在他们面前丢脸,以后会被笑话了,只要叶落答应他就好。   “这——”   “姐姐,你就答应大哥吧,他在这里等了你几天,一直都坐立不安的,每天都要跑到山下去看好几次,好辛苦的。”龙腾在龙澈暗中授意下,大肆赞美起大哥来。   虽然戴上了金丝面具的叶落,使得他们看不到她的模样,可是她好温柔好亲近,刚刚见面就帮他们在大哥面前求情。   虽然说龙澈平时跟他们也疯在一起玩,今天有些故意在叶落面前摆大哥的谱,不会真把他们怎么样,但叶落这番举动已经赢得了两个小家伙的心,也不见外了。   龙星最小自然被几个哥哥宠着,长得有点肉肉的,脸颊上两团粉嫩的婴儿肥尤其可爱,他借助于此时坐在叶落的手臂上,与她最亲密的优势,抱着她的脖子撒娇:“姐姐不走,陪我玩好不好?我只有哥哥,他们……阿嚏!”   话没说完龙星一个大大的喷嚏,再看龙腾被晚风一吹也有点发抖,叶落心疼了,忙说:“澈,还不快带他们去换衣服?”   龙星把叶落抱的更紧:“姐姐不走,我们没关……阿嚏!”   “好好,晚上我来看你们,现在赶快跟大哥回去换衣服,如果受寒生病了,可真玩不成了,如果你们乖乖的,姐姐晚上就来。”叶落拗不过龙星那楚楚可怜又乖巧的模样,只得应允。   一大两小顿时欢呼起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夜会情郎   虽然司徒潇对叶落进去那么久心存疑虑,但叶落一副冷清清的样子,对他的追问爱答不理的,他也知趣的不再追根究底,只要叶落安然无恙就好。   因为司徒潇的配合,没有在宫主面前说什么,宫主对于叶落说只是与司徒潇在附近随意走走转转也没有起疑。   龙泽与龙魄听说叶落见到了龙澈与两个弟弟后很是兴奋,三人密谋在晚饭时请了司徒潇一起吃饭。   司徒潇还是第一次受到叶落主动邀约,两人饭桌旁站了两个虎视眈眈的小婢女,他还是受宠若惊,毫无怀疑地一杯杯喝下了叶落劝的酒。   于是司徒潇醉了。   将司徒潇送回房间后,龙泽和龙魄做出叶落安睡的假象,然后小哥俩借着出打梳洗的水,在院子里观察了一番,确定除了前门有人把守,后面没人盯梢,回到屋中。   不一会,一道黑影便从叶落的屋子后窗里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轻飘飘越过后面的墙头,向白日那庭院而去。   叶落不得不佩服龙澈,那家伙看来早有准备,就连这夜会只怕也在算计中,不然,怎么连路线都交待的一清二楚,哪处好走,哪处容易遇见人要小心都事先嘱咐好了,叶落走起来又快又顺利。   可是没等她离开住处走多远,只觉身边有动静跟上来,不等回头,只听龙澈轻笑:“今晚这个怎么说?难怪白日里落落看见那签就生气丢掉了,原来舍不得我,要来一出落落月夜会情郎,龙澈悄悄拐走准新娘。”   叶落一回头,将脸一板,把手中无名剑的剑鞘对准了龙澈的胸膛:“我来是跟你说正事的,不是戏耍的。”   龙澈抓住剑鞘一扯,便将叶落带入怀抱:“看看,自己都投怀送抱了,还一脸正经。”   说着他抱起叶落便在暗夜里重重庙宇殿阁的屋檐下飞奔起来。   叶落轻轻一笑缩在他的怀里,只觉耳边微风带着点点凉意,惬意舒适,不觉合了眼。   只觉龙澈奔跑了一阵,越过一处墙头,又窜高跳地的,最后踢开了一处门,才将她放下。   叶落睁开眼,只见眼前红烛摇曳,自己坐在一处宽大的楠木雕花床上,红色的纱帐前,地面上燃起一排排红烛,红红的火苗将整个屋子映照的暖暖的,龙澈俊逸的笑脸更见神采飞扬,温柔有加。   “落落,喜不喜欢?”   “喜欢。”她起身在烛光的海洋里缓步而行,龙澈跟上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渐红的脸。   “落落,今晚不走了好吗?”他摘下她的金丝面具,轻声问。   以前也有过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光,他也曾热烈的抱住她求欢而不得,可今天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眼里宠溺如海的神情,温柔的不忍叫人拒绝的征询,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   “我——”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好响,“不能回去太晚,万一被宫主发现,小泽和小魄会有危险。”终于她喃喃地说。   龙澈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但马上又环住叶落的纤腰:“我们来日方长,不急。”   叶落话一出口便有些不忍,她听得懂龙澈话里的意思,他这么淡淡的反而是很在意,而她不过只是害羞啊,难道龙澈就不能象有些时候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胆妄为一些吗?   她绝不会拒绝,可是今晚他就是这么温柔了,这么体贴了,这么不想勉强了,哪怕只是试一试。   叶落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味了,尴尬地沉默了一会说:“我试着劝宫主,看她能不能带着幽冥宫弃暗投明,那时候,也许我们之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也算是为武林做了桩好事。”   “你想的倒好,可宫主绝不是善类,她不会听你的。”龙澈很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生得出来叶落这样的女儿?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可能是我娘……”叶落也不大确定,声音弱了。   他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落落不用担心,我爹娘很快就到。权当她就是你娘,我们就按规矩办,让我爹娘去提亲,这下可够尊重她了吧?”   叶落感激的看着龙澈,如不是为了她,龙澈怎么会向宫主低头?   “只是宫主一心想让我和司徒潇……我怕她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叶落黯然神伤。   “别怕,有我。如果你真怕,就听我的,现在咱们就私奔,反正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还有我的弟弟们,你们相处的那么好,还担心什么呢?”龙澈说着轻吻叶落的脖子,引来她一阵战栗。   再这样下去,估计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叶落脑子里有些乱了,胡乱说道:“其实司徒潇,我们这些天,也谈过很多次,他内心感觉不像看到的,那样冷酷。”   “哦?你都能感觉到他的内心了?”龙澈漫不经心的应到,专注地沿着脖子往下吻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很熟悉,真的,有时候觉得他就是阿海。”   “的确很像,阿海也喜欢你吗?好像是有点。”他一手轻轻地拂去叶落一侧的衣衫,露出粉雪晶莹,还有淡淡疤痕的香肩,唇细细的落了上去。   “我不知道,可惜大哥不在这里,不然……“叶落想说如果叶离在这里,凭着他对阿海的熟悉,也许能判断出他究竟是不是阿海。   “大哥?”龙澈正心猿意马的居高临下视线越过叶落肩头看到她的挺立,咽咽口水,恨不能将唇落在那处,一时没想到她口中的大哥是谁。   “就是叶离啊,还有阿德,他也能帮忙看看司徒潇是不是……”叶落推推龙澈,想转过身跟他好好谈谈,既然说到阿海了,就得想个办法弄清楚他的身份。   龙澈的唇终于停下了,叹了口气抬起头:“落落,你真是扫兴,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就是没有我吗?”   他松开手转身缓缓而去。   叶落楞了楞,暗想自己怎么这么糊涂?两个人好不容易见面,有那么多事情要说,怎么偏偏要提到这个那个男人呢,看他小气的。   “澈,我不说就是了。你想说什么?”叶落跟上去,陪着龙澈在床边坐下。   龙澈低头好像自言自语:“小腾小星一直说要等着你来陪她们玩,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们俩哄着去睡觉了。”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叶落想龙澈这是在提醒自己,好不容易不受干扰的说话,要自己珍惜吧。   龙澈又说:“我特意没有带你回他们住的那个院落,你走以后,我就一直在布置这个房间,这些红烛一个个点好,又怕被吹灭了,又怕你到的时候烧完了,我躲在你那个院子外,近了怕被人发现,远了怕不能及时看到你出来……”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今晚做一件大事——终生大事,再耽误不得也耽误不起了。   “澈,”叶落想说谢谢,可是他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谢字吗?而且那样客气反而显得生分,于是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才好。   龙澈一抬头,邪魅的笑容灿烂绽放:“不要你谢我,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就好。”   叶落凝视着龙澈的眼,慢慢地将头靠过去,一点点,眼中带着娇羞显得她那半张没有被蛊毒侵蚀的容颜在这一刻分外动人。   在她娇美而柔软的唇轻轻吻上龙澈的唇时,他眼中顿时光华大盛,无须再说什么,她的心意全在这难得的一次吻里全部向他倾述了。   她生涩地吻着他,一点点试探着深入,他顺着她轻轻地回应,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爱他其实不比他少,甚至超过他,这感觉从唇上传递到他的心里。   良久,他们就这样沉浸在两个人的天地里,轻轻地触碰,轻轻地吻,再轻轻的分开,两人眼中俱是满满的爱意。   “澈,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叶落起身,看向门的方向。   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他的心意,刚才他才表现的那么彬彬有礼,只等她主动再进一步,那感觉好极了,谁知道叶落怎么忽然起身就走?   龙澈觉得自己表现的很好,应该没有什么地方会令叶落反感,她也不会不懂自己的意思,这么做,就是不太愿意,还不想此刻完全将她给自己吗?   叶落的确有点介意,但这次龙澈却猜错了原因。   宫主当初那番话不是对她没有影响,龙澈一向很主动,刚才她从没有过的主动,他的反应反而不是那么热烈急不可耐,是不是他真如宫主所说,面对自己这张真实的脸,心中并不是毫无芥蒂,掩饰的再好,到了最后一刻,他却嫌弃她了?   往前走了几步,叶落还没有听到期望中龙澈的挽留,看来是真的了,自己这么丑的一张脸,龙澈能够面对那样自然的说话亲吻已经是不容易了,怎么还能奢望更多呢?   有些话说说而已,也许他是有心要与自己成亲,但是真正要做到的时候就太难了。   叶落心里空落落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怪龙澈,他对她已经够好了,这就是她的命,生下来就注定的命,原以为龙澈会改变,可是……   “澈,你能再说一遍刚才的问题吗?”叶落低低地说完,还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自嘲地一笑,向门外走去,再也不敢奢望什么。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终身大事   在她起身离去的那一刻,龙澈伸出手很想抓住她,可是她不喜欢,他要学那些禽兽一样强求吗?   虽然他很想,不仅是想尝试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也是身不由己,想要与她更亲近一些,可是她不想。   听到叶落的话,他一愣,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他刚才说了什么问题了?很多啊。   宫主,幽冥宫,司徒潇,叶离,阿德……说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提到那么多的人名,叶落到底指的是哪样?   看到她落寞地慢慢离去,龙澈心头忽然一闪。   “落落,你愿意留下来陪我?”龙澈不敢确定,她指的是不是先前那句“落落,今晚不走了好吗?”   叶落停下了脚步,微垂着头,不动也不说话,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心中掠过一丝狂喜,不会吧,他说对了?可是叶落怎么不说话也不过来呢?   “我又说错了?”龙澈起身向叶落走去,试探道:“就当我没有说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听宫主的安排,把自己交给别的男人。我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我知道有很多美貌有权有势的姑娘都喜欢你,你也许觉得我的样子太恶心,我……”叶落艰难地说着,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求着他要自己的这一天,这话实在太羞耻,可是她纵然不能嫁给龙澈,也只想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他,可是他愿意要吗?   身体一轻,已经落入男子宽厚的怀抱里,只听到龙澈惊喜的一连声问:“落落,你是说要留下来吗?你愿意做我的妻子,现在?你想要我……”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可她都听懂了,脸红的象天边燃烧的晚霞,将头埋进他的怀抱:“嗯。”   “我,我,谢谢你,落落,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发誓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对你好,你信我。”龙澈乐得抱着叶落在烛光间直转圈,开怀大笑声似乎能将屋顶掀了。   他居然是这么高兴,难道之前自己都猜错了?叶落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惴惴不安。   “澈,你不嫌弃我吗?”   龙澈将叶落放到床边与她并肩坐下,转过身,眼睛亮闪闪的,握住她的双肩,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才不说话,我以为你不想我留下,不想这张脸扫了你的兴,怎么可能不介意呢?有时候就算是我自己也会厌恶这张丑陋的脸,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不喜欢的话。澈,我想听真话,不管那是不是好话,不要骗我好吗?”叶落心里始终迈不过这个坎去。   龙澈笑意不改:“好,你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也不准走。”   她已经决定要将自己交给龙澈,纵然再伤心,听到再难听的话,也不能更改这决心,他要是不愿娶她,那么这一晚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叶落郑重的点点头。   “其实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说的那些喜欢之类的话,不算是谎话,只是一种习惯。而你那么高傲,理都不理我,就算我揭下面具,这么逗人爱的美男子你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心里不服啊,就想怎么样也得叫你动心,然后我看不上你才对吧。”   这话一说,对面叶落的脸可就有点沉下来了,龙澈忙一把抱住她:“你答应了,不准生气不准逃跑的,先听我说完。”   “我可不是耍你,其实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你被遮住的半边脸,那时我想你是不是我的妹妹,她也是脸上……后来在一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是真心的待你,真心的喜欢你,喜欢你的每一样,早已忘了一开始那种孩子赌气的想法。这张脸说实话,真不能算好看,可因为是你,我的落落,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难看,从来没有想过嫌弃。”   龙澈松开叶落,伸手往她脸上抚去。   叶落一闪:“可是你,一直都,都……”   龙澈终于明白叶落心中所想,笑道:“傻落落,我可没有骗你,因为你没有家,我怕亏待你,才一直想给你一个隆重风光的婚典。其实我一直都想,做梦也想你早点成为我的妻子。怎么知道原来你心里也想。”   “谁说我想?”叶落羞得抬不起头来。   “不想?那我送你回去。”龙澈逗她:“只是别回去又胡思乱想,觉得被我抛弃了,嫌弃了。”   叶落白他一眼,将手拈了衣角,轻轻地揉捏着不答话。   龙澈看着她恬静的模样,用手托起她的颌,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唇齿纠缠,她沉醉在他的满腔柔情里。   “落落,很晚了。”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于是她的心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地再次不受控制砰砰直跳,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地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去看他的眼,只看着他起伏的胸膛似乎幅度也越来越大。   他的手落在她的衣衫上,缓缓地褪下,她身子一颤。   “冷吗?”他是如此的温柔体贴。   “不。”她摇头,心中又想到一件事情,担心道:“澈,宫主说我这蛊只有与司徒潇做了夫妻才能解,否则,只怕会伤害到你。”   宫主原来也知道这解法?她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手眼通天到如此地步?只是,龙澈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叶落拱手相让与人了。   “落落,你真傻,宫主是不是你亲娘,这不提。你看她一心想把你许给司徒潇,这还不明白?一来笼络了你和司徒潇,二来断了我们的姻缘。她连下药这样卑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会做的?这肯定只是要拆散我们的诡计,哪听说过有这样解蛊的法子?你自己感觉一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变化?”龙澈关切地问。   叶落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别的没什么,只是脸上好像比以前……要大些。”   原先有龙澈的人皮面具在,叶落成天戴着,也没有觉察,这次面具被宫主扯坏,换了金丝面具,于是每日里睡觉前取下时,她就能看到自己的脸。   她脸上的蛊毒加深加重,龙澈早有察觉,只是瞒着她罢了,正愁不知怎么瞒下去,正好看见放在一旁的金丝面具,计上心头。   “落落,所以说你冷静的时候心思细腻敏感,但是一遇见了所谓的师父,娘,就全乱了。你想,宫主要让你相信她的话,总得有证据,证据不存在,就得编造,你脸上这蛊,别怪我话说的不好听,我看十之八九是她做了什么手脚,你别说不可能,那种淫药她都找得到,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上次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看你脸上明明好好的,这才多久?你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落落,你是愿意信我,还是愿意信宫主?”   龙澈见叶落不语,心中矛盾,使出这招来,他就不信叶落心里自己比不上宫主。   “当然是信你。”叶落思前想后,宫主的确有很多怪异的举动,为了将她推给司徒潇也做了那么下流的事情,她心中也早起了疑心。   而龙澈,她知道他什么都是为她着想,从来没有害过她。   “这不就结了,落落,我说过一定会想到办法为你解开这蛊,别太急,我说到做到。再者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早说过,我最怕死,要是这蛊真有宫主说的那问题,薛爷爷难道看不出来?他难道不会提醒我要小心?我难道自己又去寻死?”   “你就放心吧,别想那些打消兴致的话题了,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龙澈低语着,在叶落耳边轻轻地呵气,带着躁动和挑逗。   叶落拉住衣襟的手缓缓垂下,垂落的睫带出一片娇羞。   他微笑着,又为她褪下一层衣衫,香肩尽露,峰峦起伏,胸前白色肚兜上一枝碧绿的荷托着粉色的荷花如同此时她娇柔而散发着淡淡沁香的身子。   当他的手探索着摸到她背后的结时,她忽然伸手按住他:“把蜡烛都灭了吧。”   “你害羞?”龙澈低头打量她的表情。   她摇头,又慌忙点头。   龙澈转转眼珠:“让我猜猜,一半是害羞一半是不想让我看见你身上那些伤痕?”   这次叶落肯定的点头。   傻落落,我早就见过啊,而且现在也看见了不少,再遮掩不是太晚了?我怎么会嫌弃呢,只会更加心疼。   “可是,我不想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啊。”龙澈坏笑道:“万一忽然冒出个什么女鬼女妖的,把你换了,我可不就亏死了。”   叶落扑哧一笑,心再不再那么紧张,气氛变得更加温馨。   “我想看着你,我要你快乐,看你和我在一起有多么快乐。”龙澈说着,手一挥,白色的肚兜飘落,他的唇落在她的脖颈间,炙热向下,在她最美妙处辗转停留。   她的身躯娇柔无力倚在他的一双手掌上,轻轻被他置于红彤彤的床第间。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为君绽放   束发缎带打开,一头青丝如瀑铺散在雪白的身下,少女的眉目更见带着青涩诱惑的妖娆,玲珑身躯丝毫毕现。   龙澈体内热血奔涌,一把扯落自己身上的衣衫弃于床下,急不可耐,却忍是努力克制,将手抚过叶落身上每一处伤痕,然后将唇落上,似乎要这样将她的伤处都抚平,将她的心归于初始的纯净与宁静。   她好不羞涩,被龙澈这样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抚过吻过,红色的烛光中,她试图蜷起身子,将那些羞处和伤痕隐藏起来,她只想呈现给他最美好的。   龙澈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因情动而暗哑:“不要躲,我喜欢。你真美,每一个地方,都叫我着迷。”   他是不够卖力吗?此时她还意识这么清楚的想逃避些什么。   他眼中闪过邪魅的笑,动作轻柔却是往她敏感处袭去。   陌生而愉悦的快感开始席卷她的全身,心中的戒备一点点溃不成军,她不知何时开始低低的吟哦,娇媚婉转,红晕浮现,浑身躁动起来。   他满意地慢慢俯下身去……   看到叶落忽地一下皱紧了眉,紧闭双眼,咬了唇,全身都在疼痛里绷紧,龙澈生生顿住,悬在她上方,怜惜地亲吻她的脸颊。   “落落,我爱你,好爱你。落落,别怕,我爱你,爱你……”他反复地在她耳边低吟,简单的话语就像最甜蜜的魔咒。   雪莹曾经说过,要痛过,才能将自己完全交付给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他的妻子。那是龙澈,她最爱的人,决心一生交付的男人。   只要是他,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微微睁开眼,看见他额上汗珠晶莹,眼中喜悦与爱意浓浓的看着她,紧张的心绪慢慢地缓和下来,身体一寸寸放松,双臂沿着他健壮的手臂而上,抱住他结实有力的肩甲,慢慢用力而坚定地将他的身体抱紧压下,与她紧密的结合。   她的身体柔软如一汪春水,将他紧紧地包裹,两人急急的喘息犹如最动听的乐声在这初冬的夜色中旖旎交缠。   屋外的湖水中碧波荡漾,推开层层涟漪,水边一株芙蓉新绽了硕大艳丽的花朵,得了露水的滋润,更加娇美舒展。   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蓄积得浑圆,从花瓣上轻轻滚进花蕊中,无声的润泽,红花更艳,绿叶更翠。   夜半,叶落忽然醒来,睁眼只见男子宽阔的胸膛,耳边传来沉稳的心跳,原来她是倚在他的胸前睡了许久,竟是从没有过的安心和沉稳。   微微一动,惊觉他们都身无寸缕,叶落脸一烫,转头去寻找自己的衣衫,环在她肩头的手臂一紧,龙澈含糊道:“干什么?好好睡觉。”   叶落老实了一会,见龙澈除了抱紧她,呼吸均匀,再也没有动静,又轻手轻脚的将龙澈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挪下去,坐了起来。   可是叶落左看右看就是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也许当时龙澈给她脱衣服的时候很细心,但是丢的时候就那么随手扔——叶落比划了一下,胸前的被子随着她的动作往下一滑,她忙拉紧,遮住胸前的春光,虽然龙澈睡着了,可她仍是觉得很羞。   也许衣服是落到床下去了?她睡在里侧,看不到床下的情况,于是,她一手抓了被子一角掩住胸口,一手撑在龙澈身侧,将一只脚从他身上跨过去,探头向床下看去。   地上也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叶落奇怪了,这时被子又往下滑,她往上拉,又往下滑,她就又往上拉,眼睛四下打量,还在寻找她的衣服。   猛然身上一紧,叶落扑地一下正好扑倒在龙澈身上,嘴结结实实的亲上了某人的唇,然后一个濡、湿的东西突破她的唇齿长驱直入,耳边骤然响起男子急促的呼吸,身下隔着被子有什么悄然崛起顶住了她。   叶落一惊,看见眼前龙澈微眯的眸子里闪动着顽皮而色迷迷的光芒。   她光滑的背感觉到他大掌的湿热,这么一倒下来,胸前的被子全被压在了身下,她竟是赤了身压在他的身上,难怪他的手掌会激动的上下忙得不亦乐乎。   她忙四下去摸索被子,好不容易抓到一角反手掩上,被他马上一把拉开,松了唇坏笑:“怎么,趁我睡着就想做上面那个?我一睁眼又吓得没胆了?”   “谁没胆?”叶落慌乱的胡说一通。   “有胆?好,来吧,我任你宰割绝不反抗。”龙澈说的无限委屈,脸上笑开了花。   叶落又气又羞,用力一推龙澈爬起来,这下好,前面也全让他看光光了。   叶落窘得不知道是先遮住前面还是先藏好后面,手忙脚乱的,看得龙澈哈哈一笑,伸手将她一搂,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原本先前叶落的被子一再滑落都是他在暗中做手脚,只是她找东西太专注,浑然不觉,看着她娇憨的模样,龙澈早在心里笑翻了。   “早都看过了,还害羞?是不是要我这样疼你才觉得没那么羞?”他意带威胁地压了压身子,让叶落知道他此时有多么危险。   叶落顿时不敢再动,某处顶的她脸上一片赤红。   “别,别闹了。”她低声说。   “怕了?”龙澈取笑道,见她娇羞中别有一番雨润娇颜如初绽鲜花般的风情,不忍再逗,柔声道:“身体好些了吗?”   叶落羞得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龙澈笑笑,翻身躺在叶落身侧,拥住她,将被子裹住两人。   这么亲密的相拥,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每寸肌肤,每一处肢体的接触,叶落有点不习惯地挪动了一下,被龙澈抱的更紧。   “还是半夜呢,不好好养着去哪?”龙澈还记得她忍痛由着他欢愉,她是那么能忍痛的人,甚至还含笑看着他,眉却是不由自主的皱成一团。   一定是很痛的,所以他速战速决,偃旗息鼓,只是不想伤着她。   叶落知他是说那事,也知他对自己百般迁就呵护,心里甜蜜,却不得不说:“不早了,我得回去,要是被人发现我不在,小泽小魄恐怕会出事。”   “你歇着,我把他们叫过来。”龙澈说着就要起身。   叶落拉住他:“别,除非你想我现在就跟宫主翻脸。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回去我就对她说,木已成舟,也许她就不会再为难我们。”   “看你急的,我只是说着玩的,要是她见到我这刚刚拐了你的家伙,想想她一大把年龄也没个男人喜欢,一妒忌一生气,还不把我宰了?”龙澈精神抖擞,笑话不断,逗得叶落开心。   “好啦,快把衣服拿出来。”叶落已经肯定衣服是被龙澈藏起来了。   龙澈从褥子下抽出叶落的衣服:“我就是防着你会偷溜。”   叶落伸手去接,龙澈一缩手:“既然是我帮你脱的,还是我再帮你穿上吧。”   叶落羞地伸手去抢:“不用,我自己来。”   “不要我帮忙?确定?”龙澈将衣服牢牢抓在手里,叶落怎么抢也抢不过他。   “落落,我保证只是帮你穿衣服,不做别的。”龙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再想也不能再累着她。   叶落见他双目含情,温和诚恳,松开了掩住身体的被角,她还能不放心他吗?已经将此后一生全交给了他啊。   龙澈将被子缓缓落下,女子姣好的身躯带着莹润之色,曲线起伏,那些疤痕也显得柔和起来,他轻轻拂了拂她肩头一道长长的疤痕,将肚兜为她围上,又借机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   就这样,穿上一层,他便占上几次便宜,叶落含羞地低头看着他的大手灵巧地在衣衫上穿梭往来,虽然因为亲来亲去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他正经做事时候速度还是很快的。   为叶落穿好衣衫,龙澈也抓过衣衫就往身上穿,叶落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歇着吧。”   龙澈笑着继续穿衣道:“心疼我?为夫一点都没有累着,下次啊,我可不放过你,得让我好好累累。”   “贫嘴。”叶落嗔道。   龙澈飞快地穿了衣,揽了叶落的肩往外行去:“落落,明天,不,这都已经是今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早点来,我在这里等你。”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对她眨眨眼,叶落作势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色鬼。”   “我现在终于知道天仙阁为什么生意那么好了,原来这事情会叫人上瘾。你要是不来,以前我是伤心,现在还要加上个伤身。”龙澈说着,已经走到一处墙角下,他很想再多转转,可是弟弟们的安危也不能不考虑。   “呸,原来当我是天仙阁的姑娘,拿来。”叶落板起脸。   糟了,龙澈心想自己从来没有轻视过雪莹她们,可是今天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了,怎么能这样说呢。   “什么?”龙澈有些尴尬的问。   “听说天仙阁的姑娘,尤其是四大花魁要见上一面银子都要很多的,你呢?不会那么小气吧?”叶落将脸绷紧。   第四百五十章 影子之死   龙澈看着她伸出手的手一愣,旋即笑起来,将她搂进怀里:“原来找我要这样,全给你,我的都是你的连带这个人,你全拿去,我还求之不得。我很好养的,白天就给点吃喝,也不挑食,晚上就让我以身抵债,狠狠地折磨我,千万别放过。”   这到底是谁折磨谁,谁不放过谁啊?   不过此时这些话却是两人亲昵的调情,叶落抿嘴笑着,转身欲走。   “落落,”龙澈不舍地拉住她的手:“记住,你欠我个洞房花烛,晚上一定要来,我等你。”   “知道啦。”叶落心想他可真是念念不忘。   看到叶落飞身从墙头越过,消失不见,那墙边被带起一阵微风吹动的树叶轻摇渐渐静止。龙澈沉浸在美好的回味中良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情严肃的与刚才判若两人。   一片树叶飘落,他伸手接住在手中反复把玩,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解开叶落体内的蛊毒,刚才是不是太激动太匆忙了,好像除了整个人都快乐的不能自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如果这样做真能解开叶落的蛊,那么说,自己在这世上也许就剩下几天的日子了,龙澈看看黑沉沉的天空,他真不想在这最幸福的时刻永远离开这繁花似景美好的一切,但是因此叶落能够活下去,找到她想找到的亲人,也许是值得的。   回到屋中,摇曳的红烛还未燃尽,似乎带着叶落的气息停留在每一个角落,龙澈上了床,却没有睡意,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点点落梅映入眼中,他用手轻轻拂过叶落躺过的地方,真没想到她也会这么大胆主动,如果不是这样,他还不知道要费什么周折,做到既不让她怀疑又不会觉得勉强。   老妖妇,看来我还得感谢你把落落逼急了,你万万没有想到,落落虽然被你迷惑,但是在她的心里我比你重得多,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哪怕你真是她娘,哪怕我还剩最后一天可活,都一定要解决掉你。   龙澈冷哼一声,但想到叶落,心中又涌起无限柔情和甜蜜。   明天,仍是他所期待的。   那一夜,叶落回去后也是辗转难眠,刚刚分开就想龙澈,恨不得天早早亮,再早早黑,好去见心上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泛白,叶落再也睡不着,起了床,看到昨晚龙泽和龙魄为了等她熬到很晚,此时睡得正熟,也没有叫醒他们,简单梳洗了一下,悄悄出了门。   她要去找宫主,清楚明白的告诉她,自己要嫁给龙澈,就算伤她的心也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于是叶落施展轻功飞墙越脊来到了宫主住的东跨院,正要从墙头跳下去,只听得宫主屋子后面的窗子一响,一个黑影一溜烟地闪出飞快地越墙而出。   显然这不是宫主,而且应该不是什么敌人,否则宫主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叶落紧追了上去。   那人很警醒,不住地四下张望,而叶落根本就没想躲着,只要追上看清他是谁就行,所以他立刻就发现了叶落,似乎吓了一跳,脚下加快了速度。   叶落越看觉得那身影越是可疑,这好像是师父——瞿怀山?   他不是死了吗?   “站住,你是谁?”叶落长鞭一扬,就向前面已经不远的身影卷了去。   那人没料到叶落功力不但恢复,而且还更厉害了,居然这么快就追上了他,慌忙一个躲闪,不妨脚下一滑,差点从墙头栽了下去,却躲开了鞭子。   “小落。”司徒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叶落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从那边绕过去堵住他。”手上加紧了攻势,将那全身笼在宽大黑色披风里的人缠的疲于应付不得脱身。   司徒潇原本落在后面,应声飞快地往黑影前面绕了过去。   黑影急了,只是一个叶落就应付的吃力,而为了遵从宫主的命令,他不能暴露身份,自然也就不能召唤幽冥宫的人帮忙。   司徒潇当然应该是认识他,却如此听叶落的话,不知道司徒潇是故作不认识黑影,还是想以此讨好叶落?   或者是黑影与司徒潇一向并不太和睦,司徒潇想借此机会用叶落的手来除掉他?   无论哪种情况,对黑影来说都是不妙的,可是后有叶落,前有司徒潇,他进退两难啊。   黑影想赶在司徒潇的合围之势尚未完全形成之前赶紧脱身,于是,骤然回身,手一扬,一把星光点点向叶落迎面而来,叶落一个闪躲,黑影跳下了屋脊。   叶落躲过暗器,再看向前面已经失去了黑影的踪迹,她往前面寻找了一会,仔细在附近搜索,这倒是奇怪了,既没有发现黑影,也没有看见司徒潇。   他们上哪去了?就算黑影逃脱,司徒潇总要回来跟她打声招呼的吧。   转了半晌,天已经大亮,叶落只得返回自己的住处,龙魄早在门巴巴的左右张望,看到她,飞快的跑过来,亲热的扯着她的袖子回到屋子里,梳洗的水都准备好了,饭菜也一样样的端了上来。   这时,在外面暗暗寻找叶落的龙泽也回来了。   这哥俩昨天晚上就熬着想等叶落回来,一方面是怕万一有人查叶落,他们好应付,另一方面是想打听叶落与龙澈会面的情景,既是关心也是好奇。   可是终究没有熬到,叶落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了,早上起来,见叶落的床上睡过人,知道她回来又出去了,所以两人急着到处寻她,怕万一宫主要见叶落没办法遮掩。   现在两人也不相互拌嘴了,各司其职的,一个忙着给叶落拿毛巾倒洗脸水,一个给她放好凳子,盛好饭,趁着叶落坐下来的时候,他们嘴可就不闲着了。   “大嫂,见到我大哥没有?”龙魂喜欢一口一声的喊叶落为大嫂。   “没见到大哥会回来那么晚啊,笨。”龙泽一戳龙魄的脑袋。   “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龙魄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男女情话能说给你听吗?而且姐姐是女儿家,你要她怎么说?”龙泽翻个白眼,表示这弟弟没得救了。   这下龙魄可不高兴了:“就你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心里痒痒的想知道他们在一起是怎么亲热的?别装了,虚伪。”   “我装什么了?你再大声?囔得这里所有人都听见,坏了大哥的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也没说什么呀,你别吓唬我。”   哥俩都忘了他们的初衷是什么,吵了起来,叶落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俩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倒觉得很有趣。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传宫主的话,要叶落赶紧过去一趟。   龙泽龙魄马上住嘴,站在叶落身边,一副乖顺婢女的样子。   叶落见来人着急的样子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有人在寺外发现了司徒特使,他受了伤,还有一个人的尸体。”   叶落心里一紧:“那个尸体是怎么样的?”   “全身黑衣,年龄不轻……小姐,等等我。”话没说完,那人发现叶落已经不见了。   虽然之前瞿怀山对叶落都是利用,而且他已经死过一次,叶落也悲伤过一次,可是这次看见他花白的头发,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了生气的面庞,仍是忍不住悲从心头来,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其实宫主身边的人谁不知道这就是平日里狗腿又阴毒的影子呢?只是宫主封了大家的口,就连司徒潇都不敢说,谁还敢对叶落透露只言片语?   转眼看见一旁司徒潇紫色的长衫血迹斑斑,也昏迷不醒,叶落忙挪过去,探探他的脉,伤倒是不重,只是被人打昏了。   宫主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一死一伤,沉默不语。   “宫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落抬头问道。   “我也不清楚,按照他们被发现时的情景,应该是这黑——黑衣人暗中偷窥,被司徒潇发现,两人交手,他们功夫不相上下,所以最后互相击倒了对方,司徒潇技高一筹击毙了这人,而他也被击伤。具体等司徒潇醒了再问就清楚了。”   宫主为什么要撒谎?   叶落亲眼见瞿怀山是从宫主屋子里出来的,可她现在把瞿怀山说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且就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宫主对人可以冷酷无情到如此地步?   不过,叶落不能再质问宫主,还有那么多人在场,万一有什么她不得已的苦衷,那不是毁了宫主的名节?   所以叶落慢慢起身道:“宫主,特使就请你照料。这个黑衣人,是——我朋友的父亲,不论他做了什么,既然没有伤害到宫主,又这么大年龄,还请宫主差几个人帮我埋葬了他,人死如烟灭,一了百了。”   宫主嗯了一声:“就按你说的做,本宫累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子,竟是连头都没有回。   师父,你一生算计,可惜,怎么也没有算到今日会丧命于此吧。   叶落苦笑一声,千佛寺内晨钟响起,苍凉凄清,仿佛是为瞿怀山敲响了丧钟。   第四百五十一章 火拼夺妻   一卷芦席,一捧黄土,一座孤坟,心比天高的瞿怀山就这样被埋在了万佛寺附近的无名小山坡上,而且上面还不能落上他的大名。   因为他早就该死在濯香门被灭的那一刻,此时在这个地方冒出来,连叶落都不信他和幽冥宫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墓碑上只是以叶落的名义写上了先师之墓,弟子这样含糊不清的字样。   叶落规规矩矩的大礼祭拜,并穿上了白衣为瞿怀山戴孝:“师父,无论当年你收留我是什么用意,徒儿还是感谢你从冰雪之中相救,抚育十多年,这是我为你尽的最后的孝心。但请恕徒儿不孝,不能将你最后埋葬之地告诉素素,想必你也不愿她知道其中内情,我也不想再追究那么多,我想师父必定也不想徒儿知道的太多,不如就像现在,徒儿还能心存感激的一直惦念师父在过往岁月里的关爱,有些事情一旦揭开,也许什么都不剩。”   那些丑陋的,险恶的,叶落实在不愿去想,在她心里不仅对瞿怀山在此地出现,对于自己的身世,宫主相认,也有了新的揣测。   而这时在万佛寺中,司徒潇跪在宫主面前辩解道:“不错,是属下杀了影子。”   “本宫就知道是你,你们一向不和,但我已经决定了,只要你和小落成亲,幽冥宫就传给你们两个,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宫主的语气阴森森地。   “我没有想要他的命,是他逼我。因为小落追得他走投无路,他要我帮他,去对小落说之前下药,要促成我和小落的婚事都是宫主指使的,还有宫主并不打算听小落的要幽冥宫放弃现在一切……要小落不要恨他,等到小落掌了幽冥宫大权,他愿意帮助我们誓死效命。我气他对宫主阳奉阴违,又趁我分神的时候偷袭,出手之下就重了,于是……”   “你是说小落见过瞿怀山?她在什么地方见到的瞿怀山?”宫主在意的却是这件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看见小落的时候,好像她正从宫主这个方向出来追赶瞿怀山。”司徒潇说。   那么说她看到影子是从自己这里出去的,为什么刚才却一声不吭?莫非叶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至少心里已经起疑,不问就是不信,宫主方知原来叶落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影子已经死了,以后她只能依赖司徒潇,必须得牢牢把握住他。   想到此,宫主上前扶起司徒潇:“影子死就死了吧,至于他的身份,你就当不知道幽冥宫有这个人。本来他恃宠而骄,还想左右本宫,对于本宫想把幽冥宫交给你和小落心生不满,渐生二心,就算今日你不除掉他,迟早有天我们会受他算计,如此也好。”   司徒潇楞了,没想到宫主会这么说,她真的没有起疑,没有对那个影子有哀痛留恋之情?   听说宫主那么信任影子,不但是因为他熟知武林中事,会讨好献媚,出谋划策,还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影子能满足宫主作为一个女人的某种需要。   所以对宫主来说影子应该是这个世上她最信任亲近的人。   而司徒潇没有事先商量,就这么杀了影子,宫主没有追究,没有生气,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潇心中惶恐,但是想到叶落,他决定不管宫主怎么打听,他也绝不说出实情真相,哪怕是死,只要影子不能伤害叶落,他就不后悔。   “宫主,你不怪我鲁莽?”司徒潇嗫嚅道。   “你和小落都是我的孩子,无论你们做了什么,身为人母,有什么不可以包容的?早就说过了,这幽冥宫将来就是你们的,尤其是你,我将你从小养大,传授武功,你对幽冥宫的贡献和感情是小落比不了的。小落还体谅不了我的苦心,你替我多看着她点,多帮着她点,让她早日正视自己是这幽冥宫少主人的身份,早日能与你缔结良缘,我的心愿也就了啦。”   “宫主养育之恩,再造之德,司徒潇没齿不忘,一定全心全意对待小落,誓死效忠于幽冥宫。”司徒潇这次是打心坎里感谢宫主,她给了他一切,还有最想要的。   宫主面具后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扭曲而险恶,心道:师妹,我将不惜任何代价,不遗余力将你的孩子培养成这世上最恶毒最令人不齿的女魔头,就算你追随心爱的男人到了地底下,我也要让你不得超生,你让我痛苦一辈子,我就让你的孩子永入十八层地狱!   叶落眼见就要回到万佛寺,忽然激灵灵打个冷战,身上好似被一阵从地底吹来的风拂过一般。   难道是龙澈有事?不会的,宫主不可能知道他就在这里,叶落怪自己大约是昨晚与龙澈做了夫妻,太幸福了,而一大早就遭遇了瞿怀山过世这样的噩耗,所以觉得有些不踏实,心里疑神疑鬼的。   看到重重飞檐下的万佛寺,想到龙澈就在其中的一间,期盼着夜幕降临好与她相会,心中对瞿怀山过世的悲痛已经冲淡,更多的是对未来能与心上人远离这些江湖是非的宁静淡泊之心,与对一大家子和睦相处的向往。   叶落脚步轻快的走到寺前,却发现宫主她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他,看样子是准备离开。   “宫主,这是——”叶落不解地问,不是说好要在这里安心拜上几天佛吗?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   宫主上前亲亲热热拉住她的手:“小落,娘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清静一下,也为你求个好姻缘,没想到发生了早上那种事情,原来佛门之地也不清闲,娘恐怕那是有人要对我们不利,毕竟这里不是幽冥宫势力所在。为了大家的安全,娘决定即刻启程,赶回总部去。”   原来是瞿怀山的事情引起她的怀疑了吗?叶落暗想:她分明就是认识瞿怀山,而且关系不浅,现在却以此为由要离开,说到底是在怀疑自己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叶落与宫主各自心照不宣的都知道对方心存疑虑,但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母慈女孝一般,周围竟没有人看出端倪。   “宫主不必这么担心,还有司徒特使和我都会保护宫主的。”叶落见宫主走的这么急,恐怕龙澈会不知情。   “司徒潇现在还伤着,我派人先送他下山去了,这里已经沾上了血腥,就算求佛也不会灵验了,趁着大清早,寺中僧人还没有察觉,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不然,恐怕人家会怪罪我们。小落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什么人要打理告别的?娘可以差人帮你去办。”   宫主试探道。   “没有,只是没想到走的这么急,我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我去收拾一下,很快就来。”叶落说着往里走去,至少她要留个什么记号给龙澈告诉他,她迫不得已,今天不能赴约了。   但宫主将她挽得更紧了:“我当是什么,早就吩咐那两个丫头给你收拾好了,以后这些小事就交给她们做,你是小姐,怎么能做那些粗俗的小事?快走吧。”   叶落看看远处挽了包袱显得无可奈何的龙泽龙魄,知道自己再不可能脱离宫主的视线,点头道:“谢谢宫主安排的周到。”   “你看看,早就说过了,跟娘客气什么。”宫主说着便偕同叶落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下,叶落这才知道宫主又将她与司徒潇安排在一辆马车里,而将龙泽和龙魄调到了别的马车上,说是上次叶落照料司徒潇很细心周到,所以他的伤恢复的很快,这次还是她来照顾好了。   龙泽借着将手中包袱交给叶落时低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已经在屋子里留下只有大哥看得懂的记号,他看到了,很快就会跟上来的。”   叶落轻轻点头:“你们两个也要多加小心,万一有事情就叫我,不要逞能。”   龙泽应声去了。   叶落拿了包袱回到车内,她以为以龙澈的聪明就像龙泽说的,很快他就会追上来,就算不当面向宫主要人,起码也会想办法与她取得联系。   但她想错了,原来宫主是那么狡猾刁钻,一路上各种碍眼法不断,一连几天都没有龙澈追上来的消息,有时叶落身甚至担心宫主会不会派人在半路设伏要取龙澈的性命。   因为那天早上发生了瞿怀山被杀,而宫主是不是自己亲娘这一点,叶落在心中怀疑越来越大,所以她暂时打消了要向宫主挑明自己非龙澈不嫁的念头。   如果宫主不是娘,那么背后一定有个大阴谋,只要与自己亲近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宫主的敌人,而龙澈越是在乎她,就越会遭到宫主的毒手。   叶落猜对了。   龙澈那日兴奋了半天,等不到晚上便乔装成那老僧的模样到她住所附近转悠,发现他们竟然悄然离去,幸好有龙泽留下了记号,于是带着两个弟弟一路狂追。   这一路的惊心与艰险不必多说,龙澈要分辨出宫主留下的真真假假的线索,要避开各种明的暗的拦截追杀,要保护两个弟弟的安全,又惦念叶落,身心备受折磨。   好在,凭着他过人的武功胆识与不追到叶落誓不罢休的拼命精神,终于在五天后拦在了宫主的马车队前。   这次他明目张胆的要人,要与宫主火拼,夺回属于他的妻子。   第四百五十二章 神魂颠倒   前面一声马的嘶鸣,宫主的马车陡然停下,她意识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那些假象难道那么容易被人看破?那些拦截的高手也那么容易被击退?   宫主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只见两匹高头大马拦在前面,后面一匹上坐着两个秀美异常的小孩子,那面容似乎有点熟悉,不过这不是重点。   关键是前面那匹马上的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那面容美的就算是宫主这曾经见过皇宫里无数美人的也在心中暗自惊叹,真是世间少见的美男。   只是这美男背后一把黑黝黝的重剑,脸上带着笑,周身却散发出强大的霸气,还有杀气来。   “请问里面坐的可是幽冥宫宫主?”龙澈看见车帘微微一动,就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偷窥自己,干脆直接点明。   幽冥宫宫主也不回避,一挑车帘,仪态端庄地由人从车上搀扶下来道:“正是本宫,请问阁下是——”   看到无名剑,她肯定知道眼前的是谁,却装腔作势。   龙澈一声冷笑:“龙澈,逍遥岛少主,叶落的未婚夫。”   他把自己的身份介绍的简单明了,对宫主却没有半点恭敬之色。   按照龙澈的个性,一般能和平解决的事情绝不想弄得大打出手,血流成河,但是这个宫主未曾见面就对他和叶落的婚事百般阻扰,如今见了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更是厌恶,就连她脸上和叶落一样的面具,龙澈也觉得那么刺眼,等事情完了,第一件事,他就要为叶落重新做个漂亮的人皮面具,早点把这玩意丢得远远的。   所以,他连客气都不想对宫主客气,这肯定不是叶落的娘,又不是她生养了叶落,他又没娶她的女儿,不必拿她当娘一般对待,而且这女人一看就心思恶毒,绝不是什么善类。   宫主也察觉到龙澈对自己的敌意,就连他身后那两个象小仙童一样的娃娃,也同仇敌忾的拿眼瞪着她,再厉害也不过三人,还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宫主一笑:“原来是龙少主,幽冥宫与逍遥岛素无往来,至于龙少主说是小女的未婚夫——小女初回本宫身边的时候也曾经提过。”   这老妖妇倒是承认的爽快!   这点倒是出乎龙澈的预料,但他不认为幽冥宫宫主这是怕了他或者是要讨好他,她那么极力反对,怎么会忽然改变心意?   果然,宫主看到龙澈先是一愣,而后怀疑,悠然道:“但小女生下来就在山野长大,对男女情事一无所知,只是少女情窦初开,看到一些自称有来头,模样俊俏之人的有心勾引,难免上当……本宫既然认回了女儿,自当为她的终身着想,已经为她另觅佳婿,不日就要完婚,龙少主请回吧。”   “宫主,你是说我勾引落落了?”龙澈唇角一勾,三分勾魂七分坏笑的模样令宫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为什么这么像?   那已经死去十余年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笑还深深铭刻在她的脑海中。   一个失神,眼前忽地闪现一张放大的男子英俊的脸,只见他脸笑眼不笑地说:“怎么,宫主也被本少主的美色迷惑?”   宫主这才发现龙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站到她的面前,那挺拔高大的身躯,俊朗的眉目,灵动闪亮的眼眸,她的心竟然砰地一跳,多少年了,自从那人离世,这还是头一次。   她不禁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对这个毛头小伙子动心?其实他长的一点也不象当年的太子殿下,可是刚才那个动作分明又是那么像,简直像是太子殿下投胎转世。   不,这也不可能,若是他真的再世为人,最多不过象叶落一般大,怎么可能有二十多岁?   可那个动作绝无半分模仿痕迹,龙澈做的随意自然,显然他平时就是这个表情,难怪叶落会迷恋上他不可自拔。   “瞧,大哥只要想,什么人都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骑在马上的小小少年说。   “大哥为什么要迷那个老女人啊?她都没有脸。”坐在前面那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子天真而迷惑不解地问,他把带着面具的宫主说成没有脸,在他眼里,遮住了脸,看不到了,不就是没有脸吗?   小兄弟俩说话口无遮掩,声音又大,前面的人全听见了,宫主也也被这声音从少女怀春般的遐想中彻底拉了回来,正好看到龙澈那鄙夷的神情。   她又高扬起头,威严地说:“不论以前你们怎么样,现在小落是我的女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非你打算当街抢婚,否则请让开。”   且说叶落一路照顾司徒潇,他本来就伤得不重,主要是被人打昏过去,所以早就醒了,看着叶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落,你的剑呢?”司徒潇发现那把从不离身的无名剑不见了。   “已经物归原主了,司徒潇,我不知道你和宫主都说了些什么,打了什么主意,这辈子我嫁给龙澈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就像那把无名剑,不是你的,迟早都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叶落以为这次忽然离开,是司徒潇与宫主商量决定的,因此照顾归照顾,对待司徒潇的态度又冷漠起来。   司徒潇见叶落误会了,解释道:“小落,我是喜欢你,但从来没有和宫主商议过那些花招。我知道你喜欢龙澈,就在刚才,我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出现了许多很奇怪的画面,好像很久前我们,还有一些人在一起,在一个很大的森林里一路跑,一路死人,一路流血……你和龙澈在一起,而我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不是当初在沧兰的情景吗?   难道他真是阿海?   叶落不觉坐直了身子:“还想起些什么?”   司徒潇摸摸还有点晕的脑袋,用力回忆:“好像还有一群好大的怪鸟,我还和你曾经坐在其中一只的背上,脚下好多地方着火了,还有官兵和一些江湖人在下面,一片刀光剑影。”   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不过这次也许是被打到头,所以想起的事情多了,清晰了许多。   而这对于叶落来说,却是无比惊喜,这些都是宫主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所以司徒潇不会骗她,可以肯定的是司徒潇十之八九是阿海,可是他怎么会变成司徒潇,怎么会失去记忆,武功又变得这么厉害的?   这些恐怕司徒潇也回答不了,但叶落因此又和他亲近起来,将手伸过去帮他按按疼的地方,希望能缓和一下他的疼痛。   “没事,这次不太疼。”司徒潇看着叶落关心的样子,有些羞涩。   后来的几天,司徒潇每天都尽可能在头不太疼的情况下回忆往事,想起来的大多都与叶落有关,因此叶落已经将他看成是阿海,心中想他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宫主动了手脚,怎么才能让宫主帮她回复记忆?   宫主既然将司徒潇变成这样,还灌输了将他自小当成儿子养大的事情,直说,宫主肯定是不会承认更不会帮司徒潇,弄不好还会害了他。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龙澈追上来了。   马车停下半天不动,前面闹哄哄的,叶落差人去打听,没人来告诉她前面发生了什么,因为实际上,宫主命令将这辆马车监视起来,将叶落等同于软禁了。   叶落等了半天没有结果,也就明白了,干脆一掀车帘,就要亲自去前面看。   “我去看看吧。”司徒潇主动说。   “一起去。”叶落说着就要下车。   “小姐,你还是在车里歇着,这抛头露面的事情,特使去就行了。”外面守着的人为难地说。   “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叶落拿身份出来压人。   “小落,万一前面是什么强盗贼人的,我去打发了就是,就不用劳动你了。”司徒潇说着先跳出了车。   他来到前面,一眼就看见了被一帮人围住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就是龙澈,他竟然找来了?   “我只想带走我的未婚妻子,宫主若是请她出来,让我们离开,那么以后也许我还可以考虑见了面给你三分颜面,如若不然——”龙澈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然你想怎么样?”司徒潇从人群后走出,森冷如地狱修罗。   龙澈看到司徒潇,冷笑道:“不然,今天我就抢定了。”   “你凭什么抢小落?”司徒潇上前一步,两个男人之间仿佛已经用无形之剑过了招,杀气毕现,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剑气。   马上的龙腾和龙星也带着有些不安躁动的马往后退了退,大哥这次很不一样啊,动杀气对于天天笑眯眯,就算是害人也照笑不误的大哥来说可是千年难得一见,得好好看看。   “凭什么?别以为你们一个个将她骗着哄着关着就能让她改变心意,我爱她,她也爱我,这还不够?那就请她出来,看看她会跟谁走。”龙澈自信满满地高声道。   “她已经跟你恩断义绝,不会来见你。特使,将他拿下,本宫先行启程了。”宫主吩咐完上了车,将一干精干的下属留给了司徒潇,看这意思就要灭了龙澈。   第四百五十三章 恢复记忆   “等等,谁要敢动他,休怪我不客气。”女子的声音坚定有力从众人身后响起。   青衫如水,薄纱飘飘,清冷的女子手执七彩皮鞭分开人群,是叶落,她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了,看到宫主如此说谎刁难龙澈,还下令要杀他,心都冷了。   “小落,我们始终与他们都不是一路人,娘怕你到头来要和我一样……”宫主温婉相劝,上前想拉叶落。   叶落轻轻一闪,往龙澈那边靠了靠,对宫主道:“你真是我娘吗?我不是早就说过非龙澈不嫁?还要你帮着寻找他。可你不是说他死了,就是说他根本不会对我用真心,百般阻扰。现在他找了来,宫主为何不敢让我们见面对质?而是慌慌张张的逃走?”   “小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怀胎十月,好不容易辛苦生下来的,难道就是因为当初娘没有办法照顾你,你始终心有怨恨,到现在还是不肯叫声娘吗?”宫主声音悲凉,金丝面具下泪珠很快滴落成行。   她的泪水远比她的冷酷无情对叶落有用,叶落软了语气道:“若你真是我娘,为什么一再要拆散我和澈呢?”   “小落,不是娘要拆散你们,难道我还对你说的不够清楚?当初就是因为你爹太出众,才招来无数女人倾慕,娘吃过那苦,不想你重蹈覆辙啊。也许娘是过分了些,但都是为你好。”   龙澈在看到叶落出现那一刻,听到她心向着自己时,露出了得意而幸福的笑,可是,眼见叶落又被这老妖妇迷得犹豫彷徨起来,当机立断开了口。   “落落,不要听她信口雌黄。分明是一派胡言在狡辩。你只要想想她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就应该一清二楚了,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和瞿怀山一样没安好心。之所以让我们分开,就是怕我这个聪明的头脑,一下就揭穿她的阴谋,她再掌控不了你。”   叶落看看宫主滴落的泪水又看看龙澈焦急的神色,一生之中,这是她遇到最难的难题。   “孩子,你难道不信娘?自从认下你的那一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是,我是因为受过伤害,行事偏激,但对你的疼爱没有假,也不少啊。既然你不信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宫主说着左右看看,伸手拨开身边一个帮众,向着路旁的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龙澈心想,她要死也不是这么装的,不会就从旁边人的腰间抽把刀出来一抹脖子?偏要四下里找,还要跑那么远的大树去撞,落落应该不会上这明显的当吧?   可是他忘了,叶落最最看重的就是亲情,她已经被宫主说乱了心,此时哪里还有龙澈那冷静的头脑去分析真假,向着宫主就飞身扑了过去:“不。”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宫主不死,至少还有几分可能她已经找到了娘,如果她死了,恐怕再也找不到娘了。   宫主等的就是这一刻,叶落已经十分怀疑,与其被龙澈彻底说的醒悟,她再驾驭不了叶落,不如送叶落下地狱。   于是她手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就刺入了人体。   但那人不是叶落,而是司徒潇!   司徒潇见叶落的眼里只有龙澈,知道此一别,不但他与叶落的缘分就此断了,只怕以后再见也难,所以,他不理会他们在做什么说什么,眼睛始终围着叶落转,而宫主的心狠手辣,他见得多了,她的每一个微妙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   宫主起了杀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来不及去想宫主的动机,出手方式,便飞扑了上去,赶在了叶落前面,于是宫主手中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腹部。   “你——”叶落惊呆了,原来她真不是自己的娘吗?她居然可以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平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最爱的孩子,就算利用也多少会有些感情,却原来她得不到就要毁灭。   龙澈也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叶落会冲上去,宫主会出手这么快,这么歹毒,而司徒潇会不惜性命去救叶落,他也飞身而上,但终究落在了司徒潇之后。   就在叶落愣神,龙澈尚未赶到的那一瞬间,宫主一手抓起司徒潇便将他狠狠地掼了出去,都是这该死的,害得她一击不中,只怕再要叶落的命就难了。   心中想着,宫主手上不慢,抽出的匕首上还沾染着司徒潇未冷的热血,又向叶落刺去。   叶落一闪身,龙澈赶到,无名剑已经在手,发出兴奋的一声龙啸,轻轻一声响,宫主手中的匕首已经被削断。   宫主急忙后撤,那些随行的幽冥宫帮众一拥而上与龙澈交上了手。   马车里飞奔而出两个少女——乔装改扮的龙泽和龙魄跳了出来,帮助龙澈,骑在马上的龙腾一手抱紧了龙星,一手招架以为他们年幼好欺负要抓他们来要挟龙澈的家伙。   而龙星抓着马缰,与哥哥配合的很好,这兄弟五个平常经常这么演练,在突发状况下心有灵犀,攻防有序,应付眼前这些人不露败绩,就连幽冥宫宫主也被缠住,不能脱身。   叶落见龙澈他们应付的来,打倒身边几个人,忙赶到了司徒潇身边。   司徒潇被宫主那一下摔得不轻,头正好撞上了大树,鲜血直流。   “你怎么样?醒醒。”叶落抱着他的头,掏出帕子按住他腹部伤处,焦急地叫了半天,才见他迷茫的睁开眼。   “小落,我怎么了?”他虚弱的问。   “你为了救我,被宫主打伤了,别动,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叶落一边说一边掏出刀伤药来为司徒潇包扎。   那一下刺的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及脏腑,司徒潇这条命应该是保得住。   司徒潇看着她,深深地凝望着,一边打斗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艰难地转了下头,于是看见了宫主与龙澈缠斗的身影。   他的眼中急速的变化,陡然一亮,抓住了叶落,急切道:“小落,我想起来了。我,我是阿海。”   叶落惊讶地看着司徒潇,难道宫主刚才那一下竟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失忆症打好了?他还真是阿海,那再好不过。   阿海看着她怔怔地,以为叶落不信,又说:“我自幼跟随我家公子殷离,就是后来化名为叶离,你结拜的大哥,还有阿德,是我的好兄弟。我根本不是宫主养大的,而是被她抓来的。”   沧海那一场战役中,沧兰王爷一家覆灭,叶落与龙澈跌落水塘暗道失踪,阿海也在混乱中失踪。   他原来是被人掳了去,掳他的正是幽冥宫宫主,她一直在寻找根骨奇佳的少年,想作为自己百年后幽冥宫的接班人。   原来瞿怀山总是在宫主面前卖弄他的聪明,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令宫主觉得心里不踏实,觉得他老奸巨猾,而且瞿怀山年龄一大把,比她还老了,虽然在床上的技巧也很熟,勉强能满足宫主,但是他对宫主之位的渴望还有那般年龄,肯定不会永远甘于藏在暗处只做一个影子。   所以瞿怀山一定会暗中发展他的势力,迟早有天将宫主赶下去,她怎么能让那老家伙得逞?不过是她的玩物而已,真当她是那种把身体交给了某人,就连心也臣服的一般小女子了?   而且,瞿怀山那模样,鸡皮鹤发,与宫主心里想的可远多了,她的心里因为有了个太子殿下,而且还是永远不老的,别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入得了眼?   所以每次,她都不过是闭了眼,幻想是与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行乐。   而瞿怀山还以为是他老当益壮将宫主服侍的满意,才给予他那么多特权,还洋洋自得,从没想到这个女人心里早视他为心腹大患。   因此,宫主才四下寻找合适的人选,他必须是相貌出众的,年轻的,最重要的是头脑要像一张白纸,任她书写他以往的人生。   在找了无数个都不合意之后,宫主意外的得到了阿海,看起来这个少年一切都合乎她的要求。   武功对于宫主来说不算难事,她当年勤奋练功不也比不过师妹聪明学得快,但现在她可不认为自己会轻易输给谁,就算师妹活着,或者死了从坟墓里跑出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因为,她的武功早已不是当初辛苦练来的,而是在继承了前任幽冥宫宫主衣钵时,得了他将武功挪移于自身,绝非一般人短短数十年练成可比。   既然她能这样轻易得到绝世武功,那么也就能如法炮制,让阿海也在短时间内就拥有上乘的武功。   武功不是难事,可没想到阿海一个个小小的随从,也有他的坚持和傲骨,无论宫主怎么威胁利诱,他就是不肯屈从于名声不好的幽冥宫,不愿背叛自己的主人也是兄弟的叶离。   这事可比传授武功给他难多了。   不过遇到了宫主,她也有的是手段来将他的一生改变。   ————————————   本书纵、横、中、文、网、首发,全文免费,请喜欢的朋友们支持正版,支持胭脂雪。   第四百五十四章 羡慕妒忌   宫主年轻时曾机缘巧合得到制蛊高手指点传授,只是时间仓促,只学会了一种蛊“钟情蛊”的全部制作和解开的技巧,别的就只是学了皮毛。   但就这点皮毛,已经足够。   她制成一种令人失去记忆的蛊,种在了阿海脑后的地方,将之改名为司徒潇,并编造了他的身世,犹如再造一般,一手造就了一个除了相貌没变,全新的幽冥宫特使司徒潇。   她不知道阿海的具体来历,那些抓阿海的手下看到他的体魄符合宫主的要求而且他穿的一般,就像是个下人,所以,宫主也就忽略了他的来历。   而且宫主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觉得她做的蛊无人可解,就算真有人觉察到司徒潇的来历不一般,硬抢的话,谁能抢的过幽冥宫?   首先不答应的只怕就是司徒潇,他认定幽冥宫就是他的家,幽冥宫宫主就如同她的父母一般。   可是,宫主忘了,曾经有人笑过她蠢她笨,那人就是将蛊术传给她的,说不上是师父的那位,那位也不过是利用了曾经年少的她,命在旦夕时,加之那位的儿子彼时爱上了宫主,没有办法,只得将一生所学一股脑,不管她接不接受的了全部哗啦啦传授给了宫主。   宫主也就那么囫囵吞枣的学了,还自以为多么了不得。   于是就出现了疏漏,在阿海顽强不息的内心挣扎抗拒,加之两次头部受到了撞击后,那本来就不甚牢固的蛊,竟然在这时候解开了。   “阿海,你真的想起来了吗?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和我在一起的还有谁?”叶落听了阿海的话,惊喜地追问。   “还有那个胖胖的糖糖,他自己傻,还带着只小傻鸟,他们就像哥俩一样亲,晚上睡觉都在一起,那傻鸟还学糖糖,两只爪子朝天睡的,就像只死鸟一样。”阿海兴奋的又恢复了几分当初那毒舌嘴。   可是他忘了,他肚子差点被宫主戳穿,脑袋上还血流不止,于是兴奋过头,身子一动,头晕眼花,差点昏过去。   叶落按住他,随手捡起地上一把被人打飞的刀,塞在他手里,以备防身。   而这时,原本依仗人多的宫主与龙家五兄弟配合默契武功,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的局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因为宫主下了决心要置龙澈于死地,所以一路上不停在招呼附近的帮众前来支援,此时正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分堂堂主带了数百名好手赶到,加上宫主的人马有两百之多,声势浩大。   龙澈那边,年幼的两个弟弟原本只需要自保,龙泽和龙魄与龙澈成三角形,龙澈在前既可保护他们,又能在他们俩的帮助下全心对付宫主,但现在,他们完全被冲散了。   龙澈还能在与宫主拼杀时兼顾将身边的那些小喽啰扫除掉,龙泽和龙魄虽然武功不差,但缺了对敌经验,手忙脚乱,自顾不暇。   而龙腾和龙星就是险象环生了,小哥俩年纪小,气力也弱,眼见得就要被抓,叶落这边一时间倒是没有人过来,大约是因为那些人顾忌着阿海与她的身份,宫主一直疲于应付龙澈,还没来得及下令对付叶落,更何况宫主还不知道阿海清醒了。   叶落将阿海安置在一株大树下,这里背靠大树,就算万一有人对付他,也只能正面进攻不能偷袭。   阿海也看到了那边形势危急说:“小落,我没事,你快去帮他们。”   叶落点头,纵身一跃直奔龙腾和龙星那边,长鞭挥舞,立刻在他们身边丈余之地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龙腾吓得脸都白了,不是被那些敌人打怕的,而是因为他是哥哥要保护好弟弟,几次都差点抱着龙星一起被人砍了,万一弟弟真有事,以后那几个哥哥还不要笑话他平素学的武功都是花架子?他可丢不起这人。   龙家上到下,从大到小,大约除了龙夫人,这一群男人个个爱面子,骄傲着呢。   一看叶落过来好不威风,龙腾长出一口气,大声道:“姐姐,我们没事,你快去帮大哥,那个老妖妇好像很不好缠啊。”   叶落一听,这兄弟几个算是都认准宫主是老妖妇了,宫主虽然脸被毁了,可是平素那华丽丽的打扮,那仪态万方的身姿,无不是公主的做派,大约她认为自己就是公主,而不是一个缩在地底不见天日的宫主。   要是被她听到龙家这个个俊美,人人骄傲的大小美男子们统统称她为老妖妇,只怕要吐血了。   “小泽,小魄快过来。”叶落自然不放心就这么走开了,这四个必须集中到一起才行,起码他们可以相互照应,不至于那么快被人突破。   龙泽与龙魄赶紧向他们这边靠拢,虽然因此引来了更多的尾追者,但是叶落鞭起鞭落,令那些人闻风丧胆,一时间竟不敢靠近,这兄弟四个便紧紧的团结到了一起。   “姐姐,你快去,擒贼先擒王,帮大哥把那老妖妇解决了,大家就安全多了。”龙泽催促道。   “说了多少次,是大嫂,你怎么老喊姐姐?”龙魄边打边纠正龙泽道。   “姐姐,你快去快回呀。”龙星笑眯眯地,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那白嫩嫩的小脸蛋,恨不得叫人咬上一口。   “你们什么时候都这么叫了?”龙魄感觉自己被孤立了,不满的大叫。   但现在没人顾得上跟他争嘴,叶落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小魄,照顾好弟弟。”   她的本意是要龙魄不要逞口舌之快,要与龙泽俩照顾好两个弟弟,可是龙魄脸一红,为叶落如此亲昵的动作感觉到很是得意和骄傲,好像除了他享受到如此殊荣,除了大哥,大嫂还没有对那个兄弟表现出如此亲近?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叶落早就抱过龙星。   于是这个少年果真马上就安静了,乖了,听话了。   叶落很满意这几个兄弟团结一心,看来他们应付一阵子是没有问题了,于是飞身向龙澈身边赶去。   龙澈那边才是惊心动魄,虽然他少见的一动手就拔出了无名剑,要与宫主速战速决,但他面对的也全是这次赶来支援的幽冥宫中的高手。   这之前没有人见过宫主的身手如何,此时才知道这幽冥宫宫主绝不是徒有虚名,那一身雄浑绵绵不绝的内力,虽然不敢再与龙澈兵刃硬碰硬,可是在她面前龙澈加上无名剑居然也讨不到便宜。   龙澈与宫主两人一个在内力上占了上风,一个武功颇高又有名剑,几十招下来,难分胜负,但宫主那边突然涌现的援军,令龙澈骤感压力巨增。   忽然风声凌空而至,围住龙澈的那些人纷纷躲闪,他立刻感觉轻松了许多,瞟眼看见七彩皮鞭划出的光圈在他身边一圈圈的荡开。   龙澈唇角一扬:“落落,来得好。”   叶落迫退众人,与龙澈肩并肩站到一处,两人心中俱是想起了从前一起并肩作战对敌的情景,相视而笑。   而宫主忿忿然,厉声大叫:“都愣着干什么?不用顾忌她是不是本宫的女儿,给我打,狠狠的打,谁打死的重重有赏。本宫没有这样吃里扒外的孩子。”   宫主这一生最见不得的恐怕就是看见有情人在她面前你侬我侬了。因为得不到,所以妒忌,而后心理扭曲。   对于宫主来说,她如此活在自己的臆想中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而是自见到当年的太子殿下就开始做白日梦,先幻想如何嫁给他,后来将自己幻想成是他心爱的女子,而太子殿下真正心爱的女子在她心里成了横刀夺爱的贱人。   直到太子殿下身故,宫主还在幻想他曾经喜欢过她,只是身不由己,幻想与她共赴云雨的就是他。   因为她深爱和痛恨的那一对男女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她将这份恨意转为不许身边的男女有半点男女之情,这也是她不许阿海对女人动心的缘故,所有的人都得陪着她一起难过,一起孤独终老。   可眼前的龙澈眼中对叶落全是深情爱意,这在过往的岁月里,这是太子殿下对待太子妃才有过的感觉,足以令宫主想起许多令她疯狂妒忌的往事,眼红了,恨不能将对面一对男女大卸八块。   “喂,你说那个老妖妇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会不会她老不正经,看上我这绝世美男要跟你抢男人吧?”龙澈俯首在叶落耳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这个思想不能用常态来猜测的宫主,没准真的就是心理这么阴暗。   叶落看看宫主,那癫狂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像龙澈说的那样。   龙澈是我的夫君,管你是谁,都不能将他抢走,叶落不觉抓紧了龙澈的臂膀,坚定道:“不可能。澈,我心意已决,无论是谁,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龙澈朗声大笑:“好,好,好,宫主,你想怎么样,尽管放马过来,我就爱娘子绝不放过你。”   第四百五十五章 天衣无缝   宫主看见他们卿卿我我,怒意更盛,指挥手下就一起往前冲来。   龙澈依仗无名剑,不大一会就削的地上铺了一层各式各样断掉的兵刃,宫主一挥手,要亲自上阵,旁边过来一个小头目,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她点点头。   叶落感觉只怕要出事,可是龙澈站在一边满不在乎,比兵器?谁比无名剑更厉害?比武功,他和叶落联手,宫主想赢不容易。   没想到公主就那样赤手空拳的冲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是街头的泼妇要打架。   这次宫主的目标是冲着叶落,叶落长鞭一甩,只听到宫主凄厉的叫道:“小落,就算娘再有不是,你真想亲手杀了娘?你会遭天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招,她已经用烂,但叶落仍是会中招,短短的一个愣神,手中皮鞭一顿。   龙澈大叫:“落落,别上当,飞身上前,拦在了叶落前面,只见宫主手一扬,他以为是暗器,挥动无名剑去挡,但一丝熟悉的气味传来——那是梦魂散。   当龙澈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更糟糕的是,刚才与宫主耳语的那人他居然又一张网,一张无名剑不能一下砍断的天蝉云丝大网,用四人牵着,配合地向他网了下来。   叶落一推龙澈,两人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躲了开去。   “我中梦魂散了,落落,你先带我的弟弟们避一下。”龙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向叶落吩咐道。   叶落也知道梦魂散的厉害,只要中了的人动用内力,就等于自伤,龙澈已经差点死在这上面两次,不是他没有警觉,而是救她心切,且同样一种东西,不同的人使出来威力大不相同。   宫主这一招,就算龙澈有防备也躲不开,她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且力度大,要不是龙澈上前拦住了叶落,恐怕这会两人都得中了这药。   眼前他们两人联手还有的一拼,虽然眼下药力发作不快,但龙澈就等于被废了武功,单凭叶落一人是无论如何应付不来宫主和这么多人的。   “澈。”叶落深深地看了龙澈一眼,即使不舍,她也明白,这不是以往,那边还有四个弟弟,弃龙澈保护他们才是明智的。   看着叶落恋恋不舍,却起身毅然离去,龙澈一笑,闪到宫主面前:“你就死心吧。虽然你死不承认,但叶落绝不会是你的女儿。而且我们会很恩爱。”   龙澈一脸幸福而神秘的凑近宫主,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道:“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做了真正的夫妻。你以为落落真是那么傻,什么都由你摆布,她就不会去判断抉择?你已经彻底的输了。”   宫主的牙咬得格格响。   她本来是要命人去拦叶落,但被龙澈这么一气,恨不得马上一巴掌拍死他,根本顾不上叶落了。   于是龙澈利用了宫主见不得别人恩爱,听不得别人缠绵顺利地拖住了宫主和大多幽冥宫的势力,与他们周旋,为叶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叶落舞动七彩皮鞭,手下毫不留情,沾到鞭子的人非死即伤,她的勇猛打退了一部分人,又吓退了另一部分人,她这是在拼命了。   先把四个弟弟救出去,再回来救龙澈,叶落心里是这么盘算的。   不一会,叶落就与龙泽他们会合,抢了几匹马,五人顺利突围而去。   奔跑了一阵,叶落见后面已经没有多少追兵,一勒马缰,停下,龙泽他们以为她有什么发现,也赶紧停下了马。   “小泽,小魄,你们保护好弟弟,赶快离开这里,我回去救你们大哥。”叶落吩咐完就要回去。   “姐姐,不可。”龙泽看看弟弟们又看看叶落,他知道这回去是九死一生,大哥不在,他这个二哥就应该是拿主意顶天立地的男子大丈夫。   “你们走,我和三弟回去救大哥。”龙泽拨转马头。   “你们大哥不在,就得听我的。”叶落将马拦在他们面前。   “大嫂,你是女人,我们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龙魄也站在龙泽那边说。   “别吵啦,你们谁也别去啦。”龙星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你们看,谁来了?”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黄色的烟尘挟裹着一队黑甲骑兵,簇拥着一男一女向这边飞驰而来。   是黑龙骑!   那么他们中间的肯定就是龙君夫妻了。   果然,不一会,龙君夫妻率领黑龙骑就到了近前,叶落也顾不得寒暄了,开口道:“伯父伯母,龙澈被幽冥宫的人困住了,就在那边,我带你们去。”   龙夫人的目光严厉地划过四个孩子的脸,除了龙星依仗年龄小,量爹也不会怎么责罚他,笑嘻嘻地叫道:“爹,娘。”   那几个都心虚地低下头。   龙君只当没有看见他们母子间微妙的神情,催促道;“夫人,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救澈儿。”   原本他们的意思是要叶落留下照看四个孩子,可是叶落怎么肯留在这里?而那几个小家伙虽然刚才被吓得不轻,但是这会爹娘来了,黑龙骑也来了,胆子更加大了,难得见到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于是个个也自告奋勇要去救龙澈,这兄弟情也不是假的。   拉扯了两下,龙君与龙夫人觉得与其这么浪费时间,不如马上行动,他们俩在,还怕那些幽冥宫的人不成?   于是一队人马在稍稍停留后向叶落他们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叶落心急如焚,冲在了最前面,好在,她赶到时看到那边还乱着,这证明龙澈至少应该是活着的吧。   但是当她看见被网住在尘土中翻滚,被人打得狼狈不堪没有还手之力的龙澈时,心中顿时心疼不已,冲入人群,扬鞭在他身边筑起一道牢固的铜墙铁壁。   龙君夫妻也率领黑龙骑如同饿虎扑羊一般冲入了敌群,而龙泽与龙魄则冲到叶落与龙澈身边保护他们,另有几个黑龙骑则在他们外围保护。   “澈,你怎么样?”叶落逼退了围在龙澈身边的恶徒,拉开网子,扶起倒在地上的龙澈。   那人忙捂住了脸道:“没事,落落你来得正好。”   他这么躲躲闪闪的,叶落抓住他的手就往下一拉:“不就是脸上被打破了,青了,紫了,红了,肿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宫主算计着叶落他们逃走不会马上回来,故意不一下杀死龙澈,而是想慢慢地一拳一脚打死他,让他死的痛苦,也有看着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变得不成样子,满足她某种心理的想法。   龙澈尴尬地一笑,牵动脸上的伤口,哎呦了一声,见叶落担心,又故作轻松道:“落落,你看我多聪明,吃一堑长一智,再没有硬拼,强行运功,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回来救我,不管她们怎么打,怎么侮辱我,我都咬牙坚持下来,只要死不了,就会再见到你。”   “澈。”叶落看着那张肿的象猪头,脸上什么颜色都有象开了染坊的脸,暗想龙澈何时吃过这种亏?   “你不用太感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也应该高兴才是,客气就是不满,就是不把我当夫君看。”   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想着耍嘴皮子,叶落有些哭笑不得。   龙泽和龙魄就在他们身边,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人有些羞涩地吐吐舌头,大哥这习惯不知道叶落受不受得了?不过看来大哥真的很喜欢这位未来的嫂子,刚才差点把命丢了,看身上那伤应该也不轻,重要的是他那漂亮的脸变成这样,还被人揍的如此狼狈,却还轻松与叶落调侃,可见是不想她担心。   他们这边于刀光剑影中透出丝丝温情,而另一边,龙君与龙夫人并肩作战的威力不可与龙澈叶落这对小情人同日而语。   他们是青梅竹马,经历了真正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在千军万马中拼智谋拼勇猛一道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情感一步步加深,二三十年的相知相守使得他们武功更高强配合更天衣无缝。   高大雄壮与纤长轻巧的身影一起配合间,犹如刀切果瓜一般,所向披靡,而黑龙骑犹如大海的浪潮,跟着席卷,将那些乌合之众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们是真正的战士,不是论个人功力高低的武林中人,彪悍勇猛中更讲究合作战略运用,纵然幽冥宫中此次也来了高手,但在他们齐心合力下,都显得不堪一击。   宫主在看到那黑色马匹和盔甲时,心中不由大惊,这支队伍也许江湖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不熟悉,也被人遗忘了多年,但在二十年前,他们是当时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队,无论是保护太子还是上阵对敌,都是一支训练有素,可以冲锋陷阵,抵得上一只军队来使用的精锐之师。   有人认识这黑龙骑,但是他们只知道那是逍遥岛主出现的象征,只有她心中被一股不知道是喜是怨是怒是怕的情绪所左右。   逍遥岛主到底是谁?这支黑龙骑的出现只是巧合,还是与当年的太子殿下有着某种渊源和联系?   忽然想到龙澈那习惯性的动作神态,还有他那四个兄弟,当时宫主只是觉得有些面熟,此时想来竟是将她心中的疑惑在一步步印证。   第四百五十六章 恩怨情仇   除了龙澈并不像,不,只是外貌不像,事实上,再仔细一想,他的表情行事方式与当年的太子殿下是那么的相像,而那四个还没有长成的少年,那眉眼分明就各有象极了那一对男女的特征。   她向被团团围住的那一对夫妻看去,一个轻纱掩面,一个面容平淡无奇,但那女子的武功招式,那男子的身形越看就觉得眼熟.   他们不是一个已经死了葬在皇家陵园里,一个据说失踪但传闻更多的是说她殉情而亡了吗?   按他们死时来推断,最多只会有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会忽然多出这么一群孩子来?   宫主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窜起,他们诈死?其实是做了这么多年的逍遥夫妻吗?逍遥岛,是啊,原来就是他们这对逍遥男女,还生下了这么多孽种!   好,既然今天你们一家都在,那就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宫主握紧从龙澈那里缴来的无名剑,冲进了战团。   十多年过去,宫主已经从当日的囚犯变为幽冥宫宫主,而她的师妹和太子殿下也不是一尘不变,他们有了一群让人羡慕嫉妒的孩子,有了逍遥岛,而他们的武功也在精进。   双方一交手便知对方竟是自己生平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但龙君夫妻两人齐心合力,怎么也要比宫主更胜一筹,即使宫主有无名剑在手。   那剑虽然是幽冥宫之物,但与龙澈投缘,在他手中挥洒自如,奇招迭出,人剑合一,但与宫主就是那么别扭,总不能完美的表达她的心意,发挥最大的威力。   于是宫主节节败退,而那些幽冥宫的手下更是不敌黑龙骑,誓死效忠的成了到地狱去追随的亡魂,机灵些的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剩下不多的已经被黑龙骑包围不足为虑。   宫主心中有些慌神,眼见龙夫人的剑就要伤到她,她抓起身边两个一直追随的帮众就扔了过去,趁着龙夫人拔剑的时候,她便向在一旁为龙澈就地疗伤的叶落和龙澈扑去。   龙泽龙魄哪是宫主的对手?两人抢上前去阻拦,被宫主一下就打飞,眼见宫主手中的就就要刺到叶落身上,身后一股劲风急急追上,她的肩头被一股大力击得剧痛难当,手中无名剑原本就沉,这下终于再也拿捏不住掉到了地上。   但宫主居然忍住了疼,手仍往前,一把抓住了叶落的脖子。   叶落一惊,掌中气息一滞,已经神志迷糊的龙澈张口就是一股血雨喷了出来。   叶落不顾脖子被宫主勒住,稳定心神,继续为龙澈疗伤,就算下一刻宫主要拧断她的脖子,她也不会在这一刻停手。   龙君刚才被人阻拦,已经尽快赶了过来,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宫主的后背,见此情景,不得不将手缩了回来,如果他用力,宫主轻轻一捏,叶落完了,龙澈也完了。   宫主金丝面具后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她终于捏住了他的痛脚了,他不是向来不怕她不在乎她不心疼她的吗?怎么,今日也要忌惮她了?   “放了她,我可以饶你不死。”身后的男人沉声道。   岁月如梭,这声音还是那么熟悉,就是那般霸气与高高在上的姿态都没有改变,这是他,宫主确定,那么那个女人也就是她了,真不错,今天她恨了一辈子的女人和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情似乎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如果我一定要她死呢?”宫主那破败的嗓子里发出阴森森的声音。   “那就试试谁死的更快。”龙君一声冷笑,想威胁他?其实他还真的被威胁住了,只是口头上他绝不会认输。   “夫君。”龙夫人急忙拉他衣袖,怕他这么一激,宫主真会痛下杀手。   宫主看到他们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眼中闪出怨毒的光芒来。   “看来二位就是逍遥岛的龙岛主和夫人了?二位为什么要躲躲闪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不想令郎和小落——不知道小落与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么希望她死吗?”   怕龙君再说出什么刺激人的话来,龙夫人忙上前道:“我们逍遥岛从来不在中原惹是生非,但也不会怕惹上是非。不知道我家澈儿与宫主有什么过节,宫主掳走他的未婚妻子,还一路之上屡次设下重重埋伏想置他于死地?”   “我不与没有诚意的人说话,你们想要令郎和他的未婚妻子平安,先除掉脸上的东西再说。”宫主命令道。   龙君与龙夫人对视一眼,这时候,幽冥宫的人已经所剩无几,黑龙骑在附近清理现场,戒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看到基本都是自己人,而宫主如此坚持,龙夫人伸手就将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那一张依旧带着少女般纯真却又有了妇人风韵的面庞,果然是她。   龙君也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那一张虽然与龙澈迥异的模样,却都是如此绝美的面庞,眼神犀利中透出了男人成熟睿智的岁月痕迹,鬓边一缕白发无损他的容颜,更有了几分勾人之处。   这样绝世的芳华,宫主曾经离他很近,但从未得到过。   她曾经给叶落说过的那个故事,许多事情是真的,却是黑白颠倒,故意歪曲了事实。   真实的故事应该是这样地:   皇后所生的太子殿下与师妹自幼青梅竹马,在太子殿下十二岁那年因为师妹那作为国家重臣的父亲死去,皇上皇后娘娘为了抚恤安慰师妹一家,还有为子嗣不旺的皇家破解但凡太子都长不大即会夭折的魔咒,赐婚与他们,于是师妹成为了太子妃。   在成长的岁月里,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有过争吵打闹,也有过甜蜜幸福的时光,少年夫妻令人羡慕,而最最想得到太子垂怜的莫过于当时以师姐身份留在太子妃身边服侍的宫主。   她是前朝遗留下来逃亡的公主,姑母想要复辟,她却对太子殿下一见钟情,自此做起了嫁与他,做皇后,生下的子嗣继承江山而两全齐美的梦。   偏偏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情有独钟,对其他的女人一概不理会。   因为宫主那时救过贵妃之子——五皇子,因此与那个女人走的很近,而那贵妃想自己的儿子爬上太子之位,于是在太子殿下的身上下了钟情蛊,她的本意是太子殿下绝不可能一生只有一个女人,那么他只要多碰一个女人,就一定会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贵妃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为了等到他的太子妃长大成人,而太子妃极不愿与人分享一个男人,于是他一直都没有沾过任何女子。   于是,贵妃是利用宫主,也是拉拢她,便将钟情蛊的解法告诉了宫主,只要宫主做了太子第一个女人,她要想彻底解开这蛊也可以,要想独霸太子殿下,将这蛊解开一半——太子殿下不会因此丧命,留下一半——从此只对她一人有兴趣,再也沾不得也不愿沾别的女人就随她高兴了。   宫主听到这事,自然高兴万分,一百个愿意献身为太子殿下解蛊。   而这一切都须得瞒着太子殿下进行。   于是,宫主算好了时间,在太子殿下茶水中同时下了合欢药和迷魂药,意在让他欲、火难耐时又分不清眼前的女子,才方便行事。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宫主等了半天,却传来太子殿下强行与太子妃圆了房的消息,她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而太子妃福星高照,那一次便怀上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但幸运不久后也眷顾了锲而不舍的宫主,太子殿下一次酒醉,她得了机会,想与他成了好事,没想到他认不清人却仍是不愿与她欢爱,于是,她只得做出一番假象来,让别人看见她与太子殿下同床共枕。   可太子殿下才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事,他就是不认。   宫主再施诡计,一段时日后,她假作有孕在身,让太子妃信了她的鬼话,离间了他们夫妻的感情不说,还被封了妃子。   她以为这样就能母凭子贵,等到地位牢固后,再设一局——府中胎儿不慎滑落,就能将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可她错了,无论她怎么样做,太子都将她只当做一个贱婢,别说碰,连看也不愿看到她。   但太子夫妻的关系因她的存在而产生了难以弥补的裂痕,将他们绑在一起的只有太子妃肚里的那个胎儿。   将那孩子弄死在腹中,绝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情缘,宫主觉得那样那样才有希望在太子殿下心里谋得一席之地。   于是,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山顶上,太子妃误以为太子殿下只顾着与宫主寻欢作乐,而耽误了发兵去救肃清叛党的胞兄,导致她的哥哥身亡,决心离开他,昏倒在雨地里,被尾随的宫主找到。   宫主其实早就偷偷在太子妃的日常用水里下了能导致滑胎的药物,但是那胎儿生命力十分顽强,一直都没能出问题,而之前太子妃看到他们在一起缠绵也不过是她使的障眼法,太子其实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眼看太子夫妻闹翻,宫主决定给他们最后致命的一击。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执迷不悟   她趁无人发现,将手贴在太子妃已经隆起的肚子上,对着那微微跳动处使用内力,感觉那欢快的跳动渐渐平息消失,然后悄悄溜走。   后来,太子妃因为滑了胎,保护龙脉不利,被赶出了皇宫。   太子再没有别的女人,他用铁血手腕荡平了大盛的内忧外患,而后暴病身亡,当今的皇上,也就是太子殿下的弟弟敬帝成为了没有做过太子就直接登上帝位的一位特殊的帝王。   据说,太子妃曾经前去皇陵祭拜过太子殿下,敬帝心中一直暗暗爱慕着她,有意让她留下,但太子妃自尽身亡,只求与太子殿下合葬一处。   也有人说太子妃拒绝了敬帝的好意,自此流落江湖,再也无人见过。   宫主因为谋逆之罪被关进天牢,太子妃还曾经去看过她,那时她才说出为太子殿下解蛊之法,记得那时太子妃很愤怒,应该是因为后悔误会了太子殿下一直的痴情,直到死都没能说清楚吧。   看到太子妃那痛苦的样子,宫主觉得好开心,太子妃走后,她笑着笑着,满脸的泪水,这世上她最爱的那个人终于死了,死在她的算计之下,因为她一直让他们夫妻俩误会,因为她从不曾向他们透漏过解蛊之法,谁要太子殿下不肯碰她呢?哪怕一次,他也就不会死了,可是竟然一次都没有,没有啊。   宫主看着眼前站在一处俊逸的男子如同少女般娇艳的女子,竟是那么恩爱,那么刺眼。   他们居然都没有死!   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她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象见不光的老鼠一样躲着时,他们居然成双成对的在阳光下逍遥自在地生活着,还生下了这么多孩子……   慢着,不对,按年龄来算,他们怎么可能生出龙澈这么大的孩子来?   哈哈哈——   宫主仰天大笑:“想不到,十七年过去,我们又见面了。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们别来无恙啊?”   龙君一皱眉,他们的身份隐瞒的很好,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怎么还有人会认识他们?   龙夫人一怔,问道:“你是谁?”   叶落收了功,暗想她从来没有向宫主透露过龙家的来历,这个宫主真是邪门了。   而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龙澈对此一无所知。如果这时候他能醒过来,也许能想通某些事情,诱使宫主说出某些真想,或者拐弯抹角的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也就不会有后来凄苦别离和打击。   “我?还记得你的师姐吗?”宫主问了龙夫人又问龙君:“还记得那个痴情的姜妃吗?”   “姜幼萱?”龙君与龙夫人惊讶万分的脱口而出,这个久违了十多年的名字。   “看来,你们心里对我始终有愧,才这么多年都不曾忘了这个名字。”姜幼萱有些得意。   “哼,有愧?”龙君将龙夫人揽在自己胸前,抢先打断了她的问话,他只怕龙夫人还会顾念当年同门之情,再次给姜幼萱翻身的机会。   那次天牢相见,其实龙君也在,他被龙夫人事先点了穴绑住,才未能出手杀了姜幼萱,但是她怎么设计害得他们夫妻分离,害得龙夫人肚里的孩子滑落,不告诉他们解蛊的办法,差点害死了他的事情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幼萱,你这个愚蠢的女人,看来过了那么多年,只学会了两样,变得更加恶毒和戴上一张令人恶心故弄玄虚的面具。说到有愧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你的脑子是坏掉了,还是真把自己这个宫主当成个了不得的人物了?”龙君一开口刻薄犀利。   这就是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仍是这样没变,姜幼萱心中苦涩。   “说到痴情,你就更不配。我五弟为了保住你一条小命,宁愿承担所有罪责,差点丢了脑袋,最后落得个变为庶民发配边关,永世不得离开。而你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逃脱了牢狱之灾,摇身变为武林人人痛恨的幽冥宫宫主,坏事做绝,他才是真傻最痴情的人,喜欢上你种狼心狗肺的女人,连我都为他不值。”龙君对姜幼萱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句句话都是切中要害。   “你怎么不说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视而不见?而她——”宫主一指龙夫人:“凭什么能独得你所有的爱?我是前朝公主,你是上任太子,我们才是门当户对,只有我们结合才能化解所有的仇恨和怨怼,我不介意与别人分享,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发现我的痴情我的好?”   “而你,表面上那么贤良淑德地帮我去要封号,要他将我纳进门来,却又从中作梗,让我独守空闺,得不到一次拥有他的机会。你有多么卑鄙,只有我知道。”姜幼萱歇斯底里的冲龙夫人吼叫道。   “当年你谎称有了夫君的孩子,那时我也正怀着第一胎,以一个即将要做母亲的人体谅你的难处,不想你腹中孩子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爹爹疼爱,而你也一心想服侍夫君,我才忍痛同意你嫁入太子府中,谁知道一切都是你的阴谋。”龙夫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有一天会被姜幼萱说成是卑鄙。   “夫人的善良被你利用,若是我们真的死了,你就心满意足了,可惜天不遂你愿,你想不到吧,我们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来了招金蝉脱壳,终于能在一起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还有了五个如此美貌聪明的孩子,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今日落得如下场,怨不得别人,都是你咎由自取的报应。”龙君疾言厉色道。   叶落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龙君想拆散她与龙澈时那些行为谈话,是非常有理温和的了,眼前对姜幼萱的模样才是视之为敌人,那么冷酷无情可怕。   “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虽然被你瞧不起,也没有本事揭露师妹口蜜腹剑的嘴脸,但是我会生啊,生了这么好个女儿,你的儿子没有她可不能活呢。”姜幼萱得意地看看叶落,又看向龙君夫妻道。   “呸,我没有你这样禽兽一样的娘。”叶落听清楚了他们的谈话,原来这宫主叫姜幼萱,以前对她说的什么苦命的娘被人追的走投无路不得不丢弃孩子,都是她歪曲事实,编造出来的谎言。   龙澈说的对,世上哪有这样狠心的娘,而且那个梦魂散已经给了叶落最好的提示,瞿怀山用那个对付过龙澈,现在同样的东西又出现在姜幼萱的手中,可见她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胁迫,一切的血腥屠戮都是出自她的本意,因为她从骨子里就是一个而恶毒而疯狂的女人,她得不到的,也绝不让别人得到。   毫无疑问,瞿怀山是姜幼萱的手下,大清早的从她屋子里流出来,只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是瞿怀山将叶落的身份,还有脸上那蛊,她所有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姜幼萱,于是姜幼萱就利用了这一点来骗叶落。   这点一想通,叶落也觉得姜幼萱不可能是自己的娘了。   “小落,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姜幼萱“痛心”地说着,手上一紧,捏着叶落喉头的手收紧,令她再也发不出声来。   “你放了这个孩子,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来解决。”龙君看到叶落的脸憋得通红,心中一痛。   姜幼萱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叶落和龙澈,放了他们,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她根本不理会龙君的话道:“你们想要小落做媳妇吗?我不同意,她就嫁不成。不对啊,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妹的时候,就算你有身孕,时间不过才十几年而已,怎么你们会有龙澈这么大个孩子?难道他是师妹你偷汉子在外面生的?我怎么看他也一点都不像太子殿下。”   “你放了落落,没看见她就要被你捏的喘不过气来了?”龙夫人情急间上前一步,姜幼萱警惕的将一只脚踩上了龙澈的胸膛,立时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溢出,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龙君抓住龙夫人的手,摇摇头,要她不要莽撞。   “你到底想怎么样?”龙君冷笑。   “太久没见你们,很想知道你们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尤其是这几个孩子,看着可真讨人喜欢。说不定我与太子殿下没有缘分,但是咱们的儿女能做夫妻,咱们也就做了亲家呢。”   说着,姜幼萱脚上用力去踩龙澈,叶落有了防备,虽然她被姜幼萱掐的头脑发胀,但还是用力去踢她的脚。   姜幼萱闪躲了一下,因此并没有再将龙澈踩的怎么样,看到龙夫人变了脸色,她阴阳怪气道:“小落还真心疼这未婚夫,不枉龙少主疼她一场。他们这么相亲相爱可真叫我羡慕呢。师妹,太子殿下,你们可不要只顾着自己快活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面对这威胁,龙夫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大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当年我去天牢见你,那时我腹中已经有了与夫君的第二个骨肉,是个女儿。”   第四百五十八章 毁我一生   果然如此,姜幼萱心中冷笑,难怪那时两人争执起来,后来动了手,龙夫人一直很小心地护着肚子,那时她并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她怀着孩子的缘故了。   “不对吧,你们刚才不是说只有这几个儿子,而且个个年龄不是大就是小,你们那个女儿呢?”姜幼萱明知故问。   龙君握紧了龙夫人的手:“不要去想了,这个女人疯了,别理她。”   那个救了龙君一命的女儿是他们夫妻心头永远的痛,所以这么些年,他们在逍遥岛为她立了个小小的衣冠冢,每年都会去看望,但是从来再不对别人提及此事。   “那个孩子与我没有缘分,生下来就不见了,我们都没有见上一面。”龙夫人说着眼圈一红。   龙君轻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我就是故意提这事情,要你们难过才好,你们越痛苦,我才越高兴!姜幼萱又道:“你们不是前世坏事做多了,就是在一起根本也是孽缘,不然怎么会一个孩子没有了,两个孩子又没有了呢?自作孽不可活,这话没有应验在你们身上,就全应验在你们的孩子身上了,哈哈哈,我心里真舒服,舒服极了。”   “不,你说错了,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女儿而已。刚才你不是问到澈儿吗?难道你不觉得他很象我?”龙君淡淡道:“其实我们只是失去了一个女儿,当年你以为自己的奸计真的得逞了吗?那么我来告诉你,那个孩子,我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被你害死,而是长大成人了。”   听到龙君这么说,一旁的龙泽龙魄他们刚才提起的心放下了,就说大哥怎么可能不是一家人嘛,他和爹娘一样那么疼爱他们,就算是有时候觉得他们做事不像话,也只是小小的吓唬一下,从来舍不得真下手打,因为他年长许多,所以从龙泽开始谁不是自小被他抱过,亲过,背过?   他们对于大哥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或多或少的都将龙澈当成榜样在模仿学习。   姜幼萱没料到龙君会如此说,楞了一下道:“不可能,我明明感觉他在我手下不动了,而且当时御医还有那些姑姑都说那个孩子已经滑掉了,是个成型的男胎。我还看过那血糊糊的一团,那么小,手脚都有了,怎么还可能死而复生?想骗我,你们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龙夫人听到她形容那孩子的模样,手脚冰凉,身子微微发抖,龙君将她的肩搂的更紧。   “你自己难道不会看?龙澈就是那年出生的,而且一直在宫外被人带到六岁,我与夫人离开了皇宫,才回到我们身边一起在逍遥岛生活。”   姜幼萱将信将疑,龙君继续道:“既然我们能诈死,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能?当年我们已经怀疑有人在暗中做手脚,便将计就计,那个孩子很乖很顽强,所以当时并没有被你害死,我们用了瞒天过海之计,让所有人相信那孩子落掉了而已。你难道不记得,当初皇后急着将我的夫人赶出皇宫?你因为都是你挑拨离间的功劳?实际上,是皇后将夫人送出宫去好安心养胎,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识破她并没有滑胎。”   姜幼萱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看地上的龙澈,没错,叶落曾经向她说过龙澈的年龄,如果没记错,的确和当年龙君夫妻那孩子是一个时间的。   想不到他们不露声色的在自己眼皮子下设计了这么一场好戏,原来她才是那个被当做猴一样耍了的人,姜幼萱惶然地看到了叶落,精神顿时又是一振。   他们能瞒得了她数十年,但是她有件事情可以瞒他们更久,让他们一起去承担永世无法弥补的痛苦悔恨,因为在这世上也许有些事情只有她最清楚。   龙家那个女儿上哪去了,没有人比姜幼萱更清楚了,看样子,龙君这对爹娘和叶落那对小情人有些事情并没有说清楚,他们不知道苦苦寻找的人可能就在身边,所以,姜幼萱才有机可趁。   她知道这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但是刚才龙澈说什么来着,她与叶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这可是世上最精彩的好戏,是姜幼萱觉得报复的最痛快,即使到了地下也会开怀大笑的乐事啊。   那么再劝龙家来一场盛大的婚典,将此事闹到天下皆知,就算他们发现了什么想遮掩,那时候他们也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最好是叶落肚中再有了龙澈的孽种,那么……   想到这里姜幼萱好想大笑三天三夜,太子殿下,就算你聪明怎么样?师妹就算你手腕高明又怎么样?我就偏不告诉你们一些只需一点就透的事实,就要让你们咫尺天涯,只要叶落龙澈拜了堂,有了孩子,再发现真相,一切都晚了。   依照叶落的性格,她肯定活不下去,龙澈那么痴情,只怕也不想活了,师妹呢?还活得下去吗?那么太子殿下,那时候你是不是会很后悔,没有珍惜我?   姜幼萱多想现在就看到结果,那个大快人心,龙家人人痛苦,只有她是兴高采烈的场面。   忽然,心口一片冰凉,沉浸在无边快意中的姜幼萱惊愕地低头,于是看见胸前一段白亮亮的东西,上面还挂着鲜红的血珠。   身后传来一个怨恨的声音:“死妖妇,你把我这一辈子都毁了。”阿海手中握着叶落留给他的那把刀,整个人象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本来,他可用无忧无虑的,只要一心跟着叶离就好了,都是这个可恶的姜幼萱将他抓来,害他失去记忆,像个傻瓜一样任她摆布,还把她当成自己的再世父母一样敬重,泯灭了心智,坏事做绝。   所以,阿海在休息了一阵后,趁着姜幼萱全心对付前面的人,他一点点爬过去,也是活该姜幼萱太过得意,这时满脑子都是龙君一家家破人亡的凄惨景象,而放松了警惕,让阿海一跃而起,一刀命中了要害。   姜幼萱转过头,看到身后那个恨不得一口将她脖子咬断的男人,难以置信道:“司徒潇,你,你竟然……”   “不要叫我司徒潇!我是阿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休想再控制我,我要你死。”说着,阿海一把拔出姜幼萱胸前的刀来,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姜幼萱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龙君夫妻一直和姜幼萱在不停的说话,也是在掩护阿海的行动,从他们这个角度可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阿海的一举一动。   当阿海袭击得手的同时,龙夫人与龙君双双跃起,冲上前,龙夫人一手隔开姜幼萱的手,一手将叶落抱住跳开。   龙君则一手挥开姜幼萱,将龙澈从地上抱起,迅速撤回与龙夫人回合。   姜幼萱还不甘心的睁大了双眼,看着脸色青紫,不住地咳嗽,差点就被她给捏死的叶落,还有龙君夫妻,然后又转向阿海:“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我,我上了当。”   “呸,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只是你作恶太多,墙倒众人推。”阿海说着,就要将手中的刀再次落下。   “等等,我还有话说,小落……”姜幼萱向叶落伸出手去。   叶落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现在她完全不相信姜幼萱会是自己的娘,她狠狠瞪了姜幼萱一眼,并不打算过去。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姜幼萱大口大口的拼命吸气,但是好像能吸取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她就快要被闷死了。   但是她真的抓住了叶落的弱点,所以叶落稍一犹豫,看到姜幼萱随时有可能会断气,就算她不是自己的娘,也绝对是知情人,又思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话,轻轻推开龙夫人:“没事,她伤不了我。”   姜幼萱看着叶落走近,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映衬着她发髻散乱,唇边鲜血滴落的样子,真像是一个嗜血的魔女。   龙君与龙夫人都太熟悉这眼神了,这分明是阴险狡诈在算计,也带着回光返照的模样,不知道她又在盘算些什么?   叶落走到姜幼萱近前,蹲下身去:“不管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信你。我一定会嫁给龙澈,谁也阻止不了我的决心。”   姜幼萱看着叶落无比坚定的神情,顿了一下,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金丝面具,那张疤痕纵横交错的脸上,别人看到的是目不忍睹的丑陋扭曲,而叶落看到的是笑意。   “小落啊,我真是你的娘啊,不过信不信随你,我要说的是,是,做娘的都希望自己孩子好,既然你喜欢,娘就把你许给龙澈,这样娘走了以后,你也就不会埋怨我了,我在九泉下也能含笑瞑目了。”姜幼萱笑道。   她要说的居然是这个?   在场的人都惊讶不解,别人或许临死悔悟,但姜幼萱没那可能吧?   她真是自己的娘吗?她现在好像是真心在祝福自己和龙澈,叶落心里又不确定起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后一赌   “小落,娘这辈子是无法得到幸福了,所以,希望你能过的比我好。看到龙澈那么爱你,他们家都那么喜欢你,把,把你交给他们,娘就放心了。娘也想你们俩成亲了,能,能化解我们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你一定要好好爱龙澈,好好孝敬公婆,好好照顾弟弟们,女人最重要的是,是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早点生下孩子。”   姜幼萱这话倒真是象慈母关照自己即将出阁的女儿一样周到细致,就连龙君和龙夫人在一旁也不禁疑惑起来,叶落难道真是姜幼萱的女儿?   “生个象你又象他的孩子,你才能感觉到自己真的与他成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了。小落,娘,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记住娘的话,娘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姜幼萱说着又期待道:“你还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娘,我好想听,小落,你能最后成全我吗?”   姜幼萱最后的意识里,多么想叶落叫她一声娘,要让龙君夫妻永远记得这一刻这一声娘,将来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崩溃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是的,姜幼萱要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再赌上一把,她将在地狱里等待他们的到来,没人会想到此时她这么情深意切说的都是她用尽毕生心力编下的最后一个谎言。   叶落也分不清姜幼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娘了,她之前那么恶毒,使她下定了决心决不认她,此时这番全然是为了她好的话,又是临死前最后的心愿……她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龙澈悠悠醒了过来,正好听到姜幼萱要叶落喊娘的话,他声音微弱却很坚决的说:“落落,不要叫,别信她。”   “小落,我的孩子,求你让娘安心的,去,去,去吧。”姜幼萱双眼翻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我会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白头到老,你们一定会很,很幸福的,谁也预料不到的,幸福。”   “不要,落落,”龙澈激动的想要爬起来,但是一口鲜血扑地喷了出来,含混不清地说:“你要敢叫,我,我,我就……”   他还没有说完,那边的姜幼萱已经支撑不住,仰天大笑:“我祝你们全都,全都幸福,永远,永远——”那话语里带着森森的寒意,随着她眼珠失去了光彩再也不会转动戛然而止。   这个心理扭曲之极的女人终于等不到叶落开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叶落原本在姜幼萱的哀求与龙澈的不允许之间极为难以抉择,现在一下跌坐在地,只觉得大大松了口气,好像有什么紧紧捆绑住自己的绳索一下断了开来,心中对于有可能是自己娘的那个人死去,竟没有多少伤痛,这连她都感觉到奇怪。   而龙澈见她呆呆地坐在地上,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阻止了最后的“母女相认”生气了,他更加用力地想站起来走过去,可是浑身虚软无力,胸口气血翻涌。   “澈儿,不要再动了,你得好好休养。”龙君命令道。   几个弟弟如梦初醒一般飞奔过来,围住龙澈,一叠声的叫着大哥,争先恐后的去帮他查看伤势,要为他上药包扎。   叶落听到他们叫的急切,又看见一群人都围住了龙澈,这才醒过神来,以为龙澈危险,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龙澈身边,情急下也来不及仔细看,用手趴开一个人就直扑向龙澈:“澈,你怎么样?”   “我没事,看见你感觉就更好了。”龙澈一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   叶落不放心地动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一拉他的衣襟,龙澈道:“落落,你是不是太性急了些?弟弟们都在啊,而且我现在有心无力,至少也得等到天黑……呜呜。”   后面是叶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知不知道这些弟弟都还小,调情也得看看地方,看看身边四张小脸三张红成了刚出锅的大虾,还有一张——怎么青了呢?   只见龙星瘪着嘴,眼里泪光盈盈道:“姐姐,你把我推倒了,摔得我屁股好疼。”   原来刚才叶落那一下正好将龙星给趴到地上去了,其实龙星是失去了平衡慢慢地坐到地上去的,只是这家伙人小鬼大,也想在众位哥哥面前展示他的魅力。   练功他不行,打架他不行,围观——他人小力弱也不行,但是他有一颗聪明的头脑,这点龙星觉得自己最像大哥了——不露声色的“坏”。   他知道自从姐姐出现后,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博得她的喜欢,未来的大嫂嘛,就是说在全天下女人之中除了娘以外,就是和他们最亲近的女人啦,何况她对他们真的很关心照顾。   于是龙星这一招博取同情立马见效,叶落又是抱歉又是心疼地将龙星抱起来:“乖,别哭,都是姐姐不好,刚才太心急了,没有注意到你,哪里疼?姐姐帮你揉揉。”   屁股疼啊,可是龙星再小也略知男女差别,哪里好意思说那个地方疼,脸憋红了也支支吾吾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说叶落就追着问,那几个兄弟看到龙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心里暗笑也不帮他解围,远处,早已经被龙夫人借着说收拾那些残留的幽冥宫帮众的龙君与龙夫人看到这好笑又相处和谐的一幕,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刚才因为姜幼萱忽然冒出来,惊险而诡异,但是一切终于过去了,没有想到她为了躲开朝廷的通缉,不但隐姓埋名,还自毁面容,甚至连声音都毁了,要不是她自报家门,龙君夫妻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还会因为孩子闹出一场风波来。   不过好在除了龙澈受伤,其余几个孩子完好无损,而且看起来叶落和龙澈的感情更加深厚了,且与这几个孩子也相处的很融洽,看来是到了办喜事的时候了,龙家终于要娶媳妇就快有第三代了。   他们都沉浸在骨肉、团聚的喜悦中,因此忽略了旁边还有个形单影只的人——阿海。   他看着叶落被龙澈吓的手忙脚乱的去为他包扎伤口,又被他逗得开心地笑,与他的爹娘还有弟弟们亲如一家,谈笑风生,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黯然。   他知道的,自己只是一个随从,配不上叶落,虽然叶落从来不计较别人的身份,只要是将对方视为朋友,无论是尊贵如叶离龙澈,还是地位低下如阿海阿德,甚至话都说不清楚的糖糖,她都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兄弟。   可是她喜欢的只有龙澈,就连叶离都不能代替,何况是阿海呢?   他原本只想能远远的看到她就好,远远的听到她平安快乐的消息就好,都是可恨的幽冥宫宫主,将一切演变成如今的样子,这叫他还怎么去面对叶落,面对叶离,面对从前他所熟悉热爱的生活?   时光匆匆,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江湖传言,幽冥宫宫主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逍遥岛主,于是那从来不涉足中原武林的传奇般的人物,在某天与宫主相遇,两边斗的天昏地暗,地头蛇终不及天降神龙,宫主伏诛,所带部属悉数被灭。   唯有特使司徒潇力保宫主刚刚相认的女儿叶落脱逃,重回幽冥宫总部,召集旧部核心力量,稳定大局。   众人一致要按照幽冥宫宫主生前多次提及要将宫主之位传给叶落的心愿,推举叶落为新的幽冥宫宫主。   但叶落婉言推辞,理由是她刚回来不久,对幽冥宫的事务不熟悉,也没有威信,而且母亲刚刚亡故也没有心情。   叶落说的合情合理,但这么大一个幽冥宫,不能一日无主,现在已经乱了,一些幽冥宫的弟子原本还算有计划地出去行凶作恶,现在则是大摇大摆不问缘由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烧杀掳掠,再这么发展下去,势必不可收拾。   所以叶落又提议,特使司徒潇也颇得宫主生前栽培,在幽冥宫中也有不少拥护者,由他来接任幽冥宫宫主之位再合适不过,她还可以从旁协助。   既然叶落话说到这个份上,原先就支持司徒潇的人无话可说,而拥护叶落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于是司徒潇登上了宫主之位,但大家发现司徒潇与以往不同了,身上的戾气消退,在恢复幽冥宫组织的同时,一改往日嗜血好战镇压的作风,对正经的经商,开设武馆等更感兴趣,令那些好战之徒觉得奇怪不满。   而司徒潇的解释是,幽冥宫得罪了逍遥岛,逍遥岛是什么来历大家应该知道,人家的靠山可是当今皇上,就连宫主死了也不过是在江湖上闹腾一阵子,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眼下不是四处生事,而是要休养生息,让逍遥岛忘记这事,也就是不与朝廷为敌,民不与官斗,这样幽冥宫才能长久生存。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司徒潇原来是这么聪明,深谋远虑,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着想,于是更加敬佩这位年轻有为的宫主。   而背地里,阿海与叶落打的却是不着痕迹将幽冥宫实现逐步由黑转白的主意,当然这离不开一个人的大力支持。   第四百六十章 夫妻之爱   “小落,为了支持阿海,我可是亏了血本。”龙澈躺在床上,享受着他盼望已久,终于享受到的幸福——这一个多月来天天是叶落为他熬药上药换衣衫,就算他的伤口早就愈合了,还天天喊疼赖在床上不起来。   叶落为龙澈换好衣衫,微微一笑:“好啦,你的好,人家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算什么?我只想来点实在的。”龙澈抓住叶落的手一带,她便扑倒在他胸前,四目相对,她微微红了脸。   那日除掉了姜幼萱后,本来龙君夫妻是要将龙澈和叶落带回逍遥岛去完婚,可是叶落想到这么一走,幽冥宫肯定就乱了,那样就给中原武林埋下了一大祸根。   而阿海也悲伤地表示他也不能再回沧兰了,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随从,而是双手沾满了无辜人们的鲜血,虽然那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听从于宫主的命令犯下的错,可是别人不知道,那些人死了也不能再复生。   看到阿海那么痛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叶落与龙澈帮他想了很多主意,最后还是阿海自己说要回幽冥宫,他要将幽冥宫扭转过来,由武林公害变为一个正派的帮派,只有这样,才能洗刷掉他的罪恶感,才能弥补他犯下的罪。   那次龙澈真心佩服地对阿海说:“兄弟,你有担当,我们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我和落落帮定你了。”   于是龙君与夫人带了龙泽等四个孩子返回逍遥岛,将龙澈和叶落留下,他们觉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事情,也有能力处理好,不必过多的担心和保护,且龙君上次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这次又大打出手,身体虚弱,急需回去休养。   临行前,叶落特意将龙夫人约到一边担心道:“伯母,我不知道宫主和你们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过节,只知道那是解不开的死结,而我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你们——”   龙夫人微笑着摇摇头:“落落,我们上一辈的恩怨,随着人死,已经灰飞烟灭,正如澈儿所说,你这么善良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就算是,澈儿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们要娶的也是你这个媳妇,与别人无关,放心吧,快点办完事情,我们在逍遥岛把一切准备好,只等你们回来就完婚。”   而后,龙夫人又单独拉着龙澈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叶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龙澈偷眼看她时,那一脸的幸福和甜蜜不可言喻。   “落落,你知道那天我娘走的时候嘱咐我了些什么吗?”龙澈抱着叶落笑道。”   “什么?”   “她要我好好待你,万一有了孩子,更要加倍照顾你。”龙澈笑。   她知道他想亲近她,自从有了那一次后,已经过了好久,他们分离,龙澈受伤,便一直没有再那么亲热过,龙澈时常暗示,叶落不是装作不知就是找借口推三阻四,最后逃走了之。   龙澈就纳闷了,难道是说他第一次的表现叶落不满,弄疼了她,她害怕这事了?   不对吧?虽然说实际操作是第一次,但是自从他有了那想法,可是腆着脸向雪莹她们虚心请教,还有那么几次很不厚道地躲在天仙阁某些比较热闹的屋子隔壁,观摩了人家肉搏战,还看了图文并茂的那些书,他的记忆力可是好得很,自觉已经融会贯通了,就算书上的和实际的有差别,应该不会差的太远吧,何况当时叶落还很温柔地答应第二天再……   他急啊,要给叶落解蛊,这一个月,她又毫无征兆的睡过去了三次,最近这次相隔了不过五天,也就是说叶落体内的蛊相当活跃了,他又做了精致的人皮面具为她换了脸,并且一再嘱咐不准再取下来,因为,他看见她脸上完好的那一边也已经有一小半被蛊虫侵蚀的不像样了。   必须与她七日中不间断夫妻之事,才有可能解蛊,第一次因为宫主忽然带走了叶落,那一日算是白费了。   不,对龙澈来说,那可不是白费,那是生平一大快事,是从没有体验过的人生乐事,是得到叶落全心全意的爱的幸福。   他在第二天发现叶落不见了,也曾小小的窃喜过,因为,他可以再和叶落在一起多些时日,起码还可以多恩爱一回。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抛下叶落一个人走,但以命换命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他要与叶落好好享受最后这七天。   “别,万一被人听见。”叶落所顾忌的就是这个,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让幽冥宫众人渐渐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生活,现在从阿海做起,他们不再整天生活在地宫里,而是置办房产,住买来的院落。   这些耗费了龙澈钱财买来的院落虽然大,但是帮众也多,,而且还有些地方在置办中,所以住的比较挤。   比如目前叶落和龙澈住的这院子,按理来说,住他们夫妻俩又隐蔽又方便,可是现在不得不和阿海共享此地。   那事多少都会弄出动静来,夜深人静,阿海不比从前,现在武功高听力好,一墙之隔,被他听到多不好意思。   原来她是顾忌这个,龙澈一笑,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往她胸前探去:“没关系,我轻轻的。”   “你的伤不是还没有好?”叶落知道最近他的伤痛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因为当初自己照顾过阿海,龙澈没有因此将阿海拎来痛揍一顿已经是非常大度了,要求她做出加倍的补偿算是最低要求,她只做不知,依着他宠着他,只要与他在一起就好。   但现在见他已经按捺不住,叶落便将这借口摆了出来。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正想落落来检验一下为夫身体恢复的程度,而且,我一直久治不愈就是因为还缺了你这一味药,今晚好好吃药,明天早上只怕就会痊愈,你不会是那么狠心,还要让我躺在这里做活死人吧?”龙澈说着,手指轻拈,叶落刚才还僵硬的身子便是一软,这家伙往哪捏?这么邪恶,叫人浑身发软,羞死人了。   叶落倒落在龙澈身上,干脆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里,脸上一片滚烫。   龙澈没想到她是这么敏感,心中暗喜,对于毫无抵抗力的叶落便上下其手,令她无暇思考那些拒绝的理由,没有几下,便将她的衣衫悉数解下,用被子裹了她,一个翻身将她压下。   “澈,”叶落发现自己的好言相劝是那么苍白无力,而变得娇媚的声音,哪里像是拒绝,简直就是在勾引得他更加兴致勃勃,喘息连连。   “别心急,今晚我会好好服侍你,我的落落。”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唇边的笑更加邪魅,手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游走,看到她曾经清明了几次,却马上在他刻意的挑逗中沉沦,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他贴合过来,他心中不禁洋洋自得,因为他能带给她这么直接的快乐,也只有他能让她抛开一切的束缚享受这闺房之乐。   但她却还是不能完全忘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来,唯恐被隔壁的人听到。   她越是这么隐忍,龙澈就越是想看她快活的样子,越是卖力地在她身上探索能让她失控的所在和方式,害得叶落浑身酥软,异样快活又觉得害羞的感觉让她想逃又舍不得逃。   “落落,我要来了,可以吗?”龙澈在叶落耳边的喘息更加粗重,透着难以抑制的情、欲,却仍是温柔询问。   叶落羞怯地不作答,龙澈问了几声后抬头去看怀里的人,只见她早已经颊飞红晕,媚眼如丝,眼神迷离,他便不再犹豫,沉身下去。   这次他便不若初次要顾惜着她的疼痛,一次次热烈的索要缠绵,直到叶落筋疲力尽沉沉在他的怀抱里睡去。   早上,叶落便睡过了头,直到阿海有事情来找他们,两人还在床上相拥而眠。   那天叶落的脸动不动就会红了,阿海如以往一样研究正事,她却心里暗想昨晚龙澈那么闹腾阿海是不是都听见了,人家心里会怎么看待她?羞死了。   “小落,小落。”阿海不知道这样叫过叶落多少次,看看她又走神了。   “啊,什么?”叶落不敢看阿海的眼睛。   这样欲语还休的模样,令阿海心中砰砰直跳,可是她已经是龙澈的未婚妻了,虽然没有拜堂,但已经夜宿一屋,昨晚那边动静不断,虽然听得出来已经很克制,可是那么安静的夜晚有些声音还是很清楚的。   “韩蕊儿最近好了许多,你要是有空陪陪她吧。”阿海其实不是想说这个的,因为尴尬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扯出这事情来。   韩蕊儿傻了,与其放她回去成为笑柄,招人唾弃,不如就留在身边,阿海现在有能力保护她。   叶落点头,她也很同情韩蕊儿的遭遇,但是阿海那时也是被人设计陷害,这事也不能全怨他,他能这么做,已经不错了。   阿海终于忍不住轻轻问:“他对你好吗?”   “嗯?”叶落抬头,看到阿海的脸微微红了,做贼心虚地又想到昨晚,脸上也发烧起来:“什么?”   第四百六十一章 解蛊失败   “我怎么傻了,龙澈对你自然是极好的。小落,我希望你能幸福一辈子。”阿海真诚地说。   “谢谢,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澈,我现在很幸福。阿海,我也希望你能把幽冥宫带上正途,就像我们设想的那样,我知道那很艰难,以后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能行吗?”   这边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阿海已经稳定了大局,幽冥宫也渐渐认可了他这个新的宫主,而叶落他们还有要事去办,就要离开。   “行,你忘了我现在是一宫之主?我说什么,那些人敢不听?何况我还有龙澈这样有名声有钱有能力的朋友,万一有事找他求救不就得了。”阿海笑。   “哈,现在才知道我是这么好利用的吗?”龙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附近,笑着走过来,一把搂住叶落的肩膀,暗暗向阿海示威。   心里仍是放不下叶落,只是他知道龙澈这个归宿更好,更适合叶落,也是她最想要的,而且他们仍视他为朋友,这些已经足够。   “你们真打算去沧兰?”阿海问道。   “是啊,我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宝贝能引得那么多人癫狂,害得我和落落几次差点死掉,不亲眼看看实在死不瞑目啊。”龙澈笑道,宝藏的事情他们不瞒着阿海,阿海对寻宝也没有什么兴趣,他目前想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如果遇见我家公子,还请转告,说我一直惦记着他和阿德,只是现在走不开,等有空了,我回去看望他们,还有恭喜他们都成亲了,希望我去的时候能有人喊我叔叔。”阿海想到叶离和阿德就为他们开心。   “放心,这个口讯我们一定带到。你还没有恭喜我们,还有下次我们再见面,说不定我们身边也有人喊你叔叔了。”龙澈开心道。   阿海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看到叶落,心中又划过一丝隐忧。   这已经是第七个夜晚。   龙澈一身汗水淋漓地从叶落身上慢慢撤离,躺在她的身边,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一脸的嫣红,薄汗象露珠般滋润了她的面容,是那么妩媚妖娆。   叶落被看得不好意思,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澈,不累吗?早点歇了吧。”   这几天晚上龙澈都会和她折腾到很晚,这么密集的欢爱,也许是因为他太爱自己,分别太久的缘故吧,叶落心中甜蜜,因为龙澈好学又聪明,她很快就能感觉到他给予自己身体无限的快乐,原来做夫妻不仅是心灵相通,还有身体的契合,才能体验到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   而今天,龙澈却早早偃旗息鼓,看来他也是累了吧?   将叶落搂进怀里,龙澈轻轻地吻着她的秀发:“你高兴吗?”   有什么不高兴的呢?心上人就在身边,不久后就能有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家庭,再往后生儿育女,叶落觉得以前所有的苦都吃的值得。   她用力点头。   “万一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也许他只有这一晚的生命了,既想叶落能永远记住他不忘,又不愿想她在别人怀抱中这样娇柔妩媚,真是矛盾啊。   叶落毫不知情道:“你要去哪?”   “没,只是随口问问。”龙澈掩饰道。   “你是后悔了,不想娶我了吗?”叶落开玩笑道:“现在晚了,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打算离开你了。”   她是全心全意的喜欢上了他,只是他再不可能陪在她的身边了,龙澈心里有些酸楚,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平静:“不,我不后悔,能娶你为妻是我最大的愿望和幸福,睡吧,醒来就是明天了。”   他还有明天吗?叶落的蛊是不是已经解开了,他不知道。   叶落也不知道,当她安心地在他的怀抱里熟睡时,龙澈一直看着她,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细细地看着她的面庞,直到远远地传来公鸡的打鸣声。   天居然就要亮了?他忽然惊觉自己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抱着叶落,她温暖的身体,均匀的呼吸,滑腻的肌肤,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他举起自己的手,晨曦微光中,有浅浅的影子印在纱帐上。   他不是鬼!   他没有死。   心头掠过一阵狂喜,随即又是一沉,他活着,那么叶落的蛊到底是解了还是没解呢?是因为男女解蛊的差异,蛊解开了,而他也没有事,这样皆大欢喜,还是这法子根本就不适用在男为女解上,叶落身体里的蛊动都没有动,所以他才平安无事的?   他轻轻用一只手托起怀中女子贴在他胸前的脸,那脸上的蛊没有一点消退的迹象,那些肉、芽样的小虫在皮肤下似乎活动的更欢了。   失败了!他那么努力,想为她换命,但是天不遂人愿,竟然没有成功。   叶落睡梦中被人托起头,感觉这姿势好不舒服,一摆头,睡眼朦胧的看了龙澈一眼,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嘟哝道:“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一会,好累。”   想到这几天每晚都竭力为她解蛊,而将她折腾的筋疲力尽,而今虽然蛊没有解,却又能再见到她,龙澈心中又甜又苦,拥紧了叶落,只想就这样不要再放开。   因为三人同住一个院子,所以吃饭的时候干脆也就在一起。   这天,阿海先到,看见叶落和龙澈两人黏黏糊糊地你拉我的手,我拧拧你的脸,这么亲热的过来了,正要起身取笑一番,就见叶落身子忽地一倒,龙澈一把抱起了她。   阿海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了出去:“她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犯了,只要睡一觉就好了。”龙澈嘴里说的不在意,心里紧张的要命,每一次叶落都可能一睡不起。   阿海如有所思的跟在他身后,等到龙澈将叶落放到床上安顿好,一回头,看见阿海还在身后张望,心里有点不悦:“喂,宫里的事情不忙吗?还有闲心在这里看人家的娘子睡觉。”   阿海转而看向龙澈:“小落不是睡觉吧?是不是她身上的蛊毒发了?”   当初宫主曾经说过,只有阿海能为叶落解蛊,但前提条件是他们必须做夫妻,因此阿海知道叶落中了蛊毒不足为奇,可是难道真要将叶落送进他的怀抱?龙澈觉得阿海的关心有点不怀好意了。   “是又怎么样?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你就别惦记了。”龙澈白了阿海一眼。   阿海见他误会道:“你在想什么?我是好意关心你们,小落的蛊毒要是不解,很快就会丢命。你难道不想给她解蛊,让她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就是用那种办法吗?   龙澈在心里激烈斗争半天,原来他曾经想,万一叶落遭遇到什么样的惨事,比如说在仇府差点被强占,比如在宫主的安排下差点失身,只要她心里有他,那都是不自愿的,他都可以不计较,可是真的有了肌肤之亲后,那种美的浑然忘我的奇异感觉使得他更加“自私”起来。   落落只能是他的,只准她在他的身下欢乐绽放,谁也不许这么对她,不然,他会疯掉。   如果他死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活着,就绝不想眼睁睁的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总之,谁也别想打主意。”龙澈断然道。   扑——阿海差点一口唾沫全喷在龙澈的脸上:“龙澈,你在想什么?我是要帮你们,想告诉你一个救小落的办法,不是趁人之危占便宜,听明白没有?”   “啊?哦——你怎么不早说?故意耍人,纯属报复?”龙澈作势去掐阿海的脖子。   “是你不让我说的嘛。然后一个人在那里苦思冥想。”阿海取笑道。   不过他说有办法可不是在开玩笑。   那日,他追上瞿怀山的时候,瞿怀山与他过了几招,自知不是对手,于是便说要用一个秘密来换取生路,而这秘密与叶落有关。   阿海本不相信瞿怀山,因为他太奸诈,可是他说这和叶落有关,阿海不得不听,于是将瞿怀山带出了万佛寺,这也是为什么叶落当时没有找到他们俩的原因。   瞿怀山说出叶落身上蛊毒的秘密,宫主一次喝醉酒,得意之下说出了她知道叶落脸上那蛊的解法,瞿怀山便记在了心里,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要挟叶落,再以此来利用她。   此时阿海才知道原来影子就是叶落说过的那个禽兽不如的师父,加之他与影子之间本来就不合,也知道了上次在汤中下药是他所为,根本就不信瞿怀山所说,以为他不过是又在耍花招好脱身,只要让他脱身回到宫主身边,就等于放虎归山,还不定他会再想出什么办法再来害自己。   于是阿海趁瞿怀山不备,当机立断杀了他,同时被瞿怀山最后一下击伤,造成了两败俱伤的假象。   瞿怀山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平时作恶多端,太过狡猾,导致阿海不相信他,枉送了性命。   第四百六十二章 柳暗花明   阿海虽然不信瞿怀山,但是他说的话还是记住了。   当时阿海杀了宫主,龙澈就觉得遗憾,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宫主很可能是叶落身世的知情人,也真知道解蛊的办法,只是她不大可能主动说出来,那么一死更是断了这条线。   没想到峰回路转,阿海居然无意间得到了解蛊的秘密,真是意外之喜。   于是在叶落熟睡的时候,阿海将瞿怀山告诉他的办法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龙澈。   龙澈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你确定这办法有效?不是耍我?”   阿海对天发誓:“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但是我对你和叶落的朋友之谊绝对不是假的,除非瞿怀山骗我,否则叫我……”   “叫你一辈子没有女人爱,不能人道。”龙澈嘿嘿笑道,心想,原来解法是这样的,落落,这下真是要赶走你,你都绝对不想走了,就好好的享受我对你的疼爱和解蛊之法吧。   当叶落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龙澈那一双兴奋的眼正盯着自己看,奇怪道:“你干什么?我怎么会又睡着了?不对,这不正常吧?”   她早就疑心自己最近频繁的说睡就睡是出了问题,每次龙澈都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今天她不想再听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歪理,执意要去找大夫来看。   谁知,龙澈见她醒来,一下便爬上了床,将纱帐放下,就开始动手脱衣服,脱完他的又来脱叶落的。   他这样子是想做什么,叶落自然明白,但是每天都是到晚上才急不可耐的人,怎么大白天的,还是她刚刚醒过来就这么不体谅的要及时行乐,这还是头一次。   “澈,你要干什么?现在是白天啊。”叶落按住衣襟道。   “我知道,但是谁说白天就不可以?放心,阿海出去忙了,现在院子里就我们两个,闹出多大动静来都不会有人听见。”说着,龙澈邪魅地对她眨眨眼,眼中激情四射,看来拦是拦不住的了。   “可是为什么要——”叶落心里的疑问都还没有理清,身上的衣衫却已经被龙澈褪下,随着他手掌火热的在她的躯体上游走,快意的低吟代替了疑问,极致快乐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剥离,但那是一种是是而非的感觉,转瞬即逝。   直到潮汐退去,龙澈将她抱在怀里意犹未尽的轻吻着她微微汗湿的鬓发,叶落才恢复神智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喜欢吗?”龙澈笑。   他这么一说,叶落便红了脸。   “落落,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许激动,也不许反对,不然我就不说了。”龙澈考虑过了,这件事情要对叶落说明,让她积极配合,效果应该会更好。   叶落见他认真,心中疑云又起:“是因为我忽然睡着?是不是我生了病?”她敏感的猜中了问题。   “是,与这个有关。”龙澈将当初周语琴说的话与今天阿海告诉他的事情,还有他曾经暗暗的努力,全都和盘托出。   叶落好半天看着龙澈默然无语。   “怎么?傻了?娘子,你可不能傻呀,你要傻了为夫怎么办?还有肚子里的小龙澈,不就没有娘疼了,娘子醒醒。”龙澈夸张地叫着,用手去抚摸叶落平坦的小腹。   “扑哧”叶落原本感动的想哭,却被他又给逗笑了,一拍他的手羞道:“什么小龙澈,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   距离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已经有了一两个月,叶落身体一切正常,而这次不过七八天的功夫,龙澈就是当爹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龙澈自然知道,不过是看着叶落太过感动,转移她的注意力罢了,他不要她的谢,只要她能一直在身边,这么相爱就好。   “那可说不准,我这么辛勤的劳作,收获应该也很快。”   两人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叶落问:“你刚才说阿海已经告诉了你解蛊的办法,是真的吗?我这蛊真能解开?解开后我的脸会不会好?”   解蛊是为了保命,而叶落最在乎的却是容貌,因为龙澈是天下少见的绝色美男,他们一家都个个美貌,她更觉自己这样子对不起他们,而且刚才龙澈提到了孩子,她担心这蛊会不会伤害孩子,还有因为蛊毒的关系,她对自己本来的容貌也很担心。   万一将来有了孩子,那孩子脸上也和她一样怎么办?   万一她本来的容貌不好看,生个孩子象她,龙澈是不是会觉得很丢脸?   万一……   还有,解蛊会不会伤到龙澈?   “好了,别胡思乱想。这蛊一定解得开,你这脸都是因为蛊虫在作怪,蛊都解开了,蛊虫应该是会死掉的,那么你的脸自然就恢复了。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我解蛊,别的都不用担心。”龙澈看穿了她的心思说。   这解蛊法,按照阿海说的,果真是男女不同。   因为女子刻意借由怀孕生产,将从男子体内吸出的残留蛊毒彻底从身体里排出去,而换成男子为女子解蛊就少了这个天然的优势。   但也不是不可解,只是操作和时间会长些。   只要他们夫妻恩爱,彼此专情,有规律的在一起欢爱,同时要配合特殊的运功行气方式,由龙澈将叶落体内的蛊毒慢慢一点点清除消灭,但不免还是会有些残余会进入到他的体内。   “不行,我一个人受就够了,你不能再中这蛊。”叶落一听说这蛊会又会进入到龙澈的体内,马上开始挣扎,试图此时就逃离他的怀抱,她已经受够了,绝不能毁了龙澈。   “别急啊,看看你,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现在想跑也晚了。”龙澈坏笑:“一则,刚才我已经按照阿海说的运功方式试过,这个功一旦用上,今生今世你就只能有我这一个男人,我也只能有你这一个女人,嘿嘿,再碰别人就是找死。落落,就算不为你解蛊,你要是不准我碰你,就不怕我被烧死?”   所以,他才先斩后奏地刚才与叶落恩爱了一番,就是想木已成舟,叶落要反对也来不及。   “烧死?”   “是啊,我从此都不能再有别的女人,那怎么办?我也不过二十多,不可能不想这事,又没有人帮着解决,可不要被欲、火焚身,烧死?”他说的振振有词。   这——   龙澈的需求很旺盛,叶落深有体会,那样的话,他可真会被烧死,怎么办?   “好了,别担心,乖乖听我的,保证我们能在一起白头到老。”   原来,最后进入龙澈体内的不过是一点点残留的残兵败将,只要他的功力比叶落高,就能将之封存在体内,除非有施蛊者唤醒——这个没有可能了,叶落那蛊是来自母体,不存在施蛊者。   只要他们永远恩爱下去,龙澈体内的蛊就像是有人会长出一点不疼不痒的肉、芽一样,永远不会生出新的来,也不会活动,对身体半点危害都没有。   “可是,万一我们现在有了孩子,会不会象我一样,这蛊被他吸了去?”对龙澈的担心松了口气,叶落又想到了孩子。   这个宫主可没有说,阿海不知道,龙澈自然也不知道,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哄得叶落配合解蛊,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所以龙澈很郑重其事的对叶落说:“不会,你想,你的蛊在脸上不在肚子里,不会影响到孩子。而且我一旦运起功来,那些蛊虫的活动能力会迅速的减弱,用不了多久就会消灭掉,绝对不会影响到孩子。”   得到他的承诺,叶落放心了,开心的搂住龙澈的脖子:“澈,我好高兴,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龙澈笑着眨眨眼:“还不乖乖配合点?咱们每天多做几次解蛊的事情,早点解蛊,你早点安心。”   说着,他翻身将叶落压在身下,不顾她又害羞地提醒这是白天,霸气道:“这个你得听我的,而且我刚练这功,得尽快熟练才好……”   第二日,叶落龙澈便要告别阿海前往沧兰,因为龙澈是唯一看过那四幅美人图,并将之记在心里的人,经他与叶落分析,那宝藏极有可能就在沧兰那地下宫殿里。   因为最后那幅美人图叶落没有看全,龙澈告诉她,那出浴的美人身后的背景就是当初他们看到的那四根黄金大柱子,四副美人图,其中两幅都与殿下宫殿有关,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幽冥宫一向喜欢建造地宫,那百年前的邪派高手只怕也有此爱好,地宫里价值连城的黄金柱子,莲花台,还有显然是住过人的当初龙澈养伤的地方,发现了执剑美人图和无名剑,这都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地方的重要性和以前主人的喜爱的程度。   所以他们必须要走上这一趟,要看看让世人为之疯狂的是什么样的宝藏,也顺便重温他们认识的那段时光。   叶落与龙澈被阿海送出了很远,刚刚挥手告别,两人乘坐了马车带着阿海送给他们还有叶离和阿德的礼物,行到一座山边,拉车的马忽然不听使唤,嘶鸣着,挣扎着,似乎极度的恐惧害怕,想要挣脱缰绳逃走。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又见沧兰   叶落和龙澈探出头向外看去,四周没有看见什么啊,奇怪。   忽然天空一暗,一阵飓风刮过,吹得周围的草木树叶打在马车上噼噼啪啪的响,他们眼都睁不开,只听头顶一个惊喜的声音大叫:“哥哥姐姐,可找到你们咯。”   这瓮声瓮气的还有谁?   不一会,一只白毛巨鸟落在了马车旁,一个大白胖子从巨鸟一侧翅膀上滑了下来,直看得驾车的马车夫目瞪口呆,后来他与人说起这事情时,没人相信天上会有那么大的巨鸟,还能载着个大胖子轻松飞翔的,都说他是吹牛。   而此时的叶落和龙澈已经惊喜的双双跳出了车厢迎上前去:“糖糖,你怎么来了?”   糖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大脑袋,笑呵呵道:“我好想你们,现在山庄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听说你们最近在这一带,我就要小可爱带我来看看你们。”   说着,他宝贝地从腰间解下个口袋,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他递到叶落龙澈面前:“听说你们爱吃这个,我特意带来的,快尝尝。”   看着糖糖单纯的笑脸,龙澈笑眯眯的接过那只桂花鸭来问道:“你爹现在怎么样了?”   “他好的很,天天把庄里那些小家丁打得嗷嗷叫,还叫我带他出来玩。”糖糖乐道。   想不到,唐羽锡当初那么不想要这个儿子,最后还是儿子赡养他,而他在疯癫后,只怕才有了真正的快乐吧。   “糖糖,我和哥哥要去沧兰,你还是先回去吧。”叶落拍拍糖糖衣服上的灰尘说。   小可爱见他们说话,没有人理睬它,自己凑过来咕咕了两声,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两眼滴溜圆的看着叶落。   叶落亲昵的摸摸它的脑袋:“小可爱啊,你又长大了,更加威风了。”   听到叶落的夸奖,小可爱高兴的将脑袋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轻轻挥动翅膀。   “去沧兰?好啊好啊,小可爱最近不大高兴,我听人说它长大了,想和同伴一起玩,正好可以带它回去看看。”糖糖高兴的拍巴掌道。   “你不怕小可爱见到它的那些同伴就舍不得走了?”龙澈逗他道。   “这样啊,”糖糖想了想:“它要是喜欢就让它留下好了。”   “你舍得?”   “只要它开心就好嘛。”   “看看,糖糖其实是最明白的,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他想的最简单,也就过的比谁都快乐。”龙澈笑着对叶落说。   于是三人一鸟向沧兰而去。   来到海边,听说沧兰又打起仗来了,所以海边停的都是战船,一般的渔船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这又是谁在跟谁打?   龙澈要叶落和糖糖休息,他去打听情况。   他刚走一会,叶落正与糖糖坐在一株树下喝水,看见一队人马飞马扬鞭而来,带头一身盔甲威风凛凛的正是阿德。   “阿德!”叶落站起来冲他挥手道。   阿德听到声音,向这边看来,见到叶落和糖糖,一拨马头奔了过来,一下马,抱住糖糖开怀笑道:“糖糖兄弟,又见面了。”接着又跟叶落打招呼。   于是,叶落知道了,这场战争居然是叶离的父亲殷大将军与沧兰王——也就是原来的风国国主之间的战争。   殷天成觉得沧兰王弱懦无能,于是想取而代之,叶离觉得沧兰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还没有恢复过来,又打仗会伤民,何况当今的沧兰王,虽然不够彪悍,但是仁德,假以时日也能做个明君。   但是殷天成不听他的劝告,执意开仗,双方势均力敌了一阵子,叶离紧急赶回沧兰想调解此事,可双方已经撕破了脸,殷天成将沧兰王最宠爱的妃嫔和儿子抓住,逼迫他让位,不想那妃子倒是十分有骨气,带着儿子一起自杀身亡,这下双方可就成了解不开的死结了。   事到如今,叶离唯有帮父亲一战,不然,倘若殷家兵败可是满门死罪,包括那些追随了多年的将士。   “大哥现在在哪?”叶落问道。   “他在海那边,最前面指挥战斗,我在这边正要运些物资过去。”   这下可好了,叶落他们正好可以搭乘阿德的战船过去。   叶落说明来意,阿德劝了两句,主要是现在战事已经到了最急迫的关头,对方有圣鹰作战,叶离这边打起来非常吃亏,海上运输也非常危险。但是叶落要过去的决心很坚决,阿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等龙澈回来,他打听的情况和阿德说的一样,知道叶离不在此处,龙澈明显的轻松多了,便向阿德问起阑珊的近况,阿德告诉他们,阑珊与叶离相处的很好,现在也不乱发脾气了,还一定要随叶离来沧兰,叶离担心她的安全,将她秘密安置在安全地方,玲子陪着阑珊,绝不会有事。   龙澈与叶落得到阑珊和叶离过的不错的消息,也就安心了,大家上了战船向沧兰进发。   前面一程都风平浪静很顺利,临近沧兰海域便有沧兰王的战船前来迎战,不过,阿德率领的船队装备更精良,将士士气高昂,因此所向披靡,很快就能看到沧兰的海岸线了,那边浓烟滚滚,看来战争很激烈。   “落落,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地方。”龙澈与叶落站在船头,比划着说。   糖糖带着小可爱也站在他们身后,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第一次乘坐战船很新鲜威风。   “不好,大家赶快隐蔽。”身后传来哨兵的叫声。   只见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迅速向这边飘了过来,伴随着阵阵啸叫声,沧兰王出动了几乎所有精锐的圣鹰,看来是想将阿德的船队一网打尽,切断叶离的供给和增援。   船上将士们都知道圣鹰的厉害,脸色大变,看来今天是难逃此劫了。   龙澈护着叶落,叫上糖糖想一起到船舱里去回避一下,他们可没有穿盔甲。   只听得小可爱兴奋的一声清啸,扇动翅膀,不等糖糖说话,它居然腾空而起,向着那密密麻麻的的圣鹰迎了过去。   “小可爱,危险,你快回来呀。它们可不是找你来玩的,会打死你的。”糖糖叫着,跳着,可哪里还够得着小可爱。   “这家伙个子越来越大,脑子不会是越来越傻吧?”龙澈抬头看着振翅高飞的小可爱道。   “它好像很高兴,也许那些圣鹰不会把它怎么样。”叶落手搭凉棚看向天空。   “别忘了,当年沧兰政变时,那些圣鹰在天上打的比地上还惨烈。”龙澈提醒道。   不过,他们再担心也没法阻止小可爱。   只见它如同一支劲力十足的离弦之箭,向着同类们发出阵阵欢叫,飞鸟投林一般地就往那黑压压的乌云中冲了进去。   可是对方好像根本不买账,一阵尖利带着威胁和敌意的啸叫声中,排山倒海的乌云瞬间就将那一团雪白包裹了。   “啊,小可爱,我的小可爱,回来,回来啊。”糖糖带着哭腔,一手抓着船舷,一手徒劳的向空中挥舞,似乎想将小可爱捞回来一般。   叶落将头埋在龙澈的肩窝里,不忍去看即将被撕成碎片的小可爱。   虽然那只是一只畜生,他们俩也没有照顾小可爱多久,但是那只第一眼看到他们,将他们认作爹娘的小鸟,每次见到他们都很亲热,以前有些笨笨的傻傻的可爱,后来渐渐长大,彪悍凶猛,但仍会象孩子一样跟他们撒娇,与糖糖更是亲密的象形影不离的好兄弟,陡然就这样惨烈的死去,他们心里都觉得很难受。   只见那一片天空中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飞溅,黑色的羽毛如同飘落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湛蓝的一片海面。   那些圣鹰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全部围在那一堆,没有一只飞过来袭击阿德指挥的战船。   小可爱难道有那么厉害?   叶落也觉得奇怪,再抬头看去,只见那边如同一个黑色巨大漩涡,根本看不到小可爱的身影,而空中飘落的羽毛也全是黑色的。   忽地,一只纯黑的圣鹰从黑色旋涡中掉了下来,落进大海。   黑色,已经是当今所见过最高级别的圣鹰了,圣鹰的颜色越浅就代表级别越差,当年白色的小可爱被认为是等外品,要不是叶落龙澈无意见发现它,救它一命,小可爱早就被它的兄弟姐妹们活活踩死了。   又是一只黑色的圣鹰从天空中栽落,那情景,是已经死掉,才落了下来。   黑色圣鹰难寻,就算整个沧兰能作为圣鹰头领,带领这么多圣鹰来作战的也不过四五只而已吧,这一下接连死掉了两只,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看来这次带队的只此两只黑色圣鹰,因此,那漩涡很快就散开了,圣鹰失去了头领,开始乱了,如同一群无头苍蝇一般,东一团西一团的乱飞。   一只深灰色的圣鹰居然带了一队圣鹰径直向叶落龙澈所在的战船而来,那尖利的弯钩嘴,黑油油的利爪在阳光下不时发出森寒的光芒。   第四百六十四章 无敌鹰王   “快,你们进去避一避。”阿德向叶落他们说着,拔出佩剑,支会士兵们严阵以待。   “我不走,小可爱,呜呜呜。”糖糖抹着眼泪抓住船舷,他的力气特别大,发起倔劲来,几个士兵上前都拉不动。   龙澈与叶落都伸手出去拉他:“好了,你要看小可爱也等打完这仗再看。”哄着劝着,糖糖才郁闷地松开手。   这时那队圣鹰就已经到了战船上方,一声啸叫,带头的那只深灰色圣鹰率先就向下俯冲了过来。   已经来不及躲避,龙澈拔剑在手,抬手迎击。   一声高亢威严十足的啸叫声破空而来,一道比闪电还快的雪白身影,从远而近,眨眼拦腰截断了那灰色的圣鹰攻击,只见那圣鹰几乎被拦腰啄断,一头栽进大海,激起冲天高的浪花,殷虹的血染红了一片。   那,那,那个是小可爱吗?   战船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天空中那只盘旋着,一口一个将准备攻击战船的圣鹰啄死啄伤,那般凶悍,浑身散发出凌然王者之气与一方霸主威风的巨大白鸟,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功夫,身形居然暴涨了两三倍,那些一般的圣鹰在它身边,就形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渺小,就连鸣叫声也怯弱了。   其实,没人知道叶落和龙澈交上了什么好运,他们获得了一只怎样的等外品。   圣鹰纯黑色的最厉害,这个大家都知道,然而,不为人知的是,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在圣鹰身上也是适用的。   小可爱的爹娘是谁?   是那一代神鹰中的佼佼者,它们的孩子没有那么差的,百年难遇一只的天生圣鹰王就诞生在叶落它们寻到的那只巨大鸟窝里。   白色的圣鹰是圣鹰中的另类,它们天生就更通灵性,只是与长大后相比,幼小时的它们比什么都弱小,很容易就被那些出生强壮的兄弟姐妹们踩死,或者争不到食物饿死渴死,所以,虽然说有百年一次机遇出现白色这样高贵,无可匹敌的圣鹰王,往往在它们一出壳,还来不及长大就夭折了,所以几乎无人知道还有天生无敌圣鹰王之说,就连叶离也看走了眼。   遇见叶落和龙澈是小可爱走了八辈子的好运,而和糖糖厮混更是百年难遇的好运。   因为糖糖心智不全,所以尽管他很小心很喜欢小可爱,却也多次令它受伤,不是从高空跌落,就是被他肥硕的身躯压到,令小可爱断胳膊断腿的,虽然痛苦,但这对圣鹰的成长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有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这么受伤,折断,愈合,圣鹰的骨骼和身体才能更加强壮出众。   而今天这一战又完全激发了小可爱作为圣鹰王者的潜力,就在那一战中,它彻底完成了蜕变,成为了圣鹰中无可匹敌的王者。   那一群圣鹰的围攻对它来说算不了什么,何况这么小小一支的圣鹰战队,不过三下五除二,小可爱就将其中反抗者荡平,其余的俯首称臣,不敢再擅自攻击战船。   一个俯冲,小可爱径向战船而来,士兵们惊慌的一片惊呼,阿德知道小可爱如此脱变,必定有着大家不知道的原因,但是他相信小可爱不是丧失心智,于是沉声命令大家不要紧张,做好防守准备,不要随意出手伤害小可爱。   当小可爱落到战船上,那牢固的船身都微微一颤,它偏着头,转悠着滴溜圆的眼珠子,看看糖糖又看看叶落和龙澈,眼中的戾气化作柔和的依恋。   糖糖大张着嘴,半天都没合拢。   龙澈推了他一把:“喂,你的朋友在邀请你上去。”   叶落也称奇道:“没想到小可爱这么厉害,那些圣鹰都打不过它,向它俯首称臣。阿德,看来这一战你不用担心了,有糖糖指挥小可爱帮你们,海上畅通无阻,攻城指日可待,看来不用我们帮忙了。”   阿德看看天空中盘旋却不敢再往下冲的圣鹰,十分认同叶落的话。   “那么,等下到了岸边,你帮我们一个忙就行了,我们就不去打搅你们的大事,你也不必费心派人来保护我和落落。我们要去办一件很重要又很机密的事情。”龙澈忙逮住这好机会,不着痕迹的将叶落与叶离见面的机会给错过。   阿德热情邀请道:“都已经到这里了,我家公子一定也很想与你们见上一面,还说些什么客气话,再急的事情,等见到我家公子,把战事结束,他亲自带人和你们一起去办,不就行了?”   龙澈想我就是要避开他。   “不用了,这事情我和落落就行,你们都在忙大事,就不用为我们操心了。”   “阿德,澈说的对,我们也帮不上什么,不如让我们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大哥还有阑珊公主,这次你先带我们向他们问声好。”叶落也很想念叶离,不过目前局势这么混乱,龙澈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她便顺着龙澈的话说了,龙澈心里那个乐。   那边糖糖欢喜的爬上了小可爱的背,在阿德的嘱咐下,指挥小可爱飞起,将那些圣鹰集合起来,听从小可爱的带领。   不一会,一盘散沙的圣鹰就在这白毛鹰王的带领下重新组好了队,只是这次不再是攻击战船,而是浩浩荡荡的在天空中保护战船向沧兰而去,并将协助叶离攻打沧兰的王城。   到了海岸边,龙澈与叶落带了阿德拨给他们的一队大力士士兵,潜入当初他们从地下宫殿出来时游过的水路,那时他们从里面游出来,洞口的大铁闸落下差点将叶落给腰斩了,所以这次必须要将那铁闸打开才行。   他们观察过研究过,铁闸的开关就在离洞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开关非常的沉重,没有许多人帮忙是万万打不开的,也许当初设计这开关时,藏宝人就料定人心贪婪,来寻宝的都是各自为阵,不会有太多人一起来。   而这次,叶落龙澈偏偏就带了许多人来,足以打开那个机关,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发现宝藏的秘密,因为那洞口很隐蔽,离这开关也很远。   一队人马在龙澈的带领下潜入水中,经过几次努力和转换开启办法,终于扳动了机关,海水一阵震动,站在岸边的叶落知道事情成了。   将那一队人马打发走,龙澈如同上次一样,用一根绳子将叶落与他连在了一起。   “不用了,轻车熟路的,不会出事。”叶落说到。   “你不觉得这有些象拜完天地丈夫牵着妻子入洞房吗?”龙澈笑着,在叶落的手挪上来前,先钻进了水里。   虽然远处战火连天,但是这里不是什么军事要地,所以周围很安静美丽,勾起了许多对美好往事的回忆,他特意将两人栓在了一起,再次体会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感觉。   叶落笑着摇摇头,也跟着钻入了水中。   这次正如叶落所说,因为熟悉,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依旧从当初殿下那道溪水里钻了出来,还特意捕了鱼,如那时一样吃饱再往前走,从龙澈挖出的那个洞爬上去,进入了地下宫殿。   仍是那么宽敞华丽的宫殿,八根顶天立地般的黄金盘龙柱子上,就连当初龙澈留下鉴定真假的痕迹都没有一丝改变。   正中那莲花台依旧粉色典雅,如同夏日盛开一般,晶莹玉润,仿佛有风吹过就会翩翩起舞一般。   “这里什么都没有变,除了我们——终于在一起。”龙澈与叶落四下转了一圈后,拉着她的手说。   上次来,他们不过是初相识,叶落对龙澈是横眉怒目,无可奈何地要与他一切寻找出去的路,而现在彼此心中有情,含情脉脉中,眼中都是对方的身影。   “莲花台,黄金盘龙柱,那宝藏一定就藏在这里。”龙澈肯定道。   叶落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再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次他们准备很充分,食物和水,足够十天半个月的。   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已经确定的事情,寻找起来竟是这么困难,龙澈想破了脑壳,叶落耐心仔细的找遍了每一块碧绿的地砖,竟然都没有什么发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叶落倚坐在黄金盘龙柱旁小憩,龙澈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两只眼睛却没有闲着,从这可以痛快跑马的大殿中从左看到右,又从上看到下,不断地地在思考那机关在什么地方。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叶落的面庞上,从这里,正好看到她小巧的耳垂,优美的下颌……还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一对挺拔之处,他心神一荡,伸出手,却在看到叶落的困顿和已经除掉了人皮面具的本来面容时又怜惜的将手收了回来。   这一路上,龙澈可谓白天卖力呵护叶落寻宝,晚上卖力与她恩爱解蛊,忙得不亦乐乎,而叶落的脸竟然真的起了变化。   不过,与叶落龙澈憧憬期望的却是有很大的出入。   第四百六十五章 莲花之舞   每次他都将叶落折腾的筋疲力尽在怀中睡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取过烛台来仔细看她脸上有没有变化。   也许他太勤奋,又天天怀着虔诚的心为叶落解蛊,相反,他应该很快活很享受的过程乐趣却无心体会了,因此感动了上天吧,掌握了正确方法后,不过五天,龙澈就发现叶落脸上原本呈蔓延之势的蛊毒停止了继续扩张,而且原有的蛊虫活动减弱了。   他欣喜如狂,又担心是不是自己心情急切间,心里原因作怪,实际上并没有这么明显,于是耐住性子,又夜夜加倍努力,再观察,果真一些后来新冒出来的蛊虫逐步停止了活动,而原有的蛊虫也渐渐沉寂下来。   再后来,叶落脸上的蛊虫完全不动了,而叶落最近密集起来毫无征兆的睡着状况也就此消失,这就是说她体内的蛊毒就算没有彻底解开,也已经被控制住了。   而值得高兴的是龙澈也没有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叶落先前还担心龙澈是瞒着他,仔细观察了一阵,果然行走坐卧都很正常,才放了心。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叶落的脸却仍是凸凹不平,那些死去的蛊虫依然可以透过表面一层薄薄的肌肤看得到,还是那么恶心难看。   龙澈一直瞒着她,不准她擅自偷看,但是她忍不住还是偷看了一次,心都凉了,那些被蛊虫侵蚀过的地方看来是无法修复了,她也许就得用这张世上最丑的脸去陪伴那么绝色的男人,这对龙澈来说不公平。   虽然龙澈一再表示叶落的容貌与他对待叶落的喜爱无关,但是叶落一想到龙澈那样情深款款,就是看着这样一张不堪入目的脸与自己做最亲热的事情,就算换了她,只怕也不能泰然自若,毫无芥蒂。   所以,她总是不能投入,总想着自己那张丑陋的脸,心有愧疚的看着龙澈那张俊美非凡的脸。   她的心思瞒不过龙澈,可是他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都不能消除她心里的忧虑,看来只有消除脸上那些东西才能消除叶落心里的障碍。   龙澈想着,目光无意间落到了莲花台上,想到上次来,他就在这里趁着叶落昏倒,抱着她睡了一觉,觉得这冰冷的地方也变得很温馨有情趣起来。   他起身走到莲花座前,起身掠上,站在了台中间,只觉脚底有微微的暖意沿着脚底沁了上来,弯腰一摸,这台子上竟是暖的,这几日两人只顾在四周找寻,累了相拥而眠,因为莲花台没有上来的台阶,于是他们便以为这里只是观赏所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妙事。   龙澈马上飞身而下,抱起叶落,便返回莲花台上。   这么一来叶落已经醒了,发现身下有暖意,摸了摸也惊讶道:“这台子难道是睡觉用的?”   “管它做什么用的,你再好好睡会,可能等下就是晚上了,不养点精神,我怎么继续给你解蛊?”龙澈说着“色迷迷”地向叶落伸出“魔爪”。   叶落就地一滚避开,将龙澈那只差点伸到胸前的手一下反拧到他身后,故作不悦道:“怎么,想趁机占便宜?我的蛊已经解了,还解什么?你已经没有用了,可以丢掉了。”   龙澈一转身破解了叶落招,反而一下将她抱在了怀里:“是吗?我真的已经没有用了?反正这里没有人,不如现在让你见识见识我有没有用,现在就占占你的便宜?”   说着他俯下头便贴上叶落的唇,吸取她的甜蜜与美好,反反复复,叶落推他几次才舍不得地松了手,看着有意被自己弄得一片鲜红娇艳女子的唇,龙澈得意地笑。   叶落举起手用食指亲昵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嗔道:“你呀。”   “你再睡会吧。”龙澈体贴道。   “算了,瞌睡都被你赶跑了。”叶落说着,用手在莲花台上摸索起来:“你说机关会不会就在这里?”   “也有可能。”龙澈也就地找起来.   但结果仍是失望,就连那些花瓣他们也一点点摸过看过,还是没有线索。   龙澈与叶落背靠背坐在莲花台上歇了一会,龙澈看到那粉色的花瓣想起在皇宫时叶落为了赢得比赛,让皇上皇后同意他们在一起时,在桃花林前跳过的那支舞来。   当时,为了比赛公平,皇后不准龙澈出手帮叶落,于是那么美妙的一支舞,是太子盛晏为叶落用一曲凤求凰伴奏,叶离暗中使用内力将树上桃花瓣催落,使得叶落就像一个花中仙子一样舞姿曼妙,并且别出心裁地以花瓣为墨在地上十分应景的写下了个茶字,清新脱俗地胜了那关键的一局。   那会是龙澈第一次知道原来叶落身体柔软不但是练武所致,她还能跳那么好看的舞,一直遗憾那时为她伴奏的不是他。   今天想到这事,龙澈便又是哄又是求的让叶落答应在此为他一舞。   闲坐着也是无聊,叶落便起身在莲花台中站定,龙澈身边没有带乐器,他灵机一动,将无名剑抽出来,用手在剑身上用各种不同的力度和方式敲击,竟也发出高低起伏动听的乐声来。   叶落轻轻一笑,赞许他的聪明,而后轻舒衣袖,身姿轻盈地在莲花台上翩翩起舞。   绿茵茵的玉石大地,粉色娇艳的玉石莲花瓣,女子轻盈如蝶,男子眉目温存,星眸流转,两人不经意间眼神交汇时,那甜蜜的滋味,是满满的爱意和陶醉。   他们不知道,在多年前,与此相似的一幕也在这里经常上演,百年后,物是人非,那同样至深的爱恋再次重现,令这清冷的大殿重新燃起了生机。   兴之所至,龙澈收了无名剑,轻轻揽过叶落的腰肢,与她一同在莲花台上旋转,情浓意密间,两人的脚步和谐在台上富有节奏的敲击,四周的莲花瓣轻轻地摇曳起来,好像真有微风吹过一般,而沉浸在爱河中的两人并未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渐渐地,叶落与龙澈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他们不明所以的停下舞步,那颤动也随之停下,惊讶过后,相视的眼中都闪出惊喜之色,难道这就是机关所在?   两人再次起舞,只是这次有些视试探和小心翼翼,随着他们步伐的加快,配合默契,节奏的增强,莲花瓣又开始轻轻起舞,然后莲花座下面轻轻的响起来,一点点开始旋转,缓缓下沉。   “落落,你先上去等我。”龙澈说着,将叶落抱起欲扔上去。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一同涉险,叶落搂住他的脖子,道:“一起,无论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说话间,莲花座下降的更快,龙澈有些无奈,冲着叶落宠溺的一笑:“好吧。”抱紧了她。   他们向身边看去,这是一个圆形状的向下通道,四周闪着盈盈的绿光,看东西没问题,向下看去,只见一团白茫茫的所在,象是天上的白云落在这洞底一样。   不大一会功夫,他们穿过那片云雾,随着莲花台停下,他们发现置身在一个四周镶嵌了夜明珠的石洞中,这洞中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有一张天然的石榻,看来曾经有人经常使用,所以上面的棱角有些被磨得圆滑了,最显眼的莫过于几乎占尽了整个地方的一方云雾缭缭的汤池。   “咦,做这么好个机关就是为了沐浴?”龙澈沿着洞壁走了一圈,没有新的发现,于是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端详起那一池看起来清澈的水来。   先前看见这下面光亮,叶落还以为是想象中的金银珠宝堆成山发出来的光亮,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这么一副光秃秃的样子。   难道说宝藏不在这里,他们完全想错了,也找错了地方?   “来,不管那些,既然来了就别错过,我看那个什么邪派的高手带着美人在这里肯定住了不短的时间,自然也要享受,我们忙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洗澡,不如今天来个鸳鸯戏水?”龙澈眉飞色舞地就往叶落身边凑。   叶落笑着皱皱眉:“要去你自己去,万一这下面有机关,或者钻出个怪物来吃了你可别后悔。”   “真的啊,机关就算了,要是真钻出个女妖来,又看上我这天下第一聪明的美男子,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娘子,你愿不愿意我再娶个小的?”他笑得那个灿烂。   叶落一伸手就要去敲他的脑袋,教训他,这可正中龙澈下怀,顺手将她一拉往手中倒去:“不想的话,还不乖乖来让我为你解蛊?”   解蛊已经成了龙澈求欢的暗号,明明是他很享受,却说的自己那么伟大。   “轰”地一声响,两人齐齐跌落于汤池中,水花飞溅,将石壁都打了半湿。   一开始两人还有些警惕,担心这池水里真有什么机关,趁着叶落观察的时间,而龙澈在自己身上忙,又在叶落身上忙,忙啥?   脱衣服呗,要洗澡,要那啥不都得脱衣服?   于是乎,他忙完这最重要的事情,叶落也确定这里除了这一池子水,还有那个石榻,就是他们两个大活人,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奇怪,只是一个沐浴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的弄得这么隐秘?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龙澈已经赤条条地缠了上来,甜腻腻地唤了声:“娘子。”   第四百六十六章 天下至宝   他坚实的胸膛压住她的浑圆,炙热的唇落在她的额上,一路向下,手也不老实地四下游移,叶落拍了两下都没有能拍开。   “正经点。”她不得不出声道。   “我很正经啊,和娘子在一起,这是最正经最正常的了,你倒是说说我哪一点不正经?”龙澈一下将叶落推到池边,在她脸颊旁耳鬓厮磨。   “这水里万一有什么,你就不再好好看看?”叶落说的气短心虚,她已经有些受不了龙澈忽轻忽重忽上忽下的撩拨,只是在一起时日不短了,龙澈这样说要就要,她仍是有些害羞,觉得这事还是要在床上,放下纱帐做的好。   看到她红了脸,龙澈邪恶地笑着,她能逃脱他的手掌心吗?这些日子可不是白过的,他基本掌握了她哪里经不起他的触碰,越是她躲着的地方,他就越是不放过。   “你——”叶落还想开口拒绝,他一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已经将唇紧紧贴上了她唇,毫不迟疑的侵入,在里面灵活的挑逗。   她身子更软了几分,却还试图推开他,他唇边显出一抹坏笑,用力将叶落抱住就往水下潜了下去。   叶落没有准备,有些手忙脚乱,却挣不开他的怀抱,唇齿间他的灵蛇在缠绵游走,没有任何束缚的身体紧紧贴合,男子雄壮的身躯让她感到安定和依恋,不觉双腿缠上了龙澈窄实的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两人在水下不断地亲吻着。   很快叶落感到气闷,便向往上浮,龙澈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头不放,一股带有他的气息的空气渡到了叶落的嘴里,她微微睁眼,看见幽暗水波中龙澈含笑看着她,绝世的美貌是那么的温柔充满了爱恋。   从来都是她想逃,他锲而不舍,于是,才有今日甜蜜的拥有彼此。   她再也不想逃了。   她抱紧了他,热烈的回应,他惊喜地更加深入的拥有她,直到浮出水面,直到他一次次的将她推向快乐的顶峰,一池碧波随着他们身体的分分合合一波波的荡漾着,拍击着池壁,发出的水声混合着情动的喘息,女子低低的娇、吟。   水波慢慢平息,叶落柔弱无力的倚在龙澈肩头,脸上红霞旖旎,龙澈笑着抱起她往岸上走去,身子浮出了水面,她不自觉地将胸前春光贴向他同样未着任何衣物的胸膛,仿佛会被人看见一样,羞涩不已。   龙澈呵呵一笑:“还怕被我看见?这里又没有外人。刚才我们都那么……”   “多话。”她将滚烫的脸贴在他脖颈处,即使被他放在了石榻上也不松开。   “看来刚才我努力的还不够,是不是现在还想要?”龙澈在她耳边调笑着,将身体又覆了上去。   “你怎么不累的?”她一手抵住他的胸膛,慌乱中正好按上某处凸点,忙撤开手,结果他那凸点正好往下落在她的柔软处,还故意用力压了压。   她扭动身躯,发现他马上又有了反应,似乎又想做什么了,于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那矛盾的样子,看得龙澈想笑。   忽然,龙澈用手捧住叶落的脸:“别动,让我看看。”   叶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实地不敢动,见龙澈的双眼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还用手拨开脸颊上被水黏住的发丝,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那么认真,心里忽地不安起来:“澈,怎么了?我的脸。”   她伸手想去摸,被龙澈按下,激动道:“落落,这水,这水……”   他不知道怎么说好,干脆一把抱起叶落来到水边,指着水中她的倒影:“你看看。”   叶落低下头,水波微微荡漾,上面一层飘絮似的水雾,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真切,但她依稀可见自己的脸上有了变化,似乎那丑陋处缩小了一些,伸手一摸,果真如此。   “你看,那是什么?”龙澈又指着前方道。   叶落抬头,只见前面隔了整座汤池的一方石壁在如云雾般的水汽氤氲中若隐若现出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如不是这么远的距离,还看不到那硕大的几乎占满了一面石壁,并且与石壁颜色十分相近的大字来。   龙澈挥掌将云雾吹开,两人仔细辨认了一会,龙澈大笑起来:“天下至宝,好,好个天下至宝,落落,我明白了。”   叶落也差不多认出对面正是“天下至宝”这四个大字,只是龙澈为什么那么乐不可支?   龙澈将衣衫给叶落披上,此时,她才发觉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穿,刚才一心研究那字去了,脸上绯红。   “你明白什么了?”   龙澈倒是没有就这事再取笑她,也抓过自己的衣服边穿边说:“落落,你不觉得这池水有什么与众不同吗?”   摸着自己脸上好像是伤口结痂开始缩紧,又有些痒痒的感觉,叶落的体会太深刻了:“的确不同,感觉整个人很轻松精力充沛,而且好像对我脸上……“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脸上这么恐怖都好转不少,那么身上是不是也有变化?   叶落伸出胳膊,龙澈在旁边笑道:“已经差不多好啦,我都看过了。”   果然,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变得很浅了,再抓住了龙澈的胳膊,她还记得上次在沧兰,为了保护他,龙澈那只胳膊伤的很重,后来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怎么也去不掉,而此时那疤痕只有一道微凸的粉色了。   “好落落,还在心疼这个?”龙澈环住叶落的腰肢。   “这水真是比灵丹妙药还神奇。”叶落一遍遍看龙澈手臂上的疤痕,觉得难以置信。   “所以说是天下至宝,名副其实。”   “你又明白了什么?”   龙澈自信满满笑道:“所谓巨大的宝藏一定就是金银珠宝?不,各人心里的宝藏不尽相同,比如落落对于我来说,就是天下任何珍宝都比不上的。”   龙澈话里有话,叶落领悟道:“你是说那邪派高手也是你这想法?在他心里那个深爱的女子才是天下至宝?”   “对了,落落越来越聪明,相信将来为我生的孩子说不定比我这个爹更聪明,我这天下第一聪明人的位置可要让贤啦。不对,说不定连天下第一美男子也得让贤,也不对,说不定生的是个女儿呢?女儿好,落落,我爹娘想了一辈子女儿,连生了四个弟弟都没能再给我生出个妹妹来,你要是第一胎就生个女儿,他们肯定会乐疯了。”龙澈一个人在那里忽喜忽忧的说得热闹。   叶落转身难为情道:“什么生儿生女的。”   “咦,落落,你不给我生,我找谁生去?明知道我为了给你解这蛊,以后也碰不得别的女人了,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龙澈知道叶落害羞了,绕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难道有了你也忍着不生?那也得忍得住啊。”   叶落被他逗笑了,垂首道:“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我……”   “对,咱们也这么卖力了。”龙澈帮她说道。   “可是也没有动静,我担心……”叶落真有些担心了,正如龙澈所说,万一她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岂不是真的害了龙澈?   “担什么心啊?我爹娘成亲十几年才有孩子,你着什么急?而且你身上的蛊毒刚解,身体需要修复,现在没有孩子不是很好?”龙澈满不在乎道。   可是叶落感觉他很想要个孩子,他常常会在亲热完后轻轻地抚摸她的肚子,而且开有孩子的玩笑也不少。   “我以为你很喜欢孩子。”叶落说,她竟忽略了龙澈的话里有很大的一个问题。   “是啊,我是喜欢孩子,但是你先养好身体,你才是最重要的。”龙澈暗暗吐吐舌头,也许他太想,所以不觉间流露出急迫的样子把叶落吓到了,看来以后得小心点。   叶落将信将疑地。   “落落,咱们就在这里住几天,我看这水应该可以恢复你的容貌。想来这地方也是那位前辈寻来讨他心爱女人欢心的,说不定还有芳颜永驻,长生不老的作用,能博得美人一笑,自古就是风流佳话,所以说,前辈留下的宝藏应该就是这汤池,只可笑世人都误解了。不过,对于我们来说倒也真是无价之宝。”   叶落那么在意她的容貌,龙澈也想尽了办法,但是连薛神医都说没有办法,因为她的脸是被蛊虫侵蚀,没有办法修复,尽管他一再表示并不介意叶落的模样,但是她却始终无法释怀。   现在好了,龙澈相信这水一定能助叶落恢复容貌,所以说这是天赐给他们的无价之宝,比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叶落看到身上的疤痕这么明显的淡化消失,心中的喜悦自不必说,而且有龙澈在的地方,她都愿意与他一起停留。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起躺在石榻上谈天说地,一同入水沐浴,情之所至行鱼水之欢,而后相拥而眠,颇有山中不知岁月长,世上已千年的神仙般的岁月味道。   直到七日后的早上,叶落被龙澈的惊叫给吵醒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旧貌新颜   这几日的闲适安逸,放下了最沉重的心事,叶落抱着龙澈的手臂睡得很沉。   渐渐地感觉有手在脸上轻轻的抚摸,是龙澈。叶落装作没醒,享受他充满的爱意轻柔的吻落在额上。   忽觉身边的人一下弹了起来,接着龙澈惊慌地叫道:“你是谁?我的娘子呢?落落呢?你这个妖女,怎么爬上我的榻,完了完了,这下被你害死了。”   叶落睁开眼,看见龙澈眼睛瞪得大大的,赤脚站在床边,随时做出要逃走的样子,看见她起身,指着她的鼻子忿忿道:“昨天晚上我明明是抱着落落睡觉的,早上怎么就换成了你?告诉你,别以为偷梁换柱本少主就会接受你,别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算真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认的。快把我的落落还来,我只爱落落一个,无论她脸上长的什么样,将来变成了老太婆,我都不会变心,就算你长得比仙女还漂亮,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在闹什么?   叶落睡意顿消,坐在石榻上斜睨着龙澈,冷冷道:“你发疯了,还是没睡醒在做梦?你要喊要叫上外面去,不然……”   “咦,这声音明明是落落,可是你的样子——”龙澈疑惑地说着,想走过来又有些顾忌的,站在那边探头探脑地。   我的样子?叶落伸手往脸上一摸,滑不留手,那种从没有过的细腻柔和感觉是那么的美妙。   她楞了楞,随即光着脚就跳下石榻,跑到汤池边,依然是云雾缭缭,但是也依然可以隐约看到脸上的模样,那是谁?   肤若凝脂,唇似朱丹,眸如漆点,瀑布般的黑发象锦缎一样衬出美若谪仙的女子,薄纱轻烟中,美人容颜比三月的桃李更艳,一点疏离和清冷更显得天生妖娆妩媚之姿超凡脱俗。   美人旁显出一个含笑美男,只见他开口道:“落落,你真是我生平见过最美的美人。”   叶落惊讶万分的摸着自己的脸,觉得是那么亲近,却又带着些陌生,对着那不能一窥全貌,却能看出已经完全脱胎换骨美丽动人的一张脸,痴痴的笑了一会,忽然一瞪眼,转身回头,站起身,差点将也同样痴痴看着她的龙澈给撞到。   “看什么看?你不是不认识我吗?我已经是出嫁的夫人,这么看,是不是有失礼仪?”   这小子坏着呢,肯定早就看到自己这样子,还故意大惊小怪的装害怕,叶落也要吓唬吓唬他,心情好嘛。   “落落,干嘛这么小气?我只太高兴了,和你开个玩笑。”龙澈说着将上前作势欲抱叶落。   叶落一闪身,绕到龙澈身后,伸手一推,龙澈栽进了汤池,飞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叶落穿着睡觉的薄衫浸湿,全贴合在了身上,她却不知,还蹲下身去,按住刚刚浮出水面龙澈的脑袋道:“哼,看你高兴的,说到底以前还是在骗我,说什么不嫌弃,明明就是喜欢美人。”   “落落,我冤枉啊。我喜欢从前的你也喜欢现在的你,不论美丑,只要是落落,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龙澈话音刚落,就被叶落按进了水里。   不一会,叶落松了手劲,龙澈就马上冒出头来,赶紧辩解:“我说的是真话呀,落落。”   “是吗?”叶落将放在一旁的金匕首拔出来,在自己面前比划道:“不如我在脸上再划几下试试?看看我变丑了,你是不是还会喜欢我。”   看着匕首在她那张洁白无瑕,美的叫人咽口水的脸庞旁晃来晃去,龙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别,我好不容易陪你找到这天下至宝,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真实的模样,可不能辜负老天爷的厚爱,江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这惊世的宝藏争的头破血流,六亲不认,你怎么能就这样辜负了……”   龙澈说话间,跟叶落的脸越凑越近,带着些笑意和暗藏的挑逗,他脑中灵光一闪,嘴里仍是说的义愤填膺,水下的手却悄悄伸了过去,忽然一下抓住叶落的手腕一拉,她便轰地一声也落进了水里。   “落落,又到解蛊的时间了,待为夫好好用功。”龙澈笑着对从水里浮出头来的叶落说。   叶落一抹脸上的水珠,佯装不解道:“我的蛊不是已经解了吗?现在连脸上都消失干净了,你还解什么?”   龙澈一本正经道:“是啊,你的解了,可是,不是说了会有一点残余进入我的身体?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得你为我解了,你敢说不要试试?”   说着,龙澈不等叶落再开口,一把搂紧她,吻住了她的唇,便沉入水中,只见水花翻涌,层层推开,一波波拍打在池壁之上。   蛊毒已解,在这一方地底,只有深爱缱绻的一对有情人,没有俗世与别人的打搅,叶落终于彻底放开身心,全心全意的接受与享受龙澈的爱,同时也毫无保留的热烈回应他,迎合他,过着比神仙还逍遥的日子。   他们并没有急着出去,因为商量后,他们都觉得路途遥远,来一次沧兰不易,就算表面看来叶落已经完全好了,一身冰肌玉骨,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没有中过蛊毒一样,细腻柔滑,但还是再多待几天巩固一下的好。   只是,龙澈要求叶落出去后还是戴上人皮面具,因为他不想别的男人一看见她的美色就打主意,而且,他想给逍遥岛上一家人一个惊喜,等到拜完天地入洞房的时候再让大家见识她的真面目.   也许为了引诱叶落听话,龙澈还神神秘秘地对她说,只要她按照他说的去做,到时会给她一个个大大的惊喜。   还能有什么惊喜?   是置办了一处只有两人的小院,准备了华美的嫁衣,办个盛大的婚典,还有她向往已久的爹娘兄弟……这些他不是已经反反复复向她描述了许多次吗?   不过,就算再多一次,而且到时候是亲眼所见,应该感觉会更好吧。   叶落也没有深想龙澈话中的用意,顺着他的话点头答应,既然快乐是这么简单,何必要那么认真计较什么呢?   在这期间,龙澈出去过一次,因为他们的食物和水坚持不了那么久,而外面的情况如何,叶落也很牵挂,只是龙澈说他身为男人,理应为叶落效劳,而且她脸上的皮肤刚刚重新生长出来,万一被晒坏了,海风吹坏了就不好了,来日方长,又不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叶离。   其实,别的都是借口,他打的主意就是不想叶落去见叶离啊。   龙澈回来后告诉叶落,外面已经战事平息,这次糖糖可威风了,他带着小可爱指挥圣鹰,摧枯拉朽一般,很快就从空中将沧兰王的人马击败,殷天成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已经自封为新的沧兰王。   只是在对待战败的沧兰王以及他的人马上,殷家父子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原本叶离就不想父亲这么做,这就等同于谋反,夺来的江山名不正言不顺的。他主张将沧兰王贬为庶民幽禁起来,以示父亲的仁德。   可是殷天成认为斩草不除根是会留下祸根的,叶离太过妇人之仁,竟趁他带人清剿沧兰王的余党时,下令将沧兰王诛灭九族,还有五千不愿投降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部活埋。   那天王城里阴云密布,哭声不止,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的叶离无力回天,他终于与父亲一场大闹,父子两人剑拔弩张。   殷天成索性说儿子是大盛驸马,公主还在等他去接,不如他再做一次沧兰的使者,前往大盛为新的沧兰王做说客,表示与大盛修好之意。   实际上殷天成是将叶离支开,免得大好的事情,父子两个却闹起来被人看了笑话。   看到父亲对于名利的追逐野心完全暴露无遗,而他又无能为力,叶离一气之下真的带了阿德离开了沧兰,前往大盛。   “这么说,我又见不到大哥了?”叶落怅然道,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他和阑珊过的怎么样。   龙澈心里可高兴叶离离开,见叶落这么牵挂,心生警惕问:“你要见他干什么?他太忙了。”   “我一直都把他当成亲大哥,而且当初他娶阑珊也是为了我们,我想告诉他现在我过的很好,”叶落说着主动将头靠在龙澈的胸前,用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对我也很好,让他安心。还有,我们马上就要回去成亲,难道不请他来参加吗?还有阑珊,你就不想念她?”   原来如此,听到叶落这么夸奖自己,龙澈笑道:“我当然也想念阑珊,听说他们过得还不错。至于请他们来参加婚典,当然是应该的,这也不难,我一个飞鸽传书,自然会有人通知他们,很快大家就能见面了。”   叶离已经离开,想也无用,叶落与龙澈又在地下宫殿住了两天,便准备回逍遥岛去成亲。   临走前,龙澈拿了个皮囊灌了满满的水,说拿回去孝敬爹娘,这么珍贵又难得的东西,比起带什么金银珠宝回去都要好,又实用。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叶落看到他郑重其事的将那皮囊挂在腰间,不禁想他们这一家子真是逍遥快乐相亲相爱,马上她也要成为其中的一个,心里不禁激动而向往。   第四百六十八章 神鹰将军   象上次离开沧兰一样,叶离虽然不能亲自送行,却在港口已经为他们专备下了大船,还派了一队士兵为他们护航送行。   船上还装载了许多叶离准备的嫁妆,并留书一封,大意是他不知道叶落她们在沧兰的具体位置,估计这次他们可能见不到面,所以将这艘十分牢固既能远航又能作战的战船连同上面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们都送给叶落作为陪嫁。   因为沧兰的规矩是新娘的陪嫁越贵重,将来才越能得到夫家的尊重,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他,也要叶落不必牵挂,他与阑珊现在过的很好,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叶落就要做姑姑了,不过这一条叶离要叶落保密,不要告诉龙澈。   叶落本来对叶离细心的安排与呵护感动的要落泪,但是看到这里又有些想要笑,叶离夫妻俩这是做什么呢?   阑珊怀孕了,为什么不能告诉龙澈?感觉好像他们不想任何人知道一样,这不是个喜事吗?为什么躲躲闪闪的?   龙澈见她忽忧忽喜的,怀疑那信上是不是叶离耍了什么手腕来博取叶落的欢心,于是按捺不住,不能再装大方下去了,走了过来,伸长脖子也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可是叶落偏就不让他看,飞快地收了信,将之折好放进了袖笼中,还用这是我大哥写给我一个人看的信,这样的眼神看得龙澈只得讪讪地缩回了脑袋。   “澈,我还是觉得应该去看看糖糖。”叶落对于龙澈象拉着她逃跑一样就这么急匆匆的回逍遥岛有些不满。   “不是说了吗?现在沧兰王的余党还有不少,零星的战斗不断,糖糖忙着呢,你给他留封信,等他这边忙完了,也去逍遥岛参加我们的婚典,不就能见着了吗?”龙澈这次可不是使坏,糖糖的确很忙。   叶落恋恋不舍地随龙澈上了船,正要启程,只听得一片繁忙的码头上,刚才还忙着的士兵们向着天空中欢呼雷动起来。   “哥哥姐姐,等等。”糖糖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叶落和龙澈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圣鹰迅速的飞到了港口上空,领头的一身雪白威风凛凛的正是小可爱,它背上一个俯身向下张望的大胖子不是糖糖还有谁?   在他身后还有两只纯黑色的圣鹰,左边的身上是个青衣少女,右边身上的是个皂衣汉子,看来是新拨给他的手下。   糖糖看见叶落和龙澈,憨憨地笑着,指挥小可爱落下。   “哥哥姐姐,你们为什么走了?留下来陪糖糖嘛。”糖糖一落地,快步就向他们奔过来,龙澈上前,一把抱住糖糖,高兴地拍拍他的背:“哈,做将军了,威风了。”   人群中一片“神鹰将军”的欢呼,看来糖糖这个扭转战局的将军颇得民心,人群中还有少女两眼闪动桃花,看来人笨点没有什么,关键是他有本事,是个英雄就会有人喜欢,有人崇拜。   龙澈将他要带叶落回逍遥岛完婚的事情告诉糖糖,糖糖高兴的大笑。   叶落也不好意思地含笑道:“糖糖,这些天你还好吗?做将军辛不辛苦?要是累就和我们一起回逍遥岛吧。”   “不累,小可爱天天带着我飞来飞去,大海好漂亮,高山真高,还有,要是谁不听话在下面打架,我只用摆摆手,他们就倒霉了,呵呵。”   看来他倒是以此为乐,叶落又不放心道:“你在这里做将军,你爹怎么办呢?”   糖糖抓抓头,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需要他照顾的爹:“这个——”   “属下已经安排人去接唐老爷了,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团聚。”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青衣女子已经来到糖糖身后,禀报道。   看来这肯定不是糖糖安排的,龙澈饶有兴趣的问:“这是谁安排的?”   “属下听唐将军说过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所以斗胆自己安排的。”青衣女子此时大约才觉自己做的有些过了,脸上拂过一丝忐忑的神情。   龙澈嘿嘿一笑,叫她到一旁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子满脸通红,居然甩开他,蹭蹭蹭就跑回了糖糖身后,并且催促道:“唐将军,时候不早了,要是我们再不回去,恐怕城里会乱子。”   糖糖依依不舍的一手拉着叶落,一手拉着龙澈:“哥哥姐姐,有空我会去看你们,你们要是想我也来看我呀。”   叶落与龙澈点头,如今的糖糖成了新的沧兰国倚重的将军,有叶离照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告别糖糖,扬帆起航,叶落好奇的问龙澈:“你刚才对那姑娘说了什么,看把她羞得。”   “我觉得这姑娘精明能干,而且对糖糖有崇敬之心,仰慕之意,所以干脆就给她捅穿了说,要她好好对待糖糖,将来大婚,我必定送上大礼一份。”龙澈笑得开心。   “你呀。”叶落也笑起来,相信他不会看错人,糖糖也会得到他的幸福。   这次海上航行,在龙澈的指挥下,直接前往逍遥岛而去,看着渐渐远去的沧兰,叶落与龙澈并肩立在船头,心中都感慨万千。   初来时,叶落被人追杀跳进茫茫大海求生,龙澈伪装成水手躲在海盗船上,看到那样顽强的女子,那一刻便觉得她不一般,生起了要了解她接近她的念头。   后来两人在沧兰相识,离开时已如朋友一般,再次回来却是决定一生相守谈婚论嫁,而这次离开是向着他们盛大的婚典,幸福的未来而去。   龙澈轻轻握住叶落的手,她转头看着他轻笑,紧了紧握在一起的手。   沧兰离逍遥岛十分遥远,船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近一个月,还没有看到逍遥岛的影子,叶落却病倒了。   一开始觉得有些体乏,便以为躺着休息一会就好,谁知躺下去再想起来却不容易了,头昏眼花,脚下软绵绵的,食欲减退,开始呕吐。   船上偏偏没有大夫,龙澈摸了叶落的脉也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难道是解蛊的后遗症现在发作了?   “也许是我没有在海上呆过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有些晕船,等上岸肯定就会好了。”叶落安慰龙澈道。   现在他的脸色比她还难看了,她吃了吐,他就更吃不下,她睡着了,他就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她醒了,他又忙着再为她做吃的,逗她开心。   但是叶落的胃口越来越差,最后勉强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完了,就吐酸水。   “落落,你想吃什么,哪怕只一口,我都想办法要他们去做。这样下去,没等我们拜天地,你就要活活饿死了。”龙澈摸着叶落短短几天就突出的锁骨,心疼的说。   “记得那年,我第一次随大师兄……”叶落住了口,龙澈最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见到这个人了,怎么她又提到他了?可是说起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就绕不开他啊。她真的不是有意要提到楚玄玉的。   龙澈已经顾不上跟那个没影的人计较了,追问道:“你快说啊,他带你吃什么好东西了?”   见他没有生气,叶落小心翼翼道:“我是第一次下山,看到街边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心里真的很馋,但是我没有钱,也不好意思向他开口。不知道他是看见了我的馋样,还是……他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衣服,脂粉,钗环,不过,最难忘的是一包枣泥糕,好香,好甜,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看她沉浸在往事中,脸上露出那种满足的笑意,龙澈的酸水终于又冒了出来,不过,他忍着,有点为难道:“你是想吃枣泥糕吗?这要是在岸上,我就算把人家的铺子和人都弄到你面前来天天做给你吃也不难,只是现在恐怕做不了。”   叶落淡淡一笑:“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枣泥糕,只是想到那时我看到枣泥糕有红色的还有绿色的,而他只给我买了红色的,就多看两眼绿色的,卖枣泥糕的见我好奇就说红色的是甜的,绿色的是酸枣做的,一般吃甜的多。后来,我在不同的地方也吃过各种枣泥糕,但是再没有看到那样绿色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个绿色的枣泥糕来,不知道是不是很酸。”   叶落说着,便觉得有酸水漫起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我明白了,你是想吃酸的。”龙澈忽然眼睛一亮,目光滑向被褥下叶落平平的腹部,有些激动道:“落落,你以前好像不是特别爱吃酸的吧?”   叶落点头:“只要吃饱,什么都好,倒没有什么特别非吃不可的。”   “你,你不会是有喜了?”龙澈一手握住叶落的手,一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我娘生了这几个弟弟,那时候我也有些懂事了,虽然害喜的反应不会完全一样,但大多时候都是有些困倦喜欢吃酸东西的。”   龙澈这么一说,叶落也有些怀疑了,将手放到腹部,可是那里什么感觉也没有。   如果孩子在肚子里,为什么会是头晕恶心呢?难道不该是肚子不舒服吗?   “澈,也许只是晕船呢?你别老是想着孩子。”龙澈越是喜悦,叶落就越是觉得万一不是有喜,实在愧对他满腔热情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你有喜啦   龙澈见她有些尴尬,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虽然觉得有喜的可能性很大,但万一不是,他又流露出这么想要孩子,岂不是又要叶落伤心?   于是龙澈哈哈一笑:“也是啊,我跟你开玩笑的,晕船嘛,自然胃口不好,不过就快到逍遥岛了,到时候想吃什么都有。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做爹呢,看看,你病倒了,我就憋的不行,要是现在有孩子了,我就更不方便碰你,俺不得要了我的命?所以还是等我享受够了,再有孩子的好。”   见他满不在乎又色性大发,不得不忍耐着,叶落只觉心里一松,也笑起来。   枣泥糕是没办法做,但是龙澈也想出帮叶落缓解馋虫的办法来,命人捕捞新鲜的鱼上来,做成了酸汤鱼。   白而浓香的鱼汤,冒着酸酸的雾气,叶落果然食欲大增,吃肉喝汤,看得龙澈心里欢喜,坐在一边专为她剔除鱼刺。   吃完了,龙澈脱衣上床,将叶落抱在怀里,虽然身体某部分蠢蠢欲动,但是他笑着对叶落说那家伙再不满也得听他的话。   叶落每日就这么享受着龙澈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体的不适也减轻了许多。   船又行了一段时日,这天终于抵达了逍遥岛。   因为之前龙澈已经飞鸽传书回逍遥岛,说了大致抵达的时间,所以叶落被龙澈扶着走上甲板时,惊讶地发现岸边已经站满了人,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船靠过去,都欢呼起来,有喊龙澈少主的,竟然还有冲她喊少主夫人的,这么热情,叫叶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蓝天碧海,逍遥岛虽然是冬日,远处高山上覆盖着白雪,但是一张张淳朴的笑脸让叶落觉得很温暖,刚才还觉得浑身无力,转眼就觉得精神了许多。   龙澈更是等不得船一点点地靠岸,一揽叶落更见清减的腰肢,飞身上岸,站在最前面的那一排美色倾城的少年,正是他的四个弟弟,赶紧迎上前来,对叶落嘘寒问暖。   “姐姐,来,把这件狐皮披风披上,娘说女孩子不可以受寒。”龙泽将手中一件雪白的披风一抖开,殷勤的往叶落身上披。   “你怎么还叫姐姐,明明就是大嫂。”龙魄又钻到前面来跟龙泽过不去,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暖着的汤水递上前:“娘说你最近身体不好,特意要我把这汤暖着,赶快喝了暖身子。”   “姐姐,我们给你把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你看我的手还不小心给划破了呢。”   “姐姐,我们最近天天都在这里等,我都要冻僵了,抱抱。”龙星又使出他的杀手锏,抱着叶落的腿讨好卖乖。   “来,大哥抱,姐姐病了,等以后好了再抱你。”龙澈忙上前抱起龙星,他怕叶落万一有喜,这可抱不得胖乎乎的龙星,伤到她肚里的那个可就不好了。   叶落喝了汤果然觉得精神更好了,对龙澈道:“我就说是晕船,你看,一着地,我就差不多好了。”   “没事就好,不过,等下还是找薛爷爷好好把个脉。”龙澈温柔体贴的摸摸叶落瘦削的脸颊,看得几个弟弟欢喜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欢迎的人群分开,龙君走了过来,伸手抱过龙星道:“就你最胖,还最喜欢人抱,大哥和姐姐路上辛苦了,还赖在他们身上?”   说着,他捏捏龙星肉呼呼的小鼻子,看着叶落笑笑,问道:“真是瘦了,澈儿说你病了?夫人急得不得了,本来要来接你们,但是又说我们这么大一群人都来了,她还是在家里想着办法给你熬些滋补汤药得好,所以,她没来。”   早知道龙家的会对她不错,但是他们的关心还有那些素不相识的岛民都这么的热情,让叶落始料未及,她感激的看向龙澈,正是因为他,她才能享受到这一切。   “承蒙伯父伯母牵挂,我只是有些晕船,休息几天就会好了,没事的。”叶落   龙澈搂住她的肩膀对父亲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落落照顾好,不会耽误你们喝媳妇茶的。”   叶落脸一红,暗暗在龙澈腰上拧了一把,他夸张地跳起来大叫:“啊,你干什么欺负我?好疼。”   龙君微微一笑,在岛上的时候他基本不带面具,因此那张看起来不怒自威的面容,瞬时变得柔和亲切,比龙澈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容颜更美了几分,好在岛上的岛民们见惯了龙家一家大小这魅惑世人的脸,倒也没有特别的惊讶。   而叶落才是令他们有点惊讶的,他们不知她还带着人皮面具,觉得很奇怪,少主不是很挑剔的吗?不然还能等到快二十四了才决定成亲?   他们都以为龙澈一定会带回来一个美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千娇百媚的女子,所以龙泽他们来迎接的时候,他们都是欢欣鼓舞的跟着就飞奔来了,也发自肺腑的欢呼少夫人的到来。   可是这少夫人模样也太平凡了,配不上少主啊。   但岛民们单纯善良,马上看出叶落为人随和,与龙家相处融洽愉快,便释然了。   叶落在龙家兄弟的带领下,岛民们的簇拥中,来到了龙家那就地取材,用木料与石头修建的大气,却又有小桥流水女子般婉约情怀的庄子里。   这里已经是披红挂彩,就连来往的仆从都是穿着喜庆的衣服,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神色,在操办喜事。   黑龙骑们也脱下了盔甲,一个个小伙子精神抖数地在管家的指挥下在偌大的庭院中忙碌,一派欢快,忙而不乱的热火景象。   “看来爹娘一直都没有闲着,这次可真热闹了。”龙澈喜滋滋地说。   “我们早就算过,最近的宜婚嫁日子就在后天。”龙君微笑着看着叶落和龙澈,这含义不言而喻。   “好,好,谢谢爹娘。”龙澈笑开了花。   “你们赶快去休息,养好精神就等着拜堂吧。”龙君看看叶落娇羞的双颊飞上红晕,没有反对,于是抱了龙星,带着孩子们离去。   刚才那么热闹,叶落也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一安静下来,觉得心头又是一堵,干呕了一下,身子一轻,龙澈抱起了她,不顾旁边忙碌的仆从们笑话,对叶落道:“走,我们找薛爷爷去。”   薛神医背着篓子看样子正准备出门采药,见到龙澈抱了叶落进了院子,忙叫小童收拾他那些宝贝草药,生怕又被眼里只有叶落的龙澈给踢翻了。   “我自己能走。”叶落脸红道。   “我知道,就是想抱抱你。”龙澈说着作势欲亲她,薛神医赶紧转了头,摆手笑道:“我老眼昏花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越是这么说,叶落越是羞得不行,看到她的脸成了一块红布,龙澈不想再难为她了,反正再过两天,她就要与他拜堂成亲,正式成为他的妻子,然后一生相守,有的是时间相处,让她习惯夫妻生活,习惯逍遥岛的一切。   龙澈将叶落放到椅子上坐好,催促薛神医道:“薛爷爷,你什么没见过,就别装了,快给落落看看。”   薛神医转过头来,一脸“你们已经亲热完了”的神色,笑呵呵地坐下,仔细询问了一番叶落的症状,乐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看来心中有几分明白。   接着薛神医为叶落把脉,龙澈在一边紧张而激动的等待他宣布好消息,这时,龙魄跑来说爹有急事找他。   龙澈很想马上就听到薛神医的诊脉结果,他总觉得叶落不是晕船,十之八九是有喜了,可是龙魄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硬是拉拉扯扯地非要他马上去,而薛神医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显然这时插话打搅他不是明智之举。   龙澈想着叶落都已经来到逍遥岛了,还怕她变成气泡消失了?不过是去去就回的功夫,好消息是跑不掉的,于是对叶落示意,见她轻轻点头,龙澈便快步随龙魄离开。   他刚一走,薛神医就有些狡黠地睁开了眼,放下叶落的手腕道:“叶姑娘,有句话爷爷不知道该怎么问。”   原来他是故意要等龙澈走开才好说话,而且也是故意要那小子急一急才好,谁要他那么喜欢作弄人,偶尔被他这个老头子作弄一下也很应该。   叶落更加紧张了:“薛爷爷,是不是我体内的蛊毒还有问题?您但说无妨,我受得起。”   “不是,不是,你的蛊毒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你就和寻常人一样。”薛神医见她误会了,忙摆手,而后生怕被人听了去,低声道:“别说爷爷为老不尊,只是这事情爷爷不清楚,可不敢乱说,万一坏了姑娘清誉,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尽管问。”叶落见他如此郑重,心中惴惴不安。   “不用紧张,爷爷只是想知道你和少主是不是有过肌肤之亲?”薛神医一句话,将叶落问了个面红耳赤。   但见老人现在很慈祥,并不像是故意打听什么秘密,叶落羞涩地点点头。   薛神医捋捋胡子,笑道:“恭喜叶姑娘,不,少夫人,你有喜了。”   第四百七十章 悲喜交加   说起来薛神医真是个好老头,他见叶落性子冷清,而龙澈又特别尊重她,不会轻易有越矩之举,怕叶落腹中胎儿另有隐情,才先问清楚了才说结果。   叶落愣怔了一下,才将手落在腹上,这里真的已经有了她和龙澈的孩子了吗?她就要做娘了?   还是不敢相信,她又惊又喜地问:“薛爷爷,这是真的吗?”   薛神医点头:“放心吧,爷爷一百个肯定,你腹中胎儿只有月余,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龙澈一直那么想要孩子,要是知道他马上就要当爹,肯定会很高兴,想到这,叶落对薛神医道:“薛爷爷,您能先为我保密吗?”   薛神医猜到了叶落的用意,笑呵呵道:“好,你们小两口的事情,爷爷不掺和,再说让那小子蒙在鼓里,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我也想等到成亲那天,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叶落自己都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她的先让自己平静一下。   “行啊,爷爷有个很重要的病人急需采草药医治,就不陪你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少主肯定就会来接你了。”薛神医将叶落此时应该怎么注意照料自己的身体仔细嘱咐了一遍,又找来配置止孕吐的药丸给她后,背起药筐出门采药去了。   叶落心绪难平地正在屋中坐立不宁,龙星跑来,老远就叫道:“姐姐,姐姐。”   “什么事?”叶落现在看到龙星就更觉得可爱了,不觉想到她和龙澈的孩子会不会也长得这么虎头虎脑鬼灵精怪的?   “娘太忙了,要我来找姐姐,如果姐姐没有事就到娘那边坐坐,她有话对你说。”龙星说着用肉呼呼的小手拉着叶落就走。   叶落正觉得肚子里有了孩子,有点无所适从,正好龙夫人养了五个孩子,一定是经验多多,何不趁龙澈还没有回来,前去旁敲侧击的请教一下?   于是,她跟薛神医的徒弟打了声招呼,便随龙星一起来到了龙夫人的住处。   龙君夫妻的住处与别处大不相同,这里极尽奢华,美轮美奂,只因为龙君原来是太子,锦衣玉食惯了,自然还是喜欢舒适享受。   龙夫人听到龙星和叶落的说话声,快步迎了出来:“落落,我这些天啊就一直在忙你们成亲的事情,好多事情一下子都涌进脑袋,忙得我都不知道先忙什么好了,我这是第一次娶媳妇,一些事情不太熟悉,你多包涵着点。”   说着龙夫人吩咐丫鬟拿了糕点哄着龙星出去玩,亲热地拉了叶落的手进了屋子,里面果然是一团乱,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玉石……看来她真是挑花了眼,不知道要怎么打扮叶落与龙澈,怎么将他们的新房布置的喜庆辉煌,令他们终生难忘。   叶落不好意思道:“伯母,麻烦你了,我看现在已经很好了。”   “这第一次一定要做到最好,这些算什么,你呀别客气,想要什么就开口,逍遥岛上没有的,你伯父一定有办法给你办到。”龙夫人笑吟吟道:“谁要我们投缘呢,落落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所以,我觉得自己像是娶媳妇又像是嫁女儿,呸呸,看我高兴糊涂了,那样你和澈儿都是我的孩子,还怎么成亲?”   龙夫人的欢喜带着叶落也笑起来,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榻上被压住的一片金色上,走过去,轻轻摸摸那薄如蝉翼的衣料,这感觉质地是这么熟悉相似。   叶落那件唯一能与爹娘相认的小衣服当初被幽冥宫公主拿走后就再没有还给她,后来,宫主死了,叶落找遍了她的物品都没有找到,看来不是被她藏到无人知道的地方,就是已经被丢掉毁坏了,她的目地是不想叶落找到亲爹娘,其用心之恶毒。   可眼前这衣料,分明与自己那件小衣服一模一样,叶落捏着那片衣角出神。   龙夫人走过来,将上面的衣服拿开,把那件一看就剪裁去了一段的衣服拿出来,说到:“这是当年我和你伯父成亲后婆婆送给我们的,这衣料名为金蝉丝绢,是婆婆年轻时亲手所织,非常稀少珍贵,一般人最多也就只能得到一点点做个手绢。婆婆送我们的那半匹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堪堪做了三件寝衣,我们夫妻还有一位至交好友一人一件。因为这衣服穿在身上能有润泽肌肤,促进伤口修复之奇效,后来,你伯父那件就给了澈儿,我这件在生女儿的时候——澈儿一定对你说过我那没有来得及见面就失踪了的女儿吧,因为那孩子苦命,所以我们夫妻都觉得亏欠了她,我这不会针线的女人,那时将自己这件剪下一半来为她缝制了件贴身小衣服,虽然手艺不好,但是我对那孩子的一片心意,可惜……”   龙夫人说到此长叹一声,红了眼。   而陪坐在她身边的叶落也脸色大变,龙夫人还当是她在陪着自己难过,歉疚道:“那个孩子是我与你伯父这辈子最伤心也最大的遗憾,我们说好以后都不提的,今天看到这衣服,就想起来了,影响你的心情。”   说着,龙夫人拿出个小包裹来,打开,里面是簇新的小孩衣衫,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别怪我心急多事,当年我和你伯父第一次就怀上了孩子,说不定你们也会很快,所以先准备着,你看这些是岛上做工最好的大娘做的,这些是庄子里的丫鬟做的,这件最差劲的是我做的,不准笑,这是我的心意。”   叶落拿过那件粗针大线的小小衣衫,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上面。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龙夫人这才看出叶落的异样来。   “没,我自幼被丢弃,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没有见过他们,但是心里一直好想有天能找到他们,无论当初她们是什么原因丢弃了我,只要他们不嫌弃,我还是想回去奉养他们,想知道有爹娘是个什么滋味,也许还有兄弟姐妹,热热闹闹一大家子……澈,他们有你们这样好的爹娘,我好羡慕,也许我小时候也有这样手艺不好,但是心疼我的娘一针一线的为我缝制过衣衫,所以看到这些,我心里……”   原来她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太激动了,才会失态,龙夫人自以为了解叶落此时的想法,帮她拭去泪水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以后就好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当我们是亲爹娘,澈儿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伯母,为什么说那孩子命苦,你们亏欠了她?难道说那个孩子,她很丑,我是说世上少见的那种丑,你还会喜欢她,想要她吗?”叶落红着眼问。   “既然你问到这里了,我就实话全对你说了吧,这件事情我和你伯父从来没有告诉过逍遥岛上的人,就连我那几个儿子也都不知道的。”   原来姜幼萱说的并不都是假话,当年龙君的确被人暗算中了蛊毒,几经周折,龙夫人打听到了为她解蛊的法子,必须七日欢爱,方能保全龙君性命,而那蛊毒会因此进入龙夫人体内,除非她在这七日内怀上孩子,并且是女婴,那么蛊毒进入胎儿体内,龙夫人就能保全性命。   万幸的是,解蛊成功,龙夫人真的怀上女婴,但龙君夫妻又开始担心这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因为没有人见过如此解蛊后生下的孩子。   忐忑不安中,龙夫人临盆,两日生死一线间,好不容易产下孩子,已经命悬一线,龙君与诸人只顾着去救龙夫人,不料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抱孩子去清洗的接生婆活活被吓死,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后龙君夫妻派人也亲自四处寻找了很久,都得不到一点关于那孩子的消息,所以后来龙君不想龙夫人再冒险,而龙夫人却执着地认为那个女儿终有一天会再回来,于是接连又生下了四个孩子,可惜全是儿子,她最想要的女儿没有再次投胎转世回来。   “我早就想过那孩子也许会缺胳膊断腿,也许会长得异于常人,那都是我们对不起她,要不是我想自己的夫君活命,就不会有她。她是代我们受过啊。这些年,一旦想起我那没有见过面苦命的女儿,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就算不是因为这个,我怀胎十月,日日担心,就怕这孩子有什么地方不好,我也一辈子心不安,哪有会不喜欢不疼她的?不管她是个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   “明白了,伯母,我能叫你一声娘吗?”叶落脸上的泪水象断线的珍珠,擦也擦不干。   “真的吗?我还以为要再等两天,”龙夫人激动的不知道手该往哪放好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娘,娘——”叶落抱住龙夫人哽咽不已。   “我就没想着把你当媳妇,乖女儿。”龙夫人笑着也落下泪来。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时候找到娘呢?老天爷,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叶落的心中却是悲喜交加。   第四百七十一章 要命真相   是,从那件小衣服,还有龙澈说过妹妹出生的时间,虽然有一点出入,但是这中间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叶落几乎就能判断龙夫人是自己的娘,而龙君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就是那个一出生就吓死了接生婆,被龙澈当怪物丢弃了的女婴。   她没有被爹娘抛弃,爹娘不是不爱她,而是阴差阳错的,她被那个亲手丢弃的人又亲自带回到这个地方。   这是怎样的命运,离开时,身不由己,令爹娘痛苦了十几年,而再见时,也是无意间回来,这次却是要令她痛苦终身。   她爱上了自己的哥哥,腹中还有了他的骨肉。   认亲?她与龙澈,还有这腹中的孩子如何面对世人,如何相处?   不认?多少年来的牵挂,心愿,眼前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得偿所愿,怎么甘心瞒下去?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叶落五内俱焚,不由得吐了起来。   “落落,你这是怎么了?”龙夫人扶住她,有些怀疑。   叶落赶紧道:“没,没什么,我晕船,还没有好。伯母——娘,既然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搅了。”   龙夫人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对叶落说,但是想到两天后就是黄道吉日,而叶落看起来一路奔波很劳累,体贴地说:“你赶快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等着拜堂,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找个人送你回澈儿的院子,你去看了就知道,现在那里布置的有多么美,是我带着四个儿子,还有伯父——你爹也出了大力,门上的匾额还是他亲手写了挂上去的。”   叶落虚弱的笑了笑:“是吗?真要谢谢——爹。”   告别了龙夫人出来,叶落回身良久地看着龙君夫妻住的院子,才在一个小丫鬟带领下往龙澈住的院子走去,半路听到远处传来朗朗的笑声,她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龙君正拿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往路边树上挂,龙腾在下面一手提着一个,仰头看着不住地提醒:“歪了,看不到了,上一点,爹,你真笨。”   “敢说你爹笨?臭小子。”龙君跳下树,大巴掌向着龙腾忽地扇了过去。龙腾吓得一声惊叫,丢了灯笼抱着头就蹲到地上去了。   叶落身子往前一倾,就想去救龙腾,却见龙君已经收了手,用脚尖踢踢龙腾的屁股:“看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还妒忌你大哥?他就从来不丢我的脸,你要是出去,巴掌没打到身上,只怕先就投敌卖友了。快起来吧。”   “我不是还没长大吗?等我象大哥这么大……”龙腾不服气的嘟哝。   “你别学他,你爹我象他那么大孩子都有两个了,还有你们三个都不中用,我和你娘成亲的时候都比你们小的多,让我等这盏媳妇茶等得头发都白了,我只有盼着星儿,看他能不能再过两年比你们几个中用,早点找点桃花回来。真是的,难道我这些貌美如花的儿子就没有一个比我强的?”   龙君摇头,龙腾嘟嘴。   此时的龙君一点都不像叶落初见时那么的生冷,而是亲切中带着点俏皮,现在完全可以理解龙澈为什么是那么跳脱张扬,想必龙君年轻时,应该和他很像的吧。   爹,他是我的爹,还有弟弟,他们都这么快乐,我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令人不齿的事情,从此让人指指点点,叫所有的人都不快乐。   就在她看着那边父子俩笑得开心时,终于下了决心,既然骨肉分离的痛,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注定,那么再一次离开,对于他们来说在不知不觉中结束远比闹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说要好得多吧。   而这次,只是她一个人伤心,有些事情也许不知比知道更幸福。   澈,对不起,你给的幸福我要不起。   叶落转身离开,半路上支开了送她的小丫鬟,身边正好有一处水池,那水清粼粼的照出她的面容,心中一动,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在地下宫殿时看到过恢复过来的样子,但那里水雾蒙蒙,看得并不真切,此时见到水中那个陌生又带着熟悉的面容,连叶落也不禁呆住了。   冰肌为骨,云霓为发,虽然愁容锁眉,却是柳眉弯弯,琼鼻秀挺,樱唇娇艳,双颊桃粉,身姿婀娜,天生妖娆却又清丽脱俗。   令她震惊的不是这幅美得惊人的模样,而是这张脸难怪之前就觉得有些熟悉,分明是与刚刚见到的龙君有了九成相似,只是一个是成熟男子透着睿智,一个是窈窕少女雅致明艳。   龙澈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龙君,但论相貌却是最不像的一个,而那四个小的,各有象爹娘的地方,竟然是没有一个人如她这么像龙君的。   叶落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时龙澈的惊大于喜,这张脸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故意让她带上面具,也不让她偷偷看自己的容貌,难道真是疯了,罔顾人伦,也要与她在一起做夫妻吗?   龙澈啊龙澈,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又怎么可能瞒过一世?终有一天我会知道,那时候,你叫我,叫你们一家情何以堪?   叶落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听龙澈的安排,她不想自己的亲人再受到伤害,也许龙澈是好意,但是她不能知道了装糊涂。   她的心里乱极了,没有人可以商量,可以倾听,她一口气跑到了港口,那些水手们刚刚补充好物质,虽然叶落这张美若天仙的脸他们不认识,但是她的声音,还有腰间的皮鞭,以及叶离给的令牌错不了,于是叶落上了船便命令:“开船,赶快开船。”   来的时候两个人有说有笑,为什么现在却只有女主人一个人,还满脸泪痕的回来,不是说要成亲的吗?这才上去半天功夫就要离开?小两口吵架了?   那些水手们弄不清状况,站着面面相觑没动。   “你们胆敢不听命令?留你们何用?真不知道我大哥带的什么兵?”叶落说着转身就走,港口还停着几艘船,无论如何,她必须马上离开,要龙澈永远都找不到她。   水手们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能真让叶落走掉?船长一声起航,便拔了锚向来时路返回。   叶离派给叶落的水手都是具有相当丰富的航海经验的,并常人可比,因此他们已经记住了来时路线,而恰好此时风向水流未变,所以,船很顺利的就驶出了港口。   而这时一艘船与他们擦肩而过驶入了港口,船上来了一位贵客,叶落不知,如果她晚一点离开,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因为这位贵客的到来而变得会非常简单。   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步之遥,就错过了。   龙澈先被龙君叫了去,隐晦地说了些要对待叶落好,如果有了孩子更要关爱叶落,不能只顾自己贪欢,伤害到妻子。   原来龙君看到叶落的反应也觉得她这像是怀了身孕,才特意将龙澈叫来,怕他年轻按耐不住性子,还要与叶落亲热既伤大人也伤孩子。   龙澈一乐:“爹,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是不是马上就会有个女儿,心里这个高兴啊,紧张啊,激动啊,就把儿子的幸福抛到一边,只顾着照顾我的落落。”   “我是为你好。”龙君不满地说:“娶妻生子,你就是大人了,落落嫁给你是让你疼的,你要是不会疼她,就好好学。”   “跟爹学啊,生上一大群孩子?疼妻子也不全是你这样疼的。好啦,爹,我有分寸,保证你今年接媳妇,明年抱孙子,但是落落脸皮薄,你就别在她面前说这些了。”龙澈见事情说完急着要去见叶落。   “你爹是那么傻的吗?傻小子,还不快滚?”龙君见龙澈魂不守舍地,笑着赶他走。   龙澈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回赶,走到半路看到几个丫鬟捧着托盘,上面是新做的糕点,原来是准备婚典上用的点心,做了一些花色要送去给龙君与龙夫人品尝,再做决定要做哪几样。   龙澈想道叶落在海上一直就想吃枣泥糕的事情来,想给她一个惊喜,于是兴冲冲的径直跑到厨房要求他们马上做酸酸的青色枣泥糕,好去讨好叶落,还有她肚里的孩子,反正龙澈是认准自己的种子在叶落肚里已经生根发芽了。   欢喜地象捧宝一样,将刚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枣泥糕放进了食盒,龙澈施展轻功就直奔了薛神医的住处,虽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想叶落一定还在那里,因为诊出了喜脉,她一定会很高兴会很紧张拉着薛神医拼命打听怎么保养身体,好好养胎的事情。   谁知道,龙澈扑了个空,童子告诉他,薛神医上山采药去了,而叶落也被请到龙夫人那边去了,至于诊脉的结果,童子也不知道。   龙澈马上又赶到龙夫人那边,又扑了空,再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半路遇见了给叶落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说叶落要自己转转,不要她陪,这会不知道人转到哪里去了。   于是龙澈第一次觉得庄子怎么那么大,用上他绝顶的轻功都要跑半天,也没有看到叶落,这可真是奇怪了,平时不是很听话的吗?而且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走什么?   难道是知道就要做娘了,心情激动,所以四下转转缓解不适应?龙澈这么一想又笑起来,拎了食盒继续在庄子里转悠。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妙,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叶落失踪   叶落哪里是散步?   她不见了。   她去哪了,没有人知道。   但是,龙澈将这事情告诉了龙君夫妻,大家将庄子恨不得掘地三尺了,还是没有找到叶落。   就在一团乱的时候,有人来通报,说叶落的师父前来拜会。   龙澈病急乱投医,想到怎么这么巧,叶落不见了,她师父就出现了,会不会是师徒俩在跟他开玩笑?   于是他赶紧出门去迎周语琴,龙君与龙夫人也一起出门相迎,可是门外只有周语琴一个人,根本没有叶落的影子。   见龙澈魂不守舍地四下张望,周语琴开口询问,得知叶落失踪,她也是一惊,告知龙澈,她并没有见到过叶落。   就在这时,龙夫人与龙君惊讶道:“语琴!”   周语琴这才注意看龙澈身后那一群人,为首的男子凤眼魅惑,鬓发染霜,却更见成稳大气,而身边的女子,明明已是妇人,眉眼间仍如少女般清澈灵动,好一对人间佳偶。   “太——”周语琴忙又住了口,看看龙澈。   显然她是认识爹娘的,龙澈心里疑惑,为他们相互做了介绍。   他一边说,龙夫人已经走上前,拉住周语琴的手,笑着眼圈就红了。   “龙岛主,龙夫人。”周语琴也哽咽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们,实在太好了,曾经她是那么自责,因为她没能及时为龙君找来解药,而害得他身亡,夫人殉情,原来他们还好好活着。   龙君也上前含笑看着周语琴,时光匆匆,这一别将近二十年,他们孩子成行,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她还是孑然一身。   “语琴,你还好吗?”龙君轻声问。   “我还好,看见你们,还什么不好的?”是激动也是欢喜,周语琴落下泪来。   “记得你以前可是从来不哭的,怎么年龄大了,倒伤春悲秋起来了?”龙君善意地取笑道。   龙夫人笑着拿出帕子为周语琴擦擦眼泪,想到她来此的目地,惊讶地问:“你是落落的师父?”   这一句可提醒了大家,刚才只顾了与周语琴打招呼,将寻找叶落的事情可耽误了。   周语琴问道:“是啊,落落呢?怎么没见她?”   “不知道怎么回事,先前她还好好的,忽然就不见了,我们在庄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龙澈急得直搓手。   看到龙澈,周语琴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但看见庄门前这么多人,不好明言,拉了龙夫人,又向龙君龙澈示意,四人来到一边。   “你们是不是有个女儿?”周语琴开门见山的问。   龙君与龙夫人对视了一眼,对于周语琴这个至交老友,即使隔了这么多年才相见,他们依然对她信任有加。   而周语琴说起来就是当年那下蛊害龙君的贵妃同门之中的佼佼者,她自然知道那蛊的厉害,后来她四下寻访那蛊的解法,可惜没有来得及赶回去救龙君,已经传来了他身亡的消息。   那是她此生爱过唯一的男子,自此便绝了再觅佳偶的心思。   只是她的爱与姜幼萱不同,她想的是成全,而不是毁灭,因此,龙君夫妻当年与她交情极好。   “是,不过,她一出生就失踪了。“龙夫人黯然道。   “这就是了,当年我无意间发现落落的时候,就觉得奇怪,还有谁会中这样的蛊,并且还因为解蛊,让孩子脸上留下了那样的印记。”周语琴将发现叶落时,那孩子如何的可怜,后来怎么收她为徒,如何看着她慢慢成长起来,变得坚强,武功高强,有又如何盼望着能找到爹娘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美人师父,原来你是认识我爹娘的,也知道这蛊的事情,怎么你们没有人告诉过我?”龙澈问道。   “这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那蛊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和你爹还提那些做什么?我们隐居于此,也没有想到有天还能与语琴再见,所以也就没有提到她。”龙夫人回答道。   “你是说落落可能是我的孩子?”龙君与龙夫人听了周语琴的一番话,联想到姜幼萱临死前那癫狂得意的笑声,她说“我会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白头到老,你们一定会很,很幸福的,谁也预料不到的,幸福。”   意料不到的幸福!   难道说她也认为叶落就是龙君的女儿,龙澈的妹妹,所以那个恶毒的女人,才要那么祝福他们的不伦之情?   这样一来,姜幼萱一心要将叶落变成心狠手辣的女魔头,这举动就解释的通了。   “夫君,我想起来了。”龙夫人将之前叶落来过,看到那金蝉丝绢衣服,神色大变的事情说了一遍。   “落落说她有一件能与爹娘相认的小衣服,但是被那个老妖妇弄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们的说的这个?”龙澈证实道。   就在这时,薛神医采草药回来了,看见庄子前站了一群人,还个个都向着一个方向看,好奇地张望过去,正好被龙澈看到,飞快地跑过去,扯着他就问:“薛爷爷,我的落落呢?”   薛神医还没闹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说:“她不是在我那院子里等你去接她的吗?”   “她不见了,你到底给她看出什么来了?”龙澈急了,抓住薛神医的肩膀差点要把他晃散架。   薛神医一看龙君他们都围过来了,这表情都很严肃,不敢隐瞒道:“我能看出什么来?小子,你闹出的事情,自己心里没有数?”   “我对落落好得很,来的时候她还乖乖的,高高兴兴等着做新娘,就是从你那里出来,然后人就不见了。”龙澈蛮不讲理起来,刚才龙君他们说的话,他全听见了,对于叶落的失踪,心里已经猜到几分,可是,就算叶落一时接受不了他们是同一个爹娘的事情,难道她就不想和寻找了那么久的爹娘相认,至少也的找他商量商量,怎么就会一声不吭的跑了呢?   “你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龙君眉头拧成了结。   “我冤枉啊,我除了对落落好,还能做什么?”龙澈叫起来。   “岛主,你们误会了,这事就是少主对未来少夫人太好,才会发生的嘛。”薛神医还乐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那会是什么事?   大家都糊涂了。   龙澈倒是明白过来,惊喜道:“是不是落落真的有喜了?”   薛神医点头:“正是,她还要我保密,说到成亲那天再告诉你们,喜上加喜。”   “我明白了,落落为什么会失踪。今天有没有船出海?”龙澈大声问那些目瞪口呆的人。   “我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艘船出去。”周语琴也焦急道,她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刚才还暗自庆幸幸来的及时,叶落与龙澈还没有拜堂成亲,怎么知道他们居然已经珠胎暗结。   而龙君夫妻俩的脸色忽喜忽惊,他们的女儿居然还活着?可是因为蛊毒容颜尽毁。   龙澈为她解了蛊毒,她有了身孕,却因为知晓了身世,一声不吭的就跑掉了。   她是不是因为分离的这些年吃过太多的苦,不愿面对他们,不想认爹娘?   等到他们回过神来,龙澈早已经跑的没影了。   “夫君,我们的女儿,她真的还活着,就在眼前,可是,又走了?”龙夫人泣不成声,随即又想到了龙澈:“怎么这么巧,那澈儿怎么办?”   “先不要管这些,快去把她追回来。”龙君说着命令人赶快到港口去追,如果叶落已经离开,就出动所有的船只到海上去追,决不能让叶落再离开。   “爹,大哥已经去了,你别急。”龙泽说到。   “龙君,这龙澈他——”周语琴也觉得不对了,说起来叶落应该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才对,那么龙澈又是哪来的?   龙澈心急如焚的跑到港口,果然不见了叶落的那艘战船,而此时风向改变,船只无法出港,他看着茫茫大海,想到叶落那倔强的性子,这一走不但不会回来,而且一定会躲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甚至有可能去寻短见。   “傻落落,早就说了你是个笨蛋,你还这么自以为聪明,等我回来会死啊。什么都不问,不等我解释就跑掉,还带上我的小龙澈,你要是少根头发,看我找到你,要你好看。不是说了天塌了都有我在我顶着,你怕什么?你不想想你那张脸,我为什么要你藏着,我又不瞎,你长的像谁,我难道就看不出来,说了会给大家一个惊喜,你怎么又不信我?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害你?”   泪水在龙澈脸上肆意流淌,但是除了一声声海浪席卷上岸又退下的声音,岸上只有他孤独的身影。   此时,他多想叶落能在身边,哪怕是冷冷地用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瞥他一眼也好。   以前他都自信满满,唯独这次,他真的不知道叶落遭受这样的打击会躲到什么地方去,就像这茫茫大海,她是一滴落入水中的水珠,叫他如何寻找?   等到船只能出港时,已经是第二天,龙澈用了最快的船,最有经验的水手,在所有人的期盼中踏上了寻找叶落的路程。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千里追妻   用了七天时间,龙澈终于发现了前方一个黑点,他的心咚咚直跳,害怕那不是叶落的船,但不得不命令自己的船全力追上去。   那的确是叶落的船,可是当龙澈怀着激动的心情,不等两船将跳板搭好就跳了上去,却发现叶落根本不在船上,一番追问,才知道就在前不久,有一艘船将她接走了,好像是叶落的什么大哥。   天上乌云低垂,眼见得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水手们都劝龙澈在附近的岛屿躲避一下,等风暴过去再走。   可是叶落会称谁为大哥呢?她为了躲开自己,居然连船都不要,跟着叶离就跑掉了,龙澈可咽不下这口气,他一刻也不想叶落和叶离在一起,尤其是在叶落最伤心失意的时候,说不定叶离会趁虚而入……   所以,他不但不躲避,还命令船行的更快。   而在大海上另一艘船上,叶落正站在船头看着乌云滚滚的天际,怔怔出神。   “小落,你真的不回去了?”叶离来到她身后,将一件貂皮斗篷给她披上,他是来参加婚宴的,可没想到半路遇见了叶落,求他带自己走……做大哥的拐走了新娘,叶离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无论他怎么问,叶落都不说原因,看起来她的心情很不好。   “嗯,以后要是大哥遇见龙澈,不要说遇见我,我怕他跟你纠缠不清。”叶落正愁躲不开龙澈,估计他会追上自己的船,正好遇见了叶离的船,就算龙澈追得快,但是方向不对,等他发现她不在那船上时,再调整方向也绝对赶不上叶离这条船了,上了岸,龙澈再要找叶落就更不可能了。   “你和龙澈究竟怎么了?吵架了吗?他欺负你了?你们马上就成亲了,难道不能好好说?要不要我……”   “别说了,我好烦。”叶落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叶离的话,沉默半晌,只听得越来越紧的风声吹得两人斗篷扑啦啦作响,她又心怀歉疚道:“大哥,我心里好乱,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我知道,我陪你。”叶离淡淡一笑。   叶落心中一动:“我能不能跟你去沧兰?隐姓埋名也好,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回到那里去,就算猜到,最多闹腾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我就能安稳的住下去。”   龙澈聪明,既然知道叶落要躲着他,肯定以为她会去没有人的地方,那么她就反其道而行,偏去他们熟悉的地方,隐姓埋名,从此只当再没有叶落这个人。   叶离听到叶落主动说要去沧兰,眼眸一亮,正要开口说话,只听身后传来阑珊的声音,几分娇柔几分温婉:“驸马,你不怕雨淋,难道要叶姑娘也陪你一起?”   叶落与叶离这才惊觉天空已经下起了雨滴,阑珊脸色有点发白,身子全笼在宽大的披风里。   “我们进去再说吧。”叶离飞快地瞥了一眼阑珊对叶落说。   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船身一个剧烈的摇晃,叶落因为最近害喜厉害,身体虚弱,而阑珊本来就没有武功,两人正好分别站在叶离的两侧,都是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就要扑倒。   叶离一把拉住叶落的胳膊,叶落另一只手抓住了船舷稳住了身子,而阑珊惊叫一声被叶离拥入了怀抱。   就在阑珊双手在空中胡乱想抓住东西稳定身体那一刻,她的披风敞开了,已经明显凸起的腹部,叶落看的很清楚,而叶离却只飞快的一瞟,并没有特别的表示。   阑珊惊恐未定的缩在叶离怀里,一手抚胸道:“吓死我了,幸亏驸马手快。”   “你出来干什么?外面风大,当心冻着。”叶离说着将阑珊的披风拉紧,一边拥着她往船舱里走,一边招呼叶落道:“你也赶快进来,马上就下暴雨了。”   叶落看着他们紧紧拥在一起,不觉羡慕,那孩子将来一定会很幸福吧,有爹娘疼爱,而自己肚里,却是个孽种!一断不伦之情留下的,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孽种!   她没有将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叶离,并且在叶离面前装出一切正常的样子,怕被精通医术的他看出端倪来。   进了船舱,叶离命人给她们打来热水沐浴更衣,免得受凉,他则亲自去厨房为她们做吃的,因为船上食物有限,他怕她们吃不好。   在阑珊的执意要求下,叶落没有离开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隔着一个屏风与阑珊在一间屋子里沐浴。   阑珊要玲子进来帮她脱掉衣物,叶落只听得那边玲子很紧张又很轻柔地说:“公主小心,别滑倒了。要不奴婢就在这里帮公主洗吧……公主一个人行吗?”   “我怎么是一个人?叶姑娘就在那边,万一有事,她会帮我的,你退下吧,我没有叫你进来,就不要多事。”阑珊的脾气比起上次叶落见到时好了不少。   玲子退出去后,阑珊笑道:“她太紧张了,怀孕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啊,叶姑娘,这件事情你可别告诉驸马,好不好?”   叶落奇怪了,为什么叶离要她保密,阑珊也说不要把怀孕的事情告诉叶离?他们俩在玩什么花样?   “为什么?有了孩子是件好事啊,大哥难道不知道?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不,你不知道,当初我和驸马说好一旦有了孩子,我就放他走的。”阑珊幽幽道。   “啊?为什么?”叶落惊讶道,刚才看见他们在一起不是很恩爱吗?有了孩子居然要分开,除了她不得不离开龙澈,谁还会在这种时候不想要夫君的体贴和关爱?   “叶落,说实话一开始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抢了我的龙哥哥,我和他是青梅竹马,自小我就以为自己长大后嫁给他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不论有多少王孙公子来求亲,我都不答应,就一心一意等着长大,回到龙家,做龙哥哥的妻子,龙家的女儿。”   阑珊将她迫不得已,为了气龙澈叶落与叶离成亲,本想好好折磨他一番,要叶落心疼达到报复的目地,后来却发现叶离真是一个好人,而且还是文武全才,知书达理,她闹腾了一阵子也就闹腾不下去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对男女情爱这回事绝望了,于是就想一辈子不再找去找另一份缘分了,我又觉得驸马长得这么英俊,聪明,能干……”她的声音染上了少女的遐想和陶醉:“便想要个孩子,长得和他差不多的孩子,一定很不错,陪着我过这一生,可是驸马不愿意,我的心思他都知道,所以他不想真的……怕将来耽误我。是我说与他定下契约,只要有了孩子,就趁着所有的人没有发现的时候与他和离,这样他成全了我,他也能全身而退,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当阑珊怀上了叶离的孩子,却也舍不得他离开了。   这一点叶落现在也有体会,她多想能与龙澈想原先设想的那样,拜天地,入洞房,而后他会一天天看着自己肚子的变化,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叶落泡在温热的水里,轻轻将手掌贴上依然紧实光滑的腹部,想到这里孕育着她和龙澈的孩子,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随即又咬紧了唇。   那边阑珊听到叶落这边静悄悄的,自她出现就莫名不安的心更是紧缩,因为阑珊知道叶离心里一直有叶落,只是叶落的心都在龙澈身上,而这次她忽然冒出来,好像与龙澈彻底闹翻了,逃婚了,那么她和叶离会不会再……   “叶落,差一点你就成我的嫂子了呢。”阑珊暗暗提醒道。   那边叶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阑珊无从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龙哥哥总是说他在等待一个人,只有找到她以后,他才会成亲,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你,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千金公主都托人说合,他都没有动过心,他见过的美人无数……”说到这里,阑珊想起叶落现在可也是倾国倾城配得上龙澈的美人了,可见龙哥哥多么有眼光,也是他的真心感动了上苍吧,将叶落变得这么美丽,不负他一片真情。   “不,他等的人也许还没有出现,但肯定不是我。”叶落这次是以真面目与叶离相见,她将一捧热水扑在自己脸上,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她在落泪。   “我以前不懂,现在我是真的想祝福你们成亲,没想到……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还想为他生儿育女,一辈子再不分开,你们感情那么好,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能遇见一心一意彼此有情的人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阑珊的声音渐渐小了,想到叶离对她那么体贴,却总是少了些什么,而她怀了孩子,肚子已经这么显形了,还遮遮掩掩的,总要找许多借口推脱不与他再行夫妻之事,甚至不要他进自己的房间,幸亏这是冬天穿得厚实,还能用厚重的披风将自己包裹起来,但是春天就要来了,肚子也会更大,总有一天孩子会出生,那时候该怎么办?   阑珊不敢想叶离知道其实她已经怀孕,他们之间的协议也就完成,他随时都能离开,会是怎么样的表情,是不是会转身就走,对她没有一丝牵挂?   何况现在叶落来了,他的心思就更不在自己身上了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无处容身   “是不容易。”叶落想她怎么能明白自己的状况,这是命,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改变的。   “叶落,如果真的,你和驸马要在一起……”阑珊觉得此时的自己变得好卑微,但是以前要留住龙澈更多的是为了面子,为了赌气,而现在只要能留住叶离,她不再想自己是公主,而只是一个想要留在丈夫身边的普通女子。   所以她艰难地下了决心说:“我不阻拦你们,但是我想请你跟驸马为我说句话。”   阑珊这是在想什么?叶落本来就没有打算要与叶离怎么样,只是,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见到了亲人,便觉得是那么亲切,要他带她走,不是去他家了,而是去沧兰,开始她的新生活,阑珊似乎领会错了叶落的意思。   不过,她也想知道阑珊究竟在想什么。   “说什么?”叶落问。   “孩子不能没有爹,能不能让我再多留一段时间?我想让他看着孩子出世,假如可以,就算做挂名夫妻,只要能让孩子一直在他身边长大,我也愿意,我保证以后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跟你耍心眼,争风吃醋的。”   只听水花一响,阑珊居然激动的,胡乱擦了擦身子,披了件衣衫就跑到叶落这边来了,一身水淋淋的,吓了叶落一跳,也赶紧从木桶里爬出来,扯过自己的貂毛披风就将阑珊裹上了:“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注意点。”   阑珊脸上飞起红晕,将貂毛披风往叶落身上也裹了一半:“你也别冻着。”   两人并肩坐在床上,世事真是奇妙,原先在皇宫里斗的不亦乐乎的一对情敌,这时比亲姐妹还亲,裹在一个披风里,用体温温暖着彼此的身体和心。   阑珊忽然微微一皱眉,笑道:“他在踢我了,你摸摸。”   说着她伸手大方的将叶落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叶落只觉那处不知道是被孩子的手还是脚轻轻踢了两下,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也惊叫着:“他真的在动!”   “可惜驸马还不知道。”阑珊叹口气。   “你怎么觉得他不知道?”   “我一直藏得这么好,他怎么可能知道?”阑珊想他们也曾经有过一段时光每夜共度良宵,那时似乎忘掉了驸马不得公主传不能随意进入公主寝宫的规矩,叶离每日就会自然准时出现在她的寝宫中,她也不端公主的架子,每天都盼着那个时候的到来,那个身影的出现。。   后来,阑珊有了身孕,不得不又将这条规矩搬了出来,原以为叶离会问缘由,可是他只是淡淡一笑转身离去,从那以后,不是阑珊主动叫他,去找他,几乎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们不是已经那么亲密了吗?在床第间,阑珊觉得他是那么真实,她是那么幸福,他们给了彼此快乐,不是吗?   那些原来不过是因为当初的约定,他故意做出来的表现?那不过是对她的施舍怜悯客气?   他从来都是那么温纯有礼,以至于她从来就看不清他的心,不,他的心里一直有个人——叶落,那么有没有阑珊呢?她不知道,也猜不出。   “如果大哥知道这事情呢?”   “那他不早就走了?他肯定不知道。”   “公主,我只把她当做大哥,兄妹间怎么可能……”兄妹,兄妹,叶落心中一阵刺痛,今生今世她与龙澈就只能注定是这个关系,她再无法去面对他,所以只有逃避。   “你怎么会不喜欢驸马呢?”因为阑珊喜欢,这时觉得象叶离那么出色的人,叶落不喜欢他倒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将自己的事情丢在一边,叶落说:“公主,你是真心喜欢我大哥吧?”   “我——他不喜欢我,一心想着离开,我有什么办法?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阑珊对这些深有体会。   “你没有问过大哥,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呢?其实大哥早就知道你有喜了,试想他本来医术高超,我只是来了几天就看出你有了身孕,他心思细腻,不可能不知道。”叶落提醒道。   “不可能吧?”阑珊也有些怀疑了,不准叶离再靠近,他居然问都不问,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而且这段时间她吃的膳食大多都是他亲自做的,很是养身,之前没有细想,现在越想越觉得叶落说的有理。   “刚才,大哥一把拉住我,但他却是抱住你,这不但是更心疼你保护你,恐怕还有怕伤到你肚里孩子的缘故吧,也许是情不自禁想要对你好。”叶落自认为对于男女情事已经是很迟钝,没想到阑珊更是身在其中更是迷茫了,居然还要她来点醒。   “是啊,”阑珊想到虽然与叶离见面少了,可是每天吃穿用哪样不是他在打点呢,回想种种,竟是自己忽略了,不由喜忧参半道:“也许他是看在我肚里有他的孩子,关心的是我的肚子,而不是我。”   “公主,你们之间的事情,只有你最清楚。如果公主真的那么喜欢我大哥,那么他关心你的肚子,也不揭穿你有喜的事情,证明他至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想照顾你,那么你们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公主何不利用起来?大哥也不是无情之人,有了孩子的牵挂,再加上你全心对待,何愁大哥不动心?你又何必要与他人分享属于自己的幸福?”叶落是真的期望他们能和和美美,尤其是她再得不到,更希望别人能得到。   确定叶落不会来抢叶离,阑珊心里被她这么一开导,豁然敞亮,她感激的说:“我明白了,我是公主,他是驸马,凭什么我要这样自怨自艾,我们还在一起,还有机会,我会去争取我该得到幸福。”   看着自信重新回到阑珊身上,她又焕发出那么明丽照人的光彩来,叶落为她高兴,也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庆幸,心里却苦涩难言。   因为她的到来,阑珊这么担心害怕,她岂不是成了破坏别人幸福的人?叶离和阑珊能有今日也不容易,为了让阑珊安心,叶落决定不去沧兰,另寻安身之所。   她没有想到,后来她借口要去看望朋友离开了叶离的船,与他们道别之后,龙澈终于追上了重新扬帆起锚的叶离的船只,非要叶离交出叶落来,急红了眼的龙澈与叶离大打出手,强行搜查了他的船,没有发现叶落的踪迹,不听阑珊的劝告——话说,这时的龙澈已经听不进起任何的劝告了,只要有可能找到叶落的地方,他都非要去探寻一番不可。   因此,他不但弄了武林中人在沧兰四下寻找闹事,还差点闹得大盛和沧兰兵戎相见,在阑珊的一再担保下,也的确没有发现叶落的踪迹,而同时又传来叶落可能还在大盛——有人看见她在一家医馆前徘徊,龙澈才偃旗息鼓,匆忙赶回了大盛。   叶落在医馆那里转悠什么?生病了?   不,龙澈马上想到比生病更可怕的事情,叶落是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的宝贝小龙澈,好不容易辛苦那么多天得来的,他都还没有来得及体会一下即将为人父的感觉,就这么没了?   他恨不得自己是个神,鬼也行,只要叶落不怕,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马上出现在她面前,抓住她,阻止她做这种傻事,他要大声对她说:“你就是我的娘子,孩子也是我的,不准你毁了他!”   站在医馆前,已经转悠了半天的叶落,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肚里的孩子不能留,他是个孽种,生下来不但没有爹疼,还会被人耻笑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谁叫她糊涂?   所有的后果都让她一个人承担,不能再牵扯到孩子。想到此,她一脚踏进了医馆,忽然听到龙澈在耳边大叫:“不要,那是我的孩子,不准你毁了他?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她一个激灵,难道龙澈找到这里来了?有些做贼心虚,又有些盼望的四下张望,这个从没有来过的小镇上行人不多,一眼便可以从街这头看到街那头去。   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叶落不禁自嘲,为了摆脱龙澈,以及他的耳目,这数个月来,她使出浑身解数,忍着害喜的反应,不知道虚虚实实的兜了多少个圈,肯定不会有人跟踪到这里,龙澈只怕还在海上寻找吧。   她抬头看看医馆里显得暗沉的大堂,一咬牙,迈步走了进去。   时光匆匆,春花开了,夏天也即将过去。   这半年多的时光里,叶离与阑珊的孩子出世了,楚玄玉与瞿素素回到了京城再也不行走江湖了,因为瞿素素没有生养,而且她的容貌——楚玄玉没有说什么,楚家可不能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少夫人,于是少夫人的位置她坐着,但楚玄玉已经纳了三个小妾,其中一个已经有了身孕。   山清水秀的偏远山区里,林间小路上,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背后背着一把被布层层包裹的重剑,正在向山上走去。   他就是至今还未寻到叶落的龙澈,这些日子他黑了,被晒的,他瘦了,担心某人想的,一听说哪里有叶落的消息,他都会即刻奔去寻找,但是每次,不是弄错了人,就是叶落又再次消失。   他终于知道他的傻落落不傻,只是因为爱他而天真顺从听话,而当她真要与他斗智斗勇时,他竟然也会败下阵来。   落落,你到底在哪?我们的孩子还在吗?   看着眼前青翠的山脉,寂静的山林,龙澈心情沉重。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伦之情   虽然说每次都是失望,但是龙澈依然不愿意放过每一个线索,即使是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为的只是一句据说这里有一个长的好像是叶落的女子。   行至半山,就看见前面走来一个矮矮胖胖的媒婆,一手拿着帕子,不断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龙澈与她擦肩而过时听到了刻薄恶毒的两句话,“再美有什么用?现在你不要男人,再过两年,再好的花也要蔫了,就是白送也没有男人要了。害得老娘跑这么老远的路,连口风都不松动一下,象你这样缺心眼死脑子的女人,将来生个孩子没屁、眼……”   本来龙澈也没太注意这个脸上胭脂凃得象猴屁股,水桶腰还要象蛇一样扭动的老女人,但是保媒不成就这么阴损,连人家未来的孩子都诅咒,也太缺德了吧。   所以,那媒婆正走得好好的,觉得脚下突然一滑,便滚碌碌地滚下了山去,后来她就一直没弄明白,那路上什么也没有,到底是什么东西害得她摔了跤,闪了腰,挂花了脸,擦破了嘴皮子,三个月都没能出去做生意的呢?   还有更奇怪的是,她分明看见那时候有个美的不像话的公子从她身边走过,后来她摔倒呼救也就不过一会的功夫,再回头看,那公子竟然没有了影子,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有人说她大白天的走路都能见到鬼,可见是倒了八辈子霉,其实背地里说的又不一样,说这种难得一遇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缺德冒烟的人身上,以后可不能再找这样的人保媒,否则就算成亲了,最后也不会幸福,所以这媒婆养好了伤以后也没了生意。   而那始作俑者——龙澈当时不过是不想听媒婆尖叫声,于是施展轻功飞速的上了山。   虽然山不高,但是很深,得走很远的路才能寻到人家,所以当龙澈上到半山腰时,便看见三五户人家散落在其间,不近不远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迅速地环顾了一圈,自然就向那扎着竹篱笆,一方小小的院子走去,那样的清新整洁素雅,令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此时午后的燥热中夹杂着风雨欲来的热风,龙澈觉得口渴,也想去讨碗水喝,最好能在这里躲避一下眼见就要落下的雨再继续寻找。   行至爬满了藤蔓的篱笆墙外,他看见庭院中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在石桌前做针线,很专注很用心,从她的背影里,他能感觉出来。   他的眼有点朦胧,就那么站在篱笆外看着那个背影,好像他一动就会打破什么,眼前那个人会消失一般。   只是普通的粗布衣衫,与一般农家女无异的打扮,她安静地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什么,茅草屋,树荫遮蔽下,院子里晾晒着一些干菜,墙角码放整齐的木柴,竹竿上晾晒着衣衫,整个院子里静谧美好。   他的目光划过晾晒衣物的竹竿时,松了口气,担忧之色终于化作微微一笑,看来这里并没有男子,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忽然,天空一声雷响,就像是倒豆子一样,倾盆大雨落下,女子慌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抱紧怀里,有些笨拙的转身,快步来到那些干菜前,蹲下身,看来是想去收菜再进屋。   只是这么一耽误,女子身上的衣物便淋湿了大半,而那一转身已经凸起的肚子便落入了龙澈眼中,他楞了楞,随即拔足越过篱笆,冲了进去,一把拍掉女子手中刚抓起的一把菜,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声教训道:“还管这些菜干什么?”   说着龙澈抱着女子就冲进了屋中。   进了屋子,他的眼睛和手脚就没有闲过,当然嘴巴就更不可能闲着。   “你真傻了吗?那么大的雨,还要去收菜,也不早点进屋子,看看这一身,都淋透了,万一着凉生病怎么办?再要伤着我的孩子怎么办?”   他扯过一件干净衣服就给她擦头上脸上手上的雨水,看见她手里还抱着刚才做的针线,一把扯下来丢到一边。   她愣愣地看着他,就像做梦一样,肯定是梦吧?他怎么可能找到自己呢?   于是她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生怕自己一动梦就醒了。   直到手上一空,她下意识地说了句:“别丢,那是孩子的衣服。”   龙澈眼中闪过喜色,忙捡起那一团抖开,果然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还没完工的小衣服,那针线细密均匀,可见手艺不错。   “落落,原来你这么会做衣服,改天也给我做一件好不好?”龙澈欣喜道。   “我——”叶落还心魂没定。   他放下小衣服,很自然地伸手开始为她解开外面的衣衫,她还是定定的看着他,等到惊觉时,已经只剩下了最里面的单衣。   “不,不要。”叶落忽然惊叫一声,一把抓起被子掩住身体往后缩去。   “天冷,衣服都湿了,我帮你换上干净的,不做别的,你信我。”看见她如同惊弓之鸟,龙澈心疼道。   “不用你,我自己来。”叶落警惕地看着龙澈。   龙澈不敢再逼急了她,笑道:“是不是我们太久没见了,生疏了?那好,我去帮你烧点热水,洗个澡再休息。”   说着龙澈找出干净衣服放到叶落身边,便出门去烧水。   叶落呆呆的坐了一会,混沌的脑子慢慢清晰起来,看龙澈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吧?   不行,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不能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更不能维持这种乱了人伦的关系!   叶落胡乱将衣服穿上,听听外面没有动静,龙澈应该是去一旁的厨房烧水去了,她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摸摸肚子,暗暗道,对不起,孩子,娘也没有办法,但愿我们都平安无事。   那日,叶落进了医馆,看到一对小夫妻前来问诊,听说妻子有喜,丈夫高兴的问东问西,将如何照料妻子的事情反复打听几下,而后两人欢欢喜喜的携手而去,心里好生羡慕。   就在此时,腹中微微一动,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孕育,忽然间就舍不得了,这个孩子是她深爱过的男子留给她的,也是她期盼已久的。   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永远的离开了孩子父亲,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她想要要这个孩子,一个能陪在身边的亲人,于是,在心里挣扎了半天,叶落还是离开了医馆。   这时的叶落想向往雨里冲去,而龙澈在厨房里一边烧水,一边不时抬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好在他早就观察过,这屋子后面的墙高,叶落现在身子笨重是不可能跳出去的,她真要想偷跑,唯一的出路,就是前面,只要他盯牢大门,就不怕她跑掉,否则他怎么敢自告奋勇的离开屋子来烧水?   看到叶落探头探脑的还真要不顾一切往外冲,龙澈飞身过去,一把抱住她就转身回了屋子:“落落,你可真是顽皮,想趁我烧水玩躲迷藏?也不怕伤着咱们的孩子。肚子已经这么大了,有七个月了吧?”   龙澈将叶落抱回床上,顺手一扯,在叶落的惊呼声中,衣衫尽数剥落,同时被子裹住了她的身体,龙澈将她连同被子抱在了怀里。   看到他满怀欣喜的伸手就要隔着被子抚上自己的肚子,叶落失声叫道:“不,这不是你的孩子。”   “嗯?”龙澈停下手,怀疑地看着叶落:“你想说什么?我没说是我一个人的,是咱们两个的。”   “不是,反正这孩子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看到龙澈那揶揄的神情,叶落硬着头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偷偷逃走?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喜欢你,我不想嫁给你,我还有更喜欢的人,我就,我就……”   她想说她就跟别人私奔,跟别人有了孩子,可是这种谎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瞒得过龙澈去?   看着他脸上那促狭的笑意,她有些说不下去,陡然,他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急切渴望地趁着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侵入了她深处,热烈的席卷每一处,炙热的鼻息在她耳边急急的喘息。   她楞了一下,便用力推开,捶打,但是那久违的深藏在心里的感觉,被她那么艰难的封存起来,却只是在这一瞬就被龙澈彻底打破。   她慢慢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细细地感觉他从狂热到温柔,从急切到从容的用温软的舌在她唇齿间游走的感觉,双手象以往一样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试探着将手慢慢放到她凸起的肚子上,心满意足。   久久地,他才慢慢松开她,看着她晕红的双颊,轻轻捏了捏道:“我去把水打来,你不准再跑了,乖乖听话。”   她想说话,但他已经快速离开,又快速地回来,将水一桶桶的拎进来注入清洗干净的大木桶中,试好水温,便上来揭叶落的被子。   叶落抓紧被角,似乎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坚持些什么。   “不用这么害羞吧,只是帮你洗个澡。”龙澈尽量轻松自然的说。   “这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叶落推开龙澈的手坚持道。   “落落,你知不知道,你忽然不见了,我就像丢了魂,这半年来,不知道寻找过多少地方,认错了多少人,我生怕就此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有我们的孩子。这些日子,你一个人辛苦了,现在还吃不下睡不好吗?既然我来了,除了不能把这孩子移到我肚子里,别的事情就都由我来做,不然,也不能白捡个爹做啊。”龙澈开始还说的很认真,后来看到叶落那隆起的肚子,不禁笑道。   “我说了,这孩子不是你的。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叶落扭头不让龙澈看到她的表情。   “我知道了,你变得漂亮了就不想要我了。”龙澈说着,趁叶落不备,一把掀开了被子。   第四百七十六章 拨云见日   叶落慌忙想去拉被子,龙澈已经抱起她放进浴桶里,沉声道:“不用躲了,我找到你就是要说清楚一些事情。”   看来他知道了,可为什么还要这样亲昵?   叶落怔怔地看着龙澈。   龙澈掬起一捧水从叶落肩头淋下说:“落落,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   “是关于你们家的?”叶落隐约感觉他要说什么,她应该拒绝的,拒绝明明是大哥,却像夫妻一样亲密,不让他为自己洗澡,可是话到嘴边数次都又咽了回去,就当自己不知道,最后再享受一次他的温存,她自欺欺人地想。   “是我们家。”龙澈一把按住想要起身的叶落:“还没洗呢,急什么?如果听完故事你还坚持自己心里想的,我不拦着你。”   叶落还是惴惴不安,但是她逃得开龙澈的大手掌握吗?不轻不重,力度恰好不会伤到她,却也不容许她逃开。   “从哪里开始呢?我曾经对你说过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做过把妹妹丢掉的那件坏事,今天说的这个故事发生在那之前的六年。”龙澈慢慢地说着,温柔地用沾了水的布给叶落擦洗起背来。   “那一年,大盛好多地方发了各种灾荒,因为贪官污吏将一些赈灾的款项物质中饱私囊,造成了许多灾民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在逃荒的人群中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刚生下孩子不久,带着丈夫想回到路途遥远的娘家去,不想丈夫染上了疫病,半路上亡故,妻子悲痛欲绝,守着丈夫的遗体哭得死去活来,忘了自己还有个半岁的孩子,本来就缺衣少食,孩子瘦弱,再这么一饿,奄奄一息就要死了。”   “这孩子走运,正好遇见一位富家公子与夫人从此经过,那夫人刚刚失去腹中孩子,看到这可怜的孩子,觉得十分投缘,留在身边精心照料。孩子因此死里逃生,不久还养得白白胖胖。”   “后来,孩子娘才知道原来那对夫妻竟然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此次出行就是为了明察暗访惩治那些贪官。”   龙澈说到这里,已经慢慢转到了叶落身前,她正在凝神听他说故事,而他的眼落在她玉雪冰肌上,清亮的温水,一片淡淡水雾氤氲开,她的脸色透出水灵的粉嫩,精巧的锁骨,挺立的峰峦,他的脸色也透出微微红晕,轻轻咽了口唾沫。   他经常会在夜里想起她,也想过她这样动人的身姿,想起与她在那些夜里缠绵,给予,索取,汗湿衣衫相拥而眠。   眼下她就在眼前,擦洗间,光洁的肌肤碰触到他的手,一串串难言的兴奋窜上心头,他想立刻就将她拥进怀里,重温那些美好的过往,但又怕惊了她。   看着他渐渐炙热的目光,叶落怎么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做没有看见问道:“后来呢?”   拉起她的手臂擦洗,他用力深吸口气,将注意力放在说故事上:“后来,太子殿下他们终于找出证据,将那些贪官绳之于法。在这期间,他们和那叫冬儿的孩子,以及他的娘,还有那娘家村子的人都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并认冬儿为义子,把他当成是他们来不及见面就夭折的儿子看待。”   “在冬儿六岁那年,他娘染了重病过世,太子殿下夫妻那时候已经离开了朝廷,在一处岛屿上隐姓埋名过上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只是从来没有断了与他的联系,听说了这事情,便征得他外公外婆的同意将冬儿接了过去抚养,为了不让孩子觉得他没有了亲生爹娘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宣称冬儿就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还重新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龙澈。”   叶落已经听出端倪来,难道他是说他们不是亲兄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峰回路转的落到她头上?   会不会是龙澈昏了头,编个故事来哄她?好像不可能啊,她很愿意相信,却又禁不住怀疑。   “后面没有了吗?”叶落心跳的有些快。   “还想继续听?好,那我就接着说。”龙澈将叶落在水中游曳的一缕青丝挽起。   “那时候太子妃已经怀孕了,不久之后就临盆了……”   接下来就是龙澈曾经说过的,年幼的他将妹妹当做妖怪丢掉了,只是这中间有一段事情,他们都不知道,那时候,龙君为了庆贺孩子的出世,早早就请了一个戏班来,准备热闹热闹。   后来小龙澈将妹妹丢掉,被戏班子里的人无意间捡到,因为他们走南闯北见识多,倒不怎么害怕,反而觉得这么个小怪物,要是象什么猫狗的养大,教她杂耍什么的,一定很新鲜能赚大钱。   于是,龙君他们丢了孩子,无心再看表演,让这戏班子离开,没想到他们也将刚出生的孩子给带走了。   后来,因为种种际遇,小小的婴孩被几度易主,脸上的黑毛渐渐自行脱落,只剩下半边难看的模样,最后是瞿怀山在冰雪的河流里捡到了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让龙澈有机会弥补此生最大的遗憾,因为她的存在,让龙澈得到了一生挚爱和最大的幸福。   “在那汤池边,他醒过来,发现妻子脸上的痂彻底脱落,他惊呆了,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那张脸居然和父亲十分相似,趁着妻子熟睡,他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许多久,终于认定这是上天的垂爱,他既得到了心上人,又找到了妹妹。只是这个人一向太自负,被爹娘宠的自信过头,骄傲的以为天下的事情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于是他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要妻子将脸藏起来,到了成亲那天给所有的人一个惊喜。告诉爹娘,他把妹妹找回来了,完好无损的还给他们了,还添丁加口地又多带了一个回去。”   龙澈说着,满怀柔情地将手贴在叶落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他实在是喜昏了头,以为一切都会象她设想的那样完美,皆大欢喜,他终于可以坦白这十多年来压在心里不能告人的秘密,终于可以高高兴兴的孝敬爹娘,再不用漫无目的的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再不用愧疚的在心里谴责自己恩将仇报了。”   就是因为他自信过头,结果龙澈没有及时将这一切跟叶落说清楚,令她误会,他发现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你没有骗我?既然当时你那么小,他们又没有告诉过你那些事情,你又怎么知道的?”叶落追问。   “其实爹娘都太低估了一个六岁孩子的能力,那时候,我已经记得一些事情,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爹娘,但是因为自小他们就对我很好,从干爹干娘到爹娘,只是去掉一个字而已,他们待我一向很好,甚至比那些弟弟还好,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不是亲爹娘。你看上次对宫主,他们都还在极力遮掩,把我说成是亲生儿子,唯恐我受到伤害。”   “发现你离开的真相时,他们还不打算马上就告诉我,其实我是养子,你才是他们亲生骨肉。还是我不忍心看他们那么矛盾,揭穿了事情真相。可是这次我更害怕失去你,如果再因为我而让你有家归不得,我也再没脸回去见爹娘,幸亏,幸亏……一切都还来得及。”   “落落,你可以骂我没有良心,是个傻瓜,当初把你丢掉。也可以骂我是个笨蛋,狂妄自大,这次又把你给吓跑了,但是你不能不信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龙澈举手发誓。   叶落看着他,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她垂下头。   这是相信还是不信?龙澈不敢开口问,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盼望她相信自己,说的那么诚恳,口干舌燥……   口干舌燥的原因好像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话,还有眼前秀色可餐,怀着孩子的叶落,身体丰润了些,看起来更加诱人了。   先前忙着寻找她,心急火燎的,现在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自觉危机解除的龙澈,某种欲望马上被激发,很快就不可遏制。   脑子还在犹豫,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行动起来,拿着布的手沿着叶落的手臂滑向那一侧饱满处,当他的手轻轻贴了上去,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不过,她并没有躲开。   “好像长大了。”话一出口,龙澈尴尬地拿头在浴桶边沿上轻轻磕起来,天啦,他只是想找点话说,缓和一下气氛,怎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比不说还糟糕,落落又要骂他是急色鬼了。   叶落看着他,有些想笑,但是龙澈一抬头,她的笑容马上隐没,脸上还是那么样淡漠的,带着怀疑的,看得龙澈心砰砰跳,紧张的手一抖,竟然捏了她一把,感觉不错,刚刚被吓得减低了一点的欲望,马上变成烈火燎原。   “把你的手拿开。”叶落冷冷的声音犹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龙澈有些不甘的看着覆在她胸口的手,有些委屈道:“落落,我们不是兄妹是夫妻啊。我已经好辛苦了,你就不能……”   “不能。我不会信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非爹娘来说我才信。说不定你就是为了,为了这个,”叶落感觉着他火般滚烫的热度从掌心源源不绝传了过来,脸色一红:“才编的谎话。”   “真要爹娘来说?这里离逍遥岛那么远,等到他们来,我这,”龙澈低头看看自己昂扬的欲望,恨不得要哭出来了:“也等不了。”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如果你不能以礼相待,那么就请你消失,再不要让我看到你。”叶落冷哼了一声。   龙澈,什么叫自作自受?你害得我那么伤心绝望,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孩子,你还想予取予求,逍遥快活?这次非要让你好好受受罪不可。   龙澈完全想不到,算计别人太多的他,今天也要被人算计报复,而且是最残忍难熬的折磨,并且从此留下“阴影”,知道女人是惹不得的,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后来学的更乖了,闺房之中唯落落命令是从也。   大结局 叶落归根   夕阳如画,照在篱笆小院上,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屋前石桌前,坐着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身着暗红袍,鬓边一缕白发更见稳健之色的龙君悠闲地呷了口茶,看看对面紧锁眉头看着棋盘一身黑衣更显得俊朗的青年,成竹在胸的微微一笑。   山间清新的空气,安静的——忽然一声女子的痛呼从屋子里传来,龙澈本来心思就不在棋上,一丢棋子,站起来就想往屋子那边冲过去。   龙君威严地一声干咳,他收回刚刚提起的脚,央求道:“爹,你就让我去看看落落,她轻易不会喊疼的,肯定是疼得厉害。”   “是啊,轻易不会疼,但是女人生孩子没有不疼的,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龙君起身将龙澈按下,可是他忽地一下又弹起来,差点没撞到龙君的鼻子。   “我知道啊,可是她都疼了一天了,怎么还没生下来呢?会不会出事啊?”   “呸,你别在这里咒我的女儿,别忘了,你和落落没有当着我的面拜天地,就算生下外孙,我一样能不把女儿嫁给你。”龙君很是得意地说。   叶落不见到爹娘,没有听到他们亲口证实,就不愿意相信龙澈的话,也就拒绝他的亲热,虽然拒绝的不是那么彻底,比如亲亲嘴,抱在一起睡个觉,其实什么都可以啦,就是不让他进入主题。   考虑到叶落肚子大了,受不得奔波,于是龙澈飞鸽传书要龙君夫妻前来认女儿。   得知女儿找到了,还快做外公外婆了,喜得龙君夫妻一刻都没有耽误,当天就出发了,而且这次还带上四个儿子,因为这样,他们一家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团聚了。   四个小家伙得知叶落真是失散的姐姐,也高兴万分,一家人简直以飞的速度赶到了这个篱笆小院。   叶落见到龙君夫妻,百感交集,脱口就喊出了爹娘,一家人抱在一起泪流不止。   龙澈扑通就跪下了,恳求爹娘原谅他年幼无知,害得他们骨肉分离十余载,龙夫人气极便在龙澈的背上捶打了两下:“娘都是白疼你了。”   其实,她哪里舍得真打,不过是发泄一下罢了。   叶落忙拉开她,帮着龙澈求情,龙君在一旁也湿了眼,这时笑道:“看来女大不中留,还没有认祖归宗,就已经心向着别人了。”   “什么别人?澈儿也是我们的孩子。”龙夫人马上倒戈相向。   于是,龙君装模作样的教训了龙澈几句,便将当年的事情一笔带过,大家忙着述说离别之情,几个弟弟欢欣雀跃的围着叶落转,倒把龙澈给丢在了一边。   原来爹娘比自己知道的更爱自己,龙澈本来还准备了好多赔礼道歉的话,想着他们要是不原谅自己怎么办,没有三媒六礼就已经和叶落有了肌肤之亲,孩子都快出世了,一气之下,不把叶落嫁给自己怎么办?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自己了?   “爹,你不气了?”   “娘,真的不怪我?”   “落落……”   “哎呀,你真是啰嗦,没看见我们正说话,一边去,哪里好玩哪里呆着,等我们说完了,还怕没有你说话的时候?”龙夫人一把将龙澈推得远远的。   龙澈看着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谈笑风生,不觉也笑了,这不正是他盼望已久,也要给叶落最大的幸福吗?   看她被一家子围住,脸蛋兴奋的都红了,不时摸摸这个弟弟的头,拧拧那个弟弟的脸蛋,龙夫人摸她肚子时,她幸福的说着什么抬头向龙澈看来,眼中是感激也是羞涩,还有即将为人母的自豪和骄傲。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乐极生悲,原本龙澈以为就连爹娘都原谅了自己,叶落也回到了龙家,总该让他享受某种幸福的权利了吧?   可是在龙夫人的教导下,叶落居然仍是拒绝龙澈的亲密行为,把眼一瞪道:“你不是想为了自己小小的一时之欢,害了我们的孩子吧?这么一会都忍不了,我真要怀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就喜欢那事。”   话说到这份上,龙澈还敢造次?他可担不起谋害自己亲生骨肉的大罪,而且除了爹娘,还有四个小的,轮流“霸占”了叶落,他要近她的身可比见皇上还难。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时,龙澈就会感叹,这是小小一时之欢吗?明明是大大的最欢乐的长久之欢嘛。好吧,我再熬上两个,不,完全恢复好起码得半年吧,我忍,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现在龙君居然说他不把女儿嫁给自己?   “爹,你确认不要把落落嫁给我?”龙澈踮起脚向屋子张望,虽然什么看不到。   “怎么?你不服?”龙君笑得好不阴险。   “行,那就让落落招婿上门,我倒插门,无所谓的,孩子都能随娘家姓。”龙澈笑得更加阴险。   谁娶谁,谁嫁谁,孩子跟谁姓有分别吗?   “臭小子,要不是看在落落喜欢你,没那么容易就让你这么得意,要是不好好陪我下完这盘棋,我让你们的孩子随她大舅子姓。”龙君得意地坐下,拈起一枚棋子。   难道要孩子姓叶?   爹,老岳丈,你这招可够狠的。   龙澈只得坐下来,专心去看棋局。   这时门一响,龙夫人擦着汗走出来,龙君手一颤,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快步迎上前:“落落怎么样?”   龙夫人喜道:“就要生了,我想起来我那里还有件小衣服,我一不留神做大了些,说不定这孩子还挺大,我去拿来准备着。”   说完,龙夫人急匆匆而去,龙君松了口气,虽然教训了半天要龙澈镇定,他也已经经历过好几次这样的等待,但这次依然心里悬着,女儿吃了太多的苦,这次可千万不能有事。   他站在院子里一会想到自己就要做外公了,一会想到虽然他特意从逍遥岛带了两个很有经验的接生婆,还把薛神医也请了来,但这里毕竟衣食住行都比较差,叶落会不会出意外?   龙君完全忘了身后那被遗忘的一局棋,而原本被他强行按着坐在石桌边的龙澈也早就没有了影子。   不过,龙澈可不是奔着屋门而去,而是绕到了屋后,当年他可就是从一扇窗子里翻了进去,才将叶落抱走了,今天可千万不能再出这纰漏。   窗后院子里,四个脑袋正凑在一起,“早就说了是姐姐,你偏要说是嫂子,就你笨。”龙泽笑话龙魄说。   “我也没有说错啊,难道你们不认大哥?”龙魄很自得地说。   这倒也是,他们可从来没有把大哥当外人,前些日子,爹娘说大哥其实不是他们亲生的,这几个小家伙居然都没有特别的反应,感情好是不是亲兄弟有那么重要吗?   “那你们说,以后大哥和姐姐成亲了,我们该叫大哥大嫂还是姐姐姐夫?”   “这是个问题,不如还是叫大哥和姐姐。”   “不行,别人听见了,还以为真的是我们亲大哥娶了亲姐姐,会被人骂的。”   “所以爹娘都没有要姐姐改姓名啊,真笨。”   龙星在旁边看三个哥哥争了半天,他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远,就说眼前的吧,他插嘴道:“姐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们到底是做舅舅了还是做叔叔了?我们该叫他外甥还是大侄子?”   这可是马上就要面临的问题,顿时,刚才热烈的讨论停了下来,人人都在思索这个难题。   只见一道黑影窜了过来,龙澈伸手驱赶起四个弟弟,厉声命令道:“都给我站远些,再远些,谁要敢翻窗子进去偷孩子,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一溜烟的没影了,剩下四个小家伙莫名其妙地想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呀,什么翻窗子,偷孩子,叫人怎么听不懂哩。   而已经转到屋门口的龙澈,忽地被人一下揪住了耳朵,只听龙君道:“你进去干什么?”   “爹,我看看落落嘛,她好辛苦,刚才还叫我的名字。”龙澈还想打动龙君,却被他拎得更远。   “不准进去,没听说进产房会倒霉?”   “我不怕。”   “我怕。”   “爹,你怕什么?当初我不是进去过也没有什么事……”   “本来是没事,但是你溜进去抱走了我的女儿,就有事了,害我们一家骨肉分离那么多年,还不叫祸事?”   “但是我也把他找回来了,还顺带了个小的,还不够赔偿么?”   “我把你的孩子也丢出去,你再找个干儿子养大了,再把她找回来试试看?”   “爹,没这么不讲理的,而且,说不定是个男孩呢?”   “那你就收个干女儿。”   ……   屋中终于传来一声婴孩嘹亮的啼哭,只听得产婆扯着大喉咙高兴地叫道:“生了,是个小小姐,真是漂亮可爱哟。”   众人争先恐后地向屋子奔去。   屋内,叶落搂着可爱的孩子,听到外面亲人们的欢笑,唇边漾起幸福的笑,她终于回家了!   ___________________   初见时,他抱起她,象丢怪物一样丢弃。   再见时,他对她说“叶落归根”,自此开始追逐。   终于,他亲手将她带回了家,将她的一切还给了她,包括更多的——她深爱的夫君和孩子。   也许那样的开头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将一切打碎,然后加倍奉还,幸福会更加让人珍惜,觉得甜蜜。   (全文完)   谢谢大家一直不离不弃的鼓励和支持,请朋友们继续支持胭脂雪的新书《王爷乖乖让我爱》,纵横女生网首发,再见。 -------------------- 本文首发凤鸣轩,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