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狼君,兜着走》   作者:月伴明时   第一卷 心系展浪   一、误上贼船   关水月,某高校服装与形象设计专业高材生,参加过多场校际服装设计邀请赛,以出色的表现完成学业。毕业后,顺利进入当地一家知名的设计公司做初级设计师。性格较为冷冽,却也凭靠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和干练的表现得到领导和同事认可。   新品发布会后,总监马克执意要送她回家,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水月被推进了他那辆沃尔沃轿车里。   “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家。”并非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长久以来都不太喜欢跟领导相处。带着一丝坚持,她从另一侧下了车。酒鬼一个,谁放心搭他的车。即使是她梦寐以求的八十几万的沃尔沃,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马克快步追上去,拦下她说:“好些人都喝高了,我想说的是,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你看我……”他非常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手指头上挂着车钥匙直摇晃。   水月这才注意到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平日里十分注重衣着打扮的他这会看起来显得有点邋遢,暗暗咬了下嘴唇,想了很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说:“那好吧。”伸手接过马克的钥匙,径自往驾驶座走去。当初学车的目的就是为了挡酒,这会倒好,酒确实没喝,倒要先充当司机送人回家了。   一贯自命风流的马克稍稍愣了一下,心想:这女人,竟然没有趁机扶我一把,以此表示下对领导的关怀。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终究还是上钩了。想到这,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不为人知的笑。   今晚的月色很迷人,墨黑的星空,越发凸显了月光的皎洁明亮。夜深了,四周一片静寂,马克住在郊区的别墅群区。这是水月始料未及的。没有想到,事隔一个月,她会再一次来到这“富人窟”,慢慢的,她开始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   “Baby,你在想什么,开得这么快?”双手紧紧抓着车门上方的扶手,马克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一开口,车里就充满了难闻的酒气味。   水月一边缓缓将右脚从油门移到刹车上,慢慢地踩下,一边难受地皱了皱眉头,真诚地说:“对不起!”她为自己的走神道歉。幸好车少,要不肯定得出点状况。   “没什么。”他露出了自认为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笑容。马克向前倾了倾身子,侧过身一脸暧昧地盯着她说:“但是要引起注意哦。”   他的眼神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水月刻意清了清嗓子,说:“总监,你不舒服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到了以后我再叫你。”同时在心里暗骂自己,他只是喝醉了,有点失态而已,镇定镇定。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美,尤其是你认真想问题的时候。”马克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摸上我的脸。   水月一个闪躲,右脚脚掌果断地来了个紧急制动,拉起手刹,停下车。经典的沃尔沃啊,在她这样一连串的动作下,竟然纹风不动地停稳了车。原来刚才自己真的没有听错,他竟然叫我baby,唤我宝贝,他妈的,他算什么东西,这么恶心我。   水月用力拍掉他的手,却用出奇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总监,我想你可能醉得很厉害,我打电话叫人来接你。至于我,因为忽然觉得很不舒服,我得先回家了,很抱歉!”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在没有任何准备之前,她绝对不能失业。说完,水月就要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   谁知道马克抢先一步,倾身上前,右手将车门拉上,左手还不规矩地摸上水月的腰,他打了个酒嗝,说:“哦,宝贝,想不到你的腰这么性感……”说完,还欲将头埋向她的脖颈。   水月挣扎地推开他,甩了他一巴掌。他妈的,真是忍无可忍。车里空间太小了,巴掌还打偏了。   水月就要解开安全带的手被马克固定在座位上,他眯着他那单眼皮的小眼睛说:“够辣,有挑战,我非常喜欢。”说话间他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水月告诉自己要马上冷静下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喝醉,他是有意这么做的!而且他说的“非常”两个字在她听来相当刺耳。可是在这么小的活动空间内,她没有丝毫胜算。“你弄痛我了,先放手。”她缓了缓口气,逼自己对他露出一丝笑容。   马克当然看出她的那点小心思了,但是他自大地认为煮熟了的鸭子是注定跑不了的。他诡异地笑了下,挑着眉说:“乖乖坐好,我保证不会伤害你。没错,我是喜欢你,但是我喜欢得很艺术,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知道吗?”说着,又要对她动手动脚。   水月一脸讽刺对看着他,艺术?就你这样对我还艺术?暂时获得自由,她也决定不再轻举妄动,先弄清楚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再说。   看她安静下来,马克点了一只烟,他吐了个烟圈说:“我想让你帮个忙。”   “什么?”她不禁想要掏掏耳朵,是不是幻觉啊?她发誓,根本不想理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出于礼貌的条件反射。   “我想让你做我的模特。”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她皱着眉头,不得不感到纳闷。应该不仅仅是这样的吧?   “别答应得那么爽快,你就不问问我画的是什么吗?”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脸。见她无动于衷,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平静地说:“裸体画。”   就知道,他妈的,这只死色狼,水月表面上装作很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经波澜起伏:“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妈妈。”他想都不想地回答。   “她?”水月困惑不解,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即使心里一直对自己说,别理他,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着他的车往目的地驶去。马克掐掉了烟,捋了捋头发,水月也不再开口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二、羊入虎口   看到那么多佣人的时候,水月悬了一路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些,再怎么不济他也不至于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对她怎么样吧。她忽然觉得自己相当矛盾,刚才都没有害怕,现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随着马克进了一间房间后她被映入眼帘的那白茫茫的一切晃了眼。房间非常大,四十多平方米,错落有致地立着许多画架,奇怪的是每张画都用一块白布盖着。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马克。   “看看吧,我知道你好奇。”他不介意地说。   她当然好奇了,一直听说马克是个天才画家,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半年前开始他就不再作画,甚至连服装设计稿也不画,只负责审稿工作。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揭起其中一块画布……   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了,她的心顿了一下,几乎忘了呼吸。画里那袒胸露乳的女人,分明就是李云——她那不负责任的母亲,那个带着一身迷死去的漂亮女人。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发了疯似的把所有的画布都扯了下来,是母亲,所有的画画的都是母亲,都是母亲的裸体画。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水月手脚冰冷地跌倒在地上,无助地仰视着马克。谁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马克又点了一只烟,却不等送到嘴里,又掐灭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伸出手抚摸画里的女人,他好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云,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只是我的。”   看着他的喃喃自语,水月万分不解地开口道:“可是,你并不是……”这男人从年龄上看也不象是母亲的那个情夫啊。早在当年,他就已经是个二十岁孩子的爹了,现在也该是个老头子了,怎么会有马克这么年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不是你妈妈的情夫对吗?”不等她回答,马克自顾自地说:“我跟云就是在她家花园里认识的。五年了,至今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万花丛中她举手拂过刘海的那一刻,我惊为天人。没错,我对你妈妈就那样一见钟情了,自此她的一颦一笑都看在了我的眼里,刻进了我的心里,即使她并不是冲着我笑。”他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接着说:“那个男人,很少到这来找她。云就是为了他才抛弃了你们父女,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得到多大的幸福。她始终都只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笑的是就在这只金丝雀对那个男人展露笑容的那一刻,虏获了我的心。”   水月空洞、安静地听着关于她母亲的这些事,显然,她对母亲的了解少之又少。   忽然,马克声音高昂地说:“经过努力,我终于走进了她空虚的家,走进了她寂寞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只有她,连我的画笔下都是她。这些画,整整100幅的画,都是她,我非常爱她,你知道吗?”猛地,他仰天长笑,笑到流了泪,闪闪发光:“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么晚才让我遇到她。”马克苦笑:“那天,她告诉我她并不爱我。她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怎么能这么伤害我呢,你说是不是?她怎么能?”马克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向我冲过来,弯下腰,死命拽住我的手臂,摇晃着说:“你说,她怎么能这样?我为她神魂颠倒,她的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她甚至说认识我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你说她该不该死?该不该死?哈哈哈……”   三、前尘往事   水月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怕极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你,是,是,是你杀了她?”她快要吐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个女人,在爸爸死后,把她丢到孤儿院门口的女人,竟然在那么多年后又让她知道,她竟然还有第二个情夫,天啊。水月做了个深呼吸,安抚自己的情绪。既然选择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就不要再害怕了。   “在我们做了无数次爱的床上,我眼睁睁看着她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你知道吗?她爱的那个男人车祸死了,所以她跟着殉情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竟然那么残忍地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我。”他哭了,双手掩面,就这么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水月不知道怎么应付目前的情况,她在努力消化这短短半小时里所知道的信息。原来母亲真的是为了那个男人自杀的。可是,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马克纯粹只是好心地告诉我真相吗?   “我一直在恨,恨为什么老天没有让我早些遇到她,现在我释怀了,因为老天把你送到我面前了。”马克破涕为笑,温柔地看着水月。   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保护性地将手护在胸前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侵犯你。我只爱云。可是我需要你做我的模特,我想她,想得发疯,所以我必须借助对你的抚摸,对你的观摩来让我感觉到云的存在。”把目的说出来后马克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可能,你个变态。”怒视着他,水月吼道:“你简直是个疯子。”她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推倒一排画架,一味要逃离这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你走吧,你走了以后,我就把你母亲的裸照散布出去。我说到做到,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艺术家,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的。宝贝,我等了你很久,你知道吗,很久了……”他一边说一边深情地抚摸那些画。   “变态,你个变态。”水月哭喊着夺门而出。   天与地之间,久久地矗立着一个人。水月,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母亲,一个从来没有为她带来任何幸福的女人,在她死后,又给自己留下了那么大的伤害。苍天啊,你是否还有眼?这二十几年来,我一个人,一路走来,只有自己清楚我过得有多苦。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还要让我遭遇这样的事情。母亲的名誉,自己的清白,我到底应该怎么选择?马克的爱如此地变态,如此地自相矛盾。他爱着母亲,却威胁我要公开她的裸体画,这是怎样一道难解的题。   忽然,她笑了,笑得十分释然……   翌日清晨,马家佣人来报,关小姐死在门前……   没多久,马克疯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据说他每天都在画画,画里的女人衣着光鲜,却永远只有一个背面……   四、隔世重生   水月没有死,确切地说,她穿越了,到了另一个空间。如今回想起来,恍若隔世。玛雅文化之类的书籍她阅读过,她明白,其实不仅地球是圆的,时间也是圆的,天地间存在着很多时间空间。有时候她会想,也许所谓的古代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而是就在大家周围,只是它存在另一个时空罢了。   这里的人没有朝代的概念,他们将这个社会唤作“大同”。禁不住失笑,二十一世纪大家辛辛苦苦追求的“共产”,竟然以这样一个类似的说法存在异时空。在这儿社会已初具雏形,而且颇为富足。只是科技似乎还没有起步。   劫后重生,水月以良好的心态接受了自己穿越时空这个事实,象是凭空出现的人一般,在山里安了家,过起了生活。老天的怜悯,将她送到了梦寐以求的北方。水月在江南水乡长大,自小孤苦无依,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生活在北方。因为她总是一厢情愿认为,在北方长大的女孩,有着更健康的身体,有着更多的力量,有着更多的勇气可以战胜更多的困难。遥望远方,这是不是也是母亲对她的一点补偿?苦笑了下,笑话自己竟然会懦弱到用自杀来逃避问题。从今往后,她要更加坚强。在这儿,没有人知道她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孤儿,她再也不用那么自卑地活着了。   “我回来了。”伴随着“吱嘎”一声的开门声,一个稚气的男童走进屋子里,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来啦,子墨,今天夫子教了什么?”水月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幸好还有这可爱的小家伙陪着。   “妈,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摸我的头。”撅起小嘴巴,关子墨一脸不满。   一年前,初来乍到,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茅草屋作为容身之所,天天担心风吹雨淋,吃不饱穿不暖。生活所迫,她硬着头皮挨家挨户收集他们的破旧衣服,做起了“百家衣”。想不到,百家衣的创意得到山下许多村民的肯定,她陆续有了生活来源。不久以后,租了这一间石屋,置办了一些家当。子墨,是水月给这个捡来的孩子取的名字,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几个月前因为饥饿晕倒在她家门前。秉着童子军“日行一善”的原则,水月收留了他。当然也是因为他眼里的那份“倔强”,让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知道他实际有多大,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却出奇地早熟。他沉默,安静,最初连笑都不会,排斥任何人靠近他,夜里还经常做噩梦,但是从来不说以前发生的事。俗话说得好,磨难可以使一个人成长得比同龄人快许多。为他取名为“关子墨”,只是希望他长大后知书识礼,懂文弄墨。   “妈,你又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子墨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牵着他的手,水月抱歉地笑着说:“对不起,子墨。”她毕竟还是太穷了,没有多余的钱给这个孩子增加营养。山下的虎子长得结结实实的,反观子墨,一直都这么弱不禁风。   五、平淡的日子   “夫子教得好慢,我不想去上学了。干脆我在家自己学吧。”即使说得犹犹豫豫,子墨的眼睛里却还是满满的期待。   “子墨。”水月有点哽咽了,这孩子早熟得让人心疼。她曾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他过去经历过些什么,今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可是她的能力太有限了,到现在还勉强是三餐温饱。   伸出手将他搂进怀里,其实水月一直都知道,私塾里很多小孩子叫他野孩子,他不喜欢上学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卑。这让她感到很心疼,他才多大,就遭受这些白眼歧视。“好吧,以后妈在家教你读书。妈也是学富五车哦。”她想,什么三字经,春秋,战国策,应该难不倒我吧。有教材还怕教不了书吗?   “是吗?”子墨撇着小嘴,斜着眼睛看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当然!好了,准备吃饭了。摆碗筷去。”水月笑着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   “好耶。”他蹦蹦跳跳地跑去拿筷子。看着子墨渐渐开朗,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这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微弱的烛光下,她一边帮他做新衣服过年,一边寻思地要不要教他读《游子吟》。在这个时代读还未出现过的诗词,算是扰乱时空吗?其实这件新衣服的材料就是一些剩余的布料,但她竭尽全力要将衣服的色调和形体裁剪得别出心裁,很遗憾她暂时没办法给他最好的。但这是她们二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诚心祈祷能完全温暖子墨的心,让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慢慢褪去。   “妈,今天我跟小狗子说,他要是再欺负我,我们就不给他做新衣裳了,你说好不好。”子墨忽然跑到跟前,仰起头,得意洋洋地对她说。   水月愣了下,一向早熟的子墨竟然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放下手中的尺子,抱起他坐在腿上,尊尊教诲道:“子墨,以后不能这样说知道吗?你们是同窗,要团结友爱。”虽然还没有为人母的经验,但是她尽量做到循循善诱。   他眨巴着可爱的小眼睛,问:“什么是团结?团结有什么用?”   她困惑了,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这样问。“呃,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子墨最喜欢听妈妈讲故事了。”   “一根筷子,很容易就可以折断,但是一把筷子扎在一起,就很难折断,这就是团结的力量了。”她蹩脚着说着筷子的故事,心里希望他的领悟力强一些。   子墨没有象往常一样听完故事安静地思考,而是迫不及待从她的腿上跳下来,径直跑去拿筷子,即使她们穷得只有两双筷子。比划了好一会,他好像明白了,连蹦带跳地来到她身边,抬起头眨巴着闪闪发光的眼珠子说:“妈,我明白了。”仰起脑袋,急于得到她的表扬。   抱起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水月温柔地说:“子墨真聪明。”幸好他没有折断一根筷子,否则明早他们拿什么吃饭?   子墨害羞得红了脸,腼腆地笑着。   日子就这样过着,她以为会一直这样过着,直到,他的出现。   六、千里寻子   今天是子墨在私塾的最后一天,水月晌午答应去接他回家。下山的路着实有一段距离,担心他等太久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去。赶着给村民送衣裳,所以出发晚了,但愿他们还没下学。   小跑到私塾门口,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这是她的第一感觉。一群孩子们都还没有走,她竟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妈。”子墨一眼就看到了她,兴冲冲地推开人群扑过去。他很高兴,因为他的妈妈没有食言。   弯下腰,水月抱起他,天啊,他越来越沉了。子墨亲昵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咯咯地笑着。   “对不起,子墨,我来晚了,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回家?难道,都在等我吗?”为了感染子墨,让他变得乐观开朗一些,她也不免偶尔说说笑。   “夫子说,庄主要来寻儿子。”他似乎不太感兴趣地回答着她的问题,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快回家吧。”   这孩子,对私塾就没一点留恋吗?“庄主是什么东西。”她仍然微笑地看着他。却感觉到周围很多鄙视嘲笑的眼神投射过来。   “真笨,连呼啸山庄都不知道。”他的小手拍了拍水月的背。   “呼啸山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还读了好几遍呢。”水月不甘示弱,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不照顾下我的面子啊。   “什么啊?山庄怎么读?”子墨不解地瞅着她。   “不行了,你重死了,先下来。”水月说着,就弯腰将他放下,还作势揉了揉泛酸的手臂。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她面前,撅起小嘴巴,问:“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   “啊?”忙碌的右手僵在当场,水月大脑一片空白,这个问题她确实不知道,这个她怎么知道呢?她又不是他的生母。   “让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冒出了几个彪形大汉,推了人群一把,水月没站稳,跌到地上。   子墨张开手臂,挡在她面前,勇敢地冲他们喊:“不许欺负我妈。”   水月鼻子一酸,这小鬼,真让人感动。猛地她清清楚楚意识到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朝她逼近。她160度角仰视,当场目瞪口呆。子墨?她看到了什么?那是,那是一张跟子墨一模一样的脸。不对,他的年纪比子墨大多了,标准的国字脸,棱角必分的五官,干净清楚,正义十足,但是此人的周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一时间,水月忘了呼吸,这是她喜欢的类型,粗犷的北方男子。   他伸出手,难道要扶我?水月开心地咧开了嘴角。随着他抱着子墨的动作,她的笑渐渐掩去了。妈的,她现在这德性肯定被大家当花痴了,水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周围的人也在转眼间被清退。她纳闷,这是什么情况?他是子墨的爸爸?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子墨由安静转为挣扎,手脚并用,拼命捶打那个男人,他嚷着:“放我下来!我要妈妈。”   水月猛然回神,对,我的子墨。她向前跨了一步,伸手要把子墨抢回来。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好高,起码180公分,足足20公分的差距让她压迫感十足。   “何伯!”那个男人向他身旁的一个老人家使了个眼色,就抱着子墨转身离开。   缓过神,她立刻追上前去,却被拦下了。那个叫做何伯的人将一袋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说:“这是给你的报酬。感谢你照顾了少庄主那么久。”说完,他朝水月深深鞠了一躬。傻傻站在原地,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那辆马车在她的视线里只剩下一个点。   子墨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说:“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这句话一直在水月的脑海里回想,很多次她想开玩笑地说:“因为你是孙悟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但她终究没说,因为害怕破坏他脑海里对父母模糊的印象。没想到,今天,他的父亲终于找来了。呼啸山庄,听说是个占地百里的大庄子,经营的酒家书肆更是遍布大江南北。子墨竟然是呼啸山庄的少庄主。那袋银子,不对,是金子,够水月吃好几辈子了,可是没有了子墨,她该怎么生活?一边想,一边忍不住落了泪。   子墨,我们说过要一起买一间大房子的,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还有什么意思。还有那件衣服,你甚至都不知道妈妈给你做了一件新衣裳。可是他再也不需要了,他是呼啸山庄的少庄主啊。手捧衣服,水月哭了,这是来到这以后她第一次流眼泪:“子墨,子墨……”   “妈。”子墨愉快的声音忽然在小屋子里响起。   “嗯。”水月应了声。不对,她猛地回头,揉了揉眼睛,没错,真的是子墨,她的子墨,他就站在门口。水月扑上去搂着他,瞬间泪如雨下。她紧紧紧紧地抱住他,害怕下一秒他又消失不见。   “妈,我……快不能……呼吸了。”他断断续续地说。   水月松了松手,哭笑不得地骂:“臭小子,敢笑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   “收拾一下,到呼啸山庄去。”是他,那个男人,他也来了,就站在子墨的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什么?”水月完全没有反映过来,他在说什么?   “收拾东西。”他的语气呆板生硬,环视屋子的眼神象在告诉她怎么能让子墨再住在这种简陋贫困的地方。   水月顿时不服气了,这里有什么不好,这是她凭借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家,虽然是穷了一点,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她挺直腰板,抬起头瞪着他。   “给你一盏茶时间。”不容置疑,他转身走出去,错,他压根就没踏进这间小石室,不屑吧。一盏茶时间,那是多久?   水月低下头,用不解的眼神无言地询问子墨,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跟妈妈生活在一起,父亲就带我来了。妈,你跟我们回家吧。”他满心期许地拽着她的衣角。水月无语:这什么跟什么,他要跟我一起生活,怎么就变成我要跟他们回家?稍作思考,她还是决定跟子墨走。是跟子墨走,不是跟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走。她拼命说服自己,子墨还小,将来的路还很长,他应该在一个比较好的环境下成长。   子墨开心极了,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那个狂妄的男人,仍然用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眼神看着她,甚至鄙夷地瞥了一眼她肩膀上的破行囊,冷冷地说:“上车吧。”说着,他弯腰抱起子墨,将他送到马车里,却理都没理水月,直接牵起马径自朝前走。   水月无奈地吐了口气,他妈的,看在子墨面上,我忍你,她撑着双手吃力地跳上马车,挑衅地扬起下巴,却看到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她佯装高傲地钻进马车里,对他不理不睬,心里忍不住替子墨叫屈,这么善良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车里,子墨吃了点糕点,睡着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坏了。一路上,水月一直守着他,不得不承认,她不放心那个人,所以一夜无眠。这月黑风高的,万一发生点什么,啥都说不清楚了……   到达“呼啸山庄”后,那只狂妄的猪抱着子墨进了屋子,根本没有把水月放在眼里。何伯带着她去歇息。顾不上梳洗她倒头就睡,真的是太累了,身子骨都要散架了。马车根本就不是人坐的。   七、趾高气扬的庄主   第二天,刚听到一声鸡啼,就听到何伯在门口敲门了,他仍然以他那不卑不亢的声音说:“关姑娘,起床了,关姑娘。”水月翻个身,哈欠都懒得打。这床该死地舒服,长这么大,没试过这么暖和这么柔软的棉被。她拉下蒙住头的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知道了,别再叫了,我醒了。”   水月睡眼惺忪地下了床,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开门出去。   何伯颔首,语气平顺地说:“梳洗一下,庄主一盏茶后在大厅等你。”临了,还不放心地补充道:“动作快一些,别耽搁了,庄主不喜欢等人。”   啊,又来了了,水月的太阳穴紧了一下,天知道一盏茶是多久。不论如何,现在踩着别人的地盘,忍。这个何伯,说话一直都是一个调调,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   抓紧时间换了身衣服,洗了脸后才想起要漱口,太紧张,连顺序都打乱了,水月在想子墨不知道起床了没有。   来到大厅的时候,那只猪早已经坐在椅子上对着她吹胡子瞪眼。与其说他是一只猪,不如说是一匹狼,一匹炯炯有神、蓄势待发的狼。可爱的子墨坐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朝着她笑。水月心情大好,把他当成透明人,直接跑去抱子墨,开心地看着他腼腆的笑。她不以为然地看着那只猪,实在抱歉,目前为止,不知道他的姓名,挑挑眉,问:“听何伯说你找我有事?”   他还是瞪着她,一点都不担心眼睛脱窗,他说:“从今天起,你是他的奶娘,负责他的衣食起居。但是请你记住,他是男子汉,堂堂呼啸山庄的少庄主,你不要动不动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搂搂抱抱,象什么话。”他一边说一边甩着衣袖站起身来。哇,他身上那墨绿色的衣服很衬他阴沉的内心,靠。   “还有,他以后叫冷默,沉默的默,我们山庄不需要文卷味十足的少庄主。”庄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几乎是用鼻子出气。   “什么?”水月提高了嗓音吼:“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能侮辱我给他取的名字,那是我彻夜挑灯夜读才找到的好名字,什么冷默,冷默,冷漠无情,难听死了。”见他一双剑眉深锁,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只好讪讪地说:“这样吧,一人退一步,就叫展子默。”摆好架势,瞪回去,俗话说输人不输阵,绝不能一开始就被看扁了。   也许是她凶巴巴的样子镇住了他,也许是子墨哀求的眼神软化了他,最终他同意叫展子默。临了,他不屑一顾地说:“你的文化水平也不怎么样嘛,就那名字还值得你挑灯夜读了。”   水月七窍生烟,哼,又来了,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奶娘?他妈的,堂堂一个大山庄,难道就只能提供这么一个职位?怎么地,她现在这年纪虽然算不上是青春玉女,但也不至于是奶娘啊。   “伺候他用膳,一炷香时间后启程回山庄去。”丢下这句话,那只猪风一样地飘走了。   啊?这不是呼啸山庄,那这是哪儿?“妈,父亲说,这只是我们的一处别苑。”善解人意的子墨看出了她的疑问。啊,别苑,那么大?   “对了,子墨,你为什么不叫他爸爸,你不是一直……”看着孩子安静的脸庞,水月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似乎很残忍。父亲,在她看来,是非常没有感情色彩的两个字,从小到大,那个女人,她一直称其为母亲,而不是妈妈。   “父亲说我要叫父亲,不能叫什么爸爸。”子墨一直低着头,小手不停地揉搓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不能叫他爸爸?只能叫父亲?这么专制?那叫爹行不行?   用完早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路了。一路上水月和子墨欢天喜地地欣赏沿途的风景,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而那个所谓的庄主顾忌鄙视了她一路,认为这寻常的景致有什么可高兴的。直接忽视他,他哪里懂得什么叫人生。他活着充其量就是生存而非生活。子墨的性格肯定比较象他娘。他们两父子的五官惊人地相似,但是他的脸上明显写着“生人勿近”,而子墨,绝不夸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样子帅不说,性情又温和。   一路走来那个庄主从来不跟他们一起吃饭。这样也好,倒也相安无事了。偶尔难免觉得无聊,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幸好何伯说还有半天路程就到了。天知道,颠簸了那么多天,风餐露宿,她真的快吃不消了,一脸花容月貌,估计现在已经黯然失色了,这才体会到舒淇在电视广告里说的那句话,女人象鱼一样,离开水就会不安。为了减少如厕的次数,她这些天喝的水加起来的分量都没之前一天喝的多,可想而知,这么寒冷的冬天,皮肤变得有多干燥了。“哎,子墨,你看妈妈,最近是不是变得很丑了,你快帮我看看。”她一脸不安着急地把脸凑到子墨面前。   他很认真地看了好一阵子,水月有点急了,追问:“怎么样,你快说啊。”这什么鬼地方,连个镜子都看得不清不楚,玩朦胧美。   “嗯,还好啦。”子墨若有所思地说,“让你喝水你又不喝。”他嘟起嘴巴,抱怨她自作自受。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妈年纪大了,消化系统没那么好,不好吸收。”边说边装模作样要扁他。子墨咯咯地笑着躲着。   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闷笑声,是那只猪的声音。虽然水月很讨厌他,但是被他知道她便秘也是很尴尬的,他妈的,都是这小鬼害的,这回丢脸丢大了。苍天啊,大地啊,哪个天使大姐把我带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车队休息的次数明显增多了。这甚至让水月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不是开始照顾起她的生理需要了。   八、美女出浴   终于,呼啸山庄到了,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那烫金的四个大字,水月顿感无比挫败。心里不免犯嘀咕:人啊,为什么,差别就是这么大呢?知道他有钱,也不用有钱成这个样子吧。   何伯走过来,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说:“少庄主,到了。”子墨睡眼惺忪,安静地由着何伯将他抱下车。水月撩起裙角跳下马车,一路上,早已经粗鲁惯了,不差这一次了。   安顿好子墨之后,何伯才带她到客房休息。房间内古香古色的一切令她更加自卑。不由地想,什么时候才能那么有钱呢,连个奶娘的房间都这么大,还有个内室,哎,羡慕至极。对了,她的金子!水月从包裹里翻出当初何伯递给她的袋子,贴在胸口,想着不知道这金子能不能买下这间房间呢?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何伯咳了一声,水月尴尬地将袋子塞回包裹里,心里惴惴不安,他不会告诉那只猪自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吧?还好,何伯还是面无表情,似乎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是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是怎么过日子的,怎么都象中了邪一样按部就班、不言不语。   “关姑娘,你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他仍然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水月忙叫住他说,“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那头,不是,你们庄主叫什么?”她挠了挠头,本想可以在路上套点关于山庄或是庄主的事什么的,没想到他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   “单名一个浪,惊涛骇浪的浪。”不愧是何伯啊,吃惊完,短短几秒就恢复平静,清清楚楚给了她答案。   波浪?展波?展浪?“展浪,原来他叫展浪。”她喃喃自语,没来由,心情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何伯走后,水月开始认真环视房内的一切。严格说起来,这房间显得有些简陋,房里的摆设一目了然,一张雕花床,一套楠木桌椅。其实她也看不懂是什么木,但就只知道楠木,就楠木吧。床上不要说床帘了,连个蚊帐都没有。哦,连最最普通的花瓶和屏风都没有,这是大户人家该有的吗?除了大,普通得一塌糊涂。没事,慢慢她会让它焕然一新的。   内室里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木桶,泡澡用的吧?忽然很想试试,没办法,走了那么多天了,都没好好洗过澡,不是条件不允许,就是担心车队马上要启程。她思忖了下,现在应该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洗个澡也很不容易,首先她得往木桶里装水,这水,当然是自己去提了。水月终于意识到从一走进庄里就觉得不对劲的原因了,没有浩浩荡荡的下人迎接,没有看到女人,真的,她一个女人都没有看到。不要说女人了,厨房里连个厨娘都没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来回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往木桶里装了一半的水,约莫够了。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泡泡。她狼狈地爬进木桶里,坐下的那一刻整个骨架完全舒展开来,惬意极了。自从来到古代以后,快要忘记什么叫做热水澡了,柴火要钱,水要钱,哪能这么奢侈地享受,连这么大的木桶都没有见过,水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枉费刚才付出那么多体力劳动。   好死不死,门外响起敲门声。“关姑娘,庄主要你一袋烟时间后在大厅等着,有事宣布。关姑娘,你听到了吗?”何伯的嗓门渐渐地大了。   “知道了。”她没好气地应道,这个庄主可真是精力充沛,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他妈的,一袋烟时间,那又是多久。想着想着,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了。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砰”地一声,水月吓得惊醒了,什么声音?“关水月,给我滚出来。”是他,那头猪,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怒气冲冲。   水月一心想站起来,结果脚下一麻,又重重跌回木桶里,“啊”的一声惊叫的同时伴随着无数水花溅起来。   与此同时,那头猪扯开内室的帘子,闯了进来。   顿时水月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赤裸裸的水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蓦然转身,水月“啊……”地一声,条件反射地护住胸口。“别叫了,想叫大家都来看吗?”他闷着声音喝止她。水月气得肠子都青了,清白毁了,连叫叫都不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鼓足腮帮子,她吼:“你进来不知道敲门的吗?”。   “敲了那么久门你聋啦,谁知道你大白天洗澡。”他倒是理直气壮了。   “谁规定不能大白天洗澡。”水月一双冒火的眼珠子瞪死他,瞪死他。   “明天再说!”丢下一句话,他落荒而逃。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水月竟然觉得很好笑,哈哈,没想到,他也有失控的一天。算了,以前三点式泳衣都穿过,被看一下也不会死,她拼命安慰自己。只是,他急着找我干吗?哦,完蛋,竟然睡着了,忘了何伯刚才说的话。现在几点了,天好像完全黑了,水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难怪刚才会没有力气站稳。   展浪飞一般地离开水月的房间,他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该死的,一定是禁欲太久了,才会连看到那女人瘦巴巴的身体都会有欲望。他按捺下体内的冲动,一心想着只有水才能浇灭他的欲火。脑海里不听使唤地浮现出那胴体,那因为泡过热水而显得绯红绯红,娇艳欲滴的身体,还有胸前的那抹粉红……下半身在充血。展浪的心里在咒骂:该死的水月,该死的一切,第一眼,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的笑容是个致命的武器,没想到,她的身体……他不停告诫自己深呼吸,一定要冷静。不能象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乱了心智。   九、迷失在庄里   晚饭是水月自己在房里吃的,她琢磨着,这也许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了吧,没让她这个奶娘去伺候已经算照顾了。就是担心子墨,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奶娘不是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吗?为什么忽然又派人来说不用她伺候了,那这奶娘要做些什么工作?忽然脑袋里盘旋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八个血腥的大字。哇,太可怕了,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呢?   饭后,水月四处找那头猪,因为不知道他住在哪儿,结果找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偌大的庄里人丁稀少,目前为止,除了子墨、何伯、送饭的阿财,那头猪,在庄子里都没看到过别人。   水月一屁股坐在过道的防栏上,看着满天的星斗,舒坦极了,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享受下生活了?可是,这夜安静地有些让人害怕。   “啊……啊……啊……”忽然,她扯开嗓子,将满腔的郁结之气高喊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疯了。一个晚上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比住在茅草屋、小石室的那些时候还孤独。   折腾了好一会,实在没辙了,她才打算回屋睡觉。天不从人愿,因为方向感真的不怎么样,她迷路了,真的,不得不面对现实,她迷路了。经过多方思量后,她打算以逸待劳,在原地等人来解救。   真的要在安顿下来了吗?以后她可以不用为了生存的问题熬夜构思、裁剪加工、奔波劳碌吗?她和子墨真的可以过上平淡安逸的生活了吗?她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能够衣食无忧,这个愿望会实现吗?不知道过了几盏茶、几袋烟的时间,她的眼皮开始耷拉下来,虽然这真的有点冷。   “关姑娘。”   转个头,水月嘀咕,谁,谁又吵我?“嗯?”应了一声,她还不是特别清醒的样子,做梦呢。   “咳,关姑娘。”又是何伯,他明显清了清嗓子,放大了音量。   “啊,怎么了怎么了?”惊魂未定,她坐直了身子,清醒了一大半,以前被房东追债的时候没少碰见过这种情形,所以她的警觉性还是比较高的。尴尬地抬起头,她不好意思地扶着柱子,站起身来,腿直发麻。   “啊,何伯,你好。”她打着马虎眼,一边想刚睡着了没流口水吧。   “关姑娘怎么会在这……”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水月知道他的意思,还好天色已晚,他看不到她泛红的脸颊。   “哦,我,我看风景,我看这视野不错,所以我看看风景。”她真的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这么能瞎诌,也越来越鄙视自己了,以前冷冽干练的水月哪儿去了。自从来到这,丢脸丢得还少吗?   “何伯,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她一心想着转移话题。   “点灯。”依旧非常简短地回答。   水月这才注意到原来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是火折子。眼珠子咕噜一转,她房前不是也有盏灯笼吗?“我没见过大户人家点灯,能让我看看吗?”她马上露出非常、相当诚恳的眼神。   “走吧。”何伯的语气里还是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打了个哈欠,水月赶忙跟上,哈哈,一把年纪了还迷路这个脸总算没有丢。   没走多久,没等她想好怎么跟何伯套近乎,弄点关于子墨身世的信息时,已经走到她的房门口了。何伯转身说:“关姑娘,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看着何伯远去的身影,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哎,原来她房前的灯笼早已经点上了。原来何伯早就知道她迷路了,只是没有点破,特意送她回来,亏她还自恃聪明,以为可以瞒天过海。挫败挫败,她的生活完全乱了吧?   落寞的走进房里,碗筷已经有人帮她收拾干净了,她简单地梳洗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外面真的很冷,子墨的被子够暖和吗?哎,瞎想什么,人家是少庄主,怎么可能会被虐待,还有,那头猪应该也睡觉了吧……   听到第一声鸡啼水月就起床了,好好睡了一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新的一天就是新的希望,她得尽快熟悉新环境,积极主动地去生活才行。   吃过早饭,水月拜托阿财帮她找何伯。乍看之下,就发现何伯今天穿得很正式,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很威严,是,是严肃的感觉。   “何伯,早啊。”水月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个道理她非常明白。自从她决定重新开始以后,每天早晨都会对着镜子微笑,告诉自己,生活是美好的,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长久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的心态变得越来越好,人也越发地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关姑娘,早。”仍然是那一副纹风不动的样子,哎,50多岁的年纪,一点都不慈祥。   “能不能麻烦您老人家以后叫我水月呢,关姑娘关姑娘我实在受不起。”她终于忍不住纠正他,村子里的人充其量喊她水月姑娘,关姑娘这个称呼太见外了。   “是,关姑娘。”   跌倒,他不用表现得那么可爱吧。“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水月围着何伯转了一圈,啧啧称赞他的一身行头。   “庄主今天要替少庄主选教书先生和伴读书童。另外庄里会请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厨娘。不知道关姑娘一大早找老朽有什么事?”   水月愣了下,这是她听何伯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差点没反映过来。“哦,能带我去见见子墨吗?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我很想他。”水月皱着眉头的表情也严肃得不得了。   何伯奇怪地瞄了她一眼,估计在想,一个女子为什么能把“想念”说得那么坦然吧,他淡淡地说:“庄主一会会带少庄主过来。”   “哦,好。”她悻悻开口,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锋芒在刺,感觉到背后有人在瞪她,水月回头,对上展浪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可恶,他在想什么?瞬间脸胀得通红。注意到他身后耷拉着的那颗小脑袋。“子墨。”她冲上前去,蹲下身子,搂住他。   “妈。”子墨显得很安静,但她明明看出了他眼里的喜悦。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的眼睛一直在偷瞄展浪,子墨只有害怕的时候才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天杀的,一定是展浪对子墨做了什么,才会让他那么害怕。水月愤怒地站起身,走到展浪面前。子墨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她,扯着她的衣角。   水月把眼睛瞪得圆圆地质问道:“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展浪酷酷地剜了她一眼,紧接着又看了子墨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子墨又往她背后躲了躲,死死拽着她。   “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忍无可忍,水月挽起袖子要跟他理论,才发现,昨天因为抬洗澡水今天手臂酸痛到不行。   “你顾好自己再说吧,强出头。”展浪扫了一眼她略微发肿的手臂,优雅地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上。   水月跨步上前,字正腔圆地说:“我要单独跟子墨说说话。”不等他同意,她牵起子墨的手往内堂走。   因为生气,她用力地踏着脚步。子墨抓着她停下脚步,她回头,不解地询问他怎么不走了。   “妈,父亲没有对我怎么样。”他很肯定地对她说。   “怎么可能?你在安慰我?”她的心里一紧,子墨实在是太善良了,被欺负了还替他说好话。   “真的!”他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希望水月能相信他。   “那你为什么怕成这样?”她不解了,子墨是不会撒谎的,可是他对庄主确实很忌惮。   “因为,因为父亲说我是个男子汉,不能老是跟妈在一起。”子墨低下头,有点扭捏地告诉她。   “只是这样吗?”她不相信那么简单。   “父亲说我要学文习武,不能再抱着娃娃睡觉,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所以有些怕。他跟妈不一样。”子墨想了想,又说道。   娃娃?那个水月用碎布缝制的娃娃,那是她为子墨做的唯一一个“奢侈品”,娃娃里塞的也只是破棉絮而已。那是她因为没办法每天晚上早早哄子墨睡觉而特意为他缝制的娃娃,没想到子墨将它带在身边。她的鼻子一酸,把他搂进了怀里。   其实想想也对,这半年来,她一直抱着要疼爱子墨的想法,而忽略了他该成长为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娃娃,那应该是女孩子的玩具才对。一时想不通,她哭了。子墨伸出手,抹去她的泪水,说:“妈妈不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他急于向她保证什么。   些许时辰后,子墨被何伯带走了,他说庄主已经挑选好夫子和书童了,晌午过后就开始学习。即使她不太喜欢展浪这个人,但是却相信他的眼光,相信他肯定会为子墨找一个好夫子。只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这样对他会不会太过严格了?   十、第一次正面交锋   原来展浪的住处那么大,是庄内一个单独的庭院,“萧宇轩”这名字,怎么说,感觉跟展浪的风格挺贴切的,说不上为什么。庭院内又分为书房、卧室、练功房等,错落有致。站在展浪的书房内,一眼望去,他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怪了,他一点都不像个饱读诗书的人,他整个就是一头狂妄自大的猪。还有那书桌,桌子上完全都没有纸墨笔砚的影子。跟他的人一样矛盾。   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又一次感觉到背后那一道冷冷的眼神。水月回头,不高兴地抱怨:“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你又是来教训我的吗?”   水月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怎么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对劲,竟然暗藏有意无意的笑,跟之前那狂妄的眼神不太一样。但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跟你抬杠,我想跟你谈谈子默的问题。”勇敢地挺起胸膛,水月一心想为子墨争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哦,说说看。”展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径直朝书桌走去,坐下来,准备好好听听她怎么说。   水月环顾了一下,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寻思着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单独对着他,水月才发现自己有多紧张。该死,她不会是被他的“美色”迷晕头了吧,她竟然觉得今天一身黑衣服的他看起来挺拔不凡,见鬼了。   看见他皱了皱眉头,水月开门见山,赶紧开口说:“我想说,能不能不要给墨墨太大的压力。”   “子默。”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慢慢吐出两个字。男孩子叫墨墨,像什么话?   “啊,什么。”她竟然因为他的注视有些走神。   “以后不要叫他子墨,听起来扭扭捏捏,你可以叫他少庄主,少主子,充其量允许你叫他一声子默。不要再让我听到一句墨墨。”又来了,那嚣张的架势又摆出来了。   “好,子默就子默。”不能一开始就闹僵,否则怎么谈判,水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嗯,你继续。”似乎很满意她的让步,他慷慨地摆出请讲的姿势。   “我是说不要给子默太大的压力,他毕竟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他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   “五岁,他只有五岁。”他又一次打断她的谈话。   “好,你也知道他只有五岁,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大的压力呢?你知道吗?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连话都不说,整天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我用了多少时间才让他开始学会笑,学会撒娇……”真没想到,原来他只有五岁,这项认知更让水月心疼不已。   “他是男子汉,你说的那些他根本不需要。”他站起身来,很激动的样子。什么笑,什么撒娇,那都是娘们的事。   “男人难道就不是人吗?他为什么不能象同龄的孩子那样开开心心去上学,斗蟋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水月也站起身来,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为了加强气势,姿体语言都用上了。   “你知道愚蠢的你在说些什么吗?”水月明显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愤怒,即使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飙。   “我,我当然知道了,在成为一个男子汉之前,我只知道,他首先是一个小孩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豁出去了,水月毫不畏惧地挺了挺胸膛,尽力为他争取,这是当时她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啪”地一声,展浪面前的桌子就这样牺牲了。   水月愣住了,这头猪,这头蛮不讲理的猪,她气得发抖,怎么能这样,她只是想跟他好好谈谈,他怎么能这样。野蛮人才会动粗,他真是个野蛮人。   “关姑娘,我送你回房吧。”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水月任由何伯将她带出“萧宇轩”。   跟在何伯背后她一直在默默流眼泪。太不值得了,子默从小心心念念的爸爸竟然是这样一个野蛮人,完全不顾他人感受的自大狂。他还不如跟着我呢。这种父亲算什么东西,自大狂,猪。   “其实庄主是个好人。”何伯的声音忽然响起。   “什么?”她停下脚步,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何伯回过头说:“你不了解庄主,他是个好人,他只是不会表达。”   她吸了一口气,抖着身子说:“再怎么样他也不该对子墨那样。”   “庄主希望少庄主坚强地长大,以后不用被别人欺负。”何伯一本正经。   她翻了翻白眼说:“我当然知道了,难道他训练他是为了好玩啊。问题是有必要那么大强度吗?他毕竟是个孩子,难道他自己从5岁开始就习文学武吗?”   “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做小人的应该过问的,总之庄主是为了少主好,关姑娘,多说无益。走吧。”   “等等。”水月拦住何伯,说:“我想出去逛逛,买点东西。”不等何伯开口,她马上补充道:“我保证,一袋烟时间内就回来,我真的需要买一些,尓,东西。”   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何伯也不好刨根究底,只能说:“好吧,我让阿财陪你出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没问题的,放心吧。”她急忙摆手,带着个男人逛街多不自在,想买点女儿家的用品都不方便。   “好吧。”何伯也只能依了她,这毕竟是呼啸山庄的地盘,相信她不会出意外。   水月破涕为笑,开始有点喜欢何伯的善解人意。只是怎么有人做管家做得这么轻松自在的,好像有需要就会随时冒出来一样。   十一、矛盾的展浪   展浪脸色凝重,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水月说的那句话——“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闭上眼睛,他何尝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孩子。可是他一出生就注定了不能跟别的小孩子一样,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怎么能象平凡人一样快乐地成长,之所以取名为“默”,就是希望这孩子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在他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身世,低调却又极其出色地成长。她怎么会懂,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妄断。   “庄主。”何伯带人来收拾书房,展浪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避往练功房去。   约莫过了一会,何伯送进来一杯茶。   就在他刚准备踏出练功房的时候,忽然听到庄主迟疑地问:“她怎么样了?”展浪忘不了,她离开书房时眼里擒满的泪花。   何伯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转身对展浪说:“禀庄主,关姑娘逛街去了。”   “什么?”这倒让展浪吃了一惊,刚才还梨花带雨,怎么这会就有心情逛街了?这个女人真的是让人难以捉摸。“没事了,下去吧。”   “是的,”何伯正要走,想了想,又说:“昨天晚上关姑娘在回廊里睡着了。”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丝毫的起伏,似乎在说一件完全跟他没有关系的事。   “什么?”展浪转过头,不再面对墙壁,这么冷的天气,在回廊睡觉,他皱了皱眉头,这唱的是哪出。   “是的,我想她是迷路了。”何伯的声音平静得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展浪忽然扯了个浅浅的笑容。这人,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笨。   何伯没有再说什么,欠了欠身子,退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看到她。想起她抬起头,缓缓地咧开嘴巴,露出酒窝的样子,想起她双手叉腰,母鸡护雏的架势,想起她咬紧嘴唇,强忍着眼泪的脸,想起她傻呆呆跌倒在木桶里的胴体……   自从昨晚之后,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看到了她的笑脸,结果她的眼里只有子默。听何伯说她想见自己的时候,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一些期待。却偏偏不欢而散。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心里的。何伯说她去逛街了,何伯说她昨晚迷路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展浪快步折回书房去。   下人已经将书房收拾干净,换上了新的桌椅。展浪从书架上拿了纸墨笔砚,一样样在书桌前摊开。顿地,他停止了忙碌的动作,坐在椅子上思考起来。最毒妇人心,女人的心肠是最歹毒,也是最嬗变的。表面上看起来她确实是干净透明,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也是男盗女娼,坏事做尽。否则为什么她似乎丝毫都不介意昨晚他冒犯她的事情。莫非在她眼里,这根本不算什么。想到这,展浪不禁握紧了拳头,该死的,难道她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她为什么没有要求我要对她负责?还是她的手段更加高明,她这是欲擒故纵吗?不行,展家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一次就够了。象是下了决心一般,展浪把桌子上的纸张撕了。   十二、夜探闺房   水月在吃晚饭之前回到了庄里。何伯帮她把东西送到了房里。说来惭愧,这个路痴水月还是没能搞清楚自己的房间在哪个旮瘩里。   他看着水月买来的布匹,针线问:“关姑娘,往后这些东西庄里可以负责采购,不用你亲自到街上去。”   “那怎么一样呢,我想挑自己喜欢的买,有的时候买东西不是为了最终买来的那样东西,而是为了挑选的那个过程。”水月献宝一样地答着,才多长时间,她就把不愉快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   何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今天照往常一样,把饭菜送到你屋里吗?”   “何伯,”水月站直身子,顿了顿犹豫着问:“我晚上能跟少主一起吃晚饭吗?”她的眼里充满了哀求。   “今天庄主会陪少主一起用膳。”何伯点到即止,内含的意思一目了然,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吧,明知道她讨厌那头猪。   “那好吧。”水月不再说什么,心情一落千丈,看来子墨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儿子了。   简单地吃了几口饭,水月便开始忙碌了。从小受穷,很多东西买不起都要自己动手做,但因为工作忙,许久没有动手了。现在她穷得只剩下时间了,就打算自己动手试试做窗帘。何伯不加细问,就帮她把想要的东西送过来了。笔、小锤子、尺子、钉子、厚度为2—3毫米的长木片、以及一根细麻绳。   窗帘布她选择用深灰色的石棉布,虽然比纱重,但是挡光效果非常好,适合睡懒觉。吐一口气,水月把小木片长度切割成窗框宽度。其次用尺子量好窗户的尺寸后,拿笔画出参考线进行裁剪,薄棉的长度比窗户的长度略微加了5—6cm,至于薄棉上端则留出1cm,将小木片与薄棉的上端固定在一起。然后剪出所需要的细麻绳的长短(细麻绳长度是窗户垂直长度的2倍)。接着将薄棉订着小木片的那一头拿起,将木片订到窗户上端。同时将细麻绳从窗户上端的中间穿过去。最后只要将薄棉内外的两端麻绳打一个结,一个美丽的扇形帘就完工了。这个结越大,则窗帘的小扇形就越高。它可以让人折扇子一样,一段一段平整均匀地将窗帘叠起来、放下。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水月开心极了,等不及收拾整理好那些工具,欢呼着躺到床上欣赏去了。可惜子墨不在身边,否则他会为她鼓掌高兴的。   这一个晚上,展浪始终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看着她窜上跳下,看着她左右忙碌。管不住自己的心,脚步不听使唤地往这来了,傍晚何伯报告说她要那些工具的时候,就在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没想到……嘴角扬起一抹笑,真没想到,她的手那么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特别的,窗布?就连生活考究的江南,都不曾看见过这么别致精细的东西。真好奇她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创意。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展浪开始来回踱步,此前,他下定决心,让何伯在庄外找一处住所,安顿水月。可是刚才按捺不住好奇,来这见她的那一刻,才发现,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让她离开呼啸山庄,或者确切地说,是舍不得她离开他的身边。她专心致志地忙乎,根本没有发现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更不可能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有多受煎熬。   忽然想闻闻花香,水月下了床,推开门,伸了伸懒腰,抬起头,看见了展浪。不由地笑开了花,她跑上前去问:“你找我吗?”   这个丫头怎么了,那么开心看到他,好像一点都不记得下午他那么可恶地凶过她。展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浸在她的笑容里,“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说的应该就是水月这样的女孩吧。“没什么,我来看看。”何伯说她没吃多少东西。以为她还在生气。只是这何伯的话似乎越来越多了。   “到我房里坐坐吗?”水月盛情邀请,也许是想让他看看那漂亮窗帘吧,希望得到他一个欣赏的眼神。   展浪又开始皱眉了,她难道一点都不懂得不应该随便邀请一个陌生男子到房间里去吗?况且现在三更半夜的,她就不怕落人口舌。   “展大庄主,你在想什么?”水月不禁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紧张得后退了一大步,惊吓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早点休息。”   水月愣在原地,怎么这人这么奇怪,两次都从她的房间里落荒而逃,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也差不多,叹了口气,水月径自回房睡觉去了。   十三、子默展刚   今天,展大庄主大发善心,允许水月在子默学习完之后陪她聊天解闷。天知道,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了,自从上次简短的交谈后,没有再见到子默,真的好想念他。一向缺乏安全感的水月担心子默不记得她的好,担心子默不记得她给他讲的小故事,更担心子默有了父亲就忘了妈妈。当然,最担心子默没有学好功课,担心子默不开心。   这会眼前坐着可爱的子默,水月笑脸盈盈着看着他。子默和伴读书童展刚两人安静地看着夫子离开书房后,两人马上活蹦乱跳起来。   天啊,前后判若两人,这是什么状况。水月佯装不高兴,学着子默的样子板着脸撅起嘴说:“子默,过来。”   “妈,”子默跑过去,主动抱住了她。这是来到呼啸山庄后,子默第一次对她这么热情。“妈,他是展刚,我们是兄弟。”子默高兴地为她介绍他的新伙伴。“展刚说他也好喜欢妈妈。”子默耍宝一般地用手钩住水月的脖子,得意洋洋。   “是吗?”水月微笑地看着展刚,也是个让人觉得很窝心的孩子,他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有着两个漂亮的小酒窝。   “关姑娘好。”他腼腆地朝水月鞠了一躬。   她忽然为自己没有给这个孩子带个见面礼觉得相当抱歉。“展刚,别站着,你也过来坐。”这个伴读书童看起来不错。   水月看着子默,说:“提问。”   子默从她腿上跳下来,立正站好:“回答。”   这是他们两人经常玩的问答游戏。   “你最近学习认真吗?”水月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   “认真。父亲说我的学习时间以后可以缩减为3个时辰了。”果然是小孩子的天性,这么容易满足。   “习惯一个人睡觉吗?”她其实最想知道的害是他的饮食起居。   “习惯,父亲还说如果我睡不着可以看着娃娃睡觉,呵呵,就是不能抱着。”水月郁结,有没有看错,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说起父亲的眼神变得那么亲近。   “那有没有想我。”她觉得有点吃醋了。   “当然。”   是肯定的回答,水月忍不住喜笑颜开,好吧,那就不跟你计较展浪的事了。“父亲说,以后只要不是学习时间,可以去找您。”子默补充到。   水月再次撅起嘴巴说:“子默,为什么你每一句话都是父亲说,父亲说,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你这么听我的话呢。”不得不抱怨,她说的句句属实。   “可是父亲真的好厉害,他会飞天。”子默非常为难地挠了挠头发,并向展刚投去求助的眼神。   展刚接到信息,马上点头:“是的,庄主的武功好厉害。”   这个展浪真不是盖的,把她支开的短短两天时间里就收买了这两个小屁孩了。不过算了,他始终是子默的亲生父亲。儿子崇拜老子,天经地义。最重要的是,他采纳了我的说法,他开始懂得关心子默了,不是吗?水月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现在的情形已经让她很知足了,不用颠沛流离,又可以守着子默,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她喜欢做的事情。生活,会一直这么美好的吧。   “提问。”这回轮到子默有问题了。   水月笑着赶紧起立站好:“回答。”   “妈妈在庄子里住得习惯吗?”这孩子,宛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习惯,每天吃饱睡好。”水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严肃一点。”小鬼头不高兴了。   “好吧。”她又作势把手放好。   “父亲对您好吗?”子默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问到。   “啊。”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啊,“嗯,好。”无论如何,不能让子默分心。   “那就好。”子默咧开嘴笑了,果然是个小孩子。   书房内的对话让躺在屋顶上的展浪内心百感交集。他完全没有想到,他听了水月的建议会给子默带来那么大的快乐,让这两个孩子那么崇拜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水月会告诉子默,他对她好。事实上昨天他刚把她弄哭不是吗?这个女人,是太善良了还是太愚蠢了。刚才抱着想多一些了解子默的想法,他躲在屋顶上听他们的对话,没想到听到的内容却在他心里激起了这么大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见鬼的是,他觉得目前的情况让他觉得非常满足,似乎拥有了一切。比这几年来辛苦打拼下来的成绩更让他心满意足。   十四、情愫暗生   苦苦挣扎了一夜,展浪决定留下水月,即使他心里有着太多对女人的成见,他也决定赌一把。也许水月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到了庄里那么多天,依然穿着朴素的衣服,简单的绣花鞋。一大早起来,就想看到她。不给自己任何退缩的理由,展浪穿好衣服,直奔水月的房间。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屋子,桌子上搁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字歪歪斜斜地写着:“何伯,我做早操去了,一会回来。”   展浪不自觉又笑了,这丫头,一会风一会雨,早操又是个什么东西,而且为什么不是给他这个一庄之主留言,而是给管家留言。难道何伯在她心里比较重要吗?想想,心里真有点不是滋味。那天晚上没有看清楚,今天就大大方方地欣赏下这块窗布吧。他伸手去碰,试图想感觉下水月的温度。确实很漂亮,象一把扇子一样。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简陋的桌子上,为什么连面镜子都没有,情不自禁地打开桌子的抽屉,发现里面放着刀片,针线包,梳子,却也摆得整整齐齐。对,没有镜子,从来也没见她用过任何的首饰,一直都是简单的麻花辫,红头绳。那张脸,也永远都是素面朝天,清爽干净。   不知道在房里等了多久,终于听到欢快的脚步声朝房里走来。   “庄主?”水月又被吓倒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在房间里看到展浪:“这么早找我有事?”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嗯,来看看。”他尴尬地把手背在身后,说:“你这么早就出去了。”   “对啊,你知道吗?”水月说起这个问题,就来精神了,她噼里啪啦地说:“我在这住了几天不到的时间,竟然胖了那么多,你看。”为了表示她所言非虚,水月马上伸出手臂,“你看我多糟糕,不知道凭空多长了几斤肉。”   展浪怀疑地看着她,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好意思叫长肉?   “真的,你别不信,所以我早上去跑步,减肥去了。”水月信誓旦旦,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减肥?”他似乎不太明白水月的意思。   “哦,就是你们所说的锻炼得结实一些,减掉一些肉。”她想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你那么瘦,身上已经没几两肉了,还减肥?”他有点急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水月扯着嗓子喊,不高兴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他是什么意思,说她身上没肉,看过她的身体,竟然还说她身材不好,怎么会有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可恶之人。   空气好像在这一刻凝结了,过了很久,展浪可能发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不自在地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不胖。不用,呃,减肥。”他急忙解释。   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却一时性起,想作弄他一下。水月转过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说:“庄主,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想他堂堂一庄之主,怎么能在一个弱女子面子失了威严。   “你老今年贵庚了?”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今天终于问出口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有点迷糊。   觉得展大庄主的样子可爱极了,比之前的狂妄自大不知道好多少倍,她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说:“没有,就是想知道。”也许,也许她是有些喜欢上他了吧。   “二十九。”一说出口,展浪就后悔了,她一定会觉得自己很老吧。   水月暗暗在心里想,大我四岁。   “这张图纸你好生收着,别一天到晚麻烦何伯找人,制造麻烦。”展浪扔给她一张纸,头也不回地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清晨雾气大,出门多穿点衣服,山庄不养动不动生病的无用之人。”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嘛,活脱脱一副施舍的样子。“这是什么?”水月疑惑着摊开来一看,哇,是地图也,是呼啸山庄的地图。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方向感不好,总是迷路。难道是何伯说的。何伯做为山庄的总管,怎么连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告她一状,还有展浪,怎么一庄之主也那么逍遥自在,好像不用做任何事似的。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发现整个庄子里最忙的人竟然是子默。   回过神后,觉得窝心极了,不管怎么样,这说明他也有点在乎自己的吧,不然为什么给她画庄内的地图呢?看样子,应该是他自己动手画的。而且他并不是让下人交给自己,而是一大早亲自送过来给她。捧着地图,竟然有种内心小鹿乱撞的感觉。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他,礼尚往来嘛。只是万一她会错意,那不是糗大了。哎,她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成熟稳重,最近智商却日日倒退,现在竟然还为了一个男人思绪混乱,犹豫不决,太糟糕了。   喜欢就去追吧,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还是不要了吧,万一失败了,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又要被打乱了;怕什么,他难道能抵得住你无敌的魅力;不要了,我也不是特别漂亮;你怎么那么没有自信啊,以前目空一切的家伙哪里去了;当然了,也不想想,他是子墨的父亲,如果此事出师不利,以后叫我怎么面对子墨,面对他,还是不行,坚决不能走出这一步;试试也无妨啊,你个胆小鬼……   一整个晚上,水月就在这样的反反复复中睡去。这一觉,睡得实在是太辛苦,鬼压床一般。   十五、吃饱了撑着   一大早,水月抱着被子顶着一双熊猫眼呆呆地坐在床上,两眼无神,嘴巴微张发傻。她认为大概是因为他是子墨的父亲,所以她才会对他有所感觉。姑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她这么平凡,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她来到这,会是因为和他的缘分吗?抑或是只是萍水相逢?她烦恼的不是该不该逃之夭夭,而是该不该往前一步,也许应该顺其自然才对。   左手扯着布,右手拿着刀,水月傻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以前老师总是说,手艺是一个设计师的基础。一个出色的设计师一定是一个好裁缝,但是一个手艺出众的裁缝却未必是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拿笔画画了,那会让她想起马克,想起马克那可怕的笑声。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没想到,她还是过不了心理上那一关,渐渐地她似乎可以理解马克为什么忽然间不再作画了。不一样的是一个是为情所困,一个是逃避现实。   忽然想起范玮琪的《可不可以不勇敢》,一直很喜欢这首歌,却总也唱不好。她轻轻地哼着:你用浓浓的鼻音说一点也没事,反正又美又痛才是爱的本质,一个人旅行也许更有意思,和他真正结束才能重新开始。几年贴心的日子换分手两个字,你却严格只准自己哭一下子,看着你努力想微笑的样子,我的心像大雨将至,那么潮湿。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伤太重心太酸无力承担,就算现在女人很流行释然,好像什么困境都知道该怎么办,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爱太累梦太乱没有答案,难道不能坦白的放声哭喊?   人家说战场失意情场得意,她现在却“双失”。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既然让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他,为什么又要让我们的差距变得那么大?还有子墨的母亲,为什么没人提起过子墨的母亲,她是怎样一个女人,使得他在她死后至今依然孑然一身?偌大的呼啸山庄,却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真的好孤单。以前总想着,等她有钱了,就不用辛辛苦苦外出打工了,不论天朗气清还是刮风下雨都可以在家做喜欢的事情,看看电视,逗逗小狗,学学DIY,把生活过得精致特别,有滋有味。现在有钱有时间了,却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脑,连手机都没有。每天除了洗澡洗衣服,几乎没有事情可做,一天12个时辰,4个时辰睡觉,1个时辰梳洗,1个时辰吃饭,其它的时间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养花弄草又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真的是太闷了。   “何伯。”在庄子里闲晃遇上了他,水月闷闷不乐地同他打招呼。   “关姑娘早。”何伯看起来也是闲闲的样子。   “我想问下,庄里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她表现得特别认真,真的。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有没有搞错,她看起来那么不济事吗?   “我跟你说认真的,我快要闷死了。”水月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确实没有。庄里最近已经多请了几个下人,有事自然会吩咐他们去做。”何伯想,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闷。   “天啊,这种日子要怎么过啊。”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又不死心地问:“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出去找份事做?”   “这个要向庄主请示,我做不了主。”   这算是拒绝了吧。“不会吧,这点小事也要他批准。不用了吧,他日理万机,还是不要麻烦他了。算了,当我没说,我自己逛逛园子去。”跟他说,开什么玩笑,以他那狂妄的个性他肯定想,我偌大的一个庄子,难道还养不起你一个闲人。自讨没趣!   十六、非礼也听   有了地图,水月就打算花点时间认识一下呼啸山庄了。她拿出贴身携带的地图,小心翼翼地翻开,找到目前所在的位置。地图没有标明比例,她还是不知道山庄到底有多大,但是很明显,大厅“聚贤堂”位于整个山庄的正中央,其后紧挨着“萧宇轩”,面对山庄,“萧宇轩”的右边是展家人居住的“飞扬苑”,目前只有子墨和展刚两个人居住,至于左边便是客房“雅云阁”,顾名思义,就是我目前所住的地方了。至于何伯他们应该是住在“聚贤堂”右手边的偏厅了吧,与之对称的就是厨房练功房没错了。看起来这么四四方方的格局,怎么她就会迷路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地图,她又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了。“萧宇轩”是她躲都来不及的地方,大厅,刚从那出来,偏厅她去那也不认识谁,子墨在学习,自然也是找不得的了,看来厨房是她唯一可以去的了。闲来给子墨展刚做些糕点吃也好。   展浪画这张地图确实费了不少心思,把各处的过道回廊都标示得清清楚楚,没费多大劲她就摸到厨房了。想起刚来那会,为了烧洗澡水,找个厨房,她差点把整个庄子给掀过来,现在有了这个,方便多了。   “自从进了山庄,家里头的生活好多了,老头子总念叨,我们这是祖上积了德,一直唠叨要好好干。”一个长着一张大众脸的大妈,搓着手喜滋滋地说着。   “俺们家也是,庄子给俺们预先支了一个月工钱,俺儿子终于可以到私塾里念书了。现在俺们每天都想着法报答庄主。”炉灶旁,一个约莫30多的大婶一边舀水一边回头跟他人说话。   水月原不想躲在角落里偷听,但就是找不到开场白,毕竟在庄里除了他们几个,她没见过别人,她担心自己忽然出现会引起恐慌。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原来山庄还有个少庄主?”   “当然了,今儿何总管还交待俺到他住的‘飞扬苑’那去打扫屋子。”   “是吗?这就怪了,你说这以前怎么没听说还有这么个少庄主。”   “那可不,听说是从小就失散了,才找回来的。”   “是吗?那你见到没,多大?”   “没见到,但看庄主的年纪,俺们顾忌少庄主大不到哪儿去。”   “看起来这个少庄主很是神秘,也不是俺们能随便见的。”   “那是当然了,我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事最多也是何伯来吩咐,咱们怎么可能会见到庄主、少庄主。”老妇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水月断定此人中阶级门第观念的毒太深。   “哎,俺嫁到村子里也好些年了,别说少庄主了,俺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呼啸山庄里有庄主夫人。”有位大嫂明显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老身在这几十年了都没见过,你有所不知………………”几个妇人躲在厨房里交头接耳。   啊,什么,有没有搞错啊,凑那么近,说那么小声,我怎么听得到,水月郁闷得想冲上前去,怪就怪她们在关键时候这样吊她胃口,让她纠结于该不该大方走上去一起聊聊八卦。   没有庄主夫人,难道子墨是私生子?一定是了,难怪子墨回来这么久了,也没听他提起过母亲,竟然连村民都不知道呼啸山庄有位庄主夫人。展浪一定很喜欢那个女人吧,才会还没有成亲就有了子墨,那她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子墨会流落在外呢?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尽管水月一直告诫自己,这是他人的家务事,不应该干涉,可就是忍不住想知道,也许是为了子墨,也许更多的是为了展浪,不由自主就想多了解他一些。这个庄子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呢。她一边发呆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关姑娘。”竟然不是何伯的声音。   “阿财,你怎么会在这。”水月显得有点心虚,他应该没看到她猫在门口偷听吧。   “庄主吩咐晚上给少主加菜。”阿财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他咧着一张明显有点过大的嘴说:“少主的马步已经可以扎得很稳了,庄主也很开心。”   瞧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把自己当子墨了。“真的啊。”水月不禁拍手叫好。可是,真的吗?五岁孩童扎的马步,会稳吗?   “展刚呢,展刚学得怎么样?”水月忍不住问,难得庄里有个人愿意跟她说那么多话,好好把握时机套套近乎。   “关姑娘说的是那个书童吗?他不学武的,他只是少庄主的伴读书童。”   “为什么?”水月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取个名字叫展刚,却只习文,不如叫冷文算了。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那天说起展浪的武功他眼里放射出来的光芒。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我去厨房了。”阿财忽然回头,问:“关姑娘知道怎么回去吗?”   “啊?”什么意思?会过意,她不好意思地说:“哦,知道知道。”晕倒,庄里就这么几个人,不会大家都知道她迷路的事吧。   十七、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熬到子默课业快要结束,水月直奔“飞扬苑”。在拐角的地方撞上一面肉墙,冲力太大,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啊……”水月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心想,这下一定完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感觉到自己被带进一个怀抱,瞬间她闻到了令人神清气爽的青草味道。时值冬天,为什么还能有这么清新的味道。水月不禁舒服地深呼了一口气,理所当然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感觉得到,她撞进了展浪的怀抱。   “你怎么总是这么冒冒失失?一点女子的样子都没有!”头顶上传来展浪富有磁性的声音,可惜的是话里的内容还是那么冲。   水月的大脑不受控制,在他凶巴巴的语气下竟然还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说:“对不起!”很想将手收紧,让自己沉浸在他的怀抱里,将耳朵紧紧地贴住他的胸膛。这是她喜欢的男人啊,而且不是个臭男人,真好。   “抱够了没有!”展浪显然不耐烦了,身子僵直着往后撤,就差没表现出面对蛇蝎猛兽的表情来。   瞬间,水月红了脸,迅速收回手,不自在地扯高嗓子喊:“你杵在这干吗?害我差点撞到。”声音很理直气壮,可惜心很虚。   扯了下嘴角,展浪很想动怒,但还是抑制住了。绝对不能轻易被这小丫头挑衅到。扬扬眉,他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掠过。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礼貌?”水月气呼呼地转身,拉住他的袖子。   “放手!不成体统!”展浪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斜着眼瞪着她的纤纤玉手。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妓院里求着男子欢爱的浪荡女子。   水月当场瞪目结舌:“体统?不就拉了下你的袖子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至始至终,他的一根手指头她都没有碰到,怎么就变成不成体统了?   丝毫不理会她口里莫名其妙的言语,展浪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你你你……”水月一口鲜血差点吐出来。夭寿啊,我还没说完呢?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她觉得自己七窍快要生烟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沙文猪!”还以为他虽然口气不善,对她还是比较有心的,谁知道,竟然踢了这么大一块铁板。这个男人,要吗不说话,要吗说的话会噎死人。关水月啊关水月,你做什么不好,自作多情。   直到入夜,水月还是没能从白天所受的打击里缓过神来。想得深入了,夜里自然开始了某种和谐的幻想:   “展浪,我喜欢你。”梦里的水月竟然是那么地义无反顾,抱着他的腰身,非常平静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如果这不是梦,如果她没有看错,梦里的展浪显然也是钟情于她的,因为他始终微笑着任由她抱着。   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气息。久久她没有等到他的回应,说实话,她是失落的,也许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所以选择了沉默。她松开了手,低着头,落出了一脸落寞。   “怎么了?”展浪竟然用温柔得甜死人的声音对她说话。   水月忽然受宠若惊地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展浪不解地看着她,奇怪她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生疏,但他还是笑着说:“你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让展刚学武。”真想拍死梦里的关水月,情情爱爱的事不说,提什么展刚啊。   展浪一直在原地站着,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许是觉得她管得太宽了。“你一直都这么关心别人的事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似乎也喜欢习武,为什么不能……”   “好。”展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下水月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事吗?”展浪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眼前这个女人,刚才还热情如火地抱着自己,说着喜欢,现在却不知道一个人想什么。   “没什么了。谢谢!”水月贪婪地感觉着他的气息,不舍地离开。   展浪用他不放心的眼神紧紧地包围着她。   身处梦境,水月看着自己的背影,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哀伤,还有孤独。她在心里拼命呐喊:回来啊,你为什么要走?你难道没有看到他眼里的关心吗?你这个笨蛋!   十八、悲伤的童年   据回报,她一年前凭空出现在那个村子,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她是谁,算是一个裁缝,有着养活自己的一门手艺。第一次听说有人姓“关”,关水月是她的本名还是名号?她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小,成亲了吗?她那么照顾孩子,是不是生过孩子。可是她没有挽发髻。所有这一切,都让展浪好奇。   就在展浪为了她左思右想的时候,水月的内心也是起伏不定。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走进那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展浪象一个巨大的谜团,一点一点地吸引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但是那是一种什么感情是,是好奇,想知道他冷冰冰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有什么故事,还是因为爱情,让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陷进去,失了自己。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水月决定找份工作,如果有一天她离开呼啸山庄了,失去了经济来源,那可怎么办?话说回来,她现在也没什么经济来源。钱倒是其次,关键是得有个精神寄托。其实她什么都不懂,只会做衣服。在山庄里的这些日子她象只井底之蛙,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展浪。除了展浪还是展浪,她从心里觉自己有点对不起子墨。   奔波了一天,即使她一再承诺不计报酬,也没人愿意聘请她。水月踱步到溪边,坐在草地上,郁闷得想一头撞死。   院长在孤儿院的门口捡到了当时才3岁的她,身上有封信,写明了她的出生年月,父母双亡。于是她一直在孤儿院里生活。也许是她太悲伤了,没有人愿意领养这样一个天天苦着一张脸的孩子。所幸院长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她教大家读书识字,教她们自食其力。她们小小年纪每天都靠做一些手工活来贴补院里的开销。糊纸盒、扎结穗、贴简报等等。慢慢长大了,她们送牛奶、派报纸……   15岁她才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她天天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最终凭借着奖学金和助学贷款上了大学。此后的四年时间里,更是分分秒秒都不敢浪费,她努力工作学习,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还钱。她没有父母,她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她没有跑车,她也住不起高级公寓,她甚至好几天都吃不上一次肉,这些都不要紧。她只在意,她的付出能否得到相应的回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顺利度过了人生中最困难的日子。   毕业后两年,她还清了贷款,存折里开始有了真正能让自己自由支配的钱。那一夜,她奢侈了一回,买了生平的第一瓶酒、第一个蛋糕,醉倒在家里,她流着泪告诉自己,明天会更好。   没多久,有个女人找到了她,自称是她的母亲。那个女人哭泣着忏悔,当初不该抛弃她,对不起她之类的话。水月冷冷地看着那个当年在信上说自己已经快要死亡了的女人。多么讽刺的眼泪啊。水月咆哮地让她滚,她没有妈妈,她的妈妈早就已经死了,流着泪,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二十年来的怨气,水月试图在那一刻完全发泄出来。   几天后,在报纸上看到郊区半山别墅内,一名女子吞服过量安眠药死亡。最终她还是没有去警察局认尸,她不是天使,她没有办法笑着对自己说,她始终是妈妈。那个女人的死亡把一切都划上了句号,她的恨在那一刻也就停止了。也许曾经有一度她自责过,是她的不肯原谅逼她走上了死亡的道路。直到那天马克说的话,才让她再一次看清事实,原来她也只不过是那个女人要离开尘世之前想要做点补偿的一个人。   为了探究她的身世,弄清楚她接近他们的意图,展浪没少花时间跟踪她。在不远处看着她抱着腿坐在草地上,时而愤怒时而忧愁时而悲伤。她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但是显然她的心情不太好。想必是事找得不太顺利,想来也不奇怪,一个单身女子,来路不明,谁敢用她?   十九、针锋相对   就在展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一下的时候,水月的身边出现了五个小个子的地痞,一个个脸上挂着流里流气的笑容。展浪心里暗叫不妙。   果然,其中一个小子在她面前,用力地踏了一脚,继而抖动着他那瘦骨嶙峋的小腿,说:“抢劫,乖乖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展浪隐藏在旁,已经踏出去的一脚硬生生又缩回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关水月会怎么处理突如其来的事情。她是魔女还是霉女,想必很快就会揭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水月连头都没抬。只见她将手伸进怀里,片刻功夫,就将身上的银子递了出去。   “哟,够识相的。”一名男子接过银子,确切地说是几个铜板后,脸色大变,喊:“兄弟几个,教训教训这个不识趣的女人。”   “你们说咱兄弟几个从哪儿下手呢。”几个男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来,展浪还是因为不忍心,出手帮她打跑了那几个坏蛋。   水月终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猛地刺痛了展浪的眼。这是个一脸哀伤的女人,绝对不是当时在人群中笑得令他片刻失了神的人。但是不论是笑还是哭,在他眼里,她仍然是充满魅力的。   “回庄。”展浪瞪了她一眼,命令了一句,转身就走。   水月懒懒地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埋下头,继续发呆。   没有想象中的聒噪,展浪不放心地回了下头,才发现她没跟上来。他大声地吼:“还不走?不觉得自己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吗?”其实他不应该对她发火的,但是他就是想生气,生气自己为什么要越来越在乎她。   水月紧闭双唇,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话!”真想上前打晕她,带回庄里。不言不语算是怎么回事,给她点颜色她还摆起谱来了?   水月双手撑地,腾地起身,冲他喊道:“不需要你多管闲事。”她会那么难受,还不都是他害的。   “你再说一遍!”气结,如果没有他,也许她现在早就落入那几个流氓的手里,任人宰割了,不识好歹。   水月抽了一把鼻涕,冲到他面前,口无遮拦地说:“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不成。”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下下地点着展浪的胸膛说:“你是我的什么人?救世主?再生父母?你凭什么总是对我颐指气使,要我仰你鼻息?”   展浪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跳梁小丑一般的女人,气得说不出话。他什么时候对她颐指气使了,他甚至没给她派过什么活不是吗?至于什么仰人鼻息的事,更是无中生有 ,这些完全都是莫须有的指控。   见他一副拼命压抑怒火的样子,水月不禁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完蛋了,他好像很生气,他的拳头,捏得这么紧,他不会想要掐死我吧。糟糕,周围的人,经过刚才那一架,都消失不见了,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怎么?知道害怕了?”见她一双戒备的眼睛四下里打量,展浪倒觉得好笑,他看起来那么心狠手辣吗?   “谁说我害怕了?”水月用明显发颤的声音说着理直气壮的话。   展浪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只能闷闷地说:“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你说这些废话。”说罢,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她面前。再不走,他会迷失自己。   水月无力地跌坐在河边,内心百感交集。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交集,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难道这就是她爱情的宿命吗?   二十、自寻烦恼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水月都没再见到那个令她捉摸不透的展大庄主。夜幕降临,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他的别院。话说回来,上次他帮了自己,要是不说句谢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久久伫立在那,裹足不前。就在这个时刻,展浪的房门打开了。   水月即将绽放甜美笑容的脸瞬间僵在当场。从屋子里出来的不是展浪,不是何伯,而是——一个小家碧玉似的姑娘。即使没有穿金戴银,仍然掩盖不了这个姑娘的天生丽质。   三更半夜,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子从展浪的房间里走出来?庄里的丫头吗?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难道是新来的?   姑娘从水月的身边经过,礼貌性地冲她福了福身子。水月倒像是个小三被抓了现行似的,僵着一张脸,手足无措。   一脸忿恨地看着那个姑娘摇曳着身姿离开,水月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了。美人嘛,连背影都能勾人。瞧人家,柳叶生姿,自己呢?虽说不胖,但也绝对和窈窕两字不沾边。没有性感的锁骨,缺乏含情脉脉的眼神,更少了温婉可人的性格,这样的自己,拿什么跟人家的正室比,拿什么和人家的小三拼。水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屋里的,只晓得自己的心碎了。自小形成的强烈自尊心,不允许她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堂堂一庄之主,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她不过是沧海一粟,平凡得连自己都经常忽略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大了,她何必追求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   想着想着,水月不争气地再次嚎啕大哭。道理她都懂,可是她就是放不下。   “水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一向神出鬼没的何伯竟然又冒了出来。可惜他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波纹不惊。   胡乱擦了下眼泪鼻涕,她隔着门问:“找我什么事?”   “庄主明儿要离开几天,让老朽来问问,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或是帮忙的地方?”   离开庄里几天?莫非要跟刚才那小三出门寻欢作乐?对他真是应该感激涕零,这种关键时刻还能记得她这个无关痛痒的闲人。“没事,多谢庄主挂心了。”这话,水月说得心酸无奈。   “那老朽这就去回话了。”何伯踌躇了片刻,还是离开了。   水月忽然感觉到有个人看着她,她擦擦眼泪,抬起头,竟然是面无表情的展浪。而且她看到了他关心的眼神。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止住的泪水忽然间象开了闸一样,倾泻而出。“你?怎么进来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值得你这么三番两次抹眼泪?”展浪很久才说出了一句没有那么冷的话。细听之下,还能感受得到话里的关心。一听到何伯说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天抢地的时候,他完全乱了阵脚,鬼使神差就到这儿来了。   “没有。”怎么说,难道要她质问,谁让你红杏出墙,金屋藏娇,把她心里对美好爱情的憧憬给完全打破了。   “没事你哭成这样?”展浪一副全然不相信她的样子,那是自然了,几米外就听到她的哭声了,能没事吗?   水月偏了下头,背对着他说:“我愿意!”   “看来是我多事了。”展浪一贯没什么耐性,好不容易摆出副热脸,却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他也不乐意了,负气就要走。   一时冲动,水月鬼使神差地悠悠开口:“能陪我待一会吗?”   展浪没有说话,但停下的脚步显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两个人傻傻地背对着背站着,谁也没有打破那份平静。   久久,一直处于尴尬境地的水月嗫嚅道:“子默怎么样了?”   “很好!”他的回答依然简短干脆。   “听说你明天要离开山庄?”终于还是没忍住,早早切入了正题。   “是。”就在水月即将发火的时候,他补充了一句:“有点事必须去处理一下。”   虽说已经比往常多说了好些话,但还是没能解答她的疑惑,水月支支吾吾地说:“是私事吧?”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算是吧。”   就知道是这样。水月吸了下鼻子,故作风度地说:“刚才我在你房外见着她了,挺好的一个人。”   “她?”展浪不明就里,糊里糊涂地看向她问:“谁?”   “你房里的女人。”在这待久了,连她说话都变得这么含蓄了。而男人很多时候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靠谱。   “瞎说什么!”展浪一脸正色道:“没影的事别胡说,坏了人家女子的名声。”她会出现在他房里,那纯粹是任务需要。   “你三更半夜出现在一个单身女子闺房,怎么就不怕坏了我的名声?”水月不高兴了,有必要把她当宝贝一样护着吗?她也没诋毁对方什么,他倒是急了。   “刚才是谁要我留下来的?”展浪只要一和她说上话,就难免陷入连他自己都认为幼稚无知的抬杠中。   水月母夜叉地说:“是谁没经过我同意私自闯入我房里的?”   “又是谁对敲门声充耳不闻,只顾着掉眼泪的?”展浪还真是和她卯上劲了,明日一离开不知道几天后才能相见,不如今夜就由着自己的内心做吧。   “你!”水月顿时哑口无言,咬紧牙关,拱起鼻子瞪着他,却在片刻功夫后,自己笑了出来。   “笑什么?”展浪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浑身不自在。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点可爱?”水月口无遮拦地说:“幼稚。”   展浪的眼神变得迷离危险,他隐忍着说:“你不要一天到晚不知道天高地厚。”   “难道你就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吗?”水月自觉心虚,小声地说。见场面已经有点僵了,她叹口气,求和地说:“好了,是我胡说八道,污蔑了你的美人,行了吧。”   “她,不,是,我,的,美,人!”展浪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个女人,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稻草,听不懂他的话吗?   撅着嘴,皱着眉,水月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不能再逗留了,展浪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何必自寻烦恼。   二十一、跪求公道   水月觉得自己快要死了,闲死的。这种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她真的一刻都过不下去了,很多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一天到晚除了闲逛还是闲逛。   “既然没有人愿意聘用我,不如我自己开店做老板。只是我做点什么生意好呢?”就在水月喃喃自语,寻思着出庄看看的时候,发现大门口跪着一个着装素雅、面无表情的小妇人,年方二十上下,身后站着一排人指指点点。   从女子身边经过的时候,水月的脚步停了一下,这才发现,什么时候起,庄里多了些守卫。水月挑了下眉,轻声问身边的守卫:“发生什么事了?”   “回水月姑娘话,这位小妇人是来求见庄主的。”   “庄主回来了吗?”   “小的已经告诉她,庄主离庄多日,未曾归来,不料她就是不相信,坚持要跪见庄主。”   水月看了下议论纷纷的人群,问:“禀报何伯了吗?”   “何总管已经答应她,庄主一回来就派人通知她前来。可是她执意在这等,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是吗?”水月一边说一边想,既然何伯都处理了,那自己也不好多管闲事了。   “姑娘,你就帮帮这位她吧,她真的太可怜了。”人群里忽然有个大婶忧着一张脸,帮那位姑娘说话。   “是啊,就求求庄主见她一面,了了她的心事吧。”又一个人开口求情了。   “姑娘发发善心吧,她相公死得不明不白,怪惨的。”一会功夫,人群里就沸沸扬扬了。   哇,年纪这么小就成亲了?水月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的脚缩回庄里,小声地问:“她何事求见庄主啊?”   “据她所说是她相公死于非命,家产悉数被夺,她想请庄主出面替她主持公道。”   “什么?”水月大嗓门地说:“这么大的事!”说罢,就走到小妇人身边,蹲下对她说:“姑娘,你快起来,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没等水月把话说完,她就被守卫拖走了。   “喂,你干吗?”水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他不知道他下手太重,弄痛她了吗?   “请姑娘慎言。”守卫放开手,对她鞠了个九十度躬。   “肾炎,什么肾炎?”水月紧紧皱着眉头,哭惑不解地盯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关姑娘,麻烦您跟老朽进来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的另一个守卫将何伯请了出来,他一出现就沉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水月。   不明就里的水月看了仍然跪在门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女子一眼,就默默跟着何伯进了厅堂。   一站定,何伯就开门见山地说:“还请关姑娘不要过问小妇人的事,须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姑娘可以轻易决定的,还得等庄主回来再行定夺。姑娘如果贸然行事,恐怕会给庄里带来莫大麻烦。”   水月不可思议地看着何伯,天啊,原来他也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关姑娘!”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何伯又喊了她一声。   “是。”水月回过神,问:“那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何伯看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这事挑明了,恐怕她还是会冲动行事的。他说:“那小妇人夫家姓陆,家住隔壁顺庆镇,慕名来见庄主。她坚称相公死于非命,但经过府衙仵作验证,其夫并无他杀的可能,断定自然死亡,已经结案。没想到她还是到处击鼓鸣冤,要替亡夫讨回公道,如今还找到了庄主这。”   “可是,这事怎么会给庄里带来麻烦?”水月的脑筋还是转不过来,只要所谓的凶手不是庄里的人,何来的麻烦可言。   “水月姑娘有所不知,一旦庄主相信了她所说的话,承诺要帮她弄清事实真相,那无疑就是和顺庆府衙,甚至是整个顺庆镇所有拒绝该妇人的达官贵人对着干。如果事实证明她的相公确是被人谋杀,那固然是好,如若不然呢,庄主颜面何存?”   “这样啊。”水月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做沉思状,说:“还真确是不太好办。”   “所以老朽请姑娘对此事不要多加过问,待等庄主回来再行定夺。”   “可是,”水月不忍心地说:“那个姑娘确实很可怜啊。试想一下,年纪轻轻就丧夫,那是多么凄凉的事情。如果她坚持认为他的死有可疑,那真说不定是有什么隐情……”   “姑娘,这些个道理老朽都明白,但是我们确实不方便出面。”何伯就差没苦口婆心拜托她别多管闲事了。   水月泄气地鼓着腮帮子,忽然她灵机一动,笑开了一张脸说:“你们不方便出面,我方便啊。”边说还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你?”   “对,就是我。只是我,我来帮她,这事跟‘呼啸山庄’没有关系,成吗?”水月想起一出是一出,古道乐常的性子一上来,八匹马都拉不住,激动着就要往外跑。   “水月姑娘。”何伯还真快要动怒了,这个姑娘怎么就一根筋呢?她身在“呼啸山庄”,她的言行怎么就会跟山庄没有关系呢?   “怎么?还是不行?”水月立即垮下一张脸,多大的事啊,至于吗?   何伯无可奈何地说:“就当老朽拜托您了,这事您别插手了,成吗?”   “成。”水月大声说着,就跑了。心里直嘀咕:成才怪,我偏要看看这是多么天大的事,难成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水月自然不敢上前,只好先行回避想辙去。怎么才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   所幸,入夜时分,就在水月坐立不安,抱着被子要去关怀门口那位姑娘的时候,展浪回庄了。   他一下马,门口的守卫就冲上前去,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门口的女子显然引起了展浪的注意力,但他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就要径自往里走。   “庄主,你帮帮她吧。”水月从角落里冒出头来,一脸恳求。   “庄主?庄主回来了吗?”没等展浪对水月三更半夜抱着被子出现在庄门口发怒的时候,女子一听庄主回来了,一个激动,起身就朝展浪扑了过来。   “啊,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也许是跪了太久了,女子一个没站稳,晕了过去,幸好水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展浪只剩下接过她手中被子的份了。   “这是怎么回事?”展浪一脸疲倦,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怀里有些狼狈的女人。   “她身上背负着莫大的冤情,你帮帮她吧。”   展浪只是稍想了片刻,便说:“天色已晚,明日带她来见我吧。”   “好好好。”水月顿时眉开眼笑,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二十二、小娘子的片面之词   天刚微微亮,水月就迫不及待地领着那个小妇人去见展浪。这才细细观察了下那名女子,才发现经过梳洗整理,那个小妇人还颇有几分姿色。柳叶弯眉樱桃嘴,水波脉脉含情眼,令人不免心生几分怜惜之意。   “小女子翩翩见过展庄主。”她一个温婉福身,向展浪行了礼。看得水月一愣一愣的,柔情似水,形容的是这样的女子吧。   展浪一如既往地板着脸,点点头算是应了,开门见山就问:“你求见我所为何事?”   水月坐在一旁,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地别扭。这个女子长得过于妩媚,看样子不容易取信于展浪这种一本正经的人。但是凭她的姿色,怎么可能会没有达官贵人愿意帮助她呢?毕竟这个社会还是有很多见色起心的人,不是吗?真是奇怪了,谁舍得拒绝这种漂亮的小女子提出的要求啊?   “展庄主,此事说来话长。容小女子细细道来。”小妇人又福了个身,轻启朱唇。   水月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嘛,文绉绉就算了还甜腻腻的。偏偏很多男子就喜欢这种绕指柔,如若换成她,跑路都来不及。   “小女子本家姓田,住顺庆镇,自小孤苦无依,去年嫁进陆家,一年多来,夫妻恩爱,羡煞旁人,谁料……”小妇人忽然停住了,抽泣了起来,小手捏着一小绣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许久才说,“怎料,相公突遭横祸惨死,如今留下我一个女子,孤苦无依,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才好……”这才又哭泣起来了。   眼看展浪快要对那个慢条斯理的女人失去耐性了,水月赶紧开口问:“官府断定你相公因病去世,你说你相公是遭人害死的,有什么依据呢?”   “既然此事已经上呈府衙,为何你还坚持他并非病死。”展浪也温愠地瞪了水月一眼,难不成这就是你这个丫头片子说的冤情。   “奴家相公在死前只是患了点伤寒,经过太夫诊治已然痊愈,怎么可能会病死。再者,伤寒也尚不致死啊。”   水月一听,都忍不住赞同她的话。感冒充其量也就是烧坏脑子。   展浪想了下问:“官府何以断定他是病死?”   “仵作说,相公身体表面并无明显伤痕,经诊断,也无中毒迹象。”   展浪总结了下:“如此看来,也就是死因有疑。”   水月忍不住插嘴说:“对了,听说陆家的家产悉数被夺,被谁夺了?”   闻言,展浪看了水月一眼,若有所思。   说起这个事情,陆家小妇人又抽抽噎噎着说:“奴家一个弱女子,自从相公西去之后,自然没了主心骨。奴家的小叔拿着相公生前立下的字据,悉数取了相公留下的财产。”   “这么说来,你是要庄主帮你查出你家相公死亡真相。说真的,你家小叔嫌疑很大啊。”水月想都不想就说:“兄长不明不白就死了,弟弟趁机就占了财产。非常可疑……”   “别瞎说。”展浪警告地呵住她,要她闭嘴。   “大概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先行回镇上去,等我消息。”   “庄主。”水月着急地说:“她哪里还有地方住啊。”吼出来以后,才在展浪凶神恶煞的眼神下,讪讪闭了嘴。凶什么凶啊,人家一个弱女子,你不帮忙就算了,还下逐客令,太不给人面子了。   那个小妇人反倒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说:“谢谢水月姑娘关心,奴家自有住处。相公生前替奴家买了处小别苑,如今奴家不至于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何伯。”展浪说:“派人送她回去。”   “是的,庄主。”   啊,就这样,这样就完了啊,水月左右为难,不知道此刻现在是送送小妇人好还是去追展浪好。   “喂,庄主,你等等。”一会功夫,她就决定了,听听展浪的想法,这事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袖手旁观说不过去。   展浪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怒气地对她说:“你一天到晚口无遮拦,早晚惹祸上身。”   水月瞪圆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说真的,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啊,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看不顺眼。”   叹口气,展浪看着她低垂的头颅,不忍心地说:“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都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明摆着的事情,为什么要想?”水月小声的嘀咕。那个什么小叔一看就有问题,她又不是没有根据瞎说的。   “你所谓的明摆着的事情,不全都是她的片面之言吗?你又如何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呢?口说无凭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不爱动脑筋的人,凡事不经过大脑,嘴巴倒是动个不停。   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解一句,水月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说:“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想帮助她。”   展浪苦口婆心地压低声音说:“我明白。但是你做事太冲动了,在我们没有全然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是不可以轻易做出任何判断的。你现在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日后怎么客观评价这件事情……”   “等等等等。”水月挑挑眉,看着他说:“你说我们,也就是说,你愿意让我帮忙?”   “帮忙?”展浪无可奈何地说:“但愿你是帮忙吧。”   “你放心,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定不会捣乱坏事的。总之,一切唯你马首是瞻就是。”   “你做得到才是。”展浪竟然忍不住笑了,这个丫头既能气死人,又能把人弄得欲哭无泪,总而言之就是哭笑不得。   “哇,你笑了也。”水月刚说完,赶紧把自己的嘴堵上,说:“我知道,我知道,别总是口无遮拦个,我不说就是了。”   “你这人……快收拾下,到顺庆镇去。”展浪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水月自言自语道:“他其实对我挺好的,不是吗?”   二十三、暗中取证   “展庄主,接下去我们去哪儿?”水月一路上都难掩激动的心情,心中已经对翩翩相公的死有了诸多揣测。   展浪看了茶寮里那些谈天说地的人一眼,问:“你从他们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他们?”水月想了下,说:“他们刚才不是说了吗。陆家原本人丁兴旺,自从陆家大少爷陆鼎东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迎娶有‘断掌’之称的田翩翩之后,陆家生意开始走下坡路,情形大不如前。更有甚者,陆家长辈也接二连三去世。所以陆鼎东去世后,其弟陆鼎南接管了陆家所有生意,将命硬的嫂嫂赶出了陆家。哇,真没想到,这事在顺庆镇传得这么沸沸扬扬。”   “你知道什么叫‘断掌’吗?”展浪嘴里喝着茶水,一双眼睛却戒备十足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虽然我不是你们这的人,但大概也知道一点。所谓的‘断掌’无非就是手掌中的掌纹不连贯,有断续现象。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断掌克人’的说法,只是那个翩翩运气不好,从小父母双亡。嫁了人,翁姑又相继去世。也许真的非常巧合,总之我是不相信这样的说法。”   没等展浪说话,隔壁桌一个大哥听了水月的话,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此言差矣。那个陆家大少奶奶命硬,谁靠近她都会被克。你们还真不信邪,你看那个陆鼎东,如果不是不听劝告,怎么会英年早逝呢?这断掌准是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这辈子才会让她命中带煞,注定做天煞孤星,旁人勿进。”   就在水月想着怎么跟这群愚昧的人理论的时候,展浪开口问:“不知那个陆家二少爷为人如何?”   “你们是外来的吧。”那个热心的小哥一脸好事,拿着茶杯,一屁股坐到展浪和水月的桌上来,说:“说起这个陆鼎南,那真是无人不夸。那真真是顺庆镇的大善人。三不五时派医施药,赠米送衣,尤其是在接掌了陆家以后,没少造福乡里,帮助贫民。虽说陆家一向是慈善之家,陆家老爷、大少爷时不时做善事,但还真没二少爷这么有心、上心。”   水月听得心里直犯嘀咕,谁知道他是不是伪君子啊。“既然他为人这么好,为什么会把嫂嫂赶出陆府?难道堂堂一个陆府,还没有一个弱女子的容身之所吗?”   “哎哟,你这么说,那真是冤枉二少爷了,他可不曾将嫂嫂赶出府。当时小弟我真真切切在场,我可以证明二少爷全然不知情。那天,族里的长辈带着我们族兄弟几十人到陆家去,当着大伙的面,拿出了陆老爷生前写下的遗嘱,把陆家所有财产一分为三,三位少爷各一份。如果大少爷遭逢不测,则全部财产归二少爷,大少奶奶不得继承陆家一分一毫,而且在大少爷百日之后,必须离开陆家。”   “哇,真狠!”水月吐吐舌头,对展浪说:“这个陆老爷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如若不是大少爷以死相逼,陆老爷是怎么都不会让那个天煞孤星进门的。因为那个女人,父子两人可以说是彻底翻了脸,也难怪陆老爷对她耿耿于怀了。”   “那个二少爷真不知情吗?”   “当然,如果不是二少爷向族长求情,那个田翩翩哪里还能有个容身之地啊。”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住的别苑是二少爷给的?”水月和展浪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有点疑惑。   “当然了。”   水月开始犯糊涂了,展浪真不愧有先见之明啊,这些事和翩翩之前说的,多少有些出入,看来她确实隐瞒了不少事情。不得不承认,她的陈述有故意误导自己的嫌疑。   “小哥,不好意思,我冒昧问一句啊。”水月笑得一脸乱颤,问:“那个大少爷究竟是怎么死的?”   男子四下环视了一番,才凑近水月,压低声音说:“关于此事,有人说是被克死,有人说是被害死,有人则说是病死,总之是众说纷纭。说起这事还有那么一出呢。”   展浪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凑得如此近的两颗头颅,不悦地拽了水月一把,让她靠近自己。   水月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和那个小哥靠太近了。男子倒是不介意,仍然说:“原是陆家三小姐到府衙击鼓鸣冤,要替大哥讨个公道,严惩大少奶奶。如若不是二少爷出面,府衙仵作给大少爷验了尸,证实死因并无异常,大少奶奶才没了嫌疑,否则如今她还在牢里呢。”   真乱,怎么还有三小姐啊,有钱人家都这么一窝一窝地生孩子的吗?   “大少爷死多久了?”水月知道这么问很唐突,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   “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多月啊?”水月大嗓子地喊出后,又被展浪瞪了一眼,她吐吐舌头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惊讶。”   难得展浪配合她问:“怎么?觉得太久了?”   “当然了。”水月心想,这么久了,尸体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应该腐烂了吧,还怎么验尸?   “总之,这陆家现在是多事之秋,哎,可惜啊,大好的家族,短短时间人丁稀薄……”   小哥个人的感叹展浪已经听不下去了,给了铜钱,示意水月离开。   “怎么样?知道得够多了,有什么看法?”   水月噘着嘴巴,泄气地说:“原来有很多想法的,现在没了。”   展浪背着她,扬了下嘴角,强忍着笑意说:“你总算有点进步了。”   “你这人,说的什么话。我一向都以事实为依据,以证据为准绳。不过可惜,我现在大脑一团浆糊,什么头绪都没有,这事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你的胆子如何?”展浪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嗯……”水月抿着嘴,皱着眉头想了下说:“不大。”   展浪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丫头,真是鬼灵精怪。   二十四、有贼心没贼胆   “你说什么?”水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拽着展浪的手臂喊:“你说你要去检查陆鼎东的尸体?”   “不是。”展浪摇着头,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是我们。怎么?害怕了?”展浪难道看到她这副样子,忽然有点想逗她。   “当然不是了。”水月扯高嗓门喊:“我只是为我们两人的默契感到惊讶。你不知道,我也打算提议去验尸,但想到时隔这么久了,估计尸体早就发臭了,所以才没提出来。”   闻言,展浪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盯着她许久,才说:“你放心吧,还是有机会的。何伯一早调查好了,陆鼎东的尸体还没有下葬,就放在那所别苑的冰窖里。”   “你,你,你,说真的啊……”知道没法验尸,她才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现在知道了原来尸身还保存完整,展浪真打算带她去验尸,水月的舌头开始准备打结了。   “别告诉我,你只是随便说说。”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丰富表情,展浪的心情没来由地好。   挺挺胸膛,逞强的水月拍着胸脯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觉得那个翩翩勇气可嘉,夜里睡着觉,屋里冰着死人的尸体,这没有绝大的勇气还真是做不到。天知道那个别苑位于哪个荒山野岭,也许别苑里就她一个人呢。”光想都要打哆嗦了,水月说:“我先声明,这事还是白天去,你若要晚上去,我坚决不奉陪。”   “这光明正大的事,当然是白天去。倘若有鬼,夜里不也得伺机作乱,自然是白天好。”展浪说得一板一眼,却也及时刹住,免得让那丫头吓破胆。   “我才不怕呢,庄主没听人说过吗,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算算我们还是占便宜的。”天知道水月这话是说给展浪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有这样的说法吗?你哪儿听来的?”展浪细细想下,也许能通过多加接触,弄清楚水月的身世,也算一举两得。   水月不觉有异,大大咧咧地说:“我们那啊。连小孩子都懂,就是不知道事实是怎么样。不过我们那还有个更科学的说法,其实这个社会是没有鬼的。”   “科学?”展浪剑眉深锁,这是什么东西?   自觉扯远了,水月一个一百八十度兜回来说:“我们是要私下去验尸,还是征得那个翩翩的同意。”   “这事我细想了下,还是不该扯上‘呼啸山庄’。不如由你出面解决吧。”   “我?”水月伸出手指头,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你怎么也不像是会躲在女人身后的无知鼠辈啊,怎么困难面前把我当挡箭牌。   “你放心,我会让人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以后,再由你出面。”   水月眼睛咕噜一转,盘算着也就是说他来辛苦,我来威风,折账划算,值得做。   “但是今后你出门在外,必须做男装打扮,以免有所不便。”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展浪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要吗就是藏得太深,要吗就是真的视富贵如浮云。   “要我女扮男装?”水月扁了下嘴,不太乐意,本来长得就没什么特点,再着男装,会不会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是,免得给山庄惹麻烦。”展浪瞪她一眼,把丑话说在前头。   水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嘀咕:“小样,小瞧人!”   “你说什么?”展浪停下脚步,转过头眯着眼睛瞪她。   “不是,我是说验尸的时候一定带上我,我想我多少能帮上点忙。”水月琢磨着,什么《洗冤录》、《鉴证实录》、《法证先锋》类的电视剧她也看了不少了,应该多少能派点用场。   展浪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说:“你当真懂。”   “嗯?略懂皮毛。但是我反应迟钝,要多给我点时间。”水月非常谦虚地说:“最好能给我几个人,为我提供几种不同的意见,我好参考参考。”   瞥她一眼,展浪不屑地回身,径直往前走,不懂就不懂呗,逞什么能啊。   水月嗤之以鼻,臭小子,早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在翩翩小妇人的带领下,展浪和水月二人前往别苑内的冰窖。水月一路上满怀疑问地跟在展浪身后,亦步亦趋。这陆家是大户人家,怎么会把大少爷的尸身交由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任由他不得安息。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始终说不上来。   “哇,好冷。”水月被一丝迎面而来寒气唤回心神,不由地蜷缩了下身体,才发现翩翩已经将冰窖的石头门推开了。   展浪不着痕迹地碰触了她一下,小声提醒:“专心点,小心有危险。”   危险?闻言,水月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真的很冷。不过有点遗憾,这个冰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约莫就二十多平方米大,满屋子的大冰块,菱角分明,一眼看得清清楚楚。想必以前的有钱人都是靠着这种冰窖度过炎热的夏天。角落里蒙着黑布的应该就是陆鼎东的尸体了。   “这就是我家相公。”翩翩一身白衣,头戴白花,站在黑布旁边抽泣,刹那间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水月的脚禁不住发抖,迈不开步子。   展浪倒是镇定得很,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黑布,传说中的水晶棺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水月面前。棺身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展浪不费吹灰之力就推开了水晶棺。他朝里看了一眼,说:“你也过来看看。”   水月皱着眉头,和他对视了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步子,走到他身边。   “看看。”展浪对她点点头。   水月闭上眼睛,转了下头,猛地睁开眼睛,心里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她不禁往棺里凑了下头,靠近了几分,不可思议地惊叹道:“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话音刚落,她的头就狠狠吃了一把爆栗。   二十五、迷雾重重   “你,干吗,打我?”水月回头看他,说的话却越来越没有底气。   展浪凶神恶煞地看着她,说:“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   瞧他眼里冒出的火花,水月知道他是认真的,闭着嘴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也真是够笨的,怎么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呢?两人当着翩翩的面,大眼瞪小眼。   “一旁去。”展浪说着,将水月从水晶棺旁拉开,从身上拿出一双手套,戴好后,就开始检查陆鼎东的尸体。   水月亲眼看着展浪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地检查完尸体后,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筋骨也无异,连个细小的伤口都没有。我实在没有理由再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展浪说着,就要脱下手套。   “等等。”水月上前阻止他说,“你试试,摸摸他的头盖骨看看。”   “头盖骨?”   “是,没错。”水月点点头,说:“那是隐藏伤口的最好地方,不是吗?”   展浪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去摸他的头盖骨,不消一会,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水月说:“果然有异物。”   田翩翩闻言,欺身上前,哭得肝肠寸断。   不会真的是三寸丁吧?此时此刻,水月有种她穿越到了宋慈身上的感觉。   展浪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尸身扶起,拨开他的头发,细细查看后说:“应该是尖锐的硬物,但是太小,没办法取出来。”   “我看看。”水月冲上去,忍不住伸出手,却被展浪打掉,她感激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陆鼎东的头盖骨说:“你摸到的那硬物大概多大?”   “我估计是钉子,但足以致命想必应该有棺材钉大小。”   “相公。”翩翩哭喊一声,晕厥在展浪背上。   展浪愣了一下,朝水月喊:“还不过来扶她一把。”   “难得有美女肯牺牲,对你投怀送抱,你还真别不乐意的样子。”水月故意气他,摆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来。   展浪斜了她一眼,严肃地说:“你觉得你这会说这种话合适吗?”   猛地会过意,水月扶着翩翩,对着陆鼎东虔诚地说:“小女子口无遮拦,胡说八道,陆少爷有怪莫怪,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你先出去,我一会就来。”   “我先出去?”水月痛苦地看着摊在她身上的翩翩说:“这么大个人我怎么弄出去啊,你不帮忙啊。”   “男女授受不亲。”他面无表情地说。   水月气得咬牙切齿,你好啊你,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好这个翩翩瘦骨嶙峋,身上没几两肉,架起来除了胳得她生疼,倒没怎么吃力。   “展庄主,您一定要替奴家做主,还我相公一个公道啊,他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奴家就知道,他不可能撇下我去的。”翩翩泪眼婆娑,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得水月的心里一汪一汪的柔情似水。   “关姑娘。”展浪看水月盯着小妇人的眼睛简直发了直,忍不住出声唤回她的注意力。   “啊,啊,你刚说什么,不好意思。”水月傻傻地陪着笑脸。奇怪了,她怎么会被一个漂亮女人迷住了呢,没道理啊。   “我问你怎么会猜到他的头盖骨有问题?”   “我不是说了吗?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伤口,唯有被浓密头发覆盖住的头部最有可能出现问题,我也是蛮让庄主试试的,没想到真有问题。”总不能说跟宋慈学的吧。   “那你认为有什么办法可以将那硬物取出来?”展浪摸过头盖骨四周,尝试把握那棺材钉的大小,深入程度,除了劈开头盖骨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方法取出来。   糟糕,这个洗冤录里宋慈可没教!“让我想想啊。”   “展庄主,关姑娘,知道相公是被害死的,就能替他伸冤了吗?”   “当然不行了。”水月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头脑简单还是怎么的,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她认真地说:“光证明他是被害死还远远不够,现在我们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例如嫌疑人是谁,也就是凶手有可能是谁,他又是怎样将棺材钉植入少爷头部的,案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我们还没弄清楚,不是吗?”   “陆夫人,你暂时不要将陆少爷死亡的真正原因泄露出去,在我们没弄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打草惊蛇。”展浪竟然开始欣赏水月了,觉得她的心思缜密,胆识过人,分析问题的条理清晰,当然还有些谦虚,这些都是一般女子所不能及的。   “奴家知道。”   “现在你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们吧。”既然证实了死亡确非自然,那就该着手寻找真凶了。   “那是十月初七,奴家永远记得那一天。一大早,相公到‘福佑局’给老人孩子派发小叔成亲的喜饼。回来后,相公还开开心心地跟我说孩子们的童言童语,相公还说……呜……”   “说什么?”瞧她哭得那么伤心,水月真的觉得录口供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要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一遍遍地回忆失去的过程,实在是一种无言的折磨。   “相公说,以后我们的,小孩,也会那么可爱的。”   “哎。”除了叹气,水月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再优雅,翩翩也没得选择地抽了下鼻子,说:“后来相公说想吃奴家做的‘四喜丸子’,我就带着丫头铃铛下厨了。谁知道,谁知道……”下一秒,翩翩又泣不成声了。   水月和展浪耐着性子等她缓过神说:“等我们回到房里的时候,相公躺在床上,脸上神情安详,奴家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敢吵他。怎知,傍晚怎么叫都叫不醒,这才发现,相公,相公,去了。”   水月鼻子一阵泛酸,喉咙处好像梗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展浪看了水月一眼,问翩翩:“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发现陆少爷断气的人是吗?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不,陆家家规,媳妇要负责一日三餐。当时奴家在厨房准备晚饭,是铃铛去叫相公起身的。听到她的尖叫声后,二叔小叔也赶到了,奴家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房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他们的随从。”   “可有什么异样?比方说,房里的摆设或是床上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翩翩停止了哭泣,安静地想了片刻,说:“没有,并没有什么不对。”   二十六、千头万绪   回山庄的路上,水月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今天经历的一切非常特殊,她以前想都不敢想,想起那副水晶棺,那个棺里的人,说实话,心有余悸。难怪以前总听人说,只有不怕死的人,没有不怕等死的人。要她对着一副棺木,形同等死,她还真受不了。   “庄主。”水月有点底气不足地说:“我觉得那个翩翩有点问题。”   咦?展浪不解地问:“你不是一向都很同情她吗?怎么现在反而这么说?”   瞥他一眼,水月不屑理他,难道他以为她是因为贪图那个陆鼎东的美色,嫉妒她才这么说吗?“我是觉得她说话含含糊糊,好像有所隐瞒。”说实话,自从知道她就重避轻之后,她对这个女人就有所保留了。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庄主这么说就不对了。”水月一本正经地歪着脑袋对他说:“除了以事实为依据,以证据为准绳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那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有大胆假设的法政精神,怎么能接近罪犯的心理,接近犯罪事实。”   展浪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许久,才说:“确实非常有道理,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猜到什么了?”   “暂时没什么头绪,但既然是谋杀,那不外乎就是两个原因了,情杀和仇杀。我打算从这两个方面着手去查。”   “听起来不错。而且我认为能将棺材钉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入陆少爷头盖骨,而且没有流血,伤口看起来又那么隐蔽,应该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展浪忽然觉得,和她还是可以有共同语言的。   “那可不一定。”水月相当认真地说:“头部被植入棺材钉,不出血,还有一个可能性。”她大胆地说:“那棺材钉是烧红了的,因为温度很高,所以一打入头部,钉子周围的血液即刻凝固,就不会有出血迹象。”   “烧红了的???”展浪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啊,连这么残忍的事都想象得出来。   “对啊。就算是手法多么快的人,要再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完成这种事,都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是一开始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没有反抗?”   “这个很简单,从他脸上安详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如果死前经历过挣扎,死后表情僵硬了,神仙都不可能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话是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棺材钉是在他死后钉上去的。如果事实是这样的,那所谓的没有出血,没有反抗也完全是说得通的。”   水月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他的猜测也完全说得通。大胆想象了一下,她说:“你的意思是,也有可能陆少爷确实是自然死亡,只是有人为了制造他被谋杀的假象,在他死后往他头上钉入了棺材钉。”   “没错。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有人不知道他已经死亡,多此一举地行了凶。”   哇,真不愧是一庄之主,想得确实更加合理。当然了,这种崇拜之情一定要暗暗藏在心里,绝不能让他知道,要不以后他会更加傲慢无礼的。“你说的没错,如果人死了,血液凝固,就算是普通的棺材钉,也不会有血的痕迹。但是一个人真的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死亡吗?而且死得那么安详?”安乐死?这个朝代怎么可能会有?   “是不是中毒?天下毒物何其多,兴许真的有杀人于无形的毒物呢。”   “要真有这种药,那还不天下大乱啊。我看谁不顺眼我就给谁下药。”   展浪不屑地看着她说:“你当小孩子吃糖,就算真有,那药也该是千金难求,怎么可能说用就用。”   我不就随口这么一说嘛,你还当真了?水月忽然想到什么说:“你说他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伤痕是吗?”   “是。”   “那仵作是如何确定他不是中毒而死的?”不是应该拿根银针扎一扎才能知道是否中毒而死的吗?   展浪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身体表面眼色就可以看得出来。例如指甲、嘴唇等。莫非你有别的办法?”   “是吗?”水月说:“倒是可以用针扎入尸体体内,如果银针发黑就证明中毒而死。而且非常有讲究,如果死者腹部发黑就是生前中毒,如果只是喉咙上部发黑,那就是死后凶手为了故布疑阵喂了毒。”   展浪皱着眉头说;“破坏尸体对死者是大不敬。”   “如果那样做能还死者一个公道,无愧于心,又怎么会是大不敬呢?”   “我想我今天认识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你。几乎就要被你蛊惑。”展浪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小女子,有着自己独特的思维和行为方式,难怪自己总是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水月挑挑眉说:“别夸我啊,会骄傲的!”也不是自己谦虚,要没一天到晚守着电视,哪里会懂得这些。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展浪走进了一家客栈。水月追在后面问:“怎么我们不回庄里吗?”   “忘了我说过的话吗?稍微有点头绪了,留在这方便调查。”展浪对她使了个眼色,对掌柜说:“来两间上房。”   “好嘞,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两位客官跟我来。”   水月嘀嘀咕咕地说:“还真是每家客栈都有天字一二号房。”只是白天才接触了死人,晚上还要她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但就是逞强不说出来。   一入夜,水月跟小二要了一把蜡烛,点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这才放心上床睡觉。却还是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一闭上眼睛就满是水晶棺。夜幕降临,世界渐渐地安静了,水月连自己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就在她紧张得起鸡皮疙瘩的时候,四周响起了宛转悠扬的笛子声。水月这才迷迷糊糊入了眠。   二十七、上辈子欠你的   第二天早上,水月去敲展浪房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内了。看着窗外刚吐白的天,她心里忽然有点不安,他不会撇下自己走了吧?胡思乱想地下了楼,一看到小二就抓着问:“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呢?”   “不是在那吗?”小二随手一指。   水月一看,这个男人又躲到角落里去了,他是太低调了,还是很自卑啊,选个位置都挑角落里的。“还以为你自己走了呢。”   展浪神情复杂地看着水月,说:“抓紧时间用粥,我有事要跟你谈。”   水月拼命抑制着自己想要去掏耳朵的冲动,她有没有听错啊,这个高高在上的庄主说有事要跟她谈,是跟她谈,不是知会她,有没有搞错,在陌生的地方睡了一夜,性情大变了?还是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水月三下两下地喝完粥,着急地拉着他说:“吃完了,走走走。”   展浪运气,拂掉了水月的手,说:“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水月尴尬地低着头,心中又羞又恼。至于如此嘛,不过是扯了下他的衣袖,江湖儿女,不是应该不拘小节的吗?   “还不走。”展浪回头,发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子边上。   “哼。”水月瞪她一眼,径直走出客栈。   “你搞什么鬼?往哪儿走呢?”展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她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水月用力甩开他的手,在大马路上故意大声地说:“展庄主,请你放尊重一点,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一时间,四周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两人,展浪一个大男人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煞白了一张脸,更可笑的是,那张煞白的脸颊上渐渐透出一圈圈的红晕。   水月心中丝毫没有罪恶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一个劲偷笑,脸上还装得一副委屈似的楚楚可怜。看你还敢不敢一天到晚跟我叫嚣,这么爱面子,我就偏让你下不了台。敢惹我,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不能原谅。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之下,展浪灰溜溜地走了。水月噘着嘴想了半天,还是跟了上去。   “喂。”水月叫着,就要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展浪眼明手快地往相反的方向跳开,那个敏捷,看得水月一愣一愣的。他臭着一张脸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好,省得说不清楚!”   水月秀美紧皱,毫不掩饰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小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说,还爱记仇。”   展浪并不搭理她,不屑地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喂,我说你总是走那么快,就算爱情摆在眼前,也会错过的。”是不是但凡有点小本事的男人都这么跩啊,跩得让人想踹他一脚。   展浪依旧我行我素,大步朝前走。   水月气得一口血水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下不去。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现在才要看你脸色。   二十八、原来如此   “喂。”水月安静了没一会,又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我们要回山庄了吗?还没查清楚我们就要回去了吗?”   展浪漫不经心地说:“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她真的郁闷了,这个男人太公私不分了。她冲到展浪面前说:“就算你气我,也不应该拿陆少爷的事开玩笑,人命关天,你这么做他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沉冤得雪了,还有翩翩,她会一辈子背负着克夫的恶名,未来的日子还那么漫长,她可怎么办?”   展浪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问:“这些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水月理直气壮地盯着他说:“如果我袖手旁观,我会不安。如果我略尽绵力就能帮别人一个大忙,这又何乐不为呢?”   “这就是你把子默捡回去的原因吗?”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提起她收留子默的事情,虽说没有感激的话语,但已经足够令水月感到非常意外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平静地说:“对我来说,也许只是每天多三碗饭的问题,但是对子默来说,却可以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我没有高尚的情操,只是力所能及就会去做。”   谁知,展浪竟然刻薄地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能力非常有限,你太穷了,他跟着你甚至营养不良。如果他被别人捡了,兴许他能过得更好一些。”   “不。”水月并不生气,相反,她笑着说:“对子默来说,关心远比丰衣足食来得更加重要。”   又是这样的笑。展浪看傻了,看痴了,当天,她就是这样在灿烂的阳光下绽开笑脸,令周围的一切刹那间黯然失色,也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水月眨了眨眼睑说:“你怎么了,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急急忙忙收回视线,展浪不自在地说:“没什么。陆少爷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我已经派人往府衙去办了。”   咦?不是他自己说山庄不方便出面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看出了她的疑问,展浪简单地说:“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陆少奶奶,昨夜夜探别苑,果然证实了她有问题。”   水月迫不及待地问:“什么问题?”   “她在出嫁之前就有了个甚是相好的男人,家里开棺材铺。因为贪慕虚荣,嫁入了陆府。谁知那个男人怀恨在心,潜入陆府,借机杀了陆少爷。”   “不对啊。”水月皱着眉头说:“一个开棺材铺的男人,怎么能杀人于无形。”   “这就是我们之前的猜测了。今早我已经证实了,陆家自古以来就有家族遗传病,传男不传女。就因为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二少爷才出面救了少奶奶,这也就是陆府长期以来行善的原因。怎知少奶奶的坚持,反而牵扯出了她的姘夫。”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一开始我就怀疑她了,昨夜她约了那个男人摊牌,当时我就在房梁上盯着。”   水月瞪大眼睛,不是吧,他什么时候也能把偷听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   二十九、争强好胜   “庄主。”水月笑盈盈地说:“我请你吃饭,庆祝我们查清楚事实真相,好不好?”果然是大言不惭啊,从头到尾没有接近过事实真相,还好意思说是“我们”查清楚的。   “你请我吃饭?”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女人穷不说,还特别抠门,竟然要请客。   “是啊,别摆出那副样子,我知道我穷,但是罗汉请观音的事自古就有啊。走吧走吧,我肚子都饿了。”水月不管他同不同意,径自进了一家客栈。早饭都没有吃,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不饿才怪。   两人一没车撵,二没随从,一看就是没背景没权势的人,小二犹抱琵琶半遮面,三催四请后才提着个茶壶,漫不经心地站在桌子旁,一双眼睛抬得老高,抖着腿东张西望地问:“吃什么?”   “你不会上茶吗?”水月拿起茶杯扣到他面前说:“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小二恼羞成怒,一把茶壶就要扔过来。   展浪一把拉过水月,一把用衣袖甩出茶水,瞪圆了双眼,恶狠狠地冲着小二喊:“你活腻了是不是?”   水月被吓坏了,不是被茶水四溅的现场吓坏了,是被展浪青筋爆出的样子吓倒了。这如今才知道,原来他此前对自己是那么地“和颜悦色”啊。   “客官,客官,真对不起,小犬今日身体不舒服,一时没拿稳茶壶,惊了这位姑娘,真抱歉真抱歉。”一个花甲老人急冲冲地从柜台后闪出身子,对着展浪一个劲地行礼作揖。“今这顿小老儿请了,客官尽管点,就当是老朽替小犬赔礼道歉。”   “爹。”小二装扮的“小犬”不高兴了冲着掌柜使眼色。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让爹省省心,你这样,爹怎么放心把客栈交到你手上。”老人家一副痛恨惋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老来得子,老来得子,这就是他盼了一辈子的儿子啊。狠狠敲了他一记脑袋,老人家说:“还不跟这位客官道歉!”   “小犬”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展浪低了下头,一字一字地说:“对,不,起!”   展浪始终拉着水月的手,口气不善地说:“向她道歉!”   “对不起!”“小犬”在他爹和展浪的“威逼利诱”之下,盯着水月。   水月一双眼睛却始终在展浪身上。   “我们走吧。”展浪看她一眼,拉着她出了客栈。   水月的眼睛落在展浪拉着她的手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个男人的手。男人的手不像女人的那般娇嫩,手掌大,而且筋络明显。收紧自己的手,水月反握着他,心里一番窃喜,一丝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展浪依旧气冲冲地在前头走,水月小心翼翼地说:“已经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   还好他搭腔了,要不水月真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第二次救了我啊。刚才那家伙一副要教训我的样子,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还有上次,如果没有你,我怎么打得过那几个小流氓。所以,谢谢你!”   展浪忽然松了手,水月失望地撅着嘴。   他说:“我发现你很能制造麻烦。”   “我知道,上次你已经说过了。”水月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我从小就不服输,争强好胜。”   他口气不善地说:“不自量力!”   “我知道。”水月想起了悲惨的童年,落寞地说:“我真的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展浪看着眼前这个直呼肚子饿,却一坐在桌子前就拼命喝酒的女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没来由的悲伤,究竟是怎么回事?生性不习惯安慰人,也只能由着她灌醉自己了。   谁知这丫头变本加厉,喝酒归喝酒,几杯下肚,还耍起酒疯来了。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闹,惹来一群人议论纷纷。展浪没辙,只好叫辆马车,火速往庄里赶。   水月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展浪,感觉他正对着自己笑,温柔地看着自己。她伸出手,摸上他的脸,悲伤地问:“我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忽然,她哭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自觉委屈地哭倒在展浪身上,一刻不停地说这话,丝毫不管他是否听得懂:“我,我觉得难受死了,我想要回家。”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展浪说:“庄主,可是,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呜……”、“我想回家,回家……”、“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家,你告诉我,告诉我吧,我要回家……”、“可是我没有家,我的家在哪儿呢?”、“我没有家了,怎么办?”……   三十、决定性的一刻   展浪偏着头看着怀里的人,也许是哭累了,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她,展浪施展轻功,送她回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伸手拨开她额前的乱发,摸着她哭得通红的鼻子,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水月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容貌并没有十分出色,只是她秀雅脱俗,有着一股清灵之气。笑起来的时候,眉毛轻佻,眼睛闪闪发亮,小巧的嘴巴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浑身上下充满着感染人的魅力。   为什么她会那么伤心,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她说喜欢是真的吗?想家了,她的家在哪儿,是不是应该送她回家了。又是什么让她耿耿于怀到梦里都在挣扎。原来她也并不是快乐的,她的内心并没有像她的笑脸一样灿烂。展浪坐在床前,一直看着她的睡容。心里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她的笑令他心满意足,她的泪却让他呼吸困难。这个傻丫头,他又何尝不在乎她呢?   “庄主。”水月翻了个身,朝坐在床沿的展浪靠了过去。   她在梦里竟然叫着他的名字,这一刻,展浪下定了决心,珍惜这份缘分。握上她的手,俯下身,展浪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   好像得到他的保证一般,睡梦中的水月抓住他的手,安心地笑了。   她的过去很重要吗?她的身世很重要吗?展浪只知道,此刻他只想要保护她。可是,可以吗?他的大仇未报,如何能够给她需要的承诺,许她安定的生活。   半夜,水月转醒,饿得饥肠咕噜。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展浪,他在闭目养神。刹那间,水月以为自己是饿糊涂了才产生这种错觉。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希望地球停止转动。她满足地闭上眼睛,继续往展浪身上靠去,最后,索性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伸手环上他的腰。   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展浪已经察觉到了,怕她尴尬,所以继续假寐。没想到她一点点地靠过来,彻底让自己没有了退路。她的手笨拙地环住了他的腰,她把脑袋搁在了自己的腿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安分的手总算乖乖地停止了下来。有些释然,却也有些失望。   “咕咕。”“咕咕。”凌霄郁闷地皱了皱眉头,不争气的肚子。要是把展浪吵醒了就糟糕了。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想给自己找点吃的。走不到两步,又回头看着展浪。他坐在她的床头,他一直守着我吗?水月问自己。她走过去,拉过被子,往展浪的身上掖了掖,试图多给他一些温暖。   三十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出了门,水月直奔厨房。奇怪的是,偌大一个厨房找不到一点吃的,她着实犯傻了。如果她没记错,晚饭她没有吃啊,怎么没做她那份吗,总不至于整个山庄都没做饭吧。天啊,她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难怪双脚已经有点飘了。   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自己动手做了,这点小活还难不到她。水月忽然晃过神,她怎么就没想过做厨师呢。她太傻了,即使来到了古代,她的思维一直停留在二十一世纪,就知道自己的专长是缝纫,怎么就没想到也可以凭她的厨艺找份差事。并不是因为自己多擅长做这个,但是在这个朝代,她脑袋里那些食谱还是可以换点钱花花的。想到这,水月的内心又燃起了希望的火,明天就到各个酒楼去试试,她想总会有个伯乐识她这匹千里马的。   做什么呢,蛋应该是最方便的,快三餐没吃了,不能委屈自己吃水煮蛋吧,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茶叶蛋,看来也是等不及,炖蛋快点,但是也要四分之一个时辰,也是麻烦。有了,玉龙雪山,就做玉龙雪山吧。   眼前的这个锅好像太大了吧,真不理解,明明庄里也没几个人,怎么用这么大口的锅。水月把面条放在锅里用油炸熟以后,将它捞出放在碟子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炒蛋了。锅里留了点油,加入和鸡蛋差不多的水,烧开后,往里倒入加了糖打好的蛋花。薄薄的一层蛋花摊开在水面上,小火。用锅铲将边上的蛋花匀起,盖在中央。依此慢慢将周围的蛋花卷到中间来。完成以后,水月将“千层叠”捞起,盖在炸好的面条上。因为找不到樱桃,水月只好在蛋卷上放上几颗红枣代替。   看着面前的玉龙雪山,水月胃口大开。以前在那村子里,每天都为生计忙碌,根本没有时间想过精致一点的生活。能填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而且鸡蛋好贵,不是人人都可以这样吃的。有多久没有吃过这道甜点了。   水月双手捧着盘子往房间走去,不知道能不能走走后门,拜托庄主让她留在庄里做厨娘呢。   “关姑娘。”展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庄主。”水月兴冲冲地跑上前去说:“你醒啦。”   “嗯。”展浪想了下,忽然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替她温柔地系上。   这代表什么?水月看着他,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点微妙的关系,尤其是展浪,他对她的态度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水月笑着解释说:“我有点饿了,所以去厨房找了点吃的。”   “何止有点饿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展浪看着她手里的“杰作”,想了一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只要展浪不拒绝她的靠近,他说什么水月都没意见。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提房里的事,也许他怕水月尴尬,水月则害怕知道他只是出于道义才照顾一个烂醉如泥的人。   三十二、发展太快   真没想到,“萧宇轩”内有一个如此漂亮的地方。不起眼的石门内竟然别有洞天:烟雾中从地面上汨汨冒出的温泉池,雾气像洁白的面纱,遮掩着温泉羞涩的脸,瓷缸一般的石桌,树墩一样的石凳,远处是挺拔苍劲的榕树,粗壮的榕树杆下有一个秋千……水月陶醉在这样的美妙里。这是《西游记》中的花果山水帘洞吗?它有着一个比水帘洞还美丽的名字“灵琅玉洞”。   “喜欢吗?”展浪接过水月手里的“玉龙雪山”,微笑地看着她。   “嗯。”她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冲到泉水边,伸出手去抚摸它的美。水月回头,展浪已经在石凳上坐定。就在这一刻,水月似乎变成了他的女儿,他满脸溺爱地看着她嬉戏玩耍。   “庄主,”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兴奋,蹲在他面前一脸期待地对他说:“我以后能不能来这泡泡温泉。”怕他不答应,水月赶忙补充:“我可以给你租金。”   “租金?”展浪皱了皱眉头。   “哦,就是说我会给你钱,当作是这场地的使用费和清洁费。”她急忙解释。   “不用,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来。”他大方地表示。   “真的吗?”她高兴地环上他的手臂,抬起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谢谢你。”   展浪显然被她出格的举止吓到了,愣在当场。霎时,水月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背对着他说到:“对不起,我只是太开心了。不好意思。”她的双手不安地握在胸前,他不会把她当成一个作风随意的女人吧。   谁料没一会,展浪冷不防从背后环住了水月,她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展浪也有些不自在地收紧手臂,在她耳边欲言又止。久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水月惊喜地挣扎着转过身,不可思议地喊:“庄主。”   “以后别叫我庄主。”展浪温柔地抱住她。   “好。”水月喜滋滋的笑了,天知道,她又多不喜欢这样叫他,这个身份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咕咕。”不争气的肚子破坏了那么美好的时刻。她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展浪端正地坐在石凳上,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水月满心欢喜地坐下,侧过身子,笑得连眉毛都欢快扬起。她喜欢极了这样的展浪,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吸引人的柔情似水。   “你在笑什么?”展浪感染到了她的欢乐,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没有,只是我觉得好幸福。谢谢你。”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梦幻一般。   “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很特别。”展浪不自在地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物,转移话题。   “哦,这个叫做‘玉龙雪山’,是我们那的一道特色甜点,你要不要尝尝。”水月身子前倾,将盘子拿在手里,凑到他的眼前。   “这是鸡蛋吧。”展浪指了指那黄澄澄的千层叠。   “是,上面是红枣,下面是炸的面条。”水月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用调羹舀起一匙,递到他的面前说:“尝尝看。”   甜点?展浪犹豫了下,才张开口,将它吃进嘴里,上下颌缓缓地动着。   水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却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点评价来。“不好吃吗?”她失望地低下头。   “很好吃。”他忙说。   “那就好。”水月眉开眼笑,调整了下坐姿,准备大快朵颐了,实在饿得不行了。   水月三下五除二将“玉龙雪山”吞下了肚子。鸡蛋嫩滑爽口,面条香脆可口,连未经加工的红枣吃起来都别有一番风味。想必跟吃了蜜糖的心情也有关吧。   三十三、幸福太短   “展浪,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刚吃饱,水月就想争取时间多跟他沟通沟通,他们两人对对方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嗯,你说。”脱下冷漠外衣的展浪毫不吝啬展现他的温柔灵魂。   “子默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吗?”本来想问他还有什么亲人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找子默做挡箭牌了。   “是,展家只剩下我们两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水月,帮她拨开散乱的头发。   “那,子默的娘呢?”水月认真地问着,发现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听到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展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移话题,明显不想多提。   “那你愿意回答吗?”水月偏着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已经去世了。”展浪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弄痛了。是愤怒还是悲伤?这样的认知让她心痛极了。   “愿意跟我说说吗?展浪。”水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你愿意做子默的母亲吗?”展浪的手摸上她的耳根。   什么?水月一下子被吓到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怎么古人对亲事都这么草率的吗?她们这才认识多久,交往也才刚开始吧。   水月看着他,细细地说到;“展浪,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在距离这很远很远的地方。在那儿,我们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更多的是相亲、是自由恋爱。所谓的‘相亲’就是由一个媒人一样角色的人组织两个或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聊天活动,在相处的过程中,让男男女女互相了解,进而找到彼此愿意尝试发展下去的对象。而‘自由恋爱’则是男女双方在没有人刻意介绍撮合的情况下相互之间产生感情,进而开始交往。但是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应该以双方互相了解为前提,才能,嗯,成亲,你懂吗?”   看着展浪有点不太理解的眼神,水月继续说:“在我们那婚姻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也就是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如果成亲后双方觉得不合适了,双方都有权利提出离婚,就是分开的意思了。”觉得自己有点离题了,水月赶紧兜回来:“为了避免‘休妻’事件的发生,我想说的是,我希望我们能多一些了解之后再考虑那个问题。”一口气说完,轻松多了,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展浪刚才的问题。那并不是简单的“YES”或“NO”,不是吗?   “展浪,为什么不说话?”水月对上他的眼神,心想,难道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太惊世骇俗了?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板着脸,果然是有意见了。   “我是说过,但是喜欢跟成亲是两码事。”水月有些无辜,这两件事确实不能混为一谈。“况且,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她着急地解释。哪有这样的,一来电就成亲。   “喜欢为什么不能给子默当娘?我也没有过问你的过去啊,那很重要吗?”展浪硬生生地打断她的话。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多一些时间相处,等到我们可以确定彼此确实合得来,我们再考虑成亲的事。”水月说的句句在理,这样的要求不过份吧?   “既然你还不确定,为什么要说喜欢。”展浪明显一副被她欺骗了感情的样子。扶住她站起身,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石室。   水月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是沟通不来呢。况且她真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啊。不禁叹了口气,她心想,展浪,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呢。也许你认为,我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清楚表示我愿意嫁给你了,可是既然你觉得我愿意嫁给你了,为什么你又要征求我的意见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最不应该的是,为什么你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今夜,是一个不眠夜。   三十四、残酷的事实   折腾了一宿,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是一家不大的孤儿院,叫“天使之家”。院子里有好多小朋友在玩耍。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门口停下。“妞妞,你在这等着,妈妈去给你买冰淇淋。”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使衣着朴素,仍然掩盖不住她的明眸皓齿、秀丽端庄。   “好。”怀里抱着布娃娃,小女孩甜甜地笑着。   “妞妞,这个要收好。”漂亮的女人将一封信塞进小女孩的口袋里,不放心地嘱咐。   “妞妞,拜拜。”吻了吻小女孩的脸颊、紧紧地搂住她、起身、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妈妈,拜拜。”小女孩的脸上依然春风满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女孩一直在那等着,等着那个冰淇淋。懂事了,小女孩告诉自己,如果她回来了,我就把抽屉里的糖果都送给她。上学了,小女孩告诉自己,如果她回来了,我就把满分的考卷递给她。毕业了,小女孩再也不去想那个女人了。   渐渐地出现了展浪,他温柔地对着她笑,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可是,为什么,他的脸越来越远,他慢慢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展浪,别走。”水月呼喊出声,猛地从床上做起来。以手掩口,喘着粗气,原来是做梦,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是谁?声音有点耳熟。   “我是吴嫂,何总管让我来伺候姑娘您,您不知道,您都说了一天胡话,吓死人了。”想起来了,是厨房里年轻的那个厨娘。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虚弱地应着。   “别客气。我去给您热点吃的,您等着。”吴嫂端起她房里的脸盆,出去了。   闭上眼睛,水月的脑海里全是展浪离开的背影。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多害怕会被再一次抛弃。   吴嫂说她着了凉,只要退了烧,吃几贴药就会痊愈。是何总管发现她不对劲叫的大夫。那展浪呢,展浪知道吗?他有没有来看自己呢?水月不敢问,因为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幸好何总管在庄里,要不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吴嫂顾自顾地说着。   “庄主不在吗?”鼓起勇气,她试探性地问。   “庄主一早就出庄去了。”吴嫂没有看出她的失望。   原来他不在庄里,在又怎么样呢,他还会关心自己吗?   “关姑娘,你好点了没有?”是何伯的声音,也是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吴嫂,你先下去吧。”   “好的,水月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水月撑起身子坐起来,说:“何伯,今天谢谢您,您快请坐。”   “姑娘客气了。”何伯在她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说:“庄主外出处理一些事务,预计两天后会回到庄里。”他笑得有些奇怪。   “哦。”她又没问起他,莫非何伯看出了什么?   “姑娘在困惑什么?”他依然笑得让她发毛。   “没什么。”水月知道目前除了见到展浪,没什么可以让她生龙活虎了。   何伯没有因为水月不冷不热的态度有丝毫的不高兴,他说:“姑娘不防说出来,老朽在庄主身边多年,也许可以帮到姑娘。”   咦,他在暗示什么?“真的吗?”水月马上来了精神。“何伯,我想知道,庄主是不是很爱子默的娘。”像是在黑暗里出现了一盏明灯一般,她死死地抓住。   “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感情特别好。直到7岁那年,庄主被送往清源山上拜师学艺才暂时分开。后来,她因为难产,过世了。庄主在她的坟前发誓,这辈子都会好好地照顾少庄主。”何伯一直看着她。   水月的心有着被撕裂了一般的感受,胸口也堵得发慌。青梅竹马,他们两青梅竹马。她一个后来的人,如何抵得过这份情。水月宁愿情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她还有机会能够赢得展浪的心,偏偏,她因为孕育他的子嗣而死,她是一缕灵魂,她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怎么比,如何比。   水月没有注意到何伯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只是想见见子默。   三十五、离开山庄   “子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故事吗?”水月慈爱地看着他,短短时间,因为练武他果然变得结实了。   “哪个?”他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羿射九日。”   “记得。”他跑到展刚面前,对他说:“你知道吗?有一个天神叫做羿,擅长骑射。天帝苦于世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便派羿到下界除暴安良、拯救人类。 羿初到人间时,天上有十个太阳,酷热难当,庄稼都枯死了。羿便拉弓引箭,射落了九个太阳,解除了人间的旱热之苦。我妈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有坚强的意志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战胜种种困难,取得最终的胜利。”   子默得意地看着水月,展刚也一脸崇拜地望着她。   水月蹲在他们面前,不舍地把他们环在怀里。酝酿了一下情绪,她说:“子默,展刚,一定要记得这个小故事。妈妈离开村子那么久,得回去了。你们要互相照顾,象亲兄弟一样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知道吗?”   “妈妈不喜欢子默了吗?我们说好住在一起的。”她明显看到了子默眼睛里闪着的泪珠。   水月尽量试着让自己轻松起来,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们是小男子汉知道吗?不能哭。”她的声音哽咽了,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妈妈为什么要走?”子默紧紧地拽着她的手。   “你们希望我开心吗?”她试着一步步开导他。   “希望。”他们两都点了点头。   “因为我待在村子里比较快乐,所以我要回到那儿去。”那个地方让她平静地生活了一年,所以她想回到那去。她也害怕再看到展浪,她实在没有办法看着他心里想着别的女人,所以她宁愿自己离开。   “待在庄子里不快乐吗?”展刚小声地问。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我不习惯一天到晚都不用干活。”水月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   第二天,水月收拾好行囊,告别了何伯,上路了。她留下了当初他们给的那一袋金子,呼啸山庄,后会有期。终究,我还是没能跟子默一起迎新年。何伯,谢谢你那么长时间的关照。展浪,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三十六、迟来的真相   离开山庄后,水月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回到那个村子里去。说实话,在水月心里,她希望展浪会在意她的离开。尽管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让自己沦陷。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在离山庄不远的小镇上找了份工作,暂时落了脚。   这是镇上一家最大的客栈,水月改了装束,换了男装,谋了份差事。初来乍到,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能锋芒太露,所以她规规矩矩地传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子默,想展浪。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连个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没有。梦里的她一直在奔跑,在寻找,在追赶,偶尔会让她看见展浪模糊的脸。想起同事经常挂在嘴上的话“人道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细思量,还是相思好”。   这天,她醒得很早,房外的乌鸦一直在闹,她的眼皮一直在跳。掌厨吩咐她给客人送早点。每天都这样,都要饿着肚子干完活才能吃饭,水月无奈地端起盘子,往客房走去。   站在门外,她清了清嗓子,扣了门;“客官,您的早饭。”之前总说早餐早点,现在顺口多了,入乡随俗吧。   “来了。”见鬼,这声音非常熟悉。   “何伯。”水月的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刚叫出声,就在心里暗骂自己,妈的,自打嘴巴,说不定他根本没有认出我来。   “水月姑娘,请进。”何伯依然谦谦有礼。   难怪眼皮一直跳了。匆忙放下稀饭,计划拔腿就跑。   “水月姑娘,此次老朽是专程来找你的。”何伯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耸了耸肩膀,算了,听听他怎么说。“找我什么事?”心心念念她的工作,别让她砸了饭碗才好,这年头,找份差事不容易。   “老朽想请关姑娘回呼啸山庄。”何伯开门见山。   “不要。”她想都不想地摇头拒绝。   “老朽那天跟关姑娘说的话其实是有所欺瞒。”何伯一脸抱歉。   “什么话?”她好奇了,暂时收回了正要脱逃的双腿。   何伯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此事说来话长。首先我要说的是,少庄主气势不是庄主的儿子。”   “你说什么?”何伯的话象是一颗炸弹,炸得水月的大脑一片浆糊。   “他们确实不是父子。”他叹了口气。   “这不可能,他们两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别骗我了。”水月努了努嘴巴,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是子默的父亲了。   “是真的,少庄主应该叫庄主‘舅舅’。”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又有幻听了。   何伯在她面前站定,娓娓道来。“老爷,也就是庄主的爹,一世行商,乐善好施。娶得夫人,温柔娴淑。而老朽就是展府的管家。少庄主的母亲闺名‘展嫣’,与庄主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这就是为什么少庄主跟庄主长得那么象的原因。”   原来子默不是展浪的儿子,水月使劲说服自己冷静。“可是子默叫他父亲。”   “庄主在老爷夫人小姐的坟前发誓,此生都将善待少庄主,视他如亲生儿子。”   原来是这样。   “那子默知道吗?”水月赶紧追问。   “少庄主不知道,庄主交代,未过而立之年不让他知道。”   展浪想得真周到。   “庄主7岁的时候,老爷听了江湖术士的话,将当时体弱多病的他送到终南山上去治病学武。这一去就是15年。”   拍电视剧呢,终南山。可怜的展浪,那么小就离开家人,十年寒窗苦读尚是心酸,你却孤身一人15年。   何伯的眼睛没有焦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庄主离开的第10个年头,小姐到了适婚年龄,老爷夫人隆重地举行了‘比武招亲’,姑爷柳向生自此进了府。二人婚后也是和和美美,遗憾的是小姐一直并无所出。”   无所出,不就是没有怀孕,那子默怎么来的?   “小姐始终心有愧疚,寻遍良医名药,仍然没有见效。无奈之下,她恳请老爷夫人同意,让姑爷纳一房妾室。甚至为了达到目的,绝食抗议。老爷夫人敌不过小姐的软硬兼施,终于同意了让姑爷纳妾。”   水月心想,这小姐也真是迂腐啊,换做我,宁不肯跟一个女人“共侍一夫”。   “不久,姨娘蝶心进门,唤了小姐一声‘姐姐’。小姐生性善良,况且纳妾之事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所以,两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倒也是相安无事。”   蝶心,好美的名字,想必也是个妖娆妩媚的女人。   “没过久,姨娘生下了小少爷。母凭子贵,老爷夫人待她如同亲生女儿,小姐和她自然也是情同姐妹。”   娥皇女英,真的假的,怎么可能,这个机率比火星撞地球的概率还低。   “好景不长,夫人和老爷相继过世。小姐痛不欲生。”   怎么会这样,展浪还没有回来见过父母,他们怎么就死了。水月的心不由地悲伤开来。展浪,难怪你总是那么冷漠。   “令人不耻的是,姨娘原形毕露,抢占了小姐的卧房,将她赶到了柴房。当时小姐腹中怀有麟儿,只有忍气吞声,尽量保胎儿周全。”何伯一脸愤怒,拳头紧握,青筋爆出。   “那姑爷呢。”水月忙追问,真没想到,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情节竟然确有其事。   “姑爷根本不管小姐死活,听尽姨娘挑唆,以腹中胎儿相要挟,逼迫小姐交出房契和展家的生意。”   天啊,这个贱男人,脸皮这么厚,一点人性都没有。   “小姐拼着最后一口气诞下少庄主之后就撒手归去。我抱着孩子连夜逃离那早已更名为‘柳宅’的府邸。只恨我一介文人,没办法保护主子。我决定上山去找少爷。我把少庄主托付给了‘李家村’的一户农家,给了他们一笔钱,拜托他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好生抚养少庄主。”   合情合理,带个奶娃娃,如何跋山涉水。子默又是怎么变成孤苦无依的一个人的?   “这是老朽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我差点毁了少庄主一生。”‘   为什么?水月疑惑了,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找到庄主,我们日夜兼程折回李家村,发现他们把少庄主弄丢了,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认为我不会回去了,于是把少庄主卖给了过路的一个艺人。”   子默,你真的好命苦,我再差也还有个容身之处呢。   “我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小姐的重托。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何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痛哭流涕。   “何伯,都过去了,现在子默不是好好的吗?”水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人,这几年来,他的内心一定饱受煎熬。   “我也对不起庄主,对不起他的信任,我让仇恨蒙蔽了我的眼睛啊,我枉费活了几十年啊。”   何伯激动地拽住水月的手,说:“关姑娘,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够回去看看庄主,这一个月来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每当夜里听到少庄主叫着‘妈妈’的时候,我就恨我自己。我对不起你们啊。”他忽然跪倒在水月面前。   “何伯,你快起来,我承受不起。”水月用力要将他拉起来。男人膝下有黄金,何况是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她又怎么忍心怪他:“我原谅你,真的,不怪你。”她一再保证。   “只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她的身份真的卑贱到没有资格和展浪长相厮守吗?   “我原也希望看到庄主幸福,可是看着他一天天重视您,我又开始害怕庄主儿女情长,没有了报仇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只是报仇,他们想怎么报仇?   “姑娘请放心,庄主宅心仁厚,断然不是罔顾他人性命之人。我们在寻找机会将柳向生和蝶心这两个罪人送官究办。”何伯的眼睛里映射着希望的光芒。   “那就好,现在没事了,你也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水月承认,关于子默的娘,她一直很介意。知悉一切真相,她豁然开朗。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回去了。”他满目欢喜。   水月黯然地转身,说:“你让我想想。”真的,她需要想想,不管她为什么离开山庄,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为什么不来找她?何伯都能找得到她,更何况是他一个庄主。   “水月姑娘,老朽拜托你了,回去看看庄主。”   “他一定很好吧?”水月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庄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说。东西也不吃,只有陪着少庄主的时候才会勉强吃一点。我真怕,怕他的身子受不了啊。”眼前这张老泪纵横的脸,拨动了她心里的那一份情感。   展浪,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他一个外人都要求我回去,你却不来见见我。可是何伯知道,我们两的问题又何止是子默的娘这么简单。   三十七、鸳鸯戏水   在最后时刻,水月还是答应随何伯回呼啸山庄。因为不想日后后悔,所以她做了这个决定。这一个月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度日如年。何伯高兴得眉飞色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镇定冷静。   夜晚,站在山庄门口,水月感慨万千,原本以为不会再踏进这里。何伯要去通传,被她拦住了,迫不及待想给展浪一个惊喜,她想马上见到他。   这个庄子,梦里她来了无数次。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的地。站在“萧宇轩”的门口,水月不停地深呼吸,仍然无法抚平内心的激动。放眼望去,这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书房、卧房都没有展浪的影子。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便往“灵琅玉洞”跑去,此时此刻,她有预感,展浪就在那儿。   果然,展浪趴在石桌那,她不敢弄出声响,害怕破坏这片刻的宁静。那是什么,酒瓶,他喝酒了。水月提起裙摆,走上前去。每走一步,都好像踏在她的心里,水月内心不禁问自己,我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弯腰俯下身,水月轻唤:“展浪。”   受了惊吓一般,展浪猛地抬头,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的焦点,水月笑了,看样子他是喝醉了。   展浪闭上眼睛,抱住她的腰,喃喃自语:“不要醒,不要醒。”   “展浪。”她挣脱开来,拍拍他的脸:“展浪,醒醒。”   他象个赖皮的孩子一样,死死拽着她的手说:“别走,别离开我。”   那一刻,水月为他一脸的痛楚心酸极了。“好,我不离开你。”抱住他的头,让他靠在她的胸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展浪,我送你回房休息。”看来今天是不可能好好谈谈了。   “嗯,你陪我。”他抬起头,眯着眼。   “好。”   展浪真的好沉,180公分体格的重量几乎全部靠在她的身上,真的有点吃不消。水月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其实,应该在“灵琅玉洞”里放张行军床一般的椅子方便休息。   “月儿,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展浪冷不防停了下来,说到。   水月愣住了,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最重要的是,她听到了他说想念,这也是她第一次肯定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我也好想你。”只是,你真的好沉。   “月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真实。”他孩子气地伸出手要摸她的脸。   水月一边支撑着他的重量,一边躲闪,哪知道,一个脚软,向后倒去。她看到展浪的脸贴上来,越来越近。天啊,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下完了,不被他压成肉饼才怪。   “扑通”…………温泉,还好是温泉,水月呼唤雀跃,差点跟大地亲密接触。   谁知她看着展浪的头慢慢消失在水面上,糟糕,他还没醒酒呢。水月胡乱抹了把脸,赶紧朝他划过去。朦朦胧胧中,水月抓住他的身体,往身边拽。顿时,一颗脑袋冒出水面,溅了她一脸的水花,水月忍不住咳嗽,回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展浪的怀抱里。他一脸坏笑,把她牢牢圈在他的范围里。   “展浪,你醒啦,太好了。”水月如释重负,竟然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你有没有怎么样,刚才吓死我了。”说话间,她对展浪上下其手,她只是想确定他确实没事。   “你好吵。”不容她辩解,展浪堵上她的嘴。   霎时,水月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他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吮吸她的嘴唇,挑逗她的舌头。   “傻瓜,把眼睛闭上。”展浪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   水月乖乖闭上眼睛,双手攀住他的脖子。他加深了这个吻,一手拖住她的脑袋,引导她向后仰。口腔遭受着狂风暴雨般的侵袭,水月的理智被完全抽空。这一刻,似乎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水月被一步步地逼着后退。退无可退之时,她感觉到了展浪的冲动抵住了她的大腿。霎时,她清醒过来,奋力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这个酒鬼。   也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的事回过神,展浪愣在当场。他的手一次抚过她的头发、耳垂、下巴。他激动地抓起她的手臂说:“水月,真的是你。”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水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难道他以为刚才是做梦,梦里还对她……。“放手,你弄痛我了。”她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撞了他的胸口一下。   “水月,真的是你。”他化解了水月的攻击,顺势把她拉进了怀里。   “你是八哥吗,只会说这句话。”水月还是不忘抱怨。   展浪的手抚上她的嘴唇:“别说话,让我好好抱着你。”冷不丁,他拉开距离,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你知道吗?我刚以为在梦里,这个梦却好真实。哈哈。”说完,紧紧锁住水月。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脸上,温泉的雾气又围绕在周围,浑身上下都很潮湿,不舒服,很不舒服。   “别乱动。”展浪制止了她的不安分。   水月羞红了脸,她听出展浪的声音变得低沉性感,充满情欲。他的下半身往后退,这更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水月规矩着窝在他的怀抱里,细数他慢慢恢复节奏的心跳。   “展浪。”她选择打破平静。   “嗯。”展浪把头埋在她的颈后,弄得她心里发痒。   她的注意力快要被转移了。“这一个月你想我了吗?”   “想,天天都在想,想得痛彻心扉。”他抓过水月的发尾,送到嘴边把玩。   “真的吗?”女人就是这样,感情需要不断被肯定。   “当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对上她的眼睛。   “那为什么不去找我?”水月不满地撅起嘴。   展浪把她的手指头送到嘴里轻轻地咬着。“你一句话都不留下就走了。当我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庄里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你都走了,放弃我了,我还能说什么?”   水月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找到我对你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找到你又怎么样,终究留不住你。”他一脸感伤地说到。   水月有点生气了,明明就是你不争取。“你怎么知道留不住。”   “你都选择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在你没有回心转意的情况下我找到你有什么用?”他倒是理直气壮了。   “可是,可是你不追我,不找我,你让我怎么回心转意。”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啊,难道要她自己送上门吗?话说回来,现在又何尝不是自己送上门的。   “你都已经放弃了,我追又有什么意义。”展浪这个大木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合理的。   “展浪。”水月真的生气了,“不管谁先不对,难道我不值得你追吗?”   “在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就是彼此在乎,你都放弃我了,就是说感情的基础已经不存在了,基础都被你否定了,你说,还有什么可挽留的。”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认为水月才是这段感情里的罪人。   水月欲哭无泪啊,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喜欢上这个不能沟通的家伙。全身无力,她翻了翻白眼,一脸懊悔。   沉默了许久,周围的空气都要结冰了,即使两人身处温泉之中。她看都不看他一眼,用力推开他,往池边游去,双手撑地,一跃而起。讨厌的展浪,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拖着笨重的衣服,水月出了“灵琅玉洞”,一路上小跑回了房里。展浪没有追上来,他肯定觉得她太任性了,强词夺理。身心俱疲。   换了衣服,水月倒床就睡,等我养好精神,看我怎么收拾你。   展浪还待在温泉池里,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她又走了?摊开手掌,傻傻地看了很久,刚才不是做梦吧?手上还留着握住水月细腰的触觉。他又抚上自己的嘴唇,她的味道,很美……   三十八、沟通失败   水月在房中来回踱步,整整等了一个上午,期盼了一个上午,失望了一个上午。该死的展浪,难道你看不出来我生气了吗?连个问候都没有,这是什么态度。脑海里一直回想昨晚交涉的情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是我表达不够清楚,还是我要求太多,抑或是他根本就是自以为是,或是根本就是我自作多情。没有答案。   用过午饭,水月打算主动出击。再等下去,估计她成化石了,他也无动于衷。不能逃避,最起码要搞清楚问题出在哪儿,最重要的是,她受不了明明知道他就在她附近,却看不到他的感觉。骄傲的水月,怎么能容许他对自己收放自如。   第一步应该怎么做呢,如今连个参谋都没有,何伯带着子默他们认道去了。水月心里一番感叹,早知道跟着去了,好过在这大唱独角戏。先找到展浪吧,见机行事。在这不要说追踪器了,电话手机都没有,大白天的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一个行动自如的人。   水月眼珠子咕噜一转,心生一计,千里传音!“展…………浪…………”站在庭院中,她气沉丹田,卯足了劲,使出了一招“狮子吼”。   还没等到展浪出现,她差点咳出血来。   “你没事吧。”一只手温柔地帮她拍着背。   “当然没事。”她眼里闪着泪花,倔强地盯着他。爷爷的,差点咳死我。“咳,咳……”怎么可能没事,刚才的气还没缓过来呢,又被他吓了一大跳,这速度,咂咂,可以破吉尼斯记录。   “嘴硬。”展浪又关心又生气地上下帮她顺气。   “我,没事。”尽管水月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忘拒绝他的靠近。还没生完气呢。   “说吧,吼这么大声干吗?”他也不勉强,双手放在背后,问她。   水月没好气地说:“找你啊,不然你以为我心情好到刚吃完饭就练肺活量。”顺便瞟了他一眼,稍微有点解气了。   “你用这种方式找我?”他显然觉得水月脑子有毛病。   说起这个,她一肚子委屈。“要不然怎么办,这什么通讯工具都没有,我又不会飞鸽传书。你以为我想啊,现在大白天,我怎么知道你在庄里的哪个角落里喝酒。”   “确实。”他若有所思。   “展浪,昨晚我走掉,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她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臂,要他看着她。   “是你把我推开的。”他很认真地回答。   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我推开你不会再拉住我吗?”   沉默,沉默,水月发现,他不赞同她的意见时,他也不争执,就是沉默。真想一掌拍死他算了,当然,前提是她有这能力。   “展浪。”水月拖了个长音,抓住他的手臂来回晃动:“你就不能再对我好点吗?”   “可是你拒绝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明明知道我不高兴了就是不愿意哄我是不是?”干脆明说算了。   “我做不到。”他想都没想:“我不做低声下气的事。”   “拜托,这怎么是低声下气的事呢。”水月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不然真的会短命。“我并没有要你说出什么没有我你活不下去,恳求我留下,或是跪下跟我认错之类的,我甚至只需要你拉住我,告诉我‘别走’,这很为难你吗?这会很低声下气吗?”说到最后,自己都同情起自己,这很简单,不是吗?她一脸哀怨着等着他回应。   “我不认为有这必要,你推开我,你走了,说明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能做的也就是让你静静。我记得你说过,不高兴的时候,让你静静,很快你就自己好起来的。”拿她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卑鄙啊。   “可是,你跟她们不一样啊,我喜欢你,我当然希望我不高兴的时候你能陪着我。”不对,我要说陪着,他以后就真的只是傻傻陪着就完蛋了。到时如今这话又成了他的借口了。水月气得想跺脚:“我就是希望你能说点好话哄我。”   “我不会。”他再一次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MY GOD!这个男人会不会太有个性了。   “不会拉倒,各走各的。”圣人都有火,我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吗?我又不是特别丑,又不是好吃懒做,全天下的男人又不是都死光了,我干吗非要选一条这么难的路来走。水月潇洒地甩手走人。   三十九、投怀送抱的水月   水月又后悔了,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被气得半死,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彻底爱上她,然后她再郁闷死他。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是她主动追求他的,应该算是吧。就象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一样,来者不拒。轻而易举得到的,所以他们一点都不珍惜。有句话说得很好——“女人总是拒绝追求他的男人,却追求拒绝他的男人”。这二十几年来,周围的异性即使不喜欢水月的,也不至于对她一屑不顾。所以水月认为,一定是因为他的冷酷蓦然,所以更加导致了她的不可自拔。因为抓不住,因为不确定,所以格外在乎。他挑起了水月骨子里不服输的因子,让她的征服欲望,格外强烈。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先想办法,把他弄得服服帖帖再说。   连夜想好了对敌策略,水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夜好眠。   苦了展浪,一夜都在想,她说各走各的,不就是两个人不要在一起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站在展浪卧房外,水月暗骂自己没有出息,昨天还怎么怎么讨厌他。结果一睁开眼睛还是想第一个就见到他,什么雄心大志都抛诸脑后。实在没有办法,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就当自己是尊敬他老人家,不跟他一般见识吧。   犹豫了很久,在想第一句话要怎么说比较合适,毕竟她昨天说了那么有气势的一句话,这会要兜回来,有点辛苦。这件事教训了大伙,话不能说得太满,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你在这干什么?”头顶上传来闷闷的声音。   “呃,”我回头,“哇,你怎么这样?”乖乖,猜猜她看到了什么,国宝熊猫,老黑山羊。   “找我什么事?”展浪一边说一边从她身边绕过,往书房走去。   咦,莫非他失眠了一个晚上,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剃胡子的。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展浪侧过身,不悦地看着她。   “哦,我是来道歉的。”水月急忙跟上前去。   他怀疑地瞪着她,在揣测她话里的可信度。   “真的,我昨晚认真反省了一下,确实是我无理取闹了。”水月辛苦地仰望着他,为了表示她的诚意,还一边点头一边眨巴眨巴了她的丹凤眼。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眼睛,让人想入非非。展浪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把注意力放回她的话中。“什么意思?”天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鬼。   “我不该对你要求太多,是我任性,自己跑掉了还‘蛮不讲理’地要求你要挽留我。”水月咬牙切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话说完,却努力在脸上装出一副已经虚心受教、决心悔改、保证下不为例的德性。   “然后呢?”展浪的语气听起来极度嚣张,还整出一个双手抱肘的姿势。   水月笑着想,好,我忍,看我以后怎么整你。她一脸讨好地往他身上凑:“你就原谅我吧。”弱者,此刻她是一个绝对的弱者。   “你确定?”   初见他时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张狂气势又跑出来了。他妈的,得寸进尺啊,再来水月可就演不下去了,轻则把展浪大泄十八块,重则屠庄。   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真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水月信誓旦旦:“我发誓。”这回她可以拿年度最佳女主角奖了吧。   看着眼前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展浪顿时毛骨悚然,这唱的又是哪出。   “哎呀,你就原谅我吧。”水月琢磨着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于是她使出了撒手锏——撒娇。据她观察,展浪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光是这样还不行,姿体语言也要用上,粘上去,抱住他。   忽然觉得好舒服。久违了的怀抱,其实女人身边没一个男人提供宽广的怀抱真的不行。   就这样,第一个回合,在水月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牺牲色相之下,喜剧收场。   四十、幸福生活   这是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在水月的死缠烂打下,展浪答应她们以后都一起用餐。餐桌上,子默调皮地调侃展刚学不会之乎者也,展刚却取笑子默分不清龙腾虎跃,最后矛头一起指向了水月,说她辨不清东西南北,一室欢笑连连,展浪一脸宠溺地放任水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他们学习,水月为他们送去各种各样的糕点。他们练武,水月为他们喝彩抹汗。难得休息,她便会扯着嗓子提议外出赛马、烤肉。夜晚,展浪知道她怕闷,总会带着她飞檐走壁,找个安静的地方看星星。展浪对水月真的很好,完全不介意以一庄之主的身份,替她剥琵琶皮,将果肉送进她的嘴里;吃饭的时候还为她夹鱼、肉、菜,叮嘱她注意营养均衡;时辰一到,为她按摩,缓解她腿部轻微水肿的疼痛;偶尔也为她准备洗澡水;毫不介意她当着下人的面直呼他的名字……水月已经幸福到了忘记当初自己对他抱有的那点存心报复的小心思。   没有受过污染的天空真的很漂亮,青山映衬在泉水中一般地干净剔透,一轮弯弯的月牙,周围镶嵌上闪闪发亮的珠宝,让人不禁喜欢。水月常常就这样依偎在展浪的怀里,沉沉睡去。   “展浪,你们这的天空真的好美。”她不禁感叹,   “我们可以天天看,只要你喜欢。”他温柔地帮她拨开额头的一缕头发。   “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吗?”她有点不敢相信,甜蜜过头。   “会的。”展浪抱紧水月,将他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嗯。”她满足地闭上眼睛。   ……   “展浪。”水月用急促的短音,捣乱地打断他的沉思。   “嗯?”他的嘴角明显上扬。   水月的头顶上好多的银子在飞,她有意无意地问:“你很有钱吗?”   “也许吧。”他俯瞰脚下的山庄,从容淡定地答到。   “那你有多少钱呢?”她是一个好奇宝宝。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那,呼啸山庄主要靠什么赚钱?”   憋了半天,展浪吐出两个字:“行善。”   “讨厌,你逗我。”水月抓起展浪的手腕,胡乱啃着。   “好了好了,别闹了,改天我们问问何伯吧。”他拖起她的脑袋,一脸严肃。   “好。”水月这才住了口。   ……   水月听着展浪的心跳,轻声地唤道:“展浪。”   “嗯。”水月听出他在打盹。   “你怎么从来都不问我的过去?”水月现在是难得的轻声细语。   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继续睡。“想说你自然会说的。”   “可是,你就不好奇吗?”她抬头,推开他。   “好奇。”他肯定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问?”自相矛盾啊。   他将水月重新搂进怀里。“我说了,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你不问我不知道怎么说。”水月一脸苦恼。   “那就等你知道怎么说了再说。”   “可是……”她仍然不死心,想说些什么。   他“嘘”了一声,“乖,让我睡会。”   “展浪……”讨厌。   经过一次次的交谈,水月开始相信那句话了,男人跟女人永远说不到一块。   四十一、展刚卖身   快要过年了,明显感觉到村民们的生活节奏变得紧凑起来。大家忙着打扫屋院、置办年货、去旧迎新。最开心的莫过于水月和子默了,这是她在这的第一个新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况且今年还有他们陪着她,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用可怜兮兮地躲在出租屋内吃水饺了。而对于子默来说,这也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团圆饭、添岁服、增喜帽。听何伯说,这的人有条件的过年都会做一身新衣裳,美其名曰“添岁增喜”,祈求来年和顺平安。   慢慢地,水月发现展刚经常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发呆,连子默往他的口袋里放小虫子、在他的背上贴鬼画符都他都无动于衷。庄子里的人虽然忙忙碌碌,可也都早已为回家过年做好了准备。怎么没听子默提到展刚什么时候会出庄回家。   展浪是个很善良的人,给了每个人一袋据说足够来年过得丰衣足食的银子,并主动提出家中有老有少的下人可以推延回府的时间。但这些对于水月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人八成是指望她充当厨娘了。话说回来,他真的真的是个好大方的老板,水月想起参加工作的第一年拿到的那四百大元的年终奖,她不得不感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水月找到了何伯,这些天来,在他们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他变得和蔼可亲多了,不再总是摆着一张晚娘脸。   “何伯。”她笑着冲他打招呼。   “姑娘,今儿个没扑蝶?”何伯笑眯眯的。   水月垮下脸,靠,活腻了,竟然调侃起我来了。那天听吴嫂说在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喜欢扑蝶。等不及那些蚕宝宝作蚕、成蛹、化蝶,一步步进化。水月一时兴起,拉了子默、展刚做了几个网兜,东施效颦地冲着萤火虫去了。结果被他们笑话她抓虫的架势整个就是为了赶尽杀绝。此后,大伙老拿这个笑话她。自然,她的一世英名就这样彻底毁了。   “何伯,你再提这事,看我不烧光你的胡子。”她装腔作势地威胁他。   “好好好,老夫不提就是。”   算他识相。“何伯,展刚的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过年?”水月我切入正题,她认为他肯定是想家了。   “不的。”   “什么意思?”莫非他的家在庄里以外很远很远的地方。   “展刚是被卖入展家的。”何伯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水月摇头:“不明白。”有必要刻意强调这个吗。   “展刚是被他嫂嫂卖到我们庄里的,签了终生的卖身契,从此姓‘展’,跟他们家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何伯耐心地对她说。   “我去找展浪。”想都不想,水月拔腿就跑。展浪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家人,怎么能买断。   “姑娘,等等。”何伯气喘吁吁地追上她说:“这事不怪庄主。”   “怎么不怪他,没有他发话,谁敢让展刚姓‘展’。”当她三岁小孩那么好骗吗。   “确实不怪庄主,姑娘你冷静下,听我说。”何伯好言相劝。   “你说。”她倒要听听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他要买断别人的一生。   42、琳琅满目   “当初为少庄主挑选伴读书童,门外来了好多的人求见庄主。”   点点头,水月听得很认真,这个应该不假,呼啸山庄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庄子,展浪又经常做善事,派米发粮,修建校舍,肯定有很多人想把孩子送到庄子里来,一来减轻家里的负担,二来添补家用,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经过三轮测试,我把资质较好的3个孩子带到庄主面前,并向庄主说明了三人的基础情况。展刚比较特殊,父母早已双亡,一直跟大他10多岁的兄长生活。不曾想上月家中娶了悍妇,再也容不下展刚。兄长拗不过此女日日夜夜的哭闹,恰逢我们庄里招人,终于同意将展刚送出去做活,让他自生自灭。”   水月的眼眶红了,这是个什么社会,好人都要遭受如此磨难。她终于开始有点明白缘分这东西了,缘分就是将他们这些有些差不多命运的人集中在一起,相互扶持帮助。   “庄主知道了展刚的身世,决定留下他,给了那悍妇一笔钱。签下终身的卖身契是为了防止那悍妇将来又跑来讨要人情,令展刚为难。后来,庄主对展刚说,以后你叫展刚,是少庄主的伴读书童,从此以后呼啸山庄就是你的家。”何伯一口气说完了展刚的过去,一副完全被展浪感动了的样子。   好可怜的展刚,好有心的展浪,水月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了他了。她不禁感慨,当初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怎么没有碰到一个如此如此好的人。   只是,现在知道了展刚为什么发呆难过,可是她怎么做才能帮助他呢,怎么样才能给他多一些的家庭温暖呢。   水月嚷嚷着要展浪给她压岁钱过年,展浪任人宰割似的递给她一袋银子,水月开心地朝着子默他们挤眉弄眼,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她没有志气也好,这钱就当作是他之前惹她生气、害她难过的补偿吧。   用过早饭,水月带上子默和展刚办小年货去了。本以为这两个孩子到了大街上会象脱了僵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不曾想到,她自己根本顾不上他们两,看着、摸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水月兴奋得又嚷又叫。那两小家伙涨红了脸,不情愿地跟在她后面。子默更是时不时扯扯她的衣角,催她赶紧走。子默偷偷对展刚说:“我觉得真丢人。”   水月转过身,双手叉腰,母夜叉地吼道:“小子,你说什么?取笑我?”   “妈,就这些东西,也值得你又喊又叫的,太丢人了吧。”说完,他一阵风似的跑了。也确实是,见惯了的东西,在水月眼里就像新大陆一样,引来旁观的人窃窃私语。   “你给我站住,没大没小的,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水月捋了捋袖子,追上去。展刚挂着腼腆的笑容,看着他们追逐打闹。   “你们说我买这个怎么样?”她拿着一个U型矮壶问他们,期待得到他们肯定的回答。从现在开始养水仙,过年会不会开花呢?想着有些怀念水仙花的味道了。   “这个还不够展刚练武时踢一脚的。”子默不屑一顾,还不忘揶揄一下破坏性十足的展刚。   “这个呢?”她询问地看着他们,不时晃晃手里的竹篮子。虽然他们认为篮子稀疏平常,但在她眼里确是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   子默跟展刚互通了一个眼神,甩着手说:“拜托,这种篮子家里已经有一堆了啦。”   “那这个行吗?”水月还是死不悔改,见到一样就问一样。   “求你啦,快走吧,难看死了。”   会吗?这么漂亮的胭脂水粉。   ……   “子默,展刚,我们今天一毛钱都没有花出去也,你们想郁闷死我啊。”水月无力地拖住他们两,一步也不想走了。   “可是你以前说过,不能乱花钱。”子默煞有介事地对她说教。   “话是没错,可是过年也,一年才一次。”水月伸出一根手指头,强调这个日子的意义非凡。   子默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她觉得有希望了,顿时来了精神。   “可是家里什么东西都有啊,是吧,展刚。”子默还和展刚一起阻止她,展刚丝毫不理会她求助的眼神,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的肩膀无力地下垂,这两个抠门的家伙。   “从现在起,不许说不,我要买东西,不许说不可以。”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水月昂首跨步,撇下他们,这两人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哪有女人光逛街不花钱的。   她走进镇上最大的一家布庄。   “伙计,把你们这最好的布拿给我看看。”有了钱,说话的底气就是足,水月趾高气昂,妈的,谁让当初她来这应聘,他们那么看不起她。   “姑娘,您看看这个,这是我们这最近刚补的新货,好多大户人家都买这个,这是我们店最好的料子了。”伙计的笑谄媚极了。   “只有这个吗?”她挑剔地甩了甩手。深灰色的,有点阴,摸起来手感倒是不错。   “子默,这个好看吗?”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问他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哼。”子默把手背在背后,看都不看她一眼。   “展刚乖,告诉我,这个颜色好看吗?”她转向比较没有脾气的展刚,摆明了搞“分化。”   “嗯。”他点了点头。   水月却注意到他一直盯着一匹淡蓝色的布。“伙计,”水月高高抬着头,摇着手指头说:“把架子上那匹布给我看看。”颐指气使,大概就是她这德性了。   “好嘞,姑娘您真是好眼光,这匹布质地柔软,疏密有间,是我们这行情最好的布料了。”这话锋转的,厉害,摆明把她当凯子了呢这是。   水月软磨硬泡、讨价还价,从布庄出来的时候总算有了点收获。淡蓝色、灰色棉麻布、纯白棉布各一匹,买得多了砍起价来比较理直气壮。子默、展浪看得一愣一愣的,她骄傲地挑挑眉毛,这下镇住你们了吧。   43、飞针走线   吃过晚饭,水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来打扰她。展浪有些不以为意,认为她小题大做。但也在水月的软磨硬泡之下答应了。撒娇这招,屡试不爽。   水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子默和展刚的尺寸。刚才她以要量量两人的身高差距为理由借机记下了他们的尺寸,想为他们做套新衣裳。展浪再好,终究是个男人,周围大多数都是男子,怎么会细心到要早早为孩子们定制新衣。   在她的脑海里,这个“大同”子民们穿的服装类似于较早的汉服。有的时候她会傻傻地认为这个地方,就是东晋陶渊明所描述的“世外桃源”。   闭上眼睛,水月努力回忆大学时所参与的“汉服”分解赛。她想从中寻找一点灵感,为这一文化返璞归真。汉服在水月眼里,跟二十一世纪的服装比起来,自然是复杂得太多了。而她打算做的就是汉代的深衣。   所谓的“深衣”,就是衣服的上下两部分分别裁剪,又连接在一起,用不同色彩的布料作为边缘,使身体深藏不露的一种礼服,我想子默他们肯定没有穿过这种比较隆重正式的衣裳。汉代男子所穿的深衣,一般叫“直裾深衣”,即下摆垂直向下。它的袖口宽大而且是圆形,领口基本上是直角相交,背后一条直缝贯通上下,腰间系上大带子。包含了贴身穿着的中单、下裳和外裳、腰带、系带。而女子所穿深衣,则叫“曲裾深衣”,它与“直裾深衣”的区别是,下摆环绕下半身,而不是垂直的,更具有雍容典雅之美,再加上飘带,更能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它主要包含了中单、衬裙和外裳、博带、腰带、系带。其实直裾和曲裾一开始是男女都可以穿的,但是后来,直裾主要是男子穿着,曲裾主要是女子穿着。   大体上来说,先裁剪,后收边,再做系带、腰带。打好腹稿,水月马上动手。时间非常有限,她必须把握好每分每秒,因为她舍不得展浪自己一个人呆着,她总觉得,他孤单太久了。   因为没有缝纫机,所以最大的工作量便是收边。好在大学的时候为了练习“飞针走线”,没少将时间花费在“十字绣”上。所以这礼服的一大创新便是在缝补上她结合了“十字绣”的针法。这自然也是水月投机取巧的一部分了,没办法,她自认裁剪一流,缝补三流。   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这两天水月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忙针线活。连饭都在房间里吃,目的就是为了节省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争分夺秒的结果就是提前收工。所以水月又多花了点心思在腰带的扎法上,希望可以尽量不破坏整套衣服的垂坠感。水月不禁得意地笑了,也许这辈子只有在裁缝方面,她才能非常自信,不必感到丝毫的自卑。   完工后,洗了个澡,她狠狠地睡了半天。   44、不解风情的展浪   为了见展浪,水月翻出了之前为了喝村长儿子的满月酒而特意去买的新衣裳。翠绿色的罗裙,一直压在箱底,舍不得穿。邻居大妈说村长很小气,大伙必须穿着整齐去道贺,否则会被认为不给村长面子。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也不无道理。所以她咬咬牙,买了这套新衣裳。为的就是能通过村长的关系多接一些裁剪补修的针线活。   古代的妆粉,有两种成份,一种以米粒研碎后加入香料,所以粉字以米做偏旁。另一种是糊状的面脂,俗称“胡粉”。因为它是化铅而成,也称“铅粉”。最糟糕的是这个地方只有胭脂水粉,还没有人考虑到“去角质”、“补水”等问题。也许是心理作用,水月总觉得脸不再像以前那么细腻光滑,摸上去感觉也怪怪的。在镜子前再三确认后她才忐忑不安地出了房门,一路上水月一直在担心不知道展浪觉得好不好看。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回书房了,他总说练了武出了汗,人会比较精神,适合看看书。   找到展浪的时候,他背对着水月在书架上整理书。可惜她不懂得“凌波微步”,只好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地靠近他。好不容易来到他的身后,又讨厌他偏偏长得那么高,无法从身后蒙住他的眼睛。   “水月。”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展浪忽然转身。   吓了她一大跳,“讨厌。”水月不高兴地推了他一把。   他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堆满笑容,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胆子那么小。”   “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水月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好!以后我就站着等你吓我好了。”他气定神闲。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来了了,害我刚计划半天。”不论如何,就是他不对。   展浪牵起她的手,带她到椅子边上,暗示她坐下。他问:“忙完你的正事了?”   “嗯,好累哦,肩膀快酸死了。”水月的脸颊贴上他的手掌,磨蹭着。   “来,我帮你按按。”他抽回手,站在椅子背后,开始在她的肩膀上下功夫。   水月舒服地仰起头,闭上眼睛问:“展浪,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   展浪想当然地回答:“傻瓜,不对你好对谁好。”   水月对于这个回答不能说是特别满意,人家都会说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我爱你啊之类的,偏偏他是这么回答的。不过算了,展浪要不这么回答也不是她与众不同的展浪了。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哄人开心,在这点上他非常木讷,却总是给她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用实际行动关心她、保护她,这就够了,起码,目前她不是太贪心,拥有这些已经足够。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她的衣裳呢,难道他觉得不好看,还是他根本没有发现她今天穿了新衣裳,想着想着,水月不禁有点懊恼。   “展浪”,她“嗖”地一声跳起来,“你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展浪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眼睛落在了她的衣服上。水月心里美滋滋的,他终于发现她穿了新衣裳了。   不等水月高兴完,他伸出手,指了指我的脖子,说:“这儿,跳线了。”   水月僵着一张哭笑不得的脸,跌回椅子上。   眼看着他探手过来,水月口气不善地吼了句:“干吗?”   “我帮你把它弄下来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好像在生气的女人。   “不用。”水月气鼓鼓地撇开头,不理他。   接下来,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将沉默进行到底。   “我去找子默他们。”扔下一句话,水月又跑了。   展浪呆呆站在原地,纳闷她又为什么不高兴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生没来由的气,而且她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45、展刚的眼泪   晚饭的时候,子默一直拉着她讲这两天发生的事,水月饶有兴致地听着,时而跟他一起起哄欺负展刚,时而站在展刚的立场挖苦子默。子默毫不客气地说:“妈是墙头草,两边倒。”水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答道:“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让我怎么办。”她明显感觉到,展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抬起他那死死盯着碗里米饭的头,偷偷地看着她。   “你们快点吃饭,一会吴裁缝会来量尺寸,给大家做新衣裳。”展浪忽然放下手里的碗筷,对大伙说。   他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哦,太好了,展刚,我们有新衣服穿了。”子默首先反映过来,开心地拉着展刚的胳膊。   展刚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用看了,你也有份。”展浪盯着水月,说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细心了。水月意识到她是沾了那两小屁孩的光。   “哼。”水月还是理都懒得理他。“你们两听着,一会量完尺寸,到我房里来一趟。”水月挑衅地瞥了展浪一眼,你以为就你会给他们做新衣裳啊。充其量你也就是掏掏钱,我可是亲自动手的。   展浪直勾勾地盯着水月看,这丫头,我到底哪儿惹她了。   虽然生他的气,但是水月还是不会拒绝他给自个做衣裳的,反正他钱多,她不替他花,说不准他拿给别的女人花。揣里这样的想法,水月心安理得地让吴师傅替她量尺寸。严格说起来,长那么大她还没有一套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衣服呢,这会也让她享受下大家闺秀量身定做的优越感吧。   “妈,我们来了。”子默和展刚一前一后进了她的房间。他现在总是蹦蹦跳跳,而展刚确实显得安静内敛多了,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过来。”水月笑着朝他们亲切地招了招手。“这是我给你们做的新衣裳,你们试试,不合适我好再改。”水月指了指床上:“左边是子默的,右边是展刚的。你们别愣着,快去试试。”两套衣服一模一样,区别在于一大一小,她不希望展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外裳用的正是他当时看中的蓝色。虽然总听人家说,喜欢蓝色的人比较忧郁,但这颜色做深衣确实挺好看。   “哇,父亲和妈都给我们做衣裳,你们商量好的吗?”子默乐得手舞足蹈。   要是商量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水月相当无奈。   “我也有吗?”展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当然了,我怎么会厚此薄彼。”水月摸了摸他的脑袋。   “妈,展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随便摸他的脑袋。”子默在一旁抗议。   水月摆出投降的姿势:“知道了,下不为例。”她催促着他们:“快去,妈做的衣裳保证与众不同,绝无仅有。”她洋洋自得。   子默把衣服递给展刚,拉着他进了内室:“展刚,快走,妈可厉害了,她做的衣服全村人都说好看。”   两个小孩子,才多大,就知道不好意思,换个衣服还要避人,水月不禁失笑。   “好了吗你们?”等了很久,不见他们出来,水月心生疑问。   “啊,就好了。”两人急冲冲回答。   过了好一会,还是不见他们出来。   “展刚,你想出来了没有,这个怎么穿。”是子默的声音,有点急。   水月忽然笑了,忘了告诉他们怎么穿,瞧这记性。   她走进内室,看着两个手忙脚乱的人,一时控制不住,捧腹大笑。子默和展刚涨红着一张脸。   “子默,来,我帮你穿,展刚你也注意看。”水月蹲下身子,靠近他说:“这个叫做中单,这是下裳,穿里面,相当于你们的‘裘衣’,在腰这个地方系好带子。接下来穿外裳,套好之后,把右襟与左内侧系带打结,然后拎起左侧衣襟系带绕到后侧与左侧系带打结,这个过程要注意翻好领子,最后就是扎系这根腰带。”水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错,子默真是越来越帅了。”   闻言,他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   “展刚,你明白了吗?要不要我来帮你穿。”不是水月偏心,只是觉得他一个八岁的孩子,要是不经他同意帮他穿衣服恐怕会伤他的自尊。他的心受过伤,想必会比一般人敏感。   “我自己可以了。”他还是腼腆着笑着。“只是什么叫帅?”   不等水月回答,子默就叫起来:“笨啦,就是好看、英气。”   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水月满意极了,其实,主要是满意她“设计”的衣服。   “谢谢。”展刚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傻瓜,你也是我的孩子,跟子默一样,对你好是应该的。”水月终于找到机会大大表明她的立场了。“不管将来还是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要象亲兄弟一样,知道吗?”水月曲腿半蹲,拉着他们两的手臂,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   “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展刚,不让他被人欺负的。”子默信誓旦旦的样子逗乐了我们。   水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不欺负他,我就偷笑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将来谁保护谁都不一定呢。”   看到展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月对他说:“展刚,记得庄主说过的话吗?以后呼啸山庄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跟子默在我心里不分彼此知道吗?”   “哎呀,你不要哭啦,我说过会罩着你的。”子默竟然踮起脚尖,伸出他那爪子,拍了拍展刚的肩膀。   崩溃!这孩子,绝对的早熟。   “妈,这个衣服叫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漂亮吧,这个叫做“直裾深衣”,比较隆重的场合才穿,你们穿着过年好不好?”可不能被吴师傅做的新衣比下去。   “好,这个好看极了,展刚,你看我帅吗?”   水月差点跌倒,这什么孩子。不过非常懂得哄水月开心,比展浪强多了。   “展刚,你觉得好看吗?”水月还是比较相信忠厚老实的他。   展刚真诚地看着她说:“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得到他们的肯定,她的心里乐开了花。   46、和解   他们三个人走出内室的时候,展浪就站在她的房内。   子默扑上前去:“父亲,您看,这是妈妈给我们做的新衣裳,好看吗?”展刚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   水月喜欢极了子默叫“父亲”时的语气,她竖起了耳朵。   “嗯,很好看。”展浪看着她,由衷地夸奖。简单的一句话,让水月不争气地红了脸。   “子默,你跟展刚先回‘飞扬苑’,我们有事要谈。”   两人依依不舍地看了水月一眼,不情愿地离开。   水月转过身,背对他,虽说她心里是希望他能从后面抱住她。事实上,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偏偏展浪站得那么远,一步也不肯靠近。   “我来看看你,碰巧听到了你对展刚说的话。”   水月急忙回头:“我刚才没有瞎承诺,我让展刚把这当成他自己的家,这也是你承诺过的,而且我说了,两个人都是我的孩子,在我心里他们不分彼此,我并没有说你也会把他当成儿子。”水月的解释在于她并没有拿着山庄的幌子招摇撞骗。   “你误会我了,我觉得这事你做得很好。”   听他这么一说,水月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衣服很好看,很有新意。”他忽然说到。   她悻悻地说着:“哦,谢谢。”   “这两天你就是忙这个事吗?”   “嗯,我没想到你也要给他们做衣裳。”水月实话实说,出乎意料。   展浪撇开脸,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我不知道刚才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注意到你衣襟脱线,才想起应该为你们添置一些新衣裳,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他们是沾了我的光了,他这算是要跟我和解吗?水月心里开始有一丝窃喜了。只是她仍然坚持问:“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她不可思议地对上他迷茫的眼睛。   “不知道。”   “你没发现那会我穿了新衣服吗?”脱口而出后水月马上又觉得尴尬极了,还说新衣裳呢,在他看来是件脱线的破衣烂衫吧。   “没有。”   妈的,他也太坦白了吧。有心和解的人哪是这种态度,一开口就是“不知道”、“没有”。枉费她为了见他一面费尽心思。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水月的牛脾气又上来了。   “你要这么想我没办法。”他也没多废话,转身要走。   水月上前一步,拦住他说:“难道不是吗?你连我换了新衣裳都没注意到。”她委屈地说:“人家特意穿给你看的,结果你视而不见。”她难过得红了眼。   下一秒,水月落入展浪的怀里。“傻瓜,我在意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衣裳。”他环住她颤抖的肩膀。   “可是,我觉得自己穿那件衣裳比较好看。”即使从他那回来以后,她就恨恨地把那衣服锁进了箱子里。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擦掉她的眼泪。“在我眼里,不管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水月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真诚,他这样的解释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确实如此,但是她的心真的已经不生气了,因为他说他在意她这个人。   47、除夕言情   “展浪,其实我也想为你做一套那种‘直裾深衣’的,真的,我还买了灰色的料子,可是,时间太紧了,来不及,我没有吴师傅的技术,赶不出来。”她十分抱歉,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可是明日就是除夕,成年男子的衣裳讲究得太多了,她没那么神通广大。   展浪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她说:“我怎么舍得你那么辛苦。”   虽说他的举动让她有些悸动,但还是抛不开心里的过意不去。“可是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她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也说了,这只是第一次,以后还会有无数次,你还怕没有机会吗?”他耐心地安慰。   “也是。”水月终于可以说服自己不再内疚了。   “只是,以后别那么辛苦了,看你,你的气色差了好多。”他心疼地摸着她的脸,有点苍白没有血色,又带着一点青色。   “好。”水月爽快地答应了,满心欢喜,即使他说自己不漂亮。水月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女主角病了,脸色苍白,为了去听音乐会,特意化了浓妆。两个同时在追求她的男人,一个啧啧称奇地对她说:“你今天不太一样,很漂亮。”而另一个则担忧地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最终女主角选择了第二个男人,理所当然,一个能看出她气色变化的男人,当然是用心关心自己的人。   所以说展浪能给她的不是大浪漫而是小幸福。她要的不多,她只希望有个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男子,这就够了。揣着这样的甜蜜,水月心满意足着笑着入眠。   “展浪”,水月呢喃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本能地回应他的吻。被他发烫的呼吸层层包围,抱住他的头,邀请他进一步靠近。他松开原本放在水月腰上的手,撑在她的手臂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水月羞涩地撑起身子,鬼使神差地吻上他赤裸裸的胸膛。展浪低吼一声,向她的颈部袭来,令她不禁发出声音……   “劈里啪啦……”门外忽然响起鞭炮声,水月郁闷地从床上跳起来。该死的,是谁,打扰了她的美梦。原来这就是春梦,难道她最近……她不死心地躺下,心里默念:继续继续。   站在庭院里,无奈地看着他们四个人,原来是子默一大早就在放鞭炮。水月鼓着个大嘴巴,想,枉费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扰我春梦。她走上前去,很自然着抱着展浪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没睡好吗?”展浪关心地问。   “嗯,昨晚梦里有点辛苦。”梦得太用力,体力透支。差点醒不过来。   “展刚,何伯,你看妈,自从跟父亲‘谈恋爱’以后,羞羞脸。而且她现在只抱父亲。”子默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何伯缩缩脖子,这水月姑娘的言行举止,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好在庄主富甲一方,又身居庄里,又非大庭广众,倒也无伤大雅了。   水月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向展刚示意:“展刚,子默吃醋了,麻烦你,帮我抱抱他。”跟她斗,子默你还嫩了点。   展刚挽起袖子,大义凛然地说:“好了,马上来。”   “我不要,救命啊!”子默高举双手哇哇大叫,撒开腿,往前跑,试图躲避展刚的魔爪。   何伯在那为难地思考着,应该帮哪一边。心里却也是乐开了怀。如果没有那份仇恨,山庄会一直这么其乐融融的。   展刚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子默满庭院地奔跑。他时刻准备张开双臂,捕捉子默。   水月心里暗暗赞许,以逸待劳啊,展刚这小子,兵法学得不错。   大伙哄堂大笑,洒下一室温馨。   “对了,你们怎么不穿新衣裳?”水月这才发现,今天不是除夕吗?新衣裳不是除夕就换上的吗?   “等一会洗完澡再换。”展刚露出了两排白牙。   子默跑回她身边揭展刚的短:“妈,你都不知道,那衣服展刚当宝贝一样,我昨儿个起夜,发现他竟然把它们抱在怀里睡觉。那样子,可笑极了,也不怕弄皱了。”   见展刚低着头,不好意思,何伯开口解围:“水月姑娘忙了两宿才做好的衣裳,展刚当然如珠如宝,哪象你哟,一点都不珍惜水月姑娘的一番心意。”何伯善解人意地化解了展刚的尴尬。   “才没有呢,我也很小心,我跟展刚说好了,待会洗好澡,我们再穿。”子默拉着水月的衣角,生怕她不相信。小家伙的眼珠子不安极了。   “你哟。还好意思取笑展刚。”水月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继续腻在展浪怀里问:“为什么早上就放鞭炮啊?不是夜里才放吗?”   “何伯担心买到哑炮,所以先试试。”展刚颔下首,条理清晰,规规矩矩地说。   日子确实是不错,只是吴嫂做完早饭也回家过年去了,庄子里就剩下他们五个人。如果不是见识到了庄子滴水不漏的防备装置,她真不敢相信展浪让所有暗哨放假去了。   “展浪,只是你让它们都回去了,那我们吃什么。”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你不是会做饭吗?那个什么‘玉龙雪山’、‘核桃酥’、‘三明治’……”   水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只是比较擅长做糕点啊,正餐?而且是大餐,有点困难。   水月打断他的话,歪着头问他:“那如果我不会呢?”   “可是你会啊。”不约而同,他们四个人一起回答。   “好,换个说法,如果我也回去过年了呢?你们吃什么,今天水煮鸡蛋,明天鸡蛋煮水?”   他们四个人傻傻地看着她,忽然都笑了,子默最夸张,笑得前俯后仰。   “妈你太厉害了。”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这个也是水月教他的。   “总会有办法的。”展浪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   展刚和何伯比较不容易,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胀红了脸。   48、民为财死,也为食亡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吴嫂想得周到,多做了些早餐,也许是担心一屋子的和尚会挨饿吧。午饭大伙稀饭就馒头解决了一餐。水月美其名曰:“吃大餐之前要清清肠胃”。   为了准备晚饭,她早早钻进厨房,掏空心思,想着给他们一次难忘的聚餐。果冻布丁,没材料;提拉米苏,跟蛋糕差不多,没新意,瞧她想的都是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拍拍脑袋,水月提醒自己,不能再想这些了,要实事求是。现在是古代,古代啊。   何伯说过年的食物主要就是“年糕、年夜饭、更岁饺子”。这个年糕和饺子还难不倒她,难的是这个年夜饭,年夜饭应该包含些什么东西,是不是鸡鸭鱼肉全部都要有啊。偏偏何伯说,他也只懂得吃不会做。看他头头是道的样子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年糕和饺子都没问题,因为吴嫂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要用上锅蒸软了就成。至于这个鸡鸭鱼肉,实在令人头疼。鸡,就宫爆鸡丁吧;鸭呢,老鸭汤;听说这个降火;鱼,红烧鱼,还是剁椒鱼头吧,比较特别,就算做坏了也还搪塞得过去;肉,这个不难,糖醋肉。这样应该够了吧。千万别问水月这个节气适合不适合吃这些,她真的不懂。   水月左手抓着鸡翅膀,右手举着菜刀,无奈就是不知道要从何砍起。“出来吧。”听力再差都知道他们在门口那东张西望兼窃窃私语了。   话音刚落,四个大小男人倒是落落大方,一个个大摇大摆闯进来。   “妈,你不要告诉我们你不会做饭,展刚,你说呢。”   “看样子还真有可能。”展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连他都被子默同化了。   “你们懂什么,我只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家禽……”手上的鸡“扑哧”了两下翅膀,她吓得扔了鸡,向后退。在她那个年代,哪里需要自己动手杀鸡啊。超市里都有处理好的整鸡整鱼,骨头剔除好了的都能买到。哪里见过这种忽闪忽闪的东西,连翅膀都暖洋洋的,如何下得了手。   “姑娘,这个交给庄主最合适了。”何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背着手,气定神闲。   只见展浪不经意地抬起手,那只鸡就,扑腾了两下,倒了,还垂死挣扎着。哇,这么厉害,水月眼珠子咕噜一转:“展浪,还有那只鸭子,还有那条鱼。”她指了指罩子里的鸭子和缸里的鱼。   “水月姑娘,你确定它们的死会有价值吗?”何伯很想说别白白糟蹋了,碍于庄主在场,只好挑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啊,什么意思,水月慢半拍地呆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小瞧了。她恶狠狠地举着菜刀说:“你们不要小看我。”   子默嗖地窜到展刚背后,探出小脑袋:“展刚,我好怕啊。妈妈威胁我们。”   展浪笑着说:“我想应该没问题的,是吧,水月?”   “展浪,还是你对我最好。”水月与他隔空相望,就差没抛给他一个飞吻了。   “需要我们帮忙吗?”展浪温柔地看着她,一脸的宠溺。   “当然需要了,子默和展刚你们两负责为那只鸡洗澡拔毛,何伯你就负责那只鸭子吧,至于展浪,刚才已经出手相助了,就站在旁边为我打打下手吧。”她脸不红气不喘地安排妥当了。   “父亲什么都不用做,妈最偏心了,不要紧,走,展刚,我对你好。”子默提起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鸡,拉了展刚就往屋外的水井走。   “拜托啊,要用热水,还有啊,毛要拔干净啊。”水月火上浇油地冲他们喊。   然后她捞起那条鱼,开始去鱼鳞。展浪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忙乎。偶尔帮她捏捏酸痛的肩膀。“肩周炎”,水月有轻微的肩周炎。   一个时辰不到,看着灶台上光秃秃的鸡鸭鱼,她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水月打发何伯带着子默他们出去玩,接下来的事留给她和展浪了。   开膛破肚中……   配料整理:青椒,尖椒剁碎,他们叫青角、红角,大蒜捣成泥,葱切成段,姜拍烂,腌制的酸萝卜切块,花生油炸,糖、醋、盐、油若干等。   准备工作做好了之后,她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开始打腹稿。   先熬汤。老鸭汤的关键在于鸭肉要先在锅里炒过再放进煮沸的水中熬。   接下来做剁椒鱼头。这道菜的秘诀在于蒸好的鱼头起锅后,再往鱼头上淋上十成热的油。   然后就是宫爆鸡丁。花生炸的时候一定要下盐巴去脆皮,鸡肉爆炒的时候不可加水加油。   最后就是糖醋肉了。不能在肉下锅翻炒后才倒入糖和醋,一定要事先用糖醋盐芡粉将肉腌制一会,再将肉分散下锅,用小火炸。   展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在此之前,他真的认为水月没办法弄出一桌像样的菜,即使他嘴上没说,即使他知道她的糕点做得出神入化。   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水月一道道一道道地将它们摆上桌。   “刮目相看了吧。”她背着手神气地在厅里踱着小步子来回走动。   “嗯,色香味俱全。”何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不会吧,这么高的评价,这人会不会太没要求了。   她眼明手快地制止了子默的魔爪:“用筷子。”   “鱼肉,好嫩。”   “这个糖醋肉好特别,酸酸甜甜,但是味道很好。”   “要我说,这个鱼头最好吃,辣辣的,特别爽口。”   “这个汤也不错,里面竟然有酸萝卜,跟以前喝的完全不一样。”   水月咬着筷子,喜滋滋地听着他们的评价,这些赞美她全盘接受,当之无愧。   桌上,展浪给他们四个人发了“压岁钱”,子默提议大家各拿出五分之一给展浪当“压岁钱”,得到了他们所有人的赞同。   最后,这顿年夜饭在大家的恭维声中华丽丽地落下帷幕。   49、守岁   水月一边洗碗心生不满,没有一次性碗、碟子、筷子,所以她此刻正痛苦地做着善后工作。还好事先在桌子上铺上了两张宣纸,否则收拾起来更累。真够奢侈浪费的,这年头纸张是多稀奇的东西。水月以火星撞地球的速度洗好了碗筷,收拾好了厨房。在她的坚持下,他们留在院子里等她。同一件事那么多人做,那才真的是七嘴八舌,手忙脚乱,不如她唏哩哗啦,快刀斩乱麻来得快。   毫不夸张,水月几乎是飞一般地直奔展浪怀抱。冬天很冷,幸好有了他的怀抱取暖。水月一点都不介意让何伯他们知道两人的和谐幸福。没一会,善解人意的何伯带着子默和展刚点灯去了,水月赖在展浪怀里,舍不得离开亭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类坚果、瓜子、水果。她不亦乐呼地啃着瓜子。展浪把剥好的杏仁递进她的嘴里,时不时地要她多吃些坚果。展浪认真地说:“今天辛苦你了。”说完,开始帮她按摩肩膀。水月虔诚地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   “展浪,为什么要守岁?”她打个哈欠,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这个展刚懂,是吧,展刚。”子默他们三个竟然变得如此神出鬼没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展刚说:“守岁是人们对逝去岁月的惜别留恋,同时又表达对来年的美好希望。”   水月像,不就是辞旧迎新,跟我们的一个意思啊,可是为什么我们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就去睡觉了呢?而他们真的要通宵达旦。不是吧。那很伤皮肤的。   “怎么了?”展浪用大拇指揉了揉她紧皱的眉头。   “没什么。”水月抿抿嘴,在古代可不能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妈,我们先去梳洗,一会来放鞭炮。”子默果然非常守信用,现在走到哪儿都带着展刚,生怕他落单。   “何伯,麻烦你了,水我已经烧好在灶上了。”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何伯毕竟一把年纪了,她为了美色,连儿子都顾不上了。   “姑娘客气了,今天承蒙您关照,饱饱地祭了五脏庙。”何伯说完,把空间又留给了她们。   水月粗鲁地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明天我去打点野味,我们烤着吃。”展浪提议。   “怎么突然这么想。”她纳闷了宣,她记得自己跟他说过吃烧烤不好啊?但他这话要被子默他们听到,肯定会开心地拍手附和。   “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现在的展浪,说起窝心的话越来越自然。   “没事啦,不用担心,有‘更岁饺子’,吴嫂已经准备好了,热一下,不会太麻烦的。”她点点头,示意展浪不必担心。   “以后,还是找个没有家室的厨娘吧,这样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   “不要,吴嫂吴妈做得挺好的,别炒了她们。”她急得掐上他的手臂。   “炒?”展浪挑了挑眉。   “哦,就是辞啦。”   “可以让她们做做打扫之类的活。”   水月松了口气,可不想因为他心疼自己,害她们失业。   “展浪,我们也去梳洗吧。”她打了个寒颤,有点冷。   “好。”他抱起水月。   “等下。”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她。   “我想去泡温泉。”说完这话,水月把头缩进展浪的手臂里,看都不敢看他。   展浪送她回房取了衣物,又提气运功来到了“琅嬛洞”。   50、不速之客   庄里来了客人,据说是当初帮忙找到子默的人,水月好奇地跑去凑热闹,想知道谁那么神通广大。没有踏进正气堂,她躲在门外悄悄往里看。是他!武俊贤。耳边响起他说的那句话:“月儿,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象是被人抓住把柄一般,水月落荒而逃。心里七上八下,他怎么会在这,他来这做什么。展浪那么保守,万一知道我跟他的事,他会怎么样?水月不敢往下想。   水月失魂落魄地告诉何伯她觉得身子有点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下,叮嘱她晚饭不用叫她。幸好吴嫂阿财已经回到庄子里,她才不用担心一家子的吃饭问题。水月在忐忑不安中睡去,梦里展浪和武俊贤并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都向她伸出手。水月站在原地,久久不知道怎么办,忽然展浪转身离开了。水月看着他走远,泪水浸湿了衣裳。   “水月,醒醒。”她忽然感觉到展浪的手替她擦去泪水。   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展浪的那一瞬间,水月哭倒在他怀里,口齿不清地说:“展浪,不要离开我。”   “你哪里不舒服?”他把手放在水月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她的温度。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她小声地说,却不敢告诉他是什么样的梦。   “对不起,今天冷落你了。庄里来了客人。”展浪看着她说,“一听到他们说你不舒服,我马上就来看你了。”   水月安静地躲在他的怀里,害怕这幸福时刻太短暂。心里揣测着,他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和武俊贤之间的事情。   惊讶于水月的沉默,展浪觉得她真的是不舒服了,才会这么反常。   “水月,你先把粥喝了,我让何伯请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他端起床边的粥。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粥,心里难过得要命,也许她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自己的照顾了,此时她的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即使跟武俊贤的感情在认识他之前,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他。“我没事,不用请大夫了,只是睡眠不足,所以……”她还能怎么说呢,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看到了自己的前男友,害怕往事被揭穿所以躲避着连饭都不敢出去吃。   展浪陪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她们在一起的日子,如果水月不开口,她没有强迫他开口,一直就是这样沉默。水月咬着嘴唇,拉起他的手,对他说:“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她的心跳加快,她不知道展浪会不会拒绝她,会不会觉得她不知羞耻,可是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有预感,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久久,展浪和衣躺在她的床上,把她搂进怀里。   这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即使水月有心期待发生什么,他却始终抱着她,看着她沉沉地睡去。   黑夜里,展浪睡意全无,他看着水月的脸,泪痕未干。明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她的慌张,却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51、无处可逃   转角的回廊,竟然是他,依然风度翩翩,水月落荒而逃。   “月儿。”他追上来。   水月无奈地停下脚步说:“嗨,好久不见。”   “月儿,为什么不告而别?”他向着她伸出手。   水月巧妙地躲开:“对不起。”她勇敢地看着他的眼睛,分明从中读到了哀伤,这让她更加愧疚。   “找不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急吗?”他对水月步步紧逼。   “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别再这样了。”眉头紧锁,她压低声音说道。   武俊贤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到底错在哪儿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水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   “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终于想到,你也许来找子墨了。你要走,连个口讯都不带给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说到最后,他无力地垂下手臂,怔怔地看着她。   “对不起,你忘了我吧。”水月飞快地转身逃跑。   感觉到他拽住了自己的手臂,水月皱着眉头,她怎么就忘了,以他的身手,自己如何跑得了。   “放开她!”   水月惊愕地抬头,是展浪,糟了,他看到什么了,听到多少,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武俊贤傻傻地站在原地,不解为什么展浪的脸色那么难看。“展庄主?”   “我,说,放,开,她。”展浪的声音足足180°冷,他一字一顿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水月首先反映过来,挣脱武俊贤的手,担忧地看着展浪急忙说:‘你听我解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水月心里慌慌的,他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了,不,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展浪解释,水月看了俊贤一眼,左右为难,她不想再一次伤害俊贤,所以她最终选择沉默,她哀求地看着展浪,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时间。   等不到她的解释,展浪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她的梦。   “月儿,你们两……”俊贤顿时明白什么似的,再一次拽住她的手。   “是。”水月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   “可是,为什么,你们才认识多久?”他急了。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水月甩开他的手,落寞地走开。   “月儿,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背后传来俊贤的哀伤。   水月停下脚步,心想逃避不是办法,干脆一次解释清楚,免得大家都痛苦。   郊外的草地上,她想起了展浪,那个在她难受的时候抱住她,给她肩膀依靠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对俊贤说:“我一直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初来乍到,是俊贤处处帮助她,让她一个弱女子可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存下来。   “我想听的不是这些。”他平静地开口。   同一个天空下,她曾经答应他,要嫁给他。“不可否认,我是喜欢过你,我曾经也以为我会嫁给你。”   “是啊,曾经。”他苦笑着抬起头,望着天空。   “后来我捡到了子默,我过得很开心。”她的思绪回到半年多之前。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善良。”他收回目光,认真地看着她说:“可是这不是借口,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子默会成为你解除婚姻的借口。”   “不是这样的,我听我说。”水月难受地闭上眼睛。对于自己那么可恶的过去,她真的难以启齿。   “一年前,我来到这,我一无所有,什么都要靠自己重新来过,后来出现了一个那么出色的你,处处帮助我,照顾我,我的心里自然是感激你,喜欢你。所以那天,我答应了嫁给你。在这之前,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她深深地看了俊贤一眼,“子默的出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太寂寞了,我并不爱你,很抱歉我必须承认,我不爱你,只是因为太寂寞了,所以习惯被你照顾,才答应嫁给你。”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说过,我愿意给你时间爱上我。”俊贤迫切地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水月向后退了两边,不敢看他。“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我不想自己一错再错,害了你。”   “我不介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我介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会有好女孩子爱你的,你那么出色。”为什么他那么痴情呢。   “是有,可是我只爱你啊,自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了,你不明白吗?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我娘,为什么等到的却是你退婚的话。”   “我……”水月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让我给你时间冷静冷静,你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水月站在原地,听着他对自己的控诉,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当初为了有份安定的生活,竟然伤害了一个这么好的恩人。   “俊贤,你娘来找过我,她说我可以进武家门,但是必须放弃子默,我拒绝了,不只是因为子默,也是因为,我不想做你的妾,你明白吗?我记得自己清楚表态过,不能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终于说出来了,她很坏,坏到在这份感情里,她也不想一个人承担责任。   “你都知道了。”他意外地看着水月。   “是。”估计武俊贤已经有妻室这件事全村只有她不知道了,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吧,平常到没有人特意告诉我,他已经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了。况且武俊贤在村子里向来助人为乐,他照顾自己,也许也没让淳朴的村民认为有什么不妥,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关照,不是吗?也许,没人知道,他许了这个寻常的女人一辈子。   “我不是有心瞒你的,我真的太害怕失去你了。”他痛苦地抱住水月,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水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愧疚吧,是无奈吧,即使他欺骗了自己,她又何尝不是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52、无家可归   “都是我的一念之差啊,我以为帮展庄主找到子默,你就会顺利地嫁进我家,没想到,却将你推得更远。”   水月一点都不惊讶于他的话,事实上,昨天下午,她就已经想到这个可能性了,只是他没想到,水月会跟着他们到了呼啸山庄,而且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展浪。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无论如何,你始终是我的恩人,是我在这的第一个朋友。”水月真诚地向他伸出手。   俊贤摇着头,握住她的手。他叹了口气说:“也许这都是天意吧,是我没有福气。”   “不,是我太执着了,我想追求属于自己的爱,唯一的爱,你懂吗,也许很难,可是这是我的原则。”水月坚定地点点头。“好好对待你娘子,你娘说过她是世界上最贤惠的女人。”   也许是释怀了,武俊贤在阳光下笑了。这阶段苦了梅儿,他在为水月茶饭不思的时候,梅儿一直默默陪在他身边,不哭不闹,安慰他,鼓励他。这样一个女人,给了他一份深情厚意,他怎么能再辜负。   展浪面对墙壁站着,一动不动,丝毫不理会那从拳头上慢慢留下的血。是,他非常生气,脑海里不断地浮现他们两的影子,心里不断在想,他们暧昧不清,最可恶的是,他们两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她一直都这么随便的吧,难怪她对我总是那么热情,原来不是对我,是对所有男人都这么热情。该死的,当初探子回报,为什么没有提到他们的“奸情”?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难怪她当初能那么自然地抱我,邀请我上她的床,身子被看了,她也没当回事,是欲擒故纵吧。她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摆脱她贫困的生活,为了这个,竟然不惜用色相引诱我。自己怎么就上了这个贱人的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包括子默……展浪紧紧地握住拳头,恨不得立马杀了水月,可恶的女人。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水月跟俊贤有说有笑地回到庄里的时候,何伯默默地把一个包袱递给她,水月不解地看着他。   “庄主让你立马离开山庄。”何伯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   俊贤想要说什么,水月拉住他,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在气头上,更何况,这件事她确实难以启齿,她不想解释什么。包括当初靠近他,也是为了追到他惩罚他,她那么坏,确实不配拥有他的爱。水月一声不吭地接过包裹,转身就走。大年初二,竟然被扫地出门了。   “水月,看来你只能嫁给我了。”俊贤不怕死地逗她。   “去你的。”捶了他一下,水月却难过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   这一幕又落入了展浪的眼里,他傻傻地以为水月也许会找他解释什么,结果等到的却是“她一言不发地走了”的汇报,不放心地追出来,看到的又是他们两迫不及待拥抱的画面,真的是太讽刺了。展浪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轻易放过她,却也只是将她扫地出门。即使这样心里还是得不到一丝快感,甚至,更难受。   第二卷 善恶到头终有报   1、路见不平   拒绝了武俊贤的照顾,水月和他分道扬镳。她只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何伯对她很好,在包裹里装了好些银票。举目无亲的水月没有再去计较那是谁的,她只想好好地享受生活。展浪,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被赶出庄子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她答应俊贤,遇到困难就回去找他。事实上,水月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可能去找他,她不想再一次破坏他的幸福。在这个地方,也许她是一个多余的人。   其实,外面的世界好大。而且,有钱的感觉真好,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帮她需要帮的任何人。一路上,水月一直女扮男装,所以做起事来也格外方便。说不想念展浪是不可能的,几度难过得想回头找他,都被自己硬生生拉住,何必呢,如果他肯给她机会解释,今日的关水月就不会无家可归了。   “听说了吗?柳大善人又要娶姨娘了。”水月正喝着茶,听着同桌客官的聊天。   “你有所不知,现在的柳夫人,其实也是姨娘出身,柳老爷是早先展府招赘的女婿,后来展府交到他手上,才改姓柳。”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还以为女人八卦呢,男人也这么多嘴。咦,什么,柳老爷?招赘?展府?莫不是……水月眼珠子咕噜一转,一脸谄媚地看着同桌的两个人问:“你说柳夫人是姨娘出身,是吗?这事可不好乱说啊。”   “我可没乱说,那柳宅以前是展府,这的人大家都知道。柳夫人也不是展家小姐,是二房,就是个姨娘,听说原来还是个歌姬,卖艺不卖身,但是这种事情谁知道啊,是不是?”那男人一脸猥琐,撞了撞身旁的同伴说。   还柳大善人呢,这水月可好奇了,非去瞧瞧这两个贱人不可。她小心翼翼地打听道:“兄台,你刚说的又娶姨娘又是怎么回事?”   “村口柳老爹的女儿,年方二八,长得标致可人,听说被柳老爷看上了,要纳为妾室,今儿进门。”   “小二,收钱。”搁下碎银子,水月抓起包袱冲出去。她得趁乱想办法混进柳向生那宅子里瞧瞧。   站在柳老爹的破屋子前,水月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这能住人吗?比她早先租的茅草屋还破旧。门口倒是张灯结彩,但越发显得格格不入。好多人围在屋外窃窃私语。水月三步并作两步,拨开人群,往屋里走去,她寻思着,混在婚嫁的队伍里,跟着进府去,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谁会注意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子啊。一会功夫,水月敏锐地发现,在柳老爹的脸上,丝毫找不到任何喜悦的神情,她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可大家都在说,这是柳老爹祖上积了德,才有柳大善人这个女婿。水月神态自若地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对话。   “爹,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孝顺您老人家了。”天,好稚气的声音,16岁就要嫁人了,可是这句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   “闺女,是爹对不起你啊。这一去,我们父女两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你答应爹,一定要好好活着。”水月挑了挑眉毛,有眉目。   “爹,这是女儿应该做的,您养育了女儿一辈子,是时候报答您了。但是请您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报仇的……”接下来就是父女两哭泣的声音了,水月疑惑了,这是黄世仁要娶喜儿呢?不由得多想,远处迎娶的队伍的唢呐声渐行渐近了,水月咬咬牙,下决心赌一把。   她二话不说,冲进破屋子,看着他们两。那女孩显然被她吓到了,一直躲在柳老爹背后。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问,大喜的日子,姑娘为什么哭得那么悲伤?”水月第一时间向他们表示,她没有任何的武器。没一会,她恍然大悟:糟糕,我穿着男装,难怪把人家吓成这样。   他们仍然警觉地看着她。   水月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言行有多唐突。她着急地左顾右盼,在想怎么开口。   那女孩倒了碗水,递给她。“姑娘,来者是客,喝口水吧。”   水月惊喜地接过,这表示她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咦,她差点呛到,她怎么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的?   她温柔地冲水月笑笑,水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情愿嫁进柳府。”水月尽量含蓄地说着,她在赌那个姑娘会点头。   “是。”她朝水月肯定地点了头,柳老爹急忙上前阻止她出声,那女孩示意他不要紧。   “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个大善人。”水月故意提出疑问。   “不,他是个大恶人。”她咬牙切齿。   “闺女。”老汉又一次制止了她。   “爹,大家都认为他是大善人,我们不能让大家再被他骗了。事实上,背地里他坏事做尽。”   原来,这老爹所耕种的田地是柳向生的,因为今年收成不好,交不了租,柳老爷就要强娶这女孩为妾。活生生的黄世仁杨白劳喜儿啊。水月愣在当场。   她不假思索地掏出银票说:“你们看这些够吗?”她可不能让这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毁在那个没有人性的人手里。   “姑娘。”老爹惊喜地走上前去。   “没有用的,这只是他的借口,就算我爹交了租,他也会想办法强娶我的。还请姑娘把钱收下,我谢谢姑娘慷慨相助了。”   “闺女。”   “爹,没有用的,你知道,就算我们有钱交租,我们也逃不过他的魔爪。”   水月暗暗佩服起她,身处险境,却也如此坦然,看得那么透彻。顿时,心生一计。   “我叫关水月,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柳喜,大家都叫我喜儿。”哎,果然是名字取得不好。   “喜儿妹妹,我有一办法,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2、阴谋算计   最后,水月以喜儿远房表姐的身份陪嫁到了柳宅,名义上是这位四姨娘的贴身丫鬟。事后水月也想过,这也绝非是一时冲动,反正她也无依无靠,不如跟喜儿做个伴,有份稳定的收入。喜儿没有多问,就帮她进了柳宅倒是出乎意料。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水月在自己的脸上涂了一些灰,虽然身上不是绫罗绸缎,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姿色确实不差。在征得喜儿同意的情况下,她利用女人都是善妒的弱点,帮助喜儿躲开那色狼的荼毒。柳府里除了喜儿还有三个女人,这三个女人都可以利用的。送入洞房后,柳贼还在前厅招呼客人,水月差人去找柳夫人和两位姨娘,说四姨娘不方便出门,诚心邀请姐姐们过房一见。三个女人,总有一个会过来吧。   隔着窗户的缝隙,水月一直在等人。眼看二姨娘萍儿过来,她猫回床边,跟喜儿示意。   “小姐,您累不累?”她大声地问。   “不累,就是有点紧张,一会要见姐姐们了。”喜儿配合得很好。   “小姐,别怕,只要她们明白小姐无心争宠,一定不会为难小姐的。”水月刻意放大音量,朝门口喊。   “我怕她们责怪我。”喜儿欲哭无泪,果然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会的,我刚看了下,姨娘都是好有气质的漂亮女人,温婉可人,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她吐了吐舌头,她敢肯定,门口偷听的那女人,心里肯定乐开花了。   “可是老爷说,只要我有了子嗣,就让我做夫人,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享之不尽用之不完。”这话不是瞎说的哦,自从蝶心那女人的儿子夭折以后,柳向生一直没有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他对柳老爹承诺过,只要喜儿替他生儿育女,将来柳家夫人就是她。姑且不论这是不是他用来哄骗女人的甜言蜜语,话是句好话就是了。   “是吗?”水月假意不解道,“听说老爷对姨娘们都很好,照顾周到。”   “老爷是这么说的,水月,你不知道吧。”喜儿故意卖了个关子才说:“老爷至今没有子嗣。村口的铁板算命先生说,我命中注定多子多孙,所以他才娶我进门的。”   “是吗?那太好了。”   “可是……”喜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   “其实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伺候老爷,说实话,如果老爷不来我房里,我还自在些。”   “小姐,你还对你的大春哥念念不忘?”   “其实我不稀罕做什么夫人,至于大春哥,我看这辈子都很难有机会再见了。”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倒觉得老爷这决定太儿戏了,怀孕那还不容易吗,肚子里塞个枕头就是了。再不行,怀个别人的孩子,反正生下来谁知道是谁的。我看府里要是有姨娘先有了身孕,你说不定还有机会离开这,跟你那大春哥团聚。”   “会有这样的事吗?”   “当然了,第一胎都很宝贝,舍不得让人摸,让人碰,除了大夫谁知道真假啊。到时候只要买通个大夫就万无一失了。”   “是吗?”   “小姐!我去看看,夫人她们来了没有。”   待水月打开房门,二姨娘已经款款地站在门口了。   “哎哟,妹子,姐姐来看你了。”   “姐姐,请恕我没办法相见,水月。”喜儿还戴着红盖头,朝水月做了个手势。   水月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毕恭毕敬地送到姨娘面前:“这是我们四姨娘的一点心意,请二姨娘笑纳。”礼物是从彩礼中挑选出来的,这柳向生为了子嗣,确实也是肯下血本啊。二姨娘看到夜光中闪闪发光的玉器时,笑开了怀。“妹妹太客气了。”   “姐姐,我初来乍到,唯恐礼数不周,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收了那么重的礼,能不好说吗?   3、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新婚的前几个晚上,柳老贼都没有碰喜儿,因为喜儿事先早就服了药,葵水期至。不到几天时间传出了二姨娘怀孕的消息。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水月姐,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成功?”喜儿开心地看着她。   她丢了颗葡萄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很简单啊,从我看到二姨娘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夫人是夫人,自然觉得稳坐女主人的位置,不屑以夫人的身份来见你这个所谓的四姨娘,而三姨娘则是仗着老爷的宠爱,自然也不可能认为你会对她造成威胁,所以只有二姨娘出现的可能性最大。她既不是夫人,又已经被三姨娘比下去了,一来,她来这可以表示对你的支持,二来,她也许想利用你打击三姨娘,所以她既然来了,就一定有戏。听了我们的话,她还不假装怀孕啊,没那争宠的心,她自然不可能来见你了。”水月说得自信满满。   “那万一她没来呢?”喜儿忽然问。   “我的喜儿妹妹,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会不会太晚了?”水月翻了翻白眼,她来不来可是关键。   “我想你总不会错的,可是我想知道,万一没来,你还有什么招?”   “这个啊,我还真没想过。”水月非常认真地回答。   “不会吧。”喜儿冲过来打她。   “哎呀,我知道错了,开玩笑啦,怎么可能没准备。万一这个不成功,我就在你们吃的饭菜里下药,让老爷昏睡几晚就是了。”   “还好成功了,要不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柳向生又不是毛头小子,怎么可能那么好蒙,弄两滴血就当落红。   “是啊,那样你早晚得……嘻嘻。”   “讨打。”话说回来,前两天还得忍受他的毛手毛脚,确实恶心得想吐。还好葵水一向被认为是晦气,她才暂时保住了清白之躯。   “这下可好了,老爷当二姨娘宝贝一般,忙完铺子里的事,就到她那,走到哪陪到哪,寸步不离,已经想不起你这四姨娘了。”   “最好永远想不起来。”喜儿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可是二姨娘不怕我们猜到她假装怀孕吗?”喜儿忽然感到很奇怪。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说大春哥了,要让她自认为抓住了你的把柄,同时,让她认为你一心一意地想着大春哥,所以就算我们知道她假装怀孕也一定不会拆穿她。所以她才敢这样啊。”   “哦,难怪,水月姐,你可真聪明。”喜儿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赞美她。   “那还用说。”以她二十一世纪的脑袋有什么摆不平的,除了展浪。水月甩甩头,把他抛诸脑后,如果不是为了他,现在也不会深入“虎穴”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倒也是清净地过着。因为府里的矛头都指向二姨娘了。听说三姨娘因为推了二姨娘一把,害她动了胎气,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当然了,这事水月很是怀疑,那个三姨娘看起来不像那么没有头脑的人,无论如何,少了一个对手总是好的。   还是蝶心这贱人沉得住气,没有开口帮助三姨娘,也许她也乐意见到三姨娘被赶出府。不仅如此,她还吩咐下人往二姨娘房里送了好多补品,看得柳老爷直夸夫人贤惠,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水月在等待时机,推波助澜。这个柳向生,不搞得你鸡飞狗跳,我就不叫关水月。是时候,借刀杀人了。   4、投石问路   水月拉上喜儿,去拜见二姨娘。在没有十分了解这个人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让喜儿冒险,所以她做了一套百岁服给二姨娘。   “水月姐,为什么那么麻烦,我们可以送些补品啊。”喜儿不理解她的劳碌是为了什么。连夜赶制了这么一套衣服,有必要吗?   “傻妹妹啊,你只是个姨娘,严格说起来还是个目前老爷都还没有宠幸过的姨娘,你送补品,难保她不会栽赃你下毒,你不是夫人,万一她要陷害你,也是易如反掌,我们不能冒那个险。”   “这样啊,哈哈,还是水月姐想得周到。”   水月无语地摇了摇头,当初看走眼啊,还以为她精明聪慧呢,哎。幸好,是个好人没错。“我想了很久,送这个最合适,摊开一看,清清楚楚。”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喜儿还有一点好,戏演得不错,哈哈。   二姨娘扶着肚子,优雅地从房里走出来:“妹妹客气了,坐吧。”   水月差点没笑出来,真亏你想得出来,一个月不到呢,摆这姿势,唬谁啊,这女人的智商,指望你对付柳蝶心那女人,看来难,说不定她早就看出端倪了。   “姐姐,妹妹给你的麟儿做了套衣裳,你看看好看吗?”水月满意地看着喜儿绝佳的演技,递上衣服。   “搁那吧。”水月瞅见二姨娘就是随意地瞟了一眼,哼,这女人。   “二姨娘您看看,我们姨娘忙了一宿做的。”水月摊开衣服,就不信你不喜欢。顺便也展示下,我们可没有绵里藏针。   “哇,好特别,妹妹的手好巧,这衣服太可爱了。”她惊喜地接过衣服,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大腹便便了。要收买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还不容易吗?   忽然,喜儿抵了下鼻子说:“姐姐,你这房里怎么味道怪怪的?”   “是吗?不觉得呀。”   “二姨娘,您这不太通风。”水月接过话茬,“要不我帮你把窗子打开吧,通通风,呼吸新鲜空气,对胎儿比较好。”说着,她煞有介事地要去开窗。   二姨娘立马摆上一张臭脸,水月在心里暗爽。早在此前,她就知道了,这个二姨娘的住所没有窗子,她是柳向生当上老爷后的第一个姨娘,那个时候他纳妾还是得蝶心点头的,这地方自然也是蝶心安排的,整个府里除了下人房最差的方位就是这了。东西走向,甚至连个窗都没有。冬天晒不到太阳,夏天吹不到凉风,还西晒。这季节,更是潮湿得令人难受。   “怎么姐姐这……”喜儿为难地看着她。“要不,姐姐搬到我那住吧,空气好一些,对胎儿也好。”喜儿“诚恳”地邀请。   “这怎么好意思。”二姨娘推脱着。   “没事,我们无所谓,主要是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老爷那么重视他,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是吧,姐姐。胎儿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始终不太好。”喜儿太棒了。   “姐姐先谢过妹妹了。”二姨娘语气平静地说着。   “姐姐不好说吗,要不我去跟老爷说说吧。”   “不用不用,姐姐自己说。”二姨娘急了,当然,她怎么能让老爷看到喜儿这么善良漂亮的样子,难保老爷不会听着听着就在喜儿的房里过夜。   看到水月的眼神,喜儿起身,对二姨娘说:“那姐姐多休息,喜儿先告退了。”   憋着笑,水月心情大好地随喜儿进门。   “水月姐,那地方真阴暗,你怎么出这馊主意,她真要跟我换房间还得了。”喜儿跺着脚小声地抱怨,那地方,还不如我们那破茅屋亮堂呢。   “傻妹妹,她正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春秋大梦,会看中你这一个姨娘住的破屋子。”水月满不在乎地说。   “哦,你是让我说客套话是吧。”喜儿有所领悟。   “不全是,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二姨娘找蝶心那女人麻烦。你想想看,那地方,谁挑给她的,现在她还不凭借那假肚子摆回一道啊。”   “哇塞,姐姐你想得真远也。”喜儿一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别,别叫我姐姐,我起鸡皮疙瘩,还是叫我水月姐吧。”   “哈哈。”喜儿会意地笑了。   这丫头,就知道傻傻地相信她,什么都搞不明白呢,水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不怕她设计陷害吗?   5、一切皆缘   “水月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发毛。”喜儿叫嚷着。   “嘘。”水月示意她安静,“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   “我也不知道,互相信任吧,也许是因为那叠银票,哈哈。”这丫头,若有所思地笑了。“对了,水月姐,我们会不会太操之过急了,二姨娘刚怀孕就出那么多事端,柳老贼会不会对我们产生怀疑?”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但是据我了解,他是个没主梁骨的人,宅里好些事都是蝶心在打点,所以我才想把矛头指向那女人,我们只要适时地制造一点矛盾让他们应接不暇就可以了,至于借二姨娘的手来搞垮蝶心,这个我没想过,因为这也不可能。这回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蝶心有多少斤两。”   “为什么?”她比十万个为什么还多。   “这么多年,蝶心稳坐夫人之位,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二姨娘怎会是她的对手。”事实上,水月是有些担心,直至目前为止,没有跟蝶心正面交锋过,那女人应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水月姐,我知道你很恨那老贼和蝶心,所以我一定会帮你的,放心吧。”喜儿坚定地点点头。   “喜儿,谢谢你。”水月由衷地感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喜儿是一个善恶分明的人。很多女人就算嫁得再怎么不愿意,最终也会向荣华富贵低头。可是喜儿没有,她仍然保留着一颗干净透明的心。   喜儿握住她的手说:“水月姐,你是我的大恩人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在这种鬼地方,我过的该是什么日子啊。“   “这挺好的呀,高床暖枕。还有丫头伺候。”水月很认真地环视了下四周围。   “讨厌,你明知道我不稀罕这些,如果没有你,这的空气我一天都闻不下去。”   水月瞪大眼睛看着她哇哇叫:“停,我快受不了了,你不会把我当成你的情郎了吧。”   “去你的。人家说正经的。”喜儿娇羞地打了她一下。   “又来了,还跟我撒娇。”   “你象救星一样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原打算这辈子就草草地过了,我爹百日之后就是我命丧之时。”   “喜儿。别胡说。”水月不高兴地皱眉,不喜欢她这么无视自己的生命。   看了水月一眼,她轻松地呼了一口气:“现在好了,我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那当然。到时候我带你游山玩水去。”水月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闻言,喜儿激动地牵起她的手说:“喜儿愿意一辈子跟随水月姐,做你的使唤丫头。”   “别开玩笑了,我可受不起,会折福的,我们姐妹相称,还象现在这样,对了,还是叫我水月吧,免得别人听到了起疑心。”反握她的手,水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不,你是我们家的恩人,怎么会受不起。”   “打住,一切等离开这再说吧。”   “一定可以的。我有直觉。”喜儿自信满满。   6、墙头草   果不其然,宅子里没多久就闹腾起来了,二姨娘看中了夫人的“烟雨阁”,在老贼面前使尽浑身解数,摆足了“鸠占鹊巢”的架势。这会正在前厅闹着。水月跟喜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凑凑热闹。   “乓……”前脚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古董花瓶粉身碎骨。   “姐姐,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发生什么事了?”喜儿马上上前将怒气冲冲的萍儿护在一边,安慰道。   “妹妹,你评评理,我那地方能住吗?我是不要紧,万一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那可如何是好,你知道的,这是老爷唯一的孩子,我要在大姐那‘烟雨阁’里安胎还不是为了柳家,为了柳家的后代吗?呜呜呜呜……”二姨娘宛然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姐姐,你搬到我那住吧,我那空气真的挺好的。”喜儿出面打圆场。   “不,我找人看过了,就大姐那‘烟雨阁’好,老爷说什么都依我,结果,结果,哇哇,他连这个都舍不得。妹妹,你说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哇,这女人演技可真好。   “姐姐,那是大姐的地方啊,这于礼不合,要不另外找个地方,我听人说了,有些地方风水虽然是好,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是吧,老爷。”喜儿看了蝶心一眼后,朝柳向生使了个眼色。   “对对对,四姨娘说得是,宝贝,老爷我保证给你找个……”老爷顾不上感激喜儿,一个劲地哄着二姨娘。   “我不,我就要‘烟雨阁’。”二姨娘任性地甩开了柳贼的手。   “老爷。”蝶心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看了这么久的闹剧,她总算是开了口,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到柳贼面前,“这事,老爷怎么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夫人,这个,你看,我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要不你就看在祖宗的面子上……”短短一句话,说得是十足的坎坷艰辛,还硬是没能说全。果然是左右为难啊。   水月敏感地注意到柳贼的声音在蝶心的平静下越来越小。   “老爷,你可想好了?”蝶心这话开始有点咬牙切齿的情绪存在了。   “夫人,我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了嘛……”柳贼十分无奈地看了二姨娘一眼。往日里这萍儿不是挺忍气吞声的吗,怎么现在就这么扭呢。   “老爷。要不这样吧。”蝶心忽然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不只‘烟雨阁’,我把另一样东西也交出来好不好?”说着,她露出了倾倒众生的笑。   那一刻,柳贼急了:“啊,别别别。我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冒汗了,不是吧,夏天还没到呢。水月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老爷,你明明答应我的。”二姨娘一哭二闹,誓不罢休。   “住嘴!”柳贼竟然发怒了,他狠狠地瞪了二姨娘一眼。   二姨娘受了莫大委屈一般,掩面哭泣,冲了出去。   蝶心意味深长地看了柳贼一眼说:“老爷,孰轻孰重你可要掂量好啊。”说完,冷笑一声,走了。   一脸挫败的柳贼,看得水月心旷神怡,今天收获最大的就是她了。“四姨娘,我们去看看二姨娘吧。她这么跑出去,别有什么事才好。”   “哦,是,老爷,我们先走了。”不等柳贼说什么,她们急忙退场。   “水月姐,你在笑什么?”喜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眉飞色舞。   “喜儿,我想起我们那的一个笑话。”水月痛苦地憋着,但嘴角还是没能掩盖住满脸的笑意。   喜儿迫不及待地拉扯她的衣角:“是什么?那么好笑。”   “我们那的男人都说,成亲后才发现,所谓的‘一夫一妻’是保护男人的。”   喜儿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会过意说:“哈哈,真的是也。水月姐,你都不知道,刚看到老爷那样,我差点没拍手叫好。”   “喜儿,我现在有些事要跟你说,你认真听。”水月收起嬉皮笑脸。   “好。”她一本正经坐好。   抿了抿嘴,水月大胆地猜测道:“我怀疑老爷有把柄被蝶心抓住了,估计就是她刚说的‘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可能,刚听到‘另一样东西’五个字时,老爷吓得脸都绿了。”   “是,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但是我还在担心一件事。”   “什么?”   “我在想,蝶心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竟然当众威胁老爷。这其中是不是有诈。我更担心的是,她是不是已经发现是我们在捣鬼。”水月露出担忧的表情,经过今日,更加肯定柳向生这个老男人跟草包没什么两样,所以蝶心这个女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筹划了那么久,抢了展嫣的相公,罢了展家的财产,手段非同一般,不得不防。   “不会吧,我倒觉得她是气昏头了,女人都会妒忌的。何况,她也没说出是什么东西。”   “也是,但愿是我想太多了。”认真想想,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妇道人家应该不至于那么犀利。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喜儿竟然跃跃欲试。   “得到这个有利的信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柳贼身上下功夫了。”思考了下,还是觉得应该以他作为突破口。不管怎么说,一个女人对手是一个男人,就会有比较多的生机。这就是异性之间不能解释的奥妙了。   “嗯?”   “色诱柳贼。”   “什么?”   水月忙用手堵住耳朵,喜儿这丫头想一鸣惊人啊。   “水月姐,你开玩笑的吧。”   “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怎么舍得把你这只小绵羊往虎口里送呢。当然了,被摸两下是难免的,你就忍忍吧。”水月越说越觉得自己挺残忍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算了,反正要没有你,何止被摸两下,我豁出去了。况且早些日子已经被恶心过好几回了,不差这一次。”   “这话,想让我内疚死啊。”壮士一去不复返是不是这样的,呸呸呸,怎么那么乌鸦嘴。   “没问题,看我的。”喜儿拍着胸脯保证。   7、色诱柳向生   “姐姐,你别难过,老爷也有他的难处,你想,他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家业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喜儿边说边崇拜地看向柳贼。   “大姐她肯定是害怕我生儿子,所以处处跟我作对。”二姨娘依然是不依不饶,“老爷,老爷还护着她。”二姨娘楚楚可怜地哭泣着。   “姐姐,我们别让老爷为难了,你看他,为了你,都憔悴了。”喜儿添油加醋,含情脉脉地跟柳贼对视。   柳贼一直子默坐在二姨娘边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喜儿。   “姐姐,据我看,大姐的‘烟雨阁’也不是特别好,况且,大姐守住那也是为了伟少爷,你何必非要那个地方呢。”喜儿循循善诱。   二姨娘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喜儿。对,那也不吉利,否则老爷唯一的儿子小伟也不会死在那了,想来真是晦气。我怎么就忘了这个。   喜儿看有戏,继续说:“让老爷帮你找个别苑吧,老爷的眼光肯定不会错的,对吗?老爷。”   “是是是,四姨娘说得对。”柳贼的脑袋点得象波浪鼓。   二姨娘想了一会说:“好吧,老爷,这次我就不计较了,大姐要是再做出不利我儿子的事,我可不依。”她撒娇地往柳贼身上靠。   “那姐姐好生休息,妹妹先走了。”喜儿风情万种地欠了欠身子,深情款款地看了柳贼一眼。   漂亮,水月不禁暗中叫好,就不信那个老色狼不上钩。   “水月姐,我刚演得怎么样?”一回到房里,喜儿原形毕露。   “好极了,连我都被你迷住了。”水月挑逗地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讨厌。你说他会来吗?”喜儿忽然担心地问。   “会,他刚看你的眼神巴不得把你吞进肚子。”   喜儿深呼吸了一下:“我准备好了,你呢?”   “没问题,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了。”水月摆了了放心的手势。   “我觉得好刺激啊,跟你在一起真有意思。”   “我们现在在冒险,一定得处处小心。”水月正色,不放心地交代。   “知道了。”   “老爷,你多喝点,来吃点这个,喜儿看见你瘦成这样,可心疼了。”真亏喜儿说得出来,水月都快要吐了,还好站在他们背后。   “喜儿,你真是善解人意。老爷不饿,要不我们早点歇息吧。”柳贼的爪子死死地拉着喜儿,色迷迷地看着她。   “老爷,你陪喜儿吃点,喜儿担心老爷,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肚子还饿着呢。”这女人这窝心话说的,水月发誓,这话可不是她教的。   “是吗?那心疼死老爷了。”   再这样下去,喜儿就真的危险了。水月走上前去,暗示喜儿转移话题。   “老爷,您最近辛苦了,喜儿敬你。”喜儿把酒送到柳贼嘴边。“老爷,其实喜儿很理解您。”   “喜儿啊,你真是老爷的宝贝。让老爷抱抱。”柳贼移动有点发福的身体,靠到喜儿边上。   她娇羞地推了柳贼一把:“老爷,喜儿还没吃东西呢。”   “好好好,我们吃东西。”难怪人家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老爷,喜儿进门这么久了,老爷都很少来看过喜儿。”喜儿有意无意地表示着不满。   “喜儿,老爷我……”柳贼的语气充满了为难。   “我知道,喜儿不怪老爷,只怪喜儿没有福气,来得不是时候。”她大方地表示不介意。   “怎么会呢,喜儿。”   “老爷,您喝酒。”喜儿顺势又递给柳贼一杯酒。“老爷,只要老爷心里有喜儿,喜儿就心满意足了。”   “喜儿……”柳贼感动得爽快地一饮而尽。   “喜儿知道老爷为难,大姐贤惠体贴,柔情似水, 二姐温柔娴淑,又怀有麟儿。三姐也陪了老爷那么久,感情深厚,只有喜儿,喜儿出身低微,怎么能跟三位姐姐比呢。”说着说着,喜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柳向生心疼地伸出手,擦掉她的眼泪说:“喜儿,你这样说,老爷我更难受了。”   “老爷,您喝酒,您知道吗?只要老爷觉得好,让喜儿做什么都愿意。”   水月咽了咽口水,恶心,快听不下去了。   “老爷答应你,以后会好好善待你的。”柳贼的手不安分地搭上喜儿的肩膀。   “有老爷这句话,喜儿就知足了。只希望老爷不要生大姐她们的气,她们那样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巧妙地躲开他的手,喜儿仍然不忘喂他喝酒。   “喜儿,你太善良了啊。”   水月心里那个着急啊,他怎么可能还那么清醒?   “老爷,难道不是吗?”喜儿眨巴着大眼睛,甚是娇媚。   见柳贼没有反映,喜儿赶紧递上一杯酒:“老爷,您喝嘛。您不喜欢跟喜儿喝酒吗?”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老爷喝啊。”柳贼色迷迷地盯着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忽然他叹口气,说:“喜儿,你有所不知,老爷我苦啊。”   “老爷,您喝醉了。”喜儿抽回自己的手。   “老爷没醉,喜儿你知道吗?蝶心那贱人,竟然威胁我,她也不想想,谁给她锦衣华服的,她竟然敢威胁我,连萍儿都逼我。只有你,只有你,真心待老爷我啊。”   “老爷,喜儿会一直陪着您的。”   “还是我的喜儿最好。”   “老爷是不是误会大姐了,大姐一直对老爷都是尽心尽力的。”喜儿向水月使了个眼色,她赶紧打起精神。   “你有所不知啊,那贱人偷了我的账本,以此来威胁我。”他打了个嗝,迷迷糊糊地说着,看样子确实有些醉了。   账本?难道,柳贼把自己的犯罪证据都写在一本子上了,不会吧,怎么会有这么白痴的人。水月心中窃喜。   “老爷,什么账本那么重要啊。”喜儿打铁趁热。   “喜儿,来,陪老爷喝酒。”他似乎又清醒了,不再提账本的事,一个劲喝着酒。无论如何,今天也算有所收获了。   “好,喜儿今天就陪老爷不醉不归。”   最后,水月把喝得烂醉如泥的老爷送回二姨娘的房里。   8、再见水月   一见水月回房,喜儿就迫不及待地问:“水月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水月倒是一副慢郎中的样子,说:“暂时还没有头绪,现在只能确定柳贼的把柄在蝶心那,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弄清楚账本所在,问题是要怎么取得蝶心的信任呢?”   “是啊,听说她为人小心谨慎,从不轻易相信他人。”喜儿也皱着眉头,挠了挠额头。   “所以说,要套出账本所在很难。”点点头,水月有点自言自语地陷入自己的思绪。   喜儿沉不住气地说:“那我们要怎么办?”   挑挑眉,水月狡黠地说:“我们找不到,就让她自己拿出来。”   “这怎么可能?”喜儿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怎么不可能呢?”她得意地笑了,“三十六计,离间计。”   “离间计?”   “是,离间柳贼和蝶心,激化他们的矛盾,让蝶心自己把账本拿出来。”听起来相当顺理成章,不是吗?   “这可能吗?”她还是很怀疑。   “应该可以吧,我们现在想想,他们两个人最大的心结是什么?”   喜儿撇撇嘴:“还是水月姐想吧,你知道我,想不出什么的,反正你说什么,我做就是了。”   要激化二人的矛盾,势必要取得老爷的信任,这样有可能会赔了喜儿的清白,不可行,那到底要怎么做呢?   “有了,我还有一计。”   “哇,你好厉害,眼珠子一转就有一计。”她喜出望外地看着水月,心里对她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你看要是有人告诉蝶心说,账本已经在老爷那了,她是不是会跑去证实,我们尾随其后,不就知道账本在哪儿了。”   喜儿反应迟钝,想了许久才问:“是啊,问题是,谁去告诉她?”   “是啊,除了老爷,谁说都不合适,问题是老爷怎么会有我这么聪明,他要想得到这个办法就不会被威胁了。”水月陷入了沉思。   “教他。”喜儿一语道破。   “对,我怎么没想到,就象教二姨娘假装怀孕一样,我们可以教老爷这个办法。”   “可是,那样做账本不就落入老爷手里了?”喜儿又泼水月冷水。   “不怕,到时候我们来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是了。”水月边说边佩服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   “说得容易,黄雀在哪儿?我们充其量是喜鹊。”她自嘲地说。   “对哦,我跟你都不会武功,到时候抢不到就更糟糕了,说不定账本还被老贼一把火烧了。”真的是时而欢喜时而忧。   喜儿倒是献上了一计:“我们现在有钱,找个会武功的人不就是了。”   “这事非同小可,怎么能随便相信人,万一失败了,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水月说出了自己的担心,那些个拿钱办事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怎么相信?   她看了水月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怕,大不了玉石俱焚。”   “问题是我怕啊,大姐,我可不想那么短命。”水月真想敲开这丫头的头,看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水月姐,哪有你这样报仇的。”喜儿撅起嘴巴,不满地瞅着她。畏首畏尾,这也怕那也怕。   水月满不在乎地问:“你是说我贪生怕死啊。”   “前怕狼后怕虎。”她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水月翘起二郎腿:“当然,我不能让你跟着牺牲,何况生活那么美好,我可不想那么早死。”   “水月姐,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做这么粗鲁的动作,小心没人要。”喜儿冲过来,把她的腿拍下来。   这样的话,这样的举止,让水月想起了展浪,是啊,他肯定不敢要我了,我来历不明,我蛇蝎心肠,我举止粗鲁。   ……   在没有十全把握的情况下,她们决定暂时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水月深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道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水月姐,我回娘家,完全可以自己跟老爷要求,为什么要二姨娘帮我跟老爷说呢?”   “傻瓜,这样她就会对你完全没有戒心,认为你是个没有想法头脑简单还一心需要依附她的人。礼多人不怪,我们这么做始终没有错的,你看,老爷还派了辆这么气派的马车。”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会我们去给你爹买些东西吧,这阶段没有你的消息,他肯定急死了。”   “还是水月姐聪明,走的时候跟我爹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否则他非担心死不可。”   出了宅子,喜儿象小鸟一样,看什么都新鲜。买好东西,两人立马启程回娘家。途中水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人盯梢了。   客似云来酒家内   “庄主,是关姑娘。”乔装易容的何伯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展浪说。   展浪目光冷冽地看着远去的马车,他何尝没有看到水月,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她看起来神采飞扬,虽然晒得非常黑,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离开山庄一样过得那么好,甚至更好了吧。   “敢问小二哥,谁家的马车那么气派啊?”何伯打听道。   “哦,那是我们柳大善人的四姨娘,前不久才娶进门的。没多久就怀孕了,现在可得宠了。”小二热心地说着,“客官有所不知啊,这四姨娘神通广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得三姨娘被扫地出门。柳老爷还……”   “行了行了。”何伯打断他的话,给了他赏钱,再说下去,他担心庄主会杀人,他的眼睛已经在冒火了。   “庄主。我去打探下消息。”何伯留下展浪,风一般地冲出客栈。   再一次看到水月,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她,讽刺的是,她竟然迫不及待地嫁人了,不是武俊贤,是柳向生那个混蛋,还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老天要这么耍他,她就真的那么想做子默的娘吗?嫁他不成就嫁给那个贼子。该死的。展浪捏碎了手里的茶杯。枉费自己一直待她如珠似宝,她却如此自甘堕落,柳向生到底有什么好,他一定会让那个人不得善终。   9、背后的眼睛   何伯一路跟踪马车来到柳老爹门前,他不相信关姑娘会嫁给柳向生那个混蛋,她明明知道了少庄主的身世,怎么可能会嫁给柳向生?何伯决定找水月对峙,把事情弄明白。   趁着他们父女话家常的空隙,水月假意到屋外转转,事实上,她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就在她伸懒腰的时候,她远远看见了何伯,差点惊叫出来。   “小胡,你在这等着,我去给四姨娘买桂花糕。”水月这样吩咐驾马车的小厮。   “好的。”   水月有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想何伯既然跟踪她,就一定会跟上来的。   巷子里,她气定神闲地等着何伯。   果然,没一会,何伯急冲冲地问她:“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   “何伯,你先听我说。”水月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才说:“何伯,我混进柳宅了,现在是四姨娘的贴身丫头,我们在找柳向生的罪证,是一本账本,在蝶心那藏着,目前就打听到这些东西,我们还在设法找账本。”她一口气把事情说完。幸好来的人是何伯,要是展浪那个人,估计她还没开口呢,他就鄙视她鄙视到底了。   “天啊,姑娘,你怎么能那么冒险。”何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放心,四姨娘是我们的人。我不能待太久,我会设法跟你联系的。”水月转身要走:“对了,我怎么联系你?”差点以为还在二十一世纪,发个短信就能搞定呢。   “庄主住在‘客似云来’天字二号房。”他急忙说。   原来展浪也到了这。“知道了,回见。”水月挥了挥手,疾步离开。   听完何伯的汇报,展浪完全混乱了,不知道怎么整理内心那一团乱麻,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子默的身世,为了帮她们报仇,甚至以身犯险。水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在赎罪还是另有打算,我应该敞开心胸再相信你一次吗?   “不行,不能让她冒那么大险。”展浪急了。   “庄主稍安勿躁,我看关姑娘至今非常安全,据她所讲,四姨娘是自己人,如果我们贸然去找人,我担心反而会给她带来危险。”   他不自觉地提高嗓门喊:“难道要我坐在这等吗?”   “我们仍然继续我们的计划,等关姑娘跟我们联系以后,我们再里应外合,至少,我们现在不用费心思搜集他的罪证了,罪证就在蝶心那贱人的手里。”何伯对蝶心更是恨之入骨,展嫣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善良温顺的一个女子,死得那么不值得。   “是,目前我们只知道他贩卖私盐,却没有证据指证他。”展浪觉得十分懊恼。   “我相信所谓的‘账本’,一定能将他绳之于法。”   “喜儿,你坐好,我有事要跟你说。”水月难得严肃。   “嗯,你说,我就觉得你回来的路上好安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喜儿担忧地看着她。   能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妹妹,水月心怀感激。于是她把自己憎恨柳贼、蝶心的原由和盘托出。   “水月姐。”喜儿握住她的手,给她支持。   “那现在子默呢,为什么不在你身边?”她忽然问水月。   “我把他交给他的舅舅了。”   “舅舅?你是说展家那个上山学艺的大少爷。对了,他怎么不来报仇?”   “他们也在设法报仇,我今天看到那管家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们要怎么跟他们保持联系。”   “这样啊,确实有难度,我们也不能总是出府啊。而且府里有那么多暗哨。”她疲惫地趴在桌子上。   “是啊,你都不知道,这鬼地方待久了,真的很压抑,说句话都要压低声音,我觉得自己快要成龟公了。”水月急躁地握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展浪就在她周围,心反而平静不下来。   喜儿递给她一杯茶说:“水月姐,别急,我们总会解脱的。”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自乱阵脚。   “我想我们有‘黄雀’了。”水月忽然笑开了花,是啊,怎么没想到展浪呢。   “真的吗?太好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帮你出府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想到什么借口了?”水月好奇了。   喜儿尴尬地笑了:“呵呵,还没想到,但是总有办法的吧我想。”   “死女人,你别给我开空头支票啊。”水月比划着要掐死她。   晚上,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   ……   喜儿一大早就来找水月:“水月姐你没事吧,怎么臭着一张脸?”   “嗯,没事。”水月痛苦地揉着脖子,郁闷得要死,昨晚竟然梦到展浪了,离开他那么久,说不想他是假的,可是就算日间怎么想,夜里总是梦不到他,昨晚竟然梦到他冲着自己笑。早上起床心情大好,躺在床上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他,一边伸了个很优雅很妩媚的懒腰,后果就是——扭到脖子。这事绝对不能让喜儿知道,非让她笑死不可。   “你脖子怎么啦?”喜儿关切之情毫不掩饰。“你快坐下,我帮你揉揉。”她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将水月按坐在椅子上,没一会,人就站在她身后,摩拳擦掌。   “你行不行啊?”水月对她没有一点信心。   她倒是自信满满地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三两下功夫后,她问:“感觉怎么样?”   耳边传来喜儿温柔的声音。水月舒服地睁开眼睛说:“太棒了。继续继续。”忽然想起展浪,他按摩的力度甚至比喜儿的还轻,鼻子一酸,她的眼里擒满泪水。   见水月一直没有说话,喜儿绕到她跟前问:“水月姐,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喜儿。”水月低着头久久地看着她的绣花鞋,忽然伸出手抱住她,放声大哭。   喜儿手足无措,她慌张地掏出锦帕替她抹去眼泪。   水月吸吸鼻子,即使还是酸酸的,但也觉得舒服多了,接过她的锦帕,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10、私会展浪   喜儿在她面前坐定:“水月姐,我从来没有见你那么难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没事,我只是想男人了。”水月实话实说。   “什么?”喜儿惊叫出声,下巴都快掉到地板上了,“水月姐,你怎么敢说出这么……的话?”她尴尬地咳了下。   “惊世骇俗?”   “是。”她乖乖地点了点头,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别说是不能说了,想都不应该想,她竟然还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也许是吧,水月不禁吐了吐舌头。她爱他,那么久了,她一直拼命忽视自己的感情,一股脑儿就想着让自己过得多姿多彩,过得忙碌充实,这样就没有时间想他了,可是不管她自己自欺欺人,他始终已经在自个的心里生根发芽。   整理下自己的思绪,她亲密地握着喜儿的手,娓娓道来:“我心里一直有个人。”顿了顿,她得尽量说得含蓄一些。   “我知道啊。”喜儿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嗯?”这回轮到水月思维短路了。   “拜托,”她学水月一样,翻了翻白眼,“你总是有事没事就坐着发呆,我猜就是思春。我们隔壁的晓玲就总是这个样子。”   “死丫头,你才思春呢。”水月忍不住要打她。   喜儿灵巧地挡住她的攻势:“快说快说,要不天都黑了。”   “我们原来处得挺好的,我一度认为自己会嫁给他的,没想到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分开了。”   “嗯?什么事那么严重?”她目不转睛看着,不是很明白。   “嗯。”水月颔首,并没有多做解释的准备。   “就这样,没了?”喜儿杏眼圆睁。   “具体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啦,反正我刚就是因为想起他,所以没控制住,真不好意思。”水月挠了挠脑袋。   “那,我们离开这以后就去找他。”喜儿理所应当地说。   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水月叹了口气,现在是人家不要我,嫌弃我,不是我说回去就回去的,主动权不在我这不是吗?   “对了,你一大早找我什么事?”她逼自己打起精神。   “哦,对了,你可以出府了。”她惊喜地告诉水月。   “真的,太好了。”水月转身就走,顿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回头问:“为什么我可以出府?”   喜儿背对着她说:“老爷同意了。”   水月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冲上前去,抓住喜儿的肩膀,低吼:“那老贼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啦,后来小莲过来请了。”她越说声音越低。小莲是萍儿房里的丫头。   “他怎么会在你房里?”水月拼命摇着她的肩膀。   “他过来找我,我就提了让你出府的事。”喜儿一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   水月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   喜儿抬起头,抓住她的手肘:“水月姐,他确实想,可是后来小莲来请,说二姨娘身体不舒服。”   “真的。”水月不相信地瞪着她。   “真的。你相信我。”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水月甩开她,生气地别过身子。   “水月姐,我只是想帮你。”她无辜地说。   水月气氛地回头:“有你这么帮我的吗?如果你被他怎么了,你让我一辈子怎么心安。”   “水月姐。”喜儿扑到她怀里低声哭泣:“在这宅子里,只有你还会在乎我,真心待我。”   水月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地说:“傻妹妹,他被正法是迟早的事,但是如果为了这个要牺牲你的清白,他怎么配。”   “从我进门那会起,就不奢望能清白地走出这宅子。”她抽泣地看着水月。   水月义正言辞地表示:“喜儿啊,以前是不可能,但是你遇到了我,我一定有办法保你周全的。只希望你以后别自作主张,拿自己开玩笑。”   喜儿破涕为笑:“我知道了。”她亲密地挽过水月的手臂。   水月侧过头看着她:“对了,老贼怎么肯同意。”   “我说喜欢吃‘客似云来’的糕点,让你帮我去买,他就同意了。”她喜悦地说。   “就这么简单?”水月满脸怀疑地看着她的眼睛。   “好啦,我说嘛,我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她不怕死地吐了吐舌头。   水月伸出拳头,在她面前摇晃:“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啰嗦。还不快去给我买吃的。”喜儿说着把水月推出了房门。   站在房门口,水月的一颗心忐忑不安,一会该怎么说呢?事实上她有想过不依靠展浪报仇的,可是现实很残酷,她不得不承认,没有他的帮忙,她们很难成事,她不是喜欢逞能的人。何况水月擅长运筹帷幄,这种粗活还是交给别人吧,她臭美地想着,拼命为自己的搬救兵找借口。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门打开了。她被吓了一跳,是何伯。   “姑娘,你来了。”他的眼睛里满是欢喜。   “何伯。”水月弱弱了叫了一声,眼睛却偷偷地向后瞄去。   何伯了然一切地说:“庄主在里面,我先出去。”   水月踏进房门,心里七上八下,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   展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瘦了好多。   “那个,何伯,麻烦你帮我买些糕点,一会我要带回柳宅。”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水月叫住何伯。   “好的,你们聊。”何伯转身把门带上。   看着他坐下,忽然想起以前他总是在坐定后拍拍自己的腿,让她坐在他腿上。“坐。”展浪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   水月收回神,失落地坐好,却别扭地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展浪一直专注地看着她,试图想将她的容貌永远刻在心里。   忽然想到正事,水月提醒自己时间不多:“展庄主,我需要你的帮忙。”她开门见山。   展浪挑了挑眉,展庄主三个字让他觉得特别刺耳,一如当初。“你说。”   “我想请你做黄雀。”   “黄雀?”展浪的思维永远慢半拍。   11、天人永隔   “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看着他,水月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一下。   他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   “怎么样?”水月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的想法。   “你会有危险吗?”   “什么?哦,不会,我们已经计划好教老贼自己去取账本了。”   “四姨娘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怎么可能会帮你?”他提出了一直困恼着他的问题。   “什么?这又是听谁说的,怀孕的人是二姨娘,不是喜儿。”谣言真的是太可怕了:“何况有我在,怎么会让喜儿的清白受损。”说到最后,水月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哼,怎么你也会在意什么清白吗?”展浪控制不了自己,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水月危险地眯起眼睛,握紧拳头。   他盯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水月想他是知道自己生气了。   展浪告诉自己,暂时抛开这些恩怨,当务之急是报仇。况且她也是为了帮助他才混进柳宅的。   他臭着一张脸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水月戒备地瞪着他,象火折子一样的东西,黑不咙咚的。   “这个叫火信,有什么情况可以用它通知我,只要将这个点着就会放出信号。”他耐心地讲解着。   “这么厉害。”水月开心地接过来。   “那等我们找到合适的时机,需要黄雀了就点这个。”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不行。”他黑着脸打断水月的话:“从你们准备教柳贼取账本的时候就要通知我们。”   “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马上去找蝶心?”时间上的差距啊。   “没有可是,就算要在府里多待几天,也必须通知我们。”他霸道地要求。   水月皱了皱眉头,这男人,真让人琢磨不透,我就理解成你报仇心切吧。   “对了,子默和展刚怎么样?”她着急地问。   “我送他们上终南山了。”   “啊。”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有什么问题吗?”   水月悻悻地想,有问题能改变这个现实吗?“没什么,好了,我走了。”她故作轻松地站起身,拍拍衣裳,准备夺门而出。   “自己小心点。”背后传来展浪的关心。   水月停下脚步,她是不是该问问他,生完气了没有,天知道,她真的太不喜欢这样的局面了。   许久,她闷闷地说:“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不等他回答,水月继续自言自语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与地的距离,而是,我就在你的对面,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说完这句话,她潇洒地开门走了。   水月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展浪对她一点都不好,他从来都不哄她,她一生气,展浪跑得比她还快,开心的时候,她怎么样展浪都答应,可是不开心,他的脸比水月还臭。他只愿意陪着她笑,却从来都拒绝跟她一起难受。能同甘,无法共苦。偏偏水月如此地放不下。她多么想,他能再一次,将她抱在怀里。多少次,水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寂寞了才会这样,却无论如何也整理不出个头绪。   水月刚回到宅子里就听说四姨娘的父亲快要不行了,她马不停蹄地赶去喜儿家。水月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柳老爹平安无事。   屋子外头站了好多人,里头只有她们三个。喜儿早就哭成了泪人。柳老爹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死抓着水月的手,长长地说:“关姑娘。”   “老伯,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水月告诉自己,不能哭,这不吉利。   “我知道我不行了。”出人意料,他的呼吸竟然如此顺畅。水月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回光返照。   “不会的,爹。”喜儿跪在他的床前,早已失了主意。   柳老爹不舍地看了喜儿一眼,提起气,对水月说:“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水月含着泪,答应了:“老伯放心,今生今世我一定待喜儿像妹妹一般照顾。”   “帮她找户好人家。”他困难地换了一口气。   紧握着他的手,水月哽咽地说:“我向您保证,一定完好无损地带她离开柳宅。”   喜儿哭倒在水月的怀里。   片刻功夫,柳老爹含笑闭上了眼睛。   草草地办完丧事,喜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从她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不哭也不闹,平静得吓人。水月无法体谅她的心情,就是她感同深受,也没办法代替她痛。老爹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他们毕竟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   已经整整一天了,水月实在按捺不住焦虑的心情,不得已只有破门而入。喜儿蜷缩在床上,安静地坐着,眼睛空洞得吓人,身上的衣服没有换,显然坐了一夜。水月温柔地唤着她,得不到一点反映。陪着她在床上坐了许久,水月起身把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打开,让阳光洒进来。   她晃着喜儿的肩膀轻声地说:“喜儿,老爹走了,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她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必须让她面对现实。   “你胡说,我爹在家里等我。”她抬起头,异常平静地说,可惜那没有焦点的眼睛已经完全出卖了她。“出嫁那天,爹说在家里等我回家。他说,我从小没了娘,他就是我的爹我的娘,他会一直陪着我,等我回家。”   水月的眼眶湿润了,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这样,老爹怎么能走得安心。你要他到死都不瞑目吗?”她不由地加重了语气。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让他老人家操心,他怎么会死。大夫说他忧心过滤,导致气血攻心。”喜儿忽然用力地掐住水月的手臂低吼。   听到这话,水月反而有点放心了,起码她肯承认柳老爹已经去世了。   “我不孝,回家那天我就该看出他病了,他肯定是太担心我才会生病的。”她又变得非常平静,收回双手,缩回角落里。   “喜儿,”水月朝她挪过去,抱住了她,“喜儿,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的心好过一点。”她不禁泪如雨下。   “水月姐,水月姐……哇……我爹不要我了。”   水月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总算哭出来了,憋在心里,早晚会出事的。哭累了,她自然就会睡了。   12、从长计议   半夜的时候,喜儿把趴在床沿的水月摇醒。水月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水月姐,我们明天就行动吧。”她认真地看着水月说:“我想早点离开这里。”   水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她也很想离开这里,可是她开始有点害怕了,经过这次的生离死别,她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有了,尤其是人的生命。万一计划失败,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们会面临怎样的危险。柳贼、蝶心的实力我们甚至一无所知,不是吗?喜儿、展浪、何伯,不管失去谁,她都不愿意。   “喜儿,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再从长计议好吗?”水月不得不暂时拖住她。   “我一闭上眼睛,就梦见我爹,他一直不放心,要我离开这里。”   “喜儿,如果你只是想离开这,方法很多。我们可以找法子让柳贼休了你。比如……”水月闭了嘴,她不能让喜儿背负骂名,一辈子抬不起头。   “水月姐,”喜儿毫不考虑地打断她的话,“我要弄跨柳贼再离开这。”   “我知道你想帮我报仇,可是我不能让你再待在这了。”水月激动地说。   “不,不只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跟我爹,如果不是那老贼设计强娶我进门,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情形。”喜儿义愤填膺。   水月没有说话,她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即使她们两放弃报仇,展浪也不会放弃的,她不能让他独自一个人涉险。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老爹的去世反而换得了她们暂时的自由。她跟喜儿出了柳宅就乔装进了“客似云来”。   “喜儿见过展庄主、何总管。”水月欣慰地看着喜儿,她真的是越来越勇敢,越来越有风范。   “我现在把我的计划详详细细地说一遍,你们帮我参谋一下,有什么问题,大家说出来,我们合计合计。”水月征求地看向展浪。得到他的首肯,她便开始了。“老爹头七一过,柳贼就会在第二天晌午到喜儿房里,到时就由我们两演一场戏,暗示柳贼如何取得蝶心手上的‘账本’。”   “那这戏得怎么演?”何伯问。   水月看了喜儿一眼,给了她一个“要辛苦你了”的眼神。她朝水月笑笑,表示没事。“那天他过来的时候,喜儿就假装生我的气,待老贼问起原因的时候,她就告诉老贼因为我算计了她。事情起因是我们玩藏东西的游戏。由喜儿把一块手绢藏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如果我在规定时间内找出,就算我赢。”   “然后呢?”不只是何伯,水月觉得他们三个都听得一头雾水。   “游戏的结果就是我拿着手绢向喜儿邀功,喜儿觉得不可思议,立马跑到藏手绢的地方检查,就在喜儿不留神的时候,我抢过手绢,那手绢不就在我手里了。喜儿被我摆了一道,所以生气。就这样。”   他们三个人愣愣地看着水月,令她不免有些着急:“怎么样,行得通吗?”   “水月姐,这个弯会不会绕得有点大。”喜儿担心地说,“我原以为象上次教二姨娘假装怀孕一样,我们聊聊天,让他听到就是了。”   “姑娘,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为人这么复杂?”何伯一说出口,展浪的嘴角不自在地上扬,喜儿则在一旁偷笑。   水月有点急了:“到底怎么样?”   “我看可以一试。”何伯又说。   “万一老贼没听懂怎么办?”喜儿说出了她的担心。   “这个就要靠你了。哭诉的时候,记得跟他强调,‘我明明藏得很隐蔽的’。我想他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   “万一他就那么傻呢?”何伯一盆冷水毫不预警就泼了下来,   “何伯,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水月不高兴地瞪他。   “姑且试试吧。”展浪出面打圆场。   “柳贼懂得了这个方法,自然依法炮制去找蝶心,我想他会故意找蝶心的茬,逼蝶心威胁她,然后拿出假账本,待蝶心取得真账本的时候,再抢。”   “万一蝶心不取账本呢?”何伯又问。   哪那么多万一啊。“不可能啦,她肯定怀疑柳贼手里的账本是假的,当然就会去证实了。”水月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女人多疑的天性。   “到时候抢账本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现在也要考虑你们的安全。”展浪竟然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们。   喜儿傻傻地问:“我们怎么会有危险?”   水月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拜托,喜儿,万一柳贼账本被抢,他仔细想想就知道是我们两了,毕竟方法是我们教的,哪有那么巧,他刚得到账本,立马被第三方抢走。”   “是,”展浪点了点头:“我很难在取得账本的同时,立马抽身去保护你们。何总管也不懂武功。”   何伯立马接话:“我当然是负责搬救兵了,时机一到,我带官兵进宅子抓人。”   “据我所知,柳宅里也有不少暗哨,就是不知道能力怎样,能不能顺利进入宅子也是个问题。还有,在没有确定账本真伪的情况下,惊动官府,万一有误怎么办?”水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况且,展庄主能不能抢到账本也不一定。”水月最担心的是这个,他是直接面对柳贼的人,有个闪失怎么得了。   “这个姑娘不用担心,庄主的武艺那是难逢敌手。”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轻功了得,只看过他屠杀鸡鸭鹅。谁知道他功夫怎样。”喜儿扯了扯水月的衣角,任谁都听出她的口气很不屑。   “官府那不用担心,自有人帮忙。“何伯赶紧转移话题。   “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抢账本。”水月坚持地说。她输不起,为了报仇,她可以暂时把儿女情长放下,但是不代表她能看着他冒险,一点都不行。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恐惧令她深情地看向他。   展浪逃避她的眼神说:“放心,到时候自然有人协助。”   水月不高兴地撅起嘴,总是这句话,到底是谁那么神通广大也不说。   “是庄主的师弟。”何伯又赶紧出面解围:“武功也不弱的。”   水月悻悻地看了何伯一眼,你又知道了。估计每个懂得一点皮毛功夫的人在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眼里都算是武林高手。   13、步步为营   “现在最拿捏不住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柳贼什么时候去找蝶心,也不知道蝶心什么时候会去翻账本,这些时间差的问题最烦人了。”   “是。”喜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你总不能做好几天的梁子君子吧。时时刻刻跟着他也不是个事啊。”水月烦恼地想了想,人总要吃饭睡觉解决生理需要的啊。   “我跟师弟轮流守着。”   “轮流守,万一他们忽然行动了,那不是又变成一个人了,不行。”水月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你忘了我们有火信,一有状况我们就发信号,倒是你们的安全比较重要。”   “安啦,如果柳贼领悟到方法后急忙离开,那就表示他会马上行动,我们就立马出府避难,怎么样?”水月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何伯倒是一副鄙视她的样子。水月插着腰,吼道:“我不是贪生怕死,这是为了大家好,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我们肯定会成为他们的负担的。”   “说得也是。”讨厌的何伯总算收起了他怪异的眼神。   “对了,你们这有没有什么烟雾弹之类的东西,万一打不过,就扔一颗,借着烟雾逃跑。”水月兴冲冲地嚷着。看着他们迷茫的眼神,她就知道答案了。   “好了,现在我给你们画宅子里的地形图啊。”   “姑娘,”何伯拖着长音,“那地方我们待得比你久多了哦。”   “哦,对哦,那我告诉你,各个庭院都住着谁吧,这个你总不知道了吧。”水月卖弄地将府里的情况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哎呀,”忽然,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了,展浪,你一定要格外小心哦,我是说对那个账本,我忽然想到,万一蝶心在账本上动了手脚,下了毒或是在放账本的地方设了什么只有她知道的机关,那你不是很危险。不行不行,让我再想想,一定还漏了什么,我总觉得如果事情按照我所想的发展,那似乎也太顺利了。”她焦躁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走动。   展浪拉住她说:“放心吧,这个事情我们也计划了很久,什么样的情况我们也都设想过了,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现在事情都明了了,不会有别的问题了。”   “真的吗?”她还是不放心,她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小了。   “别担心,嗯。”   是不是水月的眼睛有问题,她竟然觉得展浪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水月姐,我们该回去了,这趟出来这么久。”喜儿提醒她。   回过神,水月对展浪说:“那天柳贼来陪喜儿用饭的时候我就放火信。对了,你还有多余的吗?万一我手上这个不好使,得有个备用的。”水月越想越怕,每个细小的环节,都有可能出纰漏不是?   展浪失笑,又递给她一个火信。   确定四下无人,她们疾步回府。   “庄主,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已经派人混入宅子保护她们的安全?”   “以她的能力,也是可以自保的。”展浪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傍晚,麒麟就会抵达这里,你去安排一下。”   “好,属下先告退。”   一大早,水月就坐立不安地直发冷颤。   “水月姐,你别走来走去了,我的心都乱了。”喜儿受不了地开口。   水月看了她一眼,抿着嘴,皱着眉头,嗫嚅道:“我眼皮一直跳,总觉得要出事。”   喜儿愣了下,紧接着笑笑,宽慰她说:“不会的,展庄主他们不是说了,一切都部署好了,不会有问题的,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水月还是秀眉深锁,迟疑地说:“可是,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我们对柳贼毕竟还没到了如指掌的地步。”贸贸然出手实在是太冒险了。她开始有些崇尚江湖人士的快意恩仇了,以展浪的武功,柳府谁是他的对手?   “别告诉我你又打算打退堂鼓。”喜儿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不错啊,有进步,退堂鼓都懂了。”水月被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地扯皮。   喜儿嘀嘀咕咕地说:“从回来到现在你说了不下十遍,想不懂都难。”   “喜儿,你在嘀咕什么?”水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重新拿起手中的针线,喜儿掩饰道:“没有,我说你心思缜密。”其实她也有些担心,想离开这的决心胜过了一切。   “那当然,我这不是为了大家好嘛。”   “别说那么多了,一会柳向生就来了,你还站这儿。”   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魄力。水月装腔作势地福了福身子说:“是的……请四姨娘好生等着,奴婢这就干活去。”   “水月姐,你讨厌。”   水月笑着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很辛苦地酝酿着悲伤的情绪,喜儿见状也不敢再逗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水月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可怜虫,她悲惨兮兮地蹲在门口,看着眼前那一叠堆积如山的衣服,开始动手搓洗。妈的,洗衣房那老女人也太狠了,她只不过是说四姨娘惩罚她洗脏衣服,那人竟然连破抹布都混到衣服里,实在是落井下石。水月认命地挽起袖子干活。恶狠狠地想,等我离开这,就把这些该死的衣服一把火烧了。   没一会,就看到柳向生那发福得厉害的身体慢悠悠地往这挪。他总是这样,脸还没出现,顶着的肚子就先冒了出来。水月搓搓手,诚惶诚恐地迎上去说:“老爷,您来啦,四姨娘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嗯。”柳向生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那堆衣服。   水月万般紧张地把脏衣服往旁边搬。   “老爷,您来啦。”喜儿老鸨一般飘出来,适时解救水月于为难中。她亲昵地拉着老爷进了屋,笑得跟朵花似的。   才转身,她就说:“快点干,今天没洗完这些衣服,不准吃饭。”她凶巴巴地对水月呵斥道,随即一个漂亮的旋转,把门关上。   确定他们入座后,水月拐到屋外,点燃了火信。心里不停地呐喊:展浪啊,你快点来,我害怕,只是他看到我红通通的手会不会觉得心疼呢?   14、离间计   水月聚精会神地在门外偷听,不时为喜儿精彩表演喝彩,真是为难她了,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现在还要强撑着应酬那团令人倒足胃口的肥肉。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了,柳向生果然对性情大变的喜儿感到疑惑,询问她为什么惩罚水月洗那么多的衣服,于是喜儿就原原本本将水月如何“设计”她,取得手绢的事说了出来。随着喜儿一声“老爷”的呼喊,门被打开了,那团肉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水月跟喜儿对视了一眼,不免露出奸计得逞的坏笑。事情朝着她们预想的方向发展着,最主要的是,水月可以不用洗眼前这堆破布了。这还不让她开心得屁颠屁颠的。   二人回头抓起早已打包好的简单包袱,出了柳宅。不管这次的计划成不成功,这地方她们两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此计不行,大不了对蝶心来硬的,对她施予暴行,看她交不交出账本。虽然水月一直生活在法制社会,但是她不排斥必要的时候武力解决问题。如若还是不行,那没办法了,只好杀。但这始终是最逼不得已的方式,毕竟他们希望能顺理成章地取回展府,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况且那柳向生怎么说也是子默的亲生父亲。   已经整整一天了没有人跟水月她们联络了。客栈里,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水月姐,你休息一下吧,我快被你弄得紧张死了。”喜儿的怀里还抱着包裹,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喜儿,你说他们不会有事吧?”   喜儿被眼前忽然冒出来的大脸蛋吓了一跳:“你不是总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安心再等等。”   “这怎么一样呢,我就知道,肯定会出问题,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水月拼命地摩擦着自己的双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柳宅那一探究竟。一边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她看过太多的电视剧小说,就是因为关心则乱,没大脑的女人一出现在打斗现场就会被挟持受压制,所以她一定不能冲动。   “也许有什么突发情况呢。”喜儿若有所思,“要不我回去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四姨娘。”   “不行,”水月拽住她,“太危险了。”   “没事,我好歹是四姨娘。”她又强调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但是谁把你当四姨娘了?”如今府里早有传言,这个四姨娘命薄如纸,不但没得到柳向生的眷念,甚至还使得二姨娘怀有身孕,自己的父亲又命丧黄泉。实在不是个有福气的人,终有一天会被扫地出门的。   就在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响起了叩门的声音。水月跟喜儿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关姑娘。”来人小声地又叩了叩门。   “自己人。”给了喜儿一个没事的眼神,水月打开了门。   “关姑娘。”来人鞠了一躬,“庄主吩咐小的,让姑娘好生在这等着,他们都没事。”   “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她急得不行。   “据说柳向生还没有行动。具体的还不清楚,没什么事,小的先告退了。”   水月傻傻地关上门,跌坐在椅子上。“喜儿,你说柳向生怎么那么笨,他是不是不会演戏啊?”   “什么意思?”喜儿常常觉得水月说的话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难道就不懂得拿一本一模一样的账本到蝶心面前显摆吗?他甚至应该写上几页真实的记录,故意在蝶心面前焚毁。就不相信蝶心不上钩。”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她不安地说:“计划可能会败落,我们得想个补救的办法。”   “败落?会吗?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喜儿开始也有点急了。   “我们回府探探虚实,首先得解释下我们失踪一天的事。这样吧,我们写封勒索信给老贼,就说四姨娘被绑架了,要他交出白银五千两来赎人。”   “五千两,我值那么多钱吗?”喜儿不可思议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自己都看得愣愣的。别说见了,这辈子从自己嘴里,耳朵里都没有说过,听过这么大一笔钱。   “你当然不值,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值。”水月瞄了一下她平坦的肚皮。   “水月姐,你胡说什么。”压根没圆房,哪来的孩子?   “大家都传四姨娘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绑匪没弄清楚真假,就绑架了你勒索老贼,这很正常啊。”   “可是老贼知道啊,他怎么可能会拿那么多钱救我。”喜儿认为她大白天在做梦。   “我知道他不会啊,但是起码这个理由能解释我们为什么无缘无故消失了。”   “没钱赎人,那我怎么回宅子?”   “回什么回,你还想回去啊。柳贼说不定认为你和别人珠胎暗结,怀有孽种,绑匪才会说你有身孕,你还想回去?”水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绑匪派我回去送勒索信,我不就顺理成章回府了。”水月尽量把每个细节都想得很周到。   “水月姐,我发现你的脑袋不是一般的复杂。”喜儿偏着头说。   “我当你是赞美我。别愣着,快行动,先提老贼制造点混乱。”   果然不出水月所料,柳贼对喜儿被绑架的事不闻不问,二姨娘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蝶心除了冷笑面无其他表情。水月通知展浪,把矛头转向了蝶心。   是,绑架她,转而打心理战。虽说这不太光明,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蝶心被绑架后就一直被单独关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整整两天,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不仅如此,水月吩咐了他们,不准在她面前说一句话,让她与外界完全隔离。照水月的估计,蝶心的心理会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淡然处之,最终又转为极度不安。两天,只要两天时间就足够令她开始进入焦躁不安的状况,到那个时候即使她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肯定也是诸多揣测了。现在,好戏要上场了。   15、大功告成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在黑屋子外高谈阔论。   “柳向生那王八蛋,又害我们白忙一场。”   “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人啊,四姨娘不赎,难道连夫人都不要了?”   “老大吩咐了,再等一天,如果他不拿钱赎人,我们就把这个女人卖到窑子里去换点钱。怎么地也不能白忙活。”   “等个屁,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个二姨娘。”   “听说了吗?他不但不出府救人,还找了不少人在府里各个角落大肆搜索,难道府里有金矿。”   “哈哈……”   “这人真够绝情的,我们都把四姨娘的脑袋送到他面前了,他还不知悔改。”   “这都怪你,说什么四姨娘怀孕。”   “这我怎么知道啊。外边都这么说,谁知道会绑错人,要不是二姨娘那守卫深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们何必绑架这个老女人。吃力不讨好,你说就这人,卖到窑子去,还指不定人家收不收呢。你说是吧?”   “哈哈,你小子,嘴巴真够损的。”   忽然冒出一个雷霆吼声:“你们说够了没有!坏了我的事,要你们的脑袋。还不跟我走。”   屋外声音戛然而止,屋内蝶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真没想到,他真的那么绝情,翻脸不认人。萍儿那个贱人也不过是个庶室所出的身份,有什么比自己好的。   “夫人,夫人。”水月透过铁门的窗子,焦急地朝里喊着。   “是你。”蝶心意外地看着她。   “夫人你快走吧。”水月开了锁,把蝶心拉出密室。   看着眼前稀稀落落躺着的人,蝶心愣住了。   “夫人,你快走吧。我要烧了这里。”   “可是。”她一脸感激地看着水月。   “出了这,向东走10里就是柳宅了,夫人快走吧。”水月催促她快逃。   她回头:“你不走吗?”   “不走,我千辛万苦回到这,就是要替四姨娘报仇,我要烧光他们,跟他们同归于尽。”水月视死如归地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蝶心一步三回头地走着,没多远,就看到火光通天,转眼间,密室被大火吞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寸步不离地监视着她。   蝶心并没有回府,而是在一家客栈落了脚,她派人给柳向生送了一封信,可是她自己却在柳贼出庄的时候,大大方方进了柳宅,取出了一直藏在床顶上的账本后随即离去。没多久,她又光明正大地约了柳向生在客栈见面。   “夫人,你总算是平安无事,可吓死我了。”柳向生一看到蝶心,就扑上前去抱住她。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账本?”蝶心语气冰冷强硬,讽刺看着他,推开。   “当然是担心你了。”这话不全是假的,听说蝶心被绑架,他就差没寝食难安了,生怕账本落入别人手里。   “哼,是吗?”蝶心冷冷地笑了一声。“老爷,我想问你,你爱过我吗?”她款款来到柳贼面前。“就像你当初爱展嫣一样,你也曾经那样爱过我吗?”   “当然了。”那肥胖的爪子立刻又伸了出去,只是他闪烁的眼神游离不定。展嫣是他第一个放在心上的女子,却也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疼痛。他承认自己爱过,却利欲熏心地破坏那份美好,这一切,又何尝不是受了当初已经怀有身孕的蝶心的唆摆。他是个极其传统的男人,他渴望有自己的儿子,渴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过得衣食无忧。最重要的是,他渴望孩子冠上自己的姓氏。所有的所有,都逼得他越走越远。   “是啊,你对她的爱又何尝及得过你那自私的心。”蝶心依然冷笑,多了一分苦涩,“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回了府,在萍儿那个贱人吃的糕点上撒上了红花,你还爱我吗?”她面目狰狞地笑了。   老贼一把推开她:“你说什么?”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你个贱人。”   蝶心舔了舔嘴边的血迹:“贱人?我被绑架的时候你在哪?你好意思口口声声说爱我。你站住,你敢出这个房门一步,我马上把你的账本交到官府。”她喝住了要夺门而出的柳向生。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却处处要挟我,我知道你被绑架了,我到处托人打听你的下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柳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我早知道你心肠狠毒,你害死了展嫣父母,逼死展嫣,现在轮到我了。这真是报应啊。”蝶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住嘴,你个贱人,当初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做这些事吗?”柳贼咆哮着。   “为了我?可笑,你还不是贪图展府的财产。活该你的儿子不得善终,报应啊报应。”蝶心歇斯底里地叫着。   “蝶心,如果我不爱你,我会处处忍让你吗?我知道你失去儿子痛苦,我又何尝不难过呢,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柳向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眼前这个女人,自己真心待过。   “是吗?你不是连看到四姨娘的尸首都无动于衷吗?”蝶心的眼里充满了讽刺。   “你说什么?喜儿死了?”柳向生忽然停了手。他在整理头绪,喜儿说水月使诈骗她手绢,没多久喜儿被绑架,接着蝶心又被绑架,还说喜儿已经死了,怎么什么事都跟喜儿有关?   “知道吗?账本我一直放在床上,哪怕你来过一个晚上,躺在我的床上睡过一次,你就发现,它其实就在你的头顶上放着。”蝶心流下了眼泪。   “等等,你让我想想。”他伸出手示意安静。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蝶心觉得柳贼不像在撒谎。   “糟糕,我们可能中计了。”他大事不妙地叫着。   “乓”地一声,门被踹开了,一群官府中人包围了他们两。   “不用看了,你的人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何伯出声打破了柳贼的幻想。   “是你?”   “没错,就是我,这是我们家大少爷,柳向生,蝶心,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老爷夫人也是被你们害死的,你们的死期到了。”何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恨不得冲上去当场了结他们。   “秦大人,带回去严加审理,刚才他们的证供听得清楚吗?需要本王补充的尽管说,本王耳朵好得紧,每句每字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展浪旁边一位羽扇纶巾唇红齿白的人自在地笑着。   “是,王爷,下官先行告退。”   柳贼大势已去地任由衙差架走了。   蝶心还不着痕迹地回头,似乎在看什么?   “蝶心姨娘,别瞧了,赶紧走吧,那账本早就已经在府衙里等着你们了。”何伯“善解人意”地冲着蝶心的背影嚷着。   见他们走远,何伯长长舒了一口气:“庄主,今天真的是太解气了。”   展浪一句话也不说,脑海里呈现出父母妹妹的影子。愿你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第三卷 浴火麒麟   1、初见麒麟   客似云来前厅   “多吃点,嘻嘻。”   水月笑得眉飞色舞,看在喜儿眼里却是贼眉贼眼地窃喜。“你这样我害怕。”生生地咽了一口茶水,喜儿冷意连连。   “去你的,我只是高兴,终于解决那两人渣了。”水月沾沾自喜,感觉自己做了件超级了不起的事情   “怎么没看到展庄主他们。”她问出了水月的疑问。   “大概是听审去了吧?”昨夜听何伯说,蝶心疯了,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姐姐,妹妹来了,姐姐,妹妹来了。   “嗯,我觉得庄主好帅。”她含糊不清地说着。   “帅个头,帅能当饭吃啊。”水月对她的肤浅嗤之以鼻。   “水月姐,你怎么那么讨厌他啊,我觉得他人很好啊。”喜儿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哦,你杀了我吧。”水月夸张地嚎叫。“喜儿,你总共也没见过他几面,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我就是知道啊,感觉。”她又咬了口手里的馒头。   “感觉能当饭吃啊?”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看庄主对你挺客气的。为什么你对他总是不太客气,这样好像不太好。”喜儿不怕死地一个劲说着展浪的好。   “那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不许在我面前提他。”水月拿着筷子在喜儿面前不断比划着。   耸耸肩,她不以为然,却还是乖乖转移话题问:“水月姐,那我们下一步要去哪儿?”她托着腮看着水月。   “嗯。”抿了一口茶,水月说:“游山玩水吧,还是你想嫁人了。”她故意逗她。   “我才不要呢。”喜儿瞪大眼睛,像听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往她嘴巴里塞了个馒头,水月继续喝茶。她在想也是时候该走了,还好这回偷了不少盘缠,不能说她卑鄙啊,反正展浪那么多钱也花不完。   “姑娘,游山玩水啊,不如结伴同行吧。”身边竟然响起磁性、性感的声音。   水月疑惑地抬头,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器宇轩昂却偏偏生了一对桃花眼的男人,口气不善地说:“没兴趣。”旋即低头继续喝茶。   “本王可是很有兴趣哦。”他不怕死地靠近水月。   “你烦不烦啊。”忍无可忍了,一个男人长得比她还漂亮,能不火吗?是个人,都知道水月这辈子最讨厌帅哥。   “找死,不许对麒麟王爷无理。”不知从哪儿冲出一个忠心护主的男人。   “麒麟王爷?”水月一字一顿地说着,一边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虚伪地奉承:“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得见王爷,有眼无珠,冒犯了王爷,还望王爷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装模作样地拍他马屁。   就在那“王爷”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的同时,水月立马收起笑容,拉起喜儿:“我们走。”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位置。   “算了。”那男人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身边的护卫。   “有趣。”他的脸上扬起了猎人追捕猎物时那嗜血的表情。   水月不禁打了个喷嚏。妈的,还没到冬天呢,这寒意哪儿冒出来的。   “水月姐,你刚好有胆量哦。”喜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水月敲了下她的脑袋说:“拜托,你真当他是王爷啊,一天到晚哪那么多王爷微服出巡啊,那都是骗你们这些小妹妹的。想我水月,阅人无数……”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喜儿受不了地打断她的幻想,“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指着她说。   “你你你。”水月气不打一处来,“越来越喜欢跟我作对了,得找个人,把你嫁掉,省得我郁闷。”   “水月姐,你舍不得的,我知道。”她吐了吐香舌,象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围绕在她周围蹦蹦跳跳。   “话说回来,我们又不是没有钱,有必要穿成这样吗?”喜儿看着二人身上的粗布麻衣。   “四姨娘。”水月忍无可忍地吼叫,这个女人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不懂得什么叫做勤俭持家了。   喜儿堵住耳朵,识相地说:“知道啦知道啦。我多嘴了还不行吗?”一听到四姨娘,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算你大方得体。”   ……   “庄主,她们走了。”何伯急冲冲地通知展浪。   意料之中的事情,自从柳向生落网以后,她有意无意躲着他,连审讯都没有到场。也许,缘尽于此了吧。   “谁走了啊?”麒麟王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王爷,关姑娘她们不告而别了。”   “啊,你是说子默的娘?”他收起手中的折扇,见何伯点了点头,“喂,我说师兄,你怎么回事啊,还不去追。”   “你有所不知。”展浪无奈地开口。   “有什么知不知的,我只知道人家为了你深入虎穴,报了血海深仇,结果你,连句谢谢应该都没有说吧?”麒麟王询问地看向何伯。   何伯相当有正义感地点了点头。   “我听子默说她是个很好的娘啊,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珍惜。”麒麟叹口气,想我麒麟王自古都有成人之美的美誉,对这师兄却一点辙没有。   “王爷,你打算去哪儿?”展浪问。   麒麟王闭了嘴,他知道,师兄一旦不高兴了,就不叫师弟,改麒麟王了。哎,子默的娘,请恕我爱莫能助了。虽然我佩服你的聪明才智过人胆识,可是我更怕师兄翻脸啊。   “师兄呢,去哪儿?”   “何伯,你留在这,把展府的事安顿好,我想上终南山接子默。”   “这敢情好,我们一起回去。师兄,你别用那眼神看我,我也不容易啊,我爹好死不死逼我成亲,我躲都没地方躲。”他打开扇子,无辜地将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脑海里浮现昨天遇见的那个女人,不知不觉中笑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那走吧。”   “啊,师兄,我们不看看柳向生问斩吗?好歹让我麒麟王监斩威风一下啊。喂,师兄,你等等我。”凤麒麟心中一番感慨,我这是又踩着他的尾巴了是吧。   2、擦身而过   “这么走也不是办法啊,水月姐。”喜儿定了定,喘着粗气,叫苦连天。   水月也大汗淋漓,快入秋了,怎么天气还那么热。“去终南山只有这么一条路啊。”   嘟着嘴,喜儿忽然灵机地问:“我们真的不去找他吗?”   “哪个他?”水月傻傻地问。   “姐姐的心上人啊。”喜儿侧眼看她,姐姐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自由了,难道不想去找他。   水月也定住了脚步,这时候跟她提那个人,这不是害她没有前进的动力吗?   “怎么不走了?”喜儿停下问她。   “不走了。”水月郁闷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哇,姐姐。”喜儿尖叫出声,伸出手拼命拉我,嘴里霹雳巴拉地喊:“快起来,被人家看到象什么样啊。”她四下张望,着急得头顶冒烟:“姑娘家不能这样的。有伤风化。”还好这儿没什么人迹。   “天啊,我造了什么孽才认识你啊。”水月可怜的耳朵,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片刻安宁啊。   “你快起来啦,完蛋啦,有人来了啦,你快起来啊。”喜儿急得在原地又叫又跳。   “哈哈……”从没见过她这样子,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爱,水月不仅不配合,反而用力地拽了她一把。   丝毫不管背后的马蹄声,水月跟喜儿当众嘻闹起来。整个天地间都充满了她们的笑声。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箭一般地飞驰而过。   “姐姐,哈哈,你,你,饶了我吧,哈哈,不行,我实在,不行了,哈哈哈哈,别玩了,我肚子,肚子,快痛死了。”喜儿拼命求饶。   “死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水月住了手,不再哈她痒痒,母夜叉似的双手叉腰,凶她。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马蹄声再次响起,一匹白马向她们奔来。喜儿尖叫起来。“啊……”。   水月愣愣地看着她半天,紧跟着她也尖叫:“啊……啊……啊……”   “姐姐你干吗?”   “我才问你干吗呢?在我耳边这么尖叫,我不跟着叫,我的耳膜会被你震破的。”   顺着马蹄水月抬头看见马背上坐着一个男人,由于向着太阳,看不清他的样貌,白衣白马,真是臭屁,当自己白马王子啊。她露出不屑的神色,拉着喜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凤麒麟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两,怎么有这么可爱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女孩子竟然在路边嬉戏打闹,玩得满身灰尘。而且,她的笑容,怎么就能那么美,让人差点忘了呼吸。原以为不会那么快再见面,竟然在这地方让他碰上了。匆匆一瞥,却惊为天人。所以他让师兄先到前面的驿站等,自己又折了回来。此前他还差清风去打探她的消息,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姑娘,还记得我吗?”他戏谑地开口。   水月眯起眼睛盯着他,恍然大悟,装模作样地作揖,说:“哦,原来是王爷啊,失敬失敬。”   麒麟皱了皱眉,这“王爷”两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味。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他抱拳请教。   “你娘没教你问别人名字前要自报姓名吗?”   “在下凤麒麟。”他倒是好脾气,并不发火。   “是吗?凤麒麟?很好听的名字。”水月不太感兴趣地说:“我叫吴幽。”吴幽,无有,就是没有没有,这不算骗人吧。   “敢问吴姑娘往哪里去?”他弯下身子,露出自以为万人迷的笑容。   水月不客气地顶回去:“你又去哪儿呢?”喜儿在一旁不安地扯她的衣角。   “在下前往终南山。”麒麟寻思,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哦,太遗憾了,我们南辕北辙,那就后会无期了。拜拜。王爷,您先走啊。”水月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心里巴不得他早点消失。   “哈哈,那就后会有期,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他发出爽朗的笑声,自信满满地策马而去。清风寻人的本事可不是一般般,害怕日后不再相见吗?   “水月姐,你为什么要骗他?”   “对一个陌生人那么老实干吗。他还告诉我们他是王爷呢。你个傻瓜,好好跟着我,小心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水月趁机教训她。   “我真怀疑关水月是不是你的名字。”她嘀咕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水月拍着胸脯保证。   “他已经走远了,我们快走吧,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终南山呢。人家骑马多快啊,我们就靠两条腿。”   “喜儿,你一路上唠唠叨叨的,我真是服了你了,那么有兴致,你不如唱首歌给我听听。”为了拯救她的耳朵,水月不得不开口建议。   “好啊,好啊。”喜儿欢呼雀跃。   没一会关水月姑娘就后悔了,听喜儿唱歌不如听她说话,真的,她敢对天发誓。   麒麟一路上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将马栓在马厩里都不忘骚包地整理整理衣裳,有模有样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你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了?”展浪推开门,看着春风满面的他。   “师兄,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展浪面前。   展浪没兴趣地转身进门:“你哪次不是这样说?”   麒麟拦住他:“这次真的不一样。”   “是,是不一样,那你赶紧娶了吧。”他微笑地看着麒麟,在桌子前坐下。当今过了二十五岁,还未娶亲的王爷恐怕就眼前这一位了。   凤麒麟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说:“确实可以考虑考虑。”   “哦,”这下展浪真的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又要摇头晃脑地告诉我,女人,女人是用来欣赏的。”   “没错啊,但是这个女人,我打算娶回家自己欣赏。”他一屁股坐在展浪对面,说:“师兄,你都不知道,我告诉她我是王爷,她一点都不稀罕我。”   “是吗?”脑海里忽然浮现水月的影子,如果我不是一庄之主,她是不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3、不期而遇   见展浪一言不发,麒麟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师兄,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什么时候带给师兄看看。”展浪背过手,尴尬地说。   “等时机成熟,呵呵,她的名字叫吴幽,空谷幽兰,好名字。”凤麒麟开心地笑了,“我已经让清风去打探她的情况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跟她挺有缘分的。”   展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师弟,到处招蜂引蝶,这个“吴幽”不知道又可以在他心里待多久?   “对了,师兄,此次下山,师父一再交代我,让师兄尽快找个好姑娘,早日成家。”见展浪瞥了他一眼,麒麟无辜地喊:“别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谁让咱师父是个女人。话说回来,子默这小子可讨师父喜欢了,自从他上了山,师父没做过一样我爱吃的菜。别说菜了,连多看我一眼都懒得,一天到晚嘴上就挂着‘子默’、‘展刚’。所以如果你想带他们离开终南山,我看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那两个孩子真的很讨人喜欢。”麒麟手脚并用,夸张地抱怨着。   展浪在心里想,都是水月的功劳,让子默打开了心房。   “师兄,拜托你尊重我一下好不好,别总是在我说话的时候游魂。”麒麟哀求地叫嚷,谁让这是他最最敬重的师兄呢。   “没事了,我们吃饭吧。”展浪走出房门。   “阴阳怪气啊,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这德性。”麒麟暗叹自己命苦。   ……   “两位客官,请问吃点什么?今儿我们开张大吉,免费赠送一碟红豆糕。”店小二热情地伺候着。   “把你们这最好的菜摆上来。”麒麟财大气粗地说着。   “好咧,客官等着。”小二一个漂亮的旋转,进了厨房。   没一会,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师兄,吃。”麒麟豪气地招呼。   展浪看着一桌的菜,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红豆糕上,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麒麟夹着鱼肉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张大了嘴巴,定格了许久。“师兄,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点心了,还吃得这么……”麒麟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展浪的表情,反正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想当初,不管美女师父费多少唇舌,他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但凡是甜食,绝对入不了师兄的嘴。   展浪没有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许是报了仇,身心放松了,这两天一直想起水月,她做的红豆糕比这个好吃多了。既然缘尽了,为什么还是这般令人牵肠挂肚。   “我知道了,师兄是想她了吧?听说她做的点心很好吃。逼得师父天天问子默他们‘比起我这个怎么样’,结果那两小子总是异口同声说‘妈妈做的好吃’,你是没看到,把师父气得七窍生烟,哈哈。”凤麒麟毫不介意地大唱独角戏。   “水月姐,我太感谢你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昨晚睡得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昨晚之前我真以为你会让我睡在马厩里。”一大早,喜儿就象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一路上,水月为了省钱,真的没少虐待她。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省钱处处刁难你的人吗?要知道,我关水月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视富贵如浮云。”水月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大哈欠。不就带她住了个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喜儿推开窗户,不经意地问:“那你带那么多粪土上路干吗?不嫌累得慌?”又不是没看到她搜罗珠宝贩卖的事。   “去你的。”水月一个枕头砸过去。   “走啦走啦,我们去吃东西,我快饿死了。”喜儿拖着睡眼惺忪的她出了门。   “才说你好呢,又让我啃馒头。”没一会功夫,喜儿就哀怨地看着她。   水月并不跟她计较,事实上,她知道,喜儿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只是喜欢跟她抬杠罢了。水月笑笑:“不喜欢,那不要吃了。你知道有多少难民正在挨饿吗?”她伸手去抢馒头。   “才不呢。”喜儿急得整个塞进嘴里。   “吴幽姑娘说得实在太好了。”背后响起了掌声。   喜儿见水月没反映,撑着个大嘴巴,指了指她背后。   水月不解地回头一看,哇,怎么又是他,还是白衣,没创意。   “我们可真有缘分啊。”他不要脸地坐在她们旁边。   “是啊,可真有‘缘’。”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水月转向喜儿说,“阴魂不散。”   “咳咳咳……”喜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快喝点水。”水月冲到她背后小心地拍着,“好点没有。”   “没事了,姐姐。”她牵过水月的手,让她坐下,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胡说。   “不介意一起吃早饭吧。”他伸手拿起一个馒头。   水月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非常介意。”   麒麟尴尬地拿着馒头,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送,那样子实在滑稽可笑。   “凤公子,姐姐是开玩笑的。”喜儿忙出口解围。   “你慢慢吃啊。”水月一脸友善地看着他,不等反映,拉上喜儿离席。   麒麟好笑地目送她们离开,这丫头,太有意思了,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跟他告别。她的笑容,对我怎么就那么吝啬,不记得自己招惹过她啊。没想到又碰上了,师兄没福气啊,不过,还好,要不让师兄看到我这么没面子,不是更丢脸的。想起昨晚他一个人傻傻地吃了一桌的菜,今天准备一个人心情愉悦地吃下早饭,竟然碰到她们,真是缘分啊。麒麟开心地啃着馒头,即使这东西他以前根本就不屑看上一眼。   ……   “水月姐,你对他怎么总是那么恶劣啊?”喜儿不解地问她。   “这种登徒浪子我最讨厌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调戏良家妇女。喜儿你以后要是看到他都要绕道走,知道吗?”水月很认真地叮嘱她。   “你好像很讨厌男人啊。”她忽然有点觉悟地说。   “何止讨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快走,别愣着,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买,没有就上路了。”   4、冤家路窄   “老板,这两套我要了,多少钱?”水月在裁缝店里指了指柜上的两套男衫。实在有够难看的,可惜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就了。   讨价还价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付了钱,两人折回驿站。   “喜儿,换上试试。”水月递给她一套衣裳。   她安静地接过,估计已经猜到水月的想法。喜儿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果然非常细腻,一路上设想得格外周到。   “不错不错。”水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喜儿。“公子好生俊俏,奴家好喜欢你啊。”她嗲声嗲气地往喜儿身上靠过去。   “哎呀,你恶心死了。”喜儿做厌恶状,一把推开她。   水月自娱自乐,笑弯了腰:“以后我们就是两兄弟了,我叫吴友,你就叫吴锡,你别再姐姐姐姐叫我了,我想了下,还是男装方便,免得遇到不必要的麻烦。”她皱了皱眉头,想起那对双桃花眼。两天之内,碰到了三次,但愿不会真的是阴魂不散。   “嗯,好,我也喜欢这个,方便。”   水月松了口气,总算有件事是不跟她唱反调的了。“那收拾下,我们走吧,去退房。”   喜儿吐吐舌头说:“我担心那小二会被我们吓死,明明两女的,走出去变男的了。”   “哦,对,我都忘了这个,真麻烦,那我先去退房,你等着。”水月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房门,她这是何苦呢,带着个小丫头片子上路。   ……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林荫道上,喜儿像喜鹊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姐,哦,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她体贴地问。   “不用了,我还行,只是你,以后别用你那兰花指擦汗了。”水月看看四周压低嗓音地提醒她。实在是不成体统啊,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唇红齿白不说,举止间还尽透露女儿娇态。   “哦,”她恍然大悟,赶忙把手绢塞进袖子里。“要不我们找辆马车吧。”她非常认真地提议。   想都不想地摇了摇头,水月苦口婆心地说:“不是我小气,那马车简直不是人坐的,没一会,保管你屁股开花。”不能为了贪一时快乐,不考虑将来的痛苦。   “你实在是太粗鲁了。”皱皱眉头,喜儿想,不该总是把屁股屁股的挂在嘴上,太不雅了。   “要那么优雅干吗,何况我们现在是男的,知道不,男的。”水月在她耳朵边上强调。   “哥,你没想过嫁人吗?”喜儿果然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我拜托,你不觉得你刚才那句话,说出来会吓死很多人吗?一边叫我哥哥,一边问我有没有打算嫁人。”这喜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想过啊,怎么会没想过,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她又想起展浪了,那只自大的猪。   “你起码有个心上人可以想,我除了你,都不知道要想谁。”她失落地低头。   “傻瓜,你那么好,总会碰上好男子的。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忘了我啊。”水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她跟我不一样,我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要说晚婚了,女子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是可以的。她不一样,16岁,其实真的不小了。可是我们这样子赶路,走得那么快,就算缘分到了,也会错过的。这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找个好男子结伴同行?   “哥,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水月笑笑,是啊,不能因为自己讨厌男人,就连累喜儿跟着自己嫁不出去。不能辜负老爹对她的重托。水月在脑子里拼命搜索对象。想半天,才发现,认识的男人真的是屈指可数,这可怎么办?   “你让我好找啊。”马背上的男人神采奕奕。   就在水月冥思苦想的时候,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凤麒麟。   没等水月大脑开窍,一声“王爷。”是他,那个青衣随从,追了上来。   那一刻,水月打量着他,相貌不错,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炯炯有神,身材也不错,孔武有力,应该是个练家子,能保护喜儿。她又看了看喜儿,清秀可人,娇小可爱,简直是绝配啊。不错不错,她自顾自地笑着。   “师弟。”   咦?声音这么耳熟。水月一回头,展浪,怎么会是他,不是吧,这个桃花眼是他的师弟,真是冤家路窄。   “水月姑娘?”显然展浪也被她吓到了。   “什么水月,她不是叫吴幽吗?”凤麒麟疑惑地看着她和展浪。   “清风,这是怎么回事?”他不高兴地看了那随从一眼,怎么回事,让他调查个人,到现在都还一团迷雾。   “王爷,属下正要汇报。”   “清风,原来你叫清风。”水月大声地打断他的话,太好了,连名字都这么悦耳动听,她喜笑颜开地站到他的马儿面前,对喜儿招手,“喜儿,来,快来见过清风大哥。”   “清风大哥好。”喜儿欠了欠身子。   清风别扭地点了个头,真怪。男?女?穿一身男装行女子之礼。   “清风!”风麒麟再也忍不住了,他的一声咆哮,让一行人对他行了注目礼。   清风对上王爷那冷若冰霜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有展庄主,怎么也这么敌意地看着我。   “属下刚才正要禀报,这名女子不叫吴幽,而叫关水月。”清风无辜地想,明明是你一听到她女扮男装上路就迫不及待追上来,怎么能怪我没有汇报。   水月隆起眉心,他,调查我?   麒麟安静了片刻,问:“师兄你也认识她?”   “算是吧。”展浪简单地点了下头,看都不看水月。   水月快要气炸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是,我们是普通朋友。”她刻意大声地喊给展浪听。   展浪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水月勇敢地回看他,本姑娘才不稀罕你呢。   她故意对麒麟甜甜地笑了一下:“麒麟公子是吧,我记得你说去终南山是吧?”   5、哑巴吃黄连   水月故意对麒麟甜甜地笑了一下:“麒麟公子是吧,我记得你说去终南山是吧?”   “是的。水月姑娘。”麒麟顿时觉得受宠若惊,今天的水月,有些不一样啊,终于对他展露笑颜了。   “那,方便带上我们吗?我忽然想去终南山看看。当然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以退为进,水月所表现出来的楚楚可怜就不相信这个冒牌王爷招架得了。   “荣幸之至。”凤麒麟正愁怎么把水月带在身边,没想到她自己提出来,那倒省了不少麻烦。   “我先走了。”展浪吐口气,丢下一句话,郁闷地扬鞭而去。这一男一女两人,才见过几次面,倒像是认识了多年似的。   水月难受地咳了下,妈的,走就走,带起那么多灰尘。   “水月姑娘。”麒麟弯腰向她伸出邀请的手,水月想了下,将手递上,一脚踩上马镫,跨过马背,任由这个男人环住她。不骑他的马,总不能指望展浪的马吧,还是别傻了。也许,是时候放下了,没有他,自己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吗?   “姐姐。”喜儿惊呼,天啊,水月姐是不是脑袋不清楚了,虽然他是展庄主的朋友,但大家毕竟并不熟悉啊,况且男女授受不亲。   “清风,麻烦你了。”水月客气地对清风笑了笑。   喜儿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清风的马。   “麒麟公子,你师兄真没有风度也。”水月一开口就告状。   “师兄不爱说话,但是人很好,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其实他人很好的。”麒麟辩解道。“对了,以后就叫我麒麟吧,别公子公子的。我们不兴这个。”   “好,那你以后叫我水月吧。”水月祈祷着赶紧到达休息的地方,毕竟两个男子装扮的人坐在一马背上,着实引来不少观瞻。   一路上,倒是气氛愉悦,水月心想,其实这个桃花眼人挺好的。就是喜儿,臭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搞得清风莫名其妙。她也不禁失笑。   “水月,尝尝这个。”麒麟热情地把菜都摆到水月面前。   “嗯,好,麒麟,你也吃啊。”经过相处,觉得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水月的态度友好了很多。   “展庄主,你怎么不吃啊。”水月吃了口菜,坐在她对面的展浪筷子动都不动。   “师兄最近食欲不好,不用管他。”麒麟一边说,一边往她面前送菜。   “谢谢。”   展浪郁闷地看着眼前相处得十分融洽的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就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了,却生疏地叫自己展庄主,真是可笑至极。展浪酸酸地想着。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她真的上了麒麟的马。话说回来,有什么想不到的,她一直都是这种随便的人不是吗?先是武俊贤,后是他,现在又是麒麟,展浪自嘲了笑了笑。此刻自己多么象多余的第三人。不行,得提醒师弟,这个女人来路不明,得小心提防。只是,应不应该告诉他,自己和水月发生过的那些事情。   “你们吃吧,我回房间休息了。”展浪说完就走了。   “咦,他怎么了?”水月奇怪自己都放下了,难道他还在记恨。怎么说,也帮他报了仇,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不知道,最近总是这样。”麒麟也觉得怪怪的。   “一会给他送点吃的吧,不吃东西怎么行。”水月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地说:“还有喜儿,说不舒服,连饭都不吃。”   “水月,你知道吗?你咬着筷子,看着远处的动作很诱惑人,尤其是你的眼神,迷离得吸引人。”麒麟冷不防冒出一句话。   “去你的,吃饭。”   ……   “喜儿,亲爱的喜儿妹妹,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吃的了。”水月把喜儿最喜欢吃的凤爪递到她面前。   “姐姐,我们真的要跟他们一起上路吗?”她答非所问。   “是啊。”水月放下盘子,坐好。   “可是你不是一直很讨厌他们吗?”   “以前确实是,但是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其实都是一些误会,最主要是清风,他可从来没有得罪过我。”水月可没敢忘了这主要目的。   “你怎么那么嬗变啊。”她受不了地看着水月。   “你没听过吗?哭泣是女人的专利,嬗变是女人的权利,好了,快吃饭吧。”   “我总是说不过你。”她认命地拿起碗筷。   “你吃,我还得去给展庄主送饭。”   “变就变,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啊。”喜儿在她背后叫嚷。   水月挥挥手,不理她,径直出了门。   ……   “展庄主。”水月踏进展浪房门,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说:“我看你刚才没什么胃口,给你送点吃的。”   “麒麟呢?”他看了看水月背后问。   “哦,他说去买点东西。你赶紧吃吧,粥糊了不好吃。”   他却丝毫不理会水月的关心,自顾自地说:“我劝你离麒麟远一点。他可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以前听了这话水月也许会很生气,现在不会,因为她想开了。她不想再执着于过去的那段感情,只想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生活,一切顺其自然。放下展浪,终将有一天,她会遇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展庄主,我来这也想告诉你,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不管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对你造成的伤害,我感到非常抱歉。如果你要继续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交朋友。同时,我希望你抛开对我的成见,重新接纳我作为你的朋友,好聚好散,当然,我不勉强你。好了,我说完了,先走了,你慢慢吃。”水月礼貌地站起身告辞。其实,爱情真的是不能强求的。她的心在疼,可是她必须微笑着对他说那样一番话。有的时候只有对自己残忍才能得以重生。   展浪细细地品味着她的话,重新接纳她作为朋友,做得到吗?可以吗?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她了?好聚好散,又谈何容易。   6、有那么一点动心   睡了个特别好的觉,说不出的畅快,即使腿肚子有点痛。“麒麟,展庄主,清风,早啊。”水月下了楼,开心地跟他们打招呼。   麒麟离开座位,朝她走来:“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好。”水月由衷地对着他微笑,确实很好,梦里不再追着展浪跑,而是平静地看着他走远。   展浪苦涩地想,曾几何时,这笑容只属于我一个人。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是梦一场。是自己太固执,还是命中注定如此。   “王爷,什么时候启程?”展浪忽然问。   麒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又叫他王爷了?师兄一大早,阴阳怪气的,到底怎么回事?报了仇了,人怎么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怎么连你都叫他王爷。”水月翻了翻白眼,王爷是可以随便称呼的吗?展浪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也来这么一出,实在是意外。   “我们王爷是货真价实的王爷,是皇上亲笔御封的。”站在一旁的清风义正言辞地吼了这么一句。   “扑哧……”水月一口茶直接从嘴里喷出来。“开什么玩笑?”她询问似的看向展浪。   他无言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王爷?”水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入为主的主观判断果然容易出错。   “嗯。”他含笑看着水月。   “你在想什么?”见她久久不说话,麒麟开口问。   “哦,”看着一桌子的菜,水月垮着一张脸,说:“我在想,糟蹋这桌好菜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哈哈……”客栈里响起麒麟夸张的笑。   ……   在麒麟的坚持下,水月仍然叫他麒麟而非王爷。看来是她不上道,否则穿越都有了,怎么会没有多多的王爷微服出巡。不禁想,喜儿啊喜儿,都怪姐姐不听你的话。   “从今天开始你们还是乘马车吧。”麒麟看着换回女装的她们。   “好。”昨天在马上颠了一趟,腿肚子有点痛,也许马车会舒服点,水月拼命安慰自己。   “姐姐,你怎么闷闷不乐?”喜儿递给她一颗剥好的葡萄。   水月直接把嘴凑过去,边吃着她喂到嘴里的葡萄,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也不知道。感觉自己被骗了,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人家一早就告诉我们他是王爷了,是姐姐自己不信。”喜儿嘟着嘴,替他辩解。   是啊,水月哑口无言,今天自己尚且如此,展浪当时的感受肯定更加难受,虽说她不是刻意隐瞒,但毕竟还是没有坦诚相待。她掀开马车帘子,默默地看着前方马背上展浪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有些伤感地回头说:“喜儿,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你身边了,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水月姐,我们说好了不分离,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是不是忘了?”她笑笑,云淡风清的样子。   “我是说假如,也许我去的那个地方你去不了。”水月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二十一世纪,她有没有可能再回去。   谁料她嘴角的笑容反而变大了,抿抿嘴笑着说:“有这样的地方吗?”   水月如临大敌一般说:“不管怎样,你得答应我,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喜儿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地说:“你怎么怪怪的?”   “没事。”水月对她笑笑。   出了镇,要走好远才有驿站,马车上带了干粮,水月食不知味。车颠簸了一路,她也想了一路,胡思乱想。喜儿安静地陪着她,事实上,她一路上都在打盹。   “水月。”马车帘子外传来麒麟的声音。   “麒麟?”水月询问似的探出脑袋,天快黑了,没想到走了那么久,眼前是一大片林子。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晚上要委屈你们在马车里过一夜了。现在下来走走,我们吃点东西。”他说着向水月伸出手。   “王爷,我去拾掇些柴火。”清风请命。   “清风,等等,麻烦你带喜儿一起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水月叫住了他。   见麒麟冲他点了点头,清风说:“好。”虽然不解,他仍然顺从地答应了。   “我去打野味。”展浪深深地看了水月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落寞。水月心中感慨万千。   “水月,怎么了?”麒麟关切地问水月,她难得的安静让他不习惯。“一路上怎么没听见你们打闹。”   水月无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只是觉得有些闷罢了。”   麒麟聪明地不再追问什么。扫了些落叶,铺在地上,围成一圈。   “哎呀,”水月一个没留神,踩着一根圆圆的树枝,扭了脚,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没事吧。”麒麟飞快冲到她面前,扶着她,坐到成堆的落叶上。   “谢谢。”她笑笑,仍然为自己的笨手笨脚生气。   “我帮你看看。”他弯腰轻轻抓住水月的脚,小心翼翼地检查:“现在还好,不知道一会会不会肿起来。”他担心地说。   静静地看着他的黑发,水月竟然觉得有一点动心,这个想法,把她狠狠吓了一跳。“我没事,习惯了。”她自嘲地说,想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脚,无奈麒麟竟动起手帮她揉捏起来。   “习惯了?怎么说?”他问,深邃的眸子在日渐昏暗的空间里熠熠发光。   “以前穿高跟鞋落下的毛病。”她简单地说明。   “高跟鞋?”麒麟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又看了看她脚上的绣花鞋,好奇地问:“那是什么鞋?”   “嗯,就是有着高高鞋跟的鞋子,而且鞋跟是尖尖的。”水月笑了下,回忆着说,真的好想念,曾经令自己深恶痛绝的高跟鞋。   “真特别。”虽然早就从清风那知道她不是中原人,但是还是很好奇她成长在什么地方。   “是啊,我们那的女子完成学业后就会找份工作,赚钱。”水月想起以前忙忙碌碌的日子。“工作中的女子大部分都会穿高跟鞋的,目的是为了让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达到1比2。想想看,这样的身材是不是比较好看?”这是水月第一次跟“古人”谈起从前的日子。   7、千里姻缘一线牵   “你没有裹脚?”麒麟忽然吃惊地问道。   “你才发现啊,我们那是不需要裹脚的,要不怎么出去工作。”水月欣慰地看看自己的脚,幸好喜儿是穷人家,也不用裹脚,要不怎么陪自己走千山万水。   “可是你的脚看起来还是好小。”他怔怔地托着水月的脚,小声地自言自语。   “你们在干什么?”头顶上传来展浪的声音,他怒气冲天地瞪着她们。   顺着他的目光,水月发现她跟麒麟此时的亲密。她忙缩回自己的脚,尴尬地低下头,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样子。   “师兄,你干吗?水月扭了脚,我帮她看看,看你凶的,吓倒她了。”麒麟不明所以地瞪展浪一眼。   “哼。”展浪扔下手里的兔子和鱼,闷声坐下,不再说话。她也太迫不及待了吧,逮到个机会就勾引麒麟。   “水月,别管他,我再帮你揉揉。”   “不用了,我没事了。”水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水月姐,我们回来了。”善解人意的喜儿总是在危机关头出现。   “喜儿。”水月喜出望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真是没办法单独对着他们两个人,那感觉十分别扭。   “水月姐,你脚怎么了?又拐了?”喜儿看着她按住脚踝的双手。   “没事了,不小心扭了一下。”   “水月,那你读了几年私塾,以前是做什么,嗯,工作的?”麒麟问。   “15年,毕业后做服装设计,有点类似你们这的裁缝。”水月偏着头计算了下。   “是吗?你真让我觉得意外。”15年,不比那些学子的寒窗苦读了,真是可惜了一身女儿身。   麒麟的话让她和展浪都皱起了眉头。麒麟那闪着光芒的眼睛让她觉得不安。   展浪心想,跟她相处了那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她的过去,如果这些所谓的过去是真实的话。   “清风大哥,我来帮你吧。”喜儿站起身,帮清风把柴火搭上,看着他们两水月不由自主地笑了。   慢慢地,林子里飘起了烤肉的香味。   “水月,试试这个,以前我跟师兄悟出来的独特秘方。”麒麟扯下一只兔子腿,递给她。   “她不吃兔肉。”展浪头也不抬地说,继续着手里的烧烤工作。   水月尴尬地笑笑说:“你吃吧。”却在下一刻接过展浪递给她的整鱼,感激地朝他笑笑。   大家都不再说什么。   “清风,说说你的情况吧。”水月打破了一片平静。   “嗯?”清风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瞪他瞪得眼睛快要脱窗了的麒麟王。   “是啊,麒麟是王爷,展浪是庄主,只有你,我一无所知。”她理所当然地说。   麒麟王不情愿地朝他点了点头,清风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我是王爷的侍卫。”想了半天,他就吐出这么一句话。   水月给了他大白眼,说:“废话,我当然知道了,我是想知道,你的祖籍在哪儿,家中还有什么人,比如娶妻生子了没有。”看着大家都一脸莫名地看着她,水月只好再加一句:“我是想知道王爷的侍卫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虽然她知道这个理由很牵强。   “清风,既然水月姑娘问了,你就清清楚楚跟人家说说吧。”水月感觉到麒麟的声音冷冷冰冰。   “我自小在王爷府里长大,父母高堂早已过世。”他言简意赅地说。   “那你娶妻了没有?”水月着急地追问。   四双眼睛又齐刷刷地看向水月,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假装没看到,“你快说啊,想急死我。”   “水月姐。”喜儿又扯了扯她的衣裳,哪里一个女子这般问人家室的。   “尚未娶妻。”他困难地吐出四个字,忙低头继续烤肉。   “那你今年多大了?”水月又逼问。   周围的空气好像快要凝结成冰了。   “那个,我再去捡些柴火。”清风扔下手里的兔子,撒腿就跑。   “喜儿,你还不去。”水月用手肘撞了撞还埋头苦吃的喜儿。   “我去干吗?”她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   “去帮忙啊,他一个人怎么拿那么多东西,而且天这么黑了,快去。”水月又推推她。   喜儿撅着嘴巴站起身,临走还不忘带走清风扔下的那只烤兔子。   “你可真关心他。”麒麟酸溜溜地说。   “难道你不关心吗?好歹也是你的人。”水月咬了一口鱼肉,很香,展浪的烧烤技术还是那么好。   “你喜欢他,要不要本王帮忙?”麒麟故作潇洒地问,其实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水月没有否认,而是说;“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开口的,放心吧。”关于男女之间的感情,除非确定了,否则她不做正面回答。“麒麟,象清风这样的人,可以成亲吗?”水月认真地问。   “可以,只要他有喜欢的人,女眷甚至可以在府里做事。”他闷闷地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水月望着他消失的那个方向。   她的话,她的眼神伤了在场两位男人的心。三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   “清风大哥。”喜儿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喜儿,你怎么来了?”清风一屁股坐在一块空地上,心里有些窝火。   “给你。”喜儿把兔子递给清风说:“你刚都没吃东西,尽给我们烤了。”   “谢谢!”眼前的姑娘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与世无争的淡然。   “清风大哥,你在想什么?”喜儿在他旁边不远处坐下。   清风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下:“没什么。”   “姐姐一向是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你不要放心上。”虽然这话好像怪怪的,水月姐也没骂他,侮辱他什么的。   “不关水月姑娘的事,只是。”他可爱地搔了搔脑袋,“出来透透气。”是啊,再不离开,估计王爷的眼神会杀了他。这水月姑娘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折腾我?   清风并没有查到她们在柳宅的事,只是在跟踪她们的过程中偷听到了她们的一些对话。他明白自己的职责,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不能离开主子太远,所以所探听到的情报少之又少。“喜儿,你跟着她很久了吗?”   “也不太久,但是我们之间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姐姐人很好的,只是有的时候说话比较,呃,率直。”率直没错吧,姐姐总是这样赞美她自己。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清风侧头看她。   “她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就这样认识了。”喜儿直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过去,尤其是自己身为四姨娘的那段过去。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   8、落花有意流水有情   “那你父母呢?”他又问。   喜儿忽然想到她爹,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清风手足无措地扔了手里的兔肉,在身上乱翻,找不到任何给喜儿擦眼泪的手帕,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扑哧。”见他这样,喜儿反而笑了,好可爱的一个人。   “你笑了就好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让你伤心了。”他傻笑着。   “没事,已经过去了,我想我爹也不会愿意看到我继续悲伤的。”喜儿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反过来宽慰他。   “我自小没了亲人,老王爷待我恩重如山,王爷下山后,我就被调到王爷身边听候差遣。”清风微笑地看着眼前善良的喜儿,嘴里的话就这样说出来了。   “我从小跟爹相依为命,前不久他去世了,为了离开那个伤心的地方,姐姐才带我去浪迹天涯。”喜儿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可是两个女孩子上路始终不太安全。”他担忧地说。   “是啊,等你们到了终南山,就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喜儿也有些担心,还有那么一点的舍不得。   “那之后你们会去哪?”他关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   “难道你们不嫁人吗?”清风急了,“我是说,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啊。”   “姐姐说不一定要嫁人的,可是她总说要给我找个好婆家。”喜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越说声音越小。   “我,”清风忽然抓起喜儿的手,“对不起,我。”想到什么似的,他立马又收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   喜儿羞红了一张脸,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其实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喜儿没话找话地扯着。   “什么?”清风吃惊不小,那就糟糕了,王爷怎么办?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王爷中意关姑娘。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水月姐,我没有出卖你的意思啊,只是担心清风大哥误会你对他有意。   刮起一阵风,喜儿哆嗦了一下。   “起风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清风上前,扶起了喜儿。   远远看见清风和喜儿一前一后走回来,清风手里抱着一堆柴火,喜儿低着头跟着。水月心想,这两人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别枉费我的一番苦心啊。   “你不用看得那么目不转睛吧。”麒麟帅气地打开扇子,忍不住说到,怎么说我也比清风那小子帅多了,我又是他主子,这个水月到底什么眼光。   水月调皮地扮了个鬼脸:“我觉得清风长得很好啊,有棱有角,非常正义。”她不怕死地夸奖他,当然她一直这么做的目的也有点想要气气展浪。人家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麒麟收起扇子,郁闷地掉头就走。展浪跟了上去。   清风站在那,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着实无奈。   “水月姐,你别再这样了,你这样会让清风大哥很为难的。”喜儿偷偷地在水月耳边说。   “他为难,你那么紧张干吗?”水月装作不理解地顶她。   “我,清风大哥是好人啊。”她开始语无伦次了。   “你意思是说姐姐我是坏人了。”水月生气地,别过脸,不看她。   “不是啦,姐姐。”喜儿求饶地拉扯着她的衣裳,急得团团转。   “好了啦,我的衣裳早晚被你扯破。”水月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她装模作样地板起脸。   “才没有。”喜儿忙看了在忙乎的清风一眼,还好他没听见。“你别瞎说啊,我才没有。”   “真的没有吗?那你脸红什么,天都没黑透,你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水月咄咄逼人。   “我不跟你说了。”喜儿小跑地躲进了马车。   “清风,过来聊聊天吧。”水月一脸贼笑。   “水月姑娘。”清风此时此刻的想法,真想被人一掌拍晕。这就剩他们两人了,如何是好?   “清风,你觉得喜儿怎么样?”水月开门见山地问。   也许是没料到她会问他这个,清风有点反映不过来。   “我是说,你觉得喜儿这个姑娘怎么样?”水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很好。”   这人是第二个惜字如金的展浪吧。水月自叹命苦,怎么总碰见这种不好沟通的人。“我觉得不怎么样啊,又啰嗦话又多,曲儿唱得也很一般,长相更是差强人意……”水月一边说一边掰出手指头细数喜儿的缺点。   “不是,喜儿姑娘善解人意,长得也好看……”清风拼命澄清。见她一脸怪笑,忙住了嘴。   “既然你觉得她那么好,那给你吧,我是觉得碍手碍脚。”水月下了猛药,就不信你不入套。   “水月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亏喜儿姑娘一直说你人好。”他气冲冲地打抱不平。   “是啊,我人好才能忍受她那么久。”看着清风握紧的拳头,水月不安了,这小子不会要揍我吧,看来不能玩得太过火。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清风怒气冲冲,却还拼命控制自己。   “心疼了吗?”水月看向马车里的人。“要不这样吧,我把她卖给你为奴为婢,随你处置怎么样?”   清风怒目圆睁,吼道:“关水月。”   哦,原来她的名字可以被叫得这么有气势。水月扯了扯嘴角,害怕。   喜儿跳下马车,“姐姐,怎么了?”她朝水月跑去。   水月挑衅地看了清风一眼,结果他拦住喜儿的脚步,拉过她的手说:“跟我走。”   “清风大哥。”喜儿被搞糊涂了。   “跟我走,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清风忽然认真地对喜儿说。   “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她呢?”水月缓缓开口。   清风猛地回头:“我会娶她。”斩钉截铁。   “清风大哥。”喜儿娇羞地叫出声。   水月鼓了鼓掌,赞赏地看着他。她全身轻松地走到喜儿面前说:“喜儿,姐姐恭喜你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吧,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水月姐。”喜儿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清风也愕然道:“水月姑娘?”   “好了,不说了,你们好好聊聊吧。”水月笑着功成身退了。   9、打开心结   “师弟。”展浪不放心地看着麒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师兄,她很不一样吧?”麒麟望向远方。   “她之前确实是以为你不是王爷。”展浪老早就想说了。   “后来她知道了啊,可是她还是不喜欢我。”麒麟挫败地开口。   “你何必呢?”展浪也在心里问自己,我又何必呢?该不该告诉他,水月就是子默嘴里说的“妈妈”?   “我也不知道,看着她笑我就觉得如沐春风般舒服,看到她不高兴,我的心情也会跟着低落,甚至安静的她都会让我心生不舍。”他自嘲地笑笑。   “师弟。”展浪真的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麒麟陷得那么深,他更矛盾了,这个自小自己当作亲弟弟的师弟,他应该知道一切吗?“你知道她的过去吗?”   “不知道,可是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你也说了,是过去,不是吗?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希望她的现在,她的将来是我的。”麒麟清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就算她成过亲?”展浪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选择成亲这两个字。   麒麟看了他一眼,想了很久。“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展浪不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麒麟跟自己一样,已经没有退路了。也许也不一样,自己是水月的一个过去,而麒麟,他有可能会成为水月的现在,甚至将来。怪得了谁呢,是自己亲手把她推出呼啸山庄,推出自己的世界,他和她,今生注定有缘无分。只求她,不要伤害麒麟。麒麟用情比自己深,如果当初自己也能认为过去的事不重要了,就不会是今日这种局面了。   “师兄,你说她是不是喜欢上清风了。”麒麟不安地问。   “不会。”刚开始自己也怀疑过,仔细想想,知道不是,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好得过了头。   “真的吗?”麒麟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   “是。”展浪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放任思念铺天盖地而来。最后一次,就让自己最后一次想念吧。水月的笑,水月的闹,水月的好,水月的坏……   麒麟也陷入沉思,平生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喜欢到想陪她看日出日落,喜欢到想带她策马奔腾,喜欢到希望能用王爷的头衔留下她,偏偏她好像不太稀罕。   “麒麟,展庄主。”远处那一黑一白吸引了水月的眼球。   “水月。”麒麟显然乐疯了,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水月含笑对展浪点了点头后对麒麟说:“我想请你帮个忙,关于清风。”   麒麟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说。”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替清风和喜儿办下仪式。”见他们不明白,水月又说:“成亲的仪式。”   “清风跟喜儿?”麒麟被吓到了。   “是,一路上,他们互生情愫了。”   “难怪你对清风的情况那么感兴趣。”麒麟恍然大悟。“我真是笨。”他喃喃自语,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以后不要一个人跑那么远,天那么暗,林中偶尔也会有野兽出没。”展浪这样对水月说。   “哦,好。”看着他的笑,水月想,他应该也放下了。   “走吧,今天双喜临门。”   “双喜,还有一喜是什么?”麒麟追上她。   转身看了展浪一眼,水月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师兄,你知道是不是,还有一喜是什么?”麒麟转而逼问展浪。   “我想应该是释放吧。”   “这算什么答案。”麒麟嚷嚷着不依。   “好小子,比我出息啊,赶到我前头去了。”一看到清风,麒麟就给了他一拳。   “呵呵,这还得多谢水月姑娘成全。”清风把害羞的喜儿藏在身后,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水月看向展浪,如果没有那些事,此时我是否也可以幸福地依偎在你身旁。不舍地收回目光,其实现在可以做朋友,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了。   ……   “不要,马克……”“马克,马克,你别过来……”水月梦到马克压在她身上,恶魔般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身边大把大把的颜料和画笔。   “姐姐,你快醒醒,姐姐。”喜儿焦急地拍着她的脸颊。   水月双眼紧逼,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   展浪拉开马车的帘子,探进头来,麒麟和清风站在马车的另一侧,心急如焚。   “点她的睡穴。”清风忽然说。   “我来,”麒麟跨上马车,眼疾手快地点了水月的穴道。   她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喜儿,马克是谁?”围在篝火旁,麒麟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没听姐姐提起过。”   “她还经常做噩梦吗?”是展浪的声音。   “是。隔几天会闹一次,但是我第一次听到马克的名字,以前她只是会在梦里哭泣。”喜儿如实述说。   “知不知道为什么?”麒麟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喜儿那。   “具体的不清楚,只知道水月姐从小就被爹娘抛弃了,过得很苦。”   麒麟怜惜地看向马车,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快乐的姑娘竟然也有那么可怜的童年,难怪偶尔会觉得她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   展浪安静地靠着树桩反省,自己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原以为给她空间给她时间,等到她想说自然就会说了,自己真是失败,让她一个人孤零零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我觉得姐姐今天怪怪的,晌午时竟然对我说,如果她不在我身边,要我好好照顾自己。”喜儿皱着眉头回忆着。   “别担心,会没事的。”清风向她传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是不是发烧了才做了噩梦。“展浪开口说,他记得水月之前有过一次就是因为发烧才做噩梦。”   “我去看看。”喜儿跳起来,直奔马车。   “王爷,庄主,水月姐的脚肿了,所以发热。”喜儿尖叫起来。   为水月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大家才稍微眯了一会。   10、浪花一朵朵   “喜儿。”水月好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能睡。   “姐姐,你醒了啊。”她开心地坐起来。   “你干吗,因为要嫁人了,所以昨晚高兴得失眠吗,怎么今天睡那么晚?”水月不忘调侃她。鼻子里却闻到一股清香的药草味道。   “你昨晚发热,吓死我们了。快让我看看好了没。”   闻言,水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啊。   “还好退了,谢天谢地。”她虔诚地闭上眼睛。   脚有点怪怪的,水月挣扎地要下车。   “小心点。”麒麟闻声,出现在她面前。“你的脚还没好完全。”   水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裹上了草药。不是脚,是猪蹄。“哇,不会吧,那么夸张。”她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怎么肿这么大。   “别乱动,才上了药没多久。”展浪提醒她。   “还好我懂一点药草,都是我不好,没有事先想到。”麒麟自责地说。   “老毛病了,不怪你啦,我自己没有注意,还以为问题不大。”水月蹩脚地安慰他,这男人,又不关他的事。“你们昨晚都没睡吗?”她内疚地看着他们的黑眼圈。   “我们没事,倒是你一直在梦里喊……”   “师弟,别说那么多了,让她先吃点东西吧。”展浪硬生生打断麒麟的话。   “我说什么?”怎么他们两看起来不太自在。   “你说,清风、喜儿恭喜你们。”麒麟聪明地说。   “哈哈,大概开心过头了吧我。”水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喜儿,我给你唱首歌吧,算是送给你和清风的祝福。”马车内水月兴致勃勃。   “好啊,我都不知道水月姐还会唱歌。”   “听好哦,这是我们那很出名的一首歌,唱得不好你不要笑我。”水月的五音一向不太全,还好声音好听,稍微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她清了清嗓子,打着欢快的拍子,开始了她的演唱: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的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时光匆匆匆匆流走,也也也不会回,美女变成老太婆,哎呀那那那个时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经是个糟老头,我们一起手牵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好有趣的歌词。姐姐你教我吧。”喜儿感兴趣的缠着她。   “怎么你不是认为我唱得好听才要学的。”水月故意逗她。   “水月,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马车外传来麒麟的声音。   她掀起窗帘问:“怎么你也有兴趣?”   “是啊,学会了我好唱给我娘子听。”麒麟若有所指地盯着她。   “好啊,我倒想看看是哪家小姐那么不幸。”他的眼神水月看得懂,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只有四两拨千斤地应付他。   “我有那么差吗?”麒麟受伤地哀嚎。   “当然不了,你很优秀,是小女子我不懂得欣赏。”   “不怕,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的。”麒麟拉了拉缰绳,信誓旦旦地说。   水月放下帘子,不知道怎么回答。顺其自然吧。   “展庄主,你学不学,说不定可以讨个娘子。”她大声说。   “不了。”展浪回头拒绝。   “别管他,我师兄打算打一辈子光棍。水月,你快教我。”麒麟催促着。   “好,其实不难,多听几遍,记住歌词就是了。”水月一句一句地重复,耐心地教他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旅途由于他们三个人的歌声,快乐了不少。水月也忘了自己水肿的脚,直到麒麟帮她换药。   “麒麟,谢谢你,已经快好了,你看。”水月的马车内,麒麟的存在显得有点拥挤。   “幸好师兄提醒,要不我们都没发现你是因为脚肿才发热。”   闻言,水月感激地对上展浪的眼,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   “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安排清风他们成亲,你也可以借机好好休息休息。”包扎好,麒麟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她真心实意地道歉。   “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也不赶,是吧,师兄?”   “你安心休养,我们不急。”展浪安抚道。   “对了,何伯怎么不在你身边?”如果何伯在,他看起来是不是就不会总是一个人落寞的样子了。   “水月,你也认识何伯啊,他可苦了,师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烂摊子收拾。”   她笑了笑,了然于胸,想必是重振展府的事情。   “水月,有空跟我说说你的事情,我可是很好奇呢。”麒麟已经憋了很久了。   “现在就有空啊,你想知道什么?”水月顿了顿说,“展庄主,你也过来坐啊。”她热情地朝他招招手。   “你师兄杵那不是妨碍喜儿他们谈情说爱吗?”水月看了麒麟一眼说。   “来这不是妨碍我们。”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这样回答。   “少来,谁跟你谈情说爱。”就怕他胡言乱语表白什么的,所以一定得拉着展浪作陪。   在展浪坐下之后,水月开心地对麒麟说:“说吧,想知道什么?”   “你的身世。”虽然旁边多了个碍眼的家伙,但是就是想知道她的一切,再也不想等了。   水月点了点头,理了理头绪:“我叫关水月,来自一个叫做‘中国大陆’的地方,三岁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抛弃了我。在一些好心人的帮助下,我上了私塾,学了文化。22岁完成学业,开始赚钱还债。24岁的时候流落到这,漂泊了两年,认识了喜儿,就是这样。”水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吗?   “水月,”麒麟激动握住她的手说,“我,我们会照顾你的。”   她抽回自己的手,不自在地说:“知道啦,谢谢你们。”   “你成过亲吗?”展浪问。   麒麟猛地瞪了展浪一眼。   11、洞房花烛   水月看着他,清清楚楚地回答:“没有,在我们那女人可以谈情说爱,选择自己的爱情,甚至可以未婚生子,这些都是存在的,恋爱自由,只要两个人郎有情妹有意,就可以生活在一起,却不一定要成亲。但在我们那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除非和离或是一方过世。”   “你怎么会来到这的?”麒麟赶紧转移话题。   “天意吧,走着走着就来到这了。”水月简单带过。   皱着眉头,麒麟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他又问:“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先玩吧,找到个合适的地方,就在那安家。”无牵无挂,有什么可计划的。   “其实,你可以到我家去。你又不懂武功,一个人太不安全了。”麒麟试探性地问。   水月笑笑说:“我们那有句话,叫做,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所以,我还是决定靠自己。”   “哈哈,你们那真有意思,有空去走走。”麒麟爽朗地笑了。   摇着头,水月说:“你可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我轻功了得。”他不服气地睁大眼睛。   “我们那比你想象地远多了。”   “那是多远?”   “很远很远。”   “很远是多远。”   “你烦不烦啊。”   “谁让你不告诉我。”   “说了你也不知道不是?”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到达得了的。”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我漂洋过海啊。”   “那我也可以。”   “懒得理你。”   “为什么?”   ……   展浪看着前方,耳朵里充斥着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不再说话。   “喜儿,你想好没有?”看着眼前的美娇娘,那耀眼的凤冠霞帔,水月不安地问。   “想好了。”她坚定地点点头。   “你对清风真的那么有信心?”鬼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当初不是自己牵的线吗?   “是,清风大哥说一辈子都会对我好的。”她喜滋滋地笑着。   水月杞人忧天地说:“喜儿,这些是我这趟带出来的钱,全部给你,你要收好,常言道,枕边男不如傍身钱。女人一定不能没有钱。万一他以后对你不好,你还能靠这些钱做点营生。”   “姐姐,我不要,你留着吧。从今往后,我是他的人了,他会照顾我,倒是你,这些东西你自己收着吧。”她把银票重新塞进水月手里。   “你烦不烦,我生气了,姐姐有的是钱,这个九牛一毛,收着吧。”水月假装生气。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   “不许可是。”水月阻止她说下去,“喜儿,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握住她的手,水月千言万语,浓缩为一句话。   ……   “我真佩服喜儿,她真有勇气。”一番敲敲打打,拜天跪地后目送他们步入洞房,水月由衷地说。   “什么意思?”麒麟不太明白。   “我觉得她很有勇气,敢把自己的一生交到一个男人手里。”看着房内的烛光,她的眼里闪过些许恍惚。   “你不敢吗?”他们都直勾勾地看着水月,不可思议地问。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   “是,我不排斥谈情说爱,但是我害怕成亲。”水月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懦弱。“我怕他将来觉得我们不合适,我怕他不再爱我,更害怕的是我的孩子得不到幸福。这世界有太多变数了不是吗?”水月暗想,我自己就是一个爱情悲剧下的产物了。   麒麟不敢开口,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人的感情很微妙。就如同自己,也免不了游戏人间。那些女人,也有好些确实是真心喜欢过的,可惜都持续不了多久,有时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展浪却在心里说,其实,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做到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展浪的世界,真的纯洁到让人不敢相信。他不管世人是怎么样的,但他绝对可以约束自己按着道德的脚步走下去。他问:“所以你只谈情说爱,不成亲?”   “是,起码目前这是我的想法。”我明白地回答展浪的问题。“在这方面,我是个很悲观的人,我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不相信男人一生一世的誓言。因为害怕伤害,所以选择不要。”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发现身边就有两个非常优秀的好男人。”麒麟臭屁地说。   水月瞥他一眼,不屑地说:“去你的,你能保证你这辈子只有一个娘子,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吗?”   “如果你是我娘子,我可以郑重告诉你,我能。”麒麟嬉皮笑脸地说着信誓旦旦的话。   “少来,相信你才怪,相信你不如相信展庄主。”   月儿,我能保证。展浪在心底里无声地呐喊。   房里的烛光灭了,麒麟尴尬地说:“走吧,我们喝酒去。”   ……   “这杯酒我敬你们,这几天,多亏你们照顾,我的蹄子才好得那么快。”水月甩甩自己的脚,爽快地举起了酒杯。   “水月,你的话总是那么有意思,来,干了。”麒麟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地清晰明了。   展浪也举起了杯子。   水月兴头上说:“我们那,还兴闹洞房,就是一帮人跑到新房内捉弄新人,比如让他们变着法喝交杯酒,亲吻,或是让他们猜谜、唱歌什么的。总之就是不让新郎早早洞房。而作为新人不可以生气并还要陪笑,意译和睦幸福,早生贵子。”   “呃,那我们怎么不去闹洞房。”麒麟红了脸。   水月惊奇,这人,怎么搞得自己象个纯情的少男一样。“不了,别为难清风喜儿了,他们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   “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麒麟的夸奖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你就错了,我们那因为很多人在结婚前已经有性生活了,所以闹洞房不伤大雅。”水月有意说得那么露骨,希望麒麟能不要喜欢上她。   麒麟只是笑笑,往她碗里夹菜。   展浪举起酒杯,把酒倒进嘴里,任由它灼伤自己的喉咙,把所有的疼痛往肚子里咽。   12、麒麟表白   水月善解人意地吩咐小二把早饭送到新房里。   “我太羡慕清风了,都日上三竿了。”麒麟一大早还在鬼叫。   “你也可以啊,出了门,左拐,不远处有家‘怡春院’。”水月眼睛抬都不抬,径自喝着茶水。   “扑哧。”展浪当场喷了一地茶水,难得看见他有这么失控的时候,水月赶忙递上自己的手绢。   “水月,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麒麟眼明手快地抢过她的手绢,无辜地辩解。   “你爹不是为你安排了一门亲事。”展浪眼睁睁看着水月的手绢被麒麟收进怀里。   “师兄,你怎么也跟着消遣我。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麒麟紧张地看着水月,生怕她不高兴。   “我一直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水月抿口茶,故意气他。   麒麟坐到她旁边说:“那你怎么不跟我培养培养?”   “哇,好新鲜的鱼肉,你们尝尝。”水月表情夸张地喊,同时往展浪和麒麟的碗里夹了块鱼肉。摆明了扯开话题。   “我的脚好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不坐马车了吧,让喜儿跟清风同骑,你们给我找匹温顺的小母马怎么样?”见他们不太赞同,水月赶紧说:“他们两新婚,总得让人家蜜月旅行一下吧,搂搂抱抱很平常啊。”   “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啊。那你也不用骑马啊,可以跟我一起,象上次一样。也让我体会下美人在抱的感觉。”麒麟眼明手快地接住她扔过去的筷子,笑嘻嘻地把它送还给水月。   “才不跟你同一匹马,我坚持。”水月表明立场,上次是被展浪气疯了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心想自己骑没问题吧,之前展浪教过,虽然是在他一直牵着马儿的情况下。   “我的骤风给你吧,我另外再找匹马。”展浪说:“骤风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伤人。”   水月知道,其实真正的理由是,骤风有灵性,认得她。“好。”   “你们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呢?”麒麟极度不满。   “下次。”水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展浪相视而笑。   “清风,昨晚辛苦啦。”他一出现,就被麒麟不客气地调侃了,顿时喜儿胀红了脸。   “你脖子上的吻痕。”水月在喜儿耳朵边上悄悄地提醒,看似好意,实则是故意逗她。   喜儿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别逗他们了,启程吧。”不是展浪成熟稳重,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师弟和水月看起来总是很合拍。   “好咯,启程,开始清风和喜儿的蜜月旅行。”水月欢呼起来,顺了顺骤风的鬃毛。   “才发现,连马儿都喜欢你。”麒麟牵着他的白马,吃醋地说。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人见人爱,马见马载。”   “我拜托你不要逗我了,会被你弄出内伤的。”麒麟笑得连马背都跨不过去。   “奇怪了,跨不过马背的不应该是你啊。”水月意有所指地指了指清风。这回连展浪都抿着嘴笑开了。   清风满脸通红地将喜儿搂进怀里。   “哎,以后每次住客栈都要多花一笔钱了。因为多了一间房。”   “我不介意你跟我一间房。”麒麟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找死啊,有胆你再说说看。”水月追着他打。   展浪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他们开的玩笑尺度越来越大了,这代表什么?   ……   一路上,水月频频回头看了看清风和喜儿,说实话,心里挺羡慕的。身为一个女人,谁不想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   “怎么,羡慕啊。”麒麟指了指自己:“这儿有个怀抱随时欢迎你。”   “麒麟啊麒麟,我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男人。你不适合我。”既然他喜欢把真话当玩笑讲,那水月也只好依葫芦画瓢了。   麒麟闭了嘴。“你是说象师兄那样的?”   展浪回头,也在等她的回答。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水月笑笑,逃避问题。   ……   水月的脚刚着地,就被麒麟拉着往客栈内走。她向展浪投去求助的眼神,对方进退两难。   “师兄,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谈谈。”麒麟都这么说了,展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拽进客房。   “王爷你干吗。”水月用力抽回手,不高兴地揉着。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他有些许内疚地看着水月手上的淤青。   “是。”斩钉截铁,水月没有给他任何幻想的余地。   “为什么?”他大声地吼出来。   “没有为什么,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说实话,我并没有故意强迫自己不要喜欢你。但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喜欢,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你懂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是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改还不行吗?”他不死心地追问。   “王爷,我很喜欢跟你做朋友,但也仅仅是朋友,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轻松,很舒服。可是那毕竟不同男女之情。你就是你,跟我喜欢什么样的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刻意去改变,况且改变之后的你也不再是你了。”水月越说越混乱,自己都被自己绕进去了,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既然喜欢跟我做朋友,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我?”他拽住水月逼问。   甩开他的手,武俊贤和展浪的脸在水月面前浮现,为什么男人不是动手动脚就是一声不吭,就不能综合一下吗?水月头疼地说:“很抱歉,是我不够好。”除了这句话,任何的承诺她都给不起。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有点哀求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水月毫不退步,苦口婆心。   他的眼神满是受伤,令人看了不舍,他低声地说:“我不在乎。只要你肯试着爱上我。”   “我在乎,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水月的心颤了一下,强逼自己一口回绝。   “我不管,你是本王的。”他忽然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水月。   “凤麒麟,放开我,你放开我。”水月愣住了,大声地叫喊。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展浪及时出现拉开了麒麟。“王爷,你这是干什么?”   得到自由,水月不假思索夺门而出。   13、水月,我爱你   “师兄,师兄你说,她,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啊。”麒麟坐在桌前,拿起酒,往嘴里送。打了个嗝,心里和喉咙里都灼烧得难受,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却丝毫没有放下酒壶的意思。   展浪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着他念叨了一个晚上的话,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却字字饱含哀伤。   “师兄,啊,你说,为什么?”他拿着酒壶在展浪面前晃了晃,迷离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寻找着焦点。   “我以为,她,会喜欢我的,结果,为什么,不,不喜欢我,啊。”说一句,喝一口,桌上、地上稀稀落落地丢满了酒壶,洒满了酒水,从来都不知道,一向自命风流倜傥的王爷酒量这么差。   “师兄,你帮我,问问,问问她,为什么,呃,不喜欢我,我有什么,不好。”麒麟两眼无神,手足摇晃。   “我好难受啊,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仰起头,把酒吞进去,没等咽下,就低头趴在桌子上,猛敲猛打。   “为了,她,我甚至,可以,不做王爷。啊,没酒了,怎么就,没酒了,小二,拿,酒来,快,师兄,师兄,你快去,快去帮我拿酒。”他语无伦次,脑袋枕在手臂上,一会笑一会闹。   展浪听了一宿,只有“为什么”这三个字,麒麟没有断句过。他无可奈何地站起身,也许,应该帮他做点什么。夜有点凉。爱上一个人,真的会让人盲目。他勇往直前,他义无反顾。自己呢,真的保留了太多。   信步踱到水月的房门口,展浪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扣了扣门说:“去看看麒麟吧,他一个人在房里喝得烂醉如泥。”   听到声音,水月打开门扁着嘴问:“他怎么样了?”水月无心伤害他。所以她也久久辗转难眠。   “很不怎么样。”他望着前方,看都没有看水月。他想恨她,想怪她,却又觉得感情本来就是不由自主的事情,她也没错。   “我无心伤害他的,对不起。”皱着眉头,水月想起展浪要她不要招惹麒麟的话,可是她还是错了,她放任了自己,也放任了麒麟,才会让他爱上自己。   他还是侧着身子,没有面对她,只是淡淡地说:“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许你会骂我,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等我发现他喜欢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水月一脸忧愁,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上了,这并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所以她也很苦恼,尤其对方还是展浪的师弟。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一夜胡话,你还是去劝劝他吧,也许现在他只能听得进你说的话了。”展浪说完,走了。他的影子在透过护栏洒进来的月光里拖得老长老长。解铃还须系铃人,纵然她无心去系那个铃。   楼上楼下,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水月走了似乎一个多时辰。“王爷。”她疼惜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麒麟,惊讶于他竟然变得那么憔悴邋遢,她的心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王爷,我扶你到床上去休息。”水月卯足了力,将他的手臂横过肩膀,架起他,往床上送。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刺鼻的酒味更是一波波地冲击着她的嗅觉,令她都有了熏醉的错觉。   湿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脸。睡梦中的麒麟咿呀出声。水月的手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水月,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他疲惫地睁开眼睛,摸上她的手。   见他像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紧紧拉着她的手,水月再也不忍心再开口说半句拒绝的话。没有看到他,水月可以没心没肺地让他见鬼去,她会认为麒麟的失意总会过去,可是亲眼面对他的伤悲,她就没有一点勇气再捅他一刀。   水月此生何德何能,能得到麒麟王如此眷念。她的心竟然痛了,为了麒麟而痛。   “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不做王爷,不要三妻四妾,只有你一个妻子。”麒麟似醒非醒,把水月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喃喃自语。   水月嫣然一笑地注视着他,此刻的他,真的像极了一个孩子。   麒麟张开眼睛,看了水月许久许久,握着水月的手力度一点点地紧了。忽然,他好像意识到这不是梦的时候,他支撑地坐起身,不由分说地抱住水月,把头埋进她的肩胛骨,闷声地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吧,水月,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这份情,怎能不让水月觉得感动。   “不求你马上答应嫁给我,起码允许我,跟你谈情说爱。”他在水月的耳边深情款款地说。   “王爷。”水月终于出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再一次拒绝他吗?   “叫我麒麟,我喜欢听你叫我麒麟。”他抱紧水月,自顾自说着。   “麒麟,我不值得你这样。”水月的话低低的,无奈得苍白无力。   摇着头,他打断水月的话说:“努力让自己爱上我,不管结果如何,好吗?”他万分温柔地拉开距离,看着她。   “好。”半个世纪之久,水月在他柔得足以化为水的眼神下缴械投降。   就在这一刻,一直站在门外的展浪悄无声息地消失。   水月迟疑了下说:“我不敢保证将来会爱上你,但是我会努力尝试。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水月平静地问:“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要,我要。”他抬起头,斩钉截铁,给了水月肯定的回答。   水月苦苦挣扎着说:“麒麟,自古以来,长痛不如短痛,你又何必去赌。”   他似乎完全醒酒了,清清楚楚地说:“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如果你努力了,我还是没有办法让你爱上我,我毫无怨言。”   苦着一张脸,水月低语:“也许我早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力气,我不能在给你希望以后让你更加失望。”如果允许后悔,她会远远躲开他们二人。   “那就好好让我爱你,你只要好好享受我对你的爱就可以了,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只要你开心,这就够了。”他依旧情意绵绵。   “麒麟。你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水月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如果她不爱他,一味地呆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给予的照顾,她又怎么会开心?   “你又何尝不是,让我不知道怎么放得下撇得开。”他的话听在水月的耳朵里竟然充满了致命的温柔。无疑他是聪明的,抓住了水月吃软不吃硬的弱点。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会不会恨我?”水月不安地问,她甚至在考虑该不该告诉他,心里的那个人是展浪,他的师兄。   怎料麒麟竟然耍赖地摩擦着她的脸庞说:“既然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想提,我也不会问。”   脸上传来他手掌的温度,水月扪心自问:“我还能拒绝你吗?”这样一个男人。   “不能!”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如此霸道的话。   水月由衷地笑了,罢了罢了,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这个时候,她真的忘记了展浪,眼里只有眼前那个借着酒劲占她便宜的无赖孩子。   麒麟就这样一直拥着水月,他凝视着她,满足得拥有了全世界直到沉沉睡去。过程往往比结局重要,只是希望这个过程,能够持续到久远久远。   14、误会重重   一夜无眠,水月鸵鸟地窝在房里,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麒麟,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展浪。她感觉自己是个坏女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对爱情不忠,她竟然承诺麒麟会尝试努力爱上他,这代表什么?代表着她要背叛自己对展浪的那份情。无力地吁了口气,水月真想立马人间蒸发。她宁愿一直就这么待在屋子里感受外面的鸡啼和日上三竿。   “叩叩叩……”敲门声响了起来,水月的身体震了一下,看看窗外,天已大白。   “姐姐,起来了吗?”   是喜儿的声音,水月起身打开了门,此时此刻她很想找个人聊聊,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今喜儿是清风的人,清风又是麒麟的侍卫,真是不好说。   喜儿拿着稀饭走进屋子问:“昨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水月不假思索地否认说:“能有什么事啊。”才说完,就像咬掉自己的舌头算了,这不是大白天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谁知喜儿困惑地说:“那我怎么觉得今天怪怪的。”   水月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不自在地说:“你太多心了吧,哪有什么怪怪的,我不就是睡晚了一点吗?”   “不只是你啊。”喜儿接话的速度堪称迅速,她眨巴着眼珠子说:“今儿个早晨,姐姐睡晚了不说,王爷也还没起呢,听小二说他昨晚喝了一宿的酒,还醉着呢。还有展庄主更奇怪,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清风大哥找遍客栈才在王爷屋里看到他留了一封信,人却走了,连马都带走了,你说怪不怪?”才说着,喜儿忽然瞪大眼睛,凑到水月面前,惊讶地喊:“这不是你昨天穿的衣裳吗?”她又回头看看整整齐齐的床铺,大声说:“你一夜没睡?”   摆摆手,水月躲避她的眼神说:“什么呀,我见衣裳没脏,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打算凑合着多穿一天,被子我刚才叠的。”都怪展浪昨晚敲她的门,害她紧张得胡乱套了件衣裳。   “是吗?”喜儿怀疑地瞅着她,心想,明明这衣裳都穿两天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换套衣裳行了吧。”水月被她看得极不自在,说话间将她推出了门。   门一关上,水月就靠着大气都不敢喘。虽说昨夜她没在麒麟那过夜,但也着实待了两个多时辰,如今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是鬼迷心窍,更何况如果让喜儿知道了那还得了。展浪走了,他为什么走了?难道他也想成全麒麟和她?   出乎水月的意料,一个早上她都没有等来麒麟。临近正午,喜儿叫她下楼用膳。   远远就看到麒麟正背着她喝清风递给他的汤,想必是醒酒汤。   “水月姑娘。”清风看到她,冲她颔了颔首。   “嗯。”水月看着麒麟的背影,一颗心七上八下,担心他转身,也害怕他提昨夜的事。   直到水月为了不面对他尴尬,特意避开他对面的位置,在他身旁坐下,麒麟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埋首喝汤。清风和喜儿也在另一张桌子那坐定准备用膳。   “吃饭。”水月没有多说,拿起碗筷往嘴里连续扒了几口饭。   麒麟还是没有反应,继续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麒麟拿着碗筷,抬头看了水月一眼,皱皱眉头,继续埋头吃饭,嚼一口米饭,又蹙眉抬头看看她,反反复复。   终于水月受不了了,她放下碗筷口气不善地说:“你想怎么样?”   麒麟深深地看她一眼,再看看四周,这才放下碗筷,凑近她,小声地问:“我昨夜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摸她的脸,拉她的手,抱她算是不好的事情,水月真的很想狠狠地点点头,但是他一副犯了天大错误的样子,让她只能保持沉默。   麒麟舔舔干燥的嘴唇,不安地看看四周,更加小声地问:“我昨晚真的喝了很多酒,是吧?”   废话,水月决定不理他,吃饭。   见她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麒麟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他担忧地说:“遭了,看样子我真的是闯祸了。”   水月睨着双眼,利剑一般扫向他,说什么呢?   麒麟拉着凳子,靠近水月,在她耳边说:“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对师兄做了什么?”   闻言,水月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她偏头正视眼前这个男人,他是在装傻充愣,还是酒精中毒胡言乱语。   “你别这样看我啊。”麒麟求饶似的举手说:“我发誓,我昨晚真的是喝醉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的,我真的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我已经很后悔了,真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水月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她像是江边的野鸭蛋一样,被人扔进了水里,起起伏伏,最终消失在天际。她握紧拳头,很想朝着眼前那双桃花眼狠狠地砸过去,可是她很有修养地控制住了,最终,她选择愤而离席。自己像白痴一样,相信他酒后吐真言,相信他爱自己深入骨髓,甚至还为他感动。真没想到,现实是这样的,可笑。   “糟糕。”麒麟看着水月拂尘而去,喜儿紧跟其后,他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最最令他难受的是,他昨夜竟然把师兄当成了水月,对他又搂又抱。师兄是他敬重的人,他却对他做了那么“恶心”的事,令他落荒而逃,如今连水月都生他气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看样子,水月也知道这件事了,拍拍自己太阳穴还生疼的脑袋,麒麟懊恼得想去撞墙。   “水月姐,你慢点。”喜儿拖着裙摆,辛苦地跟在她身后。   怒气冲冲的水月扶着路旁的柱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死的,怎么不让所有的男人都见鬼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喜儿边喘气,边擦汗,还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她。   “没事。”水月口气不善地说:“走,陪我逛逛。”   15、置之一笑   就在水月和喜儿笑嘻嘻地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客房的时候,麒麟正靠在门口打盹。听到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冲着水月傻笑。   水月无视他,推门进去。麒麟厚着脸皮打发了喜儿,自己抱着那些油纸包眼明手快地闪进了屋里。   “来得正好。”水月面无表情地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水月,你听我解释啊。”麒麟着急地说:“我真的不喜欢男人,昨晚那都是误会,不论你看到什么,都是不作数的。”   水月瞪他,不说话,还是瞪他,还是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这样要急死我啊。”麒麟已经完全顾不上堂堂一个王爷的形象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水月狠狠剜了他一眼,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因为生气,她压根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麒麟豁出去了,大声喊:“本王以凤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绝没有龙阳之好。”   愣了半天,水月总算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只是这个有发誓的必要吗?她从来也没认为他有断袖之癖。点点头,她说:“我听到了,你可以出去了吧?”边说边打开门,摆出了送客的姿态。   “水月。”麒麟拖长声音,忽然满脸发光地说:“师兄生气是正常的,可是你为什么也不听我解释,难道你吃醋?”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水月深锁秀眉,在考虑该不该亲自动手将他扔出去。   凤麒麟自觉理亏,收起嬉皮笑脸,严肃地低下头说:“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我昨夜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可是我当时真的醉得一塌糊涂,我,我把师兄当成你了,才会才会那么做的?”   水月总算听出一点端倪了,她暗暗揣测,难道他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像了!水月试探性地问他:“那就具体说说你到底错在哪儿了吧。”   闻言,麒麟快要吐血了,想想都倒胃口,还要他说,他踌躇半天才问:“真的要说吗?”   “不说就出去吧。”水月威胁到。   “好好好,我说我说。”麒麟正处在强烈的良心谴责之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中计了,还“坦坦白白”地说:“我昨晚把师兄当做你了……”   久久没有下文,水月耐着性子问:“然后呢?”   麒麟闭上眼睛,死就死了,他一股脑儿地说:“我抱了他,还说了一些话。”   见他一副吃了苍蝇后犯恶心的样子,水月背过身强忍着笑。   身后传来麒麟闷闷的声音:“能不说吗?真的难以启齿。”   “抱了多久?”水月扯开嘴角,强压着笑意。   “好像挺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水月终于酝酿好了情绪,“生气”地回头问:“展庄主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大早离开是吗?”   “想必是吧。他只给我留了一句话:有事,先走一步。”麒麟苦着一张脸,恨不得时光倒流,喝什么酒啊。不过回头想想,还好抱的是师兄,万一抱了别的女人,他更解释不清楚了。只是以后怎么好意思见他。“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水月在大脑里稍稍整理了一下头绪,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麒麟以为自己昨夜抱的人是展浪。也罢,就让他这么认为吧,只要不横生枝节就好。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她还傻傻担心了一上午,害怕麒麟要求她履行昨夜的承诺呢。   “你在想什么?”   水月笑笑:“没有,在替你担心,你以后有何面目去见展庄主?”   “你在担心我,你真的在担心我吗?”麒麟答非所问,开心得找不着北,他说:“这么说,你相信我,不生我的气了,包括昨天傍晚的事,你也原谅我了是不是?”   昨天傍晚?哦,展浪替她解了围那事,早忘了。“嗯。”   “水月,你真好。”麒麟刚获释,就又不正经起来。   水月在心里闷笑,哪天要知道了她这么耍他,他不气死才怪。   “你笑什么?”麒麟凑近她,不解地问。   不可否认,他真的长得很帅,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长睫毛下那一双柔情蜜意的眼睛,昨夜她就是放任自己沉浸其中的。如果再来一次,那一刻她会不会再次动心?可惜没有答案。   “水月。”麒麟看着她涣散的眼神,迷离的瓜子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上去。   手指头刚一碰触到她的脸,水月就避如蛇蝎般地后退了好几步。   “对不起。”麒麟尴尬地收回手,却在那一秒觉得,那样的触感似曾相识。他垂首,看向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和无名指的指腹下意识地相互摩擦了下,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梦中的感觉。他奇怪地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水月,糊涂了,为什么他在梦里都能那么真实地感受她?他俊眉挑起,问:“昨夜你到过我房里?”   “是,要不怎么会看到你抱着展庄主说着甜言蜜语的那出戏。”见他有些不对劲,水月先声夺人。   “哎呦,别说了,怪恶心的。”麒麟绷着一张脸,哭笑不得,他郁闷非常地说:“那是我第一次表白,本来想留给你的,没想到让师兄捡了个那么大的便宜,真是的。”   水月嗤之以鼻地说:“谁信啊,堂堂一个王爷,姑且不说你自己猎的艳,投怀送抱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会没说过甜言蜜语吗?”说这些话的同时,水月心里有些犯酸,她这是什么了,莫名其妙的。   “那些都是我少不更事做的事,遇到你以后,我才算明白什么是感情了。”他又眨巴起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骗人了。   水月拱拱鼻子说:“这话也对不少人说过吧?”   “没有,绝对没有。”麒麟信誓旦旦地表态:“我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跟一个女子说话啊。”   “是,小女子三生有幸行了吧。”水月伸手将他往外推,说:“我好困,想睡一下,麻烦你行个方便,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   “没问题。”后脚才刚跨出门槛,没等麒麟回头将这三个字说完,水月已经将门闩上了。   麒麟耸耸肩,无奈地离开。真的好担心两人的关系重新回到最初,她对他不屑一顾,形同陌路。   16、鸳鸯食谱   麒麟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水月并没有再提分道扬镳的事,因为展浪,两人倒是沉默了不少,几天功夫一行人就进入了山清水秀的“双榕镇”。   掀开帘子,水月抬头看着石牌坊上,三块菱形木头手拉手而成的镇名。“双榕?”她默念着牌匾,心想,古人都崇尚“龙”敬畏“龙”,莫非是担心犯忌,所以取其谐音“榕”,但二者未免相去甚远。   令她感到意外的还有,此处的“双榕镇”相较他们此前路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显得人烟鼎盛,民丰富足。莫非皇帝曾经踏足于此,因而盛名?最最令人困惑不解的是,一路上都是臂挽竹篮,身带宝牒,手执烟火的善良信女,莫不是这镇上有什么神明驻足?   禁不住好奇,水月问:“喜儿,这些信众这是要到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喜儿趴在车窗旁,也是一脸迷茫。“看他们的样子,要去朝圣吧。”   水月暗叫,废话。   “水月,如果你给我一个笑容,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一切。”麒麟早就下了马,在马车前坐着等候差遣了。   “你知道?”水月吃惊地说:“我要的不是你的凭空猜测。”   麒麟得意洋洋地说:“当然了,这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哪里会不晓得。你们女儿家,鲜少出门在外,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双榕镇”在我们这可真真是出了名的。”   “你们这?”水月戒心十足地问:“你家在这?”她别是傻傻地羊入虎口了还不知道。   “不是。”麒麟见她一副躲闪不及的表情,大受打击,他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并非‘大同’的国民,所以你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双榕镇’在‘大同’是出了名的圣地。据说,连先帝都来过这,还邂逅了令贵妃,也就是当今礼都郡王的生身母亲。”最后几句,麒麟是压低声音说的。   扁扁嘴,水月没搭腔,原来是出了个贵妃,这又有什么可圣的,皇帝动不动就微服出巡,带回宫里几个女人也不稀奇。难怪这些个信众大多是年轻女子。敢情都是奔着入宫来的。只是那些男子为了什么?   忽然,麒麟说:“清风,你先带她们到 ‘月老客栈’落脚,我要出去办点事。”说完,直接从马车上一跃飞上他的白马,一会功夫就消失在人群里。   “喂。”水月泄气地目送他消失,寻思着,不会真的是到了他的地盘要任人宰割了吧。   这“月老客栈”还真是不只名字取得奇怪,连人和摆设都怪。说是客栈,不如说是间媒人馆。客栈相当大,一楼是宾客听曲吃饭喝酒的地方,二楼是包厢,三楼是客房。之所以说它怪是因为客栈里的一切都是双双对对的。厅中唱的小曲,水月不晓得是什么,但都是些类似“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调调。她瞄了一眼客人们点唱的曲名,尽是《依红偎翠》、《凤求凰》、《龙凤配》等。匝匝舌,她大开眼界。一张桌子,也只招待两个客人。看样子倒是专供他人相亲用的。显然,这客栈还推行多元化经营,不只提供食宿听曲,还在偏厅腾出了一块十平方米左右的小地卖些衣服首饰。只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切售出的东西都是一对的。扇子、首饰、脂粉盒等,一买都必须买两。最最离谱的是,他们连招待的客人都要求必须是成双成对。刚才如果不是清风亮出了王府的令牌,她早已经被当成清风和喜儿的第三者被拒之门外了。   因为客栈不招待“小三”,所以水月只好非常识趣地在三楼的“天长地久”客房中用膳。只是看着眼前的食物,她哭笑不得。首先是客栈的招牌菜“成双成对”。其实就是被开膛破肚,硬生生将它从头到尾一分为二趴在盘子里的红烧鱼一条。其次是“鸳鸯蛋”,说白了就是将蛋黄从蛋壳中取出,取而代之将肉泥塞入其中,而取出的蛋黄另作别菜。只是为什么叫做鸳鸯蛋,水月还没悟出来。再来就是“珍珠双虾”、蜜蒜肘子的“甜甜蜜蜜”、炒空心菜的“连理成枝”等等,水月没吃都看饱了。这都是谁想出来的,真是煞费苦心了。只是她一个人吃这些个菜式,是不是有点文不对题啊。   “哇,幸好你还没开吃。”麒麟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说:“你不知道,在这月老客栈吃饭有个规矩,不论是什么菜式,一定要男女一起开吃才行,要不就不吉利了。”   水月看了他半天说:“我不会是中了你的什么圈套了吧?”她总觉得这一切是麒麟有心安排的。要不她怎么有种到了婚宴现场的感觉。   “我发誓,绝对没有,不信你到楼下看看,大家都是这么吃的,入乡随俗嘛。”说着,他拿起筷子,往水月碗里每道菜夹了一点,然后说:“现在轮到你了,每样给我夹一点。”   水月撇撇嘴说:“我懒得理你。”说罢,自己拿起碗筷,就要将青菜送进嘴里。   麒麟眼明手快地用手中的筷子夹住了她的筷子,阻止她进食,一边严肃地说:“水月,别那么固执,这种事信信无妨,你也不希望以后诸事不顺吧。不就给我夹菜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至于这么为难吗?”   水月皱着眉头,想:拜托,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迷信了。   “嗯?”麒麟挑挑眉,再问。   罢了,水月不甚情愿地替他夹好菜,看到他终于满心欢喜,觉得很无语。   发现他首先夹起空心菜之后,水月有意换成了鱼肉先送进嘴里。先吃的不是同一样食物,她和他应该不会被下蛊吧。   “你知道为什么这儿叫做‘双榕镇’吗?”麒麟总不放过和她在一起聊天的机会,连吃饭都不专心。   “嗯,为什么?”不可否认,眼前的食物实在是色香味俱佳,难怪月老客栈的生意那么好,连她都不免大快朵颐了一番。   麒麟更加神气活现了,汤也不喝一口就噼里啪啦开讲了:“这个镇是源于后山的两棵千年榕树而得名的。刚才你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善良信女就是要到榕树前去祈福的。怎么样,一会我们也去参观参观吧?据说这两棵榕树很有灵性,对前去参拜的人都有求必应。”   “拜神?”水月心想,榕树神?还真没听过:“那就去看看吧”。看来那句话果然不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如今这是镇不在大,有榕就行。   17、鸳鸯殉情   “清风喜儿呢?”水月换好衣裳下楼后,只看到麒麟等在楼梯口。   麒麟摇摇扇子说:“我放他们假了。今晚就我们两个人。”   水月心中警铃大作,但一看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也颇多,她这才抑制住了自己拔腿就跑的冲动。他是展浪的师弟,人品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才对。   “走吧,我们的脚程必须快些,要不天一黑,回来时就不方便了。”   水月想,我没裹脚,我怕谁?   一路上走马观花,总算在夜幕降临之前,临近了传说中的“神榕古木”。古木在半山腰,离城镇有段距离,当地官府在通往神榕的必经之路上铺路修桥,大大缩短了距离。   眼前是一座石桥,桥下潺潺流水清澈见底令水月赞叹不已。过了桥便是崎岖的山路,九曲十八弯。所幸有麒麟的搀扶,再加上走走停停,否则真怀疑爬到古木跟前的时候,水月会不会已经虚脱得趴下了。在山脚下的时候,要不是被山上的树木遮盖,令她看不到这蜿蜒曲折的石头路的尽头,她早就打道回府了。麒麟还说什么,为了表示诚心,一定要亲自走上来。只是她不解地问:“不是说冒名前来的人很多吗?为什么就我们两人?”水月扶着麒麟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   “傻,天色都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多少人?”他边说边继续拖着水月往目的地赶。   看着眼前的景观,水月终于觉得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   一块在半山腰就被开垦出来的空地,足足有半亩地大小,鬼斧神工一般地巍然屹立在山上,风雨不倒。最令人称奇的是,空地上的两棵大树。叹为观止,水月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这两棵想必就是神榕的古木了。它们的树干大约需要七八个小孩伸长手臂才能围一圈。枝繁叶茂,很壮,但却不高。如果以两树中间靠后的那个塔为参照物的话,它们大概也就六层塔那么高,也就是塔尖的位置。如果站在塔顶上,应该可以摸到树干顶端的叶子。茂密的树荫几乎要将塔掩藏起来。树上满是善男信女们扔上去的宝牒,看得水月有些担心它们附和不了。它们垂下的胡须甚至在地上又交杂在了一起。远看有点像两棵榕树环抱着一座塔的样子。在夕阳的余晖下略微生光。   “原先的‘万宗塔’名不经传,甚至是荒废的。早些年几场大雨,这座塔年久失修倒塌了。后来官府在同一个位置重修了这座塔,所以才会这么新,怎么样?你要不要上去转转。”   “我一个人?”水月指指自己问:“你不上去?”   “我也想啊,但是这塔只准女子入内。”他遗憾地说:“上去看看吧,听说站在塔顶看风景,别有一番趣味。”   定眼一看,“万宗塔”的门口确实写着“男子止步”,水月不疑有异地独自进了塔。直到徒步上了塔顶,她也没觉得这塔有什么特别之处。   “水月,你走到哪儿了?”塔下传来了麒麟的叫声。   “这儿。”水月说着,走到塔的外延,扶着栏杆向下冲麒麟招手。   他仰起脸,大声问:“怎么样?上面的风景漂亮不?”   水月放眼望去,失望透顶,天色已晚不说,什么壮观的景象都没有。没有碧波浩瀚的大海,没有袅袅升起的炊烟,更没有悠扬婉转的笛声。这又不是黄鹤楼,还奢求什么动人心魄的景色不成。   “哇,好高啊。”麒麟又在底下说:“你伸伸手,看能不能摘到树上的叶子?”   叶子?可以动手摘吗?水月边想边踮起脚尖,提起臀部,伸长胳膊,摘下了一片榕树的叶子。“我摘到了。”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点激动。仿佛自己摸到了神仙的胡子。   “真的吗?把它丢给我。”麒麟向上伸长臂弯,挽起了袖子。   “哦。”水月没有多想,就松开了手,看着叶子慢悠悠地往下飘。忽然,她探出的脑袋眼尖地看到在第五层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她条件反射地喊:“有人。”   与此同时,麒麟在塔下欢呼雀跃地喊:“水月,我拿到了,我拿到你扔给我的叶子了。”   “麒麟,有人。”水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总而言之,她话音刚落,那两个人就从塔上跳下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水月扯高嗓子喊,她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了,她绝望地捂上了眼睛,跌倒在栏杆内。   “水月,水月,你还在吗?没事了,他们没事了。”塔下又传来了麒麟焦急的声音。   她扶着栏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到麒麟将跳塔的二人安置在榕树旁,才稍稍松了口气。   麒麟说:“你等着,我来接你。”说罢,就纵身而起,双脚借助树枝弹踏来到水月身边,二话不说,又夹着她往下飞。   没等水月弄明白什么事,她的双脚再次落了地。拍拍胸脯,她惊魂未定:“还好你及时救了他们,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叫你半天,没回应。”麒麟刮了刮她的鼻子说:“胆子怎么那么小。”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自杀?”水月皱皱眉头,而且为什么千辛万苦跑到神榕古木这来自杀?   麒麟看着抱在一起含情脉脉的两人说:“想必又是一对苦命鸳鸯了。”   “喂,你们为什么想不开?”一会,水月蹲在两人面前,摸着下巴,看着那个男人说:“而且你看起来有点面熟。”   麒麟也细细看了一下,才说:“你就是官府到处张贴榜文要找的那个人吧。”   闻言,水月狠狠吃了一惊,忙从二人身边跳开。原来他就是镇上的人都在找的通缉犯。至于犯了什么事,她还真不知道。只是这男的眉清目秀,女的娇俏可伶,怎么看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啊。   “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我等二人生无可恋,执意归去,必然要辜负您的救命之恩了。”那名男子说罢,就扶着女子起身离开。从头到尾,两人的眼神都没有离开对方,更别提看救命恩人凤麒麟一眼了。   18、被包围了   夜渐渐地暗了,山下忽然出现很多火点,亮闪闪的,就这么个时候,水月觉得眼前一亮了。只是那火点不断攒动,似乎朝着他们而来。令她觉得新奇不已。   与她截然相反的是,那对小鸳鸯大惊失色,四处逃窜,但无论如何,两人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对方。   “看来是有人来抓他了。”麒麟走到水月身边,自言自语地点着头说。   “啊,抓人?”水月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没搞错吧,难得她看到些称得上是美景的事物,原来披着这么残酷的外衣。   “难道你以为那些人,拿着火把上山赏月?”麒麟指指那两人,水月发现她们由惊慌失措变为镇定异常地进了“万宗塔”。   水月担忧地说:“他们不会再次跳……塔自杀吧?”   “怎么样,现在我们要怎么做?”两人私奔,这么惊世骇俗,这在当地,是要被浸猪笼的。   “喂,你是男人也,你问我这种问题。”水月问:“他们犯了什么事?”   “私奔。”麒麟奇怪地看看她说:“刚才你不是说没见过皇榜,还认真研究了那么久,敢情你什么也没看进去啊。”   水月吐吐舌头说:“尽顾着看那府衙的印鉴了,还有俊男,呵呵,不好意思啊。”其实是因为榜文上的字大多是繁体字,看在水月眼里一个比一个大,头疼,看得进去才怪。一会功夫,她又傻傻地问了一句:“他们为什么要私奔?”如果她没弄错,这个私奔是相当严重的大大大罪。有伤风化,伤风败俗,淫娃荡妇等等不好的词都是用来形容这些人的。别说在民风淳朴的古代了,就算是21世纪,还有很多相对落后的地方还保留着“浸猪笼”这种愚昧无知的手法。   麒麟抱着手肘,走到山腰外延,看着底下的亮光说:“说来也巧,这个女子和令贵妃,也就是如今的令太妃有些渊源。所以她爹曲镇长一心想把她送入宫待诏。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沐皇恩,光宗耀祖。”   “这么奇怪?”水月皱着眉头说:“他找那么多人来抓他们,到时候他女儿的名声也臭了,还怎么进宫?这个曲镇长脑袋坏掉了是吧?”   “所以榜文上通缉的只有那名男子。声称该男子绑架了曲家小姐,要速速将其捉拿归案。”   嗤之以鼻,水月不屑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看,还不是被你看穿了。”   麒麟笑笑,不置可否。   说话间,山脚下的人已经渐渐接近他们二人了,麒麟低低头,对水月说:“静观其变。”   水月刚点完头,两三个穿着家丁服装的男子,举着火把就从林中冒出头了。手臂那般粗大的木柴棍上,一团火光在微风中呼呼喝喝。突如其来的热浪朝着水月一波波地涌过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接二连三的人出现在圣地。   场面很混乱,冲上来的人中有人穿着百姓的服装,有人穿着家丁的衣服,但多数人身穿官服。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张牙舞爪。麒麟小心地将水月护在身后。   渐渐地,她发现那些人正在用他们可怕的眼光吞噬她和麒麟。他们没有行动,只是默契地散开,在圣地周围围成一圈,蓄势待发。很不幸地,她和麒麟就在这个圈子的正中央。   他们怒目而视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随时都可以将水月焚烧殆尽。水月的心沉了一下,她最怕的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麒麟担心她害怕,一直反手护住她的右方,随着他们的节奏,他带着水月步步退到“万宗塔”前。   约莫些时辰,水月知道他们为什么没进攻了,他们在等人,等的便是此刻在众人簇拥下蹒跚而上的那两个老男人。借着火光和麒麟的庇护,水月大胆地打量那两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竟然一身官袍,一个衣着光鲜竟然贱肉横生。   麒麟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是曲镇长和郝知府。”   知府?水月又一次惊讶了,这个镇长是何等的背景,区区一个镇,竟然惊动了知府出马?看来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论在什么朝代都不为过啊。   “小爱,我的宝贝女儿,爹爹救你来了。”没等水月回过神,那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就站在郝知府身后,声泪俱下了。   “林天光,你已经被包围了,本府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放了曲家小姐,本府留你个全尸。”郝知府显然为了爬山,动了不少真气,气都没喘匀。   水月在麒麟身后探出脑袋指指他的背说:“喂,他们好像是在跟我们两说话。”   “嗯。看样子是了。”麒麟气定神闲地打开扇子,甩了两下问:“怎么办?我是把你交出去,求个全尸,还是带着你,跟他们玉石俱焚?”   “别玩了。理他们干吗,一点谈判的诚意都没有。”水月抢过他的扇子,迫不及待地摇起来说:“妈的,还嫌不够热啊,带那么多火把干吗?”   麒麟咂咂嘴,刮目相看,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不说,还公然说粗话,这个关水月真是“伤风败俗”。“怎么?你也觉得他们没有谈判的诚意?”他决定了,就陪他们玩玩吧,反正长夜漫漫,今儿个的浪漫注定要被破坏了。   “当然了。”水月大声地说:“交也是死,不交也是死,还不如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啊。这笔账谁不会算?”   “小爱?”曲镇长忽然高喊:“她不是小爱!”   郝知府一听,“啪”地一声,甩了身边的官差一记耳光,怒吼:“饭桶!你们怎么找人的?”   “我们明明看到他二人上了山的。”被打的男子捂着脸,语气中满是委屈。   曲镇长一听,怒了:“什么二人,我家小女分明是被挟持了。”   “是是是。”男子识相地点头哈腰。   “还不去查问那二人的身份,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待在山上,成何体统?怕又是奸夫yin妇一对,带回衙门严刑拷问,以免污了圣地之灵。”郝知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语气中尽是鄙夷。   19、私奔   “还不去查问那二人的身份,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待在山上,成何体统?怕又是奸夫淫。妇一对,带回衙门严刑拷问,以免污了圣地之灵。”郝知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语气中尽是鄙夷。   水月一听,火冒三丈。丫丫的,现在最多7点,说什么三更半夜,你个死人头。老娘忍你很久了,打扰我们赏月不说,还出口伤人,我要告你人身攻击。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麒麟拉住了她,对走向他们的官差说:“慢着,江湖中人,素来四海为家,本就不拘小节,何来体统之称。”   “江湖中人?”官差显然不太相信,他看了看麒麟,又看了看水月说:“这位姑娘不像习武之人。”   水月暗想,麒麟真笨,刚开头就被拆穿了,还唱什么戏。   “差爷取笑了,她是内人。”麒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水月瞥向他,找死是不是?   官差看着两个明显貌合神离,错,是貌不合神也离的人,说:“废话少说,还是乖乖跟我们回衙门吧?”   “慢着!”麒麟正了声色,严肃地挡住官差欲要上前擒住水月的手说:“在下师承终南山‘缘止’,你们当真要动手?”   “缘止?”显然是麒麟报出的名号起了震吓作用,他们愣了一下,不再贸然上前。   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说:“不可能,缘止上师从来不收徒弟,尤其是男徒弟。兄弟们,别被他唬住了,上。”   根本没给麒麟反驳的机会,一帮人以包抄的架势席卷而来。那个酒囊饭袋的知府显然养了一帮训练有素的手下,他们在麒麟对水月万无一失的保护之下,愣是卯足劲步步紧逼。水月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阵势,只知道自己像练了移步换影的神功一样,在神榕古木面前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反狙击战。   渐渐地,她看出点道道了,麒麟并不杀人反击,所以他疲于防守。虽说也是游刃有余,但水月担心这场消耗战这么打下去,最终他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住手,爹,快让他们住手,我是小爱。”忽然,塔上传来了一个姑娘着急的声音。   “小爱,是小爱。”男人高亢的声音让水月有了一丝错觉,他这是真情流露还是因为觉得自己又有希望做皇帝的老丈人而欢呼了。   “住手。”郝知府一声令下,官差们有序地撤离麒麟和水月的身边。   水月呼口气,差点以为自己难逃牢狱之灾了。   “爹,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求您放了这两位恩人吧,刚才如若不是他们出手相救,女儿早已陈尸塔底,见不着爹爹最后一面了。”   “小爱,小爱,你听爹说。”曲镇长心急如焚地走上前,抬头看着塔顶上的女子,苦口婆心地说:“爹知道你是被逼的,是不得已的,爹不会怪的,只要你跟我回去,爹保证,从今往后好好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落入坏人的手里。你听话,跟爹回去。”   水月扁扁嘴,这个曲镇长,都什么关头了,还死撑。在场的人谁看不出他女儿是自愿的啊。   “爹,请恕女儿不孝。”显然,那位叫做小爱的姑娘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哽咽地说:“女儿这辈子非天光哥不嫁。女儿知道,您容不下他,女儿也不想让爹爹为难。请爹爹受女儿三拜。”说罢,她当真跪了下来,冲着塔身的护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曲伯父,晚辈此生愧对您老人家,但是我和小爱断然是不能分开的。此去经年,生无可恋。对不住了。”说罢,也朝着他磕了个响头。   “喂,他们是又要跳塔了吧?”水月抬头看着两人毅然决然的神情,捅了捅麒麟。   “嗯。”麒麟闷闷地回了这么一声。   “不,不,小爱,你听爹说,一切都好说,只要你乖乖下来,爹什么都答应你。”曲镇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前进后退都不是。“小爱,你千万不能做傻事,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才说着,曲镇长竟然身子一歪,当真倒了地。几个家丁冲上前去扶住了他。   水月一看,真想拍手叫好。这招好,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通常比较能感动女人。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孝女的姑娘。   “爹,你何苦又要欺骗女儿?”小爱声泪俱下:“你一次次地给女儿希望,又一次次将女儿推向绝望,爹,逼女儿到如斯田地,你于心何忍?”   “小爱,你爹为了你都晕过去了,你当真这么铁石心肠,为了一个男人,置自己的生身父亲于不顾。”郝知府也顾不上麒麟水月两个奸夫淫。妇了,上前加入了游说的行列。   顿时,村民家丁,包括哪些官差议论纷纷,现场乱成一团。   小爱扶着栏杆的手在发抖,她的面色惨白,瘫倒在那个林天光的怀里。“爹。”小爱用尽全身力气,喊了这么一声。要她如何选择,即使她放弃自己的爱情,她爹也不会放过天光哥的,她怎么能留他一个人面对死亡,她做不到,做不到。   水月竟然觉得鼻子有些犯酸。隐忍半天,她对郝知府说:“让我劝劝那位姑娘吧。”   “你?”他扫了水月一眼,脸上颇有些为难之色。小爱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世侄女,他当然不想她行差踏错,但是这个女子来路不明,值得相信吗?   “我和她同是女子,比较容易说话,难道您有更好的办法?”水月关键时刻,将了他一军。   “好吧。不许耍花样。”   “等等,我陪你去。”麒麟紧跟其后。   水月奇怪地问:“男子能进塔吗?”   “能吧,你看林公子,不是也进了。”麒麟挑挑眉说:“我不放心你。再说了,我担心他们无心谈判,出尔反尔。”   水月忽然觉得有种叫做感动的情愫蔓延了全身。眼前这个男人,在危急关头,竟然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前面。   看这个情形,这个谈判工作未必容易。曲小爱和林天光的视死如归,曲镇长和郝知府又咄咄相逼,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两方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呢?   20、一女二夫   进了塔,麒麟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没有啊。”水月轻松地说:“先问问具体情况,反正现在天色还早,没什么事干。”   麒麟一听,差点没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摔下去。这个女人,她以为郝知府的那帮“云燕十二飞”是好惹的。   一到塔顶,林天光就说:“给两位恩人添麻烦,对不住了。”   麒麟摆摆手,没说什么,水月倒是上前对小爱说:“你们相爱,也并非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啊。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时间久了,你爹想开了,你们就能在一起了。”   小爱流着眼泪,摇了摇头。   林天光看了下塔底,缓缓地说:“就算我们分开,曲镇长也不会放过我的。”   “为什么?”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他如此草菅人命。   “此事说来话长。”林天光一边帮小爱擦眼泪,一边说:“这件事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水月一听,脑袋都要炸了,她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那就长话短说吧。”   “我娘和曲伯父自小指腹为婚,可是就在成亲的前一个月,曲伯父外出经商两个多月未归,娘以为他凶多吉少了,就在外公的安排下,嫁给了我爹。自此两家的宿仇就这样结下了。”   水月嘀嘀咕咕地说:“这也怪不得你娘啊,曲镇长未免太过小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不是全镇的女人都死光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天光断断续续地说:“曲伯父深爱着我娘,归来后,曾日日到我家闹,那阶段我们家遭到了全镇人的非议,尤其是我娘。爹更是觉得颜面无存,天天拿娘撒气,终于,娘在生下我以后含泪上吊了。”   水月吐口气,悲剧啊,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爹终于悔悟了,夜夜宿醉,振作后从此处处与曲镇长为敌。两个人明争暗斗了二十多年。”林天光叹口气,说:“谁能料到,我与小爱竟然会在同病相怜的情形下互生情愫。如今爹已将我逐出林家,小爱得知后,也留书出走了。”   “也就是说要得到曲镇长的谅解,唯有解开他对你娘的心结才行。”水月拖着腮思考了下说:“麒麟,你有什么好办法没?”   谁知,小爱接过话说:“不可能的,我爹对林伯母用情至深,得知她上吊的消息后,他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来赎罪。而且,我爹为了林伯母,终身未娶。”   水月一听,瞪大眼睛,脑袋飞快地转着。自残身体?终身未娶?不会是自宫吧,夭寿啊。   “想什么呢?”麒麟一记爆栗子敲了下来说:“你没看出他的左手是残废的吗?”   “是。”小爱说:“他打断了自己的左手。”   “那你是从那儿冒出来的?”水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叫他爹?”   “爹在拜祭林伯母回来的路上捡了我,他一直说我是林伯母在天之灵派来陪伴他的。所以爹待我极好,从小就惯着我,宠着我。”小爱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   “林公子,说了半天,你娘到底爱着哪个男人?”   林天光摇了摇头说:“在我家,爹从不让我提我娘,我所知道的那些还都是听镇上的人说的。不只是我,家里从不允许提起我娘。娘死后,爹也未再续弦,想必,他也是爱极了我娘。”   “哎。”叹口气,水月想,那位林夫人,得到两个男人这般专一的爱,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憾事了。“也就是说,曲镇长把对你爹娘的怨恨转嫁到了你身上?”   点点头,林天光说:“算是吧。”   麒麟忽然说:“其实我能理解曲镇长。”   水月睨他一眼,这个男人,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是吧?   “别瞪我,想想看,二十多年前,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抢走了,二十多年后,心爱的女儿又要被那个男人的儿子抢走,他怎么接受得了。”谁要是抢了他的水月,别说二十多年了,百年后,他都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看着他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水月霎时觉得很可笑。她正色道:“我想跟你们确定一下,你们二人是不是宁愿死,也要在一起?”   两人互视了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是。”   水月虽然心里骂着“幼稚”,其实心灵深处还是酸酸的。口口声声说着生死相随的情侣何其多,真正视死如归的又有几人。“既然在你们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我只好找那个曲镇长聊聊那些个陈年往事了。”水月对麒麟笑笑说:“这个谈判专家的活可不好干哦。”   麒麟不怕死地说:“我还真觉得曲镇长对林夫人的一片情挺让人感动的。”   “你这么说未免太过片面了,难道林老爷对林夫人就不是掏心掏肺吗?”水月说:“他不也是天天活在痛苦里,幸好林夫人给他留了个儿子。”   麒麟固执地说:“但是当年他不该把气撒在林夫人身上,这一切也不是她的错。”   摇摇头,水月故意和他唱反调:“身为一个男人,妻子的昔日情人日日上门闹场,这种事也算是奇耻大辱,他想不开也是情有可原。”   “再怎样,也不该拿女人置气。”麒麟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是我娘子,我才舍不得让她受这份气。”   水月迟疑了下,小声地问:“如果你是林老爷,你会怎么做?”   “我啊。”麒麟思考了下说:“我会带着娘子搬家,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水月又试探性地问:“如果你家娘子心里爱的是那个人,你还会这么做吗?”   “怎么可能?”麒麟激动地说:“如果我夫人爱的是别人,她为什么要与我成亲?”   “原因当然有很多啦。”水月细细地数着说:“比如她是为了报恩,或是为了还债,亦或是被逼,还有可能就是她脑袋撞坏了才会嫁给你。”   “你说什么?”麒麟眯着眼睛,瞅她。   “开玩笑开玩笑的。”水月赔着笑脸,心情忽然变得开朗,他不高兴的时候也特别像个孩子。不过这倒提醒了她一件大家都忽略了的事。   21、夭折的爱情   见曲镇长还未苏醒,水月摇摇头,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在他耳边说:“别装了,于事无补。”   没反应,甚至连睫毛都不动一下,水月怀疑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真的纹风不动。   麒麟说:“你把他想得太过恶劣了。他是真的一时气血攻心,大脑供血不足,晕了。”   “是吗?”水月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把视线落回曲镇长的脸上,伸出手,冲着他的“人中穴”用力按下去。   “你干什么?”一个家丁粗鲁地甩开她的手,面露凶恶。   “呃……”索性曲镇长争气地缓了口气。   水月一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的态度,高抬头,站起身,对他们不屑一顾。   麒麟赞叹地问:“你怎么懂这些的?”   “基本的救助常识,这在我们那,小猫小狗都会。”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麒麟忍俊不禁,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亏是吃不得。   “小爱,小爱,我的女儿啊……”   “曲镇长,我想单独和你谈谈。”水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给她,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什么身份?”   水月差点气结,这个死老头,拽什么拽,不就是个镇长吗,她身边这位还是王爷呢。不对啊,为什么刚才麒麟不表明身份,难道他是外号叫做“麒麟王”?“如果你不想知道小爱是怎么想的,那就算了,我也没什么和你谈的。”   “等等。”曲镇长叫住她,迟疑地说:“你知道小爱在想什么?”   “当然。跟我来吧。”水月信心十足往旁边撤。   曲镇长和郝知府对视了一眼,才示意家丁扶着他起了身。   “曲镇长,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待林天光,他的母亲在天之灵会不会难过?”   “住嘴。”曲镇长还没缓过神,就被水月的一句话弄得差点当场背过气。   “你说话太没艺术了。”麒麟在她耳边说:“说什么不好,挑他心头的最痛来说。小心弄巧成拙。”   水月扁扁嘴,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可是她就是管不着自己的嘴巴。   麒麟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还是我来吧,男人比较了解男人的。”   水月笑了下,他竟然拿她说过的话来说服她。   “曲镇长,我知道作为一个外人,我们没办法完全了解你所经历过得那段悲痛的过去。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非常了解你失去心爱女人的那种锥心之痛。”   “了解,你们谁能了解?”曲镇长忽然回光返照一般,奋力甩开身边的家丁,大声地吼:“没人能够了解,没人!”   麒麟非常镇定地说:“了解,我能了解。原本触手可及的幸福,转眼之间就消失殆尽了,留下来的只剩下悔,只剩下恨。我还明白,你深爱着她的同时也恨着她。可是毕竟她死了,所以你只能把所有的爱留给了她,却把所有的怨恨转嫁到了林家父子身上。如果一开始,你就能放下那份仇恨,也许结局大不相同。”   “呜呜呜……”曲镇长忽然老泪纵横地痛哭出声。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错,他没有勇气。是他自私的爱导致了翠雯的死,如果他愿意早点放手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可是他真的做不到,他们曾经那样深爱着对方,他怎么能轻易够接受她的移情别恋。爱过,怨过,恨过,愧疚过,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把小爱当成他们二人的女儿,倾注了他毕生的心血,他怎么能把小爱交到林家雄的家里去受苦,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会虐待他们的女儿。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翠雯的死都是林家雄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一定要报仇,在他有生之年看着林家雄受尽苦楚,不得善终。   “你看你,把他弄哭了。”水月对麒麟说:“其实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会说,只是在个别措词上,我不得不承认,你处理得很好。”人在伤痛的时候,心灵也会变得格外的柔软。   “不是我不想成全,是因为林家雄,他不会对我们家小爱好的。如果当初他好好对待翠雯,她又怎么会上吊自杀?如果当初翠雯肯跟我离开‘双榕镇’,远走他乡,她又怎么会死?”   “你找过她,表示愿意带她走?”水月问。这个想法还真的跟麒麟的差不多。   曲镇长抹一把泪,说:“一切都变得太快了。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外出时,翠雯送了我一里又一里的路。千叮咛万嘱咐我照顾好自己,早些回来成亲。她怎么可能变心,一定是林家雄对她耍了什么手段,否则她不可能背弃我的。”   “为什么婚期到了,你却没有回来?”水月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   苦笑了下,曲镇长娓娓道来:“说来也是造孽。为了早点赶回来见翠雯,我抄了近道。谁知途径一个染了瘟疫的村子。当时朝廷下令将整个村子包围封闭起来,以免瘟疫蔓延。很不幸,我被强制留了下来。村子一解禁,我就快马加鞭往回赶。原以为上天让我逃过了瘟疫,是对我的一种庇佑,谁知,结果还是晚了,二十天,一切都晚了。就这样,竟然错过了一辈子。”边说他边握紧了拳头:“如果当初那些衙役有人肯为我送一封信,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如果当初我不走近路,也不会碰上瘟疫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因为要在成亲前接管生意而到灵州去,我和翠雯也就不会分开了,如果不是上天作弄,这辈子我和翠雯会有多幸福,你们知道吗?翠雯曾经问过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说女孩,我想要一个跟她一样漂亮的女孩。可是翠雯喜欢男孩,她说男孩子长大了,就可以替我分担,照顾我们终老。那个时候,我们真的特别特别恩爱……”   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水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这些念头想必千遍万遍在他脑海里盘旋过,一次一次,折磨了他二十多年。但是可以肯定,她真的爱他,否则不会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因为这就是女人。   22、私生子,七星子   “曲镇长,能够借一步说话吗?”   他狐疑地看着水月。   “有些话我想私下说。”   “你们退下。”曲镇长看她严肃的表情,就认同了。   水月咳嗽了下问:“你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阳春三月。翠雯很喜欢百花盛开的三月,所以两家人订了那个月底行婚嫁。”   “也就是说你是四月才回到镇上的。”   “是。我是四月底回来的,可是她在四月中旬就嫁给了林家雄。我曾经质问她,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变了心,可是她除了哭,什么都没有说。你们说,要不是林家雄搞鬼,怎么会这样?”   “于是你天天上林家雄家去闹?”   “是。”他理直气壮地说:“难道我不该这么做吗?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承受痛苦,让他们两人双宿双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   “一个月。直到我爹被我气得病倒了,我娘跪下求我忘了翠雯。”想起当初那段岁月,曲镇长真的觉得往事不堪回首。“娘说,翠雯已经怀了林家的骨肉了,她是不可能再做我们曲家的媳妇了,如果我心里还有她,就不该再打扰她。我想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决定放手。”他舒口气,却又皱紧眉头喊:“可是谁知道,她却被林家雄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逼死了。他从我手里抢走了翠雯,却不好好待她。”   “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十二月。我永远记得那个日子,那天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格外漂亮,那是翠雯亲手种的。”   十二月?她是四月嫁人的,时隔才八个月,莫非她在成亲前就有了身孕。水月不动声色地问:“撇去林家雄与你的恩怨不说,林天光这个女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曲镇长鄙夷地说:“他是七星子,先天就不足,再加上翠雯离世,没人照顾。小时候我见过一次,愣头愣脑的,话都说不好,难怪林家雄从小就不喜欢他。我真不明白,小爱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文弱书生?”   七星子?是七星子,还是根本就是私生子?   水月大胆地说:“曲镇长,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天光是个七星子?”   话音一落,不只是曲镇长,连麒麟都莫名其妙地看着水月。   “女人家的事情,我哪里会知道?”曲镇长说:“只是听林家下人传,那天林家雄又在家里对翠雯动粗,令她动了胎气,才会导致早产。”   “是这样吗?”水月想,也是,说来也通。   “你是什么意思?”曲镇长傻了一般地盯着水月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地叫了声:“天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说罢,脑袋一台,直直看向塔顶。但这回,他看的不只是小爱,还有林天光,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像,但是他看得极其认真。   “想到什么?”麒麟听得迷迷糊糊,不是说交给他来处理吗,怎么最后又变成水月噼里啪啦问了一堆话。   水月附在麒麟的耳朵边上说:“林夫人有可能是因为怀了曲镇长的孩子,才不得已下嫁林家雄的。如果她三月已怀有身孕,到十二正好是十月怀胎。我估计她是担心肚子大了被人发现,才草草嫁了人。”   麒麟瞠目结舌地愣了半天才说:“他们成亲之前就……”   “应该是。否则曲镇长不会有这种反应。”水月自言自语地说:“只是为什么翠雯不明说?”   曲镇长的声音忽然变得悠长深远。他说:“我知道为什么。我终于都明白了。难怪翠雯说她这辈子都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我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光是我曲礼鸣的亲生骨肉。”曲镇长双膝跪地,哭喊着:“翠雯,我对不起你啊,我老糊涂啊……”忽然,他疯了一样起身,歇斯底里地喊:“林家雄,我要跟你玉石俱焚……”说罢,不顾一切往山下冲。   “喂,那都是我的猜测,喂。”水月急得跳脚,天啊,别闹出人命才好,她真的是猜测……   一伙人见状,也跟着跑下山。   “慢着。”几个百姓挡住了郝知府的去路说:“这两对奸夫淫。妇,公然淫秽圣地,侮辱神灵,按律应该双双拉去浸猪笼。”   郝知府看了一眼塔上的两人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可轻易下定论。”   “什么不清楚,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激动的村民高举手中的火把说:“神榕古木千百年来都被奉为纯洁的象征,如今他们在这做出此等龌龊之事,大家有目共睹,难怪大人要护短?”   “这?”水月想象得到,此时的郝知府脸色必然像猪肝一样难看。   “喂,你这位愤青。”水月大步上前说:“我们做了什么龌龊的事让你看到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啊。”   “你?”没料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这般“恬不知耻”,那个壮汉一下被堵得哑口无言,唯有说:“就算之前没做,谁能保证如果我们没上山,你们是不是就做了什么。”   闻言,麒麟“扑哧”一声。   水月回头瞪他一眼,才气势汹汹地对那个男人说:“郝知府,我要告官,我现在要告这个男人在神灵面前口出秽言,公然藐视神灵。”   点点头,麒麟赞许地看着她。   “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他晃晃手中的火把,对着伶牙俐齿的水月咬牙切齿。   “你们听,大家都听到了,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口出恶言,诋毁我的声誉。好,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这里是哪里,村民们,大家说说,这是哪儿?”水月适时制造声势,拉动群众情绪地说:“这是自古以来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榕古木啊,神榕古木是什么,是‘双榕镇’的守护神,是家家户户安居乐业的大功臣,他一介莽夫,竟敢对神出言不逊,该当何罪?万一惹恼了神灵,不再庇护‘双榕镇’,那后果由谁来担当,你们说,到时候,这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   麒麟摇摇头,无可奈何,这个关水月,点到即止就算了,说得这么慷慨激昂,不是为难郝知府吗?更何况还有塔上那两个“奸夫淫。妇”的问题没解决呢?   “哼。我们姑且相信你的说辞,但是塔上那两个人,绝不能轻易放过,刚才大家听得清清楚楚,曲家小姐伤风败俗,跟着一个大男人私奔。”见针对水月讨不到半点便宜,那个中年男子将矛头指向了塔上的两人。   身边竟然有好些人附和了起来。   23、化险为夷   水月心想,曲镇长平时肯定为富不仁,这些人才会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塔顶上的小爱和林天光什么话也没有辩解,沉默地看着塔下的人。   水月冲着他们喊:“你们的事情也许有转机了,下来吧。”   两人半信半疑地朝她的方向看了看,还是裹足不前。   “你这妖女,在这胡说什么?林天光和他,”有人指了指凤麒麟说:“身为男子,擅闯‘万宗塔’,依我说,应该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才能还神宗古木以纯洁宁静。不能让他们玷污了我们的圣地。”   水月撇撇嘴,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老生常谈,有没有点新鲜的说辞了。   “对,烧死他们,应该马上烧死他们。”山上的人仿佛一下子愤怒起来,他们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爆了,一蜂窝举着火把朝水月麒麟奔过来。   麒麟带着水月冲进了塔里,直接上了塔顶。   水月看了底下民怨沸腾的一帮人说:“有些不对劲,他们好像是事先计划好的。”她看到郝知府竟然听之任之地站在一旁看好戏。   “恩公,你们何苦还上来送死?”林天光苦笑了下,他早就猜到自己会不得善终。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爹真的对他毫无半点亲情可言,为了和曲伯父的恩怨,逐他出家门不说,还找了那么多村民要置他于死地。   郝知府喊:“既然你们这么执迷不悟,那就恕本官爱莫能助了。”   紧要关头,水月竟然笑了,她说:“这些人真奇怪,这座塔是石头堆砌而成的,他们要怎么烧了我们?真是可笑。”   麒麟倒是像看天外飞仙一样看着水月说:“麻烦你看看那儿。”   水月朝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妈妈咪啊,一下子从林中冒出了好多脑袋,一捆柴火一捆柴火地往这送。   麒麟说:“烧不死你,熏也熏死你了。”   水月瞪他,郁闷地说:“喂,你是凤麒麟,不是浴火麒麟,即将要被火化的人也包括你,你幸灾乐祸什么。”   点点头,他煞有介事地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点这把火。”   “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王爷?”都这个份上了,他还不表明身份,是不是冒牌的呀。   “行。那我也借着这个机会问你,如果我们侥幸化险为夷了,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水月盯着他的眼眸,没有嬉笑,没有担忧,只有严肃。她顿时哑口无言。   转眼之间,一垛垛的柴火高高垒起。   水月想,万一这次真的逃不过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二十一世纪投胎,毕竟那个年代不至于这么野蛮保守。   “来人,准备点火。”郝知府一声令下,此前与水月唇舌相战的那个人,以先锋一般的姿态站在了最前头。   麒麟云淡风轻地说:“行了,救星来了。”   水月满眼希翼地朝下望去,果不其然,有个人出现在了郝知府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天太暗了,她看不清楚来人,但是她明显看到了,郝知府一个踉跄,身子歪了大半。   “他是谁?”水月问。   “郝知府的师爷,钱满贯。”   哇,怎么取一个这么庸俗的名字!文人嘛,应该有个文雅的字号。   “住,住手……”郝知府一夕之间,声音都苍老了一半,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万宗塔’前,冲着众人喊:“你们一干人等立刻到山下待命,不得有误。”   “知府大人,不能心慈手软啊,今日若是放了他们,日后‘双榕镇’何来的太平之日啊。”村民们民怨沸腾,理直气壮。   “放肆!”郝知府一声喝下,说:“他们何罪之有?”   “身为男子,擅闯‘万宗塔’。曲家小姐伤风败俗……”   “住口。”钱师爷走到起哄的村民面前说:“这塔上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当今圣上金口册封的‘麒麟王’,一个是七品待诏。换言之皆是富贵之人,如何上不得塔,登不了高。至于曲家小姐,是否真的做出丧德败行之事,还有待官府定论,何时轮到你们私下行刑,草菅人命。”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鸦雀无声。但没人敢提出质疑之言。   水月心想,这走到哪儿,还果真是官字两个口,互相包庇啊。   麒麟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钱师爷句句在理,这‘万宗塔’在重修之日是规定男子不得入内,但上等人除外。何谓上等人,就是在朝廷有一官半职或是皇亲国戚之人,就是上等人。”   水月又想,阶级观念,要不得。那我算什么,下等人?还是残级(等)人?   一出塔,郝知府就跪倒在地上喊:“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麒麟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狠狠地朝地上磕了几个头。   顷刻之间,一行人,全都匍匐在地。   “起来吧。”凤麒麟摊开扇子大声说:“还好钱师爷来得及时,要不本王这会恐怕已经到阴曹地府伺候先皇了。”   “下官不敢,下官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竟然放任你辖区内的子民做出此等滥用私刑、藐视王法之事。四条人命,你如何担当得起?”   “下官知罪,下官该死。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神榕古木’的名声,为了辖区内的子民。还望王爷开恩,念在下官一向兢兢业业忠于朝廷的份上既往不咎。”郝知府已经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在他的子民面前口口声声跪地求饶。   水月看了心里一番痛快,但是他还是死不悔改啊,都这会了,还打着守护“神榕古木”的旗号为自己开脱。   “本王念在你这些年政绩的份上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三天内,你必须查清楚林家和曲家的事情,给村民们一个明白的交代。如若有半点不实,别怪本王追究你失职之事。”   “是是是,谢王爷,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办好此事。”   忽然,跪在地上的人,不约而同的齐呼:“麒麟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水月愣了下,这人还真有点那么回事啊。   林天光在她身边说:“万宗塔这些年的修缮经费都是麒麟王带头筹措的,所以村民们对麒麟王一向爱戴有加……”   水月瞠目结舌,原来是这么回事……   24、好小子设圈套框我   水月是被大张旗鼓送回“月老客栈”的,当然了,主角不是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她气鼓鼓地回了房。   “水月姐,吓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喜儿一听到声音,就从“百年好合”客房里走出来。   “别提了,你差点就见不着我了,今晚我在‘神榕古木’那九死一生。”   “神榕古木?”喜儿皱着眉头说:“清风大哥傍晚也带我去了,可是那不是被封锁了,上不去吗?”   水月无语地说:“是被封锁了,我还差点成了人家的瓮中鳖,活活被烧死。”   “怎么会呢?”喜儿一副不解的样子说:“那个地方是男女们祈求姻缘的圣地,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   “等等,你说祈求什么?”姻缘,不是祈福吗?怎么变姻缘了?   “姐姐不知道吗?”喜儿递给她一杯茶,娓娓道来:“听清风大哥说,神榕古木那有个凄美绝伦的爱情悲剧。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得不到父母祝福的男女在那的‘万宗塔’自杀了,死后化成了塔前的两棵神榕木,生生世世缠绕在一起,并且保护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自古以来,男男女女都会到古木面前求取姻缘。最神奇的是,听说只要女子在塔上扔下一片神榕木的叶子,被叶子砸到的那个男子就会成为她的真命天子。据说很灵验。”   水月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对凤麒麟诅咒了无数遍。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这样算计她,简直是不知所谓。不整整他,她就不叫关水月。越发想不明白,那会她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傻到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真是奇怪。她就说,找相公怎么能找这种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幼稚。   “水月姐,你在想什么?”喜儿拖着腮帮子,打了个哈欠。   见她睡意浓浓,水月说:“没什么。现在我安然无恙回来了,你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嗯。我还真的困了,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水月关上门,心里一个劲闹腾,他怎么能这么做呢。一股强烈的犯罪感油然而生,她这样怎么对得起展浪。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水月还是决定找麒麟算账,否则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凤麒麟,出来。”她不客气地站在他的“比翼双飞”客房门口,大声地敲门。   谁知,他竟然穿戴整齐地打开门,优哉游哉地说:“不错,比我预期中的来得早了一些。”   水月大跨步走进他房里,喧宾夺主地扯着嗓子问:“为什么算计我?把我当猴子一样耍。”   麒麟正色道:“天地良心,绝没有这样的事!”   “还说没有。我已经知道关于神榕古木的那些传说了,你别告诉我一切都是巧合,你误打误撞。”水月咄咄逼人,摆足了架势。   闻言,麒麟自知理亏,缓缓地说:“那,是谁答应了我要努力爱上我,却说话不算数。”   水月愣了一下,眨眨眼睛,尴尬地说:“不知道你说什么,我现在在跟你说扔叶子的事情。”   “好,我承认这事我这么做不对。”麒麟以退为进,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那你呢?你出尔反尔该不该罚?”   水月的大脑拼命转着,就是找不到反驳他的话。该死的,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怎么,还打算来个抵死不认账?”麒麟笑着,用扇子抬起了她的下巴。   看着他脸上轻佻的笑容,水月好一番排斥。她拍掉扇子,瞪着他说:“我讨厌你这样的笑容。”说完绕过他,就要走。   “等等。我道歉,我不该这么轻浮。”麒麟拉住她的手腕,轻声地说:“但是这些天,你知道对我有多折磨吗?我弄不清楚醉酒的那天晚上到底是你还是师兄在我房里。你明明知道,却故意瞒着我。而且你答应过我,给我一次机会,但是你又反悔了,怎么可以这样?”说到最后,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哀怨地看着水月。   呼吸有点困难,水月暗暗说:不能看他的眼睛,绝对不能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不回答我?”麒麟扳过她的肩膀,逼她正视他的双眼说:“神榕都认为我们是有缘分的,你为什么还要逃避?”   这句话一出,水月就舒了一口气,她理直气壮地说:“胡说,当时塔下就你一个人,怎么能算数。更何况,你会武功。”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武功能不能用来控制树叶飘荡的方向,但是关键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牵着鼻子走了。   “那我们明日再去扔一次。”麒麟胸有成竹地说:“我要向你证明,我没有做任何手脚。我承认,今天是我找了钱师爷,让他以维护圣地为名早早遣散了前往圣地的其他人,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是站在原地看着叶子飘向我的。”如果说之前他还不确定,现在他是绝对信心十足。因为他亲身经历了神榕古木的灵性。   水月咬着嘴唇沉默着,他的自信从何而来?难道“神榕”真的给了他什么启示?如果说她曾经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她的穿越已经彻底击垮了她长久以来的坚持,她开始慢慢相信,这个大宇宙大世界冥冥之中有着异意识的存在。   “怎么样?愿意跟我再去祈求一次吗?”麒麟低下头,凑近她走神的眼。   她口是心非地说:“我不相信这些。”   他生气地盯着她,久久才说:“那你愿意放手赌一次吗?”   “我都说了不相信这些,何来的赌?”他非要这么咄咄相逼吗?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要逼她。   “不相信神榕,那就相信天吧。”麒麟说:“如果这回林公子和曲小姐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你就给我一个机会。”   水月郁闷地瞪着他,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胡搅蛮缠了,这压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都能扯在一起讲。   “这样的我让你讨厌了吧。”麒麟苦笑了下,说:“其实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行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我先走了。”说罢,留恋了看了她一眼,转身。   “等等。”水月叫住他说:“这是你的房间,该走的人是我。”   “我知道,我想出去走走。”他没有停下脚步。   水月看着他的背影,无语。真是幼稚,难道又要跑去买醉博同情。耸耸肩,她铁石心肠地回了自己的房。随他吧,反正一个大男人,又是王爷,惹了祸也会有人扛着,她没必要替他瞎操心。   25、与媚娘有一腿?   整整一天时间,水月都没有见到麒麟,她心里又气又恼。男人都是这么小气的吗?玩失踪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门外闹哄哄的,她好奇地出去看看。客栈里一下多了很多人,聚集在一楼二楼,三楼的走道上也杵了很多住客。她不解地跟随着大家的目光,才发现焦点在一楼那个穿着一身火红色衣裳的女子身上。   美女,自然是赏心悦目,男人喜欢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女人也趋之若鹜?她手里抱着琵琶,嘴里唱着水月听不懂的关于阿哥阿妹的情歌。一曲刚落,满堂喝彩声起。水月不懂音律,从来也只知道百灵鸟娇滴滴的声音清脆悦耳,不知道这个女子略带沙哑的嗓音为什么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媚娘,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谢谢各位这么给小妹面子,今天的酒菜一律半价赠送。”   一时之间,大家的欢呼声又此起彼伏。除去那些拍手叫好的良家妇女,水月真的会怀疑自己身处烟花之地。   “这个老板娘果然与众不同。”身边有人在说:“听说是麒麟王驾到,她才赏脸唱了这么一曲。多少达官贵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她眼睛眨都不眨。”   闻言,水月的眼睛不只眨了,还亮了,原来这个跟兔子精一样叫做媚娘的女子是凤麒麟的老相好。   “这自然是美女配英雄,哪里轮得到那些一把年纪的‘大人’。”客人们继续谈着:“谁不知道,月老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她却很少出面打点,还不都是有麒麟王的名声罩着吗?”   水月皱皱眉头,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间客栈还是很特别的,吸引大量客人不无道理,这些人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妄自断言。   “谁不想攀麒麟王这一高枝。放眼当今朝廷,没有成亲的达官贵人还不就剩下他了吗。更别提他仪表堂堂了。就是人风流了点。”说话的年轻人,遗憾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女子说:“娘子,还是你相公我靠谱吧,我此生对你的心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讨厌,就你贫。”   水月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寒颤,光天化日之下的,这男人真够恶心的。   说话间,媚娘已经来到水月跟前。   水月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了“焦桃花”三个字。这是“七阵图”里焦家将军的后人,一个性格豪爽,风风火火但嗜钱如命的女子。   “水月姑娘,怠慢了。”她手持金算盘,冲着她点了点头。   水月意外地说:“你认识我?”   “当然。麒麟王的座上宾,奴家怎会不知?”   她说得理所当然,水月听得相当不是滋味,怎么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潘金莲似的。不擅于掩饰自己,水月还是皱了皱眉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孙媚娘,是麒麟王的红颜知己。”她还是落落大方地笑着,眼神一刻也没从水月的脸上离开。   “嗯。你好。”除了这三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求这个女子别把自己当成情敌,暗地里使坏她就偷笑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麒麟从屋子里走出来。   “麒麟,怎么样,听到我专门为你唱的《望断天涯路》了吗?”媚娘巧笑倩兮地朝麒麟走去。   水月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清气爽的样子,身上也没什么酒味,看来他这一天没喝酒。   “这么吵,想装作没听见都难。”他看看水月,朝她笑了下,转而对媚娘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媚娘有意无意地靠近他的身边,露出一口白牙,说:“听说你回来了,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水月注意到她说,听说你回来了。什么意思?这是他们的老巢?   “来,我替你介绍一下。”麒麟牵着媚娘的手肘来到水月面前说:“这是我和师兄的朋友,关水月。水月,这是我多年的一个朋友,孙媚娘,‘月老客栈’的经营者。”   “不用介绍,我们刚才认识过了,是吗?水月姑娘。”媚娘说:“在路上我就接到消息,麒麟你带来了个贵宾,竟然连‘天长地久’都让给她住了。很荣幸,今日终于得见容颜。”她笑着,说得云淡风轻。   水月除了微笑还是微笑,确切地说应该是勉强的笑。   媚娘转而对麒麟说:“怎么样,现在有空吗?一起喝杯茶。”   “可以。”麒麟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问:“水月,跟我们一起吗?”   耸耸肩,她说:“太晚了,喝了茶不好入眠,算了。你们叙叙旧吧。”   点点头,麒麟没有勉强,毫不介意地说:“那你自己逛逛,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们提。”   “谢谢。”水月客套地冲两人点点头。他怎么婉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   “走吧。”麒麟毫不留恋,问媚娘:“这个月去了哪儿,有什么收获?”   媚娘也冲她点点头,径自随着麒麟离开。“去了趟凌云,还替你带了份礼物,保证你喜欢。”   “是吗?这么有信心,那我真得好好看看了。”   “放心吧,亏待不了你。你呢,自从月前收到你的来信就没消息了,都在忙什么?”   水月没有听到麒麟是怎么回答她的,但是她有点落寞,凤麒麟看起来为什么怪怪的。对她一本正经,让她有点不习惯。   房内,媚娘递上一本账本说:“这是这三个月的账本,你看看。”   麒麟看都没看地说:“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媚娘笑笑,收回账本说:“身为老板,毫不关心客栈的业绩,想必全天下找不到第二人了。”   他喝口茶,淡淡地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真的不怕我亏空你的银子?要知道,女人都是很贪婪的。”她眨巴眨巴眼睛,显露出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可爱。   “不论你拿多少都是你应得的。”麒麟说:“找个时间把客栈过给你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哟,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嘛,值得你看破红尘啊。”媚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你当真看上那个女子了?”   “怎么?不像吗?”他挑挑眉,心里很郁闷,极力掩饰。   26、神女有梦襄王无心   媚娘摇摇头,憋了很久才说:“说实话,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也没什么多特别的地方。比起怜云、青语,甚至雪悦姑娘似乎又年纪大了点。”   麒麟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是吗?你总喜欢拆我的台。”   “我只是好奇罢了,谁让你回回都喜欢把姑娘往这‘月老客栈’带,我这个挂名老板可没少替你操心。”她摇着莲花扇,笑脸盈盈。   麒麟笑了下说:“她很特别,如果你见过她的笑,你会认同我的看法的。”   “也是,没点特别,怎么能让一向以风流著称的麒麟王垂青。”媚娘的心里禁不住酸了一下,她不露声色地说:“来,试试我这趟专程替你带回来的新茶叶,玉露,是凌云那最好的茶叶,别的地方产不了。”   麒麟有气无力地看着茶杯说:“什么时候起,媚娘也不喝酒,改喝茶了。”   她笑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说:因为有一个叫做凤麒麟的男人说过,女人喝酒太过不雅。而且那个男人喜欢品茗。看着眼前这个自从水月消失在他的视线,他就由精神抖擞变为消极无力的男人,她的心里苦哈哈的。她想,看来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真的非常重要,只是不知这份重要会维持多久?   “媚娘,你该嫁人了吧。”他忽然说:“这些年,把客栈扔给你一个人经营,我非常过意不去,如果再因此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很不安。”   “麒麟说笑了。”她缓缓地说:“谁会要我这样的女子?”一个曾经在青楼里卖唱的女子,纵然赎了身,也低人一等,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又何必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感,日月思念,却从不敢奢求对方驻足。   “媚娘小看了我们男子。真性情的男人,谁会这般肤浅。”   “麒麟当真这么认为?”媚娘的眼闪闪发光,这代表什么?她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当然。”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如若媚娘心中已有所属的男子,又该如何?”她决定豁出去了,否则她真的会遗憾,尤其是面对水月这样的劲敌,她不得不放手一搏,免得日后后悔。   麒麟笑了:“自然是勇敢去爱。”   “又如若媚娘心中的男子正是麒麟,麒麟又当怎样?”她真真地看着麒麟,等待他的回答。一犹豫,恐怕自己再也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能得到媚娘这等奇女子垂青,自然是麒麟的福气。”他似真似假地说。   媚娘看着他脸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将她的话放进心里。她一番难受,皱着眉头,苦恼极了。   “怎么不说话了?”发完呆,麒麟才发现媚娘久久没有说话。   叹口气,媚娘说:“麒麟,早在很久以前,媚娘就中意于你。当然,我自觉配不上你。只是今天听了你说的话,媚娘决定告诉你。我的心里一直有个你,很久很久了。”   麒麟的眉头越皱越紧了,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说实话,他从来没把媚娘当成一个女人看过,自然没有想过两人之间除了友情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存在。   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媚娘说:“我吓到你了吧?”   “不是,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很意外。”他收敛自己的表情,过意不去地说。   “我明白。我不求能做你的妻子,只希望,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不论是你的什么。”她眼光灼灼,烧晃了麒麟的眼。   这话似曾相识,他对水月说过。当时水月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媚娘,你我相知一场,更甚男女之间的情感,我们何不好好珍惜这份情谊直到久远?”麒麟心想,莫非水月的心里也是这番想法?   看着他的样子,就连拒绝她心里都还想着那个女人,媚娘感觉到了锥心的痛,难道她还没开始就注定结束了吗?扯扯嘴角,她含笑说:“当我没有说过,媚娘还是媚娘,麒麟还是麒麟。”她举杯。   麒麟叹气,连个女子都比他洒脱,他又怎会陷入那样的执着中去不可自拔。   “心情这么不佳,陪我喝杯酒怎样?”媚娘潇洒得仿佛痛过一下以后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喝酒?”麒麟大笑:“和一个千杯不醉的人喝酒有什么乐趣可言。”   媚娘也笑了,柳叶弯眉,一动一动地说:“心情好才能够千杯不醉。麒麟真是抬举我了。”   麒麟却摇了摇头:“算了,喝酒伤身,媚娘还是浅酌,不可狂饮。”   “瞧你,怎么把我想得这般。”   “不,是欣赏,怎么理解都不为过。”确实,媚娘是个非常传奇的女子。自古以来,身入青楼有几个女子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千金散尽只求自由之身。被男人骗过,却还是心怀善念,将“月老客栈”管理得井井有条。   罢了,媚娘自我安慰,有麒麟这句话,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只是见他如此为情所困,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启程?”她淡淡地问着。   “明日。”   点点头算是知了,媚娘没有说话,他总是来去匆匆,很少多做停留。与其说他们相交甚深,不如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各中种种也只有当事人知晓罢了。偏偏,她甘之如饴。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之间有了莫大的转变。   “走之前,媚娘有个请求,不知道麒麟能不能答应?”   “你说。”   笑笑,媚娘说:“池塘里的莲花开了,煞是惹人喜爱,今夜麒麟能否陪媚娘前往尽赏风月。”   “这?”麒麟犹豫了下想,跟水月见面也挺尴尬的,不如出去走走也好。于是,他站起身说:“走吧,我也许久不曾见过池子里的莲花盛开了。”   媚娘心中自然欢喜,只是担心,他这么做但愿不会是换个地方继续失魂落魄才好。   “我在屋外等你,添件衣裳,夜里风大,别着凉了。”他绅士地退出了房门。   媚娘下意识地扁扁嘴,他依旧风度翩翩,依旧体贴入微,可惜……不禁有些感慨,为什么连个给自己买糖吃的男人都没有。   27、毛遂自荐居心不良   清风陪同麒麟外出了,水月和喜儿待在客栈里听曲聊天。   水月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麒麟故意扔下她,和孙老板去赏花是为了气她。所以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倒是喜儿心中替她忿忿不平。   “王爷真是奇怪,怎么能留下姐姐一个人呢?难道就不能一起去赏花吗?”她看了看四周的宾客都是成双成对,只有她们两人是同性,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两个女子同坐一桌,反倒显得格外突兀。   水月喝着杯中的茶,味道没什么特别,但是入口后齿颊留香,沁人心脾。“赏什么花啊,黑灯瞎火的,看得到什么呀?”只有这个小丫头才笨得看不出个中缘由。只是难道麒麟也没看出孙老板看上他了?   “就算,就算不是赏花,也可以当做是饭后散步啊。”   “散步?才不是。他们是坐着车撵去的。”水月还在想,麒麟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姐姐你怎么会知道?”喜儿自说自话:“刚才你不是一直待在屋子里没出门,怎么知道他们是坐着车撵去的?”   水月笑笑,没说什么。她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自己,打开了房间窗户,往外看了看而已。她也只是不经意地看到麒麟和孙老板相视而笑,相谈甚欢的情景而已。如果麒麟和孙老板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关系,那他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为什么不一起生活?是因为身份上的差距吗?不无可能,他是王爷,而媚娘是抛头露面的女子,不论在哪个朝代,这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他特意来“双榕镇”是为了见孙老板吧。那为什么他又要带自己到神榕古木去呢?虽然她不爱这个男人,可是她把他当做朋友,不能接受他是个用情不专、到处留情的男人。尤其,尤其是不能容忍他把自己当成可以任他玩弄的女人。   吐口气,心底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不在乎他为什么要气他玩弄自己?你又不曾对他动情,何气之有?   不气不气不气,我一点都不气,水月脸上挂着微笑,心里一遍一遍催眠自己。   “水月姐,想不想赚钱?”喜儿靠近她笑嘻嘻地问。喜儿知道她一听到赚钱两眼肯定发光。   “赚钱?”水月表现得很平静,淡淡地说:“怎么赚?”   “出点子。”喜儿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月老客栈’里有个孟公子,专门为客栈的生计出谋划策。不仅仅如此,如果有人能为客栈指点一二,得到采纳,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赏银。”   眼珠子一转,水月来了兴趣。她问:“你的意思是赚孙老板的钱?”   “哦。”喜儿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做是赚孙老板的钱,她和王爷是故友,这么做不妥,我真是笨啊。”   “不,你一点都不笨。”水月眉开眼笑地说:“有钱不赚才是笨。”赚钱她有兴趣,赚孙媚娘的钱,她更有兴趣。她兴匆匆地拽起喜儿问:“孟公子在哪儿?快带我去会会。”   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水月姐听到赚钱,什么友情亲情都顾不上了,这下怎么跟清风大哥解释啊。她苦着一张脸说:“水月姐,一会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你这丫头,嫁人了还这么罗嗦。”水月自得其乐地说:“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心情格外好。这说明喜儿你对我的智慧信心十足。”   “月老客栈”执行人孟四郎听到敲门声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愁容满面的姑娘。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煞是可笑。他好奇地问:“两位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   水月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们这需要‘经营计策’。”   孟四郎失笑,这个女子口气不小。就看在她是第一个走进这间屋子里的女人,姑且听听吧。他客气地说:“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水月皱皱眉头,这个男人长相秀气,骨架比一般男人纤细,看着有点八股,但是能接受一个女人作为自己的老板,想必也不会太过迂腐。   “姑娘?”被一个女子大大咧咧地看着,孟四郎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他咳了咳嗓子,问:“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哦。”水月倒是大方地笑笑说:“不知道这‘月老客栈’需要些什么样的点子?”   孟四郎正色道:“只要姑娘说的计策能够帮助客栈盈利,我们就买。”   “那,你们又如何知道这计策能帮助你们盈利呢?难道要待采纳施行后赚了银子,你们才付报酬?”水月苦恼了,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待下去啊,那这钱还如何赚?   “姑娘放心。我们堂堂‘月老客栈’在各地都有分号,不会赖账……”   水月打断他的话说:“这样吧,我的建议如果能在一天内就帮助客栈实现比原来多百分之二十的盈利,就算我过关了,如何?”   “姑娘。”孟四郎好心好意地说:“这笔账算得不精。果真对自己的才智如此有信心,就应该细水长流,每月抽红,好过一次性买断。”   水月不以为意地说:“这个道理自然懂。只是我四海为家,漂泊不定,不愿意受此拘束。还是一次性买断为好。”   孟四郎想了下,点点头顺了她的意说:“那这样吧,如若施行之日起客栈的营业额比往日多出一成,客栈就支付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水月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反正她看中的也不是钱,只要能赚点孙媚娘的钱,就算达到目的了,何况二十两也不是小数了。   倒是喜儿,听到二十两,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天啊,二十两,穷人们赚一辈子都未必存下二十两,姐姐真的是太厉害了,动动脑筋就能金银满钵了。   倒是孟四郎心中疑惑重重,这女子,看起来信心满满,春风得意。但又为何这番不擅计较。二十两,她可知这客栈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这二十两与客栈每年的盈利比起来,九牛一毛。她倒好,只要一次性买断,而且毫不讨价还价。   28、赚点小三的钱花花   站在客栈门口,孟四郎问:“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孟掌柜客气了,唤我水月就可以了。”   “水月?”孟四郎凝神思索了片刻,是近日客栈住在“天长地久”客房的那位贵宾,他惊呼:“原来是水月姑娘,久仰大名。”说罢,朝水月行了礼。   “不敢。”水月也客气了回了礼。“言归正传。”   “水月姑娘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水月放眼看了看客栈,缓缓地说:“虽说客栈的生意门庭若市,但尚有发展空间。客栈以‘月老’为名,自然是为有情男女穿针引线,希望他们终成眷属。我认为门口迎宾的一对男女可以穿米色的衣服,男的儒衫上刺着鸳,女的罗裙上绣着鸯。是客栈内一共有14个服务员,7男7女,可以分别穿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衣服。衣裳的图案可以是连理枝、并蒂莲,或是比翼鸟、交颈鹅。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眼球,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孟四郎听了以后觉得虽说是有些复杂,但是倒是可以部分采纳。为什么从来没人想过给这些代表客栈的人员穿上富有寓意的衣裳来吸引客人呢?但是要单纯靠这点来实现增加一成的盈利,恐怕也不太可能。   水月看出他的想法,伸出手指说:“这只是其一,其二,客栈一角的摊子,虽说卖些成双成对的物品,但是文不对题,始终红火不起来。”   “此话怎讲?”当初设了这么个摊子,他一直非常看好,可惜卖了几天货以后一直平平淡淡的,现在反而变成了拖累客栈生意的项目。但他一直舍不得提议撤了它,所幸两位老板也不太在意,所以一直搁着。   “很简单啊。东西还是一双一对地卖,但是卖的东西要变一变。”   话自然是不错,孟四郎虚心地问:“怎么变?”   “我看你们如今卖的物品固然是两个两个的,比如两条手绢,两盒胭脂,两把扇子,但毕竟不是一对一对的。”   “怎么说?”明明是两样,怎么就变成不是一对了。   见他还是没有会过意,水月问:“我来问你,手绢、胭脂、绢扇等谁在用?”   “自然是姑娘家们用。”   水月敲了下桌子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只是女子,或只是男子在用,那怎么能称为双双对对呢?”   “这?”确实如此,怎么他没有想过呢?“我真笨,怎么没想过呢?”   “不是你笨,只是你不是女儿家,从来没有站在那个摊子面前买过东西罢了。”她也是因为想买样东西送给展浪才发现这个问题的。   “那,应该怎么变?”   “自然是手绢配汗巾,胭脂配纶巾,绢扇配纸扇,绸带配腰带,玉环配扳指……”   “明白了。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四郎佩服。”孟四郎激动地站起身,朝她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孟掌柜客气了。”水月说:“不只是这些,还可以出售很多东西。”   “还有?”   “当然,比如说情侣装,就是刚才我对你提及的衣裳,还有杯子,情侣杯,情侣伞,情侣筷子,情侣扣,情侣围巾,情侣链,甚至是情侣鞋等等东西,你说这样多有意思。当然了,还得替这个角落取个好听的名字,比如‘姻缘爱’、‘情人节’,甚至可以叫做‘相公娘子’,你觉得怎么样?”   孟四郎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那个客栈一角也可以有花有草有阳光,前途一片光明。“水月姑娘,情人节?这个名字倒是很特别!”这个点子恐怕能造就另外一个“月老客栈”的盈利,甚至更多。只是这些东西要去哪儿弄?   水月问:“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的想法自然是好,但实施起来却不太容易,比如你刚才所提及的那些情侣装之类的,应该去哪儿找?”   水月笑了笑,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孟公子这想法又过于短浅了。”   孟四郎倒不生气,年来客栈的生意一直得不到突破,他也日夜思考,忧愁不已,隔些时日就外出取经,只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好方法。“如果姑娘肯详细说明,银子不是问题。”   水月睨着眼看他,随意一问:“不知孟公子打算出多少钱?”   “站在客栈的角度来说,我最多能给付五十两。但孟某承诺,如果姑娘的法子能够令‘月老客栈’更上一层楼,孟某愿意将此后20年从客栈赚到的月钱每月给付姑娘一半。”   水月呛了下,夭寿,20年每月一半,不就是10年的月钱?这个孟公子头脑没问题吧。那个孙媚娘到底做了什么大善事,请到这样的员工。这么好的合伙人,要是她能挖过来自己用,那这辈子真的是金山银山任她使了,可惜她就是受不得约束。得,这辈子只能替他人做嫁衣裳了。   “姑娘,”孟四郎迟疑地问:“可是嫌少?”   “不是。”摇摇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孟四郎说:“只是好奇,公子和这‘月老客栈’究竟有何渊源,值得公子这般掏心掏肺。”水月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古人说话都是这般弯弯绕的吗?   孟四郎愣住了,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罕见的羞涩。瞬间,水月就明白了,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难道男人都喜欢孙媚娘那样的女子?想来也并不奇怪,日久生情,共事久了心生爱意也不足为奇。忽然她想起那天夜里从展浪房里走出来的女子。摇摇头,心里难过了一下。   “两位老板对在下有再造之恩,如此而已。不知姑娘还有什么疑问?”   水月笑笑,并不拆穿。“我很佩服公子知恩图报的情操。”   “那姑娘的意思是……”   “酬劳还是我们此前谈好的二十两,一分不涨。至于你所说的10年月钱,我也不需要。但是我想享有‘情人节’经营的排他许可权。”   孟四郎的眉头越皱越紧,什么叫做“排他许可权”?在这样一个满面春风的女子面前,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真是贫瘠得可怜。一个自认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男人在一个女子面前竟然越发显得拘谨不安。   “所谓的排他许可权就是指对某一项发明在一定期限内依法享有的对抗他人的经营权。”   孟四郎的眉头丝毫没有得到舒展,他边思考边说:“不好意思,在下还是不甚明白,姑娘能否说得明白一点。”   “当然可以。”这可关系到她未来的生计,不说清楚怎么行。   29、金玉良言   麒麟和媚娘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一进客栈,就看到孟四郎趴在桌子上小憩。   媚娘冲麒麟笑笑说:“也不知道你是哪辈子烧的高烧,门下都是这么些甘心替你呕心沥血的人。”   麒麟挑挑眉,不答反笑,这个媚娘,一向擅于察言观色,为何就是看不出这孟四郎一门心思都在她的身上。   “四郎,四郎……”媚娘拍拍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四郎,醒醒。”   孟四郎转醒,看到媚娘和麒麟的时候,开心地说:“两位老板终于回来啦,让在下好等。”   媚娘疑惑道:“你专程在这等我们?”   “正是。”四郎睡醒惺忪,声音却是惊喜异常:“关于客栈的营运,今日有人提出了一些非常好的建议,所以我迫不及待想跟两位谈谈。”   “现在?”媚娘看看麒麟,皱皱眉头说:“已经二更了。”   “实在抱歉,因为听说王爷明日就要离开,所以今夜我才如此唐突……”   麒麟打断他的话说:“四郎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这样吧,现在大家都有些累了,有事明日再说,我可以多留几天。”   孟四郎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说:“这样最好,我也担心一个晚上说不清楚。”   媚娘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好笑地说:“现在可以放心地去睡了吧。”   “失礼了。”孟四郎整理了下略微发皱的袖子说:“因为是对客栈非常有利的一些建议。”   麒麟笑笑:“连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怎么办?”   倒是媚娘看得开,甩甩手说:“你们不睡我可真累了。”说罢,先行离去了。   麒麟站在客栈中央,抬起头望向三楼的客房“天长地久”。一整个晚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水月最怕闷,不知道这个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可曾有那么片刻功夫想起自己去了哪里,可曾有找过自己,向喜儿问过自己的行踪。很想去敲她的房门,看她好不好,可是他不想再做让她讨厌的人了,不想因为纠缠她让她心生厌恶。   他是王爷,就算他不是王爷,以他的风度身边也不乏女子纠缠,偏偏他爱的女子对他若即若离,甚至是不耐烦。   一大早,孟四郎就整装等候在麒麟王的房门口。正好碰上亲自为他送去早点的媚娘。   “四郎,你的性子怎么变得这般急?”媚娘话语中颇有些无奈。“再怎么样,也得让王爷吃个早饭吧。”   四郎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急不急,我就在这候着。”   媚娘摇着头推开门说:“麒麟,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麒麟一边擦着手一边说:“还是媚娘有心,知道我的口味。”   “那是,要不这‘月老客栈’怎么能经营得这么有声有色。”媚娘把饭菜搁在桌子上,走上前去,帮他拧干了脸盆里的毛巾,挂好。   麒麟冲着门口说:“四郎进来坐吧。”   孟四郎手里抱着一叠稿件,看到麒麟王就说:“王爷,这些是我昨夜连夜整理出来的一部分材料,您看看。”   媚娘无奈地将盛好的清粥送到麒麟手里说:“先吃饭。”   麒麟接过碗,对媚娘说:“说实话,也许久不曾替四郎涨过工钱了吧。我看这样吧,通知账房,从今儿起,四郎的月钱涨两成。”   “王爷。”孟四郎诚惶诚恐地说:“在下不敢。现在王爷给的月钱已经是别人家掌柜的十倍了,四郎不敢再做奢求。”   “四郎此话差矣。”麒麟诚恳地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这些年你替客栈做的贡献可远比这些多得多。如果连这点心意四郎都不接受,我如何过意得去。”   媚娘也在一旁帮腔道:“四郎,难道你还不知道麒麟的脾气,还是笑纳吧,多说无益。”   四郎还是迟疑着说:“如若王爷坚持给,能不能将这笔钱给昨夜替客栈出谋划策的那个人。”   “哦?”麒麟喝口米汤,问:“怎么?昨夜没将价钱谈妥?”   于是,孟四郎将他和水月之间的对话详详细细地告诉给了麒麟和媚娘。当然也包括了她所提出来的“排他许可权”,只是依照水月的要求对老板隐瞒了她的姓名。   麒麟一下没了胃口,心思全被四郎嘴里的那位足智多谋的高人占据了。他说:“这想法倒很特别。虽说一次买断,但又拒绝你私人的额外给予,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四郎你当真舍得。”   “自然是舍得。”四郎笑笑:“不曾想她却不看在眼里。”   “他不要真金白银,只要二十两,那他所要求的‘排他许可权’对他又有何好处?”麒麟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位高人是个男人。   四郎说:“刚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他告诉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替将来做个打算。她要我们书面承诺,如果将来她有需要必须以贩卖情侣用品营生,我们能无条件向她提供所生产出来的饰品,也就是独自享有‘情人节’开分号的权利。”   “情人节?好名字!”闻言,麒麟不禁拍手叫好,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高人。“四郎,你马上去安排,我要见见这个人。”   “这?”四郎犹犹豫豫地说:“恐怕不行。”   “为什么?”麒麟和媚娘异口同声地问。   “她不愿意透露姓名,只道是怕麻烦。”四郎将水月的说辞一字不差地传递给了眼前的两位老板。   皱皱眉头,麒麟不悦地说:“这个理由实在是过于牵强。如若他不现身,我们也很难判断他的动机,答应他的要求。试想一下,如果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借我们月老客栈的手在短期内开创情侣用品市场,进而自己开分号谋利益,我们岂非傻傻成了他人的棋子。别人赚钱,我们本钱却未必收得回来。”   “不会的。”四郎言辞恳切地说:“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不想麻烦罢了,否则也不会选择一次性买断了。”   “四郎。”媚娘安抚道:“你先别激动,听听麒麟怎么说。”   30、生财之道   “四郎,你想想看。这固然是个很好的点子,但你想过没有,一旦我们决定这么做。这代表什么?代表我们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这将是一笔多大的开销,你计算过没有?要实现他所说的“一条龙”服务,我们除了要设立一个专门的作坊生产情侣用品之外,还得聘请大量的人劳作。除此之外,还有他所提及的高新聘请‘设计师’,那些专门负责绘画用品图案的人等等都是用到钱,这么庞大的投资一旦开始了,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本金。”   四郎眉头都不皱地说:“敢问王爷,如果看待‘一条龙’?”   麒麟说:“自然是好。自己设计、生产、宣传,销售,省去了各种环节,减少了分成,可以实现利润的最大化。”麒麟把刚才四郎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想来王爷也是赞同的,那还有何顾忌?”   媚娘开口说:“话是不错,但是他要求的这什么许可权让我觉得这是我们栽树他乘凉,我们挖井他喝水。他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麒麟绷着一张脸说:“他不肯透露姓名,却要我们书面做出承诺许以什么什么‘排他许可权’,到时候连会落入何人圈套都不知道,怎么防范于未然。”   “不会不会的。水月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四郎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一脱口,才急急忙忙闭紧嘴巴。糟糕了,但愿他们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麒麟彻底懵了:“你刚才说什么姑娘?”   “王爷听错了,在下不曾提过什么姑娘,在下是说,谁也不会这么做的。”四郎不禁暗想,自己还是有点急才的,幸亏王爷也没听清楚。   “媚娘,你说呢?”麒麟转而问她。   媚娘看了两人一眼说:“我想,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说的应该是水月姑娘。”   麒麟笑了下说:“四郎,你好啊,差点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想水月想到这般走火入魔的地步。说罢就站起身。   “王爷,您去哪里?”四郎着急地叫住他。   媚娘拉住他,冲他摇摇头说:“让他去吧。”   “可是……”四郎还试图说些什么。   “放心吧,什么店服,什么情人节,这一切都会实现的。”媚娘甚至想,就算关姑娘说的是天马行空的鬼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照单全收的。麒麟王为了一个女子一掷千金的事,难道还少吗?   麒麟站在水月的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喊:“水月。”   喜儿从里面走出来说:“王爷,水月姐出门了。”   “出门了?这么早?去哪儿了?”麒麟噼里啪啦扔给了水月三个问号。   喜儿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见她不对劲,麒麟紧张兮兮地问:“怎么回事?她到底去哪儿了?”   “姐姐去买东西了。”她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麒麟打破砂锅问到底:“买什么?知道去了哪个铺子吗?”   喜儿伸出手朝右边指了指说:“第四间铺子。”   麒麟闻言,问也不问就冲下楼。   “第四间第四间,一、二、三、四,就是这儿了。”麒麟看都没看店铺外挂着的招牌,三步并作两步地掀开帘子就往铺子里闯。   “啊……”   “啊……”   “啊……”   瞬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彻云霄。麒麟聚睛一看,差点背过气。眼前一个个衣裳不整的妇人,正忙着尖叫闪躲,乱成一团。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神速地撤出铺子。抬头一看,差点吐血。原来是专治已婚妇人妇科疾病的药堂。   麒麟擦擦额头上的汗,虚惊一场。不对,刚才堂中角落里那个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女子明明就是水月。又抬头细细看了看牌匾,心中疑虑万千,水月一个未婚的女子,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她身上的谜题似乎越来越多了,麒麟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之前她还面不改色地谈起她们那的“恋爱观”。如果她和媚娘一样,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甚至,她比媚娘多了一重恩客……摇摇头,麒麟将脑海中可怕的想法甩开。   “你来这做什么?”水月手里提着药包,不疾不徐地从药堂里踱出步子。   麒麟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药,想了半天,才含蓄地问出口:“你身体不舒服吗?”   水月挑挑眉将药包提到眼前,看了看,说:“没事,喝点药调理调理身子罢了。”   调理?   水月不耐烦地问:“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哦,是。”麒麟收回心思说:“想听你详细谈谈‘一条龙’服务。”   水月吃惊道:“你怎么会知道‘一条龙’的?”孟掌柜供出她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必要这么急着替媚娘出面吧,他算什么人。   “实不相瞒,我才是‘月老客栈’的幕后老板。”麒麟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   水月秀眉渐拢,他连客栈都交给孙老板打理,看来两人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   “怎么,吓到了?”麒麟朝她挥挥手说:“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这一刻,他才能认认真真地看看水月的脸,从他们结伴上路开始,他还真的没有这么多个时辰没有见过她。   水月不以为意地说:“这本就跟我无关,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麒麟一句话哽着喉头,堵得难受。她总能云淡风轻地说出一些让他格外受挫的话。他说:“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回客栈吧。”水月说着,往回走。   麒麟紧跟其后说:“方才听了四郎的解说,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想要问问你。”   “好,你说。”水月并不想去追究孟四郎说出她是策划人这件事,顺其自然吧,只因为她的心里有更在乎的事情。   麒麟临时找了个借口说:“一旦生产开始,就需要大量的劳作人员,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来。你有所不知,虽说‘双榕镇’物阜民丰,但城中的居民也比较有限,恐怕一时没办法雇佣到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就算真的雇佣得到那么多人,也要花费不少银子。除了设计师、绣娘、裁缝外,还需要大量负责物品成型的模具师、制造师。所以我认为很多人是没必要雇佣到作坊里干活的。”   “不在作坊里干活,那要怎么做?活由谁来做?”不请人,不付钱,谁愿意替你劳作?   31、一波三折   “自然是有人了。比如绣娘,恐怕家家户户都有个巧手的贤妻良母吧,只要有了设计图,就可以每月支付她们一定的报酬,发动她们的力量大批量生产情侣装和手绢汗巾之类的物品。至于情侣杯、情侣筷子之类的物品当然是买现成的杯子和筷子后再由画师、雕刻师将图案绘到杯子和筷子上。每一样物品都应该有它独特的生产渠道才是。所以这样算下来,客栈需要聘请的全职人员也只是设计师、制造师,以及一些打下手的学徒而已。其余的都可以采取散工的方式聘请。用工但不管人,是不是省事很多?”   虽然麒麟不是非常明白她说的“全职”和“散工”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听起来这个办法不错。”   “我昨日跟孟掌柜提过,施行‘一条龙’服务最重要的就是要取得这些物品销售的专利权。也就是说除了‘情人节’,禁止任何商铺或是个人以营利为目的抄袭生产或是销售由‘情人节’代理的物品。”   “这个恐怕有点难。”见她说了那么多话,麒麟善解人意地递上一杯茶水。   “难也要尽力做。”水月说:“虽然你们这没有所谓的‘专利权’,但我觉得可以和设计师们签订协议,在支付他们多多月钱的同时要他们承诺所给付的设计图系本人所画,归‘情人节’所用,不得转卖他人或做他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每张设计图都不得重复,一张设计图只能用来生产一批次的产品,不得重复使用。”   “哎呀,好办法。如若有人擅自模仿抄袭,那就是和我麒麟王过不去。”   水月瞟瞟眼睛,说来说去,还是以权压人。“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购买的人识别真伪。我们明码标价,卖的都是正品,就算有人抄袭,想必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麒麟开心地咧开嘴巴,他真的很喜欢刚才水月说的“我们”,那会让他觉得她也把自己当成“情人节”的一份子了,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一些。   水月看到他的样子,禁不住笑出声。怎么相处得越久,越发觉得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还是天性就是没心没肺的人。“在开心什么?”   “没什么,只是高兴你替我的事情操心。”他竟然变本加厉地露出傻傻的笑容,看着水月。   水月心有芥蒂地低下头说:“不是操心,只是想赚钱银子。”她没有坦白交代,想要赚的是孙媚娘的银子,没想到错有错着,她把主意打到了凤麒麟的头上。   “你缺钱花吗?怎么不跟我说?”   “当然不是了。”水月瞥他一眼说:“钱嘛,谁会嫌多?”   麒麟剑眉星目,回视她:“那还拒绝四郎那十年的月钱,知道有多少吗?那笔钱足够你置办几处房产。”   水月不甚在意地说:“房产有什么用,又带不走,缚手缚脚的。”说到这,她叹了口气说:“你们这真好,靠着月钱竟然买得起房子。在我们那,辛辛苦苦,不吃不吃做一辈子,恐怕也买不了一套像样的房子。”   “既然这样,那就留在我们这,不要回去了。”   “是去是留,也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也许某天清晨醒来,自己会幻化成一个泡泡消失不见也说不定。   麒麟面露担忧,却又言辞恳切地说:“不管以后你身在何方,碰到身不由己的时候,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他当然知道一个平民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许多不平的事,但是她实在太倔强了。所以他能做的并不是强行将她留在身边,而是站在原地等她。   水月沉默了,他的意思是两人已经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是吗?   麒麟见她皱眉,径自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勉强你什么了。这段日子以来,造成了你这么大的困扰,我非常抱歉。”   水月的鼻子有些犯酸,但她强忍着冲他点点头说:“谢谢你的理解。我该回房了,喜儿在等我。”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梯。水月的脚步千斤重,一步一步踏在木板上,震耳欲聋。   水月将帮喜儿买的药拿给她以后,自己回了房默默地收拾行李。麒麟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如果自己还赖着不走就太不识相了。自己走总比眼睁睁看着别人撇下自己来得有尊严吧。   挽着包袱,水月在屋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应该当面跟他道个别。   “进来。”   水月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媚娘和麒麟紧紧挨着坐在床沿,麒麟看见她进来,还紧张地穿上外裳,系上腰带。他语音不详地问:“水月,有事吗?”   “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水月竟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抽痛。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吧,前一刻说喜欢你,后一秒就抱着别的女子寻欢作乐,下流无耻。虽说展浪不解风情,但也不知道比他好几百倍。   “你带着包袱要去哪儿?”麒麟很想假装看不见,但是他害怕一转身水月就消失不见了,所以他选择了面对。   媚娘巧笑了下,善解人意地说:“麒麟,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最好卧床休息休息,两个时辰后我再来替你换药。”说完,还有意当着水月的面,将包扎伤口的缎带摊开整理好,没有血迹,但是上面满是已经结块的药膏。   水月从媚娘身上收回视线,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麒麟说:“没什么,前天不小心碰伤的。现在已经好了。”   媚娘扁扁嘴,端起脸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是啊,前天晚上为了一个叫做水月的女子不小心碰伤的。也不是太严重,就是时不时需要用点药止痒去痛顺便去疤罢了。”   水月愣住了,不悦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你还是问你眼前那个自命伟大的男人吧。”说完,看了麒麟一眼,就出门了。   32、女人心海底针   麒麟帮水月倒了杯茶说:“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带着包袱要去哪儿?”   “到底哪里受伤了,我看看。”水月放下包袱,上前说:“你隐瞒了我很多事情是不是?”   “哪里。都说没事,我能为你受什么伤,别瞎想。”麒麟一边躲避水月的手,一边言辞闪烁地说。   水月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在“神榕古木”那他拒绝自己靠近的场景。她惊呼:“腰,是你的腰受伤了对不对?”说完,就要动手去碰他。   “没有没有。”麒麟一边躲一边用手挡在自己腰部说:“你现在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妥。”   水月在原地站定,大声喊:“让我看看。”   麒麟也很固执,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故作可爱地说:“都说了没什么事,怎么能要求我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水月急得落下了眼泪,她哭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我受了伤?为什么?如果你有什么事,我要怎么原谅自己?你甚至都不让我知道,你实在是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水月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她第一次那么害怕别人对她好,好到这种无以附加的地步。   麒麟傻眼了,她不应该是个非常坚强勇敢的女子吗?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人?貌似受伤的人是他,她有必要哭成这个样子吗?   “你到底让不让我看?”水月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他。   被她看得极度不自在,麒麟尴尬地问:“你当真要看?”   “嗯。”   麒麟背过身,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裳说:“我都说没事了,是媚娘小题大做。非说什么不包扎伤口会脓肿。像我们这种行走江湖的人,哪里会那么娇贵?”   见他迟迟不肯面对她,水月自行走到他面前说:“是那天晚上烧伤的是吗?”都怪当时天太黑了,才粗心得没有发现。   “是我自己太轻敌了,不关你的事。”   只看到麒麟腰间细细缠绕着的绷带,不曾见到伤口水月才刚止住的泪水又一倾而下:“明明就是我的错。”边说边抚上那个伤口。   麒麟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短促,水月是不是疯了,这么折磨自己。“好了,看也看过了。”他向后退了好几步,迅速穿上衣裳说:“媚娘也真是的,就这么一点小伤,包扎了那么仔细,人家不知道,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就是个指头般大小的烫伤,被她包扎成这样我都汗颜了。”   水月缩回手,抽抽鼻子说:“你又骗人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麒麟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思索再三后还是放下了。   水月只顾低头神伤,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左右为难。   叹口气,麒麟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林公子,不,现在应该叫曲公子和曲小姐好事将近了。”   “是吗?”水月早已猜到了,以麒麟在此地的名望和权势,要帮助他们两人喜结良缘并非难事。   见她对此事也不太感兴趣,麒麟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了,只好学她沉默着。   “有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水月抹去泪珠,静静地看着他。   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包袱,麒麟无可奈何地开口:“你说。”她是下定决心要走了是吗?   “此后由我来帮你换药,直到你的伤完全复原。”   “你说什么?”麒麟震惊了,他不是幻听吧。   水月不好意思但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你是为了我受的伤,我自然有责任照顾你直至康复。”   只是这样吗?麒麟很想问清楚,可是他开不了口。罢了,多留她一天算一天吧。他淡淡地说:“如果你坚持,就这么做吧。谢谢!”   一声谢谢,两人的关系又生疏了许多。   “不用谢,应该的。”   “水月,我们一定要变得这么生疏吗?”麒麟说:“我不再强求你对我产生感情,不会再给你造成任何困扰。所以我们能不能像,怎么说呢,就像你和师兄一样相处好不好?”   闻言瞪大眼睛,他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误打误撞地说中她心里最痛的事。而且他都说了些什么,他不再强求自己对他产生感情?真的很可笑,一个口口声声表示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男人,现在竟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他明明已经对她造成很大困扰了。   “水月,你不会连这么小的要求也不肯答应我吧?”麒麟憋着一口气,甚是抓狂。   “你真可恶!”水月说完,抓起包袱冲出屋子。   叹口气,媚娘从门后闪出来说:“还好我反应敏捷,要不恐怕这会已经毁容了。”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秀气的鼻子。   麒麟板起脸,不高兴地说:“你躲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   媚娘倒不介意他的态度,不请自入。“是你彻底被她迷得团团转了,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怎么能怪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麒麟的心思都放在飞奔出去的水月身上,根本没有空听她说风凉话。   “枉你自称万花丛中过,怎么碰到她就一点辙都没有了。”媚娘见他就要发怒了,赶紧说:“我可不是看你笑话,只是女儿家的心思你未必比我懂多少,要不要听我指点你一二。”   麒麟不自在地说:“说来听听。”   “那我长话短说吧。”媚娘还真不习惯他臭着一张脸的样子,“你也不需要表现得这么挫败,照我看,她对你也并非是一点情意都没有。”   麒麟的眼睛亮了一下,追问:“当真?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撇撇嘴,媚娘说:“是你太迟钝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她明明亲口一次次拒绝他,怎么会是他会错意。就算她口是心非,可是她所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却是真真切切的。   “试想一下,如若对你没有情意,为何听到你受伤了会那么紧张,还为你掉眼泪。甚至不顾男女有别,坚持要替你上药。还有一点,为何你说不再强求她的时候,她会更加生气,这难道还不是对你有情有义的表现?”   “可是她明明说得很清楚。”   媚娘凝神思索片刻说:“我想也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对你产生情意了。”   闻言,麒麟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感情从来就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心里明明在排斥就是控制不了。”就像我一样。媚娘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真的是这样吗?”麒麟扪心自问,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水月的话,还是相信媚娘的话。最终,他决定相信水月为他流下的眼泪。   33、小题大做   漫长的一天时间,换药已经成了水月和麒麟每天最最尴尬的事。   所幸经过媚娘的指点,麒麟已经开窍了,不逼她,但依然对她细心地照顾有加,在她面前也绝口不提感情的事。   “淤血散得差不多了,再敷一两次药就可以了。”水月刻意低着头,一边替他贴上药膏,一边说:“如果当晚就冷敷伤口,说不定现在早就好了。”   麒麟也没敢看水月的眼睛,自行套上衣裳说:“不是应该热敷吗?”   “十二个时辰内应该是冷敷,防止内出血,之后才是热敷,让淤血散得快一些。”水月一边收拾药品,一边笑笑着说。   “其实这真不算是什么伤。”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真没因为这点小伤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如果让师父知道了,还不笑掉她的大牙啊。简直是给师门丢脸,   水月看着他说:“话可不能这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这些男人,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你们女子爱美,身上若是有个疤痕就破相了。但对男人来说,疤痕是男子汉气概的一种表现……”   “胡说。”水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夸夸其谈,“可不敢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难道为了那可笑的男子汉气概故意留几个疤?”   麒麟挑挑眉,看进她的眼里,说:“哪个女子会喜欢脂粉味太浓的男人。”   “这和你受伤拖延治疗是两码事。”水月再一次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时会像孩子一样耍赖难以沟通。   麒麟感受到她的关心,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笑容说:“知道了,以后会格外注意的。”   水月扑哧一声笑出声:“你到底长大了没有,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小了可不只是一两岁而已。”   麒麟听出她有意提醒他两人年龄差距的言外之意,却也不再固执去反驳她的话,反而说:“知道了,姐姐教训得是。”   水月哼一声,哭笑不得。他怎么从一个胡搅蛮缠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死皮赖脸的孩子了。“把药喝了?”   “喝药?”麒麟瞪大眼睛说:“我没听错吧,为什么要我喝药?”有没有搞错,原来桌子上那碗黑不隆冬的东西是要给他喝的药,开什么玩笑。   水月理所当然地说:“活血化瘀啊,内服兼外敷才能好得快。”   “不喝。”麒麟坚决地说:“好得差不多了,反而要我喝药,哪有这样的道理?”   “为什么没有?”水月拉住他要逃离的身子说:“之前没让你喝是因为我疏忽了。”   麒麟试图掰开水月牢牢抓住他的手,一边躲一边说:“别逗了,会被大伙笑死的。”估计现在整个“月老客栈”的人都在外头偷偷笑他,天啊,他的一世英名怎么办啊。   水月大胆猜测道:“你不会是怕苦吧?”   麒麟大受打击地说:“怎么可能?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会怕那点苦。”边说还不屑地扫了那碗汤药一眼。   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水月问:“那你为什么不喝?”   “我刚不是说了,喝了会被大伙笑死的。”麒麟皱着眉头,竟然还撅了撅嘴。   水月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川”字,她不明白地问:“为什么他们要笑你?”   “这不是废话嘛。”麒麟激动地提高嗓门喊:“我堂堂七尺男儿,受了那么一点皮外伤还要喝药。”此刻他真的有将媚娘大卸八块的冲动,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被她弄成现在这样。连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了才值得水月如此大费周章。   “七尺男儿又怎样?就不是人了,就不会痛了?”水月固执地说:“不论你说什么,一定得喝。”   麒麟转移话题说:“你刚才那句话要是搁在别的地方,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比如说被她一再拒绝的时候就很痛。那种时候她怎么就不知道他会心痛。   水月双手叉腰,吼:“喝不喝?”也不想想为了熬这么一碗药,大热天她受了多大罪,连皮肤都熏得红彤彤的,喉咙也吸了不少烟,到现在还难受。他倒好,为了一点面子对它不屑一顾,这个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拱起鼻子,麒麟不假思索地摇头说:“不喝,也不能喝,不用喝。”   “当真?”水月眯起眼睛,瞟他。   “水月,拜托拜托,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吧,我也是要面子的。”最怕的就是她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才要拜托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这药是我今儿个亲自到药铺抓的,煎了整整一个时辰,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番心血。”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可能是不想浪费了吧,现在的药实在是太贵了。   “行了,别说了。”麒麟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却在下一秒钟,拿起碗,咕噜咕噜,两三下将药倒进了肚子里。是她亲自熬的,而且是为了他熬的,毒药他也喝。   点点头,水月赞赏地说:“嗯,这样才乖。拿着,这是奖励给你的梅子糖。”   麒麟瞪着它,视如毒蛇猛兽:“这个总不会是你亲手腌的吧?”她要说是,他就去撞墙,他不爱吃甜的。   “那倒不是,怕你觉得药苦,不肯喝,找厨子要的。”   “什么?”麒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吗?一点小伤喝药已经罢了,竟然还要用梅子糖下药。真的不敢想象大家会怎么看他。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出去了。”水月收拾好东西,交代说:“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   麒麟气得七窍生烟,他有那么弱吗?她这不像是为他好,倒像是要整他。   见他发呆,水月说:“麒麟弟弟,你听到姐姐说的话了吗?”   “听,到,了。”麒麟没好气地说:“我想出去走走。”他要是不找个借口出去躲躲,两个时辰后她又该逼他喝药了。   “不行。”水月想都不想地拒绝,她说:“如果觉得闷,我让孟掌柜和你下下棋,你受了伤不能到处乱跑。”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麒麟捶胸顿足,他受的根本不是烧伤,简直就是内伤。转念一想,可以喝到水月亲手替他煎的药,也算有所收获。抿抿嘴巴,麒麟自我安慰道。甚至得寸进尺地想,兴许一会还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小菜。   34、狼人   事实证明,麒麟又把水月想得太过善良了。未来的两天时间里除了苦哈哈的药,他还真没从水月那得到什么特别的眷顾。   这女人还真是够无情的。麒麟恨恨地想,她哪怕是给自己送点儿花生米也行啊,怎么除了喂药他啥好处也没捞到,这也太抠门了吧   才想着,水月就推门进来了。   麒麟别过脸,想都不想见这个软禁了他三天,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错,她用情感软禁了他何止是三天,如果不是喜欢她,他哪里会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水月摇摇头,将药搁在桌子上说:“别耍脾气了,你知道没用的。”   “哼。”麒麟很有骨气地不理她,却又很没志气地将手伸到身旁,拿起了碗,二话没说就把药喝了。   “为了奖励你这两天的配合治疗,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水月语出惊人。   “逛逛?”麒麟眉头紧锁,说:“你不知道夜里有宵禁吗?”   水月眼睛睁得圆圆的,说:“知道啊,但那是对平民而言,你是贵族不是吗?”   麒麟泄气地说:“你怎么连这都知道。哦,难怪你说要带我出去逛逛,是利用我出去逛逛吧。”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学会了一件事,就是不再自作多情了。   水月笑嘻嘻地说:“哇,喝了几天药,果然连脑袋都变聪明了。”   “哼。明知道宵禁,你还想去哪儿?”他默念,只要不是去看莲花,什么都行。   “放心,我对赏花没什么兴趣,不会为难你的。”水月贼兮兮地笑了下,立马收敛笑容说:“好了,不说废话了,入夜后我来叫你。”   麒麟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猜不透她想出去做什么?喝酒,不可能,赏花,她没兴趣,莫非她想去游湖赏月?想来不错,麒麟开心地翻箱倒柜找衣裳。第一次约会,可得好好打扮一下。   看到站在客栈门口的水月,麒麟傻眼了。她这是哪门子的打扮?她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   “喂,发什么呆,还不快走。”水月撞撞麒麟的手肘说:“今晚月色好美。”   麒麟看看天空中的一弯明月,搭腔道:“是不错,想去哪儿赏月,湖边还是山上?”   “赏月?”水月忧着一张脸说:“不了,又不是没赏过。”赏月是她和展浪做过最多的事情,他喜欢安静,所以她没少迁就他。   麒麟定住脚步不解地问:“那你要去哪儿?”看她一身奇怪的打扮,他试探性地问:“饮酒对诗?”   水月瞪大眼睛,站在他面前,拍了下他的手说:“别逗了,我可不是附庸风雅的人。”   掏空脑袋瓜子,麒麟也没猜到她的心思,干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水月见状,凑近他,嘀嘀咕咕道:“实不相瞒,我想去妓院逛逛。”   “什么?”麒麟毫不客气地在耳边高呼:“你疯了是不是?”说完,一双喷火的眼睛扫过她的头顶,转身就要回客栈。   “哎呀,拜托拜托。”水月眼明手快地拖住他的手臂,哀求地说:“就带我去看看吧,看看就好。”   麒麟咬紧下唇,看着她身上碍眼的男装,喷出一把火:“立马回客栈,把衣服换了。”   闻言,水月竟然傻傻地说:“你答应带我去了啊,太好了!可是为什么要换衣服,换了衣服我不就进不了妓院了?”转念一想,她眼睛闪闪发光地问:“难道这的妓院女子出入自由?”   麒麟咬牙切齿,居高临下吼她:“女子,进得去出不来。”   水月想了半天才说:“你的意思是不带我去?”   “是!”除了不假思索就是斩钉截铁。   水月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舒展开来,眼带笑意地说:“不要紧,你不带我去,以后我自己去。”   麒麟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说:“你敢!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水月瞟他一眼说:“刚不是说了,没去过,想见识见识,就这么简单。”她不安地看看四周说:“三更半夜的,你能不能小声点,扰民也。”   “随你。”麒麟狠下心说:“你一介平民,是进不了妓院的,女扮男装也枉然。”说罢,松开她的手,径自离开。   水月慢半拍地杵在那,看着自己还悬在半空中的手腕,不敢置信他就这么撇下自己走了。下一秒,倾盆大水从天而降,她尖叫出声。   麒麟闻声箭一般地来到她的身边,火急火燎地问:“水月,怎么样?”   水月像落汤鸡一样站在他面前,半天憋出一句话:“烫。”奇怪的是,身子竟然发起抖来,她蹲下身,一阵风吹来,瑟瑟发抖,已经分不清楚是冷还是害怕。突如其来的惊讶,令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麒麟握住她的手,水还是温的,幸好不是滚烫的开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路旁阁楼的阳台上传来嚣张跋扈的声音:“竟敢打扰本公子作诗,受点洗脸水,便宜你们了。”   麒麟双拳紧握,火冒三丈,一跃而起直抵阁楼阳台。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阳台上的男子片刻功夫脸色惨白。他看到了什么,一匹狼,一匹黑夜中眼睛还露出嗜血光芒的狼。他一步步地逼向自己,一身白色衣裳在微风中摇曳的衣摆像极了利剑,直指向他。   “别过来……”话音刚落,他的喉咙已经被紧紧掐住。   麒麟失去了理智,他眼神犀利,两颊生硬。掐住对方脖子的手青筋爆出,他凶神恶煞,一字一句地说:“该死!”   “麒麟,不要。”水月再一次被吓到了,她用尽全身力气喊:“不要!”   麒麟头也不回,他依然用力掐住对方的脖子,甚至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   男子的脸越来越黑,他挣扎,拼命踢着双腿,两手掰着麒麟的手掌……   麒麟一个用力,当即将他摔出了阳台,重重落到路上。   水月诧异了,她的心随着那个落地的男子,狠狠撞击了一下,几近窒息。趴在地上,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35、意见相左不吵不可   半响,麒麟来到她的身边,一身戾气尚未散去。   水月挡掉他试图扶她起身的手,慢慢地爬到了那名男子的身边。   他口吐鲜血,全身抽。搐,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他厚重不规律的呼吸。嘴边的鲜血混杂着泡泡,伴随着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像极了要破茧而出的混灵。一下一下,夺魂勾魄。   水月回头看了麒麟一眼,眼神空洞得可怕。   麒麟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身说:“他死不足惜!”   水月紧紧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抬起头看进他的眼里,有气无力地说:“救他,求求你,救他!”   麒麟黑着脸说:“伤害你,他该死。”   水月喘着气,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用尽全身气力说:“他,不可以死!”说完,头一歪晕倒在麒麟的怀里,双手仍然紧紧拽着他的手臂。   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人,麒麟强迫自己伸出手,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道。   ……   明镜高悬的衙门内,郝知府一拍惊堂木,喊:“带人犯!”   公堂两侧的衙役不约而同地拿着铁尺敲击地面,顿时响起一阵威武庄严的声音。铁尺的形状像锏,四面不内陷,上粗下细,鲜红的颜色,像团血。   一身囚服的麒麟被两名衙役押上了公堂。   郝知府的脸上露出了报复的快感。他身边的钱师爷惋惜地摇了摇头,专注于手中的记录工作。   “大胆人犯,见了本官还不下跪!”郝知府正襟危坐,摆足了气派。说着,朝麒麟身后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接到指示,衙役挥动铁尺,结结实实朝着麒麟的小腿给了一棍。   他一声闷哼,跪了地。麒麟气结,冲着郝知府喊:“你好大的胆子!”   郝知府冷笑道:“凤麒麟,你恐怕还搞不清楚状况是吧?”   麒麟哪里受过这般冷遇,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郝知府看了一眼堂外的村民,决定暂时不与他逞口舌之勇,他一拍惊堂木说:“本官问你,张三可是你亲手打死的。”   水月远远地看着,自言自语地说:“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正是!”麒麟回答得字正腔圆。   郝知府笑了:“这般坦诚自然是好。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本官现就判凤麒麟暂行收押,等刑部公文一到,就处斩。”   麒麟不以为意地说:“慢着,你似乎忘了本王的身份?”   “身份?”郝知府嗤之以鼻地说:“自古以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非你自认为大得过天子?”说着,他比了个恭敬的手势。   麒麟哑口无言。   “来人。押下去,秋后处决。”   “不要啊,麒麟,不要。”水月喊着,不顾一切地朝麒麟冲过去。   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住,进而她被收入了一个僵硬的怀抱。水月挣扎地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屋子。   “没事了,醒来就没事了。”她的耳边响起了麒麟的声音。   水月离开他的怀抱,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下令收监秋后处斩吗?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不在这守着能去哪里?”麒麟摸摸她的额头说:“做了什么梦?怎么出了这么一身汗?”   “做梦?”水月呆呆地重复他的话,响起了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切,她忽然紧张兮兮地抓着麒麟说:“一切都是我在做梦是不是?你不会被秋后处决是不是?”   麒麟好笑地看着她说:“傻丫头,我是堂堂王爷,怎么可能会被秋后处决?”   “可是郝知府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水月到现在都还分不清楚刚才那一幕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麒麟琢磨着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郝知府这么说过吗?这话听着还真是不错,可惜我们这可没这规矩。天子就是天子,错都不会有,更何况是罪。以后这话不许说了,传出去大逆不道。”   水月傻傻地点点头,问:“张三真的死了吗?”   “张三?”麒麟又糊涂了,“谁是张三?”   “就是那个被你打的人啊。”   麒麟才明白,难怪她说他不可以死,原来她认识那个人。他说:“你认错人了,他不是张三,只是曲镇长麾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门生罢了。”   “他不叫张三?”水月疑惑地看着麒麟,而后松开手说:“难道刚才公堂上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她激动地问麒麟:“我刚梦到郝知府下令斩了你,一切都是梦是不是?”   麒麟失笑:“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斩本王。别胡思乱想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水月又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麒麟扁着嘴,心生不悦。   “他,死了?”水月屏住呼吸,既期待又害怕听到他的回答。   “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只要想起水月当时饱受惊吓的情景,他就不能抑制自己的愤怒。   水月重新跌回床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麒麟摇头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这个大同社会是这样的野蛮暴躁。和展浪比起来,他真的是差太多太多了。   “我知道你善良,但善良并不是懦弱。别人给你一掌,你应该还予十拳,如此才能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并不代表要伤害他人。”水月据理力争:“人与人相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怎么能动不动就拳脚相向,那不是乱了章法。”   麒麟苦恼道:“我不明白什么章法。自古以来,以牙还牙……”   “行了。”水月打断他的话,别过脸疲惫地说:“我是一介草民,不需要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她明白麒麟有这样的想法很大一部分是这个社会造成的,   见状,麒麟问:“你这是在怪我?”她到底明不明白,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太在乎她了。   “民女不敢。”水月固执地说着,看都不看他一眼。   “水月。”麒麟加重语气,强抑心中的郁闷说:“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介草民了吗?”   不明白他想说什么,水月嗫嚅:“难道不是吗?”   36、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麒麟愤怒地站起身说:“一介草民,真是可笑!你可知道身为一介草民,你这样跟本王说话,死一万次都不够。”   闻言,水月斜视他,眼中满是受伤。她愤而掀开被子,强撑着下床说:“是民女不识好歹,多谢王爷提醒。王爷放心,从今往后,民女会离王爷远远的。”嘴里这般说,心里还是不服气。要她仰他人鼻息,办不到。   麒麟瞪着她,面露凶光。   水月忽然心生惧意。他摔死“张三”那一幕历历在目,她从来都不曾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他是王爷,高高在上,多少人的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里。这样的男人,喜怒无常。长久以来,她只看到了他的玩世不恭,却忽略了他是个王爷。水月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王爷”到底还意味着多少她不知道甚至是想都不敢想的“特权”。人命在他眼里是草芥,是微不足道的。那女人呢,尤其是一个民女,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看着我!”麒麟捏起她的下巴说:“你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开始对她失去耐心了,水月心灰意冷,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哼都没哼一声。却说:“王爷,民女可以走了吗?”   麒麟深吸一口气,转而捏住她的双肩喊:“为什么?梦里你尚会为我担忧,为什么醒来后却一再忤逆我?”   “王爷。”水月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她平静地说:“民女很感激王爷为我所做的一切,仅此而已。还望王爷垂怜,放民女离去。”   捏住她肩膀的手臂渐渐紧了,又松了,麒麟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水月无力地跌回床上,双眼模糊,泪水不争气地盈满眼眶。   媚娘杵在门口,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有两个这么笨的人呢?真是的,看来我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看样子,问题还是出在这个关水月身上。只是她太倔强了,未必听得进劝。硬的看样子是行不通,就是不知道软的怎么样?   她紧张兮兮地冲进房里说:“不好了,王爷到衙门里自首了。”   水月眼皮子抬都不抬,继续暗自神伤。   “水月姑娘,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王爷这是去送死啊,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媚娘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水月淡淡地说:“他是王爷,会有什么事?”   “哎呀,他杀了人,没人知道也就罢了,现在他自己去自首,就算有皇上罩着,免于一死,那也难逃牢狱之灾,最糟糕的是,万一将他流放,那可如何是好?”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是这个意思吗?想了许久,她说:“王爷哪里会那么笨,自投罗网。”   媚娘叹口气说:“以前是不会,但现在就难说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媚娘毫不客气地说:“虽然你和麒麟王之间的事情我不甚清楚,但明明心里在意他,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水月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说:“你刚才是骗我的是不是?”   “是,难道你真希望他去投案自首吗?我承认你很聪明,却偏偏对感情看不透。”   见她穷追猛打,水月咬咬嘴唇说:“他对我只是贪一时新鲜罢了。男人嘛,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一旦得到手了,在他眼里,我跟别的女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况且我们两的差距太大了,不可能处到一块去。我对他真的没有那番心思。”   拍拍手,媚娘赞赏地说:“我收回刚才的那话,你对感情不是看不透,是看得太透了,想得太多了。”   苦笑了下,水月没有言语。看得透有什么用,还是左右不了,左右不了自己的姻缘,更左右不了他人的情感,想爱的人一次次拒绝了她,不爱的人又一点点靠近她。“如果孙老板是来做王爷的说客,请回吧。”   早就猜到她固执了,没想到还这么不给面子。媚娘很想撒手不管,但只要一想到麒麟失魂落魄的那副样子,她就是狠不下心。“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没等水月表态,媚娘就说:“那个人并没有死,麒麟救了他,还亲自用真气替他疗伤,现在他在客栈内,有最好的大夫在照顾他。依我们这的律法,他对麒麟王的人不敬,死不足惜。但麒麟还是救了他,帮他接上了断骨。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想不用说你也该明白。”   听了半天,水月只是轻轻地说:“我不是他的人。”   媚娘思维也够敏捷,直接说:“这不是你说的算,是‘双榕镇’村民说了算。也许在你眼里,麒麟草菅人命,凶狠无情。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何平素温文尔雅的王爷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如果此生有个男子这样待媚娘,媚娘死而无憾……”   水月打断她的话问:“孙老板,水月有些唐突之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   “感情的事自然是两厢情愿,就如同孟掌柜中意孙老板一般,只是一厢情愿,如果成得了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媚娘,等待她的回答。   媚娘瞪大眼睛,惊讶地说:“你说什么?四郎中意媚娘?”   水月疑惑地问:“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他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她会不知道。   摇摇头,媚娘傻傻地说:“我当真不知道。”久久,她看着水月说:“难道这就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水月细细念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是啊,就像你看不清自己对麒麟有意一样,我竟然没看出四郎的心思。”转念一想,她说:“难怪前些日子,他跟我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看我这脑袋笨的。水月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水月看着媚娘离去,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难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麒麟了,可是,这怎么会呢?她喜欢的明明是展浪啊。   37、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喜儿笑着对水月说:“你醒啦,昨夜睡得好吗?”   “嗯,挺好。”水月整理了下衣裳笑着问:“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看见她举着托盘,水月将鼻子凑近炖罐,嗅了下,眉开眼笑地说:“哇,好香。什么汤这么香?”   “嗯。这个是给你的。”喜儿说着,拿起一碗白粥放在水月面前说:“清粥小菜,适合你。”   水月低头看看那碗稀得像米汤的粥说:“这么稀怎么配汤喝?”总不能因为她得罪麒麟,厨房连米饭都克扣成这个样子吧。   摇摇头,喜儿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汤啊,你就清粥就小菜吧。大清早的,吃清淡一点好。”   想了半天,她总算会过意说:“原来那个汤不是给我的啊。”她不死心地盯着炖罐问:“什么汤这么香?”   “是给你的。牛骨猪血汤。”   “牛骨?猪血?”水月咽了下口水说:“别了,我一听猪血就怕,你们喝吧,你的心意我收下就是了。”说罢,在椅子上坐定,拿起调羹怡然自得地喝起白粥。牛骨猪血,这都什么都什么啊,一听就是油腻腻的感觉。   喜儿无语地吹口气,说:“是给你的,但不是给你喝的,是让你拿去给王爷的。”   “他?”水月扁扁嘴,不屑地说:“干吗要我拿给他?”给她端汤送水,那他还不得更加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了,想都别想。   “水月姐。”喜儿不赞同地说:“你晕迷的时候,王爷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前一整夜,你倒好,还误会了他。这样是不对的。”   吞口粥,水月嘴硬地说:“我又没要他照顾。”   喜儿鼓起勇气说:“水月姐,即使你不高兴,我也要说了。我觉得这件事你有点不讲道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水月的脸色说:“我觉得王爷对你真的好到没话说,他啥都依你,你没发现吗?”   水月不吭声,这算是句实话,默认。   憋了半天,喜儿说:“所以你不该和他闹别扭。”   水月低下头,忍不住偷笑。这个傻女人,有这么劝人的吗?蹩脚不说,还因果不通。难道他对我好,我就必须无条件接受他的想法,不能和他闹别扭,这算什么道理,怎么不说他既然都依我,这事干吗不依我。更何况,是麒麟不解释清楚,怎么能完全怪她。退一万步,他确实出手伤人了,而且那个人差点没气了。就算是为了她,也不能草菅人命。否则她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让她情何以堪?   喜儿挫败地说:“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感觉王爷挺委屈的。”   “拜托。”水月听不下去了说:“他是男人,你用委屈多不合适。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不就是给他送汤嘛,小事一件,等我吃饱了就送。喝死他,油腻死他最好。”   撇撇嘴巴,喜儿无可奈何地说:“你就嘴硬吧。约莫再一会送吧,王爷还没起呢,但也不能太久,久了,我担心汤飘油花。”   “怎么这么麻烦?”水月打开炖罐的盖子闻闻有点吃醋地说:“真的好香,你干吗对他那么好?我们一起那么久了,都没给我做过。”   喜儿抢过盖子盖好说:“是清风大哥交代的。听说王爷昨晚喝了很多酒。”   “他又去喝酒了?”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长大啊,一不开心就喝酒,真是幼稚。   “昨夜曲镇长宴请王爷和郝知府,听说是喝高了。”   水月看看她说:“这么说,你今天也是听了你家清风的话才来做说客的。”摇摇头,叹口气,她说:“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什么?重什么?”喜儿听得糊里糊涂。   “重色轻友,就是说,在你心里,你的清风大哥比我重要多了,也许时间久了,连那个王爷在你心里都会比我重要。说真的,现在对你来说,是不是清风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的话你都会无条件服从。”   喜儿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久久才问:“他是我的夫君,他说的话也对,我听他的话也没什么错啊。”   虽说听着有点别扭,但总算还能找到一点她还会分辨对错的迹象,还好,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听到声音没有。”喜儿竖起耳朵,推推水月说:“王爷好像起床了,你快把汤送过去,这个牛骨猪血解酒。”   “嗯,等我吃完。”水月继续埋头苦吃,屁股挪都不挪一下。   “可以可以了。”喜儿收起她的碗和碟子说:“吃饱了,你快去吧,一会冒油花真的就喝不下去了。”   水月郁闷地看着喜儿出门,还不死心地喊:“拜托,我还没吃饱呢,喂,喂,碗里还有粥啊。”她捶胸顿足地说:“这么浪费会遭天谴的,喂……”   回答她的只有喜儿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凤麒麟,你好样的,做王爷就是好啊。”水月忿忿不平地端起炖罐说:“最好烫死你。”才说着,刚碰到炖罐的手迅速缩了回来,喊:“妈呀,烫死我了。”看看天花板,她叹气:“怎么连天都帮你,太过分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麒麟门口,用力地敲着门。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奇怪,他不是起床了吗?   “王爷。”水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他一点面子,尊称他一声王爷。   门是很快就打开了,可惜对方臭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一眼,而且开了门就转身去抹脸。   水月裹足不前,心想,小气包。算了算了,人家是王爷嘛,我忍忍忍。她咧开嘴,眨了眨眼睛,酝酿了一下,才笑嘻嘻地说:“王爷,昨晚睡得好吗?”还不客气地登堂入室。   “找我什么事?”麒麟的声音冷冷的,看样子也没什么什么心情同她打哈哈。   嘟嘟嘴巴,水月在他身后鄙视了他一把说:“是这样的,喜儿炖了些解酒汤让我送过来,可是太烫了,还在我屋里放着呢?要不麻烦王爷移动尊驾,到我屋里去用膳怎么样?”   闻言,麒麟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月,一言不发。   水月低头,心里直发毛,她承认刚才那番话她说得诚意不足,恶心十足,但是他也用不着这么瞪着她吧,小心脱窗。   38、鸳鸯戏水   就在水月重新锁定目标的时候,她听到麒麟说:“哎,我开始怀疑这些鱼也是有性别取向的,否则怎么都游到我这来了,是吧?”麒麟说着,跟他手里的鱼大眼瞪小眼。他还一本正经地说:“水月,一无所获真的不是你的错,是鱼的问题。”   “既然你那的鱼比较多,那我们换换。”水月赖皮地要回到原来的地方。   “行,让你。”   不一会,麒麟一个漂亮的空中抛,又一条鱼儿上了岸。   瞅着他嚣张的样子,水月实在气不过。又远望岸上那些一蹦一跳的鱼,她知道,不用数,这回输定了。确实不用数,因为她一条都没逮到。赢就赢了,还那么嚣张,不作弄作弄他,水月觉得对不起自己。   她一步步跟着一条鱼慢慢走到麒麟面前。   因为她的闯入,麒麟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被水月追赶到他脚下的鱼。   “小心。”水月一边叫,一边故意扑向麒麟的小腿。   他果然因为没站稳,扑通一声跌坐到水里。   见状,水月乐得前俯后仰:“哈哈哈……”。谁知忽然脚下一滑,狼狈地向后倒下,狠狠地撞在光滑的大石头上,臀部火辣辣地大面积疼痛了一下。   “水月,你没事吧。”麒麟的脸煞白,立刻向她划来。   水月顺势将身边的水泼到他身上。   麒麟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马上不甘落后地回敬她。   两个老大不小的人,当即打起了水战,竟然也玩得不亦乐乎。静寂的小林子里时不时响起水月的惊叫声。   湿了衣裳,水月精力不足,往岸上摇摇晃晃地跨步逃离。   麒麟忽然上前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既是期盼又是哀求地说:“水月,不要离开我。”   水月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乖乖地让他抱着,却不敢再承诺什么。扪心自问,他要的,自己能给得了吗?   过了一会,“走吧,得赶紧把衣裳弄干,否则该着凉了。”麒麟边说边横着抱起水月上了岸。   “你先在这等下,我捡点柴生火。”他放下水月,眼神飘忽不定地说。   水月低头,不觉暗叫失礼。湿漉漉地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该现不该现的曲线都一目了然,幸好今天穿了内衣,否则更糟糕。那是她穿越到这个地方身上唯一的东西了。水月懊恼地转身,一把年纪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水月背着他,将头发上和衣裳上的水拧干。   “水月,好了。”背后传来麒麟的声音。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火堆旁边,开始将身上的衣裳小范围地摊开,慢慢抖动着。   麒麟始终君子地背对她站着。   看着他滴着水的衣摆,水月说:“麒麟,你走近点,也烤烤火吧。”   “不用了,我一会运气逼出来。你先把衣裳弄干,别着凉了。”麒麟头也没回地说。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怎么可能对眼前的“秀色可餐”视而不见。   “运气还有这功能?这么神奇?对了,这,不会有人来吧。”水月环视了下四周,话里透露出些许不安。   “难说,虽说是荒郊野外,但是也免不了有走镖和我们这样游山玩水的人。放心,我帮你看着。”他清清嗓子,宽慰道。   “喜儿他们该担心我们了吧,出来那么久了。”水月着急地烘着那碍事的大袖子,老半天了,还湿嗒嗒的。   “不会。”他肯定地回答。   水月抬起头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刚才我们玩水的时候,他们已经来过了。”他闷笑了一声,刚才那一幕,连他都免不了怀疑是不是真的。   “不是吧?”水月觉得她快要晕倒了,“麒麟,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他们肯定想,我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做出那么幼稚的事。”   “也许,哈哈,我愿意负责。”他求之不得地说。   “你还是先运气吧。”瞄着那不断从他衣裳上低落的水滴,水月着实有点不放心。   “你在担心我吗?”麒麟惊喜地回头。   “是。”水月大方承认,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会吧,我担心忽然有人出现,着急收功有损真气。”他的语气里充满喜悦。   片刻功夫后,麒麟走到她面前说:“来,我看看,干了没有?”他说着伸出手碰了碰水月的衣服。   “干得差不多了吧,再一会肯定能全干的,太阳那么大,不用担心。”水月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那好吧,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衣服湿嗒嗒容易伤风。”麒麟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声。   水月不耐烦地催促他说:“我可以了,倒是你,快点运功吧,我帮你看着,保驾护航好不好?”   “你要帮我护法?”他好笑地看着水月,不可思议地问。   点点头,水月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你放一百个心吧,有事我不会没义气地丢下你不管的。”水月昂首挺胸,信誓旦旦。   麒麟的眼神落在她的胸前,满脸发窘。   水月尴尬地迅速转身,该死,这太阳的威力会不会太小了。   他清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我宁愿你丢下我。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放心。” 说到最后,他一副恨不得抓过水月要她点头同意的样子。   水月看了看他,努力掩饰着心里的感动,说:“我先去把鱼收好,看样子,真的捉了不少。”   两个人收拾整理妥当,就有说有笑地去和清风喜儿会合。   “麒麟,我们回来得好像不是时候。”看着远处那两个因为听到他们的声音而仓惶分开的身子,水月大声地揶揄他们。   “清风这小子,就是比我有福气,早早就抱得美人归了。”麒麟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起来确实非常羡慕。   “你的意思是喜儿比我好咯。”水月有意逗他。   闻言,麒麟唆地窜到她面前,双眼闪闪发光地说:“你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我了?”   “不是啦,想什么呢你?”水月暗骂自己,不该胡说八道,又让他误会了。   “呵呵,没事没事,我能等。”麒麟体贴地拍拍她的肩膀。   水月垮下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有事。”   “啊,怎么了。”好不容易有点笑容的麒麟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好饿哦。”水月捂着肚子,俏皮地说,“但愿明天可以喝到热乎乎的白米粥。”   “傻瓜,再忍忍吧,过了这座山,山脚下有农家。”他惩罚性地掐了掐她的脸颊说:“以后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让我担心。”   耸耸肩,水月没说话。就是要你担心。   39、喜儿的疑惑   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自然是熟能生巧了。一会功夫不到,四周就飘满了烤鱼的香味。   “水月,你怎么闷闷不乐的?”麒麟剥下一块鱼肉,送到她的嘴里问。   “没什么,饿了呗。”水月不打算告诉他,她真的希望他不是一个王爷,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凡人。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主动关心国家大事的女人,她的心很小,她也愿意过得很渺小。可是他偏偏是个王爷,他终究会回到王府里去的吧,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是自己必须残忍告诉他,她没办法爱他的时候?抑或是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也已经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到时候就算她愿意抛开一切生死相随,恐怕两人之间天大的距离也没法令他们终成眷属,适时,应该怎么办?能潇洒地走吗?   麒麟不疑有异,一边喂她一边问:“你为什么不吃兔肉?我觉得兔肉更嫩更香。”   水月伸手向他要烤鱼,麒麟不给,坚持要动手喂她。“以前吃过一回,那肉老得差点没把我牙齿给咬崩了,从那以后再也不吃了。”这是事实,公司聚餐时在超市里买的烤兔肉,根本就食不下咽。   “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我想肯定是烤太久了,过了火候才会这样。今天只能委屈你吃烤鱼了,一旦我们等到了终南山,你就有口福了,我师父的手艺不错。”他说着说着竟然卖弄了起来。   “你师父?是女的?”闻言,水月觉得相当意外。展浪那样的人,竟然有了女师父。她师父怎么受得了他?   “是啊,而且是个大美女。当然了,在我眼里,你比较漂亮。”麒麟发现气氛不对,赶紧兜回来。   水月调皮地说:“是几十年前的美女吧?”   “没有,我师父哪里会那么老。她比我大不了多少,看样子可能比师兄还要小,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年纪。”他想了半天才说。   “是吗?”水月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展浪7岁就上山学艺,怎么他的师父反而比他小?难道他和麒麟不是一个师父?   看出她的疑惑,麒麟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师父的娘,也就是我们的师祖婆婆曾经立誓不收男子为徒,所以我们就成了师父的徒弟了,当然是名义上的,我们三个人的武功都是师祖婆婆传授的。所以说所谓的师父实际上是师姐。”   “原来是这样。”水月不敢多问,就此打住,因为她担心聊着聊着话题会扯到子默身上,泄露太多信息,到时候就真的没办法自圆其说了。其实这一路走下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该不该明言,成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放都放不下来。可是,就算瞒得再久,一旦到了终南山,他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是吗。   “来,多吃点。对了,水月,你们去终南山是去找人吗?还是去看风景?”他忽然问。   水月差点噎住,她轻轻地拍拍胸膛,眼珠子一转一转地说:“哦,是,有亲戚住在那儿。”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喜儿向她投来了怀疑和不解的眼光。   “真的啊,那实在是太巧了,他们住在哪儿,我从小在那长大,兴许还认识呢?”他一脸兴致勃勃地说,仿佛那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一样。   “你不认识,他们才去那不久,所以我才想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水月聪明地避免了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在心里自我安慰,她这么说并不是想骗他,只有暂时选择隐瞒罢了。   吃过东西以后,趁着赏月的空当,喜儿神情严肃地将水月带到一旁。   “水月姐,你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我们是要去找子默,王爷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和子默的关系。他是展庄主的师弟,也就是当时何总管口中说的那个帮庄主报仇的人。可是他好像,他好像都不知道我们两就是里应外合的人。”喜儿一边说一边在原地打转,好一会才问:“水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点点头,水月看向遥远的远方,迷茫地说:“他确实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为什么不告诉他?”喜儿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对清风隐瞒那段过去是因为害怕他介意,心里有疙瘩,可是水月姐为什么不说,她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过去,为什么有意隐瞒。   “喜儿,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水月仰头叹气,她何尝不想一吐为快,可是不知从何说起,以前没有说,现在越发不能说。   “我就是不明白啊,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为什么要这样。对了,难道展庄主也没将你的身份告诉王爷吗?”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想破脑袋也没答案。   “喜儿。”水月喝住她,吞吞吐吐地说:“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就是展庄主,我们曾经相爱过。”   闻言,喜儿张大了嘴巴,死死捂住,连尖叫都不会了:“天啊,怎么会这样。”“那你跟王爷……又算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子?”水月鼻子一紧,酸溜溜的,她靠着喜儿的肩膀上哭了:“为什么他从来都不争取我。”水月带着厚重的哭腔吸了吸鼻子说,“他认定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把我赶出了山庄。”她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一串串地往下落:“在‘客似云来’里,我告诉他,我爱他,可是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水月姐。”喜儿拍拍她的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难怪当初她和展庄主之间都怪怪的,原来个中还有这么些原由。   水月自我安慰地说:“一路上,他对我总是冷冰冰。麒麟却对我那么好。你说我能怎么样?”也许她是很坏,可是她真的爱得很累了,展浪已经不只一次地对她放手了,她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因为她觉得就算自己灰飞烟灭了,展浪的固执己见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40、纠结的三角恋情   喜儿的大脑跟随着她说话的节奏思考着,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话:“可是王爷,万一他知道了,该有多生气啊。”   “生气我不怕,怕的是他难过,伤害自己。”水月幽幽地开口,转念一想,当时他摔伤那个门生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万一他又失控,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可怎么办?   喜儿仍然坚持地说:“不管怎么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找个机会告诉他吧,纸是包不住火的。”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事情,何况他还是堂堂王爷,真替水月姐担心。   “我知道。”   纠结了一夜,水月都没睡着。第一次那么害怕黑夜,希望天破晓,希望不要再心事重重地听蝉鸣鸟叫。以前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一些细小声音,现在反而成了一声声对她义正言辞的控诉。   “水月。”麒麟没辙地看着发了N次呆的水月。   条件反射,水月受惊道:“嗯?”   “不知道师兄办完事没有?来不来得及跟我们在终南山会合。”为了引起水月的注意,他可没少东拉西扯,却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水月看看周围的青山绿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说:“麒麟,这儿的空气甜甜的,是吗?”   “终南山上空气更棒,还夹杂着一股青草的味道,细细品味,连远处树林果子的香味都可以嗅得到,哪儿的一切都是最最原始的,很美好。我最喜欢山上的那一片草地,特别大,也很想念那种纵马驰骋的感觉,耳朵边上有风有云浮动。静静骑着马走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到头发丝和风相互摩擦的声音。还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在那大草地上打滚,师兄总是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保护我。”   “你们感情很好吗?”水月小心地问。   “特别好,比亲兄弟还好。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几个姐妹,可是只有师兄让我觉得象一家人。”他的声音有种亘古的味道。   “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吧?”水月试探性地问。一半是因为摘掉他身在王府,总会免不了争权夺利。另一半原因是自欺欺人地希望两人的感情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铁,否则为什么在庄里的时候展浪从没有跟她提起这个师弟的存在。   “利益?不知道这算不算。师祖婆婆,就是赫赫有名的‘缘止’上师,有一招‘凤舞九天’,名满江湖,但是依祖训一世只能传一人。师兄说听名字就该是我学,我倒是认为能够笑傲江湖的注定是师兄。所以到现在,师祖婆婆的‘凤舞九天’还送不出去,气得她老人家都不想见我们了。”随着回忆,他不觉地笑了,很真很有魅力。   旷世武功,谁不想要?哎,低垂着头,水月不死心地问:“那么多年了你们不曾吵过架吗?”   麒麟不可思议地挑眉瞪大眼看着她,觉得她提了一个多可笑的问题似的。   水月万念俱灰地说:“真的不曾吵过吗?”天啊,你一声雷劈死我算了。   “当然吵过,但是师兄都会让着我。”他哈哈大笑起来,看了旋风一眼,偷偷在水月耳边说:“唯一一次,骤风和旋风同时看上了师父的踏雪。为此我和师兄打得难分高下,最终决定由它们公平竞争,让踏雪自己选。”   “最后呢?”水月一边急忙追问,一边暗骂自己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把自己比作一匹母马,想想都觉得恶心。   夸张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他说:“哎,结果没多久,我就在马厩里看到骤风和踏雪耳鬓厮磨了。”说着,他还同情地望了旋风一眼。   撑大自己的眼眶,水月直觉问:“那旋风怎么办?”   “水月,我又不是它,你别用那满是同情的眼神看我。”麒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大声地抗议她对自己投来的目光。   水月收回眼神,不自在地说:“哦,我只是觉得旋风太可怜了。”   “是啊,整整瘦了一大圈。还好我对它精心照顾,不离不弃,终于在几天后看到它生龙活虎,倒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忧心忡忡得差点抑郁。话说回来,旋风也算很有风度了,后来看到情敌,没有拿马蹄踢它,哈哈。”说着,他笑得前俯后仰,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   疏不知,水月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啥都有。她纠结着眉心,想:麒麟,到底我该怎么办才好。   麒麟又开心地说:“现在好了,师兄跟我找到喜欢的女子了。可怜的师父,以后的日子该有多孤单啊,要是连子默和展刚都被师兄带走了,她可怎么办?”   展浪有喜欢的人了?说的是我吗?水月心里闷闷的,被压得喘不过气。“是哪家的姑娘?”   摇摇头,他神秘兮兮地说:“就是——”他狠狠地卖了个关子,才说:“我也不知道啊。哈哈。你看我师兄那样就知道了,他沉默寡言,平时话就少,更别提是和我说起喜欢的女子了。我这都是从子默那知道的,所以师父才急忙派我专程来探探虚实。”   水月沉默,无言以对。   “水月,你猜,我们到终南山的时候,会不会师兄已经带着那位姑娘上山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人就可以好好喝喝酒聊聊天。就怕她和师兄一样,寡言少语,那可就无趣了。”   水月伤悲,四个人甚好,最怕的还是三个人,那就真真是尴尬了。   点点头,麒麟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是这样了,除非那位姑娘也是这样的人,否则怎么受得了师兄这种性格,不追求不拒绝不表态,哎。”   此时此刻,水月很想放下心事,拉着麒麟的双手好好地握一握,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棒了,对展浪的评价更是分毫不差。面对他,想和他沟通,很多时候她都有不如自己去撞墙来得痛快的感觉,省得一天到晚被他精神上折磨。她气得七窍冒烟,他还是纹风不动,能不火吗?   41、欢度火把节   “王爷,我们已经进了莫伊族的领地。今晚这儿有一年一次的火把节,我们是留下来还是继续赶路?约莫再走三个时辰,前方会有另一个村落可以落脚。”清风站在马前请示。   “水月?”麒麟征求偏了下头,征求她的意见。   水月两眼发光,说:“我们留下来好不好?我从来不知道什么火把节。”只在电视上看过,其实很羡慕一些少数民族。就连一个普普通通的泼水节,她都向往了许久。   “当然好。清风,你在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晚上就在这留宿一宿。”麒麟和颜悦色地吩咐,只要是水月喜欢的,他都会满足她。不怕她提要求,就怕她无欲无求,让他无从下手。   水月心想:不管那么多了,抛开烦恼,晚上好好玩玩。   用过饭之后,清风带着一堆衣服回来了。   “王爷,这些是节日的服装。据村民们说,参加火把节的人,不论民族都要穿上他们的服装。”清风说着递给他们两套奇装异服。   一看那红得发黑的颜色,水月就皱起了眉头。她这人本来就是偏腹黑型的,再配上这样的衣服,会不会像魔教里走出来的妖女。   “你学服装设计,连你都皱眉头,看来这衣服确实不怎么样啊。”麒麟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   “入乡随俗吧,没办法。”水月笑盈盈地拿起女装,回房换上。其实还好,绣花鞋变成长筒靴,原来上下装的上衫襦裙变成连体包裹似裙装。水月越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看不明白这是什么风格的衣服,有点象是彝族的上衣接上了回族的裙子,款式是不错,就是颜色实在是太暗。至于头发,水月效仿族民解开身后的麻花辫,分成两股,重新扎好分别放在两旁,然后系上简单的碎花布头巾。   “水月姐,需要帮忙吗?”喜儿在帘子等了有一会,不放心地问。   “不用,好了。”说着,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水月姐,好漂亮。”喜儿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   “我倒觉得你穿这衣裳好看。”确实好看,喜儿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脸色大多时候是惨白惨白的,配上深色系的衣裳倒是缓和了肤色,显得白白嫩嫩。水月笑着想怎么感觉喜儿好像胖了?   麒麟一直微笑地看着水月,就在喜儿走到清风身边的时候,他低头对水月说:“我忽然不想去了。”   “为什么?”水月变了脸,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孩子气地说:“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美。”说着,还把头埋进她的头发里。   “我还不想去呢。”水月想,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穿着“骑马装”似的衣裳,少了份俊朗,却多了一份安全感。这男人,浅色系的衣裳令他看起来飘逸潇洒,但是深色系的衣裳穿在他的衣裳,只要他不开口说话,看起来还真挺成熟稳重的。不知道这和形容女子的“浓妆淡抹总相宜”算不算是一回事。   “那怎么行,你不是从没见识过吗?走吧。”他极其自然地牵起水月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这是麒麟第一次牵她的手,水月发现他的手掌比她想象的还要大,竟然能够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地包住。她不由地笑了,这不是一双王爷的手,而是一个练武之人的厚实爪子。   随波逐流,没费多少事,他们就到达了举办火把节的驯马场。   “麒麟,这是驯马场,为什么这些草还能长得这么郁郁葱葱?”她也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这片草地,但是确实好奇,这儿的马都不吃草的吗?   麒麟拍拍她的脸颊说:“你可真好骗,虽说这是驯马场,但充其量就是用来溜溜马的地方,你以为这偌大的一个部族,会有多少马?”   水月吃惊地问:“你说真的?”   “当然了。等你跟我回了家,我带你去见识真真正正的驯马场,保管你大开眼界。”他煞有其事地说。   “是吗?”她怀疑地问:“这那么厉害?要不你先跟我说说,有什么特别的?比较大?”   麒麟卖着关子说:“不行,现在告诉你,将来你就没惊喜了。”   “不说拉倒。”水月上下左右环视了一遍后,学着周围的人席地而坐:“既然你说这没驯马,那我就放心坐了,刚才我还担心草地上都是马粪。”   “出门在外讲究这么许多就太累了。”麒麟在她身边坐下说:“你究竟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嘘。别吵。”水月比划出要他安静的手势,自己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两手按压身体后侧的草地,感叹地说:“好舒服。风凉凉的。就是草茂盛得有点扎人,但是我闻到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清新的,绿色的。”   麒麟扫兴地说:“瞎说。这的味道明明是臭臭的,难道你没闻到一股马尿的味道?”   水月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说:“你讨不讨厌。”   “本来就是,还有,这的蚊子好多。”一边说着,他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头向右一抓,两只蚊子应势倒地。   水月看得目瞪口呆。   他抓抓自己的手背说:“奇怪,怎么尽咬我?”   “那是因为你太躁了,体内的血液运行太快,导致血热,蚊子当然喜欢了。不像我,心静自然凉,蚊子不喜欢冷血的人。”水月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真的吗?听起来确实蛮有道理的。”麒麟一脸佩服地说:“看来你懂得还真不少。了解自己不说,连蚊子的习性都知道。”   水月剜他一眼,这是赞美吗?挖苦讽刺的意味还多一些。   麒麟笑笑,准备用刚才袭击蚊子的手拍拍水月的脸颊说:“等你到了终南山,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地方了。”   水月眼明手快地拍掉他的爪子说:“讨厌,我又不是蚊子。”   “哈哈,你想太多了。”麒麟尴尬地收回手,但还是觉得眼前的水月讨人喜欢极了。时而可爱,时而不讲理,时而娇羞,时而感性,时而善解人意……令人总是捉摸不透,禁不住要多了解一点,多靠近一步。   42、击鼓传花   “不过我还真没试过这么多人围坐在一起,感觉还挺有意思的。”麒麟看看四周的族民,说:“终南山脚下热闹的时候也就是赶集的时候。至于我家那,除了节日的庆典,官府会举办一些活动,还真的甚少看过这种民间自己组织的庆祝活动。你可以想象吧,我从来没跟这么多人处过。”   水月忽然对他萌生出了同情,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小孩,又怎么可能羡慕这样的相处。他还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山上学艺了,就算是在王府里的时候,想必也没能敞开胸怀去玩耍。“你,小时候做过游戏?”   “游戏?”麒麟不太明白,问:“好玩吗?”   水月点点头,说:“游戏就是一种消遣打发时间的活动,可以一个人玩,两个人玩,甚至更多人玩。不好玩,谁会去做。”   “一个人的游戏,会有吗?”   “当然会有了,以后我好好教你。”水月说:“一个人待着很多时候过于无聊,当然得找点事情消遣一下了。”   “消遣是什么?”   就在水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事情,马场里响起一片掌声。她松口气,还好,否则自己恐怕得说:消遣就像是你们男人逛青楼一样,寻求什么怎么说都行。   “今天是我们莫伊族一年一度的火把节。火把,是我们族最至高无上的使者,它带给我们温暖,带给我们光明,带给我们希望。今日,我们团结在神灵的四周,祈求庇佑。熊熊的烈火尽情燃烧,欢乐的族民无止跳动!现在,我以莫伊族代表的身份,在此,郑重宣布,请神火。”穿着怪异,手舞权杖,圣女一样的女子站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上慷慨激昂地喊。   这样一副场景令水月觉得好像见到了,“南瓜车”上穿着盛装的“灰姑娘”一样。   话音刚落,人们三三两两地站起身,手拉手地围成一圈站着,圆圈的中间铺着一米多高的木柴垛,燃着烈火。一个族民手举火把,点燃了柴垛。另外几个族民,从柴垛中将一根根的火把抽出送到了他们的手里。随着火把的凑近,麒麟伸出手挡在水月的周围,小心翼翼地将火把递到她的手里。   水月领会到了他对自己心意,感激地冲他笑笑。   “舞起来吧,兄弟姐姐们!”   没等水月细细听清楚,周围的人都开始夸张地扭动着身体,舞动起来。有人甚至翘起了屁股,左右摇晃。水月一时傻了眼,愣愣站在原地。这是什么跟什么呀,跳舞嘛,怎么一点美感都没有。   “麒麟。”水月举着火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对,感觉四肢也在为难不已。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即使如此,他自己也一动不动的。   “我们再不跳起来,四个人傻傻杵在一起,目标是不是太大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没等他反映过来,水月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拉着他来了一个漂亮的旋转。豁出去了,活动活动筋骨再说。   尽管脚下踩着不知名的舞步,还时不时左右脚找不到位置,他们还是玩得其乐融融。想怎么踢怎么踢,怎么踏怎么踏,也挺自在的。   “停……”周围的鼓声渐渐停止。   随着大家慢慢地停下舞步,水月笑倒在麒麟怀里,出了汗,好舒服。   麒麟也乐得美人在抱,多亏这火把节,她既牵了自己的手,又对他投怀送抱。   “现在,送火种!”   “什么?她说什么?”现场太闹,水月根本听不到那个“圣女”在说什么。   麒麟说:“不知道,我们跟着做就是了。”   效仿周围的族民,水月来了一个帅气的空中抛物线运动,将手中的火把扔到圆圈中间的柴垛上。瞬间火堆又被堆高了。火把凝聚在一起,顿时火光冲天,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还是乖乖地跟着大家重新坐到了地上。   “让我们用欢声笑语将火神团团留住吧。现在我们照旧要举行一次全民参与的游戏,请大家上前将各种游戏内容写在纸上,届时我们仍然抓阄决定。”   这么多人,那得有多少游戏啊,水月暗暗咂舌。“麒麟,你去帮我写好不好?”   看看前头挤在一起的孩子,麒麟皱眉说:“你也想去凑热闹?”这不太像她的性格啊。   “没试过,玩看看嘛。”水月伸出手推他说:“快点去,落后了。”   “好吧,想玩什么游戏?”他叹气,一个大男人跑去跟一堆小孩子抢纸张,怪丢人的。   “击鼓传花。”   “击鼓,什么?”他眨眨眼睛,没听清楚。听都没听过,什么东西?   “传花。传递的传,花朵的花。游戏内容是:……”   麒麟回到水月身边约莫10几分钟后。   “大家请安静一下,我们已经收到了神明的指示。现在我宣布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游戏叫做‘击鼓传花’。安静,请安静。”看着现场一群因为听了陌生的游戏名称而议论纷纷的族民,“灰姑娘”飙高嗓门喊:“现在由我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个游戏规则……”好不容易将该说的都说了,她笑着附加了一句:“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可忙坏我在马场里四处找花。”说着,还朝大家扬了扬手中的一束“狗尾巴草”。   顿时,大家哄堂大笑。   麒麟敲了下水月的脑袋说:“你脑袋里到底还装了什么鬼点子?”   “击鼓传花在我们那是很普通的游戏,我想让你玩玩,体验一下与民同乐的乐趣。当然我也不知道会那么巧被抽中。”水月无辜地眨着眼睛,寻思着神明真的很灵。   “想家了是吗?”他忽然牵过水月的手,传递力量给她。   说话间,游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欢声笑语中,水月的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真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如此淳朴的村民身上竟然也孕育着那么大的力量,他们的歌,他们的‘舞蹈’对她来说是那么地新鲜罕见,完全不像刚才的“活蹦乱跳”,开心得她手都拍红了。   43、红衣女子   鼓声停下,一把狗尾巴草静静地被水月抓在手里,她慌忙把手里的“花”扔给了麒麟。不是我不仗义,只是我一没表演天赋,二没表演欲望。侧着头,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一副,你能耐我如何的眼神。   麒麟怀里揣着烫手山芋,被动地接受着大家向他投来的目光。“水月,看我待会怎么惩罚你。”他龇牙咧嘴,又颇暧昧地在水月耳边说。   “你还是先表演吧,大家都等着呢。”水月狡黠地眨眨眼睛,催他。   麒麟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实话,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优雅的气息。站在火堆旁边,他清了清嗓子说:“我想唱一首歌,送给在座的一位姑娘,歌名叫做《浪花一朵朵》。”   水月狠狠吃了一惊,他这是要娱乐神明,还是折磨神明。   出乎意料的是,麒麟开了个好头,居然唱得字正腔圆,完全没有跑调。而且与众不同的歌词更是感动了四座。一会功夫,一具曼妙的身体出现在他的周围,为他伴起舞。水月顾不上听他的歌,目不转睛地看着翩翩起舞的那个女子。身材高挑匀称,动作轻盈,借着火光,依稀可以看出她的唇红齿白,面容姣好。没一会,麒麟也跟着她旋转开来。四周掌声不断,起哄声更是此起彼伏。水月往“南瓜车”上一看,“灰姑娘”不见了,原来她真的到“舞池中“和“王子”翩翩起舞了。   “我唱得怎么样?”麒麟在她身边坐下,邀功似的。为了她,这首歌不知道反反复复练习了几次,今天总算唱出来了。   “很好,谢谢。”水月礼貌性地抿了抿嘴。   “谢什么,你教我的。”他没发现她的落寞。   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水月不禁感叹,这个“大同”社会确实还是挺民主的嘛。四下张望,看着族民们抬出的一项项道具,她好奇极了。   竹子舞!水月的眼前一亮,就想冲过去。   麒麟拉住她,皱着眉头说:“你会跳吗?”   “不会。”水月老实回答,她是真的不会,虽然很多民俗园里有这类的舞蹈,可是那种地方也不是她一个孤儿消费得起的。   “那不准去。”他霸道地不松手。   “为什么?不懂我可以学啊。我很喜欢竹子。”但凡是绿色的东西,她都没有抵抗力。   摇摇头,他不容商量地说:“不行,你不是容易扭伤嘛,还跳这个,被竹子夹了事小,拐到就麻烦了,忘记上回的事了?”   “麒麟。”水月表面上极不情愿,但是心里挺感动的,他竟然对她的点点滴滴都考虑得那么周到,那么在乎她的一起。   “夜深了,我们早点回去吧。”麒麟看了看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傍晚你吃得少,我现在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乖乖回客栈等我。”他对清风点点头说:“小心护送她们回去。”   “是的,公子。”人多的地方,清风总是称他为公子。   “好。”今天确实玩得很累了,水月拉起喜儿,说:“你该减肥了。”   “不用,我喜欢她这样。”清风小声地插嘴。   “喜儿,你要小心,他存心把你养胖,好让你出不了门,只能在家给他洗衣做饭。”水月装腔作势地挑拨离间。   谁料,“我愿意。”喜儿不仗义地往清风怀里靠,她也感觉有点疲惫了,最近总是提不起劲。   “哎,我真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水月在他们两人周围打转,无限感慨。忽然一抹身影撞过来,她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要亲吻草地……就在这紧要关头,清风不费吹飞之力地接住了她。   水月郁闷地抬头,谁那么莽撞?想撞死人啊。   是她,那个美妙的声音,那个伴舞的女子,那个“圣女”,那个“灰姑娘”。撞了她,不但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此刻竟然还落落大方地站在麒麟面前同他说话。两人就在离她们十米的距离之外。水月心想:看得出来,我们的“王子”并不排斥这位“灰姑娘”的接近,就差没有手捧玻璃鞋对她膜顶朝拜。真是的,她不就是有辆“南瓜车”嘛。   “不是一路的,我们往那走。”水月不高兴地拉起喜儿改变了方向,真是眼不见为净。最讨厌这种长着一副招蜂引蝶样子的男人。尤其是凤麒麟,走到哪里都有女人找他搭讪。   清风见状,看看她们,看看麒麟,最终不放心地跟上她们。   “水月姐,我们还是回客栈吧,要不一会王爷回去了见不着你,该着急了。”喜儿是女子,当然明白她在气什么,只是他们两人也不过是站在一起说说话罢了,她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他现在哪里有时间管我们啊,说不定一会还准备再跳一支舞呢,我们哪有那位姑娘养眼啊。”水月冷哼出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扭扭腰肢,抬抬腿嘛,真把自己当成九天仙女下凡尘了吗。   虽然水月将“那位姑娘”说得“抑扬顿挫”,喜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可是我真的困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好不好?”   闻言,清风体贴地扶着她。   “我也累了啊,你放心,我才没那么笨,三更半夜在外面逛,把温暖的屋子让给他。我们现在就是回客栈。”她狠狠地踩着脚下的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就是了。   “可是,水月姑娘,那个,这个方向跟客栈相反,要走回客栈可能有点难。”清风为难地说。   水月停下脚步,冷静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麒麟果然还没有回来。简单梳洗了下,水月就熄了灯上床睡觉了。表面上看着平静,心里早已对麒麟腹诽了不下一百零一遍。才不管他醉死在哪个温柔乡里,还说给我买吃的,最好忘了我,我们好各奔东西,也省得我那么烦。睡觉睡觉,三更半夜的,让他见鬼去。   44、无名火   做了一夜的梦,断断续续,醒来的时候,水月绷着一张脸。梦里好多片段都想不起来了,似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但毕竟还是令她没睡好。   “水月,起床了吗?”   水月顿时来了精神:死麒麟,还好意思来见我。她故意慢条斯理地开了门,继而笑容可掬地说:“哟,王爷,好早啊。你是起得早呢,还是还没有睡下。”她越说越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眼前的花心大萝卜,竟然对她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了?昨儿没睡好吗?”他紧张兮兮地进屋,说:“怎么笑得这么勉强?”   靠,连这都被他看出来了。“是啊,玩得太累了反而没睡好。倒是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昨晚很开心吗?”她咧开嘴“友善”地问。   “开心啊。”麒麟的笑容恨不得向全天下人昭示他的好心情。   水月讪讪笑着:他竟然好意思回答得那么直接,真想对着他的桃花眼,给他一拳。“出去,我还想睡会。”想都不想,水月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房门。   “怎么回事?”麒麟莫名其妙地站在门口,自己没招惹她啊,难道为了昨晚的事生气,可能吗?不打没把握的仗,还是找清风去探听探听消息比较稳妥。想着,他快速地下了楼。   见到清风,他开门见山地问:“水月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是不是生我气了?”麒麟实在理不清头绪。为了他没买回来的夜宵,不至于才是啊。   “没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姑娘撞了一把,险些破相罢了。”清风表面上说得非常无关紧要,实际上他被喜儿洗了一个晚上的脑,现在满脑子都在替水月忿忿不平。   “被撞了?怎么回事,伤到哪儿了没有?”麒麟从椅子上跳起来,着急地问。   清风竟然没起身,坐在饭桌前说:“没事,属下及时接住她了。”   “谁把她撞了?”他皱了皱眉头,太不让人省心了,以后一定要走到哪带到哪。   “不认识。”他还是简单地回答。   “你不是在场吗?”麒麟有点生气了,这清风怎么也变得阴阳怪气了。   “是在场,但不认识那个人。倒是我们看到那女子后来跟王爷在一起了。”他竟然“不怕死“地说,引得喜儿直点头。   麒麟想了下,恍然大悟:“昨夜?你是说利姑娘撞了她?”   “是吧。属下吃饱了,没其它事,属下先告退了。”清风请示下,没等麒麟发话就闪人了。   有人撞了她,她为了这事生他的气,似乎也没什么道理啊。她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难道她吃利姑娘的醋,可能吗?   “凤大哥。”就在麒麟发呆的时候,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麒麟回过神,看了一眼来人,奇怪地问:“利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利红林落落大方地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一脸喜庆地说:“我特意来谢谢你昨夜的帮助。我亲手做了些甜点,想让凤大哥尝尝。第一次做,还望凤大哥不要嫌弃。”没等麒麟对她的长篇大论做出反应,她就朝后拍了拍手,喊:“小武,把东西拿上来。”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麒麟看。今日的他身穿汉服,羽扇纶巾,英气逼人。   小厮一样的男子毕恭毕敬地把三层高的糕点盒放在桌子上。   麒麟看都不看一眼,客气地说:“多谢姑娘美意。在下心领了,糕点在下实在不懂欣赏,还是不要暴殄天物了好,烦请姑娘带回去吧。”开什么玩笑,还没弄清楚水月是不是真的因为她的出现吃醋,万一他把“她亲手做的”糕点留下了,那还不等于自掘坟墓。   利红林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万万没有想到,昨夜风度翩翩的男子,今天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不留情地下她的面子,拒绝她亲手奉上的糕点。见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说:“是我专程向厨娘讨教做的,尝尝也无妨。”   麒麟看她一眼,心生不悦,这个女人听不懂他的话吗?除了水月,她是第二个质疑他的话的人,这已经成了水月独享的权利了,她来晚了。况且水月是生性坦率,她是心计太重,不可同日而语。“在下还有事,不送了。”说罢,他转身离开。   看着麒麟的背影消失在阁楼,红衣女子“啪”地一声把桌子上的糕点全扫到了地上。她信誓旦旦地说:“凤麒麟,总有一天我要你拜倒在我脚下。”   昨夜的凤麒麟,谦逊有礼,两人尚且相谈甚欢,今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坐在轿子里,她不禁回味起昨夜同他相处的情景。   利红林冲上前去,拦下独自一人的他,露出鲜花般笑脸说:“这位公子,请留步。”   麒麟侧过身问:“姑娘有事吗?”   “我是这次火把节的掌持,我叫利红林,敢问公子怎么称呼。”虽然穿着莫伊族的衣服,但显然不是他们的族民,是从哪儿来的?   “在下凤麒麟。”他皱了皱眉头,这个姑娘似乎就是刚才伴舞的那个女子,只是她找自己何事?他还赶着去替水月买吃的。   “想请公子帮个忙,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摆出一个自认妩媚的笑容。   “在下凤麒麟。”   “凤公子,有礼了,我想请公子帮忙把我们的马车驾回去。”利红林心想,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她这样一个美人,他如若是英雄,更加抵挡不了。   “实在抱歉,在下还有事,不甚方便。”麒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堂堂一个王爷,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驾马车怎么行。更何况心中还惦记着水月的事。   她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是这样的,车夫恰好身体不舒服,我已经差人送他回去了,麻烦公子帮帮忙了,我一个姑娘实在是做不了。”   “但是在下还得去买点东西。”他还是婉转地拒绝了,虽说这么做实在没有风度。   “那正好,回去的路上,都有铺面,我还知道哪儿可以买到好东西,拜托你了。”她双手合十,半请求地说。   麒麟向她身后望去,心生疑虑。奇怪,水月他们哪儿去了,走那么快。“那好吧。”   一路上,利红林不停地找话题问东问西,出于礼貌麒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结果由于太晚,铺子全部关门了,什么也没有买到,看着利红林内疚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到客栈发现水月已经睡下了,他更没多想了。   45、第一次亲密接触   麒麟杵在水月门口,无奈地拖长尾音喊:“水月。”就算要生气,也该给个理由吧,让他无端猜想多残忍。   “别喊了,睡觉呢。”屋子里终于传来了水月不胜其烦的声音。   就在麒麟进退两难的时候,门打开了。他惊喜地对上了喜儿的脸,瞬间又缓和下来。   喜儿冲他使了个眼色,说:“水月姐,我该去找清风大哥了。”   麒麟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   跨过门槛,麒麟敏锐地发现屋子里的空气和此时正软绵绵趴在桌子上的水月的心境一样,沉闷极了。他摇摇头,一边径自打开窗子,一边问:“困了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你在这我怎么睡?”水月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睑,瞟了他一眼,又垂首低眉。   麒麟在她对面坐下说:“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因为我昨晚回来晚了,没有买到吃的?”他缩了下脖子,歪着脑袋看她的脸。   闻言,水月面无表情,却又带着酸溜溜的语气说:“不是你回来得晚,是我们回来得太早了,怎么敢怪你,更别提什么生气了。”   “你没事吧?”麒麟不放心地伸出手摸了摸水月的额头。紧皱的眉头清清楚楚表明了他的担心。认识她也有一段日子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说话。不是和颜悦色,不是反唇相讥,针锋相对,倒是颇有点自怨自艾的感觉。   瞬间,水月的反应相当激烈,她用力地拍掉对方的手,大声喊:“不要碰我。”天知道他的手有多赃。她很想闭上眼睛,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的表情令麒麟产生了自己是毒蛇猛兽的错觉。他无语地说:“水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板着一张脸可不太好看。”   哼,这么快就不耐烦了。水月恨恨地瞪他:“喜欢看笑脸找你的利姑娘去。”   果然是因为那个女人。麒麟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生气。清风这小子,小报告打得真够快。水月这么快就知道她姓利了。   “就算是不好看,我也喜欢。我这不是是担心你生气伤了身子嘛。”他好笑地牵起水月拼命挣扎的手紧紧握住,一丝力度都不减。这种时候,她像只尖牙利爪的小野猫。   水月一边用力拽,一边喊:“放手,你放手。”   麒麟也孩子气地喊:“不放不放,说什么也不放。”一边说还一边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腋下揣。   看到他一副装可爱的样子,水月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怎么那么讨厌!”到底应该怎么面对他,他无赖,他花心,他又总是执着得令人抓狂。   “讨厌就讨厌吧。”麒麟自嘲地笑笑说:“我早就知道喜欢上一个讨厌我的你,这条路注定会走得很艰辛,不过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能扛得住。”   水月生气地别过脸,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把话题扯那么远。   “乖,别哭了。”他笑了,扳过她的脸,温柔地哄着。她在他面前流眼泪了,她的脆弱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这对两人的关系来说无疑也是一种进展。   不说还好,一说,水月哭得更起劲了。她是真的慌了,不知道自己吃那么大醋代表什么,但她知道麒麟对她来说已经越来越重要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展浪的影子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竟然是麒麟的桃花眼。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堵得慌。水月清楚地知道,她爱着展浪,不管是现在还是从前,可是她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担心总有一天,展浪会完完全全成为她的一个过去,仅仅是过去而已。以前总听人说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恒星,身边围绕着无数行星。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坚定地期待着一份从一而终的爱情。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这么庸俗,竟然在心里还爱着一个男人的情况下,对另一个男人恋恋不舍。   “水月,你的眼泪让我心如刀割。”麒麟满含深情地抬起她消瘦的下巴。没有领略过她的笑容魅力的人,是不会明白看到她的眼泪的那种心痛。   “你走。”水月想都不想地挥开他的手,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那么严肃地说出这么恶心的一句话。   下一秒,麒麟抓住她的手,却吻上了她的泪。他的唇轻轻地印在水月的脸颊上,甚至不露痕迹地伸出舌尖舔了她的泪水,慢慢移动,目光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水月的大脑细胞完全被抽空了,许久她眨了眨眼睑,仓皇失措地推开沉浸其中的麒麟。   “出去,你出去。”水月心乱如麻,她堵住耳朵,拒绝去听麒麟的解释。将他隔离在房门外,顷刻间泪如雨下。她和麒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展浪怎么办?   “水月。”麒麟双手搭在房门上,无奈得垂头丧气。刚才真的是情不自禁,只想着不让她哭泣,怎么知道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听着她似乎要哭断肠的声音,他的心里也难受极了。   虽然还不确定她不高兴的原因,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麒麟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水月,我跟利姑娘真的没有什么,昨晚她要我帮忙把马车驾回镇上,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应承下来了。可是一忙完我就飞奔回来了。”他隔着门大声解释。   水月的哭声渐渐平息,心里仍然忿忿不平,拒绝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分明就是乐意之至。   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麒麟又说:“我不该对你动手动脚,刚才的事我真的是无意的。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他毫不在意身边经过的那些人忍俊不禁又指指点点的表情。   背贴在门上的水月感觉到外面的骚动,一番挣扎后开门让他进了屋。水月说服自己,她这么做只是不想以后连同她也一起被人说三道四。但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一直站在门外。也许是因为和展浪的那段感情太过刻骨铭心,所以水月对男人的认识一直停留在展浪的阶段。在她生气的时候,他会转身就走,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46、还不承认你吃醋   关上门,麒麟愁眉苦脸地观察她脸上的表情说:“乖,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事不高兴?”他小心谨慎地擦干水月的眼泪,心中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没事!”水月习惯性地吸吸鼻子,面对他很多时候都是气不得谅不得。   “你在吃醋?”扳过她的脸,他试探性地询问。   “没有。”霎时间,水月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他动作轻柔地摩擦着水月羞赧的脸颊打趣道:“为什么今天这么不老实,你不是总说江湖儿女豪爽直断,因而也一直都很坦白的吗?”   轻咬牙关,他的话让水月哑口无言。   麒麟长臂一揽,她顿时落入他的怀抱。“以后有事直接问我就是了,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生闷气,知道吗?”他的声音天籁一般响在水月的耳畔。“你吃醋让我觉得,呃,喜不自禁,因为那说明你也开始有点在乎我了,可是你自己生闷气,我就很有意见了。这样的你不太乖。如果我再迟钝一些,就算你气坏身子了,我还是不知道,那多糟糕。”   闻言,水月竟然温顺地点了点头。   “傻瓜,你不相信我吗?我说过,对你,没有人比我更有诚意。所以我不会三心二意的,即使以前的我很糟糕。请你忘记好吗?”   水月轻轻递靠向他,心中默默地念叨:麒麟,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是否还会如此待我。相处得越久越发不安,越无从开口。   “回答我,别只顾着发呆。”麒麟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脸。   点点头,她没有说话。她是真的喜欢上麒麟了,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感觉,是男女之情,所以她吃醋,生莫名其妙的气,无端端闹脾气。   麒麟看着眼前显然正在发呆的女人,无可奈何。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的眼珠子里明明都是他的身影,但是她的眼神非常涣散,严格说来,此刻的她看起来像一尊雕塑,一尊有感官但没灵魂的雕塑。叹口气,麒麟环住她的腰。在她身上,一定有一些跟别人完全不同的过去,只是这段过去会影响他们两人的未来吗?   麒麟一离开她房间,喜儿就猫进来了。   “水月姐,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喜儿又开始在她耳朵边发表长篇大论了,“你都不知道,我跟风大哥为了这事差点起争执。他总是站在王爷那边,对他比对我可好多了。还说什么不管王爷对不对,都会支持到底。你说我生气不生气?”喜儿说得太激动了,竟然咳起来。   水月着急上前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来,喝口水。”   “嗯,没事。”她沉思了下,忽然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觉得疲惫。”   “之前我替你到药铺抓的那些药,吃完没有用吗?其实我也经常觉得累,可能是年纪大了。”水月寻思着,女人果然是过了二十五,身体就大不如前。   “扑哧,咳……咳……咳……”   “喜儿,你没事吧?”水月紧张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部。   “水月姐,我才18岁。”她喝了口水,抗议道。   翻翻白眼,水月说:“哎呀,知道了啦,你不是年纪大是青春无敌,可能是最近风餐露宿的缘故。要不就是,你跟清风,嘻嘻,房事过多。”水月凑在她耳边语不惊人誓不休。   “讨厌啦。你又取笑人家。”喜儿羞涩地甩出了手里的手绢。   “完蛋了,越来越女人,连我见了都腿软了。”水月受不了地拍着胸脯。   “我不理你了。”她侧过身坐着。   “等等,喜儿,我觉得你真是不一样了,你看你的曲线。”水月边说边比划,“玲珑有致。”她满眼欣赏地打量着她。   “你又来了。”喜儿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朝她逼近。   水月看出她的意图,大惊失色:“你干吗?喂,喜儿,你别过来啊。啊,救命啊,啊,哈哈……救命啊,好痒……”   “哎,原来还是只有我的一阳指才能对付得了你啊。”她自我陶醉地吹了吹那兰花指。   水月早已笑趴在床边。   “水月。”麒麟推门进来。“你怎么啦?”看着两人还未褪去的笑容,他好笑地问,顺手将水月从床上扶起。   “还不是喜儿,哈我痒痒。咦,人呢?跑那么快?麒麟,我都还没有告状呢,她跑得倒是利索。”水月满脸笑意,不依地环上他的脖子撒娇。   麒麟大喜,忍不住说:“不对,我应该谢谢她才是。”他的眼睛在笑,一动一动,像辰星一样耀眼。   “为什么?”水月佯装生气,这男人胳膊往外拐。   “没有她,你怎么会主动对我‘投怀送抱’?”他的脸靠在水月的手臂上,哈着气。   闻言,水月在最短的时间内缩回攀附他脖子的手,不好意思地说:“讨厌。”   麒麟满心欢喜地搂着她的腰说:“利姑娘派人送来了请帖,要我过门一叙,怎么回复?”   闻言,水月反应过度,用力推开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抓过身边的包袱收拾起来。   “你在做什么?”麒麟盘着腿,有点接受不了她忽然间的举动,不明就里地看着她满屋子瞎忙活。   水月头也不回,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中倒是理直气壮地喊:“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要跑路了。”   麒麟吃惊道:“跑路???有必要吗?”他们是作奸犯科了吗?   “当然了,听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还不快跑,想等她第三者插足啊。”水月停下手里的动作,“还是你想跟她发展一下?”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问,笑意盈盈的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威胁,即使她的心里百般害怕他点头。   “我马上去收拾东西。”麒麟一个箭步飞出去,他可不是傻瓜,看不出水月眼里的威胁。不过她吃醋的样子真的好可爱,惹人怜爱。摇摇头,他想自己真的彻底沦陷了,以前最讨厌最不屑女人争风吃醋的他,竟然因为她的吃醋心中抑制不住窃喜。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四人已经离开了村子。   47、落荒而逃   “我真要感谢利姑娘,让我看到这么不一样的你。”马背上,麒麟又耍起嘴皮子。自从水月答应他尝试爱上自己以后,她确实变了,但是变得更加讨人喜欢了。   “我可不想城墙被攻陷了,还得被迫站在城楼上摇旗呐喊。”对小三一刻都不得放松警惕,轻敌是最最致命的,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可不是无知妇孺。水月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   麒麟帮她理了理头发,在她耳边说:“水月,我爱你。”他喜欢她说的那句话,不是赤裸裸的表白,却也含蓄而又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思。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   水月充耳不闻,却心花怒放。   “你不说点什么吗?”他摸了摸水月的耳垂。“比方说,你也在乎我啊,喜欢我之类的话。”   “麒麟。”水月为难地回头。   “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别介意。”他揉开水月紧皱的眉头,温柔地说,“我不会强迫你。”   “麒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水月忽然这么问。   “当然是你这样的,我还以为自己表现得够清楚了,你还不相信吗?”他想都不想地回答。“遇见你以后,终于知道了自己一辈子的追求是什么了。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水月不依不饶地问:“那认识我以前呢?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水月琢磨,女人是不是都喜欢问一些在男人看来非常没有意义的问题。   “以前我总是跟师兄说将来要娶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具体怎么不同却说不上来,现在才知道,那完全是一种感觉。就像第一眼看到你,大庭广众之下被你的笑容吸引了,那个笑容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当时你往喜儿的嘴里塞了个馒头。哈哈……”想起当时的场景,他不由地笑了,那是一副让人感觉温馨无比的画面。   “那你师兄呢,她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水月忍不住问。   “这我知道,师兄一向喜欢柔情似水、温顺可人,能够相夫教子的姑娘。”   他的话在水月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久久无法平静,她一直觉得展浪也是喜欢她的,可是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也许就是这种货不对板的无奈吧,就算展浪对她动了情,他始终有所保留。   “明天就可以看见师兄了。”麒麟的话让水月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两人被他打扰啊。”   “没有,只是很久没看到他了,有点意外。”是很久了,久到麒麟已经在她的心里扎了根。再见展浪,她应该如何面对他?面对自己的移情别恋。   麒麟开心地说:“水月,师兄如果知道了我们两人的事,他一定会替我开心的,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和他分享我的幸福。”对,此时的感觉就是幸福。   分享他的幸福?水月在他身前皱了皱眉头,这话听在她的耳朵里真的很别扭。   “麒麟,其实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水月鼓起勇气,说。   “嗯,什么?”他还是笑,笑得云淡风轻。   “王爷,前方就到‘茯苓镇’了,我们是在这等展庄主还是继续赶路。”   看着天边还未落下的太阳,麒麟想了想说:“就这样吧,我们好好休息休息。就在镇上等吧。水月,我想你不介意吧,我想我们离利红林已经够远了。”   撇撇嘴,水月说:“你在取笑我?”   “哪里敢。只是说实话,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赶路上了。我想停下脚步好好和你相处,怎么办?”   闻言,水月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难怪他身边会有那么多的姑娘,难怪自己会不知不觉中恋上他。他确实有那样的魅力,让一个女人沉溺其中。如若他有心欺骗,她也无可奈何了。   拥着她,麒麟说:“我们去尝尝镇上赫赫有名的‘茯苓糕’。南宁很多达官贵人家里办喜宴都少不了这道小点。”   水月惊喜地说:“茯苓糕?你是说茯苓糕?”天啊,她没有听错吧。   “是茯苓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快点快点,我们走快点,我迫不及待想尝尝。”水月竟然本能地夹了夹马腹,解释道:“很早以前就听说了,一直很好奇。”真正的原因是她想都不敢想象今生还能有机会品尝到二十一世纪的小点。   那是她进公司的第一年冬天,非常幸运地,公司派她跟一个前辈到厦门去出差。那天晚上,前辈跟前来接待的人出去了,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中山路步行街,偶然品尝了茯苓糕之后,就一直对它念念不忘了。   麒麟笑了,珠宝首饰珠钗翠环都没能令她像现在这样开心,“茯苓糕”三个字却让她两眼发光。“水月,真没想到,你是只不折不扣的小馋猫。”   水月没有抬杠,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能管吃到饱吗?”   “哈哈。你在担心什么?”麒麟收紧手臂说:“如果我没记错,前些日子你才从我的手里赚了二十两银子。”   撞了他的肚子一下,水月说:“怎么?区区二十两心疼了?我还算客气了,没有狮子大开口。”   “是是是,不仅如此,你愿意赚我的银子是我的荣幸。”   “知道就好。”水月大言不惭地说:“不是我吹牛,只要我愿意……”   “怎么不说了,只要你愿意怎么样?”久久等不到她说话,麒麟忍不住开口问,他也好奇她想说些什么。   只要我愿意,我能将“月老客栈”经营得比媚娘好过百倍。可是她说不出口,一方面是因为媚娘四郎和她无冤无仇,另一方面是因为在她看来,媚娘始终是他们两人的敏感话题,她可不想做吃干醋的女人。感觉到麒麟又摇了她一下,水月说:“只要我愿意啊,我可以腰缠万贯。”   麒麟皱皱眉头说:“真俗。”   “你说什么?”水月提高嗓门。   麒麟竟然绽开笑脸,大声朝前喊:“师兄。”   顿时,水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心跳停了好几拍。   48、再见了展浪(不可不看)   “师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麒麟有些不放心,他匆匆离开,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没什么事。”展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放在水月腰间的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牵着骤风朝他们两人走来。   水月当着展浪的面拒绝麒麟的帮助,自己笨手笨脚地下了马。   “倔强的丫头。”他宠溺地帮水月理了理衣裳,拨开她被风吹乱的散发。   水月不自在地躲避着展浪的眼神,确切地说应该是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水月心想他的目光应该也不在她的身上吧。   “哈哈,你是在害羞吗?别担心,师兄是自己人。”麒麟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不明所以地取笑她。   喜儿心思复杂地看着他们三个。   水月对上她的眼,心想,真的到了该说出一切的时候了,终南山已经近在眼前了。展浪也站在眼前了。   她的胃口变得极好,不论麒麟往她碗里夹了什么菜,她都照单全收了。活了整整二十六个年载,从来没这么细嚼慢咽过。麒麟看起来心情很好,不断说着一路上的见闻,展浪端着碗筷,很有风度地听他唠唠叨叨,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原以为他会怒目相对,却不曾想过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   这是水月始料未及的。晚膳后,她借口想好好梳洗一番早早躲进了屋子里。   展浪在水月的门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敲门。他们两人已经发展到这般境地了,他心里的话还有必要说出来吗?   借着烛光,水月早已经注意到门外的那个影子,只是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以展浪木讷裹足不前的性格,能走到这步已经是奇迹了。   思索再三,她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抢在他开口之前说:“展庄主,我们到屋顶上看看星星吧。”她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把事情说清楚。   展浪看她一眼,默许地跟在她身后。   “好久没有这样看星星了。”满天繁星,闪闪烁烁,就像此刻她的心一样,忽明忽暗,时而迷糊时而明朗。脑海浮现出以前一起看星空的情景,好多事没有说清楚,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展浪望向远处,幽幽地说:“这趟回山庄,我收到了武俊贤半年前寄给我的书信。你离开后没多久,我就带着子默上山托付给师父,没想到就这样错过了。”他缓缓开口,“我知道自己一直都误会你了,甚至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当时一定很气我吧。”   水月安静地听着,一颗心却七上八下。他还是那个骄傲的男人,从来都不道歉,不忏悔。她对他所做的事何止是气,还有怒,有怨,甚至有悔,悔不该爱上他,导致今日两人的互相伤害。   两个人都过于专注,没人注意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来人一门心思想着给他们两人一个惊喜,脸上始终挂着捉弄人的表情。   展浪苦笑:“有种感觉,睡了一觉,醒来,错过了,一切都没有了。”一种悲哀的感觉,蔓延全身,几乎夺去了他呼吸的能力。   水月的鼻子开始泛酸:“如果再来一次,你会让我走吗?”心里有了麒麟,她实在不该再这么问,可是她又真的很想知道,他毕竟是自己的初恋,怎能真的忘得一干二净。   “既然你选择了走,我还是会尊重你。”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水月也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更不会为了她做任何改变,从来都不知道争取。   “为什么你不能再对我好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不是吗?他总是站在原地等,偏偏她又变得过快,两人的节奏总是不合拍。   展浪忽然有些激动,他看着水月说:“我自认为一直都很珍惜你,珍而宝之,秘而藏之。”他的声音趋于平静,细细看着水月说:“你的离开,我只能认为是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所以就算追回你,又有什么用?终有一天你还是会走。”   水月沉默了,并不是她认同了展浪的话,而是她心里深深地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观念相距甚远,谁也说服不了谁,多说无益。她不去想这个世界究竟是先有了鸡还是先有了蛋。其实,她承认展浪一直待她极好,只是对于某些问题,他们之间解决不了,磨合不了。以前没办法忽略,现在中间更是夹了一个麒麟,一个现在他们两人都十分在乎的人。   “展浪,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水月潸然泪下,她真的觉得好累,无论是对哪段感情,她都显得力不从心。   “不要哭。”展浪不忍她的无助,把肩膀凑了过来。   水月心里的最后一丝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悲伤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放不下你,可是麒麟,麒麟该怎么办啊?”瞬间,水月失声痛哭。两个男人都那么好,她真的恨死自己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情愿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们。如果当初追求展浪爱上他是错,那答应给麒麟一个机会就是一错再错了。她怎么那么该死。   “水月。”展浪忘情地将她搂进怀里。   时隔多月,水月的泪水再一次浸湿了他的衣襟。   谁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看见那一弯新月躲进了云层。   “好好待师弟,他对你真的是用情至深。”展浪双手撑在背后,抬头仰望星空。原以为自己真的爱极了水月,跟师弟比,才自叹不如。自己用所有的一切来爱水月,而师弟,却能为了爱水月抛弃一切。   “你能放得下我吗?”对于一个人独立去幸福,她也做不到,她贪心地希望展浪也能得到幸福,这样起码能减少她心中的一份内疚。   “没有你,我也许会过得很辛苦,可是麒麟如果没有了你,我怕他会做傻事。”他低下了头,他和麒麟之间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步之遥,实际上天渊之别,那一步他永远都追不上。   “展浪。”水月泪如雨下,扑进他的怀里。   轻轻拥着她,展浪释怀地在她头顶说:“以后跟麒麟一样,就叫我师兄吧。”   49、三个人都痛(不看不可)   清风在“千杯不醉”酒家找到麒麟的时候,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他一走进店铺,就要了10几坛酒,一个人坐在那,什么话也没多说,就是拼命喝酒,直到喝趴下。   看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麒麟,水月皱着眉头问:“清风,他这是怎么了,又喝这么多的酒?”满屋子的酒味,全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到底得有多少的酒才能产生这样的效用啊。   清风也困惑不解地说:“属下也不清楚,属下和他分开的时候,王爷还好好的。”事实上,不只是好好的,简直是好极了。从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愉快气息简直可以感染到任何一个人,谁料到转过身变成这样。   展浪剑眉紧蹙,背着手问:“是不是王府的来信中说了些什么事情?”   他的话给了水月一线希望,她立马看向清风。   “这个……”清风吞吞吐吐,糟糕,王爷醉成这样,信中的事,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王爷没交代过啊,怎么做才好。   “清风,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王府发生什么事了?”水月心急如焚,没有什么大事麒麟不可能喝成这样的。   在大家步步紧逼的眼神下,清风一字一句地说:“老王爷要小王爷尽快回府成亲。”他小声地说完就被喜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清风立刻无辜地闭了嘴。   顿时,水月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难怪他喝成这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展浪故意当着水月的面问清风:“小王爷怎么说?”以他对麒麟的了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抗,势必不会接受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清风闻言,饶饶头说:“王爷第一时间回了信,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回王府了。至于信上怎么说,属下不清楚。”忽然他又不解地说:“但当时属下看小王爷,心情还是挺愉快的,并没有为这件事苦恼。”   “照你这样说,断然不是因为这事了,想必是我们多虑了,水月,你也不要多想,好好照顾他,我们都出去吧。”展浪走之前深深地看了麒麟一眼,给了水月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切都得等他醒了再说了。   水月默默地守在麒麟的床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看着他的脸久久,心中思绪烦乱。   床上的麒麟翻了个身,背对着水月,苦涩的眼泪缓缓落下。他很清醒,他根本没有醉,可是他的心倦了。经过今夜,他真的做到千杯不醉了。媚娘说得一点都不对,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是想醉都醉不了。   跟清风谈完话,他就健步如飞地去找水月和师兄,听店小二说两人上了房顶,他就偷偷摸摸地寻了过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到了他们的拥抱。还真真是有惊无喜。   水月,自己用尽全身心去爱的第一个想必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女人,展浪,自己崇拜了十几年的师兄。为什么会这样?水月放不下师兄,师兄也表明了对她的不舍。那他呢?即使水月有一点在乎他,即使师兄把水月让给他,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早就已经在一路的相处中互相喜欢了,他竟然傻到没有发现。难怪师兄知道她不吃兔肉,难怪师兄会中途离开他们。难怪她偶尔会傻傻地看着师兄的背影发呆,难怪她问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天啊,全世界最笨的人就是他凤麒麟了。他把水月从师兄手里硬生生地夺了过来。可是他真的放不下啊。他们两人狠狠地伤害自己来成全他的感情。可是这份情,他又怎么要得起。水月勉强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她怎么会幸福?   “麒麟,你觉得怎么样?很难受吗?”水月听到动静,担忧地问,“你怎么哭了?”摸到他的泪,水月诧异了,急着要跑去点灯。   “别走。”麒麟翻过身,拉住她。只有在黑暗里他才能将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如若对着她,他断然是说不出口的。   水月重新在床边坐好,轻轻地问:“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她难受地摸上他的脸,心中满是心疼。   麒麟覆上她的手,闭上眼睛,象猫咪一样地蹭着她的手掌,只有喝醉了,才能给自己哭泣的借口不是吗?为什么男人不能哭,不能落泪,男人就不会痛彻心肺吗?   此时无声胜有声。即使水月有太多疑问也只能暂时闭嘴。   “水月,我可能要辜负你了。”久久,他终于开口,说出了水月刚才猜想过的话。   黑夜里,水月的两眼摸索着他的眼神,一言不发。   “我要回府成亲了。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他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平静地说。一气呵成的一句话,听来毫无破绽,却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如刀割。伤害他人,自己痛彻心扉。   那一刻,水月悬着的心渐渐坠下,落地的顷刻间破碎,痛楚一点点蔓延开来,直逼四肢直至夺去全身气力。哽咽无语。水月掰开他的手,行尸走肉般地离开他的房间,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他说出这样的话,将她拒之门外,她还能说什么,撇下自尊祈求他不要走吗?   就在水月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恋上麒麟的时候,他告诉她,他要去娶别的女孩子了。原来,幸福真的好难,它总是跟自己擦身而过,它还长着翅膀会飞,短暂得转瞬即逝。水月抱着棉被,眼泪无意识地滴滴往下落:麒麟,还是那个抱着我,信誓旦旦地说为了我可以不做王爷,不要三妻四妾的男人吗?他怎会变得如此地快。早知道他是个风流多情的人,偏偏还是沉沦了。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相信一个花花公子的话,还是笨笨地扑上去了。最可悲的是,直到他说出要娶亲的话,她才惊觉地发现,她对麒麟的感情已经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是的,她爱上他了,很早就爱上了,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见证了麒麟的无情。   50、红豆糕和桂花糕   水月站在窗子前,红肿着眼睛,隔着窗纸望向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人群,像她此刻的心一样,来去匆匆,找不到焦点。   喜儿站在她的身后,慢条斯理地说:“水月姐,清风大哥要我跟他回王府。”她为难地说:“我原以为我们四个人会一起走。可是王爷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为什么会这样?”   水月转过身,虚弱地笑笑,安抚她说:“应该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说着,一边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心中告诫自己,不能让她看出自己有多难受引得她牵肠挂肚对大家都不好。   她踌躇着开口:“水月姐,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她杵在水月面前,愁容满面。   “你说。”水月强迫自己微笑,就是不知道这笑容看起来会不会很丑。她真的好累,好受伤,为什么她还要顾忌别人的看法。   努努嘴巴,她将视线从水月忧伤的脸上移开,不忍地说:“比如,我是说比如,你原来喜欢吃桂花糕,刚好没有了,你只好吃红豆糕,谁知道忽然桂花糕又出现了。这个时候,你要是放下红豆糕,再去吃桂花糕,可是这样会吃不出味道的,不论是红豆糕还是桂花糕,你都会吃不出味道的,不应该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选择了吃红豆糕,为什么不干脆好好地吃完红豆糕,为什么还要去想那桂花糕呢?红豆糕那么好吃不是吗?”   闻言,水月扯了下嘴角笑了,无关悲喜。“呵,我懂你的意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听她蹩脚地讲完那些话,水月很想逗逗她,却力不从心。   轻松一口气,喜儿说:“你明白就好,那你好好想想吧。”但愿她能想明白,一心一意跟着王爷,这样她们两人就一辈子都不用分开了。   傻喜儿,现在就算我想吃红豆糕,也已经没有了。水月心中默默地想着。   “喜儿,”忽然,水月开口叫住她,站起身,抱住她喃喃自语:“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刻意营造出来的别离情绪,令她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喜儿的肩头。   “姐姐。”感染到她的伤心,喜儿也抑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喜儿你懂吗,我爱上了吃红豆糕,可是红豆糕不再属于我了。原本不喜欢,被逼着尝尝,等到吃惯了,却发现没有了,断货了。未来的日子里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没有了红豆糕,她应该怎么办?   听完清风说要回王府的话,展浪风一般地消失在他眼前。片刻功夫展浪就毫不客气地撞开了麒麟的房门。   “麒麟,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水月吗?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答应回府成亲,为什么不跟老王爷争取。”展浪实在不理解他的举动。就因为一封家书,他要回府成亲,这一点都不像是麒麟的作风。   你总算是来了,你要是不来,这出戏要怎么唱。麒麟心里苦涩万分。“师兄,你听过一句话没有。”他背对着展浪,像是背台词一般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当初就是因为得不到才觉得她百般好。你也知道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让一个女人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后来得到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你说我有必要为了她顶撞我爹吗?我是王爷,她是一介民女,就算争取了也是徒劳,何必惹我爹生气。”他逼自己说出伤人的话。   “你说什么?”展浪愤怒地冲到他面前,拎起他的衣襟吼:“你搞什么鬼,你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你疯了是不是,昨晚你是不是也对她说了这样的话?”   你果然很在乎很在乎她。麒麟面无表情地冷笑:“师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现在对她真的没有那种感觉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展浪一字一句重复:“我对她真的已经没有感觉了。我以为你懂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麒麟的心在滴血,他在一刀一刀剐着自己的心窝。天知道,他爱水月,深入骨髓,却要他亲口说出这般伤人的话。幸好,幸好面对的人是师兄,如果是水月,他怎么说得出口。   “该死的。”展浪运足气一掌打了出去,他担心的事情究竟还是发生了。一路走来,他以为水月对麒麟来说是特别的,没想到还是败给了他的花心。   这是我欠你们的。麒麟心中这般想着,丝毫感觉不到展浪给予的疼痛。他无所谓地擦擦嘴角的血,站直身子,就算被打断了牙齿,也要连同血将一切往肚子里吞。   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展浪紧紧握着拳头低喊:“以前你再怎么游戏人间,我都可以不管,可是水月是个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玩弄她的感情?”他不是傻瓜,他早已经看出水月爱上这个家伙了,所以他才退出。现在他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怎么得了。   我就是不想伤害她,才逼自己放手。“天下间的好姑娘何止她一人,我总不能全娶了吧,这种事情是两厢情愿的。更何况我和她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负责任,师兄,坦白告诉你吧。”他玩世不恭地搭上展浪的肩膀说:“这一路上我跟她都是清清白白的,啥越轨的事都没有。”他自嘲地想想,他还是浪子凤麒麟吗?他意味深长地对展浪说:“记住,我没有碰过她,怎么能算玩弄她的感情?”   展浪哑口无言。   “好了,师兄说完了吧,时候不早,我得启程了。”他摆出送客的姿势。再纠缠下去,他担心自己会露出破绽,一定要赶在水月出现在他面前之前离开这里。   “凤麒麟!你真是……无药可救!”展浪怒气冲天拂袖而去。   缓缓回头,麒麟看着他的背影,默念:师兄,祝你们幸福!刹那间,他痛苦地倒下,一切伪装彻底崩溃。身体的伤怎么比得上心里受的创伤。师兄,水月,原谅我的无情,我只是不想将来三个人都痛苦,我本就是多余的人,所有的一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吧,只要你们之间没有了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站在水月门口,麒麟忘了呼吸,他一遍遍在心里说:“水月,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费我的狼狈退出。”   第四卷 半路杀出无数个程咬金   1、终南山上   这是一个美极了的地方,正如麒麟向她形容的一样美。云淡风轻,草木郁郁葱葱,空气中夹杂着清新的味道。这的颜色分明,青草地上繁花似锦,白云深处深邃而又迷人。   远远展浪就看到盘腿坐在山边发呆的水月,摇着头,他踩着柔软的草坪来到她的身边叫了声“水月”。   抬起头,展浪的刚毅的脸庞在太阳余晖的映射下显得柔和了许多,水月笑笑问:“师兄,子默他们呢?”她回头,没看到其他人。   展浪在她身边坐下,一边说:“跟师父在林子里抓麻雀。练习眼力、反应能力。”   “是吗?”水月显然心不在焉,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的群山。抱着双膝的双手丝毫没有动。   “还在想麒麟?”他明知故问,苦笑道:“这真是剑不伤人情伤人。”今天他决定好好跟她谈一谈。   听到他的名字,水月吸口气,假装振作。半信半疑地瞅着展浪说:“师兄,这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   “师父说的。”他荡起一丝笑容,耸耸肩。   “我就说。”水月回头,不再说什么,实在是没有了任何心思。   展浪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说:“对了,拜托你以后别教她做什么地爱歪了。”   水月倒是奇怪了:“为什么?”难得我跟她那么投缘,一起研究研究厨艺不好吗?   “她做的那些卖相极差的东西不敢拿你给尝,又舍不得拿给子默他们试,到最后,就都在我肚子里了。”展浪皱着眉头说,想起晌午吃的那块东西,倒足了胃口。   “哈哈。”水月很给面子地笑了,想象得到他这段日子受的委屈。   展浪如释重负:“你笑了就好了。”   “对不起,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水月内疚地道歉。   “我是能理解,倒是子默展刚,看到你不高兴他们也没心思学武了。”展浪摊了摊手。   “对你我很抱歉,真的。”水月不知道怎么说。   展浪移开眼睛说:“我已经想开了,水月,让你叫我师兄,也是想告诉你,将来的日子里我会把你当师妹一样照顾。忘记过去那些事,开开心心活下去,知道吗?”   “师兄。”水月感动地落泪,为了哄她,展浪甚至可以说性情大变,一改以前从不说笑,不爱讲话的个性。   “哭吧哭吧。”展浪不禁叹气,哭出来也好,总比一直闷在心里好。   和展浪谈完以后,水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回到木屋的时候,竟然看到他们的美女师父在她屋前探头探脑。“美女,你找我啊。”她冷不防地在青阳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哇,你吓死我了,怎么一声不吭地冒出来。”她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压惊。   水月秀美微微拢了一下说:“我才奇怪呢,你不是武林高手吗?怎么连我靠近你都没发现。”她反客为主地推门进去。   青阳大大咧咧进了屋子,嘴里念叨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手,我这个师父都是挂名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倒是小心翼翼地说:“你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不错。”向青阳想,就怕看到你死气沉沉、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样我怎么好缠着你问东问西。   “是啊,跟师兄聊了一下,心情舒服多了。”水月抿了一口花茶,心里真的觉得舒坦了许多。   “展浪他跟你说了什么?”青阳接过她的茶,佯装不在乎地问,一双眼睛却紧紧跟随着她。   “说了很多。”水月想起他的抱怨,不由地笑了。第一次听到他说那么多的话。   “我听子默说,你们两是一对。”她聚精会神地研究水月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展浪交代她不要问起水月关于感情的事,因为她受了伤,可是子默他们又说水月和展浪是一对的。   水月愣了下,放下杯子,看着她,坦言道:“是。曾经是。”   “曾经?”她激动万分地把脸凑到水月面前,着急地问:“他不要你了?”不可能啊,展浪对她的关心可是骗不了人的。   摇摇头,她避重就轻地说:“我和师兄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爱的人是,麒麟。”她困难地说出那个在她梦里出现千百回的人。   “啊,什么?”青阳跌回椅子,云里雾里地说:“你们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水月吐口气,把事情的始末大概告诉了她,又臭又长。   “展浪好可怜。”她从头到尾没有提问水月一句话,只是反复喃喃自语这一句。   “我很抱歉。”真的抱歉,伤害了你的徒弟。这事也一直让她于心不安。   “展浪这些天一定是在强颜欢笑吧?”青阳的嘴咬着茶杯。“他该有多难过啊。三十岁了才喜欢一个人。”她看着水月,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他到底喜欢你什么啊?”“天啊,难怪我觉得他这趟回来不一样了,原来他脸上虽然在笑,可是心里在流泪……我竟然都没有发现。”   听着她反反复复的喃喃自语,水月的心也很难受,可是她和展浪是真的回不去了。   “对了,麒麟怎么会知道你跟展浪以前的那些事?谁告诉他的?不会是你吧?”她困惑地说。水月不会真的伤害完展浪伤害麒麟吧,那也太坏了。   水月丝毫不介意她略带责备的眼神,她说:“他一直都不知道,本来想告诉他的,结果……他要回府成亲了,说那些已经没意义了。”她说着黯然神伤。   “不对啊,他真的知道,要不他怎么会写信要我祝福你们。”如果不是麒麟也在信中说她和展浪是一对,她堂堂两大高手的师父会轻易相信两个小孩子的话吗?   闻言,水月瞪大眼睛,激动地说:“你说什么?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她心急如焚地扣住青阳的肩膀,脸色惨白。   “我怎么会知道。”青阳难过、无辜得地想逃。“也许谁告诉他的吧。”   水月心中疑惑:难道那天晚上他听到了我和展浪的对话?   2、儿女情长   “我不管你了,我去看看展浪。”青阳说着,顺手牵走了她的茶壶,真不知道她怎么能用几朵不起眼的花骨朵将茶泡得那么好喝。   “等等,”水月拦下她,单刀直入问:“你喜欢师兄,对吧。”   青阳杏目圆睁,活见鬼一般吼:“你开什么玩笑,他是我徒弟。”吼完以后,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水月心明眼亮地说:“谁规定师父和徒弟不能在一起的?”真是服了水月,都自身难保了,还那么八卦。   “真的可以吗?没问题吗?”青阳两眼发光,兴奋地抓住她的手臂追问。   “哦……”水月暧昧地看着她说:“果然被我猜中了。”   “哎呀,你真是的,这样套我的话。”青阳豁出去地说:“我承认我承认,还不成嘛。”   水月点点头,真不愧是江湖儿女。她有心提点道:“师兄这个人,你要喜欢他,就要主动出击,他可是个绝对被动的人,而且又极度迟钝,你要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心意。对了,他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迂腐,要他接受师徒恋,我看有你辛苦的。尤其你还是他师父,很难想象。”水月头头是道地分析,心里对她的单相思深表同情。   “那我应该怎么做?”青阳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颇有道理,立马谄媚地倒了杯茶送到水月面前。   水月挑挑眉,神秘兮兮地说:“对待这样的大冰块,首先,你应该……”   就这样,全然不知的展浪被水月给卖了。   一个时辰过后,青阳一脸崇拜地对水月说:“哇,你真厉害,当初你就是这样让他喜欢上你的是吧,难怪他招架不住,强……”   水月蹙眉,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难道她就不吃醋,还能说得那么坦然。倒是她一张脸拉得老长老长:“不要再说我和他的过去了。倒是你,作为师父,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徒弟的?你为老不尊啊。”   青阳一听,不好意思地说:“呵呵,其实我这个师兄是挂名的,严格说来他应该算是我师兄啦。小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学武,别看他现在魁梧有力,小时候他的身子骨真的很不好,三天两头虚弱昏厥,尽管这样,他还总是处处照顾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我调皮上树掏鸟蛋,摔下来,他竟然二话不说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就挡在了我下面。结果我一点事都没有,他却因为我压断他的肋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仅没有怪我,还哀求我娘,也就是他们的师祖婆婆不要惩罚我。”青阳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后来麒麟来了,他对麒麟也很好,象个体贴的大哥哥一样。我想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吧。”   “回神了啦。”水月抢走她怀里揣着的茶壶,打断她意味深长的回味。   青阳夺回茶壶,娇羞道:“讨厌。”   水月沉默不语,她压断了他的肋骨,挺有意思的。难道冥冥之中他们二人的缘分早已注定,青阳才是展浪的肋骨。所以即使之前她做了多大的努力,他们两人终究还是走不到一块。甩甩头,她将自己脑中荒唐的想法忽略。她可不能卑鄙到为自己的移情别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哎,五年前他下山,我以为他是奉父母之命回去成亲,跟麒麟一样。我痛苦了很久,即使后来知道他一直没有成亲,但是我也从来不敢想能够……”她羞涩地低下头。“你怎么不说话?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麒麟的,哎呀,看我,你别难过。”她懊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眼睛进沙子了。”水月故作潇洒,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讨厌的向青阳,说展浪奉命下山成亲就说展浪好了,干吗要加一句“和麒麟一样”,惹得她这般难过。   “你别骗我了,当初我因为他的离开流泪,也是用这个借口骗麒麟的,结果他竟然相信了。但我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懂你心里的苦。”她说得信誓旦旦,却将信将疑地注视着水月。   忽然间,悲从中来,水月哽咽着说:“麒麟说他为了我,连王爷都可以不做,三妻四妾也可以不要。可是,可是……”她一直在抽泣,自从他走了以后,她的心不再完整了。   青阳吃惊地问:“他真的这么说过?”她似乎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是。”水月委屈地点了点头,如果他说过一次,她会怀疑自己做梦,可是他说过很多次。一番苦笑,很多次又怎么样,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背弃了。   “那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别不相信我,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这人是比较,呃,风花雪月,可是他说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据我所知,他从来不给任何女人承诺,因为他说过,不想被誓言绑住一辈子。”青阳觉得自己说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说出口才发现,原来如此有条有理,很具有说服力的哈。   那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抛弃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展浪站在门口:“水月。”   “师兄?”水月看了青阳一眼,她早已经跑去开门了。   “你什么时候把我们的事告诉麒麟了?”他一进门就问水月。   摇摇头,她疑惑不解地说:“没有,我真的没说,还没来得及说。”   “那他为什么写信祝福我们?”他扬了扬手里的绢布。   水月难过地说:“为什么你们都有信,唯独我没有?”麒麟,你真的这么无情地忘了我吗?   “我知道为什么了。”青阳边走边说,“看来他是想要成全你们两,他一定是从哪儿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决定要成全你们,所以自己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哈哈,一定是,我就说嘛,我们家麒麟怎么会是朝秦暮楚的人呢?”青阳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过麒麟的那些个风流韵事。   3、守门神的阻挡   展浪纳闷:师父怎么也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了?   听着青阳的话,水月扪心自问,可能吗?   “我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麒麟肯定有什么苦衷,兴许遇上什么麻烦了。这些天我总觉得纳闷,百思不得其解。那天看见你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眼里明明是浓浓的爱意,化都化不开,怎么几个时辰不见,全都变了?”   水月满怀希望地望向展浪,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水月,你再好生等等,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修书让人去打探王府的情况了。麒麟是王爷,我想如果他真的要大婚,南宁那总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青阳傻傻地偷瞄展浪的侧脸,觉得他真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有这么有风度的男人?瞬间他在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师兄,我不管他是否要大婚,我想问你,他的眼里真的有我吗?”水月一脸希翼,一脸期盼。   展浪严肃地说:“不是有你,是只有你。当时他给我感觉,就象坐拥天下,于愿足矣。”   “展浪,什么坐拥天下,你小心隔墙有耳,断你个大逆不道之罪。”青阳教训他。   “对,应该是‘有汝足已’。”他不介意地笑了。   青阳怀疑地问:“对感情的事情你不是生性驽钝吗?怎么会看得那么真切?”   “是麒麟表现得太明显了,想看不到都难。”也因为这样,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大局已定。   青阳轻声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估计大婚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帖了。”   水月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百感交集。她真的应该赌一次吗?她总是说展浪不争取,自己呢,是否有飞蛾扑火的勇气。她不怕受伤害,她害怕的是麒麟的眼里再也容不下自己,何其残忍。   隔了片刻,她又语不惊人誓不休地说:“师兄,青阳。我想去抢亲。”   木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青阳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你说真的?”   展浪并不问她,只是冲她点了点头,水月想他知道,自己是认真的。   水月语带双关地说:“美女,人应该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吗?师兄,你说我可不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麒麟珍惜我?”   在两个人都点了头之后,水月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说:“好了,时间不等人,我得马上出发了。”   “你先等下,”青阳对她挑了挑眉,“我给你写张‘令行禁止’,看麒麟那小子还敢不敢欺负你。”她翻箱倒柜地找纸墨。   “我陪你去吧。”展浪开口。   水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青阳一眼,担心她会吃醋,她淡淡地说:“不用,你好好照顾子默他们,我一个人可以的,再说王府离这也不远,还有喜儿啊,她会保护我的。没事的。”水月的眼神透露出了她的坚持。   “那好,有事派人通知我们。”展浪进退有度。   “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们两。对了,美女,我发现子默胖了不少,他这样飞得起来吗?练轻功不会有影响吗?”她一本正经地问。   闻言,展浪闷声失笑。   青阳双手叉腰,杏眼怒睁。   经过三天的长途跋涉,水月总算到达了南宁镇国府。看到眼前富丽堂皇的王府,她不禁有些退缩,是啊,一颗迫切想见到麒麟的心竟然忽略了两人身份上的极大差距。深吸一口气,她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如果此刻才打退堂鼓,她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踌躇许久,她背着包袱走上前去,礼貌地说:“麻烦两位,我想拜见麒麟王?”她皱着眉头思索,应该说拜见还是求见比较好?   闻言,门口的两位侍卫不约而同地用不屑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走走走,小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侍卫不客气地驱赶她,口中还念叨:“时不时就来些这样的女人,赶都赶不走。一个个都是不自量力的主。”   “就是,竟然从山庄追到镇国府来了。”   水月愣了下,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山庄来的?见他们一副完全没得商量的样子,水月心中甚是愤怒着急。话说回来,她可不能再在这种时候硬碰硬,她一介平民,他们这样做也是合情合理的。退而求其次,她抱着一线希望说:“那麻烦两位大哥,能不能帮我通传清风,就说关水月想见他一面。”   “我说你这个女人烦不烦啊,太不自量力了吧,我们侍卫长都成亲了,你还来纠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其中一位侍卫摆出拔剑的架势,走到她跟前推搡。   水月一步步后退,捏紧了拳头。该死的,不是她不想用银票贿赂他们,只是这样的事情她没做过,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电视里演得倒是轻巧。还有美人计,但就是不屑使出来。咬紧下唇,她异想天开地想知道美女给她的“令行禁止”对这两个人管不管用。最终还是没掏出来,绞尽脑汁,她决定……守株待兔,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就不信她在这守着,一天都见不着一个认识的人。   就在水月打了N个哈欠的时候,终于在王府门口看到了喜儿挽着竹篮子的身影了。   “喜儿。”水月抑制满心的欢喜,兴高采烈地朝她招手。   听到声音,喜儿停下了脚步,四下观望。“水月姐,水月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瘦了啊。”她一个箭步冲到水月面前,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水月开心地说:“怎么又哭了,清风对你不好吗?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没有啦,”喜儿抹掉眼泪,“看到姐姐我太开心了。清风大哥待我都不知道有多好呢。”   “那别哭了,大庭广众的,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尤其是那两个守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女人不是来抢侍卫长的吗?怎么跟侍卫长的娘子那么熟络?   “走,我们到府里喝茶。”喜儿拉起她的手,带她进了府,直叫那两个守卫看直了眼。   4、怀有身孕   喜儿带着水月穿过长长的回廊,进了一处清幽的庭院。   “姐姐,你坐下,我给你泡茶。”喜儿开心得手忙脚乱。   坐在椅子上,看着喜儿在正前方忙碌,水月无意识地说:“喜儿你又胖了好像。”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就诧异了,最近这是怎么了,看谁都觉得胖了。拍拍自己的脑袋,她忽然喊:“啊,喜儿,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她猛地抬头,冲着喜儿说。   “啪”喜儿手里的杯子一个自由落体,粉身碎骨。   水月急忙走到她面前,见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喜儿,”水月拍拍她的脸颊叫了声。   “啊,姐姐,我怀有身孕了,我可能真的怀有身孕了。”喜儿抓起她的手,又叫又跳,开心得一塌糊涂。   水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别乱跳了,要安心静养。”书上都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她扶喜儿在椅子上坐好。“你自己没发现吗?”她觉得太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后知后觉的母亲。   “我的葵水确实有一阶段没来了,我刚开始以为是因为奔波劳累,后来回了府,我还以为是因为担心姐姐没休息好所以才没……姐姐,一定是你在‘双榕镇’帮我抓的那几帖药的效果。”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好奇妙,她要做娘了,她有宝宝了,一个她和清风大哥的孩子。   “喜儿,恭喜你。”水月站在她面前,牵起她的手。   “姐姐,为什么每次看到你,我都有好事发生?”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水月姐真的是上天派来帮助她的仙女,爹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她们的。   水月倒是不客气地说:“因为我们有缘分啊。”忽然,她的脸沉了下来,麒麟,我跟你,会有缘有分吗?   见她忽然脸色不对,喜儿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对了,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没有啊。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信了?”很感动,就算在二十一世纪,除了录取通知书,水月连封信都没收过。没想到这丫头跟她分别了几天就给她写信了。   “是我请清风大哥帮我写的,大概前天送出去的。”她想了下说。   “那难怪了,我在路上就走了好些天了。你写些什么甜言蜜语给我?想我了吧。”水月笑问她。   喜儿非常不给面子地说:“不是。是关于小王爷的事,你知道吗?原来小王爷没有要大婚。我一确定这个消息,就让风大哥马上通知你了。”她说得如释重负,而后带着歉意说:“我后来才知道,是小王爷抛弃你的,姐姐,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你对展庄主余情未了,所以负了小王爷。不知道受伤的那个人其实是你,还在心里怪过你。”喜儿难过地低头。   水月随性地笑笑,安慰说:“傻瓜,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孕妇,我是说怀孕的人,情绪不能波动太大。”   “清风大哥说小王爷一定有苦衷才会那么做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一脸的抱歉。   这三天,她也想了很多,一开始她自欺欺人地想麒麟是有苦衷的,慢慢地,她的心告诉自己,他真的是爱着她的,她一定要弄清楚。“喜儿,我想在这待一个晚上,明天见见麒,我是说小王爷,不知道可不可以?”一路上风尘仆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糟糕透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当然没有问题了,你就安心住着。”她环视了四周说:“这是府里的一处庭院,也是清风大哥从小长大的地方。离小王爷那有一段距离。”她很想问为什么水月姐不想马上去见王爷,又怕触动到她的伤口,所以选择了沉默。   “小王爷最近怎么样?”水月示意喜儿坐好,自己去倒水。   “不太清楚,他一直在房里待着,清风大哥最近都在老王爷那,好像是交待了他什么事,我一天没见着他了。”喜儿歪着脑袋想,看她主动提起王爷,自己真是多虑了。   “府里有很多王爷吗?”又是老王爷,又是小王爷的这么乱。   她摇摇头说:“就两个,一个老王爷,另一个就是麒麟王了。”   “他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吗?”应该没记错吧。水月才发现对他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以前对他真的是关心太少了。   “小王爷是因为立功所以赐了他麒麟王的称号,并不是世袭的。”   连喜儿都知道得比她多。“哦。”水月有点失望,那他这辈子都注定是个王爷了吧。“喜儿,你每天都是一个人等着清风回来吗?”她心酸地问,为什么女人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了,现在还好了,可以种种花、做做女红,况且,以后就有人陪了。”她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会这么地幸福,如果没有水月姐的出现,她现在是柳向生的四姨娘,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吧。   水月叹口气,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男主人是一名建筑师,工作非常忙。女主人每天都目送他上班,男主人出门前都会问她“晚上你会亮着灯等我回来吗”,女主人总是笑笑不说话。后来空虚的日子里,有了另一个愿意对女主人好的男人。于是男主人不听女主人的解释,将她赶出家门。多年以后,他们的女儿回到父亲身边,告诉他,已故的母亲要她务必转告给男主人,他每天问她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永远永远”。女主人等了一辈子,终究还是和相爱的人擦肩而过,遗憾而终。   清风和喜儿特意为水月地摆了一桌谢媒酒。   “水月姑娘,我敬你。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喜儿最近总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清风举杯说。   “应该是我敬你。恭喜你。”水月笑着一饮而尽。   “恭喜我?”清风反应迟钝地举着杯子,不明所以。   “你媳妇怀孕了。”看着一脸羞赧的喜儿,水月对他说。   清风没反应。   “我说,你要做父亲了。”水月看着他迷糊的样子换了个说辞。   “真的吗?是真的吗?”清风总算缓过神了,他小心谨慎地问喜儿。   就在喜儿点头的那一瞬间,清风跳起来,手舞足蹈。他想抱喜儿又不敢抱的傻样让水月觉得欣慰极了,她从头到尾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如今修成正果,她怎么会不高兴。   水月走到庭院里,把空间留给他们两。看着天上的明月、星辰,清风拂过,她感叹,是否能将此刻的思念带给麒麟。   5、心潮澎湃   水月的手停在门上,进退两难。如果不是担心他不想见她一面,她也不用自己送上门了。清风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屋里努了努嘴。   水月想:死就死吧,就不信他能一掌拍死她。他抬起脚,轻轻地推开门,鬼鬼祟祟地往里走。房间的窗户紧闭,看起来有点阴暗,想必是房间比较大,所以即使在这种紧闭的情况下也没有发酵出不对的味。   只是麒麟在哪儿?水月观察了四周,这根本不叫房间,应该说是套间,而且是大得出奇的套间。左手边是一袭贯墙的珠帘,背后想必是他的卧房。右手边是连排的雕花木扇门,雕刻精良,上色均匀,不禁令水月看傻了眼。放缓脚步,她慢慢地往前走。   两扇打开的木门后,麒麟在离她五米开外的地方,闭着眼睛奋笔疾书。他在写什么?这么专注。水月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渐渐地笑了,几经辛苦,为的就是这一面吧。虽说不上风餐露宿,但也着实跋山涉水了。   “大胆奴才,谁让你进来的。”惊觉有人,麒麟一边怒吼,一边飞快地扯过身边的纸张覆上,生怕被人看到了他的字。   与此同时,水月手里的茶壶落地。她害怕地低头,不免感叹王府里的杯子怎么都这么命苦。昨儿喜儿摔坏一只,今天她摔了一套。微微抬起头,泪珠在眼眶里打滚,麒麟从来都没有对她那么凶过,吓到了。   “滚!”他怒气冲冲地冲着水月吼。   “麒麟。”水月哭着喊他,走也不是,留也不妥。   麒麟终于抬起头细细地看着她。“水月?”他站在原地,不确定地说。   “是。”话音刚落,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惊了,下一刻水月便被紧紧地锁进了麒麟的怀抱里。   水月伸出手环上他的腰笑了,这是第一次她对麒麟的拥抱还予拥抱。   谁料,他忽然松开手,推开了水月,冷冷地问:“你来这做什么?哪个狗奴才让你进来的?”   狗奴才?水月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能这样说话?   见她不开口,又发呆,麒麟口气不善地问:“说,你来这做什么?谁带你找到这来的?”虽说心里有点欢喜,但硬是强迫自己忽视了。   “为什么骗我你要成亲了。”水月泪眼婆娑,满腹委屈。假装坚强真的好累。   “这跟你还有关系吗?”麒麟的语气从头到尾透露着冷漠,拂袖侧身,一切都令水月的心冰凉透顶。   “可是,你说过会照顾我,不是吗?”水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没有尊严的话,可是在她的心里真的放不下。   麒麟心一软,轻轻而又无奈地说:“会有人好好照顾你的。”彻底背过身,不再看她。水月,为什么你还要来招惹我?我真的不能再对不起师兄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清风刻意放大的声音:“见过王妃,王妃吉祥。”   “嗯,起吧。”   “谢王妃。”   闻声,麒麟急忙拉了水月,慌乱之下将她塞进了珠帘后,示意她好生待着。   “麒麟。”一声慈祥的声音响起。   麒麟整理了下衣裳,赶忙迎上去说:“母妃,您怎么来了?”   渐渐地,传来了王妃细碎的脚步声:“今儿天气好,我来看看,顺带把姑娘们的画像捎来予你看看。这是今儿个新送来的,你看看,从中挑个好女子,母妃好吩咐下人准备下聘的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慈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她说了些什么?是相亲的意思吗?水月的头脑里冒出这一想法。   麒麟不安地往珠帘后看了一下方说:“儿臣有劳母妃挂心。”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愠气地看着一地的碎片说:“这些奴才们怎么伺候的,弄得屋子里这么乱。”   麒麟脸上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说:“儿臣摔的,还没来得及命人清理。”   “是这样吗?”王妃阴阳怪气地说:“如果奴才们不尽心伺候,你可一定要跟母妃讲,母妃好好教训他们。这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他们了,才越发无法无天了。”   麒麟面无表情,你就装吧,小时候奴才们对自己指指点点,甚至肆意欺负,还不都是你授意的,现在倒好,装起慈母来了,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啊,该娶房媳妇了。”   水月竖起耳朵,听得全神贯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妃好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缓缓地说:“麒麟啊,你回来那么天了,怎么没有出去走走。听说天天有女子在门口堵你,你这风流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再不改改可怎么得了。”   麒麟只笑不语。实际上他不是傻子,王妃的言外之意他都听得真真切切的,只是时机未到,他不想面对。   “也罢,你还小,母妃不怪你。只是你身为一个王爷,那么长时间了没房家室,传出去让人看我们王府笑话。还以为我这母妃没有尽到……。”   麒麟打断她的话:“母妃。”   “前些天你给你王父的心中提及的水月姑娘不知道是哪户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你要真中意,母妃差媒人上门去会会,男大当婚,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只要家世相当,姑娘贤惠,我们绝无二话。只要你成了亲,我也算是对得起……”   水月总算理了个头绪出来:他在信中提了她?那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伤害她?难道是因为她并非王妃他们所期盼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所以他打退堂鼓。   “好了,母妃也不多说了,你也听不进去了。这些画像你留下,挑一张,明儿送到母妃那去。如果你实在做不了决定,母妃只好请你王父替你点一张了。”   麒麟还是没有说话,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王妃走到半道,又回头说:“那么多挑一个,不为难你吧。”   水月无力地靠在墙上,原来他是真的要成亲了。还以为不用抢亲呢,空欢喜一场。   6、心如刀割   “你在干吗呢?”麒麟冷不防地出现在水月跟前,劈头就问。   “偷听。”水月闷闷地说着,还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喜欢谁不好,喜欢上他,怎么跟那么多女人抢。   麒麟笑了,这丫头,怎么能把偷听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四十五度角抬头,瞥了他一眼,水月问:“我跟师兄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早,那天才知道的。你们在屋顶聊天那个晚上我就在你们背后。”叹口气,说开了也好。   认真地盯着他,水月慢吞吞地说:“你嫌弃我了是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说错一个字。   他深深地看着她,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不要我了?还骗我说要回府成亲。”水月梨花带雨,忍不住又要伤心。   麒麟冷哼一声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刚才王妃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偷听呢,你到底听进去了吗?”   “胡说,我又不是傻瓜。”水月瞪他。   麒麟看着她,想:这么一个聪慧勇敢的好姑娘,难怪师兄也会中意她。   “干吗不说话?”水月扁着嘴问。   “水月,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跟师兄明明两情相悦,是我不该横刀夺爱。师兄为了我才会退出的。”说着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说什么不好,偏偏要提起展浪。水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   “你别哭了。”犹豫了许久,麒麟终于举起手擦去她的眼泪。   “那个晚上,我告诉过你,我心里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当时你明确说不介意。”说这些话水月不是想怪他反悔,只是想提醒他自己说过的话罢了。   麒麟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师兄,如果我一早知道是他,我会把这段感情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去碰触。”他的手停留在水月的脸上,淡淡地说:“师兄早已经有喜欢的人,我怎么会想到你们两会在短暂的相处中互生情愫。”他闭上眼睛,不想接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水月哭着拼命摇头,“我跟师兄当时已经分开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是想怪你们的,我甚至想痛痛快快跟师兄打一架,可是我做不到,你们害怕伤害我,宁愿舍下心里的那份感情成全我,我怎么还能那样做。”麒麟仰天长笑,有些语无伦次。   “麒麟,是真的,你总说师兄心里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我,我就是子默的‘妈妈’,我是柳向生府里四姨娘的贴身丫鬟,是我是我,这些都是我。”水月主动抱住他,告诉自己要坚强。   愣了好半天,麒麟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惊得目瞪口呆,他早该想到才对的。   “是。”水月贴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   “那我更没有理由拆散你们了。”他冷冷地拉开水月,无情地说。   “麒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水月跌坐在墙角。   水月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双腿间,默默流泪。   一个人坐了许久,看着水月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麒麟无计可施,只能举手投降:“非要这样折磨我吗?”他蹲下,拿起水月的辫子怔怔地看着。这丫头,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麒麟,我只问你,你当真这么决定了是吗?”过去的事她没办法改变,她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未来。   看了她许久,麒麟狠下心说:“对于你,我要不起。”   “对于你,没有人比我更有诚意”麒麟的这句话,言犹在耳,如今却物是人非。水月霎时间哀莫大于心死,她眼眶里擒满泪水,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扶着墙壁支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麒麟忍不住伸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水月负气推开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不该再多加纠缠了,是时候离开了,只是为什么左边的胸口那么痛,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划开了一个血口子一般。短短的几步路,似乎走了一个世纪,每一个脚步都狠狠踏在她的心上。水月缓缓地回头,用听似平静的声音轻轻地说:“保重!”   “水月。”麒麟迈开步子,冲上去,从背后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水月,抓住了她要开门的手。   水月一动不动地让他抱着,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说些什么。几句话,早已耗尽了全身气力。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静止,只有麒麟的呼吸和心跳一遍遍地提醒着水月,你要面对现实。   屋外的一声鸡啼打破了这一片平静。水月惊地从麒麟的怀里挣脱开来。真是奇怪,这都什么时候,怎么会有鸡啼声。原来鸡里头也有睡懒觉的主。想到这,水月竟然笑了。   麒麟瞪着她,这丫头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没见他正难过着吗?这种时候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可恨!   水月对他还予白眼,现在是你负我,别搞得像我对不起你似的。“干吗不让人走?”   麒麟堵在房门口,一手挡在门闩上,一边问:“水月,如果让我先遇到你,你会不会爱上我?”麒麟的声音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水月很想赌气地说“不会”,结果开了口,竟然是“会。”算了,何必自欺欺人,百般辗转都爱上了,更何况是先遇到他。   “那就好,下辈子,下辈子你要先让我遇见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   “麒麟,”水月耍赖皮地摸上他的脸,心疼他的憔悴,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你许我的不能是这辈子?”天知道下辈子会是怎么样的。她才不要这么不负责任的承诺。   “我不能那么自私,水月,你不要再动摇我的决心了。”他矛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皱着眉头,水月真的弄不明白他到底在别扭什么。“那你就舍得这么推开我吗?”她知道,她坚信,麒麟对她有情。“我和师兄的事情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了。”   7、失而复得   “不,你们可以重新开始。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师兄,师兄也喜欢你,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还能强求你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即使现在的你对我产生了感情,但在你的心里,始终是师兄重要,我能懂。”   听到他的话,水月破涕而笑,放声吼:“你讨厌讨厌,真讨厌。”   “喂,别瞎嚷嚷。”麒麟捂住她的嘴说:“还想不想离开王府了?”   “你就那么想让我离开。”水月郁闷得直想撞墙。   麒麟摇头,这说的又是哪儿跟哪儿。跟这丫头处久了,连他说话都变得没有章法可循了。   麒麟抓住她的肩膀摇了几下说:“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这样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麒麟,”水月忽然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什么?”他吓傻了,拽住水月的手,“为什么打自己?”   “都是我不好,”水月释怀地投入他的怀抱,说:“是我太笨了,来了这么久,忘了告诉你,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的心里只有凤麒麟,只有凤麒麟,你听明白了吗?”   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水月不解地抬头,怎么古代的人反映都这么迟钝的吗?还是她说得不够清楚?   “你说什么?”麒麟竟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   水月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告诉你,离开呼啸山中后我的心里确实还有展浪。但是我答应尝试喜欢你的时候也是真心的,包括后来我慢慢在乎你,关心你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心交给你了。”   “怎么可能?那天晚上我明明听到你说放不下师兄?”他回忆当时的情景,不相信她的话。   “是,他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要放下确实很难,可是当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的心不再完整,因为它已经被你带走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展浪一直陪着我,可是我们两都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因为我的心里满满的你。”   眯着眼睛,展浪还是将信将疑。   水月冲他点点头,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一切都是我太笨。”   “真的吗?”他终于牵起水月的手,但还是不敢相信,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是,所以我来找你了,师兄也鼓励我来争取。”   抱紧她,麒麟激动得无法言语。“水月。你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麒麟已经不懂得怎么开心了,只听见他心跳加快,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该走了,免得你又下逐客令,我不会那么不识趣的。”水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不许走,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了。”麒麟霸道地挡在门口,圈住她。   “你刚明明不要我了。一次两次都是这么说的,不是吗?”水月心里嘀咕:害她流了那么多眼泪,不能这么轻易饶了你。   麒麟着急地解释说:“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你的心里那么重要,天知道,我多不情愿把你让给师兄。”他一把拉过水月锁得牢牢的,害怕她再从眼前消失。   “没有你,我会来找你吗?笨蛋。”水月泄恨似的咬了他的肩膀一口。   “我没想那么多,看到你的惊喜让我忘记了思考。呵呵。我,凤麒麟,终于又活过来了。”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天朗气清。   “你明明就是不够爱我,”水月不依不饶地指控他,“如果你足够爱我,怎么会把我推给师兄,你还说会照顾我,会为了我可以放弃什么什么,结果你问都不问我的意见,迫不及待甩掉我,还给师兄给你师父写信祝福我们,你根本不顾虑我的感受,我不是物品,怎么能让你推来推去……”水月一股脑儿把委屈说出来。   “水月。”麒麟忽然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   那一刹那,电光火石。他的舌头撬开了水月的嘴,象灵蛇一般活动在她的唇齿之间。水月愣了,任由他的舌尖轻柔地探索着她牙龈内外两侧,欲舔未舔的动作更是刺激着她的口腔黏膜。   会过意,水月调皮地化被动为主动,稍稍用力舌尖就舔上了他的舌头内部,缓缓地由内而外滑舔。   麒麟的右手猛地托起她的后脑勺,左手拦腰拥住她,紧贴着水月的身体,在她耳边说:“你在勾引我。”   “我没有。”水月睁着眼睛说瞎话,娇笑地攀上他的头,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缓缓印上了他的吻。   麒麟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就在水月揣测着他要干吗的时候,她被横着抱起,惊叫出声。   “现在才害怕,会不会来不及了?”麒麟坏坏地看着她,失而复得的喜悦盈满身心。   “谁怕谁。”水月不服气地伸出双手绕上他的脖子。   麒麟将水月放着坐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心跳开始不规则地律动,连带着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轻咬了下嘴唇。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眼睛象星空一样深邃迷人,凑进水月。他的嘴紧紧贴着她的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水月抬起眼睑,猜测他话里的真实性。松开牙齿,水月的唇吻上他的下唇,很小心很仔细地吮吸着。豁出去了。   “水月,”麒麟低吼一声,加深了那个吻。他顺势将水月推倒在床上,翻身上床。左手撑在床板上,右手抓住她的肩膀。   水月的嘴里充斥着他特有的男性味道,他的舌头柔软而极具占有欲,掠夺了所有的空气,令人彻底迷失在他的吻里。   忽然他说:“水月,不要再离开我了。”他喘着粗气,眼睛里盈满哀伤。   水月摇摇头,进一步靠近他的胸膛。   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水月恍然大悟,赶紧解释道:“我摇头是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孩子气的表情让人觉得窝心。   麒麟松开放在她身上的手,快速在她身边躺好,伸伸四肢,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8、坦诚相待   “怎么了?”水月有点失落地问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不是因为他的忽然中断而感到郁闷。   “没什么,只是觉得简直不敢相信,前一刻我在还谷底,竟然一下子又让我看到了阳光。我竟然又活过来了。谢谢你。”他搂着水月深情款款。   “你怎么会在谷底呢?那么多大家闺秀等着你的垂青。”水月咬着他的手臂解恨,故意气他。   “咬吧咬吧,这些天我差点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他习惯性地把玩着水月的辫子。   “你真的那么爱我吗?”水月幽幽开口。   “当然,天地可鉴。”麒麟瞪大眼睛,激动地直起身。   水月摸索着爬到他面前。“麒麟,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也许之前他的感情让她觉得负担过,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以后会让你更幸福的。”他贴着水月的耳朵信誓旦旦。   “不会再丢下我了吗?”水月反反复复地纠缠着这个问题。   “绝对不会!”他爽朗地再水月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你知道吗?在我们那,印在额头上的吻代表着承诺。”水月紧张兮兮地等着他的回答。   “那刚才那个吻就代表我给你的承诺,如果你还不放心,我给你写张承诺书好不好?”他眉飞色舞。   水月甜蜜地靠近他,搂上他的腰,磨蹭着他的脖子。嘴里却还在说:“如果我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准备成亲了。”   “傻瓜,怎么会呢。也不存在着这样的如果,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事实上,我一直在等,在等师兄书信通知我你们要成亲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变得沧桑异常。   “如果我们两真的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水月感受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安心。   点点她的额头,麒麟说:“怎么又是如果?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可言。”   “我不管,你回答我。”水月不依不饶,竟然冲着一个小了自己好些年纪的男人撒起娇来。   “祝福你们。”他笑笑地拍拍水月的臭脸,才慢条斯理地说:“然后远走天涯,找一个没有你、没有师兄的地方了此残生。”   “麒麟。”水月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不善言辞,被感动得无法言语。   麒麟抱着她说:“现在愿意把你的故事完完全全地告诉我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要知道,点点滴滴。”他搂着水月靠着床头坐好。   “回了王府,你变得越发霸道了。”水月的头枕在他的心口上,幽幽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死过一次,你相信吗?”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麒麟错愕而又迟疑地抚摸上她的耳后颈部。   水月失笑,拉下他的手说:“不用这么试探我,你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是妖精吗?”他一本正经地问。   “讨厌。我说正经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安静地听我说完,好吗?我害怕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勇气说出那些事。”水月握着他的手,近乎哀求。   “我答应你。”麒麟反握她的手,给予力量。   “你曾经问过我,来自哪里?那是一个叫做‘中国大陆’的地方,不同于你们这的一个时空,它也许跟这个时空是同步存在,也也许是先后存在于宇宙苍穹,我也不太清楚。这也就是我说的你永远到达不了那的原因。我之所以来到这是因为在那个时空我已经死亡了,是自杀。你别急,听我说。”水月见他一副激动的样子,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肩膀继续说:“我爸爸,也就是我父亲死后,母亲抛弃我跟别的男人一起生活,那个男人也已经有家室,所以母亲长期空虚寂寞的心又被别的男人吸引了,那个男人叫做马克……”   “马克?”麒麟一听这名字,噌一下就要坐起身子。   “麒麟。你不要激动,听我说完。非常巧,马克刚好是我工作中的上司,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主子。我的母亲为之前那个男人殉情后,马克找上了我,要我代替我的母亲做他的模特。”水月深吸一口气,解释说:“就是说他要画画,让我做他的……”她词穷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模特这两个字。   “临摹对象?”麒麟试探性地问。   水月松了一口气:“对,本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他的画是裸,体画,也就是画里的人都是赤身裸体的。”   “混蛋。”麒麟青筋爆出,难怪你会噩梦缠身,真想一掌拍碎那个什么狗屁马克。   水月吻上他的眉心,要他稍安勿躁。“我拒绝了,可是他要挟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把我母亲的画散步出去。裸,体画在我们那是被允许的,只是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后不得安宁。所以我懦弱地选择了逃避,自杀在马克家门前。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的很傻,我应该报警才对。哦,报警也就是报官的意思。”   “水月。”麒麟万般不舍地搂住她,这样一个好女子,怎么她的母亲舍得抛下她,混蛋马克这样逼她。   “没想到,我醒来的时候却到了这,还得到了一个叫做武俊贤的男人的帮助。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他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象是救命稻草,所以我答应嫁给他。对不起,麒麟。”   原来她真的嫁过人,师兄没有骗他。“然后呢?”他的声音很平静。   “后来我捡到了子默,一直照顾他。俊贤的娘不能接受子默,我也不能接受俊贤早已有妻室的事实,所以没等嫁给他我悔了婚。没多久师兄出现了,我跟着子默到了呼啸山庄,在相处中慢慢喜欢上他。”水月不敢直视麒麟的眼睛。“谁知道俊贤找到了我,我们的言行让师兄认定我跟他暧昧不清,于是将我赶出山庄,我开始流浪。后来借着喜儿嫁给柳向生的时机,混进宅子里报了仇。那个时候我告诉师兄,我的心里仍然恋着他。他无动于衷,我心灰意冷地重新浪迹天涯。接下来就是遇到你们的事了。那天师兄告诉我他回了山庄,看了俊贤给他的信,知道误会我了。但是他说,他知道他已经错过我了,要我好好待你。就在我犹豫不决地时候,你告诉我要回府成亲,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你。你离开以后,我更加认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师兄和师父一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水月的上半辈子,就在她的轻描淡写中结束了。   “这么说,你还是并未嫁人。水月。”麒麟不知道该说什么。   9、二人世界   犹豫了许久他才冒出一句话:“那你会不会,我是说是不是还得回到那去?”他的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光用想的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我想应该不会,在那,我已经死亡,回不去了。”她连人带着身体穿越了,那个地方的她不知道马克会不会认为自己见鬼了,抑或是,根本没人发现她死了,大家只当她是失踪了。   “我不许你回去,这辈子你都甭想离开我了。”他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颜色洁白,质地细腻的玉镯不经水月同意强行将它套到她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水月其实是想问这代表什么意思。   “新疆和田玉。这个镯子是小时候我娘给我的,让我送给将来的妻子。原打算把它作为贺礼送给你和师兄,现在,就当是我们两人的定情信物。你不许弄丢哦。”他压迫性地倾过身来。   “讨厌。”水月推开他,灵活地闪躲。   “还跑。”麒麟从背后包围她,收紧手臂,让她逃避不得。   水月咯咯笑着,带着他倒在床上。舒服地闭上眼睛。好累,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就在水月做着美梦的时候,有只惹人厌的蚊子在她耳边吵个没完没了。   “水月,起床了。”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贴着她的脸颊。   “麒麟,你好吵。”水月翻个身,继续做她的白日梦。   “再不醒来,我就不客气了。”   感觉到腰上的手臂加重了力度,水月敏感地颤抖了一下,惊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板着一张脸的麒麟,他说:“水月,你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表情我真不喜欢,看来得让你尽快习惯我的抚摸。”他暧昧不清地在水月耳边挑逗。   环顾了下四周密不透风的屋子,水月打个哈欠问:“几点了,哦,我是说什么时辰了?”天好像又暗了一些。   “酉时了吧。”他把玩着水月的头发,爱不释手。以前他喜欢的是顶着一头精美发髻妩媚妖娆的女子,这样不起眼的麻花辫他何时看在眼里过。没想到今日会对水月这个长辫子精灵情有独钟。   “酉时?”水月的脑筋飞快地转着,下午五点至七点,难怪她的肚子叽里咕噜,有点饿了。“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她毫不做作,睡眼惺忪地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是很久了,连午饭都不用吃了,如果不是你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我真舍不得叫醒你。”麒麟笑着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你瞎说。”水月死不认账,这么丢人的事他说得倒是轻巧。急忙捂上嘴巴,偷偷检查下自己有没有流口水。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吃的了,我们走。”他挂起床幔,催促。   水月害怕地拉住他问:“去哪儿?”   “放心,我们在房里吃。哝,你看。”   水月朝他努嘴的方向看去,一桌子的菜肴,真奢侈。   慢慢随他绕到桌子旁,水月问:“你吃过没有?”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饭菜,着实有点无语。   “等你一起吃。”麒麟牵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位置上,紧接着往她碗里放了一勺松子。   “麒麟。”水月丧气地垂着肩膀,抬头看他。   “怎么啦,不舒服?”他蹲在水月面前,紧张兮兮。   水月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没什么胃口。”要不为什么那么多菜,她一点香味都闻不到。   “不行,已经那么多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清风说你昨夜也没吃多少东西,是不是饿坏了。”他担心地伸手摸摸了水月的额头。   “也许是吧,我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水月边说边晃着手臂,博取他的同情。   “来,我喂你。”麒麟抱起她坐在他的腿上。   水月的脸上呈现出奸计得逞的表情,幸好老天眷念,让她生了一张还算不易老的脸,要不以她这把年纪耍这样的小心眼还真是一种罪过。   “一起吃好不好?”水月良心发现,不好意思让他跟着饿肚子。   “怎么一起吃?吃你嘴里的,还是吃我嘴里的。”麒麟的筷子悬在半空中,摆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恶心。”水月瞥了他一眼,抢过筷子逃到他的对面说:“我还是自己吃吧,免得食不下咽。”   “好吧,你吃饱了,再来喂我。”他暧昧地看着水月,语带双关。   水月瞪他一眼,问:“你都在房里用膳的吗?”   “没有,这些是我特意吩咐清风准备好送过来的,都是你爱吃的。”他夹起一片萝卜,送到水月嘴边。   “你刚出去过啊,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睡觉啊?”水月按住嘴角,把汤咽下去,不可思议地问。   “没有,我一直守着你。”他凑上桃花眼,轻声细语地说:“我再也经受不起失去你了。”   水月嫣然一笑:“是吗?你们府里的厨子手艺真好,很好吃。”   “是吗?一会让清风赏他们每人一百两。”他大方地表示。   “一百两?”水月瞠目结舌,夭寿,有钱也不必这么显摆吧。   麒麟笑笑说:“现在后悔了吧,不该只从月老客栈赚二十两银子。”   水月闷闷地说:“我哪里知道贫富会差那么多啊。早知道你平时这么挥霍,我当时应该要五百两的。”   麒麟闷笑,还以为她会多么狮子大开口呢,五百两,也就客栈一个月的盈利罢了。   “麒麟,你贵为王爷,为什么却对我那么好?”水月张口将饭吃进嘴里,乐得屁颠屁颠的。   “嗯,感觉吧,就是想对你好,看着你开心我比什么都乐意。来,把这份蛋羹吃了。”   咬着筷子,水月问:“你对别的女人也这么好吗?所以身边总有那么多女子。”   “从不,都是她们喂我。别瞪我,那些都过去了,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有了。”他放下筷子,起誓。   “你经常左拥右抱吧。”水月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刚才还被他抱过呢。   10、落跑   麒麟倾身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眼睛炯炯有神:“水月,也许我以前真的很荒唐,可是自从爱上你,我没有看别的女人一眼。这一路走来,你看我对哪个女子好过。别说动手动脚了,闲话都没多说一句是不是?你怎么能说我身边总有很多女子?”   “那利姑娘呢?”水月步步紧逼。   “水月,你知道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关于这个女人的事情,麒麟觉得自己真的是相当无辜。以前什么莺莺燕燕他都认了,唯独这个打死不吃这个哑巴亏,他当真是什么都没做过,实在是太冤枉了。   点点头,水月不客气地说:“我要吃肉。”   麒麟把狮子头剪开,夹了一块递上。   水月一边咀嚼一边说:“好吧,看在你对我那么好的份上,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追究什么呀,我跟那个利红林真的什么都没有。”麒麟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水月噘着嘴巴说:“还说没什么,没什么把人家的名字记那么牢做什么?”心中暗自偷笑,终于找到机会气气你了。   “反正我这辈子注定要被你吃得死死的了。”麒麟捏捏她的鼻子,无可奈何。   “你还可以反悔的。”水月学着他刚才说话的语气。   “嗯?”麒麟摇摇头,伸出三个手指头说:“我,凤麒麟,对关水月,甘之如饴。”   瞬间,水月在他的眼球里看到了自己幸福的脸。一个男人能够宠一个女人到什么程度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麒麟的纵容下,自己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   两个人吵吵闹闹,一顿饭竟然也吃了一个多时辰。   “水月,我还没吃饱呢。”麒麟赖皮地靠近她。   “不管你,天黑了,你该好好睡觉了。”当他是小孩子一般,水月拍拍他的脸颊说。   麒麟挪了下身子,左手穿过她的颈项,右手扣住她的腰,下巴有意无意地磨蹭着她的锁骨。   酥酥麻麻的感觉迅速遍及全身:“别动,好痒。”水月忍不住出声制止他。虽然对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排斥,但心里还是有几分迟疑,毕竟这是民风古朴的古代。   “不是不理我吗?你继续睡觉啊。”麒麟挑衅地继续他的动作,放在腰上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水月倒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好啦,我理你就是了。”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理我了。”麒麟收回自己的手,交叉放在胸前,有些失望。   “你不困吗?刚才你也睡了一觉?”水月奇怪他的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也应该十点了吧。   “没有。”他的手又伸了过去。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睡意,陪他聊聊天好了,水月问:“那你那么多时辰都在干吗?”   “看你啊,看着你的睡颜,看了三个时辰。”他毫不隐瞒地说:“你来找我吃了很多苦吧,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会睡觉,看得我都心疼了。”   “无聊。”水月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澜,看了三个时辰,可能吗。   “当然了,一边看一边憧憬了一下我们的未来。”他小心地解开了水月的麻花辨,将它们理顺,搭在水月肩头。   “那是什么样的,快跟我说说。”水月好奇地拉着他的手,全然忘了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门第阶级差异。   “想知道吗?”他吻了吻水月的头发,吊胃口地问。   水月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可以。”他由侧躺改为平躺,得意地说:“给我一个吻我就告诉你。”麒麟好笑地看着水月撅起的嘴,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睡吧。”他掖了掖被子。   水月不高兴地瞪着他,心想:跟我谈条件,看我怎么整你。   水月久久地看着他的眼神,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借着右手臂的力量,她慢慢地撑起上半身。然后左手撩起秀发,将它们披散开来。与此同时,她的身子朝着麒麟的方向缓缓地压下,就在快要碰触到他的嘴唇的时候,停下来。将长发甩到背后,伸出左手,动作极其轻柔地描绘着他的唇线。   麒麟稍微抬起头,眼神追随着她的手,动情了咽了下口水。他的喉结活动起来特别性感。水月的手慢慢移到他的喉结那,用中指指腹抚摸它,动作极慢极慢。   麒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勾引着她,水月的牙齿轻轻地咬上他的唇,时而轻柔,时而单纯碰触。   “水月。”他的右手握住她的四根手指,说:“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眼里充满着浓浓的情欲。   水月本来只是想作弄他的,结果在挑逗的过程中发现自己也极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牵着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腰上。   麒麟的右手用力握住她的腰,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水月的唇含进嘴里。水月热烈地回应他的吻,两人开始了舌头间的正面交锋。   “水月,你确定?”麒麟把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不敢看她。只要她有一丝不愿意,不管多困难,他都会停下来。   水月趴在他的身上,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开始动手解开他右腰上的系带,大胆地掀开他的左襟,不假思索地解开了左边的那根系带。整个过程,她做得很轻很轻。   麒麟扳过她的肩膀,翻身压在她身上说:“水月。我不想伤害你。”   水月不言不语,双手置于他的肩膀上,将他的上衣褪至胸口处。   麒麟并不配合她,不肯抬起手。   水月不悦地看着他,抬头咬上他的脖子,似有若无,深吮浅吸。   “水月。”麒麟皱着眉头拉开她,吐口气说:“你先睡,我想起有点事要去办,不用等我了。”说罢,抓起衣裳一溜烟下了床。   看着他提着鞋子东倒西歪的身影,水月哭笑不得。这算是怎么回事?她都投怀送抱了,他还是推开她了,这算什么?翻个身,看向摆个不停的珠帘,她若有所思。   麒麟冲进了府里的练武堂,又是练剑又是耍棍,片刻不敢休息。满脑子是水月衣裳不整的样子,是,他是很想要水月,但绝对不是在这王府里,绝对不是这种时候。   11、见家长咯   等得累了,水月径自睡了。醒来的时候,麒麟抱着她睡得正甜。她揉揉眼睛,困惑不解地盯着他脸上因为安睡而显得柔和的线条。昨夜他去了哪里,去了那么久,做了什么?什么时辰回来的?她动了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原来昨夜他们两人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麒麟皱了皱眉头,翻个身,搭在水月身上的手臂也松开了。   水月松口气,起了床,帮他盖好被子。她走到梳妆镜前,一边穿上外裳,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她的身材高挑纤瘦,五官精致,面容姣好,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一身白色裘衣,别有一番韵味,为什么麒麟能在那样的时候推开自己。她闷闷地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长发。   “你在想什么?”   水月受到惊吓,才发现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后,正拿过梳子,帮她梳头。她安静地任由麒麟帮忙。   “水月,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很美。”麒麟看向镜子里的她,说:“尤其是披散着长发的时候。”   水月透过镜子,看向麒麟的眼睛,一言不发。   麒麟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说:“昨夜对不起,撇下你一个人,是我考虑不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我赶忙回来了,谁知道,你竟然睡着了。”还以为依她的脾气会不依不饶,找他理论呢,没想到她竟然安然睡着了。   有些问题确实很难以启齿,水月只好装傻道:“不是你说让我先睡的吗?”   “那是,只是以为你会等我回来。”麒麟执起她的手说:“对不起。”   神色平静地摇摇头,水月心想:是自己太过惊世骇俗了才是。   麒麟抱紧她,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轻声地说:“我非常抱歉。只是有些事日后我再解释于你听,现在不是时候。”   水月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原来他明白自己在介意什么,这就够了。她不好意思开口,但是他都明白,并且承诺会解释,很好。她的手抚上他的后腰说:“你会读心术吗?难怪那么多女子遭了你的魔爪。”   麒麟板起脸,佯装生气地说:“你在取笑我?”   “那又怎么样?”水月抬起脸,下一刻飞快逃离他的身边。   “怎么样?看我怎么治你。”说罢,他伸出一阳指,慢条斯理地朝水月走去。   水月一边四处逃窜一边笑。   就在水月和麒麟在房中嬉戏打闹的时候,一个女人未经禀报,径自推开了他的房门。“麒麟。”   水月大惊失色,躲到麒麟身后。暗叫糟糕!谁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撞见,但怎么地,也好过昨夜的衣裳不整吧。   “母妃?”麒麟站直身子,脸上还挂着孩子般的笑容,他正在哈水月痒痒,怎知王妃就进来了。自己的武功修为真的是越来越退步了,要不就是一门心思都搁水月身上了。   水月一听,三魂去了七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自己是没问题,偏偏麒麟只着单衣。她急急忙忙行了礼,轻声地说:“见过王妃。”   被唤做母妃的女人,五十开外的年纪,此刻正站在二人面前,打量他身后的水月。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令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母妃,她就是水月。”麒麟倒是大方,一把就把她从身后拖到王妃的面前。   水月眼拙,但也捕捉到了王妃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心中不免沉了一下,她的声音听起来和蔼慈祥,为什么人看起来这么厉害。糟糕,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明眼人一看没有诸多揣测才有鬼。   正当水月坐立不安的时候,王妃竟然露出一个她预期中的“温婉”笑容,亲切地握起她的手说:“原来这就是我儿信中提到的水月姑娘啊,果然是标致可人,难怪让你这么神魂颠倒。”   水月愣了下,讪讪笑着,傻傻不知道怎么反应,看了看麒麟,他竟然还冲她眨了眨他那双桃花眼,脸上满是笑容。   麒麟走到床边,拿过衣服穿上问:“母妃怎么会过来?”   王妃看了水月一眼,放开她的手,意有所指地说:“今日不见你来请安,又听侍卫说你并未出府了,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闻言,水月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都怪自己,顿时,她的脸上火辣辣地难受。   “是儿臣疏忽,孩儿在此给母妃请安。”说着,麒麟朝王妃鞠了一躬。抬起头的那一刻,他说:“孩儿有一事禀告母妃。”顿了下,看了看水月,他说:“明日,孩儿想回自己的府邸去,今早我已经差清风去山庄准备了。”   水月纳闷了,自己府邸?难道他还狡兔三窟。   笑容僵在脸上,王妃打趣道:“为了水月姑娘,这么迫不及待要撇下我们二老?”   以水月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来说,她百分之百敢肯定,这句听起来像是玩笑话的话,绝对另有含义。   虽说这是主要原因,但是他有更加冠冕堂皇的说辞。“孩儿前日进宫面圣,圣上问起新赐府邸的事,所以孩儿想,那毕竟也是御赐的避暑山庄,总是不加理会,说不过去。”   点点头,王妃赞成地说:“也是,总是不理不顾也说不过去。你回来的这几天,那边都差人来请了好几回,尤其是心……”   “母妃。”麒麟着急地打断她的话说:“那明日孩儿就先行回去,只要一天还在南宁,孩儿都会回府请安。”   “那倒不用这般奔波。”王妃说:“近日天气过于闷热,为娘想到庄里去避避暑,就明日同你一起去吧。”   水月叫苦连天,这娘俩唱的是哪出啊。她整个一大活人在这,活像空气似的。   “您要跟孩儿一起去?”麒麟提高嗓门,不可思议地问。   “怎么?我儿不欢迎?”   水月大逆不道地想:王妃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西游记》里的老妖怪。   麒麟抱拳:“不敢,只是母妃不曾离开过王府,孩儿诧异罢了。”   “想走走了,要不年纪再大些,腿脚就更加不利索了。”她坐在桌子旁,作势捶了捶腿。   见状,麒麟立马蹲下,接替她的活,敲着她的膝盖说:“底下的丫头伺候不周吗?”   王妃似乎是“奸计得逞”地瞟了水月一眼,才低头说:“那倒不至于,只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娘也舍不得这么快与你分开。”   这话说的,水月缩缩脖子,有点冷。   “那我即刻差春桃前去准备,收拾好了,明日我们一起启程。”   趁着麒麟转身离开的时候,王妃凑近水月,低低地说:“不要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   水月彻底傻了眼,这是麒麟的娘吗?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她像很多母亲一样,害怕自己的儿子被抢走?可是她在麒麟面前又表现得那么……无意识地,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眉心。   水月拉下他的手,笑笑摇了摇头,注意到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犹豫着说:“王妃好像有点……”水月小心翼翼地看着麒麟的眼睛,心里琢磨着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点点头,麒麟的桃花眼眨了眨,示意她往下说。   憋了半天,她说:“严肃。好像有点严肃。”   麒麟欲言又止,拉过她的手坐下,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嘴说:“时间久了你就了解了,没事!”心中却在想,水月不愧是水月,聪明睿智,这么三言两语就看穿了“母妃”的真面目。不论“母妃”做什么,他一定会将水月保护得万无一失。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反击。忽然他的心里有个不太厚道的想法:也许只有水月这种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的媳妇才能治得了王妃。   “麒麟,麒麟。”水月摇摇他,说:“怎么轮到你走神了?”   “水月。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人未来的生活会怎么样的?”   水月躲开他热辣辣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想那么多干吗?”   “真的没有想吗?一点都不想吗?”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麒麟故意暧昧地盯着她说:“没有想过跟我一起生活的情景吗?”   “不敢想。”她半真半假地说:“对于未来有可能饱受心理摧残的生活,想都不敢想。”   麒麟捧着一颗受伤的心说:“你这样说,就没有顾及到我的自尊心吗?”   “少贫了。”水月推开他靠近的身子,正襟危坐地说:“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安置?”麒麟开怀大笑:“你是会任人宰割的人吗?”   水月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但还是想知道。”   见她一本正经,麒麟也不再逗她,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即日向皇上请旨,娶你为妻。”   “如若我不愿意呢。”她不动声色地问。   耸耸肩,他说:“我等就是了。”早知道她是一个凡事都慢半拍的人,没有这点准备,他怎么敢说自己爱她。   12、御剑山庄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水月过得挺不是滋味的。这事搁在以前,她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和麒麟的妈妈见面,她现在对自己的印象肯定糟糕透了。不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不说,还……哎,叹口气,水月自怨自艾地想,这回真的完蛋了。麒麟还憧憬什么未来,明天要怎么过她都不敢想,哪里来的未来。   “姐姐,你都叹了一天气了。”喜儿容光焕发地说:“明天我们就到王爷的‘御剑山庄’去了,你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何止是不太高兴,她就差没在脸上贴上生人勿近了。   喜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听清风大哥说因为老王爷的身体还硬朗,所以小王爷光有名号没有官职,皇上御赐的宅邸只能是山庄不能叫王府。”   “喜儿,你听清风提起过王妃吗?就是惠贤王妃。”一天了,只要想到她脸上的笑容,水月就笑不出来。   点点头,她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说:“听过一回,但是我没见过。王妃是个温柔娴淑又很美丽的人,府里上下大家都对她敬畏有加,我跟清风大哥回府的隔天,她还专程派人送了贺礼过来,庆贺我们大喜。”   水月不禁怀疑自己,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直到坐上摇摇晃晃的轿子,水月一门心思还在想着惠贤王妃的事情,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忍不住要去想,大概是太过于在意和麒麟的这段关系了吧。   轿子落地的那一刻,水月顿了一下,自己掀开轿帘下了地。前头是王妃的轿子,麒麟正站在她扶着她往外走。右前方就是“御剑山庄”,山庄外浩浩荡荡两行家仆侍卫,齐声喊:“王妃万福金安,恭迎麒麟王回庄。”   “起吧。”一身盛装的王妃落落大方地高昂着头,看着那偌大的山庄,回头,似笑非笑地扫了水月一眼,仿佛在耻笑她,难登大雅之堂。   水月点点头,刻意忽视她的表情,看向她身边笑得温柔体贴的麒麟。   “姑妈,心语好想您。”忽然飞身上前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子,抱着王妃不撒手。   “你这丫头,怎么莽莽撞撞的,好在嘴巴还是这么甜,快跟你表哥请安。”王妃摸摸那个女子的脸颊,声音里满是宠爱。   女子抿着嘴,欠了欠身子,羞答答地说:“心语给表哥请安,表哥万福。”   “嗯。”麒麟收回放在水月身上的视线,应了一声。“令总管,厢房都安排好了吗?”   一位中年男子上前恭恭敬敬地说:“全部已经安排妥当,可随时入住。”   “很好。母妃,孩儿陪您去看看,不满意让他们重新布置。”走了两步,他对清风说:“带水月去休息一下。”   心语瞪水月一眼,挽着王妃的手臂说:“表哥,那个女人又是谁?”又是哪个想攀高枝的女人。   麒麟不愠不火地说:“她是表哥的座上宾,你可别像以前似的,不知礼数,给表哥惹祸。”   “知道了。”心语和王妃交换了个眼神,回答得倒是爽快,实际上心里想:你的座上宾哪个不是被我整得哭着滚出山庄的,这个女人也不会例外。   水月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鼓着嘴问:“清风,那人好像来头不小。”   清风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她叫赵心语,是王妃的侄女。”   “难怪了。看样子,王妃特别宠她。”   “是的,她自小被送到王妃身边,是王妃看着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忽然她不解地问:“那她为什么不在王府,而在麒麟的山庄里?”   清风犹豫了片刻才说:“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前些日子我一直跟着小王爷,对府里的情况不甚了解。”   有鬼!水月心里下了结论,还好早有心理准备,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她不会这么小心眼的。当然了,话这么说是没错,但是她也不是什么善良信女,任人宰割绝不还手。别看她娇小玲珑,全身上下都是张扬劲,就知道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估计不消多长时间就会向她叫嚣。她就知道,一切仅仅只是开始啊。这个时候她应该养精蓄锐,看谁先沉不住气。   清风看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安地说:“水月姑娘,这事可不能怪小王爷,心语小姐是王妃替他选的,小王爷也不好拒绝的。”   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清风的如实相告,还是责怪他的多嘴。原来赵心语的身份还不只是红颜知己这么简单,难怪周围那么多人当她是小三一样指指点点。深吸一口气,水月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绝对不能被打倒,认定了的事情,就不能后悔,不该后退。一个王妃加上一个小姐,这仗有得打了。   水月拒绝了清风替她安排的小丫头,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懒散惯了反而容易松懈,失去警惕性。这可是个龙潭虎穴,不能马虎。当然她的心里还有别的打算。如果麒麟知道有人照顾她了,也许会放心不理睬她,听听丫头的汇报就过了,任由她自生自灭。没人照顾她,麒麟才会挂念她,也许三五不时地抽个空来看看她。   水月傻傻地笑了想: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混到这个份上了。只是日子还没开始呢,她何必把麒麟想得那么恶劣,也许他能排除万难跟自己在一起也说不定。水月恨恨地把茶杯掷到桌上,都一盏茶功夫了,他死哪儿去了,连个头都没冒算怎么回事?她应该生气的,气麒麟在来之前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赵心语这个名字;气麒麟把她一个人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点交代都没有;气麒麟长了一对桃花眼,到处留情;气自己爱上了一个情场浪子,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可是她发不了火,即使想到此刻麒麟有可能正和赵心语谈笑风生。   13、下马威   麒麟百般忍耐总算在没有动手掀桌子之前撇下了王妃她们,一刻不敢耽搁就去看水月。虽说他和水月也已经相识了好一段日子,但是很多时候他还是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甚至连她的喜怒都把握不好。摇摇头,他无奈地想,水月经常比自己还阴晴不定。   坐在阁楼上,水月远远就看见麒麟往她这来了,悬着双腿,不停晃荡。见他找得焦头烂额,水月偏偏就是不开口,谁让他冷落了自己半天,郁闷得她现在都没胃口吃饭。   麒麟找遍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没见到水月的踪影。他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才抬起头,正对上她挑衅的眼。一跃而上,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问:“故意让我好找是吧?”   “原来爷在找我啊,我还真不知道,当你兴致这般好,逛园子呢。”水月轻抬头,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瞟了一眼身旁一桌子完完整整的饭菜,麒麟挑着眉尾说:“爷还真饿了,陪爷用点怎么样?”   水月口气不善地说:“爷还需要在我这用膳啊,那不委屈您了。”话一出口,就把自己噎得难受,她怎么把自己整得像个小三似的,就差没把“我”自称为“妾身”了。   麒麟拍拍她鼓鼓的腮帮子说:“每个女人在我面前都争着表现她们的贤惠大度,你倒好,一天到晚都翻醋坛子。”   闻言,水月心里是气是恼,气自己恼麒麟。   见她敛去了怒颜,面无表情,麒麟反而有些着急了,他忙说:“逗你玩呢,别当真。我啊,就喜欢你这样,要不怎么能说明你在乎我。”   其实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都不会喜欢一个一天到晚吃飞醋的女人。他是个王爷,他的身边免不了会有不少红颜,就算他不去招惹,也会有女人倒贴上来,如果她要为了这点小事吃醋,一天到晚板着脸对着他,恐怕不需多久两人就会变成一对怨偶。小三为什么比大老婆招人喜欢,就是因为小三不吃醋。人家明明知道男人家里有大老婆,还口口声声说:“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你心里有我一席地,想起我了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这话别说感动男人,对女人也受用,不栽人手里才怪。   “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听到了。吃饭,我饿了。”水月抬起脸,冲着他笑得一脸花。   麒麟看傻了眼,禁不住怀疑刚才她刚才是不是曾经臭着一张脸。   “我不能在这久留,吃了饭就得走,母妃说一会有事要与我谈谈。”麒麟往水月碗里夹了些菜,就端起自己的碗,吧嗒吧嗒吃得飞快。   水月搭腔道:“这就怪了,刚才王妃差人来传话,要我一会到议事厅去。”   “也招了你了?”麒麟蹙起眉头,不知道这个王妃又在打什么主意。想对水月使坏也不该当着他的面啊。   “你娘想跟我们说什么?”水月心里虽有些忐忑不安,但他看着麒麟的眼神却很镇定。   摇摇头,麒麟回答:“不知道。别担心,有我呢,她不敢把你怎么地。”   这话说的。水月试探性地问:“想必你娘收拾了不少你带回来的女人是吧?”   麒麟一口汤喷出了一张网,才欢笑了一会怎么又跟他算起账来了。   看他一眼,水月说:“我这可不是给你小鞋穿,但你好歹得给我个心理准备啊,免得被你娘卖了,我还傻傻帮她数钱。”   想想也是,还是得跟她提个醒。麒麟说:“你凡事留个心眼。尤其是对我那表妹赵心语,她从小仗着王妃宠爱在府里作威作福,到处惹是生非,鬼心眼多得是。”   “在府里作威作福?那她怎么住你庄子来了?”   “我常年不着庄,王妃就把她派这坐镇来了。你放心,这两天我就想个辙,把她请回王府去,请不回去,我就把她嫁出去。省得你看着心里疙瘩。”   听了他说的话,水月哭笑不得。明明是他招来的祸根,怎么就变成是她容不下人家了,她可什么都没说。“对了,你为什么叫你娘王妃,不是总是甜巴甜巴地叫母妃吗?”   “这事是这样的。”麒麟刚放下筷子,想要详谈。   一个丫鬟就上了阁楼说:“王妃传水月姑娘速到议事厅。”   “这么急?”   “走吧,听听母妃说些什么?”麒麟牵起她的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论一会你听到什么,记住我的话,眼见的都未必是事实,有些事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明白吗?”   水月点点头说:“明白。”   麒麟拉住她说:“我非常严肃。”   水月看看前方的丫鬟一眼,也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真的听进去了,你放心吧。此前我也说了啊,这是龙潭虎穴,我是想好了才闯进来的,别把我当成没有大脑的无知妇孺。”   放肆地搂上她的肩,麒麟开心得就差没手舞足蹈了。能找到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人,真的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   “表哥。”才说着,赵心语就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她笑盈盈地问:“水月姑娘,厢房还满意吗?是我亲手布置的,都怪表哥,临时才通知我,也没来得及好好准备,就怕怠慢了水月姑娘。”   听着她一副女主人的口吻说出来的话,水月不甘示弱地亲密挽着麒麟的臂弯娇滴滴地说:“麒麟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能干,把庄子打点得妥妥当当。说起来,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你任劳任怨地帮助麒麟,他也不能这么毫无后顾之忧到处游山玩水,我也就没有机会邂逅麒麟了。”说完,还甜蜜地和麒麟对视了一眼。这么喜欢做大老婆,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小三的厉害。   赵心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至出现了猪肝色,她竟然敢直呼表哥的名字。转念她冷哼了一声,只要她使出杀手锏,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资本站在这里嚣张。   “王妃传各位进去。”   14、麒麟纳妾   “坐。”王妃换了一身妆扮,坐在议事厅的中央,开门见山说:“麒麟,趁着大家伙都在,母妃想谈谈你和心语的亲事。水月姑娘是麒麟的客人,也就是我们王府的客人,届时你务必一起热闹热闹。”   麒麟坐在水月的左手边,一言不发,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母妃”的手段可不应该仅仅是这样,静观其变,才能知道她的全盘计划。   水月真的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是怎么地,听了这样的话,她竟然还能岿然不动地坐着,只是脸上来不及做出任何表情。   赵心语心中百般不解,为什么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听了这样的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妃等了半天,这才不耐烦地说:“麒麟,你倒是给个话啊。”   麒麟慢条斯理地说:“母妃,娶妻的事言之过早。更何况您知道,孩儿的婚事一定要皇上做主。”   “这个母妃当然清楚。现在也不是要你娶妻,纳个妾罢了,不需要皇上点头的。”   水月忽然忍不住苦笑出声,这个赵心语抢了半天,也还是个妾,真是糟糕,那自己是什么,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王妃撑腰,她会是个什么?暖床的还是打下手的?   赵心语怒问:“你笑什么?”   看了麒麟严肃的眼神一眼,水月打趣道:“没什么,替你们开心罢了。”他要敢说娶,她立马走人。   麒麟斩钉截铁地说:“母妃应该清楚孩儿的心思,尚未娶妻绝不纳妾。母妃是过来人,相信,您能够理解孩儿这么做的原因,对吗?”   不看还好,一看真是不得了,王妃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麒麟眼里的寒光,她不禁抖了下身子,这个孩子真的长大成人了。再一看,麒麟又恢复了往常温煦的样子,她甩甩头说:“话是这么说,但这事拖不得……”   麒麟打断她的话说:“不知母妃还有什么要说的?”   “麒麟,你这孩儿,别这么固执,你不知道……”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看心语,看看水月,再看看麒麟,才说:“心语有了四个月身孕,再拖下去这肚子就藏不住了。”   不只是水月,连同麒麟的脑袋都轰隆一声炸开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笑。   水月难以置信地看向麒麟,心里一点点被撕裂开来,血淋淋的一幕。   麒麟大声吼:“怎么可能?”   “表哥。”赵心语低着头轻声地说:“你忘了吗?就在你离开庄子要回终南山去的前一个晚上。”   “那不可能。”麒麟才喊出声,就闭了嘴,讪讪说:“你确定你有身孕了?”   跺跺脚,赵心语说:“表哥,这事怎么会有假呢?”   麒麟慢慢走到她面前,冷着脸,拉起她的手,把上脉。   赵心语不言语,任由他听脉,议事厅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水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心里那个七上八下。这麒麟太荒唐了吧,表哥表妹真睡一块去了,这搁现代就是乱,伦啊。   王妃问:“怎么样?母妃没骗你吧。”   麒麟放下手,转过身看着水月说:“真的有身孕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   水月一下摊在椅子上,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是不是。   “水月。”麒麟一个箭步赶到她的跟前悄悄说:“记住我的话。”   水月盈着眼泪看着他,完全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全是血腥味。   赵心语扯着嘴角,和王妃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关水月,我看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水月掰开麒麟的手,弱弱地说:“让我走。”不管麒麟会不会娶心语,她都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因为她不能跟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抢父亲。   就算是当初他要离开,水月的眼神都不曾这么空洞过,麒麟心里一凉,抱着她说:“不准走。”   “麒麟,母妃不管你之前和水月姑娘是什么关系,现在你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陪在心语身边,看着你的孩子出世。”王妃起身,严肃地说:“关姑娘,有些话就算有失身份,本妃也不得不说了。麒麟是御赐的王爷,他的王妃必须是皇上钦点的名门之后,正室所出。就算是个妾,对她的家世也是有要求的,关姑娘明白本妃的意思吗?”   麒麟背对着王妃,皱着眉头,对水月有所暗示,可惜伤心欲绝的她眼里根本容不下什么了。狠下心,麒麟说:“打掉他,马上打掉他。”   “麒麟!”   “表哥!”   水月缓缓地问:“你说什么?”   麒麟着急地说:“既然你容不下这个孩子,我就不允许他出生。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心语同意打掉这个孩子的。”   水月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放大的脸,脑海里浮现出当初他动手摔伤“张三”的情景。胸腔堵着一口气,上下不得。   “你疯了不是?”王妃扯过他的身子说:“为了一个民女,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不要。”   心语流了泪,扶着椅子,一字一句地问:“表哥,你真这么讨厌我吗?”   麒麟根本不顾她们两人说的话,一心只想唤回水月的注意力。“水月,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我现在马上让令总管去抓一副红花。令总管,令总管……”   “小的在。”   “去,马上到‘济善堂’抓几副红花。”麒麟面不改色地下了指令。   “红花?”令总管愣了一会,才说:“那可是女人做胎的药。”   “本王当然知道,废什么话,快去。多抓几副,全部熬好了,命表小姐服下。”   令总管环视了在场的四个人一眼后,这才退了出去。   赵心语四肢发凉,连看他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表哥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个样子。   水月还是没有表态,乖乖任由麒麟抱着,一言不发。她设想过无数个的考验,却怎么样也算漏了这样的局面。如果孩子是一早就存在的,如果妾也是一早存在的,那她无话可说,可是事实偏偏不是这样的。当着她的面,他们要谈论婚事,也许还要计划孩子的将来。他要陪着她待产,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15、水月心伤   王妃坐在正位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她就不相信,麒麟会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令总管端着药出现在议事厅的时候,赵心语早已哭成了泪人。撇去水月的魂不守舍,她成了最最冷静的那个人。   “喂表小姐服下。”麒麟抱着水月,连正眼都不看心语一眼。原以为她还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偶尔耍耍小心眼罢了,真没想到她为了达到目的,这样不折手段。   “不喝,我不喝,姑妈,姑妈,救我,姑妈……”赵心语避着令总管,躲到了王妃的身后。   王妃侧身对她使使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麒麟,虽说这是你的家务事,但心语毕竟也是赵家的人,我赵家虽说这两年有些失势,但在朝廷也还是有些名望地位的,你可不能真的干出这些糊涂事啊。”   “母妃,她肚子的孩子不是孩儿的吗?孩儿当然有权做主。”在这个朝代,女人的地位就算再尊贵,也是依附男人存在的,更何况她未婚先孕,名声受损。他是男人,担一点恶名怕什么,他就不信“母妃”和“表妹”玩得起。   一句话噎得王妃哑口无言,她朝心语使了使眼色。   心语会过意,立刻跑到水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水月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帮帮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保证不会跟你抢表哥的,我保证……”   水月浑身无力,看了一眼跪在她身边的女子,才说:“你没必要这样。”   “不。”拼命摇着头,心语说:“表哥,水月,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   水月回过神,说:“你真的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吗?”   “是。只要是你介意的,我都会替你除去。”他说得那么嗜血,那么无情,又那么地云淡风轻。   水月紧绷着一张脸,提高嗓音:“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知道。”麒麟说:“就因为这样,我才有权利这么做,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冷血,这几个月来,我认识的凤麒麟真的是这样的吗?”痛彻心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却扯出了一个笑容。   “大胆。”王妃喝住她说:“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麒麟挡在王妃跟前,对水月说:“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身边,我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我发过誓,我凤麒麟的长子,绝不由庶室所出。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破例,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冷笑,水月不费吹飞之力里离开他的禁锢,朝门外走去。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前脚踏出这个门槛,我就让心语喝下那碗药。”   水月一步一步往外走,你的孩子,你都无所谓了,我干嘛要在意。真是可笑,她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麒麟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数着她的步伐,心里没底。   王妃也冷眼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假戏真做到哭断肠的赵心语。   抬起右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水月犹豫了,“张三”出事的那一幕再次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抬起的腿,久久落不下去,扶着门,她摇晃着身体,脚尖点了地。   “令总管,喂表小姐喝药。”   一声令下,令总管朝哭得声嘶力竭的赵心语走去。   “不要,不要,我不喝药,姑妈,姑妈……”   “慢着。”水月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用自认为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答应你。”   “水月。”麒麟心里百感交集,他很开心,他还是赌对了,水月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人。   王妃也松了一口气,心慈手软,就是这个女人的弱点,也是她可以用来牵制麒麟的利器。倘若当初老王爷由她来决定麒麟的死活,她是绝对不会留下他这个孽种的。二十几年前,于宛如一个出身青楼的歌姬,以为怀了王爷的骨肉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还不是一样不着痕迹地将她的孩子还有她除去了。想跟她争,简直是不自量力。   心语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她多害怕麒麟是那种不管不顾的人,她多害怕自己连处心积虑才获得的唯一筹码都失去了。   包括令总管都缓了口气,他一把年纪了,最多见死不救,杀人这么残忍的事还真没做过。   水月迈开脚步。   “你要去哪儿?”麒麟着急地问。只要一刻没看到她在身边,没和她解释清楚,他都担心水月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着我。”   不知道是方向感不好,还是她心不在焉,水月行尸走肉般地拖着一具躯体在庄子里绕了半天,才疲惫得因为体力不支倒地。   清风从暗处闪出身子,摇着头,抱起了昏厥的她。要做小王爷的红颜知己,谈何容易,这仅仅只是开始。只是他也没想到,小王爷这回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留住她,有什么用呢?今晚过后,就算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麒麟出现在水月的床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受了寒的苍白面容,他心疼得无以附加。都是他没有想周全,没有及早将事情的利害跟水月坦白才会演变成今晚她的痛不欲生。   赵心语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晚看出了她的异常,麒麟早早就将下了药的酒杯对调了,假装昏迷,任由她为所欲为。这厢他才刚被褪去上裳,心语就药效发作,昏迷了。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将她送上床罢了,根本啥也没做,怎么可能会冒出个孩子。原以为最多在她要求自己负责的时候,随便找个老嬷嬷证明她还是完璧之身,这事也就过去了,谁料到她会怀有身孕。这招真够阴险的,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相信他的清白无辜了。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心语的演技看起来那么好,毫无破绽?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这件事是王妃策划的,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16、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   水月醒来的时候,麒麟已经一早奉命传召进宫面圣了。吃完喜儿送来的小米粥,水月说:“不用陪着我,我没事了。”   “可是王爷交代……”   “喜儿。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他留下来,我不会跑的。你有孕在身,理应留在屋子里好好歇息才是。”水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语气更是平静得波澜不惊。她知道麒麟在床边守了她一夜,只是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开口说话,不想睁开眼睛。   喜儿在她身边坐下说:“我现在也不辛苦啊,陪着你哪里会辛苦,而且,心情不好有个人陪着会比较好一点。”她已经从清风嘴里知道了心语小姐怀孕的事,虽说她认为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但看样子,水月姐还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尽管她不甚理解,但她还是会陪着她的。   水月收好碗筷递到她手上说::“但是我想一个人静静。”她真的很乏,浑身没有力气,只想把自己想一摊烂泥似的扔在墙角。   “这样啊。那我晌午再来,你好生歇着。”   水月连送她到门口的心情都没有,灵魂被抽空了,躯体本然地杵在那儿,慢慢地,趴在桌子上发傻。   她承认,这些事情都是麒麟遇到她之前发生的事,她不应该怪麒麟,可是她真的好介意别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特别介意。可悲的是,现在自己竟然要为了保住那条小生命勉强自己留在他身边,惹不起又躲不起。最痛心的是,麒麟这样威胁她,麒麟拿自己孩子的性命来威胁她留下来。他真的是一匹狼吗?曾经那个黑夜里,她看到的瞳孔放大,眼露邪恶,闪闪发光的狼眼,是真的吗?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头顶上有个尖锐的女高音说:“不要以为你昨晚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就可以在庄子里待下去。我警告你,等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后,你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抬头都知道她是谁。水月看着赵心语一步步走向她的鞋面,没有说话。   “哟,傻了是不是?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赵心语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捂着嘴巴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说:“怎么?知道自己身份卑下,一辈子不可能成为表哥的妾室,难受了?痛苦了?”   赵心语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却还自以为自己占尽了先机,可悲。   “只要我生下表哥的孩子,而且是个儿子,将来一切都会是我的。而你,这么低贱的身份根本不配孕育王爷的孩子,就算这辈子你愿意没名没分地留在表哥身边,终有一天,红颜褪去,你的下场可想而知。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否则你的生活里会只剩下悲惨……”甩甩衣袖,赵心语狂妄得似乎已经掌握了全局一般,居高临下地瞪着水月始终动也不动的头颅。   大宅门里不懂得隐忍的女人是最愚蠢的女人,水月同情眼前这个目空一切的女人,她太沉不住气了,急功近利,锋芒太露。   “一切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哈……”赵心语不得不承认,她慌了,真的慌了,表哥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女人,小巧告诉自己表哥守了她一个晚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慌了。   水月抬起头,不禁要怀疑赵心语是不是疯了。她摇摇头,皱皱眉头,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可怕,满口的白牙,笑得却带血。   “你笑什么?你凭什么笑我?”赵心语愤怒她的不屑,冲上前去,抓起水月的头发说:“我让你笑,让你抢我表哥。”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唤醒了水月的意志,她龇着牙踉跄着朝那个女人的身上倒去。   赵心语倒是眼明手快,麻利地甩了水月,避开她身体下压的重量。   水月按按生疼的头皮,生气地瞪向心语说:“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赵心语愣了下,她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处于弱势的水月也会有愤怒的一面,她一直以为表哥带回来的那些女人都是水做的,不堪一击的。表哥从来都是喜欢听话柔弱的女子的。   “立马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水月咬着牙关,一步步逼近她说:“忍耐到此为止,我警告你,再来招惹我,别怪我对你的宝宝做什么?”水月瞥了一眼她还未完全显怀的肚子说:“想要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最好离我远一点。”   赵心语本能地护上肚子说:“你敢?你你你,敢威胁我?”   “我为什么不敢?”水月扯开嘴角,冷笑说:“昨晚我能保住他,今天我就能做了他。”最最不能接受的是,有人胆敢扯她的头发,这般侮辱她,她还不还击就不是关水月了。   赵心语倒抽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说:“原来你的大度都是装的,你骗了表哥,你故意在他面前保住我的孩子,目的是要他觉得你善良,亏欠你,留下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心机,其实你还想对付我和我的孩子,我要告诉表哥。”她说着就要走。   水月一个箭步挡在她的面前说:“你还不笨嘛,说对了。你尽管去说好了,看他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不要过来。”赵心语被逼到床边,顺手拿起身边的烛台挡在身前,用锋利的烛台锥子指着水月说:“别过来,不要过来。”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手,水月心中无比解恨。叫你嚣张,一个任性目中无人的女人,自找苦吃。   忽然听到麒麟心急如焚在外面喊:“水月。”   水月挑了挑眉头,迅速上前,一把拍过赵心语手里的烛台。   没等赵心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水月已经握着手腕倒在了自己的床上。赵心语低头,看到了自己手中滴着血的烛台锥子,吓白了脸。   冲进屋里的麒麟一幕也没落地将水月受伤跌到床上,心语手执凶器看在了眼里,他怒气冲天地朝心语吼:“滚,滚……”   心语傻了,四肢寒凉,表哥从来没这么可怕,就算是昨夜要她喝红花,他都始终是冷静的,现在的他,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烛台落了地,她两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随后进来的丫头小巧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懂得赶紧将心语拉出了水月的屋子。   17、自食苦果   水月拒绝麒麟的靠近,背对着他,任由手掌心的血一滴滴地往下落。没错,她是故意的,故意陷害赵心语的,只要这个女人从此以后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她不惜这么做。   麒麟握握拳头,下一秒迅速点了水月的穴道。“对不起,但你的手必须马上包扎。”说着,将一直捏在掌心中的金疮药倒在了她的伤口上。   手掌中传来的清凉感觉令水月的大脑清醒了一些。她是气糊涂了吧,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胸口急速跳跃的心脏一下下提醒自己,刚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疯狂。提了一口气,她说:“让我走吧。”   “不可能。”麒麟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会想办法把心语送走,离你远远的。”   水月说:“我的心已经离你远远的了。”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麒麟心痛地抱上她说:“别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   水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他对自己何其残忍,却能哽咽着声控是自己残忍。   “心语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凤麒麟,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虽然我不喜欢赵心语,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非常爱你。名节对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了,她未婚有孕,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你竟然否认那个孩子,他是无辜的。”水月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帮那个坏丫头说话。   麒麟愁得想一头去撞墙:“水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根本连碰都没碰过她。”   水月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这个男人,她真的了解过他吗?他没有展浪那样坦坦荡荡的胸襟,没有展浪那样空空白白的过去,他说的话,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相信他?   就在麒麟为水月缠上绷带的时候,王妃带着梨花带雨的心语进来了,她沉着一张脸说:“麒麟,你对心语是不是太过分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她。”   “青红皂白?”麒麟单膝跪在水月跟前帮她包扎伤口说:“母妃需要亲眼看看水月掌心上的伤痕有多深吗?”   王妃走到两人面前,伸出长长的指甲指着水月说:“麒麟,你被这个女人骗了。刚才心语已经跟我说了,她是自己故意划伤手的,目的就是要你迁怒心语,这个女人的心机实在是太重了,事实上,在你出现在这个屋子之前,她一直在威胁心语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麒麟站起身,冷哼了一声说:“母妃,心语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您不知道她最擅长恶人先告状吗?那好,您问问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好吧,是水月绑架她到这儿来的。她的手上为什么会有烛台?行吧,是水月塞到她手里的。那水月为什么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孩子昨夜就该消失的。是这样吗?母妃。”   “这?”王妃被麒麟堵得哑口无言,看向心语,心生疑虑。   有了王妃的撑腰,赵心语的底气和勇气明显足了。她憋着一张发白的脸说:“我一大早来这一是听说她昨夜受了风寒不放心来看看她,二是为了感谢她昨夜的帮忙。至于烛台,那是因为她要对我们的孩子不利,我为了孩子才拿来自保的。至于她昨晚替我求情那也是有预谋的,她这么做是为了让表哥更喜欢她,她为了彻底除去我和孩子,以退为进的做法……”   “够了,”麒麟恶狠狠地打断她的话说:“收起你的鬼话。赵心语,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处心积虑。”   王妃也皱了皱眉头,说不通。尤其是最后一点,要除去她的孩子,这个弯不需要拐这么大的,昨夜就是最好的机会,不需要借他人的手就能达到目的。心语这个丫头也太沉不住气了,还好没和麒麟彻底撕破脸,要不怎么收场?“心语,姑妈真的太痛心,你做出这样的事,姑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听麒麟发落吧。”   “道歉,马上跟水月道歉。”麒麟确实生气了,这个表妹简直就是遗传了赵家的恶劣根。   “姑妈,表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心语百口莫辩,表哥不相信就算了,为什么连姑妈都怀疑她说的话,她恨恨地看着水月。   水月回视她的眼,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她的眼睛活动自如。很抱歉了赵心语,你不该扯我头发,踩我痛脚。   “不道歉的话,马上收拾包袱走人。”麒麟下了狠话说:“永远滚出我的‘御剑山庄’。”   心语一惊,马上改口道:“我道歉。”她慢条斯理地走到水月跟前心不甘情不愿,恨不得撕了水月的脸说:“对不起!”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心语真的火冒三丈,不要以为这样的哑巴亏我会乖乖吞下,总有一天,我要你把加注在我身上的委屈百倍千倍地偿还。   “母妃。”麒麟看看她们三人说:“这样的事情绝不容许再发生,我希望母妃即刻将心语送回赵家。”   “不要,我不回去。姑妈,我不要走,不要……”心语激动了,她不能回去,她还没有达到目的,如果这个时候被送回去,她在赵家还要怎么做人,大娘一定会更加看不起她们二房的,还有姐姐她们,会抓住机会耻笑她的。   “麒麟,这个惩罚会不会太严重了?”王妃表面上询问,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已经出现了不悦。赵家没落了,麒麟已经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会吗?我以为姓赵的人理应回到自己家中。”麒麟平静地陈述一件事实。   王妃朝心语使了个眼色说:“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母妃处理。赵家把孩子交给我,我也有责任。我会关心语禁闭十天,以示惩戒,不再让她靠近水月一步,如何?”   心语一激动,抱着肚子就哀嚎起来。“痛,肚子好痛。”   麒麟看都不看她做戏,对王妃说:“希望母妃说到做到。”   “小巧,扶你家小姐回房。”王妃见麒麟爱理不理,只好悻悻带着叫得哭天抢地的女人离开。   18、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麒麟稍稍松了口气,在水月跟前,扶着她的膝盖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向你证明,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我真的是清白的。”   可以相信吗?应该相信吗?   “我承认,如果今日是别的女子抱着孩子要我负责,我可能不知道真假,但是心语的孩子,我可以发誓,绝对不是我的。相信我一次好不好?”麒麟恨不得拔光自己的头发,向水月明誓,只要她有眼中有一丝的怀疑,他早晚都会掉光头发的。   水月鼻子酸酸地问:“你拿什么证明?”   “我?”麒麟想了半天,哑口无言,确实没有人可以证明,总不能等孩子长大了再来分辨长相吧,万一那孩子长得像心语呢,那他还是百口莫辩。“对了,滴血验亲。反正我坦坦荡荡,没什么可怕的。等心语的孩子出生了,我们就滴血验亲。”   “没有用的。”水月轻声地说:“滴血验亲在我们那已经被证实是没有科学依据的。很多亲生父子的血没办法融合,非亲生的血反而融合了。”   “什么什么科学依据?什么意思?”麒麟忽略到这个词问:“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我不知道。”是的,水月自己也不知道。她爱得够坚定没错,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得太盲目。   “既然这样,除了找出孩子的父亲,让他和心语亲口承认,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水月,相信我,这一次就好,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并没有欺骗你。”再过些时候,他要把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清楚。   水月自言自语:“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一次,两次,三次,她都败在了麒麟的桃花眼下,只要看到他眼里的哀伤真诚,她就忍不住想要拂去他的忧愁。可是同样的一次、两次、三次,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凶光,嗜血,无情,她已经混乱了,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相信我,就这一次,拜托了。”麒麟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日后再有别的女子找上门,这样的话你还是得跟我说一遍不是吗?”水月很想推开他,奈何浑身使不上劲,只有任由他抱着自己,忍受心里的排斥。   麒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我听过了你的故事,现在也是时候跟你说说我的故事了。二十多年前,镇国府首位将军,也就是我的爷爷病逝,爹是府里唯一的男丁,理所当然地世袭了爵位,奉命出征,因为是独子,奶奶极其溺爱,从小就舍不得他吃一点苦,所以爹的武艺平平。第一次出征,他就在敌军的厮杀中损兵折将,幸得爷爷的旧部拼死保护,他才得以逃出生天。当时我娘二八年华,因家中贫困,流落青楼成为当地有名的歌姬。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身受重伤的爹。疗伤期间,两人互生情愫。”   水月感觉到麒麟的拥抱紧了紧,他说:“爹回到府里以后,禀明了奶奶,要娶我娘为妻。因为娘的出身,奶奶抵死不同意,我爹只好暂时将已经怀孕的娘没名没分地安置在府里。后来,皇上赐婚,爹娶了朝中重臣赵顾的女儿为妃。没多久,娘生了个儿子,成了整个镇国府的长子。年过半百的奶奶喜欢得不得了,将那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对我娘的态度也渐渐有了转变。谁知道好景不长,几年后那个孩子夭折了。奶奶将一切归罪于我娘,觉得是她命薄,注定一辈子享不得福,还连累她的宝贝孙子夭折。为了繁衍子嗣,她做主替爹娶了几房妾室,凤家这才陆陆续续有了几个男丁。三年后,娘生了我,难产死了。爹气我,便将我扔给奶奶抚养。奶奶临死之前,不要我陪在身边,便又让爹将我送到终南山去了。我想告诉你,我从小就发誓,将来我娶的女子必定要是我凤麒麟自己挑选的女子,就算不爱她,我也有责任保护她。而我长子的母亲一定要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这些年纵使我再放荡,我都很小心,不让她们怀上我的孩子。”麒麟省略了很多辛酸的过往,还不到时候,他不想将那些丑陋的事说出来。   水月心里难受,却有口难言。他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令她心里更加堵得慌。   “水月,你心里是有我的,不要把我推开。”麒麟看着她的眼睛,近乎恳求。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他竟然读懂了她此刻心中的想法。许久,她才说:“解开我的穴道吧。”   “这说明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了是吗?”他一脸欢喜,抓着水月的手肘,迫不及待地问。   “嗯。”就算是为了他早年夭折的哥哥,为了他苦命的娘,为了他和她一样不甚开心的童年。只是她惊讶,惠贤王妃竟然不是他的亲娘。   解开她的穴道,麒麟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呼吸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拥抱,水月的眼睛望向窗外的昙花,禁不住感叹两人的爱情,但愿不是昙花一现般短暂。   麒麟抱着她,暗暗发誓,不久就会将真相呈现在她面前,他一定要找出那个男人。心语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果她真的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一定不可能隐瞒得天衣无缝的,他就不相信那个男人自此都不再出现。以心语的头脑和胆量,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丑事的,一定又是那个王妃在背后搞鬼。惠贤王妃二十几年前就为了让二哥,她的亲生儿子世袭爵位害死了他的亲哥哥,害死了他娘。二十几年后因为二哥不争气得罪了太子被发配戍边,她又把脑筋动到了他的身上,意图操纵他的人生,真的是太无耻太可恨了。难道她真的以为今时今日的赵家还有能力保护她,任她为所欲为吗?赵家在朝廷中确实风光了多年,但那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赵家没落,凤府风生水起,他不曾主动出击,她却得寸进尺,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19、天崩地裂   一踏进门槛,王妃就毫不留情地狠狠甩了赵心语一个耳瓜子,说:“没用的东西,看你做的好事,姑妈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办大事。”   捂着热辣辣的腮帮子,心语委屈地说:“姑妈,你相信我,她的伤真的不是我弄的。”   “闭嘴。在姑妈面前你还要演戏。我警告你,从今儿起,乖乖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如果让我知道,你再去招惹那个关水月,别怪姑妈不帮你。”王妃颐指气使地喊:“我赵家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丫头。都珠胎暗结了还搞不定那个男人的心,你娘不是挺有手腕的,哄得你爹服服帖帖,你怎么那么蠢,一成都没学到。”   赵心语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拉着王妃的衣袖说:“姑妈,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做,是那个女人故意陷害我的。”   “陷害你?你不送上门人家能陷害你吗?”王妃一下下戳着她的太阳穴说:“哭哭哭,闯了祸就知道哭,你说你还有什么用?有哪个白痴会像你一样,跑到别人那里叫嚣,让人看笑话的,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市井小民还是无知泼妇?你这样丢了自己的脸不说,连姑妈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说你,怎么做赵家子孙的。”   一句句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剐着她的心,一下下的戳像寒天的冰雹一样,一颗颗砸在她的身上。她却只能哭,她是蠢,是沉不住气,是学不到姑妈的一成,是没有娘的手腕,可是她是真的爱表哥的。她是真的在为肚中的孩子谋划未来。   “死丫头,坏了我一盘好棋!你给我安分待在这,哪儿也不许去。小巧,将小姐锁在房里,不得放她出来,除了一日三餐,谁都不许到这来同她说一句话。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王妃啜了她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小巧拉起哭得声嘶力竭的赵心语说:“都是小巧不好,不该告诉你王爷照顾了水月姑娘一宿。”   “出去,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们,出去。”心语推开小巧,将她关在门外,自己跌坐在房间里,放声大哭。   为什么短短一天时间,一切都变了,总是对着她微笑的表哥不是逼她喝药就是对她怒气冲冲。从小对她悉心教导的姑妈当着下人的面就冲她露出了极度厌恶自己的表情,甚至恶言相向。   “来,让我看看是谁哭得这么伤心?”屏风里竟然走出了一个男人。   赵心语抬起头,愣在当场:“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赵府了吗?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瞧你说的,搞得我们多生分。”说话的男子轻佻地来到她面前,拉起了她。   赵心语缩回手,正色道:“赵五福,马上从我这里滚出去,否则我叫人了。”   “哈哈哈……”被唤作五福的男子狂妄地说:“你叫吧,如果我刚没有听错,你现在是被软禁了,我看还有什么人会理你。”摸上她的下巴,男子说:“小姐,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可是日思夜想,不如,我们……”   狠狠打掉他的手,赵心语说:“狗奴才,你以为你是谁,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我告诉爹吗?”   “哈哈。”赵五福说:“小姐,你还真当自己是官家小姐呢,老爷丢了官不说,现在都债台高筑,自身难保了,还能顾得上你?至于你那高傲的姑妈,啧啧啧,我看她一时半会是不会来看你了。要不是念着对你的一丝旧情,你当我喜欢到这来伺候你呢?”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来人啊,来人啊……”   “别喊了,小巧已经走远了。”赵五福逼近她后退的身子说:“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要乖乖从了我,兴许我还能让你舒服点。”   “住口。”赵心语打断他的污言秽语说:“我是王爷的人,迟早会成为这宅子的主人,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王爷会杀了你的。”   “哈哈哈……”赵五福笑得越发放肆了,他牵动着嘴角,讽刺地说:“你别白日做梦了,你认为堂堂一个王爷会捡我穿过的旧鞋吗?”   心语瞪大眼睛说:“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哪里会胡说?”赵五福趁她不留神,一个箭步上前,环上她的腰身,贴着她的胸脯说:“四个月之前,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赵心语的脑袋,嗡地一声,金星四蹦。她瘫软着说:“你胡说。”   赵五福左手隔着衣裳捏上她的胸脯说:“你右边的山峰上有颗豆大的痣,我没说错吧?”   一句话,将赵心语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整个人软绵绵地瘫痪在他的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五福变态地将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说:“还是这么香,我思念了日日夜夜的香。让我想想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我看到有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想要色诱一个男人,结果自己却喝醉了。真没想到,看到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那个男人都没动心,看样子,他醉得也不轻。只是却便宜我了。你知道,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没理由不做点什么。所以我就脱去了那个女人的衣裳……”   “住口,你住口,不许你再说,不许……”心语捶他,打他,推开他,恨不得杀了他。   赵五福抓住她的拳头,紧紧箍着她的身子说:“我还没说完呢。你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体有多香,有多性感吗?你知道她在我身下的时候有多迷人吗……”   “住嘴,我求求你住嘴……”撕心裂肺的痛,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赵五福忍不住吻上她的嘴,肆意蹂躏。一双手也在她的身体上上下游走,粗鲁地扯下了她的衣裳。   “救命,来人啊,来人……”   “闭嘴。你再喊,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说出来,看我们两谁糟糕。”赵五福威胁道:“只要你乖乖从了我,我就守口如瓶,否则,我们就一拍两散吧。”   心语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呆滞,直至完全放弃了反抗。   “这样才乖。”赵五福拍拍她的脸,打定了主意知道她不会声张,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赵五福猥琐地撕开了她的衣服,扯掉了她的肚兜,拉下了她的襦裙,直至心语完完全全裸露在他面前。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他说:“天啊,你变丰满了,真的好美,这是一个女子蜕变成女人后的完美。”说着,一双手直接抚摸上了她的山峰,一脚跨过了她的身体,凑上了自己的嘴。   心语闭上眼睛,转过头,一行泪默默流了下来,她的天,彻底塌了。   20、心语性情大变   没有了赵心语的骚扰,日子确实平静了许多,水月甚至开始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麒麟没有骗她,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王爷,她还是平民。麒麟当初说,为了她,可以不做王爷,不要三妻四妾,这话还算数吗?是随便说说还是真心诚意的,纵然是真的,这又谈何容易。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该换药了。”麒麟熟练地拉过她的手,缓缓揭下她掌心中的绷带,动作轻得生怕她再受一点疼痛。   看着掌心中暗红色的伤口,水月稍稍合了下手掌,除了还有一点疼,已无大碍。如果时光倒流,她想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太疯狂了。就为了给赵心语一点教训,竟然伤害自己,爱情让她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掌心的疼一遍遍提醒她,与人争宠的事可不是件省力的活。   “令总管的药很一般,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不见起色。”麒麟端详着她手上粉红的小疤,始终皱着眉头。   水月忍不住开口说:“你好贪心,三天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经觉得是奇迹了。”   “不够,好得不够快。”麒麟摇着头,严肃地说:“每回替你换药我都很难过,这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令总管一再保证不会留下后患,我真的会把心语,,送官究办。”看着她的眼神,麒麟硬生生把“杀了”改成“送官究办”。   抿抿嘴巴,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水月嗫嚅:“其实这伤,,,是我自己划的。”说完后,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会生气?会震惊?会怀疑?还是根本就不相信?   谁料,麒麟竟然慢慢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说:“我知道,我都看到了。”他很快又说:“但是这事不怪你,是她不该到这招惹你。”说完又继续低头替她清洗伤口。   闻言,水月竟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她做错了事,他竟然替她找借口。原来他知道,他都看出来了,只是他没说,理由是什么?   麒麟小心地吹了吹伤口,才说:“孩子的事让你受委屈了,因为我也很委屈,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不管怎么样,这些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还在我身边。只是,以后别这么做了,这样伤害自己,也在伤害我。”   眼前的头颅上,发根丝丝分明,整整齐齐。偏偏水月的心里一团乱麻,她放任自己将头轻轻地靠在麒麟的肩上。一天天眷念上他呵护自己的感觉,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将她捧在手心上,没有人这样包容她的过错,没有人一如既往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喜乐与共……这一切如何不叫她沉沦。她可以接受他的孩子,就像她当初真心疼爱展浪的孩子一样,可是她很介意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相公。   感觉到她的靠近,麒麟一颗久悬未落的心总算得到了片刻休息。一阵风拂过,他拉过披风包裹着有点哆嗦的水月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怕冷。”   “冬天快到了吧?”水月说:“你们这夜里有些凉。”避暑山庄不是应该冬暖夏凉吗?为什么气温反而这么低?   麒麟笑笑说:“什么呀,现在只是入秋,离冬天还有些日子呢。真正到了冬天,树上的叶子一片都不剩,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   怎么会?都十一月了?猛然,水月恍然大悟,难道今年是闰年?正当她想多问几句的时候,清风上前禀告说:“心语小姐在外头请求能单独和水月姑娘谈谈。”   水月离开麒麟的怀抱,怀疑地问:“和我?”想谈什么?她不是被关禁闭了?耳根子才没清净几天,怎么又来了?   麒麟口气不善地说:“让她滚。”   “等等。”水月说:“还是让她进来吧,有话说清楚比较好。我想经过上次的事,她今天应该不是来挑衅的。况且,我躲得了一天也躲不了十天啊。你们总不能一辈子把我藏起来,不让我见人吧。”   “可是……”麒麟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水月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女人疯狂起来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事,清风不是在外头守着吗?有事我大叫一声,他就进来了,这么短时间,她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那好吧,我也在外头等着,有事就大声叫我。”麒麟站起身,解下披风替她系上说:“一会我差人去替你备些厚实的衣裳。”顺便将水月身旁的那扇窗子关上。   水月甜蜜地点了点头,将披风掖紧,让麒麟的气息保护着自己。   心语在麒麟的怒视下战战兢兢地走近水月,眼尖地发现她身上搭着表哥的披风,神色紧了些,随即又舒展开来,她要听姑妈的话,不可轻举妄动。同样的错误,她不能再犯。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心语开口说:“这趟我是来跟你求和的。”   水月偏转了下脑袋,本能地扯了下嘴角,站起身说:“表小姐,我和你之间,不存在什么和与不和,我这人比较难相处,所以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我们一点冲突都不会有。”   “不。”心语睁大眼睛,有些激动地说:“事实上是我有求于你。我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孩子,我发誓,我不会再跟你抢表哥,只要我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健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拜托你不要与我计较。”   水月看着她站在桌前,紧紧抓住桌沿青筋凸显的手,怀疑她话里的真伪。   感觉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狰狞,心语收回手,将它们放在肚子上说:“你没有做过母亲,可能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可是这几天我认真想过了,我不该为他争些什么,也许那些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爱表哥,从我十三岁第一眼看到他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他,我每天想的都是将来要嫁给表哥,替他生儿育女,所以这个孩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不要夺走他。我可以没有表哥,但是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我求你,放过我吧,我会守本分,会敬你为大姐,绝对不跟你争宠,求你给我一条活路……”   看着眼前声泪俱下,甚至说着说着就噗通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水月手足无措,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大礼,对方还是个官家小姐。是自己昨天真的吓坏她了,还是她的演技真的这般如火纯情到连她都动摇了。   感觉不太对劲,麒麟冲进屋子,怔怔看着木着脸的水月和哭花了妆的心语说:“怎么回事?”   “我拜托你,答应我,拜托你。”心语说着,竟然开始给水月磕头。   水月愣愣地看着,不知该做啥反应。   “心语,你这是做什么?”麒麟上前,拽着她的手臂拉起她说:“不要命了吗?你怀着身孕。”   “表哥,我是来道歉的,我求她原谅我,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水月已经看不到此刻哭倒在麒麟怀里的心语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她自己觉得好难受,感觉自己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人,这样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水月知道你的意思了,表哥命人送你回房,清风,清风……”   送走了心语,麒麟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他的心很混乱,他明明是不喜欢这个表妹的,讨厌她的小心机,可是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他就是狠不下心。有时恨不得杀了她,有时又觉得她也很可怜。   “不用说,我明白。”男人,尤其是风流倜傥的男人,天生对弱者都会有一种怜惜的情愫,更何况这个人做了他的表妹那么多年。“你放心,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都不会伤害她。”那天晚上逼她喝红花的人是凤麒麟吗?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啊?   麒麟牵起她的手急急忙忙地说:“水月,你误会我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伤害她。只是她现在情况特殊……”   “我明白我明白,真的不用多说。”水月刻意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我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没事的,你别紧张兮兮的。”   “什么什么井水河水的,我是担心你误会我对你的心意……”   水月伸手捂上他的嘴说:“嘘,别说了,我都明白。”   拉下她的手,麒麟的脸在她的手中蹭了蹭说:“好想带着你云游四海。”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离开这里,因为这一天天以来,他不是傻瓜,他清清楚楚看到了水月眼睛里的迷离,她不安,她害怕,她甚至在躲避他,躲避他的感情,躲避他的眼神,即使她嘴里不说,可是他都看出来了。那样无助那样彷徨的眼神,令他心疼,却使不上劲,纵使说再多保证的话再多的甜言蜜语,都没办法打开水月的心结。她在笑,可是她的灵魂安静得可怕。   “嗯。”水月还是微笑,简单地牵了牵动嘴角,靠进他的怀里。   人在身边,即使靠得再近,她的心都走远了。   21、揽月楼风光无限   一路上水月都抑制不住满心的激动,一颗跳跃不已的心直到进了“揽月楼”都没消停。短短几天时间,心语已经攻下了水月的防线。现在两人正结伴逛青楼。   心语也是一脸的好奇,四下张望,但是更多时候,她是在搜寻麒麟的身影。只是她的心里百般纳闷,明明收到消息,表哥来了这,怎么会见不到人呢?   “哇。”水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T台上”上献舞的女子,就差没滴下口水了。禁不住感叹,真是人间尤物。   这个女子的身材不是“前凸后翘”四个字足够形容的,玲珑有致,衣着露得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乳,沟,水蛇一般的腰身,平坦紧致的小腹,笔直的长腿,恰如其分的小腿……水月看傻了眼。而且她的皮肤不是一般女子病怏怏的白皙,而是健康的蜜色,在柔和烛光的映射下,更显得秀色可餐。最勾人魂魄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含情脉脉,一举手一抬足,韵味十足。可惜蒙着面纱,看不清样子。一曲舞毕,她朝台下的众多男人行了礼。现场鸦雀无声,显然大家都被她的表演震撼了。   水月忍不住大声喊:“好,真好!”说罢,还卖力地鼓起掌,兴奋得找不着北。   听到如此突兀的声音,“揽月楼”里恩客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心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扯了扯水月的衣裳说:“别这样,大家都在看我们。”完蛋了,要是被表哥发现她们来青楼就糟糕了。   水月纳闷地说:“你们看我干什么?她是跳得很好啊,夺人心魄。”说完,还不忘冲台上的那位美女眨了眨眼睛。   花魁娘子身边的老鸨看到这一幕,第一时间跳出来说:“这位公子说得好,公子不仅人长得好,话说得更是好。我们邀月姑娘的舞蹈在南宁那自然是一绝,自当配得上这‘夺人心魄’四个字。”   话音刚落,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水月也乐得光明正大地盯着邀月看。这儿是“揽月楼”,花魁叫邀月,自己叫水月,难怪吸引得她一塌糊涂。   疏不知在二楼雅间里麒麟听到禀报,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门。   麒麟站在楼梯上,气得眼冒金光,这个丫头,怎么跑到青楼来了。   就要下楼抓人的时候,被一个白衣男子拦住了去路。“麒麟,你怎么回事,一晚上尽发呆,才刚来了一会就要走,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晚上我可是点了邀月姑娘,你这一走多没趣。”   麒麟耐着性子说:“仕林,我真的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聚。”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如此扫兴。”   “就是,今天你要走了,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了。”雅间里又走出了一个羽扇纶巾的美男子。   麒麟往下一望,糟糕,水月跑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他立马朝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收到指示,下了楼寻人。   “这就对了,有事交给下人去办,你着什么急啊。”   他颇有些无奈地说:“万傲天,怎么连你都这么逼我?”   “逼你?”被唤作万傲天的男子,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说:“想当初你凤麒麟可是乐此不彼地往这‘揽月楼’里跑,这会反倒成了我们逼你,传出去岂不笑话。”   麒麟心中苦笑,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别在那杵着,冷落了一干美娇娘。”雅间里又冒出一个头颅对门口的小厮说:“你去催催张妈妈,邀月姑娘怎么还不来?”   “李敬,你怎么还是那么没耐性,美人自然是让人等的。”仕林说着,和万傲天两人一人一边架着麒麟往雅间走。   楼下,水月早已经借着昏暗的烛光甩了心语,猫到了邀月的厢房。没等她跨进门槛,就被门口的小丫头拦下了。“这位公子,我家姑娘不是随便可以见的。”   水月站定,看着眼前长到自己胸口高的小丫头片子,说:“你倒是跟本公子说说,怎么才得见?”好不容易甩了心语,这会倒好,又落到小鬼手里了。   她一个跨步挡在水月蠢蠢欲动的双腿面前说:“我家姑娘看得上眼的,分文不取,看不上眼的,很抱歉,想单独见上一面,白银二百两。”   “二百两?”水月瞪大眼睛说:“比厨子还好赚?”这什么世道啊,麒麟一出手赏厨子一百两,这个丫头片子更狠,见一面就要二百两。   只见那丫头鄙夷地扫了水月的穿着一眼说:“我想公子想听我家姑娘歌一曲恐怕难了,要不您在这门外候着,兴许姑娘看得上你,会分文不取。”她哼了一声,加了一句:“公子脂粉味太浓,怕是我家姑娘看不上。”   水月气得鼻歪嘴歪,妈的,蹬鼻子上脸。就在她要发飙的时候,清风拉住她,低声说:“水月姑娘,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清风,清风,你是清风。”水月一看来人,差点没感激涕零,开心得又蹦又跳,拉过他就说:“你身上有没有钱,二百两。”说着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清风点点头,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银票。   “哇,你实在是太好了。”水月抓过银票,拿出两张说:“算麒麟账上啊。”说罢走到小丫头面前扬扬手里的银票说:“二百两,我可以见邀月姑娘了吧?”   小丫头瞪他一眼,抢过银票说:“在这等着,我去通传。”   “水月姑娘,你你你……”清风目瞪口呆地说:“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你没看出来吗?我逛青楼啊。虽说二百两贵了点,但人家怎么说也是花魁,对吧。”   “爷他……”清风傻傻地,找不话说。“姑娘你还是跟我回庄吧。”   水月瞪大眼睛,像见鬼了一般说:“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可以见到邀月了,我才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开什么玩笑,钱都给了,这个时候走,她晚上非心痛得睡不着觉不可。   小丫头出来了,把银票递还给水月说:“我家姑娘晚上已经有应承了,你明晚再来吧。”   清风抓过钱,拉起傻傻的水月说:“那我们快走吧。”   22、抛尽媚眼   水月走到半道,忽然拽住清风说:“对了,麒麟是不是在‘揽月楼’里?”如果她没记住,心语是这么跟她说的吧。   清风真恨不得马上立刻离开这烟花之地。四周的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人,害他尴尬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水月姑娘本就长得花容月貌,又一身男装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男伶,他这般拉着她,大家肯定把他当成有龙阳之好的人了。   “清风,快说,麒麟在哪里?”水月拽住他,严肃地问。   “王爷不在这,是我不经意看到您进来了,才来看看的。”为了王爷,他怎么地也得把谎言说得冠冕堂皇。   拍掉他的手,水月说:“少瞒我了,是我看着你们进来的,你还想跟我打哈哈。”水月太了解清风了,这个人傻大个一个,太好骗了。   果然,清风垮下一张脸说:“姑娘不要误会,爷是来这谈事情的,不是花天酒地。”   “真的?他真的在这?”水月开心地说:“快点带我去见他。”   看着她脸上张扬的笑容,清风真的怀疑自己走眼了,她不是应该很生气很生气地威胁自己带她去见王爷算账的吗?怎么她看起来真的是很惊喜。他都准备好为了爷粉身碎骨抵死不松口,她这样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快带我去,不然我就在这喊人了,说你非礼我。”水月瞪着他说。   “水月姑娘,清风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姑娘有丝毫不敬。”   “停停停。”见他一副就要当场下跪的样子,水月拉起他说:“我真不是来闹事,就想见识见识,你就带我去找他吧。”   清风琢磨了半天,才不情愿地说:“想见识也不一定非要见爷啊。”他打定主意了,宁愿自己丢人,也不能给爷惹一丁点的麻烦,断然不能从。   “这我当然知道了。问题是我想见邀月,人家不见我啊。”她眨眨眼睛,凑近清风说:“我想麒麟是王爷,邀月应该会卖他这个面子的是吧?”   清风的脸上立马一片黑云飘过。邀月?恐怕这会就在爷的屋里吧。   “我保证保证,绝对不是来找你家爷麻烦的,我发誓。”水月竖起三根手指头说:“我关水月发誓,今夜绝对不会闹事!如有违誓言,就让我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姑娘。行了吗?清风,该相信我了吧。”我只保证今夜不闹事,不代表过后不找麒麟算账。   皱着眉头,清风想了半天,一方面觉得她的表情挺诚恳,誓言也挺毒的,一方面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所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清风,我还没说你呢?你都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还能到这种烟花就地的地方来呢,虽说你身不由己,但是你想过喜儿没有,她怀着身孕,万一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她的耳朵里,动了胎气,那可就危险了……”   “行了,水月姑娘,爷在二楼‘雅贤居’。”   水月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你继续逛,就当今夜没看到我。”说罢,一蹦一跳跑了。   清风气结,我巴不得你这么说,要不我怎么跟爷交代。只是,爷,你要多保重。   “雅贤居,是这儿了。”水月躲在角落里,正寻思着怎么避过门口的小厮偷偷看看麒麟有没有左拥右抱的时候,眼尖地发现邀月姑娘抱着琵琶款款地从她身边走过。   “蝶儿,我这身衣裳可好?要不我去换一身如何?”忽然邀月停下脚步,问身边的丫鬟。   “姑娘不论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蝶儿早就听说麒麟王回南宁了,姑娘初来乍到,还不曾见过他,张妈妈交代一定要留住他们。这屋子里的人非富即贵,除了麒麟王,还有当朝太傅的独生子姚仕林,户部侍郎家公子李敬,南宁最大商家少爷万傲天,姑娘可都记住了。”   “知道了。”   水月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都是一帮纨绔子弟。不是公子就是少爷,有本事当家给她看看。她不声不响地跟在两人身后,寻思着先混进去再说,就不信麒麟看见她敢灭口。   果然借着邀月和蝶儿的掩护,水月身穿男装竟然也进了雅贤居。她始终低着头,门外的小厮全然把他当成了邀月姑娘的小跟班。一进屋子,水月第一时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好。屋子够大,虽不比麒麟的书房,但也大得容下了在场的十几个主子奴才美人。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邀月身上,自然没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   “各位公子,邀月来迟了,这厢给各位赔罪。”   片刻安静后,一个男子走到邀月面前,扶起她说:“姑娘无须多礼,在下李敬,久闻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是户部侍郎家公子,失敬了。”邀月的声音听起来温婉可人,水月不禁赞了下,原来人的声音在不同场合可以有不同的音色。   “怎么?姑娘知道我?”李敬当场露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哈哈。”万傲天爽朗的笑声响起说:“在南宁,谁不知道花名在外的李敬公子。”   面纱下的邀月笑笑说:“想必这位就是富甲一方的李家公子了。”   姚世林开口了:“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对我们几位了如指掌。”   邀月浅笑说:“姚公子过奖了,邀月愧不敢当。”   水月皱了皱眉头,这个邀月确实不简单啊,单凭他们说话竟然就能将他们的人与名字对号入座。   “余下这位肯定就是赫赫有名的麒麟王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一会功夫,邀月就点名点到麒麟头上了。   水月竖起耳朵,大气不敢喘,她倒要听听这个麒麟怎么调戏女子的。   谁知,麒麟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姑娘客气了。”   没了,就这样没了,难道他真的转性了不成?水月禁不住抬头,循声望去。   麒麟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   水月动作更快,低头。   麒麟皱皱眉头,心想,难道是自己太想水月了,他怎么总觉得水月就在某个角落里盯着自己一样。不知道清风找到她没有?   23、麒麟有口难言   不消一会,邀月已经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坐定,开始了她的弹唱。她是昨日才卖身到“揽月楼”的,为了回乡卖艺不卖身。   屋里不论是男人女人都为她的才情折服,尤其是水月,压根就忘了凤麒麟这号人,完全掉进了邀月编制的意境里。   “好好,唱得真好。余音绕梁,果然不同凡响。”   “珠圆玉润,耐人寻味啊。邀月姑娘真不愧是‘揽月楼’的花魁。”   此起彼伏的赞美声中,邀月娇羞地看向麒麟王。对方但笑不语。   邀月有些许失落。姚仕林长得过于纤细,脂粉味过重。李敬轻佻放荡不羁。万傲天浑身上下金光闪闪,过于庸俗。只有麒麟王,英气逼人,男子汉气概十足。   姚仕林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麒麟,你觉得这邀月姑娘的弹唱怎么样?”   麒麟瞪他一眼说:“很好。”   闻言,邀月笑了下说:“不知道在下可否向麒麟王讨杯酒喝。”   点点头,麒麟朝他身后的小厮说:“给邀月姑娘倒酒。”   水月忽然在心中暗爽。刚才低着头的时候她可是片刻功夫都不敢浪费,早就通过观察满地的鞋子,分辨出哪个是凤麒麟了。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王爷美女在旁,自个儿却正襟危坐,表情严肃,浪费大好光阴。   用袖子挡在眼前,邀月喝了酒说:“谢麒麟王赏赐。”   “得,今儿个我们又输了,看样子,邀月姑娘是要点我们麒麟王的牌了。”万傲天说:“我真后悔刚才留下这小子。”嘴里这么说,他的脸上倒是笑意不减。   点牌?水月皱着眉头想:这是什么意思?麒麟不会跟她玩到床上去吧?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麒麟站起身说:“今夜就到此为止吧,曲也听了,人也见了,该散了。”   说实话,角落里的水月心中已经在猜测麒麟发现自己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才不相信猫儿会忽然不吃腥。   邀月脸色一变,看向蝶儿。后者也是束手无策。   一直没开口的李敬抱着身边的美女说:“还没见到邀月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呢,怎么就叫人也见了。”说罢,在身边的美人脸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死相。”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掉了水月一地的鸡皮疙瘩。   水月开口说:“我家王爷不是这意思。”她从角落里慢慢地走到麒麟身边说:“王爷的意思是,如果邀月姑娘再不摘下面纱让几位爷一睹真颜,他可就要离席了。是吧,王爷?”   看着眼前一身男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看着自己的关水月,麒麟哭笑不得,一言不发。   水月不怕死地冲他眨眨眼,走到邀月跟前说:“姑娘不要介意,我家爷这是迫不及待,心急如焚,虽说有些不解风情,但并无看轻姑娘的意思。”   邀月微微欠身:“不敢。”幸好这个男子出面解围,要不真不知道要怎么下台。   李敬闷笑道:“麒麟,你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俊俏非凡能言善道的小厮了?”一句话挖苦连带讽刺,而又冠冕堂皇地说得凤麒麟哑口无言。   姚仕林说:“既然麒麟王都发话了,那就请邀月姑娘摘下面纱吧。”   麒麟心中嘀咕,我何时发话了?   邀月示意了蝶儿一眼,后者说:“如果四位公子能回答我家姑娘一个问题,回答得好了,姑娘立马摘下面纱。”   “此话当真!”姚仕林追问。   邀月笑笑说:“自然。”   “好。”蝶儿说:“我家姑娘在这‘揽月楼’是卖艺不卖身,以才艺会友,不知道四位公子觉得我家姑娘刚才的表演如何?”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   蝶儿补充说:“请各位用几句诗词来形容。”   “这有何难。”姚仕林率先说:“四弦千遍语,一曲万重情。”   李敬也附庸风雅道:“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曲。妙绝。”   等不到其余两位开口,蝶儿道:“不知道麒麟王和万傲天公子想好了没有?”这万傲天空有一张英俊的脸庞,穿着倒是庸俗不堪,麒麟王总不至于也是胸无点墨之人吧。   水月等急了,开口道:“适才在楼下见识过了姑娘的歌舞,爷跟小的提了几句赞美姑娘的话,不知道姑娘介不介意由小的传达几句呢?”   麒麟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唱哪出?   李敬和姚仕林倒是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唯有万傲天,从水月出现后,一直怔怔地看着她出神。   “但说无妨。”邀月不清楚这位小公子的身份,但见麒麟王对他并无多加阻拦,自然也是礼待了他三分。   “恕我斗胆,我家爷此刻心里肯定在念叨着这么几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我说得对吗?爷。”   话音刚落,惊了一室的人。   “好句。”姚仕林鼓掌道:“在下佩服。”他放开身边的女子,坐正身子问:“麒麟,这当真只是你府里的小厮。”他总不会是带着自家小兄弟乔装来的吧。   水月挑眉看向麒麟,他竟然正用玩味的眼神盯着她。他抬步缓缓走到水月面前说:“在此之前,本王也不知道我这小厮有如此才情呢。”   水月看着他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他的这种笑非比寻常,皮笑肉不笑。她悻悻地说:“爷别折煞小的了,明明是您刚才嘴里念叨着的,小的只不过是改动了几个字眼罢了。”   邀月径自倒了杯酒,站在麒麟面前说:“邀月谢过麒麟王的赞誉,容小女子敬您一杯。”管它到底是谁做的,只要吸引下这个麒麟王就够了。   见麒麟始终纹风不动,一双桃花眼就知道瞪她。水月赶紧拿过邀月手中的杯子,递到麒麟嘴边说:“爷,这可是花魁小娘子敬的酒,您就不用拿乔了,赶紧喝了吧。”   麒麟快要气得爆血管,这个死丫头,不吃醋不说,竟然还要他喝邀月敬的酒。他也火了,张嘴就把酒杯里的酒吞了。   24、你是谁   “现在,就差万傲天公子了。”蝶儿可不管这帮人到底怎么回事,只想赶紧找个借口让邀月姑娘摘了面纱,她也好功成身退了。   除了麒麟,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坐在位置上发呆的万傲天。   “李公子,你这是怎么了?看邀月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万傲天身边的美人,推搡了他一下,说:“讨厌,您都不理心儿了。”   闻言,万傲天回过神,说:“什么?”   姚仕林一叠花生米砸过去说:“今儿个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心不在焉的?你这是看人看傻了,还是犯困了。”就差最后一步了,这小子倒好,犯起迷糊来。改明传出去,南宁四公子齐聚“揽月楼”,都不曾见到邀月的真面目,他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经过提点,万傲天说:“方才想词句想出神了,邀月姑娘不要介意。”见她点了点头后,万傲天方说:“琵琶曲调换新声,总是南宁旧别情。”   姚仕林迫不及待地说:“怎么样,邀月姑娘,可以摘下面纱了吧?”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好色之徒,只是哪个男人会没有好奇之心。   点点头,邀月缓缓举起纤纤玉手。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水月更是除了心跳,全身动弹不了。却在邀月摘下面纱的那一刻,心中不免多了些失望。哎,长得是不赖,但远没有楼下那些恩客传说的那么出神。水月暗暗庆幸,刚才的二百两没有白白浪费。怎料她的容貌却引起了一屋子男人的赞美。水月耳朵里听到的都是些“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月里嫦娥”之类的赞美。她皱皱眉头,看着麒麟问:“你觉得呢?”难道是她的眼光有问题,还是因为自己见多了屏幕上的明星,对美人的欣赏能力有所影响。   麒麟扫了一眼,心想:确实是美人一个。   水月一点都不生气,说:“爷,也觉得邀月姑娘是个大美人是吧?”   麒麟如实地点了点头。   水月就纳闷了,她怎么觉得自己长得比这个邀月还好看呢?奇怪了!   “来来来,大家喝一杯。”姚仕林举起酒杯说:“今日有幸,方睹邀月姑娘的绝色容颜,值得庆贺一番。”   一帮美人包括邀月在蝶儿的安排下,退了出去。   喝过酒,麒麟说:“人也见了,该走了吧。”   “等等。”水月拉住他说:“再玩一会嘛。刚才蝶儿不是说,邀月姑娘换过衣裳就来陪大家喝酒。”   麒麟回头,对她怒目而视。   在场的其他人总算看出一点端倪了。李敬率先说:“麒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你府里的小厮啊,总不是你的本家兄弟,今夜带他来开苞的吧。”   姚仕林笑着附和说:“我算是看出来了,难怪你这么纵容他。”   麒麟大声说:“不是,她就一小跟班。前些日子刚收的。”   水月冲他挤眉弄眼,小跟班就小跟班,反正她还没玩够呢。她倒要看看这个花魁娘子打算怎么勾引凤麒麟。   “小跟班?”李敬走到水月面目,凑近她的脸细细打量说:“哟,这皮肤真是吹弹可破,五官也是精致可人。我说麒麟,你总不会也染上了特殊癖好了吧。”说着,赶紧从水月麒麟身边跳开,一副对他们二人避如蛇蝎的样子。   水月傻傻地问:“什么是特殊癖好?”   “就是断袖之癖啊。”姚仕林也凑上去说:“我来看看。话说回来,你的这个小跟班,要是个女人,肯定比花魁娘子好看了去。你瞧瞧她这一身皮肤,这身段,啧啧啧,这要说是个女人,也没人怀疑。”   水月扁扁嘴巴,算你识货。   麒麟剜她一眼,挡住姚仕林的视线说:“别胡说八道。我们走了。”说罢,不管水月的想法,拉起她就走。   “等等。”   麒麟回头,水月愣了下,这回可不是我说的“等等”。   只见万傲天一个箭步冲到水月面前说:“敢问姑娘芳名?”   在场四个人都呆住了。   姚仕林最先开口说:“你真的是女子?”   水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麒麟说:“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麒麟抿下嘴,说:“万傲天,她是我府里的人。”   李敬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月瞧,感兴趣地问:“这又是你哪房的表妹?”麒麟的表妹一个比一个漂亮,在南宁是出了名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哪房出身。   “麒麟。”万傲天一脸坚定地对他说:“我想跟她单独谈谈,可以吗?”   “不行。”麒麟不假思索地打断他的话,拉过水月藏到身后说:“她是我的人。”说罢就要走,他已经忍了够久了,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海扁她一顿,瞧瞧她都惹了些什么祸。   谁知万傲天不依不饶,上前就要抢人。   推搡中水月头上的纶巾落地,一袭长发披散开来。   三个男人因为水月的绝色容颜屏住了呼吸,厢房里静得连针掉在地板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万傲天惊喜地拉过她说:“真的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麒麟不客气地打下他的手说:“万傲天,你听不懂本王说什么吗?她是本王的人。”最后五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水月傻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会是麒麟,一会是万傲天,一会又换成麒麟。只是她注意到,那个叫做万傲天的男子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姚仕林回过神,拉住万傲天说:“万兄,别激动,有事好好说。”   “就是。”李敬也上前说:“麒麟,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人,你什么时候纳妾了,都不曾通知我们。”   这句话她听明白了,水月抢着说:“我才不是她的妾呢。”妈的,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怎么说话的,她看起来就那么像小老婆吗?   麒麟冷冷地说:“本王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们交代。”   “哟,摆架子了。”李敬说:“怎么说大家也相交多年,万兄也没有什么恶意,你何苦对我们大家这么遮遮掩掩。”   水月也不理解地看向他,心想,对啊,他为什么要将她藏着掖着,连她是谁都不敢明说。   25、若水见过我   万傲天忽然说:“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否则休想出这个门。”他摆足了阵势,说什么都不能放她走。   一句话,再次震惊了一室的人。姚仕林扯扯他说:“万兄,你疯了,他是王爷。”   万傲天头也不回地说:“王爷又怎么样,他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跟这位姑娘说话。不服我们就过几招。”说罢,举起手。   水月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没一会,她就明白了,因为门外一排掷地有声的脚步声响起,一会功夫就将“雅贤居”包围了。水月朝麒麟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握住他紧拽的拳头。   万傲天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眼中的坚持丝毫未减。   “别别别,有事好好说,伤了兄弟和气。”姚仕林煞白了脸,他可是不折不扣的书生,何曾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阵仗。   李敬也对万傲天说:“万兄,你这样就不仗义了,自家兄弟,怎么能动刀动枪。”   麒麟倒是冷笑一声说:“真没想到,事隔五年我们再次切磋,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万傲天沉着一张脸说:“五年前,我们以武会友,不分胜负。今晚,草民要再次讨教下王爷的高招。”   “好。”麒麟也是一脸的肃杀。   水月拉住他说:“麒麟,他要和我谈谈罢了,没必要这样。”   麒麟说:“他这般逼我,本王要是妥协了,传出去,堂堂麒麟王颜面何存……”   水月打断他的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一点小事,搞得鸡飞狗跳的。”   李敬不可思议地喊:“鸡飞狗跳?你说的不是会我们吧。”那表情十足十地受伤,这个看不到他们四个的俊朗非凡也就罢了,竟然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他们。   水月没搭腔,对万傲天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万傲天看了麒麟一眼,说:“姑娘请这边说话。”   水月拽住麒麟,安抚他说:“稍安勿躁。”说罢跟着万傲天走到了厢房的一角。   万傲天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绢丝绸,递到水月手里说:“姑娘看看这是什么?”   水月摊开一看,丝绸上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女子,一身曲裾深衣打扮,手执一卷字画。水月渐渐隆起了秀眉,为什么画中的女子和她长得那么像?禁不住问:“她是谁,为什么和我那么像?”   闻言,一直等在门内的三个男人忍不住一个个凑了上来。   “姑娘家中是否有姐妹,或是长得想象的表姐妹?”李敬问。   水月摇摇头,就算有,也不可能出现在这大同世界。   万傲天瞪他们一眼说:“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道画中女子姓甚名谁。只是三年前的一个夜里,在若水惊鸿一瞥,当时并不觉得有异,谁知此后的三年时间,陆续都梦到她,所见的梦境皆是该名女子手执画卷,款款而来。在下用尽方法,寻遍各地,也未找到此人,直至方才见到姑娘。”   水月赶忙将丝绸塞回万傲天手里,撇清关系说:“这人肯定不是我,说实话,我对作画一窍不通,什么画画,赏画,品画,全都不懂。而且我也没去过什么若水,三年前我也不在这,不信你可以问麒麟王。”   除了说“是”,麒麟别无选择。   万傲天摇着头说:“我不相信。即使你身穿男装,我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我想,这世上除了双生子,是不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一摸一样的。同一个人,出现在我的梦里三年,你觉得我会认错吗?不知道姑娘祖籍何处,家中尚有何人?”   “万傲天,她的家世无须你过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麒麟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百般纠缠,实在是令人烦不胜烦。   水月沉默不语,她总算想明白了麒麟的苦衷。他暂时不能对他们说出她的身世是因为他们不会相信两个身份如此悬殊的人最终能够走到一起。难怪刚才他们问的是“何时纳的妾?”麒麟如果娶妻,必定是大家闺秀,南宁人尽皆知。   李敬竟然说:“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寻找一位女子,难怪了。”他出言相助说:“麒麟,这位姑娘既不是你的妾室,你何必为了她,弄得如此不愉快。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念在万兄痴心一片的份上,把人许给他得了,你麒麟王身边害怕没女子吗?”   “不可能!说的什么混账话!”麒麟斩钉截铁地说:“本王择日便会迎娶她进门。”   水月心中已是感动二字无法形容的了。   “什么?”这回轮到姚仕林大吃一惊了,他瞪大眼睛说:“敢问她父亲是朝中哪位大臣?”世风日下啊,大家闺秀都逛起青楼来了。   麒麟不愠不火地说:“姚公子操的是哪门子的闲心。”   万傲天竟然笑着说:“想必这位姑娘并非官家子女。麒麟王这般袒护似乎是欲盖弥彰。”   水月暗暗佩服这个万傲天。看样子这个男人并非如他的穿着一般庸俗,事实上他有着绝佳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恐怕这样无用的外表是他刻意装出来的。   姚仕林不怕死地对麒麟说:“麒麟,兄弟一场,我要提醒你一句。自古以来,官民不婚,你是不可能娶她为妃的。如若她只是个民女,甚至连做妾室都不成,难道你不知道?”   麒麟怒火中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你们多嘴。盛怒之下,他还是顾忌地看了看水月的脸色。   谁料到,水月竟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些麒麟那个亲爱的“母妃”和亲爱的“表妹”一天都要提醒她好几遍,她还能不知道吗?   “遭了。”水月忽然对麒麟说:“完蛋了,不知道心,我是说,心姑娘被我弄丢了,怎么办?”心语怎么说也是麒麟的表妹,怀着他的孩子,她也不好败坏她的名声,让一干人知道她来逛青楼。   “胡闹。”   水月撅着嘴,有些委屈,甩开他的手指控:“又不是我带她来这的,你对我发火做什么?她告诉我你来了‘揽月楼’,要我陪她来找你的,为了保护她,我勉为其难才应承下来的,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凶我?”还说对她没感情,也不瞧瞧自己都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该死的,清风跑哪儿去了。”麒麟一下乱了阵脚,说:“你在这等我,我出去看看。”说完,扔下水月就冲了出去。   三个男人听着麒麟和水月唱双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26、逛大牢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水月心如刀割。就算对心语没有感情又怎么样,她的肚子里怀着麒麟的孩子,他们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没有关系。   万傲天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问:“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水月闷闷地看他一眼,说:“关水月。”   万傲天惊喜地问:“可是‘行云流水,余光映月’的水月?”   她点点头说:“嗯。”   “请姑娘看看画中女子所执卷轴上的字。”万傲天将手中的绢重新递给水月。   水月扫了一眼,目瞪口呆。这一辈子的视觉和听觉冲击怎么都往这一夜赶了。卷轴上自上而下赫然写着“行云流水,余光映月”   “还要否认你就是画中的女子吗?”万傲天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如果相貌是巧合,那名字呢?怎么解释?”   水月呐呐地说:“我真的不认识你。别说梦中见过了,连大街上都不曾擦身而过过。”   姚仕林说:“我忽然觉得你们两人可能命中注定有此缘分。至于麒麟王,关姑娘,恕在下多嘴说一句,你们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虽然对一个大美人说出这样的话非常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啊。况且麒麟那家伙,花名在外,这娇滴滴的美人跟了他,能得宠多久还是未知数呢。   李敬也插嘴道:“麒麟确实是少见的奇男子,只是你们二人……万兄就不同了,他家是南宁首富,纳你做个妾还是没有问题的。”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出身低微,否则自己可以考虑争取一番了。   “不,只要水月姑娘点头,万某可以舍下荣华富贵,势必娶你为妻。”他一副对水月痴心一片的样子,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女子,此刻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没有人能理解他此时是怎样的心潮澎湃。   水月抬头,不是因为被他的话震撼,而是响起了麒麟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看向门外,她失笑,世事无常,太轻易说出口的承诺总是太脆弱。   “水月姑娘。”万傲天读懂了她眼中的伤,竟然感觉到了心酸。这一刻,他更加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姻缘。   水月回过神说:“对不起!”她看着他们三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要紧,我愿意等。”他这样说。   水月浑身无力,他说的话活脱脱就是麒麟的翻版。难道他们常年在一起泡妞逛青楼,用的都是这一套言语。自己还傻傻被他感动了。   万傲天还想说些什么,李敬拍下他的肩膀说:“好了,万兄,别逼她,给她一点时间。”想他李敬也是惜花爱花之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快要支撑不住了。麒麟刚才到底是找谁去了?惹得她那么伤心。   水月留下绢,说:“麻烦几位代为转告麒麟王,我有点不舒服,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万傲天迫不及待毛遂自荐。   “不要!”水月大声地喝住他,坚决地说:“不要跟着我。”   她的眼神满是戒备,抗拒,万傲天止住了步子,无奈地看着她走远。   姚仕林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兄弟两人看上同一个女子了。”   李敬幽幽地说:“何止是两人,我都有点动了凡心了。她身上有种吸引人的魔力,你不觉得吗?”   闻言,万傲天瞪他一眼说:“别给我添乱。”   “你放心,我也就说说罢了,你们俩人,一个比我有权一个比我有钱,再怎么地,那姑娘也不会看上我啊。”   姚仕林犹豫着开口说:“万兄,你真的想好了,我看她和麒麟关系匪浅,说不定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不会。”万傲天斩钉截铁地说:“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姻缘,这种事情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   弹点下他的胸膛,李敬玩世不恭地说:“你小子,有了目标果然有点不同了哟,连说话都有气势了。”   万傲天一听,说:“胡说什么,我还不是我。”   姚仕林也插嘴道:“我也觉得你今夜不大一样,但说不上来。”   万傲天心中一惊,随口绉来几句掩饰道:“等你们有了如花美眷再说吧。”   “说这话还尚早啊,不是我李某人打击你,人家姑娘现在心心念念的是麒麟,说不定可以不要任何名分跟着他……”   我承认,但是我不觉得麒麟会不想给她一个名分。万傲天心想,只要两人的感情处处受到打击,她终有一天会选择离开的,这就是女人,因为她们是易碎的。   水月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昏暗的小道上,胡乱扎好的发髻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今夜她明知道是心语设了圈套要请君入瓮,她还是来了,只因为好些天不曾见过麒麟了,想见见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心语是被自己刻意甩了,还是她有目的地失踪,水月也无暇顾及了。她在乎的是,麒麟的心里越来越紧张心语了。她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等到临盆,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她要如何自处?真的可以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吗?真的要跟孩子抢他的父亲吗?笑问苍天,难道这就是你对我前世的补偿吗?抑或是一开始自己的选择就是错的?能在庄子里待上十来天,她真的是太坚强了。   “站住!你是何人?”迎面走来了两个官差,劈头就问。   水月摇摇头,她知道,她即将被逮捕了,因为她没有“身份地位”。忽然她笑了下,心语打的好算盘,故意将她带出来,然后自己消失,好让她被抓吧。因为宵禁,贫民老百姓是不得在夜里出现在大街小巷的。   “官爷问你话呢,你聋啦?”   水月缓缓伸出手说:“你们抓我吧。”现在的她,双腿迈都迈不动,挣扎有什么意义。也许某种程度来讲,她在自暴自弃,因为她也无处可去。   “哟,你倒是识相啊,大家要都像你似的,这么配合,我们也省事多了。”官爷说着,掏出随身携带的枷锁,“哐当”一声就把水月的脑袋和双手固定住了,拉起铁链,她乖乖地跟着走了。   反正没坐过牢,试试吧。   27、她流产我坐牢   “御剑山庄”内主子下人乱成一团。   心语动了胎气,大夫说恐怕胎儿不保。麒麟王盛怒难耐,全庄上下都如临大敌。   麒麟守在心语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小双端着药,战战兢兢地说:“这是大夫开的药,喝了以后,包衣就会脱落。”   麒麟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喂她服下。”   麒麟对坐在一旁的王妃说:“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成为我凤麒麟的长子,因为我不可能娶心语为妻。是妾就不该生下孩子,尤其是长子。当时是水月阻止了孩儿,表现得那般大度、贤惠。谁知道最终她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对心语下了手。我知道她心里恨我怨我,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亲手害死本王的孩子。请母妃放心,这事孩儿一定会给心语一个满意的交代。”说完,走出房外。   “王爷,恕属下斗胆,水月姑娘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清风单膝下跪,仗义执言。   麒麟冷冷地问:“找到她人没有?”   “没有。”清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水月失踪了,真是百口莫辩,她这样真的有点畏罪潜逃的嫌疑。   “搜,就算翻遍南宁,也要找到她,本王要她一个解释。”非常有气势的一句话,此刻从麒麟嘴里说出来却是毫无半点波澜。   “王爷真的相信心语小姐的话吗?”清风还是忍不住又多嘴了一句。   麒麟叹口气,静静地说:“我不知道,但是孩子确实是没了,我想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水月。心语是有点小心机,这也是本王迟迟不肯纳她为妾的顾虑,但是今晚这件事她应该是受害者才对。”   清风也无言了,也对,一旦孩子出世,她就能成为王爷的妾室,怎么可能牺牲孩子的性命来陷害水月姑娘。   麒麟说:“本王要单独待一会,找个人,把心语的那个贴身丫鬟送到官府,治她个护主不周的罪名。”   “属下遵命!”   书房的门一关上,麒麟就松了一口气,差点演不下去了。但愿刚才的好戏,母妃看了满意。只是要委屈水月,在府衙的大牢里待几天了。   拿起书桌上的圣旨,他冷笑出声。亲爱的母妃,你真是太小看孩儿了,还把孩儿当成少不更事的毛孩子吗?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陷阱,从他下山立了功受封麒麟王后,她就步步为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她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吗?   先是在四个月前串通心语将他灌醉,制造“米已成炊”的事实,然后借助水月的手将腹中所谓的“胎儿”打掉。一方面要他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方面要他因为内疚纳心语为妾。可惜她百密一疏,怎么也没有料到,当天他将心语下了蒙汗药的酒掉包了。没有行周公之礼,何来的孩子?下一步呢,让他来好好猜猜,这个蛇蝎母妃会做些什么来陷他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转念一想,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万傲天。他为什么会有水月的画像?水月是一年多以前才出现的人,他怎么可能在三年多之前就见过她?是人有相似,纯属巧合还是他也成了王妃手里的的另一颗棋子?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可惜,她怎么样都没料到水月的身世会这般特别离奇。   南宁万府,黑衣人甲踏月而来。   万傲天摘下身上碍事的黄金腰封、玉佩,衣袖挂件,换上轻便的衣裳问来人:“御剑山庄情况如何?”   “回主子,庄里的情形有些不妙。麒麟王的侍妾小产,他却在自己房里呆了一夜。奴才觉得奇怪,暗中打探发现,他的贴身侍卫清风奉命追查一个名叫关水月的女子的下落。听闻改名女子就是凶手,现在已经畏罪潜逃。”   赵心语小产?关水月是凶手。万傲天笑了笑说:“真是天助我也。调动一切人马,暗中查找关姓女子的下落,务必赶在清风之前找到她,将她带到万府在郊外的别苑。这是该女子的画像。”说罢,借着掌风将绢布送到黑衣人甲手上,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不得伤害她。”   “属下领命。”   万傲天一边慢悠悠地洗着手一边想:这趟浑水怎么淌才能不湿身呢?   水月想都不敢想,大牢里的待遇这么好。不仅单门独户,还有被子草席。最最奇怪的是,这些衙役们竟然也看穿了她的女儿身,将她送到女监来了。唯一的一点就是空气差了些,又潮又湿不说还霉气熏天。   “喂,看你长得像模像样的,犯什么事进来了?”水月才刚在角落里坐下,她的邻居就凑过脑袋打招呼来了。   水月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礼貌地回答道:“宵禁嘛,我自小有夜游症,一个不注意走出家门了。”   “哟,你这可真够冤的。不碍事,也就一个月功夫,你就能出去了,我跟你说啊,这的牢头喜欢这个,你使点这个,保管在这吃香喝辣,风吃不着雨打不了。”对面邻居也善意地提点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水月不语,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当然懂,问题是,她就是要来这找罪受的。“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犯什么案啊。   “哎,实不相瞒,我们几个都是苦命人,在这都待了十多年了。”   水月听得目瞪口呆:“十多年?”看她们的年纪,大不了她多少,这么说不是十几岁就关进来了。   “姑娘放心,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只是运气不好,主子犯了错,作为丫头的代为受过罢了。”   谁知其中一名女子哈哈大笑说:“可别这么说,受什么过啊,这儿好吃好喝,又不用一天到晚伺候人,挨板子,挨骂的,我可是不想走了,再让我住十年我也愿意。”   水月绷着一张脸,我没有听错吧。   “就是。想当初伺候我们家小姐的时候,她一个不高兴就折腾我们东奔西跑,一天到晚给我们找茬,一个不顺她的意,鞭子就落下来,又是拿茶水烫又是拿钗戳,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是啊,那样的日子我算是彻底摆脱了。每天二更就要站在院子里采集露水,泡好茶就得给主子做饭,一天四顿三十几个菜,糕点另计,还要求顿顿不得重样,天天得换新口味,好不容易解决了吃饭,轮到伺候主子洗漱了,说白些,洗澡水是冷是热还是主子说了算。一天从早忙到晚,还落得处处惩罚,真是不堪回首,想想都寒颤。”   水月咽下口水,真狠,她吞吞吐吐问:“那这儿有什么好的?”   “这啊,每日干三个时辰的活,其余的时间大家唠唠嗑,日子就过了。在这,最多活没干完的时候,牢头给个一鞭子,其余的啥痛苦都没有。”   那你们的家人怎么办?难道你们不打算嫁人了?心中疑虑万千,就是没敢问出口。   “哎,唯一的不好就是要孤芳自赏,想我林秀香,大小也算是个美人,可惜在这,哎……”   “得了得了吧你,就你那样,歪瓜子劣枣的,好意思说自己是美人。”   “哼,除了刚来的这位小姑娘,咱们谁也甭说谁。”   水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流了那么多眼泪,脸上的妆都花了,竟然还有人说她是美人,真难得。这倒提醒她了,容颜还是要遮盖好,免得招来麻烦。“对了,那我明天都要干些什么活?”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啥活都有可能,得看你使的银子管不管用了。你还不知道吧,就我们这小屋子后边,那是一片荒山,我们拔了半年多的草才总算整理出来。现在吧圈养着鸡鸭鹅,猪牛羊,什么牲畜都有。我们每天啊,就是伺候这些畜生,打扫圈里的粪便,喂饱它们。不过我看你刚来,还未必能干这活。兴许会被派去筑堤。筑堤你知道吗?就在南城门那有个小水库,时不时需要有人去修筑修筑,运土装土刨土干点粗活什么的。农忙的时候会调拨一帮人下地干活,不管怎么样,反正比伺候人实在。而且啊,吃得也好,饭管你吃到饱。就是菜要省点,牢头舍不得给。”   哎,这个社会太可怕了,人都宁愿去伺候牲畜也不愿意伺候人。   “我说妹子,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啥。赶紧让你家人交了罚银,早早出去,真打算在这耗着呢。”   “就是,我们这实在也是因为没办法,要不谁喜欢每天在这小方块地待着。只要我在这待满二十年,家里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补偿,比我们赚月钱容易多了。”   难怪。水月问:“罚银是多少钱?”   “十两。看你身上这衣裳,家里不至于太穷,总不会十两都拿不出来吧。对了,你怎么穿一身男子的衣裳?”   “呵呵,我不是夜游嘛,随手就套了件,这是我哥的。”十两,别说十两,她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都怪麒麟没给她钱。   28、做戏有何难   手里拿着喂鸡的食槽,水月学着别人往食槽里加了些米糠,搅拌了几下,放到了一窝小鸡面前。闲来没事,水月索性蹲下身子看她们啄食。观察了好一会,她总算看明白了,这窝鸡,十来只,平日里看来都是养尊处优,所以不太稀罕她喂的这些东西,吃得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一点胃口都没有的样子。   “喂。你是新来的吧。”负责喂养旁边那窝小鸡的女人撞了撞她的手肘说:“你给了牢头多少钱,他才给你派这活。”   水月没吱声,这话题很敏感,不好回答。   她忽然扔了食槽,不平衡地说:“你可别告诉我你一分钱没花。”   “怎么可能?”水月假装看看四周说:“不过这话不好到处说,让鸡听到了不好,万一闹起情绪,绝食抗议,我们的活也甭想干了。”   “什么?”那女人瞪了水月半天说:“原来是个傻子,难怪干不了别的活。真是的,浪费我口水。”说罢,摇着头到一旁躺下睡觉去了。   水月挑挑眉,你才是傻子呢,转而又无所谓地席地而坐。要说也确实是奇怪,这牢头无缘无故干吗对她这么照顾,每天干六个时辰的活到了她这就变成喂鸡,爱啥时喂就啥时喂,随她。倒是捡了鸡蛋要上交,至于这窝里的粪便夜里自然会有人来帮她清理干净。其余时间,她爱干嘛干嘛,不要给他惹麻烦就是。怎么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远处同一牢房的一个女人拿着大扫把朝她走来,站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地说:“我说,牢头总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水月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吧,他那么老,千万不要。她只是想坐坐牢闹闹失踪,可不能失身。   “你啊,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小心点吧,在这,好些人都躲不了狱卒们的魔爪。”   水月一听,想死的心都有了。红颜不是祸水是什么?看了鸡们一眼,水月想,趁着空闲,得想个保护自己的法子才行。   正发呆呢,牢头腰间配着大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对经过他身边的犯人凶神恶煞地喊:“好好干活,有什么可看的。”一走到水月身边,马上堆起满脸的笑容问:“水月姑娘,在这还习惯不?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看着他满脸的褶子,水月咽了下口水,这才摆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实不相瞒,能不能麻烦牢头给我带盒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他愣了下,马上笑意盈盈,点头哈腰地说:“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是在下考虑不周才是,我立马差人去办,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没有?”   水月皱着眉头,我又不在这待一辈子,有什么可置办的,况且你对我这态度,会不会过于谄媚了一些。周围盯着他们两人看的人越来越多,水月赶忙起身,冲牢头大大地鞠了一躬大声说:“牢头大人教训得是,小的立马去干活。”   “哎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牢头开心得屁颠屁颠的。只要把你伺候好了,还怕以后没我升官发财的份吗?只是这女人来头真不小,一边是权倾朝野的镇国府公子兼皇上御封麒麟王,一边是南宁首富万大公子,两边都来传话要好生伺候着,啧啧啧,还不是老天要开始眷顾他了。只是这两头都得罪不得,万一他们向他要人,他怎么办才好?哎,真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这不是让他左右为难吗?   南宁万府。   万傲天一掌拍到桌上:“你说什么?人带不出来?”   “是,属下已经给了足够的银两,但是牢头说,人是上头要求扣押的,给多少银子也不能放。但是主子放心,属下已经交代牢头,务必对她多加关照。”   万傲天被说中心事,瞪他一眼说:“多事!”   “是。”   “可知是什么人?”麒麟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就算赵心语小产,他也不可能把家务事搬到官衙里去处理。究竟是谁跟水月过不去?   “查不出来。”   万傲天冷酷地说:“再查,关于她的情况事无巨细,一律都要来报。御剑山庄那情况怎么样?”   “他们还在四处找人。”   “是吗?你先下去吧。”万傲天一手捏着万年青的叶子,一边想,以麒麟的势力,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水月的下落。他按兵不动是什么意思?有心保护水月帮她脱罪,抑或是准备日后对她不闻不问。   御剑山庄内。   “表哥,听说你昨夜因为心语动怒了,是心语不好,没能保护我们的孩子。”姑妈真够狠心,竟然真的要她服下那碗药,害她痛得死去活来,晕了都不知道。今早听小双说,表哥大发雷霆,她开心得差点立马飞奔去见他。   “别说那么多话了,你身子虚,好好休养。”麒麟不动声色地对小双说:“去把药端来。”   “又喝药?”心语现在是谈药色变。   “大夫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你先喝着。现在不宜进补,得先调理,等过些日子我再吩咐厨子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   “表哥。”心语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她低泣道:“表哥从来没对心语说过这么多体贴的话。”   麒麟心里冷笑,这不是你和你的姑妈所期盼的吗,我姑且成全你们,等日后再找你好好算账。   “瞧你这丫头,才醒来,怎么又哭了。”王妃迈进门槛说:“昨夜可把我们吓死了,还好你没事,以后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姑妈。”心语哭得更欢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都怪心语不好,没能让您抱上孙子。”   “不怪你,要怪就怪关水月那个贱人,心语你放心,麒麟已经派人去找了,只要找到那个贱人,就让她给我的孙子偿命。”   麒麟闻言,心里将眼前这两个女人腹诽无数遍。竟然当着我的面辱骂水月,我忍,再过些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麒麟,你说是不是?”王妃把话扔给他。   他愤怒地说:“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说到底,这事我也有责任。至于水月,我和她好歹相知一场,如若找到她,希望母妃能留下她一条性命。”   王妃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凤麒麟啊凤麒麟,你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心软。这样也好,要不我怎么能将你玩弄于鼓掌。   29、苦中作乐   有了牢头的照顾,水月在牢里如鱼得水,除了出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牢里待了两三天,凭借着一张能言会道的嘴,水月很快就跟大家混熟了,宛然成了她们的小妹妹。   牢里有规定,各自干各自的活,不得插手,所以水月帮不上什么忙,见天气好,就把牢房里的稻草被褥挨个抱到后山晾晒,顺便对牢房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又在太阳下山之前,把稻草被褥收了整整齐齐地铺好。还好牢房里只住着六个人,否则她真不敢想象这项工程会有多么庞大。这是一间大概三十平方米的牢房,事实上这只是众多牢房中的一间罢了。牢房里有六个隔间,左右各三间,一间关一人,每个人的位置也就一个半床位大小的地,根本没有她在电视里看的那种集体间大,隔间之间用粗壮的木头桩子隔开。   待到大家伙叫苦连天地回到牢房的时候,她们完全傻了眼。   水月笑嘻嘻地站在牢房里冲她们招招手说:“欢迎回家。”   “怎么好像香香的,这是我们的窝吗?”   年龄最大的方大姐,上前摸了摸粗大的木头桩子说:“你一根根都擦过啦。”   “是啊。怎么样?擦得还不错吧,我用湿布擦的,保证一根都没落下。”可不是她说,这里头最辛苦的活就是擦这些木头桩子了。   “啊,我的床。水月,是你帮我叠的被子吗?”   “何止是叠被子啊,我今天把你们睡的稻草和被子都抱到外面去晾晒过了,你们放心,我都做好了记号,保证没弄乱,不信你们可以检查检查。”   “讨厌。”一个年级稍微小点的女人,上前拉着水月的袖子说:“你是不是看到人家藏在被子下的摇摇鼓了。”   “你说这个吗?你放心,我没弄坏。”水月掏出摇鼓递给她,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喜欢玩这个。”   “你讨厌。”女人抢过摇鼓,牢牢抓在手里。   “这些草也是你摘来搁这儿的?”有人拿起一把紫色的草问:“漫山遍野都是,你摘它干什么?”   水月献宝地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个东西叫做薰衣草,把它晒干了做成枕头,可以帮助睡眠。我们虽然没有枕头,但我想放在脑袋边上,功效应该差不多。”   “什么草?”女人撇撇嘴说:“你确定。”   “确定,我们那的人都是这么做的。现在都冬天了,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个,我想大概是因为山上的气温比较低,所以花也开得晚吧。”   大家伙听不懂她的自言自语,但对于牢房的焕然一新确实乐见其成。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连地板都清理了。”始终没有说话的一个女子,摸了摸地板说:“一点灰尘都没有,你怎么做到的?”   “擦,我用湿布擦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她在庄里也见过小喜一个孕妇都这么干活了,有什么不对吗?   “擦?”女子不可思议地说:“你一天怎么能干这么多活?”   水月小手一挥说:“这有什么呀,再说了,就这么屁点大的地方,能需要多少时间。我是没办法,要不我连墙都想重新粉刷一遍。”   “粉刷?”大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说:“千万别,再过几天我们就换牢房了,别便宜了别人。”   “换牢房?”水月说:“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你们觉得这不好吗?”   “不是我们想换,是衙门怕有人挖地道夜里逃跑,每旬都会换一次房,我们都习惯了。”   她悻悻地说:“那我不是白干了。”   “才知道呢,你这个傻丫头。”   “糟糕。”水月一拍脑门说:“鸡,我忘了喂鸡。”说罢,夺门而出。   “这丫头。”大家伙笑笑,心里对她却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   “一个个想造反啊,不想吃晚饭了啊,回牢里蹲着去。”提着米饭饭菜的衙役一进门就大声吆喝。   五个女人乖乖地进了自己的领地。   “还有一个呢?”衙役举着大勺子,敲了敲水月那间的木头桩子问。   “喂鸡去了,一会就回来。”方大姐说:“这位大哥,拜托你行行好,这屋子刚打扫,您看您的勺子……”米粒粘在木头桩子上不说,还掉了一地。就是支吾半天没敢说出口。   “吃你的饭,废什么话。这是牢房,你以为你家炕头呢。”衙役讽刺地说:“打扫得再干净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坐大牢。”   大家都没说话,却都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昏暗的夜色里,水月一边看着小鸡们吃食,一边说:“对不起啊,今天我干了好多活,来晚了,饿坏你们了吧。我知道错了,明儿我一定好好给你们做饭,改善改善你们的伙食,可不许生气哦。”说着,她舀了些水倒在凹槽里说:“记得喝水啊,别吃噎着了。”做好一切后,她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始终蹲在鸡窝棚顶上的万傲天问:“你怎么办事的?她今天干了很多活?”   “公子,这可不怪属下。这姑娘真是奇怪,没事找事做,今天一天自个把牢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说起这个女人,他还真是开了眼界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噼里啪啦地汇报开了,就差没连她上了几趟茅房都说了。谁让公子要他事无巨细,一律禀报的。完了还不忘说一句:“您看刚才,喂鸡就喂鸡,她还能整出那么多话,差点没把我笑趴下。这哪像坐牢啊,过日子都没她这样,一刻都没消停过。”   “闭嘴。”万傲天呵止他说:“再去监视。”   “又是我啊?”都喂了两个晚上的蚊子了。   万傲天眯起眼睛说:“要不我去?”   “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去。”黑衣人甲一溜烟,没了影子。   关水月,怎么办呢?本公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既然没办法把你从这带出去,那就只好我想办法混进来了,否则怎么跟你培养感情呢。   31、又来了个衙役   隔天,经过乔装打扮的万傲天穿着一身衙役的衣服如愿以偿地出现在后山。他左右各怀揣着两捆大白菜,朝水月走去。   虽说心里满是疑问,他还是平静地说:“这是牢头命小的送来的菜。”   水月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说:“谢谢衙役大哥。”   万傲天愣了,如果说他此前怀疑属下的禀报有夸大之嫌,今日看见她如此绚烂的笑容,他不得不承认,也许他说的都是对的。她确实好像很喜欢坐牢。   水月拿过白菜对小鸡们说:“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今天给你们换换口味。”   可笑的是,那群鸡好像真的听明白了她说的话,一只只咯吱咯吱地凑到栅栏门口。   水月又对隔壁窝的鸡说:“不要羡慕妒忌恨啊,你们也有份。”说罢,蹲下身子,抄起菜刀,挽起袖子,似模似样地干起来。   万傲天憋着笑,心情大好。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忽然,他的脸色变了,为什么水月的手臂上起满了小疹子?该死的,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通知他?   水月没有觉察到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边剁菜一边欢快地哼着歌。好半天完事了才把白菜分到各个食槽里,边分还边说:“不好意思啊,我拿惯了剪刀,可不是菜刀,所以刀工不太好,欠缺一点美感,你们不要嫌弃啊,凑合着吃。”没一会她来到自己负责的那窝小鸡面前说:“趁大家都在,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吧。你们看啊,我好歹也伺候了你们四天了,可你们倒好,一窝鸡,直到今天才让我捡了四个鸡蛋,这可就不够仗义了啊,你们也不好意思总是这样吧。虽说这牢里对你们没有下蛋指标,可是对我们却有行为指标。所以拜托你们行行好,吃好睡好,好好下蛋,别让我不好做人啊。再怎么地,每只小鸡两天也得下个蛋表示表示不是?就这么地吧,你们也好好想想,看我说的是不是在理。”   万傲天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水月回头,不解地问:“你怎么还没走?而且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万傲天忍不住杠上她说:“我听到的可都是你一个人的话。”   水月瞅他一眼,没空理你,我还有事呢。   “等等。”万傲天拦住她说:“你的手臂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跟牢头说说,找个大夫给你瞧瞧?”他直觉认为肯定是牢房里的卫生太糟糕了,她的皮肤才会起疹子,难怪昨天她清理了一天的牢房,好在脸上没事。   “不用。”水月拉下袖子盖上说:“老毛病了,大夫瞧不好的。”   “我认识一个大夫,专治皮肤问题……”   水月打断他的话说:“我都说了不用了,你听不懂吗?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劳衙役大哥费心了。”说完,急冲冲地跑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女子,手臂上起了疹子,竟然拒绝就医?一定得想办法尽快带她离开这,要不她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就毁了。常言道,民不与官争,只是这有意要扣押她的官是何人?   御剑山庄内。   心语喝着粥问:“姑妈,水月真的不是被你藏起来的吗?”   冷哼一声,王妃说:“我藏她做什么?我要的是麒麟亲手抛弃她,唾弃她,我藏着她有什么好处。”   “这就怪了,难道她还能飞天遁地不成,否则为什么庄里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消息。”   “所以我说真是天助我也,她这个时候失踪了。正好中了我们的下怀。”   心语不放心地问:“这么巧,其中会不会有诈?”   “放心吧,她是真的失踪了,这些天我早就派人盯着麒麟和清风了,他们确实失去了那个贱人的消息,不是有心包庇她。你就放宽心养着,等着麒麟纳你为妾吧。”   “姑妈。”心语撒娇道:“您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他娶我为妻吗?”   “哎呀,你这丫头,姑妈从小把你带大,有办法我还不早就使了。只是在南宁谁不知道你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你娘是妾室,注定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达官的妾室,除非你愿意嫁给平民。麒麟是王爷,他的妃子必须是正统身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可是……”心语欲言又止,她还是不甘心啊,庶出又不是她的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别可是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麒麟觉得对你抱歉,多加把劲,把他的心留住。只要他心里有你,比什么都强,什么王妃不王妃的,都不过是个头衔。姑妈我做了一辈子的镇国府王妃,有什么用?到头来空有名衔,什么也没落下。”   “心语知道了。”心语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了头,可恨啊,为什么自己偏偏是个庶出的女子。如果她是表哥的王妃,最起码表哥要纳妾,都得她点头,光是这点好处也够啊。   “知道就好,才不枉费姑妈为你筹谋这么久。”   “母妃,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起劲。”麒麟笑着走进屋子说:“心语,我今儿到账房挑了几件首饰,带来予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着,就示意小厮将几件首饰摆到了心语面前。   “表哥。”心语眉开眼笑地说:“只要是表哥送的,心语都喜欢。”   “喜欢就好。”   “麒麟啊,看你们两人相处这么融洽,母妃真的感到很欣慰。我看这样吧,由母妃做主,挑个良辰吉日,你将心语收了房,也省得心语在这御剑山庄主子不似主子,下人不是下人的,让人看笑话。”   心语满心期盼地望向麒麟。   怎料麒麟却为难地说:“母妃,难道您忘了年前孩儿就跟您说过的话了吗?我凤麒麟除非先娶了妻子,否则绝不纳妾。很抱歉,心语,希望你能多给我一些时间,本王还是那句话,我凤麒麟的长子,必须由麒麟王妃所出。”   当着下人的面,凤麒麟说出了这样的话,心语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心中却是敢怒不敢言。   王妃怔了下,虽说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但也不便发飙,只好说:“也好,只是这成亲的事,你可得抓紧了。心语虽然是庶出,但怎么地,也是我娘家的宝贝千金,不可怠慢了。”   “母妃说的自然是,孩儿会时刻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不放在心上,我怎么对得起水月的牢狱之灾。   32、牢咱蹲得起   水月正啪嗒啪嗒吃着饭的时候,李大姐说:“我说你们发现没有,新来的那个衙役好像对我们水月有点意思,看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什么怪怪的,那叫柔情似水,你懂不懂。我啊,早看出不对劲了,只是没说罢了。”   “咦,经你们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每回给我们分菜,水月那份都是最大份的是吧?”   闻言,水月抬起头看看自己碗里的菜说:“不是都一样的吗?”   “哪里一样了,你过来。”住在她隔壁的方大姐勾勾手指头,将水月引到她身边后,不客气的将她碗里的菜挪到自己碗里后说:“明明就是比我们多。”吃不到两口,她又喊:“不只是比我们多,而且比我们的香。不信你们都尝尝。”   见她说得煞有介事,水月扁嘴护着自己的碗说:“德性,一个桶里出来的菜,还能不一样。”说着,三两下把饭菜解决了。   水月左上方的那个女人一脸羡慕地说:“哎呀,人长得俊就是好,连坐牢都有那么多人关照。”   “可不是,我敢说,那新来的衙役肯定看上你了,要不我们打赌。”   “打赌?”水月扯高嗓门喊:“一个个穷得叮当响的,拿什么来赌?”   “别介啊,赌钱多俗气。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每天给我捶背揉腿,要是我输了,我给你捶背揉腿,连着干十天,怎么样?”   水月挑挑眉说:“此话当真?”   “当真。”   “等等等等,怎么就你们两人,我们也要赌。”   “对对对,我们也要赌。”   “就是,我也赌。”   场面一下子变得热火朝天,水月说:“好,现在开始表决,站刘大姐那边的请举手。”   唰唰唰,一屋子女人除了水月全把手举起来了。   水月说:“好,让我数数几个人啊。一,二,三,四……五。你们怎么回事啊,都觉得那人喜欢我?”   “哈哈,怎么?怕了,捶不了那么多肩,捏不了那么多腿?”   “胡说。”水月站起身,双手叉腰说:“我就不信了。”没一刻功夫,她忽然放肆地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众人不解,难道因为孤立无助大受刺激了。   “我笑啊,从明儿晚上开始,你们这五个人,将有两个给我揉腿,两个给我锤肩捏手,一个给我做头部按摩,想想都美,能不笑吗?我这可是比地主老财还逍遥快活啊。改明,也帮我家那些小鸡按摩按摩。”   “去你的。”水月对面的刘大姐就差没把手里的饭朝她得意洋洋的脸砸过去。   守在门口的万傲天抑制不住脸上紧绷的神经,又笑开了。这个关水月,说她什么好呢,看着冰雪聪明,有时又傻得可以。   “等等,我们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的看上水月了?”方大姐说:“他是兵,水月是贼,就算喜欢他也不能说出来啊?”   水月不依地说:“我才不是贼呢。”   “还是方姐想得周到,大家出出主意,怎么样才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水月打个哈欠说:“你们慢慢想吧,我可是吃饱了,要休息休息。”   “别理她,铁定做梦想着我们五个伺候她一个呢,我们合计合计……这事办好了,咱也能过过当主子的瘾了。”   ……   “水月,我们商量好了。”   “听着呢,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水月背对着她们躺着,声音懒洋洋的,一晚上,就是这五只蚊子吵个不停。   “过两天是我们的放风时间……”   “什么是放风时间?”水月感兴趣地转身说:“不用每天都关在牢房里,难道不是放风?”   “当然不是了,放风啊,是每月有一个晚上允许我们出去玩。”   “出去玩?你是说离开监牢到外面去玩,真的吗?”   “当然不是了,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了?平民尚且宵禁,更何况是我们。所谓的出去玩也就是到后山那片空地去陪那些鸡鸭鹅牛羊猪的唱唱歌跳跳舞罢了。”   皱皱眉头,她说:“虽然行动上还是被限制,但是听起来也不错,然后呢?”   “到时候你就上去唱歌,唱完歌,我们会怂恿人给你送花,如果他也送了,那就代表他看上你了。”   水月嗤之以鼻说:“少来了,我们是阶下囚,他是衙役,人家怎么可能给我送花?你们真以为他不想干了。”   “这你就错了,在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别看那些个衙役一本正经,暗地里乱着呢,只要是他们看上的人,没几个能逃得过魔爪。那些个大半夜被带出去的,多半都是伺候男人去了。”   水月的眉头顿时皱成了“川”字:“那我更不能去冒险了。我宁愿帮你们捶肩揉腿,也不去出这风头。”   “你这想法也对,不用多久你就可以离开这了,确实没必要巴结那些人。”   就算要巴结也不该用身体去巴结啊,真恶心。水月说:“不赌了,我认输,明天开始我好好伺候你们就是了。”   “你说真的?”   “当然,看我的样子像是开玩笑吗?”   “姐妹们,这样好吧。在这间房里,我年纪最大,你们叫我一声方大姐,不如听我一句,今晚的赌约就此作废,大家笑笑就过了,怎么样?”   “没问题,我们也没真要她伺候我们,是这丫头太迟钝了,忍不住想点醒她。”   “就是,就按方姐说的,作废。”   “赌约可以不算,但是水月,你听好了,我们可都是过来人,听我们的准没错,那人真是看上你了,你自己凡事多加小心。”   “知道了,多谢各位姐姐手下留情。”水月起身,朝着她们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   “哎,不瞒你们说,自从她来了以后,我都不觉得我们这是坐牢了。没错,以前我们是苦中做乐,但是现在,我真的开始觉得每天日子过得很快了。”   “水月,我是真的喜欢你,要是将来你走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水月傻兮兮地笑着说:“等哪天我夜游,不就又有机会见面了。”   “对了,你都进来这么些天了,我怎么没觉得你有夜游症?”   “我这病啊,一个月总会发作个一两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自己也拿捏不好。”水月随意找个说辞回答。   ……   万傲天心里直犯嘀咕:关水月,对这一群下等人,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33、初遇痞子   水月蹲在鸡窝面前,笑嘻嘻地点着篮子里的鸡蛋说:“阿大阿二阿三到阿九阿十,你们真的是太争气了,今天整整十个鸡蛋呢,太厉害了。原来你们喜欢吃白菜啊,放心,我回头就跟牢头再要些。”   万傲天走到她身边说:“把鸡蛋给我吧。”   水月笑笑,递给他说:“谢谢,明日再帮我带几捆白菜吧。”   点点头,他没有说话,拿了篮子就走。   “今天的活这么快就干完了。”看看天空的太阳,水月伸伸懒腰自言自语道:“天色还早,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水月。”李大姐在一旁拼命对她使眼色。   “啥事?”水月倒是大方,屁颠屁颠就跑到她身边去了。   李大姐用扫帚柄指指山下一名衙役说:“晚上放风,上月我托他买了些胭脂水粉,他放长假,今儿才回来。可是今天我走不开,一会你跟着他走,帮我去拿一下,记住,一两银子,可别被他骗了,他叫林文。”   水月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身上没钱。”   “我有,我跟你说啊,在我被子的四个角上,各有一两银子,你去取一两就是了。”   “不干活,聊什么聊,猪圈打扫完啦。”   “这位大哥,马上干,我这就干。”李大姐冲水月眨眨眼睛后,拿着大扫帚闪身进了猪圈。   “把钱缝在被面里。真亏李大姐想得出来。”水月一边摇头一边嘀咕着回了牢房。话说回来,这个牢房真的就像是她的家一样,来去自由,压根没人管她。   下了山,水月动作麻利地从被子里拿到银子,就出门找那个林文去了。   “林文大哥是吧,我是来取胭脂水粉的,五房李巧大姐让我来的。”   林文一双贼眉鼠眼上下打量了水月半天才说:“跟我来吧。”   水月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进了最左手边的一间房。看样子,这间房是守夜的衙役住的。   只见林文从床底下掏出一袋东西,摊开在桌子上,取出一个方型的盒子说:“就这个,钱呢?”   “哦。”水月收回四下张望的眼,掏出银子。“好多水粉,这些盒子好漂亮。”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都有,新鲜极了。   林文看了她一眼,伸出手顺势摸了水月的手一把,才接过银子。   水月皱着眉头缩回手,一肚子火。   “哟,小脸蛋长得不错,生起气还这么好看。”他色心渐起,伸过手就要袭击水月的脸蛋。   水月不客气地打下他的手说:“你想干什么?”   “有性格。爷喜欢。”林文摸摸自己的下巴,说:“只要你跟了我,以后在牢里你就是老大,什么活你都不用干了,怎么样?别说这些胭脂水粉随你挑了,外头多新鲜的玩意我都可以给你弄来,怎么样?”   水月反感地看着他说:“不知所谓。”拿起胭脂就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林文说着,就欺上前来。   没等他的手碰到水月的身体,他就抓着自己的手腕“哎呀”一声地痛叫出声。   水月不解地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想想还是不要随便同情心泛滥,她又要走。林文不信邪地追上前。下一秒他就朝着水月单膝下跪,叫苦连天。   “谁,到底是谁暗算我?”林文大声说:“有本事就出来。”   水月看看四周,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听到声音,一名衙役冲进屋子,扶起了林文:“怎么回事?”   “有人暗算我?”他吃痛地说:“让我查出来是谁,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做梦吧你,我看你这是色心又起,鬼迷心窍,除了刚才跑出去的那个犯人,哪有什么人?”   林文一掌打在床板上说:“我就偏不信邪,不把那小妞弄到手,我就不是爷们。”   “得得得,我可跟你说啊,那个女人可不是你能碰的,你不知道……”   “孙平。”   “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牢头在叫我。”叫做孙平的衙役,撇下林文,一个箭步离开了。   “哼,又想忽悠我,八成连你都看上她的小脸蛋了吧。”林文一脸猥琐,看着自己手腕和膝盖的泛红说:“我还不信你三头六臂了,最多懂点拳脚功夫罢了。”   水月恨得牙痒痒,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道:“妈的,用点胭脂水粉就想坏我清白,骗我就范,脑袋撞得不清,把自己当香馍馍了不成。恶心,恶心,真恶心。自恋狂,色情狂,变态,疯子……”骂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从她身边走过的人。   万傲天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又看了看衙役休息的那间屋子,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就有人通知他,刚才一个叫做林文的衙役意图侵犯水月,已经受到小惩罚。   “继续跟着她,别让她出事。否则唯你是问。”   “是,主子。只是经过刚才那事,属下敢断定,水月姑娘的身边有其他人在保护。”   “怎么说?”   “属下还在考虑怎么帮助她脱险的时候,就有人发出小石子,伤了那个衙役。而且看样子,对方很在乎水月姑娘的安危,所以迫不及待出手。”这可不是他为自己的失职找借口,事实确实是这样。   “是吗?”   “是。最重要的人,此人的武功修为绝不在属下之下,所以我一直没有察觉他就在我们身边。”   “那个衙役伤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狐疑地说:“我也奇怪,有这样的武功修为,不应该只是震麻了他几根手指头而已。主子要属下怎么教训那个人?”   看来这个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万傲天冷静地说:“这事容我好好想想,至于保护水月的事从今日起交给红樱去办。在红樱未下山之前,我来负责。你全力去追查那个人的身份,务必弄清楚究竟是谁要水月身陷囫囵,必要的时候,拿牢头的家人下手。”   “属下领命。”   万傲天反手站在山边,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怎么会越来越难,像走进了死胡同一般,理不清任何的头绪。不只查不到关水月的身世,也丝毫追查不到她背后的那股力量。她是谁?麒麟究竟是怎么认识她的?   34、逢凶又化吉   “李家小妹,我说你都一把年纪,涂那些个胭脂水粉有什么劲,不如给水月姑娘吧。”   众人哈哈大笑。方大姐说:“你们就别取笑她了,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我见过,也是娇俏可人。”   “哎呀,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李姐,一会你用好了,也给我使使。”   水月看看她们说:“我这也有一盒,你们如果需要,拿去用吧。”说着,从腰间把牢头给她带来的小盒子递给了左手边的林香秀,说:“记得给我留一点就是了。”   “你这丫头,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忘了。”水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哪里知道在这种地方你们还用得上胭脂水粉呢。”   “哪里用不上,一个月瞎臭美一次也好。”   水月笑笑,没说话。对于一会饭后的余兴活动,说实话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原以为是听听歌鼓鼓掌的事,如今看来,可能完全不是这样的。与其说是放风,不如说是援交。满足那些衙役兽性的一场援交。尽管如此,她们看起来似乎是拭目以待的。打了个寒颤,水月心生排斥,不敢再往下想。   静静地靠在牢桩上,水月细细数着日子,已经坐了整整十天大牢了。在这十天里说没有想麒麟是骗人的,心里对他有怨有怒,有爱有念。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尽量不去想,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可是一到夜深人静,就难受得想哭。   “出来出来。”一帮衙役用刀把敲了敲牢房门,一边逐个隔间开了锁,喊:“动作快点。”   方大姐凑在水月身边说:“一会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见的人可不是白天干活的那些姐妹,有些是作奸犯科的犯人,又凶又霸道,记住,别去招惹她们。有什么事大声喊我。”   “方大姐。”水月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危机,她就拔不开腿。   “我看牢头对你不错,如果他真的对你有那意思。你记住。”方大姐看看四周,才小声地说:“你哄他带你到一处僻静的地,他的左腿小腿肚有旧疾,到时你就朝着他的旧患狠狠下手,然后赶紧跑了,不要再回来了。看你的样子,是好人家的闺女,断不可能从了他,大姐不想看你丧命,不论逃不逃得了,总算是有个机会。方大姐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水月微笑着说:“方大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事实上水月早就想好对策了,但对她的提点仍然心存感激。   “你啊,真的长得太美了。”方大姐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感叹还是羡慕。   漂亮又怎么样?如果麒麟看上的是她的相貌,还不是一样倦了。   为了防止同一牢房的犯人联合起来造反,衙役们像洗牌一样,把一帮犯人的顺序全打乱了,这才让她们围着篝火坐下。   为了保护自己,整个过程水月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团篝火出神。耳边是女监们的歌声,声波一传到她的耳窝,就被自动摒弃开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衙役一个个动手强抱那些女人,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水月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愤怒。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犯人就不是人吗?她看见有的衙役横抱着女人离开;有的衙役抱着女人就乱亲,动手动脚;有的更过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就把人压在了身下。水月愤而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了似的,愣是说不出话。这一开口,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可是……   林文奸笑着朝水月一步步走来。“小姑娘,这回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逃?”   水月一惊,发现她身边的女人都明哲保身地跑开了。求助无门,她一边退一边说:“不要过来。”   “不过来,不过来怎么抱着你亲。”林文一脸猥琐,步步紧逼。   水月堵住耳朵,对他满嘴的污言秽语鄙视至极,她耐着性子大声喊:“你听我说。”   “说?还说些什么呀,我看就不要说了,我们直接做就是了。”他一个箭步,抓住了水月的手腕,拽着她走。   水月反胃得快要吐了,无奈这个林文力气大得很,根本容不得她挣脱。算了,留点力气一会周旋比较妥当。这儿人多,她也占不到一点便宜。   林文连拖带拽地将水月领到了山脚下一扔,就迫不及待地解下了腰带。   屁股传来的疼痛令水月一边蹙眉一边揉着手腕,她抬起头仰视林文说:“你这么做当真不后悔?”   “后悔?”他一副听了天大笑话一般地说:“就是冲着你这张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我也不能后悔啊,我要后悔了,那不是罪过吗?”林文蹲下身子摸着她的下巴说:“皮肤滑不溜丢的,爷我跟你保证,你也不会后悔的。”说完,一张血盆大口就朝着水月压下来。   水月撇开头,林文扑了个空,吻上她的衣裳。   林文不怒反笑,拍着手说:“不错,这样玩更有意思,你要真喜欢,爷奉陪。你躲吧,爷抓你来了。”   水月大惊失色,这个色狼,好歹给自己一个开口的机会啊。   没等吻到她的脸,林文就瞪大眼睛看着水月,直直倒了下去,压在了水月身上。   “喂,你没事吧,喂。”水月心中一惊,腾出手摇了摇他的身子,将他推到泥堆里,自己站起身,又踹了他两脚,这才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土,说:“怎么这么奇怪?”究竟是谁在暗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   水月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主意。   忽然她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直直朝后倒了下去,还聪明地拿林文当了回垫背。   下一秒,一袭黑衣的男人抱起她压低声音着急地喊:“水月,水月……”   水月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哈哈,看你往哪儿跑?”   35、牢里也有春天   就在水月洋洋得意的时候,黑衣人乙缩回手,瞬间消失了。   电光火石间,水月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人已经见不着了。水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是吧,这人会缩骨功吗,她都没看明白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人就从她眼皮底下没了,真是一招高过一招。只是这个武林高手会是谁呢?   山顶上灯火通明,水月寻思着下一步自己要怎么做。是继续坐牢呢,还是趁着守卫松懈,试试看能不能离开这里。麒麟发现她失踪了,应该会四处找她吧。虽然他紧张心语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也清楚,麒麟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两人之间出现了第三者第四者。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林文,水月想,如果不走,每回被骚扰都能这么幸运躲过吗?烦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低着头走了没几步,眼前出现了一双缎面的黑靴子。水月抬起头,说:“是你?”   万傲天看了看她身后的林文一眼,明知故问地说:“看来他失败了。”   水月直觉地将手挡在胸前说:“你想干什么?”   万傲天仰天长笑说:“刚才面对他,我怎么没看出你反抗,难道,他长得比我好?”虽然易了容,换了张平凡无奇的脸,但怎么地也比躺在那的林文强吧。   “是你救了我!”水月第一次细细打量他,心中暗暗揣测,难道方大姐她们说的是真的,他对自己有企图?否则为什么要出手相救?   万傲天眨了下眼睛,收回视线不答反问:“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   水月开门见山说:“为什么要帮我?”天知道是不是帮,姑且这么说吧。   “因为我喜欢你。”万傲天倒是直言不讳。   水月愣了下,怎么样都没想到他会这般坦白。   “怎么?吓倒了?”他面无表情,语气里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水月苦恼地挠挠头耳后说:“谢谢你的帮助,借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万傲天拉住她的手,侧着头问:“你有意中人了。”   水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说:“意中人?有又如何,意中人也未必会是个良人。”她拨开万傲天的手,头也不回地往牢房的方向走。还是回牢房吧,那儿清净自在。   看来麒麟真的伤透她的心了。万傲天冷冷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不舍。“出来吧,男人大丈夫,为什么要藏头露尾?”   一袭黑衣的男子从天而降,站在他的面前说:“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万傲天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对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道:“笑话,她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   “这个女人,我要定了。”万傲天嗜血地说:“不服气,我们打一场。”他有五成的把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凤麒麟。   “你爱她?”对方问。   “是。”回答得字正腔圆,斩钉截铁,也做好了随时开打的准备。   对方冷笑道:“可惜你不了解她。”黑衣人乙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衙役打扮的男子,心中已经认定他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衙役。   万傲天忍不住问:“此话怎讲?”与其说是忍不住问,不如说是有意询问,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究竟有多在乎关水月。   黑衣人乙一跃而起,说:“离她远点吧,否则你会伤得很深。”   万傲天没有追他,而是收回已在掌心酝酿许久的力量,细细回味他扔下的那句话。“离她远点吧,否则你会伤得很深”   水月万万没有想到,她回到牢房的时候,牢里少了两个人。她乖乖地猫回自己的草垛,还自个落了锁。这世上要想找出第二个像她这么自觉地囚犯,恐怕不可能吧。人品好,连牢都坐得这么低调。   “你,怎么回来了?”方大姐紧张兮兮地往外看了看说:“被逮回来了?”   “哪能啊。”水月笑得倒是云淡风轻地说:“这方圆几里,这些天早就逛遍了,也没地可去,一个人又无聊,我寻思着不如回牢里睡觉。”   方大姐凑过头问:“怎么回事?没人注意到你?不可能啊。”   “什么呀,只有你们才认为我好看,我刚可看了,外头好些人年纪可比我小多了,谁能看上我啊,一把年纪了。”水月绝口不提两次被林文骚扰的事,免得方大姐担心。她看看沉默不语的李大姐,问:“怎么了?她好像不太高兴。”   “可不是。”方大姐小声地说:“她那相好的,要把她送给别人。”   话音刚落,没等水月整明白,李大姐就嚎啕大哭起来。   “哎。”摇摇头,方大姐说:“等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能见那个男人一面。没想到他让她去伺候别人。”   水月皱皱眉头,真是有够乱的。   “这样的事情,我算是见多了。男人嘛,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还不是吃干抹净就变心。   “哎,多情总被无情伤。”林香秀说:“真没想到,李快嘴这样的脸蛋也会被抛弃。水月这样的竟然没人看得上,那些个男人都是瞎了狗眼不成。”   就在水月发呆的时候,方大姐伸过手,推了推她说:“水月,你看。”   她不解地抬头,竟然看到刚才那个说喜欢自己的衙役站在她的隔间外。   见她没有说话,万傲天手起刀落,那把锁当场解了体。他弯腰进来,拉起水月的手就走。   “水月。”   “方大姐,你放心,我没事。”水月忙回头安抚她说:“我去去就来。”   “喂,你又想干吗,我刚不是已经谢过你了,你还来纠缠做什么?”   “走,今夜我就带你离开这。”明的不行,他就来暗的。他就不信,以他的财力和功力,会护不了水月一辈子的周全。   “走?去哪里?”水月瞅瞅自己可怜的手腕,一个晚上被两个人这么拽着,实在太可怜了。   “天涯海角,随便你去哪儿。”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真那么喜欢坐牢。   36、喂,别动手动脚   拽住他,水月说:“别逗了,离开这我就是逃犯了,一辈子见不得天的逃犯,我不喜欢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只要再二十天,我就可以离开这了,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万傲天凶巴巴地吓她说:“你怎么这么傻,你以为到时候你就可以安然离开这里了吗?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你就不怕一辈子出不去?”   水月一愣,她怎么就没想到这茬。赵心语既然会布局这么陷害她,肯定不会让她轻易离开这的。心里一下慌了,嘴上还是固执地说:“我不信,我又没犯什么大事。”   “你不信?”万傲天气得不轻,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说:“这是一百两,明儿你就去交十两罚银,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放你走。”   手心上躺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水月看着万傲天,心里完全乱了套。会吗?真的会一辈子离不开这吗?将它用力掷还给万傲天,她说:“我不用你帮忙,我不要欠任何人情,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委屈得直想落泪,他为什么要把这么残酷的事实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傻傻被蒙在鼓里。   不争气地一滴眼泪滑落在脸庞,水月用力擦掉,冲他喊:“谁要你装好心,真那么喜欢帮人,为什么不帮帮她们。”水月指指四周围的女人说:“身为一个男人,看着她们被人凌辱,受尽苦楚,为什么不帮帮她们?”   冷哼一声,万傲天又是试探又是讽刺地说:“被人凌辱,受尽苦楚?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她们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我去救她们?岂不是坏了她们的好事。”   “你胡说。”水月涨红着一张脸说:“你没听到她们叫救命吗?”   “救命?”万傲天露骨地说:“你仔细听听,救命两个字后面是什么?”   水月细细听了一下,才气呼呼地捂住耳朵说:“你下流。”   万傲天哭笑不得地说:“怎么变成我下流了?这种事情,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水月恼羞成怒地吼:“那你刚才干吗要救我?”   瞬间万傲天的眼神变得犀利可怕,直勾勾地盯着她说:“说,你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痛。”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令水月的五官完全变了形。   甩掉她的手,万傲天捏住她的双肩吼:“回答我,你是不是完璧之身?”   眼前的男人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水月就差没看见他锋利的牙齿和嗜血的笑容了。她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   “好。有你的。”万傲天放开她,却迅速了点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   “你要干什么?”水月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浑身更是动弹不得。   万傲天在她耳边低沉地说:“不回答我的话,今晚,在此刻,在此处,我就要了你。所幸这月光也不错,适合做些花前月下的好事。”   “你混蛋,你放开我。”水月急得满头是汗,大声说:“你不能碰我。”   万傲天玩味地用大拇指拂过她的脸庞说:“这话真是稀奇,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听听看,我怎么就碰不得你了?你是当今皇后还是公主,口气这么大。”   “我,都不是。”别看她此刻一动不动,其实胸口那颗心早已一步步后退,紧贴到发凉的脊梁骨上了。“是我有病,你不能碰我,一碰我,病就传染给你了。”   “你有病?”万傲天放下她的秀发,看着她的眼睛,很给面子地问:“说来听听,你有什么病?”她真把自己当傻瓜了,这么好骗。   “皮肤病,我有皮肤病。”水月强迫自己面对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的手臂。”   万傲天抓起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果然,水月洁白无瑕的手臂上起满了小红疙瘩。他看着她的眼神,又抓起了她的另一只手,一模一样。“这是什么病?”   水月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打年前就犯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连大夫都束手无策,所以那天你好心要帮我,我就跟你说,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不劳您费心。”适时地抓住机会,她猛拍马屁。   “真是这样?”万傲天怀疑地看着她,伸手就要摸上去。   “不能碰。”水月着急地喊:“碰了会传染给你的。”   闻言,万傲天收回手。水月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   盯了她半天,万傲天问:“为什么脸上没事?”   “哦。”水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这事我也说不好,病症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身上其他地方有吗?”他又问。   水月很想点头,无奈动不了。   “不说的话,我就动手检查了。”万傲天威胁她说:“快说。”   恨得牙痒痒,她只能说:“没有。”   忽然,万傲天蹲下身子,拉起她宽大的裤腿。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水月真是欲哭无泪,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尽碰到些色情狂。   扯下她的足袜,水月一截美腿暴露无遗。万傲天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说:“确实是只有手臂上长了。”   水月大气不敢喘,万一惹了他指不定又要遭遇什么尴尬的事情。   “怎么样,说不说?”   “说什么?”一出口,水月又赶紧闭上嘴巴。   万傲天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说,你是不是完璧之身?”   看样子,这个男人对女人的身体有洁癖。水月心想,究竟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放了自己呢?   万傲天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说:“别以为你的手臂上起了疹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这种事,并不是非要脱了衣裳才能办。”说着,他的手抱上水月的腰身,有意无意地扯了扯她的腰带说:“你觉得下一步我会做些什么?”   魔鬼,他简直就是个魔鬼。水月闭上眼睛说:“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你的人在我手里,奉劝你聪明一点。”万傲天离开她的身体说:“说。”   水月大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是,我是,可以了吧。”   “很好。”万傲天顿时眉开眼笑,看着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手臂。”   水月撇撇嘴,要你假好心,说到底还不是对自己意图不轨。   37、竟然是你   “喂,你怎么不出手救她?”一个女人拍着黑衣人乙的肩膀说:“看着她被人调戏,你都不出手,怎么回事?”   黑衣人乙平静地说:“他不会伤害水月的。”   “你就这么肯定?”女人在他身边坐下说:“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   “即便猜错了,关键时刻再出手也来得及。”   女人不依不饶地说:“那刚才面对那个叫做林文的衙役,你怎么就迫不及待出手了呢?”   “那是他该死。”   女人不置可否。反正她已经提前偷偷往林文家送了银子,这个男人也算死得其所了。“哎,你果然很爱她。如果不是害怕她见到血腥,恐怕今儿晌午你就对林文下手了是吧?”   “说这些做什么!”男人不耐烦地说:“换成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点点头,女人说:“那倒也是。对了,我查到件事。”   “什么事?”   “原来背地里有人三番两次想把水月从牢里弄出去。”   黑衣人乙远远了看了水月和那个衙役一眼说:“是谁?”   女人得意洋洋地说:“我想不只是你,可能连麒麟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南宁万府的万傲天公子。”   “万傲天?”男人想了片刻说:“就是江湖上人称‘快手冷剑’的万傲天吗?”   “正是他。没想到你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啊。只是我想不通,水月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的,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想必是通过麒麟认识的。”男人担忧地说:“你连夜去一趟御剑山庄,把情况跟麒麟说一下。还有让麒麟派人查一下,这个衙役是谁?背后是何人撑腰。”   女人不可思议地说:“你竟敢命令我做事?”   男人无奈地回答:“不是命令,是拜托,拜托您,麻烦您老人家辛苦走一趟吧。”   “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女人气得不轻,跺跺脚,飞了。等办完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水月瞪着万傲天说:“还不解开我的穴道。”   万傲天一边替她解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如果有一天让我发现你欺骗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   水月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看上你的伶牙俐齿了。”万傲天捏着她的下巴说:“记住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将会是你的相公。”   水月才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呢,你说是就是啦,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当然,她不会傻傻地顶撞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无害,实际上心狠手辣的人。她只是静静地说:“那请问这位官爷,怎么称呼?”   “万傲天。”   水月抬起头,吃惊地说:“万傲天?南宁首富家的公子万傲天?”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他又是面无表情地说着场面话。   水月指了他半天才说:“你易容?”   “没错。”   水月扁扁嘴,这才放下戒心说:“原来是你啊,早说嘛,刚才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不怕我?”见她忽然对他热络了起来,万傲天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水月理所当然地说:“你是麒麟的朋友,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哼,你认为我和他还有可能做朋友吗?”威胁加利诱了半天,敢情这个笨女人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是不是?   水月干脆拉了他的手说:“你跟我来,我给你讲个事。”   看着拉着自己手臂辛苦拖着自己往前走的关水月,万傲天的心里变得越发柔软。麒麟,真的非常抱歉,我绝不可能对她放手。   水月拉着万傲天在草地上坐下说:“那天在‘揽月楼’场面有点混乱,所以我也没有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情没有说清楚?”犹豫了半天,万傲天才在她旁边坐下。堂堂一个大男人,坐在草地上聊天看星星,真是幼稚。   水月看着他,笑得很天真地说:“你不是说三年前在若水见过我吗?老实跟你说吧,我根本不知道若水在哪儿,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你见到的那个女子千真万确不是我。”   万傲天没有搭话。   水月看看天上的月亮说:“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发毒誓好了。”说着,果断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起誓道:“我关水月,如果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就不得好死。”   万傲天还是沉默以对。   水月豁出去了,补了一句:“不只是我,还有麒麟,如果我这辈子去过若水,麒麟也不得好死。”   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万傲天说:“果然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水月问:“怎么样,这回你肯相信我了吧。”   万傲天从怀里掏出丝绢,扔向天空,举起剑,瞬间丝绢化为碎片,洋洋洒洒飘落。   水月目瞪口呆,绢上那个水灵灵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损了?顿时她觉得就像是自己被这个男人挫骨扬灰了。   “看明白了吗?”他偏转头酷酷地问。   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闭了下眼睛,他说:“说来听听。”   “你这么做是想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一切是误会了,以后不会再纠缠,不是,我是说,你以后不会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对吗?”   呵呵笑出声,万傲天说:“你可真是天真。”   水月悻悻笑着:“好说好说。”   忽然,万傲天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说:“我这么做是想告诉你,让若水见鬼去吧,我要的就是你,关水月,跟画像没有关系。你,是不是画中人,不重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别质疑我的话。”   水月自欺欺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我不喜欢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事实上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水月拍拍自己的额头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人毛病很多。我不温柔,我嗓门很大,言行举止粗鲁不说,你看,我还大脚。最最糟糕的是,我睡觉磨牙,有时还会夜游,动手打人。还有还有,我一不会做饭二不会泡茶,只会剁菜,之前你也见识过了是吧,我可没骗你。而且我还有久治不愈的皮肤病,万一哪天蔓延到脸上……”   38、忽悠,你就接着忽悠   “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万傲天不为所动,想吓跑他,看不出你的小伎俩,我怎么在江湖上混。   水月傻傻摇头。   “那轮到我跟你说说我的情况了。”   “不用了,我很忙,得回牢里,睡觉。”最后两个字,在他的怒视下,硬生生咬在了嘴里。   拉下她做好,万傲天径自说:“我除了是南宁首富家的公子这一层伪装外,另一个身份是江湖上的‘快手冷剑’。”   水月静静地用一只耳朵听着,忽然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干吗?”   万傲天竟然气呼呼地说:“你为什么不问我这个称号的由来?”   德性。水月无语地配合道:“那请问万大公子,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快手冷剑,快手,很明显,就是说我出剑速度极快。而冷剑的意思就是说,但凡是被我追杀的人,我都有办法令他在死前血液凝固,中剑的时候,他的血一定是冷的。”   水月忽然感兴趣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会令人在死前饱受惊吓,心脏停止供血,进而再杀人?”   “你很聪明。”   “说得这么明白,我要不懂就是傻子了。只是你是怎么做到的?”水月说 :“通常心脏承受能力都是因人而异的。”不可能每个被他追杀的人都是胆小鬼。   “我不得不承认,身为一个女子,你懂得比一般人多。”万傲天一针见血地说:“我不希望有一天,让你亲身经历那种恐惧。”   水月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只是淡淡地说:“你会不会自视甚高了?”   “不会。”他不但不生气,还语气平静地说:“除了我,任何人休想得到你,包括凤麒麟。就算我和他的武功不相上下,只要杀了你,让你们无法在一起,就算我被他杀了,也值得。明白我的意思吗?得不到你,我宁愿,毁了你。”   闻言,水月的心扑通,久久才又扑通了一下,这个人太偏执了。   “怎么,不想说点什么?”   水月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说:“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你说的话真够煞风景的。”忽然她剜了万傲天一眼说:“我也跟你交个底吧,自从知道心语怀了麒麟的孩子以后,我这心,死了大半了。我承认我懦弱,下不了第二次的手自我了结,因为我心里还牵挂着他,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会向你的剑低头,向你低头。”   万傲天咬牙切齿地说:“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胆识过人还是说你愚蠢。”   水月却微笑着说:“我能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吗?”   万傲天口气不善地说:“说。”他怎么有种感觉,自己越发处于弱势了。   水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和麒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往往表现得清清楚楚,而你,隐藏得太深。所以你可能不明白他那样的人。麒麟能和你喝酒,说明他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你不该这么做,真的。”   万傲天不置可否,捕捉到一个信息问:“你又如何知道我隐藏得太深?”   “这有何难?”水月自信满满地说:“初见你的那天,你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裳,腰封金光闪闪,大拇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手腕上金镯子一把,最喧宾夺主的是你脖子上挂着光彩夺目的大红宝石项链,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你的那串红宝石,颗颗红得似血……”   平日里自己故意装扮得那么庸俗,从她嘴里说出来,万傲天竟然觉得无地自容。他咳了声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很简单,红色代表了你这个人性,欲极强,占有欲极强。”   “哈哈哈……”万傲天爽朗地笑了许久才说:“你又令我狠狠吃惊了一回。”性,欲、占有欲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有点脱离了本意的味道。   水月不屑地说:“我还没有说完。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伪装,事实上,你的内心极度孤独脆弱,这可以从你身穿的灰色裘衣看出来。一个总是把灰色穿在身上,而又藏在外裳下的人,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有多不安。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的心受过伤。你表现得越张扬,就说明你的内心越恐惧。”她大胆地下完定论,等着万傲天的宣判。   万傲天沉着一张脸,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自己脖子上的灰色裘衣,无言以对。事实上,他的裘衣都必须是清一色的灰色,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有什么不妥,直至今日水月这样说,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这个喜好不是巧合,是缘于性格。“有没有听过?太聪明的女人通常都活不长。”   “没有,我只知道,不会装傻的女人男人是不会喜欢的。我表现得这么聪明只是希望你不要喜欢我,因为在我面前,你什么事都藏不住,包括你心里的那个伤,我会不断追问,探究,直至你一点秘密,一点空间都没有。那个时候你的弱点会被一览无余,你会没有安全感,你的男性自尊会备受打击,最终你会崩溃,因为你太骄傲了,习惯了伪装的你不会容忍有人轻而易举地看穿你。”她坦承不讳地说。   “那麒麟呢,他怎么可以?”   水月理直气壮地说:“他从来不伪装,我也不用刻意去猜测他内心的想法,我们两相互之间不会觉得疲惫。”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实际上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很多事都已经变了。但是,为了摆脱这个男人,多虚假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   万傲天此刻真的是捶胸顿足般的后悔听了她的这一席话。她太聪明了,真的让他有点怯步了,他不应该让她开口说话来动摇自己的。   回过神,水月已经走远。黑衣人乙出现在他的身后。万傲天竟然还有心情跟他说:“我有点后悔没有听你的话。”   “现在打住还来得及。”黑衣人乙说:“她不是那种柔弱得需要你处处保护的小女人,甚至,有些时候她能强大得让你自惭形秽。有时天真得像小孩,有时又睿智得像长者。”   万傲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和“凤麒麟”说这么多,转念一想,他说:“既然认为她不需要人保护,你待在这干什么?”   黑衣人乙愣了一下,方说:“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茬的。我压根没出手,她就摆平你了,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刚才你也没有对那个衙役下手,她也可以摆平?”   “是。我想这大概就是她刚才没有反抗的原因吧,她的心中肯定另有盘算。现在有你不死心地留在这,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万傲天想了下说:“不行!刚才我的话已经放出去了,怎么能轻易收回?”   “随你吧。”黑衣人乙扔下三个字,消失在渐渐乌黑的夜色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水月回了牢房还在庆幸,有惊无险,今天一天都走了狗屎运了。   39、无私的展浪   万傲天不可思议地回头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黑衣人甲说:“据我这几日的观察,那个黑衣人并不是麒麟王。这些天,他一直在‘御剑山庄’内,寸步不离,因为七天后皇上会莅临避暑山庄。”   “皇上莅临?”万傲天思索了下,甚是奇怪,按照祖上的规定,皇上被限制不得随意离开皇城,就算是往日水患、民不聊生,也只是派个特使作为皇上的表率到各地方去视察民情,是什么样的大事会使得皇上莅临避暑山庄?   “属下也觉得奇怪,但多方打探,确定消息绝对没有错。”   “牢头那呢,有什么进展?”   “属下正想汇报,牢头一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左邻右舍说他们回家探亲去了,约莫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   “探亲?这么巧。”凤麒麟啊凤麒麟,我就不相信这一切都这么刚刚好。你做得越多,说明这其中越蹊跷。   思索了好一会,万傲天说:“这里交给你和红樱,我要找机会去会会凤麒麟。”   “属下遵命。”   御剑山庄内。   “师兄。”麒麟站起身,走到从窗外进来的展浪身边说:“辛苦你了。”   “说的什么话。水月一切安好,你就放心吧。”说着,便一五一十地将他这些天秘密保护水月的情况跟麒麟细说了。   麒麟松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让我失望。不管碰到任何困难,她都那么坚强。”   “你错了。”展浪说:“她表现得越坚强,说明她的心里越压抑。即使是男子,接连碰到这些不明不白的事情,都未必能像她这么镇静,如今她这样,只怕是过于保护自己,压抑自己,不好。这些天,她一滴泪都没有流过,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真的吗?”麒麟自问他对水月用尽了心思,但总有些摸不透她的感觉。如今听师兄这么说,又觉得颇有道理,但这如何是好?他细细想了许久,发现,果然如师兄所说的那样,从她知道心语有身孕以后,她除了四处晃荡消耗体力,当真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这太不正常了。   “麒麟,我知道你现在在做的事很重要,但是,你做这一切的目的也是为了给水月更好的将来不是吗?这个时候,她更需要你一声交代。把她一个人不清不楚地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你真的觉得这是在保护她吗?”   麒麟看了他许久,忽然说:“师兄,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说服人。”   展浪有些尴尬地说:“师兄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她不是一个喜欢任人摆布的人,她需要的是尊重。”   “这么了解她,当初为什么让她走?”简单的问题,无关吃醋。   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展浪说:“她太闹了,片刻停不下来。”   麒麟也只是笑笑,没有深究,也许这辈子,他和师兄之间不再可以谈的就是关水月。“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去?”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不是师兄催你,水月被人盯上了,有人乔装成衙役混进府衙,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水月。”   “这件事师父已经跟我说了,她还查到,那个人就是傲天。”   “果然跟我猜得一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师兄言尽于此,再留下来惹人猜忌,不方便,即刻我就回客栈去。”   “行。”   “你万事小心,有需要派人通知我。”   “师兄慢走。”   “留步。找个机会务必去见水月一面。”   “一定。”   南宁府衙监牢。   “李快嘴,你想什么呢,快出牌啊。”刘大姐推了她一把说:“磨磨蹭蹭地,一会天黑了,谁也别想玩。”   李快嘴嘿嘿笑说:“哼,让我等了这般久,还不许我好好想想啊,这把要输了,我就得换人了,容我想想。”   水月叹口气,抱着双腿靠坐在墙角边说:“你们欺负人,明明这把轮到我上台的。”   “去去去,刚才你自己说你玩腻了的。”林秀香撇着嘴说:“我们都没怪你呢,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   水月扁着嘴说:“刚才你们还说不学呢?现在玩得倒是起劲。”   “水月,这玩意谁教你的,我在南宁那么多年了,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八十分’这么好玩的活。”方大姐也是刚被替换下来,坐在水月身边等换人。   “偶然跟一个朋友学的,她玩遍了大山名川,见的世面多,懂得也多,所以就教我们了。”水月随意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说:“以前是因为我们一人一间,怎么玩得了,牌都没法洗,现在关在一起了,才有机会玩。”   “要命,以后要是又关回单间,手痒了怎么办?”李快嘴说:“玩这东西会上瘾。”   “剁了,把手剁了。嘻嘻。”刘大姐凶巴巴地说:“快出牌。”   水月和方大姐相视而笑。   “关水月,出来!”有个衙役站在门口喊:“动作快点!”   “怎么回事?”大家伙一下安静下来,连旁边几个监的声音都一下没了,转而变成窃窃私语,猜测是哪个人看上这丫头了,让她去暖床。   “水月,别去,三更半夜的。牢头又不在。”方大姐拖住水月站起的身子说:“小心有诈。”   “不碍事。”水月拍拍她的手背说:“我有办法保护自己。”说罢眨眨眼睛,随衙役出了牢房。   一出大牢笼,衙役说:“前方一里,有人要见你。”   见我?三更半夜的!   天有点黑,那个人背对着她,他的背影还是看得清楚的,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是谁?水月在距离他两丈的地方停下脚步问:“是你要见我?”   转过身,麒麟在黑夜里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   水月倒抽了一口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四周一片漆黑,她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所以她唯有沉默。   麒麟缓缓走向她,摸上她的脸颊说:“丫头,你瘦了!”   40、两虎相争   脸颊上的不是温暖的大掌,而是冰凉的手指,水月抬起眼,看着他,久久。   麒麟二话没说,将她拥进怀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水月没有反抗,任由他一点点地用力,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丫头,你恨我了,是吗?”头顶上传来了麒麟幽幽的声音,他说:“我很抱歉。”   千言万语就因为这一句话,水月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麒麟好笑地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拿着他的衣袖抹眼泪,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哭是因为看到我喜极而泣了,是吗?”   水月过河拆桥般推开他,大声说:“自作多情。”   “别走。”麒麟上前从背后锁紧她说:“是我该死,让你伤心了。”   万傲天再也忍不住了,甩动衣袍,就要冲出去。   黑衣人甲压低声音说:“主子,周围都是他们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咬咬牙关,万傲天忍了。   忽然,水月大声地哭喊:“凤麒麟,你是个大混蛋!”她一边不顾形象地抹眼泪,一边甩开他的手控诉道:“你骗子,猪头,二百五……”   麒麟拥着她,哭笑不得地附和:“是是是,我是混蛋,骗子……猪头……二百五?二百五?咦,啥是二百五?”   水月猛地推开她,吼:“不要碰我,恶心!”   “水月。”麒麟哽着声音,沉着脸,哀求:“你听我解释。”   “住口。不许你叫我的名字。”水月板着脸说:“我发誓,不会再给你机会欺骗我,绝不!”   “放开她。”万傲天管住了自己的脚,却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麒麟拉着水月的手腕,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万傲天缓缓从树后走出来,一步步走近水月。   “万傲天,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凤麒麟挑着眉角说:“难道她昨夜拒绝你拒绝得还不够清楚吗?”   万傲天扯了下嘴角,讥笑地说:“应该是王爷死缠烂打吧。她刚才已经明确表态了不是吗?”不理麒麟阴郁的眼,万傲天微笑地看向水月,冲她伸出手说:“水月,我带你走!”   “你敢!”麒麟一下慌了,他以为以水月对他的感情,他能解释清楚这个误会,怎么知道万傲天会出来横插一脚。“水月,别搭理他。”   水月鼻子发酸,眼眶盈泪,她用力地一点点掰开麒麟的手,抬起头对他说:“我不想见你。”   万傲天得意地扫麒麟一眼,就要拉过水月的手腕。   水月身子一偏,躲开他的碰触,径自离开。   “水月。”   “水月。”   麒麟和万傲天两人异口同声地出声,还不约而同地上前,一人拉住了水月一只手。   “放手。”水月吐口气,松了下肩膀。手被他们两人拽得有些痛了。   “不放。”   “不放。”   麒麟和万傲天两人又互相瞪了一眼,眼神碰触中火花四溅。   远处的黑衣人挠了挠头发,摇了摇头,看样子,免不了一场龙争虎斗了。   “水月,你的手怎么回事?”麒麟摸到她手腕上的凸点,吃惊地卷起她的袖子说:“怎么会这样?”   趁着他分神,万傲天推开麒麟,护在水月跟前。   “让开。”麒麟眼里冒火,却还故作镇静地说:“我和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   “奇怪?我插嘴了吗?”万傲天看着眼前几乎要自乱阵脚的男人,挑衅地说:“如果我没记住,你说她是你的人是吧?”他说着,仰天哼哼一笑,加了一句:“既然她是你的人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麒麟逼近他,提起他的衣裳,低吼:“你什么意思?”   挑挑眉,万傲天哪句不刺激人哪句不说:“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吗?”   “畜生!”麒麟提起气,一拳就往万傲天得意忘形的脸打下去。   黑衣人甲双手捂在眼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主子这回肯定是破相了。   “你还看,还不出去帮忙?”红樱狠狠给了黑衣人甲一脑门子说:“你怎么做人护卫的?”   “我出去,我怎么能出去?”黑衣人甲指指自己的鼻尖说:“你别逗了,现在是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我怎么插手啊。我要冲上去帮忙打了,那女人是要挑主子还是挑我啊,万一她看上我了,你怎么办?这不是为难我吗?”   红樱咬咬牙说:“梅花鹿,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不敢不敢。”梅华卢一边躲一边求饶:“不是,不是,我那意思就是说,这场面我出面不合适。”   万傲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朝天喊:“华卢,红樱,滚……”一声拖得老长老长。   水月抽了下鼻子,看着眼前一出出的闹剧,无话可说,一心想逃。   “水月。”   “水月。”   这边两人刚动上手,发现水月要走,又一股脑儿追了上去。   水月转过身,吼他们:“站住。”   两人看看对方,都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脚步,彼此心里开始了一番腹诽。   “我说一遍,就一遍。”她伸出一个手指头说:“你们两,都离我远远的。不想看见你们。”说完,转身就跑。   万傲天要追上去,麒麟拉住他说:“她心里难受,别逼她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瞧瞧你,都让她伤心成什么样了。”万傲天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都冷不丁难受。   “闭嘴。”麒麟蹙眉道:“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事了?”他倒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心疼,看她那样我难受,你知道吗?”   闻言,凤麒麟总算给了万傲天一个正眼。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什么时候开始,万傲天变得这么风度翩翩。他脱去了一身俗气的行头,换上了简单的灰色长袍。原本沾有脂粉味的脸,现在再一看,竟然透着几分刚毅。是什么改变了他?   “凤麒麟,她心里已经没有你了,你还是不要再自讨没趣了。”   麒麟看他一眼,懒懒地说:“你懂什么是爱吗?你根本不懂。怎么样?打一场吧。”   “打就打,怕你就是孙子。”   “好!”   41、英雄惜英雄   麒麟坐在地上,擦掉嘴角的血说:“得,你小子,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万傲天揉了揉眼角的淤青说:“你的武功跟你骗小姑娘的招一样,长进不少。”   “损我呢,是不是?”麒麟干脆靠近他,搭上他的肩膀说:“万兄,我们两许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是吧?”   “那是,有段日子了。”他看看四周说:“这环境不好,要不能打得更畅快。”   “这环境不好吗?不好你能整天往这跑吗?”麒麟说得意有所指。   “你管得着吗?”万傲天口气不善地瞅着他说:“我就愿意在这待着,你不也待了许多天。”   麒麟不答反笑,原来他把师兄当成是他了。再一想,心里更加不痛快了,这就是说,他明知道“他”在这,还敢公然抢他的水月。   万傲天又说:“我不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做不成,你还是认输吧。”   闻言麒麟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映。这句话他来说比较妥当,万傲天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怎么样?”   “白日做梦!”麒麟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水月身边。”   久久没有听到万傲天的回答,麒麟偏着头奇怪地看着他。   “哈哈哈……”忽然他仰天长笑道:“说真的,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是怎么样的,这次我下定决心要爱她,因为她长得真的深得我心,看到画像,我就动了心思了。不过可惜,不管我装得怎么强大,都被她打败了。”   皱着眉头,麒麟非常坦白地说:“不明白。”   “我真不明白,水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把心交给你这人了?”万傲天先是鄙视了他一番后才说:“我知道你在找机会对付惠贤王妃,今日我卖你个人情,你可听好了。”   麒麟的脸色从琢磨转为不悦复又变为寻思。   “揽月楼里我重遇若水邂逅的女子,这一幕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万傲天停顿了下,刻意制造了个悬念。   “预谋?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赵心语。”万傲天说:“画像也是她差人画了送到我府上的,她要我不折手段,不管是用金钱诱惑,还是武力胁迫,都要将水月从你身边抢走。”   他思忖了一会才说:“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为什么你要帮她?”   笑笑,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帮的人其实是你。我担心你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大好的仕途。只是我没有料到,水月会是这么特别的一个女子,所以我不否认我确实动了心。”挑了挑眉,他补充道:“我这么做很不仗义吧。”   “为什么把真相告诉我?”   “为了水月。”他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是她选择的,我都会帮她达成心愿。”   麒麟还是不甚理解,他追问:“你不记得刚才自己是怎么跟我叫板的吗?”   “哈哈,当然记得。我那么说只是想体会一下拥有水月的感觉罢了。怎么说呢,这一天来,我心里一直挺矛盾的。对她,明知道得不到,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据为己有。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届时的水月也不再是水月了吧。”   苦笑了下,他说:“直到刚才看到她骂你的情形,我知道我应该成全你们的。我一直很想有个人能像她骂你一样指着鼻子骂我。既然她属于了你,就不可能再属于我。我来晚了,别无选择。”   “傲天,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麒麟两眼发光,按着他的肩膀。   看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凝神问:“什么?”   “你刚才说的道理好深奥好深奥,伟大得让人感动。”   “胡扯。言归正传,庄里如果还有什么麻烦的事,尽管开口,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哪里还敢让你帮忙?你不帮倒忙我就千恩万谢了?”麒麟提高嗓门挖苦他说:“要说帮忙还真有一件。你把水月的画像还我。”说着,当真伸出了手。   拍掉麒麟的手,傲天说:“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气了,画像我临摹了十几份,回去后,我让华卢全数送还给你就是了。”   “哼,最好是这样!”   摇摇头,万傲天颇有些无奈。要说他深爱着水月,那还真谈不上,要说对她全然没有感觉,事实也不是这样。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真是令人费解。   “看你的眼神,不太情愿?丑话说在前头,你别再打水月的主意了。男人大丈夫说话算话,你可不能反悔!”   冷哼一声,万傲天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以你目前的能力,要摆平赵府并不是难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惜把水月弄到牢里来。”   “这么做只是想保护她周全罢了。赵家是没落了,但她还是王妃,手底里拽着些权力。”麒麟索性盘腿坐着说:“想来是容易,但要连根拔起,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连根拔起?”万傲天吃惊地说:“至于做得这么绝吗?怎么说,那赵心语也替你怀过孩子啊,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麒麟忧愁着一张脸,不知道应该怎么言语。“这事我犹豫了许多年,直到现在也没完全想好。最后我想,让皇上做主,该怎么就怎么,我绝无二话。”他不想违背奶奶的遗愿轻易放过那个女人,可是他也不希望水月因为这事觉得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她是善良的,他的双手也不应该沾满血腥,牵连无辜的人。   万傲天看他一眼说:“看来,你小子瞒了全天下的人,背后做了不少事。”从来都不知道他那么恨赵家,这背后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往后我要全心去筹划这事,水月这拜托你多加照顾。”   傲天哭笑不得地说:“得,你对我比我对自己更有信心。看在你这么信任我的份上,这事我应承了。”   “我警告你,可不许撬我墙角,否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把你撕了。”麒麟握着拳头,怒目圆睁地威胁说。   撇撇嘴,万傲天一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德性,他都表态得这么清楚了,这个男人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了。他要有心争,就算水月看不上他,他也会弄得他们两人分道扬镳。   42、离开监牢   漫长的十多天,在水月掰着手指头中一天天过了。麒麟那么可恶,她不明白为什么展浪要替他解释那么多。如果不是看在展浪的面上,关于凤麒麟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想听。豪门大户待得挺不带劲的,看看展浪,看看麒麟就知道了,就连那个自视甚高的万傲天,他们的身上谁没有故事,谁没有背负着仇恨,甚至因为那些过去隐藏了本性,不能轻轻松松地活着。就算麒麟解决了他所谓的“当务之急”,以后呢,未来的日子两人又将面临什么,想想都觉得可怕。当初她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被凤麒麟那小子感动的,弄得现在进退两难。还有那该死的等级观念,麒麟就算会飞天遁地,也不可能冲破这种障碍,同她名正言顺过日子。每天坐着牢,想的都是外头的事,烦都烦死了。   展浪说:“水月,这事不怪他。”   展浪还说:“惠贤王妃就是害死麒麟亲哥哥和他母亲的凶手。他担心你不小心也会着了她的道。”   水月愣是呆了,就麒麟对王妃那亲热劲,事实怎么会是这样的。“这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他毕竟离家那么多年了,有证据吗?”   摇摇头,展浪说:“错不了。当初麒麟奶奶送他上山学艺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让他练就一身好武艺保护自己。最重要的是,她看出了王妃的心计,有心保护麒麟,才将他送离家的。”   “可是我听说那奶奶不喜欢他娘啊。”   “刚开始是这样,后来麒麟哥哥出生后,她喜欢得不得了,慢慢也就接受他娘了,后来还为了保护她,做主替他爹娶了几房妾室,目的就是为了分散王妃的注意力,没想到还是没有保住她。看着麒麟越来越聪明,她下了决心将麒麟送走,并且给师祖婆婆去了一封信。麒麟二十岁那年,才从师祖那知道了事情真相。”   “事隔多年,他也没有证据,能拿她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已经部署好一切了。会让那个女人在皇上面前亲口承认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水月很想问问什么办法,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电视剧看多了,想来也不过就是那些个办法。“会有危险吗?”   “万无一失,放心吧。我们有人证。麒麟比我有出息,他不想让你跟着涉险,所以这一切都瞒着你,你就别置气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自己不跟我解释?”   “你太倔了,他的话现在你哪里听得进去。万傲天的话你不是也没能听进去,你这么给师兄面子,师兄很高兴。”   水月一下尴尬了,那还不都是因为自己感觉对不住他嘛。凤麒麟还真能拿捏他的脾性,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怒。   “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等他处理好那些事,就会来接你了。”   水月松了松肩膀,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她不爱麒麟,而是她真的不喜欢折腾了,心脏承受不了。谈个恋爱怎么就那么辛苦。   “这地方,住得习惯吗?”展浪一开口,就想掐死自己。   水月瞪他一眼说:“师兄,你说呢?”   他不好意思地悻悻笑着说:“我就随口问问。”闭了嘴,两人再也找不到任何话题。   “你快离开这吧,久了惹人怀疑,我得去喂鸡了。”水月提着个食槽往后山指了指。   “这是火信,收好。我走了。”   水月拿着那像火褶子一样的东西,从腰间拿出另一根火信,放在掌心里看了许久,口中喃喃自语,师兄,对不住了。如果真的有来世,我愿意结草衔环补偿你的这份感情。   一个月期满。   再见麒麟,水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对他的怨,竟然荡然无存。首要的念头就是想扑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这一个月她的心里充满了委屈,说不清道不明。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麒麟这样说。   水月问:“你要带我离开这吗?”   “不。”他摇头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你自由了。跟不跟我走由你自己决定。”   水月蹙了下眉,怎么他说话的语气跟展浪有点相似?他也总喜欢把问题像皮球一样踢回给自己。“能让牢头今后多关照关照她们吗?”   “我会让人派些银子供她们在牢里疏通。”麒麟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明白的。”   想起大家伙依依不舍的眼神,水月难受地闭上了眼睛,但愿她们能够早日离开这里。“我们去哪儿?”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能不能不要回庄里府里,我不喜欢,可是终究没有说。   “先回庄子里再安排,你放心,王妃她们的事都已经解决了。”   水月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终于跨出了府衙的大门槛。一样的天,一样的空气,却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门里门外,两重天。没有真正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道门槛意味着什么。   “怎么不走了?”麒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她低头注视门槛的身影。   抬起头,冲他嫣然一笑,随即摇了摇头。   麒麟看着久违的笑容,一阵目眩,禁不住回头将她搂进了怀里:“水月,对不起,原谅我,离开你那么久。”   感受着他的温暖,水月的泪,缓缓落了下来。她连回抱麒麟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任其自己僵直在他的怀里。   “回庄子之前我们去万府一趟,傲天请了南宁名医治疗你手臂上的疹子。”   万府?为什么不将名医请到庄子里去?水月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问:“能不去吗?”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都是我设想不周到,没有准备台轿子。”   “不是。”水月将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下来说:“我的手臂没事,那疹子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陈年旧疾,我骗万傲天的。”   见麒麟一脸迷惑,水月补充道:“来到这我就对胭脂水粉过敏,在牢里,为了自保,我有意将胭脂水粉涂在手上才会这样,只要一天不涂,自然就没事了。”   闻言,麒麟哭笑不得,只咬牙切齿道:“以后不许这么伤害自己。”   点点头,她说:“我不知道师兄在暗地里保护我。”   “傲天要是知道了,非气炸不可。还好他云游四海去了。”   “云游四海?”水月吃惊道:“去哪儿了?”   “若水。他要去寻找自己的梦。”麒麟没有把傲天假意和心语合谋制造了若水巧遇画中女子这事的真相告诉水月,心里想着,就让大家都抱着一丝美好吧。   水月不好意思地和他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43、春光无限   回到庄子里,麒麟拉起水月的臂膀,看着手臂上明显消了肿的疹子,捏着她的鼻子说:“你用什么招不好,想出这馊主意,万一好不了怎么办?”   水月吐吐舌头,心有余悸,她确实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这么做的,毕竟过敏这种问题可大可小,万一演变成慢性皮肤病就真的悔不当初了。但是当时那种坏境,她无从选择,她的脸再怎么藏,也不可能毫不起眼。只要一想到,会有个恶心得让人吃不下饭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上,她就浑身鸡皮疙瘩,只好放手一搏。   麒麟将名医开给水月的药小心地敷在她的手臂上,问:“感觉怎么样?”   “凉凉的,好舒服。”水月拿起那小小的瓷瓶,看着那绿油油的药膏想:这里面大概是放了薄荷。   “晚上我要抱着你睡。”麒麟忽然这样说。   语不惊人死不休。水月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说:“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什么?”他显然不太明白水月这“不带”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说:“这些日子我一直想这么做,说实话,你别笑话我。感觉只有抱着你,我才能说服自己你还在我身边,没有离开我。”   水月没有搭腔,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此时此刻,说这些情意绵绵的话,实在是太不妥当了,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对了,才能一边低头敷药,一边说不着边际的话。   一个不注意,水月落入了麒麟的魔爪。   他的吻来势汹汹,丝毫不给水月退缩的机会。水月所幸放弃挣扎,任由自己沉浸他霸道富有强烈占有欲的吻里。   麒麟终于横向压了下去,吻上水月被拉开衣襟裸露在外的锁骨。水月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在自己锁骨凹凸处点起的欲火。胸前一凉,她的衣襟已被敞开大半。麒麟像一匹狼,被情欲迷离了双眼,他的手在水月的腰上缓缓游移,所过之处,火苗乱窜。   “这是什么?”忽然他抬起头,睁着氤氲的双眼,不解地看着水月身上的内衣。他的手碰触着内衣的骨架。不等水月反应过来,麒麟的手摸上她暴露在内衣外的那四分之一胸部。“水月,你好美。”   “那是内衣,相当于你们这的肚兜。”水月咽了下口水,大胆地说:“麒麟,你的手可以穿过我的内衣。”话一出口,就羞红了整张脸。   麒麟抬起眼,继而将信将疑地描绘着她内衣下胸围附近的肌肤。忽然他的手指缓缓穿过骨环,一根两根三根,直至整个手掌覆上水月胸前。   “啊。”水月禁不住松开咬着下唇的牙齿,叫唤出声,与此同时。   “我的心跳很快,怎么办?你的内衣让我爱不释手。”麒麟的手不安分地移向水月另一边的浑圆,这种被束缚的近在咫尺的感觉充满了挑战性。   水月的手移到背后,悄悄地解开内衣上的金属扣。   麒麟拉起她的内衣,嘴巴迫不及待地凑上去。水月紧咬下唇,仰起头,抱住他的头,沉沦。   芙蓉帐内,一度春宵。   ……   清晨,水月枕着麒麟的右臂醒来,她甜蜜地往他的怀里钻。睡梦中他收紧手臂,水月幸福地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就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麒麟转醒,快速含住她的手指,暧昧地吮吸着。   水月懊恼地抽回手指:“使诈,你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会。”麒麟侧着头,神采飞扬。“昨晚睡得好吗?”   “嗯。”水月垂下眼睑,窝在他的怀里就睡着了,真是羞愧。   “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有我陪着。”他翻起身问。   水月颇有危机意识,第一时间急忙抱紧被子,难为情地看着他赤裸的胸膛。   “哈哈,乖,告诉我。”他哄着水月。   “因为有你。”她眨了眨眼睛,对上他含笑的眼神。   他扯扯她怀里的被子说:“昨晚那个大胆的关水月哪儿去了?”   “讨厌。”水月瞪他一眼,索性来个转身不搭理。   麒麟的手不安分地摸上她赤裸的背,洒下无数细碎的吻,他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水月躲避着,心里一阵悸动。   敲门声响起,麒麟快速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将她完完全全地挡在自己身后。方说:“进来。”   “小王爷,奴婢伺候您梳洗更衣。”帐外传来小姑娘甜美的嗓音。   水月探出脑袋,试图透过那薄薄的蚊帐看清楚来人。麒麟一把按下她的头。水月不高兴地撅嘴,转而看向他的背,调皮地抚摸上他的脊椎骨,手绕过他的肩膀从上而下地捏住他胸前的凸起,并将自己的胸部紧紧地贴着他的背。   “出去,今儿不用你伺候了。“麒麟十分艰难地说完一句没有断点的话,声音低沉性感。   “奴婢告退。”   水月巧笑着,手缓缓下滑,隔着衣裳摸上他已经勃起的冲动。麒麟倒抽一口气,用力地抓住她的手。   “一会多送些早饭过来。”他匆忙交代。   “遵命。”门吱嘎一声关上。   “小妖精,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切齿。   “没有啊。”水月吐了吐舌头,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   “再玩下去可不就仅仅是昨儿夜里那样了。”麒麟的手来到她还穿着裘裤的腹部,作势要解开她的裤子。   水月羞涩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昨夜他们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只是都褪去了上衣,在互相爱抚中睡去。麒麟希望能在洞房花烛的时候合二为一。   “我不喜欢有女人伺候你梳洗更衣。”忽然,水月探出脑袋说。   “我是王爷。”他笑笑,说得有点无奈。   “我不喜欢你是个王爷。就算你真的需要人伺候,我也希望那个人是我。”水月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担心你只想帮我脱衣裳,拒绝替我穿衣裳。”他的眼神满是暧昧。   “胡说。”水月急着辩解,忽略了那下滑的被子。   “水月,”麒麟盯着她的胸部,凑过来。   “啊,”水月抓起被子挡在胸前,退到床角。到处翻找自己的衣服。   “这儿呢。”他竟然好意地递到她面前。   水月抢过衣服,背对着他穿上。   “水月,你什么时候跟我去拜见皇上?”麒麟替她系好带子说:“我爹那已经没有问题了,但需要请旨,皇上赐封你一个名号才行。”   水月的手停在腰间。“麒麟,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谈论这个话题?”   “怎么了?”他的头靠上水月的肩膀,两个人已经亲密到这地步了,难道她还在犹豫。   “我害怕成亲。”想了半天,化作一句简短的话。   沉默了很久,他说:“那好吧,等你想嫁给我的时候再说。”   “谢谢。”水月一颗心落了地,真害怕他追根究底。她最终不想承认的是她不想做什么王妃,一点都不想。   “傻瓜。”麒麟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44、天降横祸   马背上,水月拉过被麒麟把玩着的辫子问:“你没跟你爹知会一声就离开南宁,这样做好吗?”   “早交代清楚了,没什么不好的,我常年都不在南宁,大伙都习惯了。”他不介意地耸耸肩。   “那他没说些什么吗?”耳边响起她的声音。   麒麟的目光锁定水月说:“我已经答应爹会尽早回南宁,只希望他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水月觉得有点郁闷,离开庄里的时候她明明偷偷瞄到他把一张画像交给下人带给王爷,还说:“去向王爷回话,就是这名女子。”水月想,他还准备瞒我瞒到什么时候?关键是她昨夜才拒绝了他的变相求婚。很想问,麒麟,你能不能为了我真的不要三妻四妾?   见她如此安静,麒麟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问:“你在想什么?”   “没有。”   “你无精打采的语气明明告诉我有。”他并不相信她的敷衍。   “麒麟,”水月哀求地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就算他真的肯,我又怎么能够那么自私地要求他为我放弃那么多东西?   “自从出了府,你一直怪怪的,说,到底是为了什么?”麒麟一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眉毛会变成一条直线。   “我,我不太能接受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的爱。”水月的声音比蚊蝇还小,这本该是理所应当了,偏偏造化弄人。   “只是不太能接受是吗?”他的头跟着水月的脑袋,往下低。   “暂时真的不能接受。”水月吸了口气,语气象足了一个闺中怨妇。   “我知道了。”他重新坐好。“你是担心我有三妻四妾所以不愿意嫁给我。”   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她说:“在我们那,每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就算是最高领导人也一样,虽然很多男人还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二十多年我一直被灌输的思想就是那样的,所以现在,我对这个有所芥蒂。我知道你是王爷,只是也请你多给我一些时间接受。”   “真要感谢你当初生活的那个朝代,要不你现在就是武俊贤的娘子了。”他蜻蜓点水似的给了水月一个吻说:“我该多庆幸你不能接受三妻四妾的思想。”   “呃?”水月不明所以。   “我会一直等到你点头答应嫁给我,确切地说,你会是我唯一的娘子。”他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水月说:“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那你给你爹的画呢?”水月仍然耿耿于怀,不问出来会憋死自己的。   “原来你是为了那张画啊,你怎么不早说,傻瓜,那是你的画像。”麒麟哭笑不得,真想掐掐她。   “怎么可能?”水月脱口而出,如果是她,他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怎么不可能,那日你到府中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那张画像上题诗,那是你的画像。你要想看,庄子里还有好多,哈哈。你说你吃的是什么飞醋?快奖励我一下。”他取笑地向水月压过来。   “奖励,为什么要奖励?”即使困惑,麒麟还是喜笑颜开。   “我功劳这么大不应该奖励吗?你好好想想,我属意你,是不是等于帮你相公免于被其它女子蹂躏。”他哇哇大叫。   水月皱着眉头,思维随着他的话饶了好大一圈都没整明白啥意思。   “好了,东南西北,想往哪儿走?”出了南宁,旋风停下脚步,麒麟问。   “不是去终南山吗?”水月挺怀念在山上瞭望群峰的感觉。   “嗯?”周遭的空气有点被冻结了。   “你改变主意了?”水月转身抚上他的眉峰。   “不是,只是心里有点担心,有那么一点点。你也知道,师兄那么好……”他不自然地看向远处。   “为了你的那一点点担心,我们也得去。”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自然。坐稳了。”早早就做了决定的,只是后来忽然犹豫起来了。麒麟夹紧了马腹,加快了速度。   “盯着他们,一有消息马上来报。”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客栈的角落里。她的嘴角扬起嗜血的笑,凤麒麟,真是冤家路窄啊。连我利红林你都敢耍,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这次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新仇旧恨一次性算清楚。   “小姐,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们二人几乎寸步不离。”   “笨蛋,你就不会多带几个人硬抢,双拳难敌四手,真不知道我爹养你们饭桶是干什么的。”嚣张跋扈的女人,一个巴掌甩了出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马背上的几十个黑衣人看傻了水月的双眼,麒麟将她环在胸前,秀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只看到霎那间刀光剑影,她吓呆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片刻功夫,因为水月,麒麟腹背受敌。   麒麟大声说:“水月,旋风会带你离开这,你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回头。”   “不要。”水月听懂了,拉着他的衣裳断然拒绝。   “他们来势汹汹,我不能让你受一点伤害。”麒麟一边说一点挡下敌人的攻势。   “不要。要走一起走。”   “你去搬救兵,我先抵挡一阵,不会有事的。”麒麟不等她回答开始运气。   “不行,如果你将我送走我会恨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再和他分开。   他愣了一下,掌风向外,眼前的几个黑衣人坠马落地。   麒麟带着水月,策马狂奔,身后的黑衣人步步紧逼。   水月缓过神,掏出藏于身上的火信,点燃了它。“唆”地一声,空中的颗粒爆炸开来,形成一个圆形的烟雾球,慢慢散开去。   旋风慢慢停下了脚步,麒麟问她:“这是什么?”   “师兄给我的火信,用来联络的。刚才吓傻了,忘了用。”水月望了望身后,还好没追上来。   “那我就放心了。”麒麟的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笑得很虚弱。   “麒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水月这才觉得不太对劲。   麒麟扯了下嘴角,脑袋重重地压在水月的肩膀上。   水月回头一看,麒麟的背上,密密麻麻的冷箭。一下子,揪心的疼痛铺天盖地。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水月焦急地环顾四周,树林,对,树林。她利落地下了马,小心地扶着麒麟落了地。   “旋风,听着,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别被人追上。”水月的希望全在它身上了,只求它听得懂自己说的话。   旋风在她的手心舔了舔,撒蹄奔跑。水月稍微松了口气,她架着麒麟往林子里的方向走去。回头倒退着将两人留下的脚印清理干净。菩萨保佑,千万别暴露他们的行踪。   “麒麟,你一定不能有事。”水月抱着他,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帮我,把箭取出来。”麒麟虚弱地开口。   水月哭着摇头,在心里期盼师兄快点来。   “箭上,有毒,必须……”他吐出了一口血,黑色的血,全部喷到水月身上。   “麒麟,麒麟,我求求你,不要吓我,师兄快来了,他快来了,你一定要撑着。”眼前水月觉得无助极了。   “取,箭。”他说完两个字,趴在水月腿上,晕了过去。   水月擦干眼泪,颤抖地翻出包袱里的匕首,割开了麒麟的衣服,箭太多,她压根不知道应该从哪儿下手,就连撕扯布料的手都在发抖。麒麟的背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看着那因为已经开始变色而外翻的伤口,水月的心怎么样都没法镇定。   她胡乱往麒麟的嘴里塞了件衣裳,颤抖的手捏住一根插入不太深的箭,深呼吸,提醒自己,一定要快,不能把箭头留在身体里,对,一定要快。水月不停地深呼吸,不断给自己鼓气,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二,三……   只听见麒麟闷哼一声,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水月不敢看他,害怕自己会失去最后一点勇气。……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看着草地上带着粘稠血液的箭头,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前红晕一片,何尝见过这样的场景。   “很好,继续。”麒麟拿掉了嘴里的布。   “麒麟,我,好害怕,剩下的箭,插得,好深好深。”   苍白着嘴唇,他说:“不深,插得深,呵,我不是,早就,没命了吗?记住,快,就对了。”他重新咬上那块布,点了点头。即使痛得深入骨髓,他仍然微笑地看着水月。只是他的心里很不安,他的感觉不太好。   豁出去了,痛总比死要强。水月咬紧牙关,豆大的汗从额头上流下来,她依葫芦画瓢,取下了剩余的4根箭。麒麟早已经痛晕了过去,伤口中喷出来的血全是黑色的。短短几分钟,水月却感觉度日如年,她小心地擦拭那些伤口,等待师兄,却不敢再放火信,担心引来的会是敌人。   眼看着麒麟的嘴唇由苍白变成乌黑,她手足无措,只有紧紧抱着他,默默流泪。此时此刻,她恨死了自己竟然使不上一点力,帮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痛。   “水月。”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期盼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回头看到展浪焦急而来的身影,水月笑着放心向后倒下去。   45、前世今生   “麒麟。”水月惊叫地醒过来。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就这样不要醒,她梦到麒麟死了,很真实。   “谢天谢地,水月,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吓死我了 你知道吗。”青阳大叫:“展浪,水月醒了。”   水月懵懵懂懂地说:“一个多月?麒麟呢,麒麟怎么样了?”她忽然抓住青阳的手臂,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呃,麒麟,麒麟不在这,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青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屋子。   水月的心莫名地停止了跳动,又莫名地加速跳动。麒麟,麒麟是不是真的死了?   展浪人未到,声音就响起了:“水月,你醒啦。”   “师兄,师兄,你告诉我,麒麟在哪?”水月焦虑地跳下床,才刚迈出步子就跌倒了。   展浪快步接住她说:“麒麟没事,你刚醒,要好好休息。”他不敢看水月的眼睛。   “你骗我是不是,麒麟是不是怎么了,我昏迷了一个多月,他怎么可能不在我身边。”水月歇斯底里地吼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支倒地。   “水月,水月。”展浪抱起她,放到床上。看着水月憔悴的脸,展浪握住她的手喃喃自语:“水月,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   “麒麟,你要去哪?”梦里,水月抓住了麒麟的手。   “水月,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笑着拍拍水月的脸颊。   “你去哪?”她追上前去问。   “很远的地方。”他的眼睛望向远处。   “不能带上我吗?”水月皱着眉头央求他。   机械化地摇摇头,他说:“不能。”   “麒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水月抱住他,不让他走。   “傻瓜,怎么会?”麒麟仍然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肯定是,是我任性,坚持不走,才害得你为我受伤。”水月愧疚得要命,如果她肯跟旋风先行离去,以麒麟的身手,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不要皱眉头,我喜欢开心的水月。”他吻上水月的眉心,可是眼神却变得好空洞。   水月哀求地说:“麒麟,求求你,不要走。”   “不行,我得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保重。”麒麟笑着转身离开。   “不要,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麒麟。”水月哭喊着看着他被一阵风带走。   ——   流着泪睁开眼睛,展浪坐在她的床前,水月的头扭向一边,不想见他。   “水月,你在怪我吗?”   她一声不吭,无言抗拒。   “对不起,我赶到的时候麒麟已经……真的很抱歉。”看到麒麟那样他的心也一样在痛。   “不听,我不听,你给我出去。”水月用力堵住耳朵。   “水月。”   “你出去,出去啊。”她疯了一样地推展浪,麒麟没有死,他说的什么混账话。   “好好好,你休息下,我这就走。”   水月一下慌了,麒麟不在了,他扔下我了,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他违背了对我的誓言。他说会一直等到我愿意嫁给他……可是他不在了,他真的走了……   “师父,我害怕。”子默看到水月这个样子,吓得拼命往青阳背后躲。   “没事没事,让她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乖啊,你们先出去。”青阳看着水月,摇头叹气。   ——   “水月,已经连续几天了,你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啊,你起码开口说句话啊。”青阳对眼前的女人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还有灵魂。   麒麟睁着一双桃花眼对她说:“姑娘,游山玩水啊,不如结伴同行吧。”   “水月,你醒醒好不好。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她使劲地晃了晃水月的肩膀。   麒麟不要脸地说:“我们可真有缘分啊。”   “天啊,我拜托你,理我一下,哪怕给我一个眼神也好。”青阳真的要抓狂了,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水月,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动作很诱惑人。”麒麟的话充满挑逗。   “我真的完全被你打败了。”青阳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麒麟温柔地看着,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麒麟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我。”   麒麟对她说:“水月,我可能要辜负你了。”   麒麟说“下辈子,下辈子你要先让我遇见你。”   水月哭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许我的不能是这一辈子。为什么你要跟我约定下辈子?   这么多天,她终于接受麒麟已死的事实。   ——   一个多月过去了,水月在床上整整又躺了一个多月。青阳和展浪每天都强行往她嘴里灌米浆,勉强她活下去。依靠着对麒麟的思念,水月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又一天。麒麟,真的没有出现,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他们两人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如果早知两人的缘分会这般短,她宁愿从来不曾遇见过。那个男人,依然会在梦里对着她微笑,却再也不会牵起她的手,说,这辈子一起走。水月放弃了等待,既然他不可能再回来,那她唯有去找他,这辈子要一起走。   水月支撑着爬起来,摸到桌子边上,拿起碗毫不犹豫地磕碎,拾起其中一枚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划下去。水月笑了,麒麟,等等我,也许我的脚步慢,可是我很快会追上你,一定要等我……   ——   “展浪,她怎么样了?”水月的耳边传来青阳焦虑的声音。   “失血过多,高烧不退。”   “怎么会这样,我就出去了那么一会。现在怎么办?”青阳悔不当初,明知道她情绪不对,她应该寸步不离的。   “给她喂一些鹿角,先降降火吧,我去趟御剑山庄,将令总管请过来。”   “好,路上小心。”   水月的眼前一片迷雾,看不到麒麟,看不到展浪,看不到青阳,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   “令总管,她怎么样?”   “喝了药应该就没事了,只是这姑娘求生意志相当薄弱,药物治标不治本,你们还是得小心照料。”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青阳整整守了她六个时辰,未敢合眼。   46、麒麟你还活着吗   “麒麟。”水月惊叫地醒过来。如果可以,她宁愿永远就这样不要醒,她梦到麒麟死了,很真实。   “谢天谢地,水月,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一个多月,吓死我了 你知道吗。”青阳大叫:“展浪,水月醒了。”   水月懵懵懂懂地说:“一个多月?麒麟呢,麒麟怎么样了?”她忽然抓住青阳的手臂,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呃,麒麟,麒麟不在这,你先休息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青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屋子。   水月的心莫名地停止了跳动,又莫名地加速跳动。麒麟,麒麟是不是真的死了?   展浪人未到,声音就响起了:“水月,你醒啦。”   “师兄,师兄,你告诉我,麒麟在哪?”水月焦虑地跳下床,才刚迈出步子就跌倒了。   展浪快步接住她说:“麒麟没事,你刚醒,要好好休息。”他不敢看水月的眼睛。   “你骗我是不是,麒麟是不是怎么了,我昏迷了一个多月,他怎么可能不在我身边。”水月歇斯底里地吼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不支倒地。   “水月,水月。”展浪抱起她,放到床上。看着水月憔悴的脸,展浪握住她的手喃喃自语:“水月,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千言万语,一声叹息。   “麒麟,你要去哪?”梦里,水月抓住了麒麟的手。   “水月,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笑着拍拍水月的脸颊。   “你去哪?”她追上前去问。   “很远的地方。”他的眼睛望向远处。   “不能带上我吗?”水月皱着眉头央求他。   机械化地摇摇头,他说:“不能。”   “麒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水月抱住他,不让他走。   “傻瓜,怎么会?”麒麟仍然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肯定是,是我任性,坚持不走,才害得你为我受伤。”水月愧疚得要命,如果她肯跟旋风先行离去,以麒麟的身手,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不要皱眉头,我喜欢开心的水月。”他吻上水月的眉心,可是眼神却变得好空洞。   水月哀求地说:“麒麟,求求你,不要走。”   “不行,我得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保重。”麒麟笑着转身离开。   “不要,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麒麟。”水月哭喊着看着他被一阵风带走。   流着泪睁开眼睛,展浪坐在她的床前,水月的头扭向一边,不想见他。   “水月,你在怪我吗?”   她一声不吭,无言抗拒。   “对不起,我赶到的时候麒麟已经……真的很抱歉。”看到麒麟那样他的心也一样在痛。   “不听,我不听,你给我出去。”水月用力堵住耳朵。   “水月。”   “你出去,出去啊。”她疯了一样地推展浪,麒麟没有死,他说的什么混账话。   “好好好,你休息下,我这就走。”   水月一下慌了,麒麟不在了,他扔下我了,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他违背了对我的誓言。他说会一直等到我愿意嫁给他……可是他不在了,他真的走了……   “师父,我害怕。”子默看到水月这个样子,吓得拼命往青阳背后躲。   “没事没事,让她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乖啊,你们先出去。”青阳看着水月,摇头叹气。   几天后   “水月,已经连续几天了,你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啊,你起码开口说句话啊。”青阳对眼前的女人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她甚至怀疑这个人是否还有灵魂。   麒麟睁着一双桃花眼对她说:“姑娘,游山玩水啊,不如结伴同行吧。”   “水月,你醒醒好不好。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她使劲地晃了晃水月的肩膀。   麒麟不要脸地说:“我们可真有缘分啊。”   “天啊,我拜托你,理我一下,哪怕给我一个眼神也好。”青阳真的要抓狂了,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水月,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动作很诱惑人。”麒麟的话充满挑逗。   “我真的完全被你打败了。”青阳垂头丧气地出了门。   麒麟温柔地看着,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   麒麟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不要离开我。”   麒麟对她说:“水月,我可能要辜负你了。”   麒麟说“下辈子,下辈子你要先让我遇见你。”   水月哭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许我的不能是这一辈子。为什么你要跟我约定下辈子?   这么多天,她终于接受麒麟已死的事实。   一个多月过去了,水月在床上整整又躺了一个多月。青阳和展浪每天都强行往她嘴里灌米浆,勉强她活下去。依靠着对麒麟的思念,水月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又一天。麒麟,真的没有出现,他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他们两人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如果早知两人的缘分会这般短,她宁愿从来不曾遇见过。那个男人,依然会在梦里对着她微笑,却再也不会牵起她的手,说,这辈子一起走。水月放弃了等待,既然他不可能再回来,那她唯有去找他,这辈子要一起走。   水月支撑着爬起来,摸到桌子边上,拿起碗毫不犹豫地磕碎,拾起其中一枚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划下去。水月笑了,麒麟,等等我,也许我的脚步慢,可是我很快会追上你,一定要等我……   “展浪,她怎么样了?”水月的耳边传来青阳焦虑的声音。   “失血过多,高烧不退。”   “怎么会这样,我就出去了那么一会。现在怎么办?”青阳悔不当初,明知道她情绪不对,她应该寸步不离的。   “给她喂一些鹿角,先降降火吧,我去趟御剑山庄,将令总管请过来。”   “好,路上小心。”   水月的眼前一片迷雾,看不到麒麟,看不到展浪,看不到青阳,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令总管,她怎么样?”   “喝了药应该就没事了,只是这姑娘求生意志相当薄弱,药物治标不治本,你们还是得小心照料。”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青阳整整守了她六个时辰,未敢合眼。   47、麒麟,你做了什么   看着麒麟把书房弄得乱七八糟后扬长而去,水月无言。他是完全变了,一天到晚都在发脾气。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水月每天伺候他梳洗更衣,他却总是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样子,进了这间屋子,他就闭着眼睛。麒麟每天都不在,只有洗澡的时候会回来。水月知道他去了哪儿,“醉卧花阴”。一个一听名字就令男人销魂的地方。水月不再有立场去计较那么多,只要他活着,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水月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屋子,清风说,麒麟不让人把窗户打开,所以她一直遵照他的意思。时间久了,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好压抑,一走进这间屋子,她的心就盈满了哀伤,她想逃,可是又想留下,每天都这么挣扎地过着。令总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急,不能刺激他,得让他自己想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彻底丧失心智,也就是疯癫发傻,重则性命不保。所以水月百般按捺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否则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水月拾起地上的书本,一本本摆到书架上,忽然她在书架的角落里看到一叠纸。摊开后才发现,都是她,每张画里的她都是笑逐颜开。水月哭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麒麟,你怎么就能忘了呢,你曾经是那么地爱我啊。   哭过了,将它们重新摆上去,希望有一天,它们能帮助麒麟想起自己。   “去准备水。”忽然麒麟踹门进屋大声说。   水月迅速擦干眼泪,马上去打水。   麒麟坐在木桶里,痛苦地闭着眼睛。水月一直站在他的背后,听他差遣。加水、换水。他的背上伤痕累累,多看一次,就多痛一次。   “擦背。”   水月愣了下,才赶忙上前替他擦背。只因为他不喜欢有人靠近他,所以这些天她都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一定距离。擦背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水月轻轻地擦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哭。   麒麟忽然觉得头不再那么痛了,他闻到了淡淡的花草香味,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用力吸了一口气。   就在水月端起盆要去换水的时候,他从木桶里站起来,面对她站着。   “啊……”水月本能地转身。   “过来。”他喊了这么一声。   水月犹豫片刻,不情愿地往他挪过去。   “再过来一些。”麒麟咆哮。   水月鬼使神差般地呆呆走到他的身边。   麒麟猛然出其不意地扣住水月的肩膀,靠近她,用力吸了一口气。   水月遭受了电击,象木偶一样傻傻地站着。   “你是女的。”他在水月耳朵边上轻佻地说。   “啊。”水月吃惊地摸上自己的耳洞,糟糕,被发现了,怎么办?清风。   “更衣。”他跨出木桶。   “哦,是。”水月忙抓过衣服,帮他穿上,脸早已经胀得通红。   麒麟伸展着手,一动不动地让她替自己穿好衣服。   “侍寝。”他朝床上走去,冷不丁这么说。   事情发展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水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她已经被重重摔在床上。水月咳出堵在胸口的气。   麒麟撕碎她的衣服,扔了她的肚兜,扯下了她的裘裤,挺进了她的身体。水月痛苦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反抗。   “姐姐,你跟展庄主走吧。”喜儿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为水月送来了一套衣裳。   水月抱着被子,摇摇头,麒麟去了一夜,她有点担心。手腕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心里的伤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喜儿哭泣着替她上药,默默地替她穿好衣服,收拾好地上的狼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真的没有想到,一直深爱着水月姐的王爷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我欠他的,我不怪他。”水月虚弱地笑了下。“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记起来的。一定!”   麒麟整整有十三天没有回府了,日子在一天天的煎熬中度过。水月每天都到他房里去等,每天都没有看到人。清风翻遍了“醉卧花阴”和所有的妓院,也没有找到他。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被踹开了,水月惊喜地迎上去。   麒麟皱眉说:“你怎么还在这,正好。”他粗鲁地扯过水月的肩膀,毫不拖沓地将她往床上带。   感觉肩膀快被捏碎了,水月却挣脱不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他粗暴地扯掉水月的衣服,摸上了她的内衣。忽然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她的胸前。   “你,你,”麒麟话没说完,抱着脑袋,痛苦地摔下床。   “麒麟,”水月惊呼,顾不得拉上衣裳扶起他,他又头痛了是吗?   “你的,这是,内衣?”他看进了水月的眼睛:“啊啊……”   “麒麟,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麒麟。”水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内衣,心中惊喜,他知道内衣,他是不是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情景?   麒麟拽过她说:“不许动。”他趴在水月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却在一会的功夫里晕了过去。   “令总管,他刚才说了一些话,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他还好吧,没事吧?”水月满怀希望地看着床上的麒麟。   “我看未必,他的经脉混乱,真气在体内乱窜,情况可能比之前还要糟糕,你别着急,我已经差人去找展庄主了,希望他的内力能对小王爷有所帮助。清风,这个消息不要传出去,老王爷因为惠贤王妃和小王爷受伤的事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能再受刺激了。”   “是。”   怎么会这样?看着麒麟即使是昏迷也展露出痛苦的神情,水月不禁怀疑自己留在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天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不要再让麒麟受苦了,每次看到他痛,水月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她宁愿麒麟一辈子想不起自己,好好活着。求你,让他早点康复吧。   48、香消玉殒吗   出乎大家意料,麒麟在两个时辰后醒过来了,他似乎又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在他眼里,水月就是他的小厮,如此而已。他仍然皱眉,仍然痛苦地闭着眼睛。只是这次他乖乖在床上躺了两天,不言不语,脾气好得令人不敢相信。   水月熬好了药端到他的面前,麒麟二话不说就喝了。她不禁想念里当初在月老客栈,他耍赖不肯喝药的情景。明明是同一张脸,性情却变了那么多。   “跟我走。”一下床,穿好衣服,他就这么对水月说。   水月没敢耽搁,搁下碗就赶紧跟上。   就在隔壁街的位置,麒麟拐了个弯就进了间阁楼。   看着“醉卧花阴”四个阴柔的字,水月欲哭无泪,就算是失忆了,还是没有改变他花心的本性。紧了紧衣裳的领口,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要跟进去吗?眼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她可以表现出不在意吗?   “发什么呆,还不跟上?”麒麟感觉到胸口疼痛,一回头才发现那死丫头没有跟上,心里很是不高兴。虽说她这些天对自己关怀备至,但他总觉得这死丫头的眼神怪怪的,不是当着他的面公然发呆,就是冲着他似笑非笑,这让他捉摸不透,郁闷至极。她身上的味道可以缓解他的头痛,否则谁愿意带着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水月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那双眼睛。   麒麟左拥右抱,即使他仍然皱着眉头,可却也享受地把那些花姑娘送到嘴里的水果吃进去。他含住一个姑娘的手指头,挑逗她。   水月交叉着双手站在他身边,厌恶地转移视线,脸上却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他要逛青楼自己来就罢了,为什么非要带着她。如果不是确定他是真的失忆了,她会怀疑他这么做别有用心。   “啊,王爷,对不起,对不起。”一个战战兢兢的女声响起。   水月低头,看到一个姑娘跪倒在他的脚下,拼命磕头,嘴里直呼饶命。   麒麟抖了抖自己湿透的衣襟,阴笑着弯腰,捏起她的下巴,扬起嘴角一字一句:“说,你该当何罪?”   “翠儿该死。翠儿该死。翠儿不是故意把酒泼了的……”她不停地磕着头,直至额头渗出了血。   “既然你都觉得自己该死,那爷自然成全你了。”麒麟推开身边的其他女人,他的手掌开始划圆运气。   “不要。”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水月喊着冲了上去,替那个叫翠儿的女人挡下了麒麟一掌。顷刻之间,水月被震出了十米外。落地的那一刹那,全身的骨头散了架,她喷出一口鲜血,远远地看着麒麟,眼睛里的圆晕不再清晰,越来越模糊,浑浊。   麒麟缓缓向她走去,水月抓住他的马靴,睁大眼睛,用尽生平最后一丝力气说:“麒麟,不要,再,杀人了!”说完,她笑着倒下,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这样也好,麒麟彻底忘了她,死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唯一放不下的还是麒麟,太多的牵挂不舍,却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爱你!”   麒麟动了动自己的脚,轻轻踢开了水月的水,冷冷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那个不堪一击的女人,嘴角尽是不屑。只是下一刻,他忍不住蹙眉,因为大脑深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心中被撕裂开来的血腥味,直击自己的嗅觉,让他完全分不清楚是自己的内伤发作了,还是地上那个女人口吐鲜血的味道。   麒麟隐藏得太好,水月甚至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情绪,她绝望了,任由自己的灵魂漂浮到了妓院的上空,不甘心又能怎样,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下人,是个多管闲事的罪人罢了。忽然她的灵魂看到了人群里冲出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扶起了她。   水月还看到了展浪,他跟在漂亮女人身后出现在妓院里,他蹲下身子,悲伤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满的痛苦,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袖子轻轻擦拭了下她的嘴角。   忽然展浪站了起来,出其不意地给了麒麟一掌。   不要,不要伤害他,水月的灵魂在半空中呐喊,却没人听得见。她拼命挡在麒麟面前,展浪的双手还是轻而易举地穿过她的灵魂捞起了麒麟下跌的身子,抓住他的衣领又补了一拳。   麒麟向后退了几步,擦了擦嘴角的血,他说:“不要仗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就算你是我的师兄,我照样可以派人杀了你。”   “混蛋,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才给你机会这么伤害水月。”说完,展浪回头,从漂亮女人手里接过水月早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出了妓院。   漂亮女人深深看了麒麟一眼,摇着头跟着展浪走了。走前说了这么一句:“看来你连老娘都不认得了。”   不要,我不要走,我要跟着麒麟。不管水月的灵魂怎么呐喊,她还是被迫跟着展浪他们离开了。   麒麟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捡起一个玉镯子。好面熟的镯子,是从那死丫头的身上掉出来的?把玩了下,竟然是新疆和田玉?一个粗使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值钱的东西?她真的只是个丫头吗?麒麟皱起眉头的那一刻,脑海里出现了一幕情景:他抱着水月,将镯子套进她的手腕,霸道地说:“不许弄丢哦。”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不许弄丢哦,不许弄丢哦……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他的瞳孔瞬间无限放大。是水月!是水月!那是她的水月!天啊,他都做了什么?   麒麟激动得一股真气直逼心田,一时驾驭不了,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倒下去的那一刻,刚才那个漂亮女人火速折回接住了他。“麒麟,麒麟,我的妈呀,你别晕啊,你这么大个,我怎么把你弄回山上啊,这不是要折腾死我吗。”   49、师祖婆婆驾到   “怎么我才离开这么会,就出了那么多事。你这师父怎么当的,徒弟出这么大事了,也不晓得给我捎个信。”漂亮的女人抱怨着说:“青阳,不是为娘爱念叨你,我云游之前怎么交代你的,麒麟这小子到处惹是生非……”   “娘,你就别废话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告诉我,他们两怎么样了?”青阳急得直跳脚,可恨自己除了厨艺,武艺和医术都不怎么样。   向紫珺瞪了青阳一眼,才说:“这丫头还好,虽然伤筋错骨,只剩下一口气了,但是这还难不倒我,估计一年半载就可以痊愈了。就是麒麟比较麻烦,别看他现在呼吸正常,气息平稳,实际上,哎,你看他的经络……。”   “娘,长话短说,长话短说,你想急死我啊。”青阳看了默默不言语的展浪一眼,问向紫珺:“不是麒麟打伤水月的吗?为什么他自己也趴下了?”   向紫珺语气颇有不悦地说:“我哪里会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搞什么鬼?”看这情形,展浪这小子很关心那个叫水月的女人,麒麟跟那女人好像也有些渊源,青阳对展浪似乎也关心过了头。这四个人到底搞什么鬼?暂且不论这些,当务之急是要治好麒麟的内伤。“我看必须把他送到天山上才行了。用凝结百年的寒冰床,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内伤,不过我看悬啊。”   青阳大声地说:“麒麟没有受过内伤啊?”难道是,展浪打的?   展浪没有搭腔,看到水月命悬一线,他是生气,但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他出手也不可能重到什么地步,他什么时候受了内伤?   “心智受损,真气逆转,比内伤更糟糕。我不肯定他能活下来,就算醒来可能也会……”向紫珺顿了下,摇了摇头。   青阳试探性地问:“非痴即傻?”   “咦,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也通医理了?   “令总管也这么说过啊。”青烟翻翻白眼。娘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令总管?令什么?”漂亮女人相当激动,就差没掐住青阳的脖子逼问了。   “我不知道,大家都叫他令总管,令什么我也不知道。”青阳摊摊手,因为担心,幷没有把向紫珺的不对劲看进眼里。   “不说了,时间紧,我该带麒麟走了,记得每天过一点真气给那丫头。对了,好生照顾她,她已经怀有半个月身孕了。”漂亮女人架起麒麟仓惶落跑。要早点想起天山上的寒冰床,也不会委屈她一个美女带着一个臭小子漫山遍野跑几趟了。   怀孕了,水月怀孕了?青阳看看水月,再看看展浪说:“孩子,不会是麒麟的吧?”   展浪没有说话,在水月床前坐下,握着她的手。   青阳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算她再大方无私,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看样子,展浪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如果麒麟真的没救了,水月会接受展浪吗?但是如今她有了麒麟的宝宝……青阳甩甩头,想,不应该不应该,她不应该觉得麒麟会死,麒麟一直都是只顽强的小蟑螂,他一定不会死的,之前没有死,现在娘回来了,他更不会死。   水月醒了,她听说麒麟死了,这次她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信息,她甚至自我安慰这样也好,万一他知道了自己这么伤害她,恐怕那会比死让他更难受。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她不再深究。可是她必须活下来,青阳告诉她,她的肚子里怀了麒麟的骨肉。这也许是上天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水月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她每天都告诉自己,要勇敢好起来,她一定要顺利平安地生下她和麒麟的小宝宝。躺了七个月以后,她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并在不久的两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青阳总说他的眼睛象极了麒麟,水月希望展浪替他取个名字,展浪拒绝了。于是他们都叫他“麟儿”。水月爱极了宝宝那双无辜可爱求真的眼睛,那是一双像麒麟一样迷人温暖的眼睛。   哺乳完宝宝,水月哼着歌哄他睡觉。   青阳阖上门,带着子墨和展刚练武去了。   山边展浪问向紫珺:“麒麟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起色。”她说:“这趟回来,我有事跟你谈谈。”   展浪奇怪地问:“师祖婆婆想跟我谈什么?”   “你觉得青阳怎么样?”   展浪不解地问:“师父?她怎么了?”   向紫珺无奈地摇头,这徒孙真是够傻,好在人实诚,也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师祖婆婆是想问你,青阳这样的女子做人妻子怎么样?”   “妻子?”展浪想了片刻,总算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师父也要嫁人呢,算起来,她的年纪是不小了。   “怎么样?”向紫珺追问。   展浪笑笑说:“徒孙不敢说。”   “但说无妨!”   “说实话,这是师父的私事,在下不好说,也不应该妄下评论。”   向紫珺板起脸说:“迂腐。你们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不好说。”   展浪笑笑,没有搭腔。   “展浪,师祖看你对那个叫做水月的姑娘甚是关心,莫非你喜欢她?”听青阳说过他们的故事,她有意这么问。   虽然不知道师祖为什么这么问,但展浪还是说:“师祖误会了,我关心她,与情爱无关,只是一种责任。源于对麒麟对她的一种责任罢了。”   听他的语气,对水月还是有情的。所幸他还清楚分寸。   “展浪啊,你生性木讷,师祖也知道。原想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插手过问,但是青阳是我的女儿,我还真舍不得她一辈子孤苦无依……”   展浪越听越糊涂,这什么跟什么?   见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向紫珺叹口气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家丫头,也就是你师父向青阳中意你很久了,想必你不知道吧?”   闻言,展浪彻底愣住。   “这事你怎么看?”为了拉回他的注意力,向紫珺大声说,“别跟我来那套师父徒弟长幼有别的混账话,师祖不爱听,你要真介意这些,我逐你出师门便是。”   展浪哭笑不得,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品会落个被逐出师门的地步。   “看你样子,受到的打击不小。这样吧,话我也已经挑明说了,至于你的决定,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向紫珺说完就走了,留下展浪一个人发呆。   50、失而复得   麒麟马不停蹄地赶到终南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水月抱着一个孩子站在木屋前,师兄站在她旁边,逗着她怀里的孩子,其乐融融。水月的笑还是那么妩媚迷人。麒麟藏在树后,痛苦万分,她终究还是嫁给了师兄。怪得了谁呢,如果不是自己对她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她又怎么会转而投向师兄的怀抱。不该怪她,不该怪她。麒麟深呼吸,胸口闷得难受。   “青阳,你好了没有啊,动作磨磨蹭蹭的,想饿死我儿子啊。”水月大声地冲屋里喊。   “来了来了,总催催催的,我一个人不就两只手嘛。”青阳佯装抱怨地小心翼翼端着小米糊走出屋子来到三人面前,却一脸宠溺地对宝宝说:“麟儿啊,瞧我为了你都忙乎一整天了,你长大可别像你娘一样没良心啊。”   如果水月口中第一句“儿子”是麒麟听错了,那青阳嘴里第二句“你娘”肯定是没错了。麒麟落寞转身,没有了水月,他的世界将会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他清楚,他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谁?”展浪惊觉有人,一声呵斥。   “有人吗?”水月倒是傻傻得可以,反正她没有展浪那般绝佳听力。   “好像是麒麟的背影。”青阳踮起脚尖,皱着眉头说:“展浪,你看出来没,好像是麒麟。”   “你们说什么?”水月换了下抱着宝宝的手,一脸疑惑,他们说麒麟?哪个麒麟?   青阳吐吐舌头说:“水月,你听我说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麒麟应该是没有死。当时他被我娘送到天山上去疗伤了,虽然一直昏迷,但始终还有气息……”   水月一听,二话没说,将宝宝塞到青阳怀里,提了下裙角就一阵风似的飞了。   “喂喂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喂。”青阳看着自己怀里的奶娃娃,快要晕倒了,哪有这种做娘的,丢下儿子去追男人。   “由着她去吧,师祖婆婆终于救醒麒麟了。”展浪轻笑,看着水月腾空而起。   “那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宝宝啊。”青阳满怀希望地说:“麒麟既然醒了,为什么还对我们避而不见啊,真奇怪,是不是看错人了。”   展浪看看青阳怀里的孩子,伸出手牵着麟儿的小手,说:“想来他是误会水月和我了。”   青阳思索了下才说:“原来是这样。”顿了许久,她嗫嚅道:“那你对她……”   展浪看看她平静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脑中又想起师祖婆婆提及的关于青阳喜欢自己的事情,他尴尬地转身,没有言语。   怀中的宝宝小嘴咋吧咋吧了两下,青阳顾不上多想,将他怀抱于自己的腿上,将米汤送进他的嘴里。   再回头,看着青阳母性十足地喂养幷逗着麟儿,展浪忽然觉得她很可爱。皱了皱眉头,他逃离了。   水月悬空来了个剪刀腿,挡在麒麟眼前说:““麒麟,你站住。”   “水月,你怎么会?”麒麟见识到她的身手,愣在当场。他究竟睡了多久,怎么天地都变色了,水月变化怎会这么大?   水月静静地看着他,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说:“青阳教了我轻功,以后遇到危险,就算打不过也可以溜之大吉。”水月笑盈盈地看着他问:“你想起我了是不是?你专程回来找我的是不是?”   “是。”麒麟纠结了许久,才心思复杂地转身。承认是承认了,但不敢看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既然来找我了为什么还走?”水月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脸上全是喜悦的申请,声音里却充满了哽咽的味道。   麒麟躲避着,向前一步说:“别这样。”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苦涩的味道盈满全身,莫非又要再死一次。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我要你从今往后一直陪着我,没我的允许,一步都不许离开。”水月圈紧手臂,毫不客气地戳着他的背。   “你跟师兄都已经成亲了。”麒麟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师兄?我和师兄?你没事吧,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你不知道吧,其实青阳早在很久以前就喜欢师兄了。”原来他又误会了,难怪要逃。   “那刚才你抱着的那个孩子呢?他是谁?”麒麟有点糊涂了,难道自己弄错了?   “是啊,那是我儿子。”水月大方承认,又不是偷生的。顺便逗逗他好了,谁让他害自己伤心那么久。   “你还是嫁人了?”   “那倒没有,我想嫁的那个人直到现在还一直背对着我。”水月压低声音,不满地撅嘴。   “水月。”麒麟惊喜转身,他没有听错吧,她想嫁给他,是这么意思吧。   “傻瓜,他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叫他‘麟儿’。麒麟的儿子。”水月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   “你说什么?”麒麟简直无法承受这么突然的事实。他和水月的孩子?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在那个晚上有的。”水月垂下头,唯一的一个晚上,却有了那个孩子。   “水月,对不起。”麒麟记起自己那天晚上犯下的错,自责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水月笑着摇头:“不,这一年多,幸亏他一直陪着我,支撑着我活下去,否则我不可能熬过来的。只是我想都不敢想,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水月说着,摸上他的脸。   “我一醒来就来找你了,还好你没事,否则这辈子我都会恨死自己。我甚至想过……算了,不说了,感谢上苍让你安然无恙。”   水月调皮地眨着眼睛:“这么说你是来赎罪的?”   “是。”此刻,麒麟猜不透水月的想法,他没有想到再次面对水月的时候,她是这么的亲切,是,在此之前,他想过,也许水月对他已经恨之入骨。   水月歪着头想了下说:“那好吧,我就委屈自己再接受你一次。”水月在他面前站好,闭上眼睛说:“麒麟,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水月的话被麒麟悉数含进了嘴里。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对于麒麟她失而复得,水月满足得不敢再奢望任何的东西,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她的幸福再一次降临了。   51、互诉衷肠   “麒麟,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们真的不要再分开了。”水月用尽全力抱着他,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心口满满的幸福令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麒麟安静地听她说着,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这份爱已经渗入骨髓,蔓延全身。该死的他,竟然忘了她,怎么敢忘了她。眼前这个自己用生命来爱的女人,因为他却也吃尽了苦头。老天爷,我凤麒麟对天起誓,今生今世都会守护她,疼惜她,用一生的时间来补偿她。   “答应我,一直陪着我,不要让我生气,更不要给我任何惊喜,陪着我就好,我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变故了。”水月终于哽咽出声。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感情,为什么会这么难。   麒麟动容地许诺:“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你,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是,我不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我只求平平顺顺,细水长流。”水月虔诚地祈祷,不要再分开我们了,我们之间的考验已经够了,真的够了。她甚至愿意用下一辈子的幸福来换今生与麒麟的长相厮守。   “水月,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你还愿意这样爱着我。”麒麟将头埋进她的颈项里,放松地闭上眼睛。这份爱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   “对了,你的手腕?”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而拉起水月的手腕,解开上面的白色丝巾,粉红的疤痕已经变细变淡。只因为脑海里一直出现她系着方巾的手腕,所以他一直要弄清楚这里面藏着什么。“这是什么?刀伤?这就是你一直用纱巾掩盖的伤口?是因为我吗?”   水月抽回手,不好意思地说:“青阳他们瞒着我你失去记忆的事情,有意误导我认为你已经死了,要我对你死心。忽然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水月为自己的不够坚强汗颜,如今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差一点就真的错过麒麟了。   “傻瓜,你个傻瓜。”麒麟除了含泪抱住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撼。她竟然为了他自杀了,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倒是水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手腕上有伤痕?”   麒麟看着她的眼,缓缓地说:“我对你动粗的那天晚上,看到的。失去记忆以后我一直头痛,那天晚上,你靠近我的时候,身上的味道竟然缓解了我的疼痛,所以我才对你做出了那么不可原谅的事。”麒麟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要让水月知道,对于此事他真的相当后悔。   “天啊,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既然我能帮助你缓解头痛,为什么你还要跑掉,而且还消失了那么多天?”那十几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水月默默在心里问他,却怎么样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黑暗里我摸到了你眼角的泪,心痛,好像内心有一份情感被拨动了一样,我害怕地逃了,在一个山洞里想了很久,每每头痛欲裂。回到府里你竟然还对着我笑,我想都没想又……,水月,对你做出这些事情,就算把我千刀万剐也偿还不了对你的伤害……”麒麟变得相当激动。他一直想把那美好的一刻留到洞房花烛夜,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水月捂上他的嘴说:“嘘,别再说了,这些事情不要再提了,以后我们谁也不许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尤其不能让麟儿知道,我们现在有他了是不是。我只知道你是我爱的人,他既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不会还有机会抱住你。”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活着就好,真的,只要活着就好,抱着麒麟,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没有那个可怕的晚上,就不会有麟儿。   “等等,”麒麟拉起她的手腕,将新疆和田玉重新带回她的手上,他说:“不许再弄丢了。   “麒麟,怎么会?它怎么会在你手里?”水月惊喜地将镯子靠近胸口说:“找不到它,我几乎都要绝望了。”麒麟死了,连两人的定情之物都丢了,可想而知,当时的水月有多么地万念俱灰。   “打伤你的那天,我在地上捡到的,那个时候我就想起我们的一切了,没想到内伤发作,还昏迷了这么久,让你伤心了,对不起,原谅我!”麒麟感染到了她的喜悦。   “不许再说原谅不原谅的了,你只要记住,一辈子对我好,你对我,必须比对麟儿还好。”水月霸道地要求。   “当然,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麒麟拥着她,心中满足不已。   “是,你一辈子都得对我好,补偿我。”水月不由分说地攀上他的脖子,吻上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展浪远远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是喜悦。一切终于雨过天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也是时候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否则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在天之灵。   青阳站在他的身后说:“展浪。”   偏转了下头,展浪说:“你怎么追来了,麟儿呢?”   “吃饱睡下了,还是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   “我们回去吧,宝宝一个人待着可不行。”   “放心吧,子默和展刚看着呢,不会有事的。展浪,我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可以吗?你现在有空吧。”青阳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向他表白。水月说得真没错,展浪就是一木头疙瘩,顽固石头,怎么捂都不热。   展浪心中警铃大作,忙说:“我有点事,要下山几天,回来再说。”说罢,一阵风似的飘了。开什么玩笑,她是师父啊,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师父成为枕边人。这事他当做不知道就算了,一旦挑明了,那该有多尴尬。师祖婆婆也真是的,这事她都能应许。   青阳挫败十足。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呢,怎么跑得那么快?算了,跑了也罢,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是长辈,又是女孩子,求爱的话还真是难以启齿。只是,哪个女人会不希望有个良人陪在自己身边呢。水月是修成正果了,自己呢,幸福在哪里?   52、皆大欢喜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五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水月喂完了蚕宝宝,将剩余的桑叶铺排在筛子上,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恍如昨日,倒是眼前的一切时时刻刻提醒她,一切已成过去。已经记不清楚多少次从失去麒麟的噩梦中醒来,直至最近才逐渐从那梦靥中摆脱出来。   现在的终南山上热闹非凡,住着他们一家三口,展浪一家五口。师祖婆婆和青阳的爹偶尔也会回到山上看看孩子们。水月真真正正过上了世外桃源的快活日子。   “救命啊,娘,爹又要揍我了,他的胳膊总是往外拐,娘你快管管他。”就在水月发呆的时候,麟儿,也就是他们六岁的儿子凤哲躲到了她身后,辛苦地抱着她的腰,左躲右避,寻求保护。   “麒麟,又怎么了?他哪儿惹你不高兴了。”水月好笑地站起身,温柔地拉着麒麟,不让他靠近凤哲。虽说当初是她自己要求麒麟宠爱凤哲不能超过宠爱自己,但她可没想到两人会事今日这般水火不容,三天两头就要上演这么一出父子大战。   “你知道这小子背着我们暗地里做了什么事了吗?”麒麟拼命深呼吸,缓了好一会才没好气地说:“他竟然向子默下战帖。你说,他那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在算计些什么?”   算计?这也太上纲上线了吧?不对,水月说:“咦,不是吧?麟儿,以你的三脚猫功夫你打得过子墨吗?你就下战帖。”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啊,他要打得过子默展刚,恐怕有点难度,就算多练上几年,也未必是那两人的对手。   “水月,关键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麒麟看着眼前的一对活宝,着实无语。这凤哲简直就跟他娘一样不靠谱,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不是这个问题吗?水月皱着眉头一番冥思苦想后才反应过来。“哦,对,凤哲,你老实跟娘说,你为什么向子默下战帖,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挑战他?”水月回头装腔作势地板起脸教训他。   叹口气,凤哲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娘,你不知道,雯妹妹喜欢他多过喜欢我,她老不跟我玩,都是子默害的。我不要他跟我抢雯妹妹,所以我决定用江湖办法来解决问题。”凤哲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得慷慨激昂,颇有一副男子汉气概。   雯儿是展浪和青阳的女儿,今年四岁。水月听完凤哲的慷慨陈词,脸上顿时出现了几条黑线。这小子,摆明就是遗传了凤麒麟那风流的性子。前些天为了山脚下的心灵妹妹才跟人打架,两天时间不到,又盯上雯儿了?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你还敢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麒麟的手臂越过水月就要逮他。   凤哲转身跑路。   麒麟就要追上去,水月拉住他说:“麒麟,由着他去吧,在这终南山上,你还担心他怎么翻天覆地不成。”她好笑地对着他说:“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当真的。你还较劲了你,何况近亲结婚不好,这个子默也懂,他不会跟你儿子抢雯雯的。”水月安抚麒麟的情绪。子默现在也是个十二岁的帅小伙子了,难怪雯雯喜欢,凤哲有危机意识。   “我不是担心嘛,自从他们知道子默不是师兄的亲生儿子以后,这小子就一直在酝酿这事,真是气死我了,小小年纪不学好。”麒麟抱着水月一屁股坐到藤椅上。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水月温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陪着麒麟煞有介事地担心起来   “什么办法?”麒麟咬着她的锁骨不太专心地问。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水月的身子越来越丰满迷人。   “将我们的女儿许配给子默,不就可以了。”她说得云淡风轻。   “我们的女儿?”麒麟想了很久,才傻傻地说:“我们哪有什么女儿啊,你没事吧你。”别说亲生女儿了,连个义女都没有。   水月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你反应怎么这么迟钝。我们的女儿,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身孕了。”   “你怀孕啦。”着实愣了一会,麒麟惊喜地捧着她的头问。久了,他又不解地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是女儿?”生男生女这种事也能计划的吗?   “我有预感,是女儿,应该不会错,因为跟怀着麟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倒是跟青阳当初怀雯儿的时候差不多。”水月耐心地分析给麒麟听,只有自己真正做了母亲,才能明白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   “水月,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知道的,我一直遗憾当初没有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孕育生育我们的子嗣,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相信我。”麒麟拉着水月的双手,吻上她的额头。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这是他的承诺。   “不后悔为了我放弃郡王的荣华富贵吗?”除了老王爷、令总管,媚娘等人,世人都认为麒麟王英年早逝,这倒也使他们过上了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不论是那个受人敬仰的麒麟王,还是那个性情大变残忍嗜血的凤麒麟,在世人眼里,都永远成为了过去。   “永远不后悔!”麒麟抱着她,幸福地笑了。   水月窝在他的怀里幸福满怀,没想到当初的一场意外,造就了他们避世隐居的幸运,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水月,麟儿呢?我包了他最喜欢的饺子,才发现找不到他了。”青阳出现在院子里说:“奇怪,刚还听到他的声音呢。”   水月和麒麟笑而不语,如果青阳知道那小子小小年纪就打她女儿的主意,她不知道会不会急得跳脚。“青阳,展浪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呼啸山庄变卖的事情也处理好了,何伯会一同上山来照顾这些孩子的。”   “真好。”水月和麒麟异口同声地说。   番外篇   一、冷酷神医火爆侠女   男人醒来的时候,女人正温顺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对于眼前这个昨夜与他一夜欢好的女子,他的心中没有一丝柔情,只有愤怒。她有着天仙一样美丽面容,却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不说,竟然还用上了春,药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可恨他一介神医,还是着了她的道。   女人的眼睑动了下,长长的睫毛零星闪动。就在她睡眼惺忪地对上男人复杂的眼神时,不禁红晕满面,她尴尬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不好意思地逃避了他看似火辣辣的眼神。   猛地,男人的虎口逼近女人细致的脖颈,沉声道:“醒了?”   女人没有读懂他眼中的凶神恶煞,还傻傻地点了点头。   男人百般隐忍,才忍住了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念头,闷声压抑地说:“你开心了?如此逼迫于我。”   女人一下懵了,仿佛遭到了猛力一击,目迸金星。   男人利索的下了床,扯过长袍慢条斯理地穿上说:“梳洗下,一个时辰后,拜堂成亲。”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人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切她都明白了。即使昨夜她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救了他,他依然不爱她,自始至终都不爱。自己不顾尊严死缠烂打了半年,还是没能融化他冰一样的心。半年之前,她身受重伤,有幸得到这个男人的救助死里逃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就是她想要的男人。可惜,他对自己总是不冷不热。一直以来的甘之如饴,随着他刚才的那句话彻底完结。一个时辰后拜堂成亲,一个时辰,想必连件喜服都没有吧,可笑。该走了……   男人细心地擦拭着厅中祖先的灵位,叹了口气。爹娘,请原谅孩儿的愚钝迂腐,今日孩儿要娶那个女人进门实属逼不得已。孩儿犯了错,她竟是完璧之身,所以孩儿不得不对她负责……   男人发现女人不辞而别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之后。至此,男人有意无意地四处寻找,都不曾再见到她。一年后,男人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女人当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二十多年以后。   “是你!”天山上,令总管怒目而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令七天!”漂亮女人,向青阳的娘,向紫珺,秀眉微拢。   “你来这干什么?”令总管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就是这个女人,当初对自己苦苦追求,还信誓旦旦说追随自己生生世世,却在一夜春宵后不告而别,轻易将自己玩弄在鼓掌中。   “可笑,这话应该是我来问。麒麟是我徒孙,你来这干什么?”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二十几年前名扬江湖的七天神医,传言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在七天内药到病除。自己中了埋伏,幸得他出手相救。伺候跟随他天南地北,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以身相许,可惜最终换来的却是伤痕累累,逼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怀着青阳远走他乡,受尽苦难。   “你是青阳的娘?难怪。”令七天联想了下,青阳长得那么象她,也姓向,他早该想到的。   “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不准你接近青阳!”说话间,向紫珺的剑已出鞘,直指令七天。绝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在紧张,即使紧握着剑柄的手心一直在发汗,也要装作无动于衷。   “你永远那么蛮横不讲道理,颐指气使,不顾他人感受!”令总管拔出剑,毫不退让。就是这个女人,逼得自己隐姓埋名,进王府当差。   闻言,向紫珺气得七窍生烟,二十多年了,他对自己还是那么可恶。“废话少说,看招。”话音刚落,茫茫天地间,两大高手对决,惊天动地,四处白雪皑皑。   寒冰床上,麒麟慢慢转醒。搞不清状况地看着眼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我没有死?”他摸了下自己的四肢,利索地下了床。   “师祖,令总管,这是哪儿?水月呢,她在哪儿?”他提起真气,朝空中喊了一句。   “终南山!”向紫珺扔下一句话,全心应战。   麒麟顾不得他们二人,飞身上了师祖的骏马。   “你刚那话什么意思?”令七天一边化解她的进攻,一边问。什么叫做不准靠近青阳,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么多余的一句话?   “不要以为你不还手我就会手下留情。”向紫珺步步紧逼。   令七天忽然缓过神,惊讶地问:“青阳是我的女儿是不是?”   “不是!她是我女儿,我一个人的女儿。”紫珺有点慌了,运足气,剑锋凌厉。   “你住手,我有话问你。”令七天使出杀手锏,抓过她的手腕,打下了她的剑。   “你去问阎王吧。”打红了眼,向紫珺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转而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令七天。   “你越是这样,我越相信自己的怀疑没有错。”令七天受了伤,流了血,却荡开了笑容。真没想到,他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曾经无数次地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原来自己还有女儿。   “你为什么不躲?”紫珺傻了,怎么可能,以他的武功,他完全有能力躲掉她的剑。   “如果我不放弃防守,你肯好好听我说话吗?”他不介意地看了下自己的伤口,心里更多的只有喜悦。   “药呢?”紫珺果断地点了他的穴道,没得到他的允许就翻他的衣裳,她记得,他总会随身携带一些瓶瓶罐罐。   “告诉我,青阳是不是我跟你的女儿?”他的嘴唇开始慢慢发白。   “是,是,是,你流了好多血,别再说话了。”紫珺急得落泪了,那刀真的刺得太深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跟我解释所有的事情。你的不告而别,还有青阳的事情。”令七天原以为自己对她只剩下恨,没想到看到她为了自己流泪,竟然有些开心。   “如果你好起来,我就告诉你。”她没有看他,熟练地处理着伤口,这些都是当初跟着七天神医闯荡江湖学到的。   二、木讷徒弟脱线师父   认识向青阳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个女子。没错,她很女人,女人该有的贤良淑德她都有,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可是她不够细心不够温柔,舞刀弄剑啼笑皆非。往往是满腔热情好心办坏事,再美好的事情,只要和她产生一点联系,都会被制造出一点美中不足的遗憾来。所幸她是小事糊涂大事绝不含糊。用水月的话说,偶尔有点脱线。   向青阳自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爹,从小跟着娘亲向紫珺长大。娘总说爹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琥珀色的迷人双眼,修长的五指,挺拔的身姿,月牙弯儿一样上扬的嘴角,笑起来总是很温柔,他还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稍稍长大一点以后,青阳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爹是大夫,他还会病死。但是见到娘因为思念爹总是暗自流泪,她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   印象中娘是个飒爽英姿的侠女,却医治过无数的村民。以前爹救死扶伤,娘扶危济困,爹过世后,娘就一直希望能将他的精神发扬光大。所以青阳敢自豪地说,自己也遗传了他们二人的善良,只可惜,她对医术始终一窍不通,武功也是平平无奇,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类似于凌波微步一样的绝佳轻功了。   终南山上自从展浪带回了子默和展刚以后,确实热闹多了,只是每当看到麒麟和水月幸福美满的样子,她的心里多少会有些失落。作为师父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实在是难以启齿。尽管水月跟她说了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故事,她还是没办法完全释怀,尤其是展浪对她一避再避以后,她更加没有信心了。   “青阳。”水月兴冲冲地跑到她面前说:“师兄约莫这两天就会回来了。”   青阳抓住她的手臂就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确定吗?”   水月瞪大眼睛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不可否认,那是一双很漂亮的贤妻良母的手,因为那双手里不仅拽着她,还拿着针线。水月颤抖着声音说:“青阳,拜托了,你小心一点,被针扎到可不是好玩的。”   “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青阳松开手,尴尬地将针线藏在身后说。   水月的视线向后望去,看到了她还未加工完成的半成品——一件墨绿色的长袍。她了然于胸地说:“麒麟刚收到了展浪的来信。”   “是吗?”青阳收敛了下自己喜悦的表情,一个转身挡住了水月的视线。   “给展浪做的吧?”虽是问句,明明就是肯定的语气。衣袍看起来很面熟:“原来展浪这些年穿的衣裳都是你缝制的。”这一刻,水月对青阳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事搁在二十一世纪,有几个女人懂得这手工活。   青阳静静地说:“以前他们两人的衣裳都是家里送来的,后来展家出了事,我才代劳的。”   水月抿了下嘴,笑笑说:“师兄早晚会发现你的好。”   青阳抓紧衣裳说:“好有什么用呢?”是啊,自从麒麟回来后,他就离开终南山了,这不是放不下水月的表现是什么。偏偏她也把水月当闺中好友了,真郁闷。   见她独自郁闷,水月环视了下屋子问:“师祖婆婆呢?”   “娘带孩子们上山顶打座调息去了。”   水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会青阳的心思全在展浪身上呢,多说无益。   两日后,展浪回到山上才知道水月和麒麟“度蜜月”去了。   “那麟儿呢?也带走了吗?”展浪皱了下眉头,他还真的有些想念那个孩子了。   “没有。我娘照顾着呢。”青阳抵不过自己对他的百般想念,偷偷瞄了他一样,才故作镇定地问:“你最近怎么样?”   “嗯。挺好。”   青阳咬了下嘴唇,说:“我替你缝制了件长袍在案上,你试试看,合不合身。我给麟儿送米汤去一会回来。”   “师父慢走。”展浪别扭了叫了声师父,连看青阳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要当做不知道,真的好难。   青阳因为一声“师父”停顿了脚步,还是无奈地端着米汤出去了。   就在展浪对着衣袍发呆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打斗声,青阳大声叫:“展浪。”   展浪闻声冲出屋子的时候,看到青阳被三个黑衣人围攻。他二话没说,上前帮忙。   几个回合下来,展浪被其中两个黑衣人缠住了,青阳也不赖,在与对手的交锋中占尽先机。可恨的是,那个人竟然使出了下三滥的手段,将一包白色粉末洒向青阳。不消一会功夫,青阳就在交手中节节败退,胸口狠狠地中了对方一掌。   “师父。”展浪飞快冲到青阳身边,朝着三个黑衣人使出了“凤舞九天”,青锋剑九剑锋芒齐出,三个黑衣人见势不妙,一溜烟溜了。   青阳了无生气地瘫在展浪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睑。   “师祖,师祖。”展浪猛然想起师祖,抱起青阳就往山顶跑。   向紫珺一看到展浪和青阳,活活被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三个黑衣人杀到山上,师父疲于应战好像受了伤。”   向紫珺皱着眉头检查了下青阳的眼睑脉搏经络,沉着气担忧地说:“这回麻烦大了,青阳中毒了,糟糕的是这种毒是由七味毒物提炼出来的,在不知道毒物是什么的情况下,是没办法制造解药的。”   “那怎么办?”   “唯今之计只有那三个黑衣人的解药才能救青阳,他们人呢?”   “跑了。”展浪急得满头是汗,手足无措。   “我去追那三个人,你先替青阳运气,把她体内的毒逼出来再说。如果内力不起作用,记得推宫过穴,务必在我赶回来之前护住她的心脉。”   “师祖,还是我去吧,我和他们交过手比你熟悉。”   “不行。”向紫珺拉住他。   “怎么了?”展浪就奇怪了,他去有什么不对吗?   向紫珺说:“推宫过穴需要的是至刚至阳的纯内力,师祖我练的是至阴至柔的内功,现在只有你能帮助她了,师祖拜托你,救救青阳。找黑衣人的事交给我,我就不相信他们能轻易从我设下的迷林阵里逃出去。”   终南山有片不起眼的树林,实则暗藏玄机,进来容易,出去却很难。展浪不觉有异,忙不迭说:“我知道了。”   向紫珺得到他的首肯,这才放心离开。人刚到山脚下,就径直去了山边的矮灌木丛。   “师祖婆婆,我们在这儿呢。”水月一身黑衣出现在她面前说:“怎么样,骗过师兄了没有?”   向紫珺喜笑颜开地说:“那还用说,师祖婆婆我的演技加说辞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你们放心吧,这回绝对能促成他们的好事。”   麒麟从水月身后搂过她说:“那也靠我们做了个好铺垫,要不怎么会这么顺利。”   倒是令七天不放心地说:“你们真的认为没问题吗?万一被识破了,展浪会误会青阳的。”   向紫珺不客气地瞪他一眼说:“就你问题多,这么多年你都没对青阳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现在让你帮她做点事,你的意见还真多。”   “我当然不是这意思。我是担心我们帮倒忙。”令七天可不希望青阳重蹈紫珺的覆辙,被心爱的人误会从此分道扬镳。   “师公,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刚才和展浪交手的人是我和你,他不熟悉你的武功招数,不会猜到是你的。至于麒麟,他打青阳那一掌说好了没用多少内力,伤不了她的。这回肯定万无一失,你们说对不对?”   “不对。”向紫珺板起脸说。   “哪里不对?”水月纳闷,难道算漏了什么。   向紫珺凶巴巴地说:“当然不对了,什么师公,谁让你叫他师公的,他算哪门子师公。”   水月睨了一旁的令七天一眼,心生一计。她假装害怕地躲到麒麟身后说:“麒麟,你不是说他是青阳的爹吗?怎么拿这种事骗我,害我被师祖婆婆骂。”   麒麟收到水月的眼神,却没读懂什么意思,傻傻地看着她。   倒是令七天走到向紫珺面前说:“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别拿小辈撒气了。”   水月见状,拉着麒麟说:“快走,我们去看看麟儿怎么样了。把他交给两孩子,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麒麟这回变聪明了,点点头,就拉着她闪人了。   向紫珺瞅了他一眼,冷嘲热讽地说:“伤这么快就好啦?怎么这样都死不了啊。祸害留千年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令七天看着她,不可否认,二十多年时间过去了,她的性格还是没变,只是当初她对自己千依百顺,如今的她……“紫珺,我知道当初是我伤透了你的心,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和青阳。我已经辞了王府的差事,会在终南山住下。”   向紫珺没理他,这些天他们在山上大兴土木建屋舍,他们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令七天忽然上前抱住了她。   “放手。”   “不放,说什么都不放,这辈子都不再放。”令七天的固执劲又上来了,说什么都不撒手。   被他紧紧抱住的那一刻,向紫珺的心彻底融化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渴望他的一个拥抱。   三、守得云开见月明   展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仍然晕迷不醒的青阳,无计可施。刚才师祖婆婆说什么来着?如果用内力逼不出来就要推宫过穴。推宫过穴?那不就意味着要接触师父的身体?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下如何是好?   顾不上那么多了,先救人再说,只希望师祖婆婆能早点找到那三个黑衣人。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个时辰应该是三焦经运行的时刻。展浪深吸了一口气,从青阳身后抬起她的一只手臂,闭上眼睛,将内力注进她的肩胛骨,一点点地往手腕的地方推。   昏迷中的青阳感觉到了疼痛,皱了皱眉头。展浪不敢松懈,继续提气。   忙活了半天,青阳的气色看起来总算红润了一些。展浪替青阳盖好被子,安静地看着她。印象中师父从来没有生过病受过伤,总是她在照顾自己和麒麟,这是展浪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   “怎么样了?”向紫珺冲进屋子说:“毒气逼出来了没有?”   一看是师祖婆婆,展浪一下不自在地站起身,看看床上的青阳,又看看师祖才说:“我已经照您说的做了,但好像没什么用。出了脸色好一点。”   向紫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说:“不要紧不要紧,我拿到解药了。”边说边扶起青阳,像一颗药丸打入她的口腔内。   “师祖婆婆找到那三个黑衣人了?”展浪一心想着化解尴尬,真是奇怪了,刚才替师父疗伤是隔着衣裳做的,为什么他觉得好像自己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似的。   “这麻烦还不是她那不负责任的爹惹来的仇家做的,青阳吃了药,你先照顾着。我去找他算账。”向紫珺的演技果然炉火纯青,一句谎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再加上风风火火的举止,逼真得不行。   临出门前,她又说:“对了,你别忘记,半个时辰就要喂她喝四次水,帮她稀释体内的毒素。”   “嗯。”展浪还是没有注意到师祖婆婆带笑的眼角,只因为自己没勇气直视她的眼睛。这一切都怪师祖婆婆捅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层纸。   展浪从来不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尽管他做了师祖交代的所有事情,青阳还是没有醒过来。好不容易等到青阳的眼睑动了一下,她慢慢睁开眼睛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展浪放下茶杯,关心地问。   青阳换了口气说:“浑身没力气。”   当然没力气啦,你娘刚才喂你吃了十香软筋散。要的就是你浑身没劲。   “没力气吗?大概是太虚弱了,师父刚才中了毒,但是放心,师祖婆婆已经喂你吃了解药。”   青阳憋着一张脸说:“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哦。”展浪看着她软绵绵的样子,很想上前帮一把,又迈不出步子,这事搁以前,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现在反而很尴尬。   “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青阳涨红着一张脸问。   展浪皱了下眉头,说:“师祖婆婆交代半个时辰要喝四次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用不用。”即使没有力气,青阳还是断然拒绝了,她说:“我已经醒了,自己会喝,你,你还是出去吧。”   “那行。”   展浪才刚关上门,就听到屋子里一声巨大的响声,一庞然大物落地的声音。“师父,师父。”没容自己多想,展浪就冲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了从床上摔到地上的青阳。   “你,你怎么进来了?”青阳还是憋着一张脸。   展浪二话没说,打横抱起她,放到床上。“怎么那么不小心,我不是说了,我来喂你喝水。”   “不是,要,喝水。”青阳憋了半天,总算冒出了一句:“我,我想,小解。”最后两个字,她简直是咬在嘴里说出来的。   耳尖的展浪还是听到了,他尴尬地咳了下说:“我抱你去吧。”   “不要。”青阳想都没想就说:“我娘呢?”   “她不在。”   “那,你,你出去,我自己来。”青阳连抬头都不敢,只敢直视他的手。   展浪忽然很有男子汉气概地说:“别固执。”说着就抱起她……   青阳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天爷怎么会让她面对这么无奈的境地。就算是后来嫁给了展浪,她都羞于再提起那件事。   没等展浪想好怎么面对青阳,她就先行逃避了。这多少让展浪觉得有些心理上的落差。   向紫珺叫来了展浪,开门见山问:“前天你对青阳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两天失踪了?”   展浪也忧着一张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充其量就是强行抱着她去小解,并且背对着她,把手借给她搀扶,再加上不小心听到她小解的声音,然后再抱她回房罢了。除此之外,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不该看的没看,不该想的没想,不该说的更是没说,唯一一点就是该忘记的没忘记罢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早知道这样,这趟不该回来的。可是如果没有回来,谁为她输真气,逼毒素。她是不是会死?   向紫珺看展浪发呆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就算他现在对青阳没有爱情,他还是在乎她的吧,只要他会为青阳伤神,那他被青阳感动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他们两人共结连理就是迟早的事情。   “我去找她吧,师祖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展浪前脚刚走,水月麒麟令七天又出现了。   水月撅撅嘴巴说:“师祖,你们把青阳藏到哪儿去了?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我怎么没想到。”   “什么???”向紫珺大声地喊:“人不是你们藏起来的?完了,我还以为是你们把她藏起来了。天啊,那青阳到底哪儿去了?”   水月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看来师父真的出走了。”麒麟思索了片刻说:“她和师兄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这样说来,我们的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   “成功个头。”向紫珺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说:“青阳很少下山,不知江湖险恶,万一出什么事就真的麻烦了,还不快去找。”   “没这么夸张吧。”麒麟倒是镇定,怎么说师父也是个“武林高手”,哪有那么容易中别人招。   水月见师祖真的急了,赶忙说:“我们还是去找找吧。”   三天后,展浪带着青阳回了终南山,这几天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人谁也没说。   后来青阳偷偷告诉水月,展浪在找到她之后,跟她说了一句话:“我对你好幷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你是谁。”   这令水月有些打抱不平,但是她没想到,青阳却很满足于这句话,认为这样的男人有责任感,会对身边的人好,值得托付终身。   两个月后,展浪迎娶了青阳。他们的婚姻似乎水到渠成,没有任何的惊涛骇浪,宝宝也在婚后的十一个月后出生了。水月对那个女娃爱不释手,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清楚看到了展浪对青阳那份不可言喻的感情,是爱情,传统的爱情。生育的过程中,青阳吃了不少苦,雯儿的哭声响起的那一刻,展浪再也抑制不住冲进了屋子里,紧紧抓着青阳的手。即使当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明白地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爱他疼惜这个为他生儿育女,受尽疼痛的女子。   “水月,当时展浪冲进屋子,第一件事真的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而不是抱雯雯吗?真的吗?”青阳还在月子里,躺在床上一边喝汤一边问。   水月翻了个白眼说:“青阳,同样的问题你每天都问我一遍,你不烦啊。”   “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青阳太了解水月和稀泥的个性了,对她的话总有几分保留,她喜欢说好话,但未必是真话。   水月站起身子,举起三根手指头说:“我关水月,对天发誓,我对你青阳所说的话绝无虚假,否则就让我……”   青阳赶忙阻止她说:“别别别,我相信就是了,你真是的,怎么能随便发誓,神灵是不能忽悠的。”   闻言,水月快要吐血了,青阳这话说的,摆明还是不相信她嘛。“青阳,我觉得这事你挺没道理的,人家师兄对你这回真是真心实意,关怀备至,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手里端的鸡汤是怎么来的。”   青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你的意思是这鸡汤是他亲手熬的?”难怪味道怪怪的,难以入口。   “当然不是了,那可是我亲手熬的,为了这锅鸡汤,我在厨房里看了两个时辰的火。”   水月熬的,说实话,有够难喝。青阳苦笑了下。   水月没弄明白她那表情的意思,还以为是失望呢,急忙补充说:“这鸡可是师兄抓的,杀的,就连毛都是师兄拔的,他对你真算不错了。”   “那,他人呢?”   “不知道,好像下山了,我也不清楚。”水月摇了摇摇篮说:“雯雯睡着了,你喝碗汤好好睡下,我去洗尿裤。”   “水月,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做的这些还比不上当初你对我的帮助呢。”水月笑笑出门去了。   没一会,门又开了,青阳笑着说:“你又忘了带什么?”一抬头,才发现是展浪,她温柔地叫了声:“相公。”   “嗯。”展浪点下头,怀里抱着一个瓮就进来了。   “这是什么?”青阳好奇地问。   展浪把盖子掀开,一阵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他说:“是姜醋,我听山下的人说,月子里的女人吃这个对身体好,我就去跟人要了一罐。”   青阳一下傻了眼,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感动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了?”忽然看见青阳的眼里淌下了泪水,展浪紧张地坐在她的身边问。   “没事。”她说:“你怎么跟人要的?”   “路上有个老婆婆和人聊天,她孙媳妇快生了,她做了好多的姜醋,我一听,就提出要同她买一罐,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卖。”   “那你是怎么要到手的?”   “她不卖不假,但是她肯送啊,我就大大方方抱回来了,改明我送点东西过去答谢一下就是了。”   青阳微笑着,继而小声地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女娃。对不起,我没有为展家生个儿子。”   “当然不是了。”展浪着急地说:“女娃温顺贴心,当然好了。而且你忘了我们有子默,不是吗?”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青阳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下。   “嗯。”展浪张开怀抱拥着她说:“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擦擦眼泪,青阳点点头说:“嗯,你说。”   展浪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这辈子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闻言,青阳刚刚止住的泪水,倾泻而下。这是第一次,展浪对她说这样的话,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但是她不介意,因为她会一直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位置。   摇篮里的雯雯,月子里的孩子,竟然笑了。人说月子里的孩子是不会笑的,可是她确实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 本文首发纵蔷薇书院,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