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本文内容由【小妮子】整理,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宠妻》   作者:秦若桑   浴血重生   顾良辰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疼,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记得,她死了,的确是死了。   那个局,是她亲手布的,借着庆妃的骄纵,她要皇上欠她一个人情,放过她的父母兄长,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偏了那剑一公分,被狠狠地刺入胸口,涌上喉来的腥甜怎么也憋不住,然后喷得凤袍上满满的血污。   顾良辰知道,她肯定是活不了了。   宫人们急急忙忙地将她抬回宫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混乱的人群,还有自己的血迹,它们顺着宫阙的台阶,一点点凝成黑色,而她的唇舌口鼻间已经被血气盖满,整个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还没有为自己的家族求得平安。然后,她终于等来了那个男人。他的眼神邪肆无比,但却不知道,算不算错觉,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愤恨,一种近乎灼热的疯狂。   他掐着她的手腕,指尖一点点收拢力气,顾良辰才发现,将死的人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她想开口求他,因为她就要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他应该能答应自己的吧?但是她惊恐地发现,只要她一张嘴,血就从喉里涌满了唇舌,她根本就不能说话,因为一开口,就会被凝成的血块噎住喉。   任凭她如果张动嘴角,除了发出两声咕咕之外,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后她就只能安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曾错过他眸底的疯狂。   “你想死是吗,朕的皇后?没关系,朕大可以成全你,但你们顾家总还是要死的,不如朕让他们给你陪葬吧……”   然后她就死了,死得恰到好处,因为她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对自己的爱,包括这场局外局,但却是看不到结局了。   这个男人为了权势,从后宫开始操控整个朝堂。顾家功高震主,他总是要打压的,所以,就算她以死相逼,他也从没忘了他是一位君王。他看中的,只有江山,所以,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对顾家心慈手软的。   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早就已经不受掌控了,就像那柄刺偏的剑一样,无力回天。她顾良辰是顾家的女儿,现如今为了顾家而死,也算是无憾了,只是可惜,没能保全顾家,顾良辰有些不甘。   她想明白了这个男人蛰伏在权利下的微薄爱意,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会对顾家动手的,所以,死了也好,不用眼睁睁地将自己困成一个疯子,那座华美的宫阙里已经有太多疯掉的女人了,她不想成为她们中的一个。   帝王的爱,终究是不可靠的。   只是,这里是哪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顾良辰努力地转了转眼,房间四处都是白白的一片,顶上嵌着很大的夜明珠,而离开她不远的地方躺着好多裹着白色襁褓的婴孩,他们装在一只只盒子里,安静地睡着。   很明显,这里肯定不是皇宫。   想她十三岁凤冠霞帔嫁到宫里,里面的每一处她都熟悉,即便是冷宫也比这里要华丽好看许多,那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浑身都疼得厉害,明明她被刺到的只有胸口,不是吗?   才想要下地走走,顾良辰忽然惊恐地发现她变小了,肥短的手指,细小娇嫩,试着喊了句什么,但听见的只是微弱的哭声。   即便死都能坦然面对的顾良辰忽然开始害怕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或许是死了之后忘记喝孟婆汤,未曾洗去前世记忆罢了,这是顾良辰能够想到的唯一解释了。   顾良辰对这样的可能觉得无比崩溃。的确,她可以死,可以投胎,可是她实在不想要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活啊。她从出生的那天起,就必须至善至美,成为闺秀典范,因为她生来就是要送进宫去做皇后的。   那中间有多辛苦,她自己怎会不记得?   可以说,上辈子的顾良辰从未真正的快乐过。   懊恼地蹬着腿脚,身子不安地扭动起来,顾良辰就看见他们。   男人不到三十,头发竟然只有寸尺长。女人似乎有些柔弱,竟然散着齐肩的发。女人由男人扶着她的身子,两人用一种很爱怜的眼神看着自己,顾良辰愣了一下恍惚明白,他们应该就是自己这辈子的爹娘了。   只是真的太奇怪了,他们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东西隔住了,顾良辰看见他们张着嘴巴说了什么,手掌抵在半空中,她却一点声音都没听见。而且男人与女人的穿着都很奇怪,女人套着宽松无比地浅蓝色亵衣,露出光裸的脖颈与双手,而男人就更加奇怪了。   寸短的发,鼻子上戴了金丝框的什么东西,而外套很像马甲,却偏偏有着一对长袖子,领口上绑着一块细长的黑色布条,总之,这一切在顾良辰看来都惊异无比。   发出毫无意义的依依呀呀声后,顾良辰拽着自己变小的手,冲着那边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努力招手做鬼脸的两个人眨了眨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家的教养与几年的宫廷浸润叫顾良辰近乎本能的,冲着外头的人咧开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就看见外头的那对小夫妻笑着红了眼角。   顾良辰忽然觉得,或许这一辈子她还能试着活得幸福一点。   那对夫妻腻在外头不停地对顾良辰做鬼脸,只是顾良辰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微笑之后就不笑了。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她懂。   那女人微红着脸颊靠在男人怀里,眼睛却一直欢快地盯着顾良辰看,这叫顾良辰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娘亲。顾家的女人就像皇朝里的所有女人一样,相夫教子,从闺阁出嫁之后便被禁锢在深宅大院里头,然后为家族养出一位高贵的女儿来。   顾良辰的娘是顾家的当家主母,端庄而严厉。从良辰有记忆起,就从没见她对自己笑过。十三岁以前她在娘亲面前学会如何优雅而高贵地活,十三岁以后,娘亲伏拜在她面前,直到她死……   如果没有那一道看不见的东西,顾良辰想,这个女人大概会冲到里面来抱起她。   听到细微的响动而转过头去的顾良辰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却裸出大半截光裸的小腿,这让顾良辰觉得羞耻且惊恐,然后自己小小的身子就被那年轻的女人给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脖颈,一手托起自己的臀,然后带着她走了几步,过了一道门,然后将自己交到那对夫妻怀里。   顾良辰不习惯这么小的身体,也不习惯这样被人抱在怀里,不安地扭了两下,慌得那对小夫妻收紧了怀抱,只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摔着她,紧张的模样倒是惹得那姑娘轻轻一笑,咧出一口细白的牙齿。   “顾先生,顾太太,不用紧张,小心抱着就好,你们的女儿很乖很漂亮呢。”   顾良辰悲哀地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古怪,外貌衣饰都跟她记忆里的大不相同,女人露出手脚被旁的人看见似乎也没有关系,而且最叫顾良辰悲愤的是,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这个认知叫顾良辰气闷了好久。   不过顾良辰到底是做过皇后的女人,遇上这样的境况,她知道她不能慌,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后,顾良辰就开始修读起如何做个奶娃娃的日子。   这之间有很多旁的人来过,顾良辰醒着的时候看见,他们是来看其他的孩子的,每个人都是一样,脸上透着暖暖的笑,即便在顾良辰看来,他们每个人的打扮都是稀奇古怪的,不过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翻个身都不可能,更不要提从困住自己的这个透明的箱子里跑出去了。   浑浑噩噩的日子是无比悠闲的,每天到了一定时辰,就会有穿着白衣的女人带自己到那对小夫妻身边喝奶,这对顾良辰来说绝对是件新鲜事。上辈子的娘亲并没有亲自喂养他们兄妹几个,统都是奶娘带大的,更何况那时候的事情她也根本没了印象,所以现在的经历对良辰来说是新鲜无比的。   只是多少有点不适应,但是真的饿了的时候也不会顾上太多,就算那个男人在边上努力逗着她也是不理的。喝完奶的顾良辰会被女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直到吐出奶嗝了才行。女人抱着她咿咿呜呜地说着什么,男人也会在边上凑过来说什么,但却不大敢抱自己。文雅但看上去却有点呆的样子,总是会惹得女人娇笑两下。   然后两个人就会正大光明的亲昵起来,顾良辰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得睁大了眼,这到底是怎样的地方,竟然可以……如此不顾廉耻的亲热?   顾良辰总是醒了吃,吃了睡,睡醒了又吃,偶尔心情好了,就施舍似的丢两个笑脸给这对小夫妻,足够他们乐上好久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看过自己,良辰若是睡着那便算了,若醒着,便仔细认人,只是感觉上来的这些并非亲眷。   不得不慨叹,这地方的女人真是不要命了,月子里竟下地,而且还见了外客,也不怕落了病根。更奇怪的是,房间里不止女人一位妇人,竟然一起住着六七位,有三个还挺着肚子未曾生下孩子。   几天之后小夫妻带着良辰离开了这间只有雪白墙壁的房间跟长长的充满了奇怪味道的大房子,回了应该是叫做家的地方。   被带回去的路上,女人把良辰捂着严严实实的,进了一个有四个轮子的大铁皮箱子,然后铁箱子就开始动了起来。应该类似良辰以前坐过的马车,但是比马车要稳妥许多,等顾良辰往外看到飞速后退的景物之后,她再一次被吓到了。   下车的时候,良辰眨了眨眼,这果然是个奇异的地方,房子并非她记得的模样,竟然比皇宫还要高大巍峨,然后他们抱着良辰进了又一个铁盒子,四面光滑,男人按了一个按钮,然后一股向上的力道叫良辰觉得有些头晕,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叮的一声,铁盒子的门自动向两边滑开,女人抱着她先出了电梯,男人松开护着铁盒子的门框,一齐走了出来。   拐角往前走了几步,良辰终于看到这个应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房子不大,以良辰估算看来,还没有她寝宫外榻侍女夜里小憩住的地方大,但却很温馨,拉开帘子后也能看见一面透明的墙,阳光从外头照进来,柔嫩浅黄的房间显得无比安心而温暖。   女人抱着良辰,兜在怀里微微晃了几下,男人放下东西,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去做什么。女人亲了亲自己的脸颊,笑着对自己弯了弯眼角,然后良辰看见,女人的嘴巴一闭一合,“ma——ma——”   奶娃娃   一个婴孩的生活果然是简单无比的。   就算顾良辰上辈子是皇后,重生做个婴孩自然还是一样。应该被自己叫做母亲的女人按时给自己喂奶,良辰望着墙上挂着的圆盘,长长短短的三根针不停走着,女人就是照着上头的数字替自己哺乳的。若是不意外,那个圆盘应该和宫里的沙漏一般。不过那时候,他们算时辰,而这里叫几点。   吸允着寡淡的乳汁,顾良辰无比想念上辈子吃过的那些山珍海味。做皇后虽然说辛苦,不提娘家时学的那些东西,就是嫁到宫里后,那九层织锦凤袍也同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到底还是有好处的,比方说吃穿住行,她皇后的,哪一样不是精致极了?   她也从不委屈自己。普天之下,只除了那个男人自己越不过去,旁的谁,都是比不过她的,因为她是帝国独一无二的皇后。   母亲不停地教她喊mama这个音。顾良辰想,这跟自己上辈子喊娘亲应该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这里的发音似乎更加简单些,她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扮个牙还没长齐的奶娃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这对于世家出身,惯带着面具生活的顾良辰来说,本就轻而易举,何况这身子根本拒绝不了奶娃娃的本能,不是吃就是睡,也不能做别的事。不过,良辰还是努力吸收着周围有用的消息,然后开始细细揣摩它们的意思,就真的像婴孩一般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努力吸收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只不过顾良辰比奶娃娃要聪明太多。   越揣摩,她越觉得惊奇,这里的东西对良辰来说,实在是太玄幻了。就比方说客厅上摆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头竟然住着各种各样的小人,哭着闹着笑着,母亲说,她们在看电视。而茶几上放着的另外一个白色盒子,她被母亲抱在怀里,竟然从里头听见父亲的声音,而且似乎母亲说的话,那头也能听见……   一切的一切对良辰来说都太神奇了,而她除了兴奋之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理解与适应。   家里请了一个奶娘来照顾母亲与良辰。白天里,父亲出门之后,母亲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请个人来帮忙正好。比起上辈子,良辰在顾家时,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庶出妹妹,身边也有两个奶娘四个丫鬟伺候着,母亲身边只有一个人照顾着,实在辛苦。   其实良辰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就一直很乖,从不随意的哭闹,毕竟是顾家照着皇后的典范教养出的女儿,就算成了个吃知道喝奶吐泡泡的娃娃,她也有自己的仪态风范。   所以,良辰更多的时候是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贪婪地看着这里的每一件事物,但孩子到底是孩子,除了按时喝奶之外,她甚至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蹬着手脚依依呀呀地叫两声,若是母亲和奶娘来不及,那么自己身下就会一片温热。她羞愧地用胖手试图捂住自己的眼睛,却逗得父亲与母亲开心很久。   说到这个,良辰还抽空研究了好一阵子的“尿布”,咳咳,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发现有了那玩意就不会湿床褥,果真不错。   满月。   这一天,良辰起初是不知道的。   父亲每天出门和回家的时辰都是一定的,辰时出门,酉时归家,而且良辰发现,每隔五天,父亲就会在家休息两天,类似朝臣的沐休。不过大臣的沐休可是按月轮的,一个月只一天。这样算来,父亲的活计还算轻松。   按照良辰的计算,这一天,父亲本应该出去上工的,但是一大早,他除了在家忙进忙出,母亲也在一边帮着忙活着,他根本没打算出门。   等陆陆续续的客人上门来,带了礼物来看他们,将礼物堆放到她的摇床边上之后,良辰开始想,是不是这里的人正好也有满月酒一说。   可不就是她的满月酒么?   母亲给她穿了漂亮的襁褓,整个人红彤彤的,显得格外喜庆。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跟来的那些人炫耀着什么。顾良辰还不怎么听得懂这些人的话,只能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偶尔抿一抿嘴角,露出一个极羞涩的笑,让那些人瞧了更加欢喜。   然后,她就被父亲抱在怀里,看书桌上摊开的一张宣纸上写着的三个字:顾良辰。   她听不懂父亲跟她说了什么,但是她庆幸,她还能认出那三个字,顾良辰,不管前世今生也好,她顾良辰始终还是顾良辰。   婴孩习惯过吃吃睡睡的生活。   即便知道了自己这辈子还叫顾良辰,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底蔓延上来,但是顾良辰现在的身体毕竟还只有一个月大,她在满月宴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良辰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小床上,而是被父亲与母亲放到了大床上,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母亲的手轻轻地搁在自己肚上,而父亲的手则将她们两个一起揽住,一种从没有过的温热从心底蔓延涌动开。   上辈子的爹爹,顾大人,在她记忆里总是板着脸,除了那一声爹爹,良辰甚至常常想,他和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关系。不得不说,娘亲教养得好,凭顾家这般薄凉寡情,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进宫,然后心甘情愿地为顾家赴死。   《女戒》上写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一点,顾良辰倒是守得很好。在顾家时,她从不反抗家里的安排,请来的先生教什么,她便努力学什么,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她样样用心,未及笄,京城便传她娴静淑德,是闺秀间出了名的好典范。   十三岁,秀女甄选,一朝选在君王侧。   其实,顾良辰根本不奇怪,毕竟以当时顾家的声望,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若不然帝位不保。   大婚前一晚,顾良辰允许进祖宗祠堂跪拜,因为她身上明黄的凤袍。爹爹,也就是顾家家主要她起誓,不忘自己顾家女的本分,顾家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良辰望着烛火里那黑漆漆的一片牌位,心底最后那一丝新嫁娘的羞涩也没了。她背负着整个顾家嫁给那人,那人又怎么可能倾心相待?果真,琴瑟和鸣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她和他,未见面便注定咫尺天涯。   果然。   秤起盖头,她见到的是一张毫无喜色的脸庞。这位少年天子不过比她大三岁,样貌被就是一等一的好看,加上天生贵气,顾良辰再没有见过有人比他更好看。只是他眼底的冰冷一样叫顾良辰心惊。她永远只是顾家女,而不是他的皇后,他的妻。   不过,顾良辰倒是生来乐观。   顾家并没有反义,所以,她并不愿意见到相敬如宾的景象。于是,她照着本分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从不对朝堂之事指手画脚,后宫更是雨露均沾,从不奢望他会独宠自己。   渐渐的,他对自己也开始有了和缓脸色,甚至闲暇午后,偶尔也会来皇后寝宫,让自己陪他下下棋。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可后宫毕竟不是朝堂,当娘亲递了折子想进宫来看望自己时,她便有了不好的念头。   他是少年天子,血雨腥风里唯一一个平安登上帝位的人,怎么可能允许朝廷不在自己掌控里?偏偏,最扎眼的就是顾家。权倾朝野,连军部都有顾家的影子。   这样的顾家,即便没有野心,也会成为帝王心上的一根刺,何况他又是个如此有野心的君王。所以,一步步削弱顾家的权势,那是必然而然的事。   顾良辰只是不明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为何顾家人不懂?她既然当了皇后,外戚做大便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事。这会儿他开始一步步瓦解顾家的势力,他们若足够聪明,那就乖乖放权,然后将势力保存到私底下,总好过与君王硬碰硬不是?   娘亲挺直着脊背,不卑不亢却也足够恭敬,因为她是皇后,她只是臣妻。   她屏退宫人,娘亲便将爹爹的话转给自己听,必须保全顾家。良辰想起顾家那个肃冷的祠堂,然后应了一声好。之后,就是那个局,可她真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利用了,剑尖偏了一公分,真的刺进自己心口,然后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顾良辰发现,上辈子那些事,再想起来,就好像隔了一层雾,真切却又分明模糊。所以,不管记得还是忘记,其实都无所谓。总而言之,现在的她只是他们的顾良辰了,上辈子过得不够开心,但是这辈子她想总能够过得开心点了。   老天对自己,果真厚爱。顾良辰躺在父母怀里,砸吧砸吧唇角,决定认真做个婴孩,努力融入这个诡异的地方。   到底不是个正宗的婴孩,即便还不能完全听懂这里人说的话,但顾良辰总算是做过皇后的人,适应新环境的本事还是比很多人要强上许多的。她还不会开口说话,但却已经慢慢听得懂这里人说话的意思,开始知道那些不同的铁盒子叫做电梯、汽车、电视机……   这些对于拥有上辈子记忆的顾良辰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她就像是一块海绵不停地吸收着周围的信息,根本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扮演一个合格的婴孩,也没有功夫冲父亲与母亲撒娇。   这样的顾良辰在顾明与妻子郭佩文看来却是疼爱极了。因为他们的女儿是那样的乖巧聪慧,而且听话,从不会吵着大人。顾明有时听同事说起当年带孩子的经历,尝尝是半夜踱着步子哄孩子睡觉,整宿地沾不到枕头,而顾明和郭佩文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女儿即便半夜醒来,也从不哭闹,只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灯影,叫顾明和郭佩文心疼极了。   他的乖女儿,也只会在想要方便的时候才会哼唧一下,而且绝不肯当着自己的面,像个小淑女般别扭得很。有时候顾明就跟她闹,偏偏和妻子抢着替她把尿,看女儿舞着藕节一般的胳膊腿儿,小脸蛋憋得通红。但每每这样之后,女儿都会有好长时间不理自己。他就乐此不疲地亲她哄她,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顾明只觉得心满意足极了。   女儿还小,不是睡着就是张着眼安静地看着四周。那双眼,越长大越像她母亲郭佩文,漂亮极了,而那眸子里的光却是顾明格外喜欢的,每天下班回家,顾明都喜欢抱着女儿在自己的书房里转悠。   顾明也知道这样子似乎有些过头了,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还没开口说话的孩子又怎么会听得懂自己书里的世界,但是奇怪的是,每每这样的时候良辰总会一眨不眨地盯着书看,神情甚至可以算是认真的,叫顾明觉得欣喜之外也多了点惊奇。   他家的女儿似乎聪明极了。   长大啦   可不是么?顾良辰本就是极聪明的,她能当上皇后也不是太随便的一件事,毕竟娘亲的女儿并不只有她一个,而爹的女儿就更多了,所以即便身处这样混乱的时代里,她也一样是聪明的。   慢慢的,顾良辰发现她现在醒着的时候变长,可以更加用心地记下很多事情,但却还是不会说话。别说是这里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辞,就是她自己曾经熟悉的话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除了简单的依依呀呀发得出来,其他的一点也不会,这个事实曾一度让良辰食不下咽,慌得顾明与郭佩文抱着孩子去挂幼儿急诊。   还是上次带过的地方,大夫同父亲一样,板寸头,穿着古怪的白大怪,同以前记得的也不一样,他给自己吃了颗甜甜的丸子,然后同自己的父母笑了笑,然后才回来。   顾良辰觉得,来这里起码不用再喝苦涩的汤药了。   她在家的时候,其实最喜欢跟着齐师傅学医,只盼着那一天清明前,背着药篓,带上一把药锄亲自去采那草药。只可惜顾家的女儿是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日子就跟脱缰的马车一般,任凭车夫怎么挥着鞭子呵斥它,叫它停下,它还是撒开蹄子,跑得飞快。   顾良辰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纵然不能完全解释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但她起码已经调整好心态,无论如何她还活着不是吗?上辈子的顾良辰就让她留在上辈子好了,勾心斗角的相府后院与富丽堂皇的后宫,都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的地方。现在既然重新活一遍了,那她就不应该再被过往束缚住。   想明白这个道理的顾良辰开始真的像一个孩童般长大。   总觉得孩童时候无拘无束才是最快活的,奈何身子里头住着的是当过皇后的灵魂,再来面对这一切时,良辰到底忍不住叹气。倒是那对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小夫妻,第一次听见良辰叹息时,竟然乐得没边,毕竟她还裹着襁褓,这般奶声奶气的叹息实在叫人觉得可爱极了。   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每一件曾经轻而易举的事情,对现在的良辰来说都是种痛苦的磨练。她以为自己可以的,所以扯着双腿就要往前走,可是手脚发软,连着脊骨都还是软趴趴的,翻个身只能继续趴在地上爬,若不是妈妈铺了柔软的毯子在上面,良辰早就摔得满身乌青了。   还有说话,这是最叫良辰头疼的了。等周岁之后,良辰开始照着妈妈教的开始学说话,可扭着扭着,她就忍不住一个一个往外蹦上辈子习惯说的,于是郭佩文就耐心纠正良辰,指着五颜六色的童书继续教她看图识字。   良辰内心崩溃的同时,几年皇后的历练让她敏感地发现,这本册子编得极好,孩童认识起来也快。若是将这个册子推行下去……好吧,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皇后了,再想这些事会显得可笑。   良辰想要尽快学会这里的说话方式,可是开口时常常就是几声咿咿呜呜,这让良辰在某段时间很是挫败,脾气也有点大,咬着手指头开始磨牙。她最近又长了一颗乳牙,痒得慌。   不过在顾明与郭佩文看来,他们的女儿实在是活力而健康的,邻居同事都夸顾家的丫头是个灵巧的。那灵动的眸子对他们来说是生活给予他们的最大安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良辰第一次清楚地开口喊郭佩文妈妈的时候,她看见母亲的眼角变得红红的,有些手足无措地在自己的摇篮面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她是亲了又亲,抱着她到电话机边。   对着那头的顾明诸如此类地说了一通之后,良辰就听见那边的父亲哄着自己再喊一声妈妈。良辰歪着头看母亲,奇怪爸爸为什么不哄着自己喊爸爸么?微微瘪了瘪嘴,应了声妈妈,然后电话那头的顾明就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冲着边上的人大喊,“我女儿会喊妈妈了……”   或许,幸福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良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笑得甜滋滋的。   良辰原本担心自己学得太快,会显得诡异,被人当成妖怪给杀了。好在她这身子还是正常的,反倒常常叫良辰常常生出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挫败感,只能和平常的孩子一样,努力学着说话走路,顶多比平常人家的孩子乖巧安静许多,根本不需要大人操心太多。   直到良辰四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去上幼稚园。   之前因为听不懂这里的说话方式,良辰能够收集到的消息实在有限。等她能够自己站稳后,良辰开始飞快地学习起来。上辈子连皇后都做了,学会异族人的言语也不算太难,何况两种文化,也只是字音不同,字形却是一模一样的。   等良辰学会这里人们说话的方式之后,她通过各种途径,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个大致上的了解,尤其是对顾家。   爸爸叫顾明,是位大学老师,这大学类似与从前的书院,教书育人。所以说,顾明也算是学富五车之人。妈妈郭佩文专心在家里照顾自己,等自己不需要人整日抱着后,奶娘,哦,就是保姆就被辞退了。其实,这跟前世的娘亲也没什么差别,一样都是相夫教子罢了。不过这地方的人对女子包容许多,不但衣着袒露,出门也不怎么受限制。要知道,上辈子时,顾良辰十三岁嫁进皇宫前,只出门过两回。每次都是前呼后拥,只在进庙后才下马车,而且还蒙着面纱。   良辰坐在婴儿车里,陪着郭佩文去逛超市,对,良辰最喜欢逛超市了,里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每次她都认得不亦乐乎。只苦恼一点,模样太标志,偏偏又是机灵的,加上郭佩文用心的打扮,每次出门一圈,良辰都要被各种大叔大妈哥哥姐姐爷爷奶奶调戏一把,叫上辈子循规蹈矩,从千金大小姐做到皇后的顾良辰有些不习惯。   不过除了这两个亲眷,良辰发现自己竟然就没有其他亲戚了。后来才知道,不是顾明和郭明没有其他亲人了,而是因为两个人的结合不被家人祝福,有点类似私奔,于是就和家里人都断了联系。   顾明是大学老师,举止文雅这是自然,不过良辰从平日里看妈妈郭佩文的言行举止,想着这可能就是一出戏文里唱的那种富家小姐与穷书生的段子。上辈子做皇后时候,自己常常要端着架子,套着凤袍接见朝廷命妇们,也算是火眼金金了。以她的眼光来看,郭佩文这样的女人出身高贵却也是个倔强的,不然也不会嫁给顾明生下自己了。顾良辰再看顾明爸爸,只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就好。   顾家的女儿里要出一位皇后,即便不是皇后,也该出位贵人,于是良辰她们这一辈的女孩子,从小便养在深闺,直到十岁,同一位教习先生来教她们琴棋书画,等到十岁,决出最好的两位,送到祖母身边亲自教养。   良辰和大自己三个月的五堂姐良宵一起被送到祖母身边,祖母院子里有一座藏书楼,里头的书包罗万象。原本,良辰还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哪晓得祖母赶走了她们身边一直伺候着的嬷嬷和丫鬟,然后就让她们俩整天待在藏书楼。   二伯家这个堂姐良宵颜色生得极好,良辰同她一比,倒真真少了三分艳色。平日里算不得多少亲厚,这会儿对着满当当都是书册的藏书阁,两个人也只是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圈了地盘看书。   祖母这儿的书,真真叫良辰惊叹,琴谱孤本这样难寻的竟然也有。良辰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趣,每天选好书,便爬到藏书楼的阁楼里看书。良辰发现,自己若看的是棋谱,那么第二天阁楼里便会摆上一副上等的棋盘;若是琴谱的,那便会有一把好琴搁着。   等良辰看得差不多之后,她倒也是调皮的,故意寻了本厨艺的书在看。哪晓得那天中午送饭的婢子说没有她的份,若饿了需自己去一趟庖厨才行。   良辰哭笑不得,只是倒真磨出了趣味来,将那书册上记着的那些个精致味美的菜肴点心统统做了一遍,直到满意才行。堂姐良宵只不屑地皱皱眉,然后就自顾自走开。良辰也发现了,书楼里的书,只要看完放回去后,想再找回来却是绝不可能的。   等细细碎碎的东西都看完后,良辰便取那些史书来看。其实良辰只是无聊,觉得那些事史书可以当成故事来看,颇有一番滋味。   就这样两年半后,良辰和良宵被放出藏书阁,祖母同她们俩各自下了盘棋,然后就让下人替她们收拾好,送她们回去。走出院子的时候,良辰看见下人将两幅残局盖上绢帕收拾好端了进去。   没多久,良辰身边就派下来四个嬷嬷,专门教她妆容与仪态,半年后,凤凰霞帔做了顾家第一位皇后。   所以,良辰不说博览群书,但比起那些所谓学富五车的学究来也是不差的。只是到了别人的地盘,总要上学才能了解得更深些。   在上辈子时,女人其实不需要认太多的字,因为人们总是信奉无才便是德,只有像顾家这样的世家小姐们,家里头会请来专门的私席教授琴棋书画。世家的女儿定不能是白丁,但大多时候,女人,总是不能太聪明的。   良辰知道,若不是因为她要送进宫里,也不会看到那些书。正想着,怎么说服爸爸顾明和妈妈郭佩文让自己识字,良辰被告之自己就要去读书的时候,她无比兴奋了,难得主动爬到父亲腿上,挂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亲了一下,重生果真不是什么差的事情。   本来她以为像爸爸顾明这样不做官的人,是不会让自己进学的。   等看到幼稚园里男孩女孩统统都有,而所有的老师都是女人的时候,良辰忍不住拽了拽母亲郭佩文的衣角,“妈妈,老师是女的?”   这也不能怪良辰,毕竟在她记忆里,做学问的都是男子,可从没有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做先生的,除了女红师傅。   等良辰弄明白这里的教育体制之后,她显得更加快乐,因为只要你想读,什么都能读到,这叫良辰不兴奋都难。   所以,别人家的孩子每到上学的时候都是磨磨蹭蹭,又哭又闹,到了学校还要违法乱纪一下,闹得父母叫苦不迭时,良辰每天早上自己穿好衣服,背着小书包跟着妈妈去上学,见到老师就甜甜地喊人。同学们都很喜欢良辰,老师们更加,谁见了这么一个聪明礼貌又漂亮的小娃娃会不喜欢呢?   只除了良辰从不肯穿漂亮的裙子,虽然她看别人已经习惯了,但实在没办法忍受自己也这样伤风败俗。郭佩文对着粉嫩嫩的女儿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她穿着背带裤,做一个帅气的小公主。   弟弟顾明   重生后的异世生活叫良辰过得很充实,而恩爱的顾氏夫妇俩也让良辰体会到了平常人家才有的亲情。这样的日子叫良辰觉得万般庆幸。良辰不是没想过上辈子的事,她死了之后,那些人都怎样了,关于顾家,关于那个男人的后来。   或许,顾家败了,也或许那个男人口是心非,看在自己的份上,饶了顾家一次。不过以良辰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他下棋尚且不留后路,对顾家应该也不会心慈手软。她这一死,倒替他少了很多麻烦。   毕竟顾良辰这个皇后还是当得很用心,朝堂民间也是一片赞誉,想要废后也不容易。   良辰趁着大人不注意,翻看过父亲书房里的书,后来学会怎么用电脑后,也用电脑查过有关云皇朝的事,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记得的那些人那些事。   或许上辈子记得的那些事情只是一个没来得及洗去颜色、过于逼真的梦罢了。顾良辰自那之后再也不去想上辈子的任何事情,庄生晓梦迷蝴蝶,谁又能肯定不是蝴蝶误闯梦成了庄周?倒不如快快活活地只活在当下,不是吗?   想开之后,除了依然不肯穿短袖短裙外,顾良辰跟这世上其他的孩童几乎一样。当然,还只是几乎。毕竟脑袋里多出那些学识教养让她实在不能为了装得同他们一样,而逼得自己在地上滚着撒娇,或者尿湿了裤子然后嚎啕大哭。   这对顾明和郭佩文来说,实在是欣慰非常,甚至觉得再生一个孩子也不会很为难。于是,良辰五岁的时候,妈妈郭佩文又怀孕了。其实对良辰来说,妈妈又有了个宝宝的事实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毕竟爸爸和妈妈还是会一样照顾自己,而她也会多一个亲昵的弟弟或者妹妹陪着自己,也算是件蛮不错的事情呢。   不过良辰唯一介怀的是妈妈年纪不小了,以她记得的,妈妈都快三十了,这个年纪再生孩子,只怕身子吃不消。于是,乖宝宝良辰每天除了上学,就像个小尾巴似的整日里跟着妈妈,唠唠叨叨,胜过准爸爸顾明。   “妈妈,西瓜很冰的,你不可以吃这么多。”   良辰知道,女子有了身子后,这口味会变得有些刁钻,自家妈妈变得格外喜欢吃瓜果,甚至恨不得拿瓜果当饭吃。良辰只能鼓着肉肉的脸颊,追着像个孩子一样东躲西藏只为了能多吃一块瓜果的妈妈。   郭佩文恼怒地瞪着女儿,见到那双和丈夫顾明一样的漂亮眼睛时,只能弃械投降,将手上才咬过一口的西瓜交给女儿。   “我才吃了一块,你真是……”   良辰接过西瓜,然后小心翼翼地牵着妈妈郭佩文的手到一边沙发上坐下,然后小脸轻轻贴着郭佩文的小腹,“妈妈,这里住着小宝宝哦,所以爸爸说了,你要乖!”   郭佩文苦笑不得地搂住自家这个活宝女儿,人小鬼大,却叫人疼到骨子里。轻轻掐了下女儿粉嫩嫩的脸颊,郭佩文故意吓她,“有了弟弟,爸爸妈妈可只管弟弟,不要良辰了哦。”   良辰抿了抿嘴角,懒得和这个幼稚的妈妈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九个多月后,郭佩文让良辰多了一个弟弟,爸爸顾明带良辰去育婴房看刚出生的弟弟。隔着透明的玻璃窗,良辰想起了五年前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时见到的这一切。   顾明其实一直想再要一个女儿,和良辰一样可爱乖巧聪明,连名字都对着妻子女儿念叨过无数次,小女儿叫顾朗,顾美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便时时处处都是良辰美景了。可惜,是个带把的。   良辰想起刚才那个护士的表情,大约从没见到生了儿子反倒遗憾成顾明那样的父亲吧。不过,这样的爸爸更让良辰喜欢。   大约是吃过了瓜果,总之新出生的弟弟长得很漂亮,不同于一般刚出生的那些红彤彤的孩子,弟弟白嫩嫩的像颗水嫩嫩的桃子,的确是育婴房里最漂亮的孩子。   其实良辰也生得好看,只是弟弟顾朗长得更像妈妈郭佩文,虽然不女气,但五官却是极其精致的。从医院回家后,妈妈照例要做月子,顾明请的半个月产假过去后,家里请了个月嫂,上下学都是月嫂接送的。   良辰今年念中班,是老师最喜欢的孩子,同班的男孩子最想坐良辰边上,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你不可以忽略这个年纪的男生,哭嚎起来那个分贝绝对可以激发一个人潜藏的肆虐欲,尤其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根本不晓得如何控制自己的力度。   中班的李老师和刘老师抱了这个,又拦不住那个,好不容隔得远远的,只庆幸没有让几个孩子抓伤。只是等第二天,几个孩子都拉着各自的爸爸过来,依然闹着要跟小公主顾良辰一起坐的时候,李老师和刘老师想哭的心都有了。   谁家的孩子不是捧在手心里的宝啊?   顾良辰对这群唯我独尊的小男孩也一样感到头疼。请爸爸顾明和老师说明,只答应和女生坐,这才作罢。顾明现在根本就是个女控,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端到女儿面前才好。对着那些小小年纪就开始打宝贝女儿念头的臭小子一点耐心也没有。   想到女儿的聪慧,顾明想着倒不如趁着机会和老师交代一声,上课时不要拘着良辰,让她带自己喜欢的书来看。良辰在家的时候常常钻到顾明书房里和他一块儿看书学字,顾明也极喜欢教女儿认字念书。其实这样的幼稚园,良辰最初觉得新鲜,久了之后发现老师每天重复的都是自己会的后,她的兴趣也就没了。   除了画画课和手工课,良辰还有些兴趣,其他的文化课,她都懒得上了。只是也没想着让顾明替自己说什么,只是爸爸这么细心,良辰还是觉得很窝心的。老师知道顾明是大学老师后,对良辰的乖巧聪慧自以为有了解释,也就由得良辰做自己的事。反正每次考试她都能得满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比起那些只会撒泼流鼻涕的孩子,她们巴不得班上多来几个良辰这样的,也省得她们操心这么多。   良辰每次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家的弟弟果果。因为怀顾朗的时候,妈妈郭佩文最喜欢吃瓜果,所以家里给取了个小名叫果果。这个良辰是知道的,男孩通常难养,取个小名会好些。这个习俗倒是同她以前一样。   大约是良辰看得勤,说来也奇怪,顾朗从小就是个皮实的,闹得顾明和郭佩文和那些头一回做爸妈的人一样手忙脚乱。顾明空下来兜着自己的贴心小棉袄直抱怨,“这混小子也不知道像谁。”良辰看着爸爸顾明眼眶下的那一抹淡青色,咧牙直乐。这样的弟弟才真实,哪像上辈子时的那些兄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上谦谦君子,背后却一个比一个狠。其实良辰也不怪他们,身在这样的世家大族,若没本事,只怕会被人打压得连骨头都不剩。   在这点上,良辰倒是庆幸自己生做女儿。就算是最不受宠的庶女,底线起码不会让你丢了性命。为什么?女儿可是嫁出去,替顾家拉上很多关系,自然是个宝。至于男孩,你若自己没本事,趁早在内宅里玩完,省的日后出了顾家替顾家找麻烦。   是以,对着果果,良辰是真心宠爱的。当然,良辰自己不过是五岁的孩子,做得却比一般人都要好,这让顾明夫妻俩更加疼爱女儿。只觉得这个女儿真是上天赐予的宝贝。   说来顾朗性子是真的闹腾,一点也不像爸爸顾明那样儒雅,半大的小子,爱闹而且劲头不小。不过也奇怪,顾朗谁都不怕,但就是怕良辰,而且也最喜欢缠着良辰。等顾朗能翻身自个儿扶着摇篮站起来了,啊啊啊地乱叫,也说不清楚话。每天早上良辰去上学,顾朗都要腻歪上一阵才眼巴巴地看良辰出门。只要是顾朗的事,良辰都耐心极好,不厌其烦地哄着自己的弟弟,放学的路上总会买点漂亮的糖果玩具之类地回去给他,等弟弟玩闹够了,良辰就拿着小画册,指着上头的图片教弟弟认字说话。   郭佩文看着姐弟俩好成这样,心底也开心得很,对着顾明,眼底满是柔情。这个男人用现在的生活实现了最初的保证,和他走,郭佩文永远都不会后悔。   良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夸聪明,还不就是那点不明说的秘密么?但果果也这样聪明,实在让良辰觉得惊喜。果果第一次说话,喊得就是良辰姐姐,可把爸妈妒忌坏了,拼了命让果果开口喊他们。   好在果果也挺给面子,开了口之后的果果就开始不停往外蹦字,两个三个连在一起倒也能猜到他的意思。只是苦了郭佩文,一个人在家里带果果,和当初带良辰时简直从天上来到地狱。   这样的生活,热闹透着欢喜,良辰对现在这个家也喜欢极了。如果人生能就这样子一直下去就好了,良辰可以慢慢长大,拥有逝去记忆的她,想要走出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精彩。弟弟顾朗也能一直快快乐乐被家人宠爱着,风风火火地像匹小马驹闯荡天下,那该有多好。   偏偏这世上,唯一没有的果就是如果。良辰九岁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爸爸顾明因为一次车祸,永远离开了这个家。   你看,其实死亡从来就在你面前,触手可及。   一直被良辰淡忘掉的关于上辈子的回忆瞬间汹涌而至,喷涌的血红、流逝的力量……果然,死过一次的人更还害怕的,还是死亡。   外祖郭啸   顾明一直是个好父亲,这一点毋庸置疑。   上辈子的良辰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毕竟他先是顾家的掌家人,然后才是他们一堆儿女的父亲。这一个认知凌驾于所有之上,而良辰身为他的十几个儿女里的一个,能够享受到的父爱根本是少之又少,她甚至觉得,若不是后来得了祖母喜欢,他大约连自己叫什么都不一定记得。   但是顾明不是这样的。   良辰永远都不会忘记爸爸顾明牵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像个宝贝一般揽在怀里,知道她是位小淑女,偏偏要让她骑在自己脖颈上,闹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他的厨艺并不好,但却一定会在自己和妈妈郭佩文生日那天,起得早早的,下一碗鸡蛋面替她们端到床上。他头一次让良辰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父亲。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被良辰一开始视为妖怪般的车子带走了。良辰哭了,上辈子从未痛快哭过,这一次是真真的哭了。   上辈子死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哀叹自己的死亡,操心着顾家,操心着那个冷血的帝王,何况不管是顾家还是皇宫,都不是个能教她怎么哭泣的地方。这辈子终于学会哭泣了。良辰勾着唇角,冷笑,擦干面颊上的眼泪,最后看了一眼正厅里爸爸顾明依然英俊的照片,然后就牵着果果守在彻底崩溃的妈妈郭佩文身边。果果人小鬼大,虽然不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但格外乖巧,安静地拉着姐姐的手,然后轻轻替妈妈擦掉眼泪。良辰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个面容死寂,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女人是真的痛彻心扉了。   最恨的,其实不是背信弃义,因为那样两个人倒还能继续纠缠。最恨的其实是生死永隔,明明相爱却不能够再爱,这样的事实足够叫郭佩文崩溃。   “当初你说执手到老,我才信了你。现在有儿有女,你还是走了,顾明,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以后怎么办?”   良辰牵着果果一直守在床前,自然听见了郭佩文含着哭泣的压抑怒嚎,可良辰知道自己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都不是她能够阻挡的。赌咒老天不长眼,又有什么用?   郭佩文斜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但嘴角却一直死抿着。良辰不敢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的她只是个九岁的孩子,除了替爸爸顾明守着这个家,她什么都不能做。   良辰现在也差不多融入到这个社会,只是身子还是个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不让人起疑。爸爸医药费包括丧事都由爸爸的同事们帮忙搞定,但该做的事还有很多,这些都不难,关键是安慰好妈妈。良辰望着单纯安静的果果,若是从前,果果一定闹起来了吧?为了果果,妈妈也不能倒下。   搂着安静的果果,良辰心疼极了。哪晓得果果将小手搭在姐姐良辰肩上,脑袋搁在良辰颈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姐,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良辰眼眶一热,然后摸了摸果果的脑袋,“爸爸永远不会不要果果的,只是他不能再陪着我们了,果果要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妈妈和姐姐,好吗?”   果果,也就是顾朗,懵懂地看着姐姐良辰,然后下定决心地点了点头,拽紧了自己的拳头,“姐姐,以后我保护你跟妈妈!”   良辰望着懂事的弟弟,心底却实在不希望他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悲欢离合,然后被迫长大。   良辰叹了口气,还没想到下一步究竟如何打算,总算见到了妈妈娘家的亲人了。   正如良辰所猜测的那样,妈妈郭佩文的确出生极好,只看着外公的样子,良辰就能肯定这一点。这个矍铄的老人冲良辰跟顾朗招了招手,顾朗不敢动,躲到了良辰身后,但想起答应过要保护姐姐的事,立马挺起小胸脯,护着姐姐,似乎不怎么想靠过去。   良辰倒没有这么多的顾虑,毕竟是妈妈的父亲,再如何他们之间还连着骨血的关系。轻轻拍了拍紧张的果果,良辰带着弟弟走到老人面前,目光不躲不闪。老人眯着眼,厌恶地看着他们两个,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让底下人带他们俩坐到一边,老人拄着拐杖,起身往妈妈郭佩文屋里走去。   “我早就说过,他不适合你,你是我郭啸的女儿!”老人的话中气十足,但良辰还是敏感地听出了老人话语里的一丝怜惜,然后妈妈郭佩文就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这是良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妈妈衣裳不整的样子。   郭佩文抱着胳膊,脸色苍白,身子似乎消瘦许多,搂着良辰和果果,抬头瞪着老人,眼神中却透着薄凉的恨意,“你就这样恨不得自己的女儿得到幸福,是不是?我就非得从了你们的心意,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才行?!!”   良辰抓着妈妈的手,无声地提供支持,连果果也像个男子汉一般护在妈妈身前,对着老头子龇牙咧嘴。   但最后的最后,郭佩文还是被带回了顾家,当然,良辰与顾朗,一个都没有落下。其实老人舍不得的,只不过是他们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一点骨血罢了。   至于顾明,对老人来说,只不过是死人罢了,甚至有些恨意并没有随着他的意外身亡而离开。当年,若没有顾明的出现,女儿郭佩文一定不用吃这么多苦,闹得他和女儿十年不曾见过面。   郭家正如当初良辰揣测的那样,的确家大业大。郭啸带着郭佩文三人回了郭家老宅,良辰看着庭院深深,就确定了答案。只是良辰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为什么又要回到一个有权势的家族去?上辈子自己为了顾家而活,进宫也好,还是遇刺身亡也罢,她从不怨恨任何一个人。   老天见她活得辛苦,好不容易赏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对这异世有着太多的好奇与渴慕,却实在不想再被一座宅院给束缚住,尤其那个老爷子古里古怪的,整天里板着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   相比较像极了母亲的顾朗来说,良辰在郭宅受到的关注显然小了许多。   好在老爷子并没有限制良辰不许乱跑,等良辰将这座妈妈生活过的宅院摸个门清后,她恢复了从前的娴静自然,只是花更多时间去陪妈妈。这郭宅放在这个时候,绝对是富贵逼人的,但在做过皇后的良辰看来,不过是小户人家罢了。其实说起来,良辰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多少人家,最熟悉的就是顾家和皇宫,还有就是从藏书阁出来后,偶尔的几次和母亲一起的出门拜访。   但就这么几处地方,也比眼前的郭宅要精致古韵许多。郭宅在良辰看来,只不过庭院一角罢了,甚至比不得爹爹几房小妾住的院落古朴雅致。当然,凡事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良辰也不只是那个做过皇后的古人了,她现在九岁,对着世界的规则也有了不少认知,妈妈的娘家在本城,应该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   从爸爸离开后,良辰就知道妈妈的心事,她并不想说话,所以每次陪她的时候,良辰也从不多说什么。倒是老爷子常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见到良辰从妈妈房间出来,会看过来一眼。良辰知道,其实老爷子心底是真心疼妈妈的。只是这辈子被宠溺惯了的良辰脾气也不算太好,谁让老爷子瞧自己不顺眼的?她也端着架子,不理他。不得不说,这脾气却是不怎么好,可也算是进步了,良辰总算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了。   她会笑、会哭、会撒娇、会埋怨,还会小心眼,这样鲜活的良辰,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而造就这样一个鲜活生命的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良辰每次想起爸爸顾明,心底都忍不住一阵难过。她也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父亲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只可惜,最爱我的人已经娶了母亲。”   看到这句话之后,良辰就举着书,追着顾明问,是不是真的。这对举止娴雅从容,一颦一笑都是闺阁典范的良辰来说,已经算是尺度最大的一句话了。顾明看着那句话,愣了一下后将良辰整个人高高举起,然后用力地亲吻了一下良辰的脸颊,笑呵呵地点头,“爸爸最爱良辰了,来,告诉爸爸,良辰是不是最爱爸爸?”   良辰被高高的举起,心底难免有些惊慌,但看着爸爸顾明那双漆黑的眼,心底软成一片,这个男人做自己爸爸真好。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来的?   对了,她很不淑女地撅嘴,然后环着爸爸顾明的脖颈,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了他一个。天哪,想起那个主动的亲吻,良辰只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她这样做,算不算不守妇道?   不管良辰承认不承认,顾家和皇宫到底还是将许多东西镌刻进良辰的骨血里,此生难忘。   良辰的陪伴,总算在一星期后换来了妈妈郭佩文长长的一声叹息。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良辰膝上摊着一本《简?爱》,人却是懒懒地偎依在妈妈膝上,眯着眼,像是猫咪般享受着妈妈的爱抚。这本《简?爱》是良辰从妈妈的书桌里找到的,上头还有当初妈妈划出的一道道横线。   爱看《简?爱》的妈妈,是不会被任何事打倒的。良辰就是这样笃定的,即便爸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良辰相信,悲伤过后的妈妈会比简?爱更坚强。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对文化真是太宽容了。想当初,她哪里看过这样的书册?就算有人写,也肯定会被当权者扼杀掉。良辰有种离经叛道的幸福感,只想着什么时候走出去,去看看电视和书上那些和自己长得不一样的人。   当然,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妈妈郭佩文。   郭佩文摸了摸良辰的头,“难怪你爸最疼的就是你了。良辰啊,你喜欢这里吗?妈妈带你和果果离开这里,好不好?”郭佩文从母亲死的那一天起就厌恶这座宅邸,尽管郭啸疼她如珠如宝,但也挽不回母亲的性命。所以,她拼死也要离开这座宅邸,这次,若不是顾明死了,她也不会再踏进这里半步。   现在老爷子或许还不会有动作,但她相信,这个人连自己都能舍弃,何况良辰和果果还只是他的孙子孙女?顾明最疼爱这两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护着这双儿女。顾明,你曾说过,若你离开,必要我更加幸福的活。   那么,我答应你,为了你,为了良辰,为了果果,幸福地活下去。   良辰认真地看着母亲,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离开郭宅能够让眼前的这个女人多一些盼头与活力的话,她愿意离开。何况她本来就没有很喜欢这座冷漠的宅邸。   似乎一瞬间恢复过来的妈妈郭佩文开始认真打扮起来,良辰从不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个郭佩文会有这样妩媚的一面,两个月之后,郭佩文带着她与果果住进了秦家。   秦家   良辰永远记得那天下午,妈妈郭佩文从外头回来,穿了一身浅紫色缎面,面上从裙摆处盘绕着大团牡丹花的旗袍,肩上搭着一件纯白色的羊绒披肩,耳坠上一点珠圆玉润,就这样骄傲明丽地站在老爷子郭啸面前,“如你所愿,我要嫁人了,嫁给秦家,这不就是你希望我嫁的那种人吗?所以,我要走了,良辰和顾朗都是我的孩子,我现在要带他们走。爸爸,再见了。”   良辰牵着果果的手站在旋梯上往下看,正对着骄傲的妈妈郭佩文,也看清了妈妈眼底那一抹疼爱,至于老爷子如何表情,良辰看不见也没兴趣知道。其实,一直来对老爷子郭啸,良辰总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并非她冷血,她只是习惯了冷静而已,权力倾轧里生存下来的灵魂会比任何人都要认清楚时务。何况郭啸从始至终都没有走进良辰心底,她也护短,除了爸妈和果果,其他的人,对良辰来说都不重要。   如果说顾家是妈妈郭佩文一辈子的枷锁,良辰想,秦家就是另外一个牢笼了。不管它们姓什么,本质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变过,就像自己上辈子一样,只不过那时候被困住的人是自己,现在成了妈妈郭佩文。   她好不容易从顾家脱身,却因为爸爸顾明的意外身亡而不得不回到顾家,现在她为了自己和果果,义无反顾地走进另一座牢笼,这疼爱叫良辰动容。   妈妈,如果你过得不幸福,那就换我来保护你和果果。祖母曾对良辰说过一次,只那么一次,说只要良辰肯用心,普天之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这话,究竟对不对,良辰也无从考证了,但让妈妈郭佩文过得幸福,凭她的手段,也是一定可以的。   她玩惯了宫心计,现在耍一出宅斗越长,也算是松松筋骨,免得久了手艺生疏了。   秦家在本城是另外一个强大的存在,不然是妈妈也不会选秦家了,不然老爷子不会那么乖乖地放过良辰和果果,尤其是果果。   哦,忘记提了,郭家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妈妈郭佩文。当然,良辰不确定老爷子外头有没有儿子,但明面上能够继承郭家家业的就是妈妈郭佩文。而果果也算是正大光明流着郭家血的儿子,老爷子盯上果果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既然离了郭家,这些事,良辰暂时懒得去想,只对即将住进去的郭家好奇。妈妈绝对不会是一个舍得委曲求全的女人,即便她急于摆脱郭家,也不会随意挑一个男人嫁了。   良辰查了些那个男人的事情。   秦世涛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早些年丧偶后就独身一人打拼事业,亡妻什么也没有留下,倒是他,发达后也不忘恩负义,将妻妹母女俩接回家来照顾。妻妹冯清芳早年离异,独身带着女儿宋子琪,只比良辰小一岁,正好八岁。   妈妈在决定带她与顾朗进秦家之前很认真地看着良辰,问她,“如果要你改姓秦,你答不答应?”   顾这个姓,上辈子是良辰的枷锁,背负着顾家的荣耀,将自己的青春与性命葬送在那座华美宫阙里。这辈子,顾只是那个男人的姓氏。良辰何其聪明,妈妈特意提起,定然有她的深意。   “果果呢?他改不改?”良辰不确定妈妈心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妈妈不需要坚守爸爸的姓氏,那么为了妈妈,她可以改。   许久之后,妈妈抱住自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良辰,妈妈的小乖乖。”至于姓氏,改或者不改,暂时没有意义,尤其她还只是个女孩子。   无论什么时候,女子总是弱势的,好在这辈子还有女强人这一说法,良辰没多大兴趣做什么女强人,但却喜欢这种相对公平些的待遇。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良辰,不管姓什么,你要记得,爸爸叫顾明,弟弟叫顾朗,记得吗?”这是爸爸顾明去世后,妈妈第一次主动提起爸爸的名字。   良辰伸手环住妈妈的肩,轻轻应了一声。   爸爸,你看,妈妈将你深埋在心底,百年之后,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全心全意爱着的妈妈,还有果果。   良辰在心底默默起誓,前世今生,这是她立下的第一个誓言。   顾良辰和果果跟着妈妈到了秦家。   秦世涛的产业主要是房地产开发,这些年下来,也算坐稳了本城龙头的位置,房地产这块,以他秦世涛马首是瞻。同郭家这样还算有些底蕴的家族相比,秦家算是新贵,就看这座西式带花园的洋房别墅就知道。   锦江之星这块楼盘是秦氏地产开发的高档社区,里面全是西式风格的独立别墅设计,绿树掩映,精致的别墅庭院引得本城权贵富户一掷千金,一百套别墅还未正式开盘出售就已经有一大半被预定了,真真是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   可以说,能住在锦江之星的人家,绝对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安保等配套设施也是顶尖的。比起郭宅,良辰坐在后车座上对着窗外那不同风格的别墅,倒显得更加兴致勃勃。毕竟是西式风格的,她上辈子没见过哎。   司机挺稳了车,良辰牵着果果的手下车,跟在妈妈郭佩文后面,然后第一次见到秦世涛,也就是她即将上任的继父。   秦世涛身材魁梧高大,建筑系毕业后进过建筑公司,两年后自己跑工地包工程,硬是拼出自己的江山,实力是绝对有的。样貌比不上爸爸俊美,眉宇间有些粗犷,和爸爸的儒雅截然不同,穿着笔挺的烟灰色西装,站在花园门口等他们。   果果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良辰想着应该是老爷子示意的,对妈妈要改嫁这个事实很是排斥。良辰问他怎么回事,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通人情世故,即便对爸爸顾明的离去,悲伤也不深刻。   良辰倒是哄了又哄,可这一路上,果果肉嘟嘟的小脸还是一直绷得紧紧的,下车后拽着良辰的手不肯挪脚。妈妈轻笑地站在秦世涛身旁,眯起的眼角看不见里头的情绪,但并没有呵斥什么。良辰仰起头看了看秦世涛,然后低下头瞪了一眼闹脾气的果果,拽着不怎么心甘情愿的果果走上前,轻轻地喊了一声,“秦叔叔好。”   五岁的果果不谙世事,先前的不满在面对高出自己太多的秦世涛面前胆怯了。手上拽紧了良辰的,圆滚滚的身子似乎要往后躲,抿着嘴角,十足一副小鬼难缠的娇气模样,惹得面前正低下身来和良辰打招呼的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果果的脑袋,眼底的善意十分真实,“佩文,这就是你两个孩子,良辰、果果吗?实在太可爱了,对了,子琪,快过来见人。”   或许,人和人之间相处,的确要靠缘分。秦世涛这人究竟任何,那要等相处过后才能有个定论。但这一刻,良辰必须承认,她不讨厌秦世涛,即便他取代了爸爸的位置站在妈妈身边。宫廷生活教会良辰什么叫现实,现实就是爸爸顾明除了悲伤,已经不能再照顾妈妈了,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么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将往后的日子系在他身上,走的人能够安心,活着的人也能过得舒心。   三重四德外,良辰知道,为子则强的道理,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郭家虎视眈眈。   秦世涛一定不像爸爸顾明那样儒雅,他是一个霸气粗犷的男人,不一样的性子,但对妈妈有着一样不容忽视的疼爱。良辰知道,他对自己和果果是真心的,因为一个词,爱屋及乌。良辰也信奉一个原则:朋友的朋友,绝不能成敌人。   良辰绝不会让妈妈难做,只要秦世涛能给妈妈后半生的幸福,她一定会是秦世涛最乖巧的继女。   随着秦世涛的声音望过去,良辰只见一个粉嫩白净,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牵着一位嫩绿色修身短裙的漂亮妇人的手站在另一侧,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探究,正巧和自己对了个正眼。良辰看着妇人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尤其是妈妈身上时,心底顿时清明非常。   女孩应该就是宋子琪了,而牵着她手的人,应该就是秦世涛前妻的妹妹冯清芳了,只是不知道她眼底那抹冷意为何而来了。良辰泡在后宫这么几年,见惯了女人们争宠的手段,这个冯清芳绝对不喜欢妈妈,就是不确定她是因为姐姐冯清芬的缘故,还是为了自己。   平心而论,秦世涛地产界新贵,四十不惑,倒也包养得不错,那爽朗粗犷的气势足够吸引女人对他投怀送抱。良辰可不信,一个离了异的良家女子会厚着脸皮住在自己姐夫家里,正巧姐姐早就没了。   听见秦世涛的吩咐,宋子琪慢吞吞地松开妈妈冯清芳的手,小跑着黏到秦世涛身边,抓着秦世涛的手,怯生生地瞄了一眼妈妈,“阿姨好。”   良辰看着九岁的宋子琪,眉眼楚楚,轻声细气地问好,同样换来秦世涛的笑声,“哎,子琪到底认生,等孩子们互相熟悉起来就好了。”   妈妈站在秦世涛身侧,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清清浅浅地笑,不去看冯清芳面上的僵硬,也不说什么。这场男女的对峙里,秦世涛主动,而妈妈始终掌握着决定权。良辰牵着果果的手,也不打算亲近这个娇滴滴的宋子琪。   又不是秦世涛前妻的孩子,良辰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   秦世涛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嘴角的笑格外爽朗,“以后这个家,总算热闹起来了。”良辰很想学人挑眉,热闹?你确定不是家宅不安?良辰瞥了一眼冯清芳,这个女人可不那么简单,她绝对会主动找麻烦的,到时候良辰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秦家与顾家的联姻,算是本城的一件盛事。   秦世涛和妈妈郭佩文都是二婚,一个丧妻,一个新寡,但谁也不打算低调地过。光光是他们三个孩子的礼服,都请来了专门的设计师量体裁衣,更不用说妈妈的婚纱,秦世涛交给了专门从法国请来的一流婚纱设计师Jack设计,纯手工打造,价格不菲。良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果果,偏过头问正在跟脖颈上的黑色小领带纠结的果果,“果果,你想爸爸吗?”   果果点了点头,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姐,爸爸来了吗?”五岁的果果不理解生离死别,也不知道妈妈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但是良辰懂。轻轻地将果果搂到自己的怀里,“果果,姐姐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果果要快快长大,知道吗?”   然后,走出房门的时候,良辰对着等在外头的秦世涛改口,爸爸。   宋子琪   良辰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接受了很多新奇的事物,但就像她再热也不会穿短袖短裙上街一样,她留着一头极长的发,只在发尾有些微的卷。这些都是她镌刻进骨子里,没办法改变的事,就好像她从小就被人夸小淑女一般,那些仪态教养都是不可以被放纵的部分。   郭佩文担心幼儿园的小朋友吵闹,头发这么长,打闹起来免不得会伤到良辰,可不管她怎么哄,良辰护着小脑袋就是不肯剪头发,也算是她和衣服一样绝对坚持的地方。顾明与郭佩文努力了很久,一对上良辰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能选择让步,于是才十岁的良辰便拥有一头垂腰的发,柔软乌黑,带着微卷,披散下来时如同娃娃一样可爱。   良辰留长了头发,渐渐的也得了郭佩文的欢喜,毕竟长头发的女儿更能激发郭佩文作为母亲的骄傲,她买了各式各样的发饰,满满地装了一抽屉。良辰自己会打理头发,顾家的女儿最重仪容姿态,就是后来请来的几位教习嬷嬷也专门教过良辰,如何保持优雅与美丽。只是既然妈妈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儿,只要不逼着良辰披头散发,她也乐得享受妈妈的照顾,不正好两全其美。   发型师企图将良辰的发全部散开,然后弄成大卷发,只在脑袋后面扎一朵蝴蝶结,垂着丝带,可爱死了。可良辰护着脑袋坚决不依,“我不喜欢披散着头发,你帮我绑成麻花的就好。”   其实对头发,良辰已经退让很多,最长只能留到臀上,隔上一两个月,妈妈都要带她去修修剪剪,毕竟太长也实在不好打理。良辰的发丝像爸爸顾明,又细又软,就算是全部放下来,也是极服帖的,加上发尾那点天然卷,倒是活泼极了。   这会儿发型师上来就碰自己的头发,戳中良辰的底线,要不然也不至于开口就说自己不喜欢了。   宋子琪和良辰不一样,只留着齐耳短发,衬得蜜桃一样的脸蛋愈发可人,根本不需要发型师操心什么发型问题,只需要定型就好。这会儿宋子琪蹬着一双漂亮的红色羊皮靴跑来找良辰,娇小的身子半隐在门后面,只留出一颗圆圆的脑袋,眼眸黑亮,“良辰姐姐,小哥哥来了,就在楼下,我带你去找小哥哥玩,好不好?”   发型师可不敢拿良辰有什么意见,只能顺从良辰的意愿,扭着良辰的发扎了个俏皮松垮的韩式麻花,倒也一样可爱。宋子琪找来的时候,良辰正在翻找自己的衣柜,看看有什么可以遮挡下。   从小,良辰的衣服和头发都有她坚持的要求。别说是外人了,就是在家里的时候,顾明和果果就从来没见过良辰露出胳膊腿儿,顶多稍稍卷起些袖腕,露出一块儿白皙如玉的皮肤。顾明对家里这位乖巧的淑女总是逗弄不够,明明在外头是严谨的学究,回家却对着女儿闹得没脸没皮,十年里,纵然女儿面不改色,他却自顾自乐此不疲。   若是没有这场车祸,他一定会一直和自己玩闹下去的。   良辰微微失落,手上也没停下来,继续翻找着。她从不穿短袖短裤或者裙子,一切有伤风化,当然这个是专属于良辰的标准,她绝不会往身上套,偏偏这一次婚宴上她跟宋子琪的礼服后背上都挖出好大一块来,这叫良辰十分不喜欢,所以这会儿她想找出一块能够搭配的丝巾来,遮掩下后背的裸露。   至于宋子琪此刻嘴里念叨的小哥哥,良辰是知道的。从第一天宋子琪抱着娃娃敲开自己房间时,她就听她说起过这个男生的名字,乔天奕。   乔家是本城有名的律师世家。   乔父与秦世涛是大学校友,两人在学校时就是风云人物,彼此性格上也十分契合,毕业后都在本城发展,现在彼此的工作业务上也有交集,自然走动得比较勤快。秦世涛生意上有什么不好处理的,乔安都会替他出谋划策。   秦世涛丧妻后,一直醉心工作,交往过几位女伴,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秦世涛这人作风极好,虽然有太多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但他从不会接受任何一个。那两三位女友也是各自有事业,只是过于独立。秦世涛能给的钱财,她们凭自己的本事同样可以得到,而她们渴慕的体贴与温存,恰恰是秦世涛给不了的。   几次忙活下来,秦世涛依然单着,成了本城有名的单身贵族后,好友乔安急了。这都老大不小了,总不能真为了前妻就清心寡欲了啊。正好这个时候秦世涛接了顾明的案子,同郭佩文有了接触,倒觉得秦世涛和郭佩文极登对,拉着两人吃过两次饭,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良辰听妈妈提过这个乔律师几次,查了些资料,只担心妈妈被人骗,却没想到骗子不是乔律师,他也就是个拉皮条的。不过,就目前看来,秦世涛这个继父倒是不错的,妈妈是朵娇花,不可能去贫瘠的土地生活,何况秦世涛每次看妈妈的眼神中都染着一股子火热味道,良辰也就不计较乔安律师什么了。   不过对于宋子琪心心念念的这个乔天奕倒是真没多大兴趣。她今年十岁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在这个社会里是不可能的,但良辰依然决定洁身自好,除了家人以外,她真不打算和异性有过多牵扯。   宋子琪的确很喜欢这个乔哥哥,家里多了良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后,她就喜欢缠着良辰跟她说任何关于小哥哥的事情,包括她柜子上最喜欢的那个娃娃,就是乔哥哥去年生日送给她的,比如……总之,良辰听得有些头大。   冯清芳当年看不上姐姐冯清芬嫁得这个男人,一年到头都往工地钻,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半点体面也没有。至于冯清芳自己则嫁了个公职人员,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可也是安安稳稳的。   生了女儿宋子琪后,姐姐家却突然好过起来。秦氏地产公司也在本城打出一点名头,虽然不算最大,但比起家里那个整天喝茶看报纸的木头男人却体面太多了。这让素来心气高的冯清芳如何忍得了?   男人,谁还没有个脾气?换做是你,每天下了班回家,连口热水也喝不到,只知道在你耳朵边上念叨姐夫怎么有钱怎么气派,你那点工资给人家做秘书都比不上……诸如此类,久了之后也就厌倦了。   两夫妻间也就更加相看生厌了,偏偏冯清芳又是个不会见好就收的女人,念叨到后头直接和丈夫动手,嘴巴上的话也是怎么尖酸怎么来,到最后也不管女儿如何,两个人爽快地办了离婚,女儿那头也不要,毕竟谁家不想有个儿子留后啊?   冯清芳对自己这个女儿倒还算是尽心,带着女儿还能收点赡养费。当然,这样的事,冯清芳当然不会主动和姐姐冯清芬提,只是妹妹过得艰难了,姐姐自然能帮就帮一把。冯清芳常去秦家,对姐夫秦世涛愈发仰慕,可顾忌着姐姐冯清芬,倒也不好有太多动作。见到秦世涛对女儿宋子琪这么好,想着姐姐一直没怀上孩子,心底便乐得开心。   然后就是车祸。   秦世涛带着妻子出门,车子在路口被路过的大卡给撞了,那司机开了一天一夜的货车,高强度工作压力下人也迷糊着,没注意路口的红路灯,秦世涛夫妇俩当时就昏迷了。送到医院后,医生尽力抢救后,姐姐冯清芬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亡。秦世涛也伤得不轻,但总算是救过来了,需要调养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这样一来,冯清芳带着六岁的宋子琪就搬到秦家来住,借着替姐姐照顾姐夫的名头,也算说得过去了。   宋子琪一直被娇养着,倒也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对着宠爱自己的姨夫也很亲昵,原先倒也挺想念爸爸的,不过那男人很快又娶了个老婆,那老婆倒也争气,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而且还是个胖大小子,乐得那男人哪儿还顾得上宋子琪这个女儿。两边一比较,宋子琪自然更加喜欢大姨夫了。   毕竟大姨夫的家很大,而且还给自己买了很多漂亮的娃娃。而且,也正是因为住在这里,她才认识了乔哥哥。多好啊。   宋子琪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家里多了个小姐姐,自然想着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展示给良辰看,而乔天奕就是她最喜欢的小哥哥,自然要介绍两个人认识才行。   不过良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秦家见过这人,纵然宋子琪将那人夸得天花乱坠,她对他还是半点好奇都没有。再好看的男人,也比不过上辈子那一个。这点,良辰没办法否认。纵然不相爱,隔着时空,良辰还是不自觉地将身边的人拿来和他比,却发现到最后,连比都不用比,那个男人总是赢的。   只是这会儿实在离晚宴开席有点早,顾明又被带去妈妈郭佩文那边穿衣打扮了,她想找个借口推脱一个都没有理由,于是只能跟宋子琪下楼去见一见那个乔天奕。   结果没等出门口,就被寻来的另外一位发型师给拦住脚,“大小姐,夫人给您选了块丝巾,正好遮挡一下。”于是良辰只能笑着跟宋子琪说对不起了,转过身乖巧而优雅地跟着发型师回了房间,宋子琪轻轻撅嘴,对于不能把新姐姐介绍给乔哥哥感到有些失落。   秦世涛   秦世涛同冯清芬是大学时谈得恋爱,而且还是冯清芬主动追求的他。原本对冯清芬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冯清芬努力了三年,看人家一个大姑娘喝得醉醺醺地蹲在路边给自己打电话,秦世涛也就心软了。   确定恋爱关系后,两个人倒也是顺顺利利的。冯清芬是个好妻子,无论秦世涛做什么决定,她都会一百个支持自己,秦世涛虽然感动,却一直没有那种心跳悸动的感觉。不过秦世涛是个认真负责任的好男人,婚后再忙也不曾疏忽家里。   他想,这一辈子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可老天到底是容不得人有个安生日子,公司才刚刚上轨道,两个人就出了车祸。其实那天是冯清芬身体有些不舒服,自己陪她去医院看病来着,哪晓得就遇上了昏沉沉的司机,妻子没了,连自己也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   而妻子之所以身子不舒服,其实是怀了孩子。这让秦世涛有些心灰意懒,只想着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要这样惩罚自己。那次事故,不但带走了妻子和未成形的孩子,也伤了他的身体,与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但却不能够再有孩子了。   秦世涛毕竟是个男人,可以打趴下,却始终打不倒。   身子好了之后,他就更加投入到工作上。外人以为他是借工作麻痹自己,其实他只是无所顾忌,全身心投入罢了。好友乔安总劝他钱是赚不完的,人要懂得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他倒是不知道乔安这个一板一眼的人也有这样文艺的时候。不过事业有成之后,秦世涛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也渐渐想要找一个真正能懂他的人陪在身边。于是,遇上不错的对象,他也尝试着同她们约会,只是没有一个人能住进他心底,让他生出安稳的念头来。   直到遇见郭佩文。   郭佩文是乔安第一次给他介绍对象,不然乔安也不会同他做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乔安总是劝他停下脚步欣赏下周围的风景,却从不往他身边塞女人,这一次,当乔安说要介绍一个女人给自己认识的时候,秦世涛想也没想过拒绝。   当他到了约定的咖啡店,看见乔安对面的女子嘴角浅浅的笑着时,秦世涛生平第一次有了悸动的感觉,然后他很主动地向乔安要了郭佩文的电话号码,也打听到了关于郭佩文的一些事。   果真是个特别的女人。   他不想用勇敢这样的字眼,因为那样的她叫秦世涛会无比妒忌曾经拥有她的那个男人。活到这把岁数,秦世涛已经被打磨出了优雅与沉稳,他永远无法和一个死去的人计较感情的强弱,却能够精明地用时间去雕琢往后的时光。   顾明不能够再守护这个女人,那么换他来,他或许该是感谢老天爷残忍的安排,将这个叫自己心动的女人送到身边。   第二次,他主动打电话约郭佩文出来,那是一星期以后的事。   他带了厚厚的一个文件袋,里头有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证明还有医院的检验结果,“郭女士,虽然冒昧,但我还是想同你说,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你不要忙着拒绝,即便我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确不合时宜,但这个念头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经冒出来。死者已矣,我们都要往前看。我知道你带着两个孩子会很辛苦,如果你可以试着了解下我,我会非常愿意和你一起照顾两个孩子。”   秦世涛不想去计较郭佩文答应自己求婚的原因是什么,他只庆幸,四十不惑的年纪,竟然还能遇见一个叫自己如同少年一般燃烧起来的女人,让他一直觉得遗憾的感情世界足够饱满,而不再留下什么遗憾。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这次的婚宴,他一点也不打算低调地办。他想和所有人分享自己的心情,现在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自己秦世涛,从今以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一起,分享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有什么好低调的?   秦世涛作为本城的新贵,或许权势上不够滔天,但钱财上却是足够有的。有钱,不一定会办出一个高雅精致的婚宴,但一场完美精致的婚宴必须有一定的财力为基础。秦世涛从郭佩文答应自己的求婚后就开始用心筹备这场婚礼。   良辰看着所有的一切,了然他对妈妈的感情,只是良辰不确定的是妈妈,她是不是真的做好接受另外一个男人。良辰并不介意妈妈的改嫁,因为爸爸已经离开了,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见妈妈守着悲伤与艰难过日子。这也算是三从四德教养下长大的顾良辰与时俱进的地方,只要幸福就好,那些条条框框只会将人的幸福圈禁,何苦来哉?   就像自己上辈子一样,守着顾家,守着皇宫,却忘记问一问,自己究竟要什么。那些嘴巴上自己从不贪心的人,其实他们所求的通常都是最好的那样事物。良辰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何尝不贪心呢?   妈妈郭佩文的目光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找不到焦点,良辰不用怀疑,肯定她是想起爸爸了。秦世涛作为一个精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穿这一切?但秦世涛从不埋怨或者恼怒,他只是静静地握住妈妈的时候,然后陪着她,等她从迷茫中醒来。   这样的动作让良辰彻底放下心来,至于冯清芳隐匿在暗处的妒忌,她根本不介意。宫斗那两年,她什么没见过?哪一桩不是拿人命来玩的?冯清芳这样的,和自己一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良辰愉快地捧着花,边上的果果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大约脖子上的领带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换做别的孩子,或许一早就扭着领带失仪了。但果果是她顾良辰的弟弟,即便只有五岁,但他却足够聪明地分清场合,哪些事情不该做,他记得很清楚。   老爷子坐在第一排看着妈妈郭佩文,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良辰扭过头,微微撇了撇嘴,不管他曾经对妈妈做过什么,或许将要对自己和果果谋划什么,这个老人的确是疼爱女儿的。   这一点,其实一直都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他不可能在爸爸顾明一出事就找到家里来接回妈妈。说句老实话,那样的情况下,面对爸爸的突然离世,妈妈的情绪彻底失控,如果没有老爷子的出现,激发了妈妈好好生活下去的念头,仅凭十岁的良辰,就算有再厉害的手段,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对老爷子,良辰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感激的。   毕竟精明点也没错,糊涂的人又怎么给自己挣来一份光鲜亮丽的生活?生长在顾家,良辰见惯了精明的人,最恨那些拎不清的人,自己得不到好下场,还会牵连更多人和他一起受难,良辰自然不喜欢。   秦世涛的婚宴不但精致,而且邀请了不少人,本城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到齐了。果然,秦世涛这个白手起家的人物是有真本事的,不然这些人也不可能这么给面子。当然,妈妈郭佩文身后代表着的郭家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良辰看着婚礼之后的酒会上,那些衣着华贵,举止得体的来客,觉得有些无聊。不管时空如何变幻,上等人细致到眉梢处的高人一等总是一样的。良辰看惯了那些由阶级划分出来的亲热疏离,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   尤其当这些大人们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和果果时,真正的皇家贵族出身的良辰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现在是妈妈郭佩文嫁给秦世涛,或者说秦氏地产,而不是她顾良辰好不好?且不管以后秦世涛如何打算,自己跟果果现在还是姓顾的,不是吗?再说了,不管是相府还是皇宫,她从来都没为钱财发愁过,那些俗物,对良辰来说,根本不重要。毕竟,玩弄权术,和人演一出宫斗大戏才重要。   即便这辈子爸爸顾明只是个穷书生,朝九晚五上个班也好,良辰依然不会为了钱财而堕了自己的气质。良辰也相信,妈妈选择嫁给秦世涛,不仅仅为了秦世涛的钱,良辰就更加不可能稀罕什么了。   循着空隙,趁着大人们觥筹交错,带着面具说着一些场面话,却又企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一出信息时,良辰带着果果从宴会上溜了出来。   离开那些香水和酒水的味道,就是果果也禁不住吐了口气,圆鼓鼓的小脸上总算有了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姐姐,爸爸呢?为什么爸爸没有来?”果果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良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掐了掐果果脸颊上的软肉,“姐姐不是告诉过你,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很久很久以后,咱们才能再见到他。”   果果不明所以地望着姐姐,但从小的信赖与依恋让果果肯定地点点头,表明自己听懂了。其实,他还什么都不懂。良辰宠溺地牵着果果的手,“饿不饿?咱们去找点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玉米饼吗?咱们去找一片大大的,都给果果吃,好不好?”   “不要,姐姐也吃,对了,还有妈妈。”果果乐呵呵地跟着良辰往前走,不得不说,良辰调教孩子的本事还是非常不错的,才五岁大的孩子,她把他教得很好。良辰有些自鸣得意,当然,既然妈妈已经嫁给了秦世涛,有些事情良辰也要慢慢教给果果。   因为以后不管怎么样,郭家和秦家的事情都会落到果果身上,他不一定要被逼着长大,可良辰希望果果能过得好好的。   “还有秦叔叔哦,果果等会儿要留一块最大的给秦叔叔,他那么高,肯定比果果更饿。”好在秦世涛这些天对果果也极好,停了良辰的话,果果竟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点了点头,“好!”良辰松了口气,为果果的乖巧聪明而欣慰,却没想到此刻的走廊上还站着另外一个人,同他们一样跑出来透气,却又是一个注定如噩梦般和良辰如影随形的人。   古泽琛   郭佩文未嫁给顾明之前,在本城上流社会里是出了名的美人。当然,这种美最为世家大族所喜欢,精致温婉,而非那种娇媚花俏的。   顾朗遗传了妈妈郭佩文的容貌,模样格外讨喜,在晚宴上被太多的人夸过漂亮与可爱,且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的,那些娇笑着的太太小姐们都爱掐一掐果果那粉嫩嫩的小脸蛋。这会儿果果正用肥肥的小手揉着自己的脸颊,边向姐姐良辰撒娇,“姐姐,那个玉米饼可不可以做大一点,我好饿哦。”   良辰拉着果果的手,不让他再去揉搓脸颊,免得明天真的肿起来,见他撒娇,也就细声细气地哄着,姐弟两个往走廊里头走去,过了休息室,就可以找到厨房了。   因为要哄果果,一直低着扭过头走的良辰没能及时看见走廊转角阴影里那个斜靠在墙上的身影,果果也是一样,只顾着和姐姐撒娇,也忘了看前面的路,等两个人直直撞上人家后,几乎下意识的反应,良辰扭身护着弟弟,等果果站稳了,良辰自己却整个人弹到地上,重重摔了下去。   明明是腰臀上比较痛,但良辰就听见自己胸口一声闷哼,莫名其妙的,心底某一处撕拉的疼了起来,良辰眯眼,然后一仰头就看见了灯光下的他,恍如隔世。   从顾家到皇宫,凤辇载着自己绕京城一圈,沿途百姓跪拜,家家悬红灯,官府门第也要迎到路旁恭候,然后他亲自迎出宫门,引她踏上玉阶,迎百官朝贺。   那一天,是良辰记得最累的一天。   提前两天不食饭,只喝燕窝。出嫁的日子是钦天监照着自己和他的生辰测过,说是最吉的一天。天才蒙蒙亮,婢子们就将她叫醒,沐浴更衣,通身都抹了香粉,那味道良辰后来再也不喜欢了。然后层层叠叠华丽繁复的喜服,上头的凤凰全天下只这一件可以绣。   嫁衣是该新嫁娘自己缝的,良辰记得堂姐良宵自从订了亲后就开始绣嫁衣了,针脚细密,鸳鸯戏水的样子分外好看。只是她要嫁的是帝王,所以这嫁衣也用不着她来绣,内务府的针线尚人自然会打点好,不出半点错。   良辰平日里其实喜欢穿着简单舒爽的衣裳,可这一次,不得不将自己纤弱的身子裹进一层又一层的华裳里头,出嫁那一点羞涩欣喜的傻念头也被统统绞杀干净。她从顾家嫁到皇宫,可不是从一个牢笼而另一个牢笼,从宅斗演变成宫斗么?   亏她竟然还生出那点闺阁女子的期盼与羞赧来,注定要和一堆绵绵不断的美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幸,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期盼的?   帝台之上,良辰蒙着帕子,没能看清他的容颜,和万民一样,跪倒在他脚下,因为他是君,然后才是自己的夫。然后他轻轻扶了自己一把,良辰没看见他的样子,却触到他微凉的指尖,有着细细的茧子,良辰心口一跳。   然后的一切,都是嬷嬷们扶着自己,按部就班地下来,最后是皇帝的寝宫。她端坐在龙床上,等他临幸自己。   帝王大婚,是没有人敢来闹洞房的。   念完大婚祭文后,福全嬷嬷伺候着他们喝了交杯酒和子孙馍馍,然后就是那柄翡翠黄金称,要他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这大礼就算完成了。   不得不说,那一刻,良辰捏着手心里的帕子,的确是有些紧张与好奇的。外人传他容貌不凡,良辰可不是全信的。毕竟他是真龙天子,纵然生得五大三粗,那也叫魁梧英挺,不是吗?   灯火摇曳下,他微微侧着腰,垂眸望着自己,良辰在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见自己面色泛红的愚蠢模样,心底只将自己恨得半死。   当时景象,与今天,又有何区别?   那个男人,习惯掌人生死,行事邪魅诡谲,争得了王位还要执掌天下。不止是顾家,他要将所有的世家大族一起除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所以,即便她就快要死了,他依然可以那样冷酷地宣告顾家的覆灭……   现在,时间与空间似乎一瞬间重叠又抽离开。面前这个倚靠在墙上的男子,明明不是他,但和他一样,叫良辰忽然觉得害怕起来。于是良辰慌忙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素来遵守的仪态教养,只抓着果果的手扭头就往大厅跑。   后来的某一天,等良辰彻底冷静下来,平息了那次莫名的惊恐后,她想,或许是因为对方那双眼吧,跟他实在太像了,一样的好看,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霸气自傲。   这世上,谁能仿得出来?   古泽琛身为古家的嫡子嫡孙,这样的社交晚宴,并不一定全都要参加。古家靠军功站稳脚跟,老爷子虽然退下来,在军部依然是响当当说得上话的人物。老大父亲继承老爷子衣钵,留在部队,二叔从政,三叔和父亲一样,不过手下管的是特种部队,专门训练精英中的精英,只有小叔,宠坏了性子,不从军不从政,偏偏闹腾起商来。   像古家这样的人家,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偏偏小叔就爱商场上的刺激,和老爷子大吵一番后自己靠着本事,倒真在是本城站稳脚跟。老爷子到底心疼小叔这个老来子,嘴巴上从不饶他,可暗地里多少还是给了些帮助的。就这样,古家最有钱的,日子过得最痛快的就属小叔了。   天南海北国内外地溜达,半点安稳的念头有没有,只是一有机会就拐着自己出来玩。小叔不想自己从军或者从政,古泽琛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现在的他还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不过和古家难得一见的反骨小叔在一起,古泽琛还是蛮喜欢的。   这次的酒宴,是秦氏地产的老总娶妻而办的,小叔和对方公司上有来往,而且私交也极不错,正好他周末在家无事,就被小叔带着赴宴来了。   古泽琛跟着小叔古嘉惠只稍稍转了两圈,露了个面便觉得无趣,就算那些女人看中古家的权势,也还要顾及他的年龄,十五岁毕竟还没有正式踏进交际圈,那些女人更多的还是看上小叔古嘉惠。这样一来,倒是乐得古泽琛自娱自乐,在边上看了一圈男男女女的假面后,古泽琛绕到走廊里喘口气。   因为正好站在走廊拐角光影的交界处,古泽琛的面上因此印上一抹诡异的影子,望着那两道跌跌撞撞跑开的背影,古泽琛有趣地挑了挑眉。   秦家女主人带来的这对儿女倒是有趣,尤其是那个女孩子,顾良辰。   古泽琛难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古老爷子是北方人,面容本就俊朗,娶了大家闺秀的奶奶后,从他父亲这一辈起,男子就没一个难看的,尤其是小叔古嘉惠,光本城的女子就不少。至于自己嘛,比不上小叔好看,起码从没有人见了他会吓得转身就跑。   他实在有点好奇,等会儿他若是特意站到她面前去,秦家这个女娃娃是不是会吓得立马哭起来?古泽琛有些邪恶地勾了勾嘴角,俊美的皮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顾良辰,良辰,倒是个挺好听的名字。来的路上他倒是听小叔念叨过两句,这郭佩文只是二嫁罢了,竟还能如此风光无限地嫁给秦世涛,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了。顾良辰身为她的女儿,总不会太叫人失望的。   等那对跌跌撞撞的背影消失到宴会厅的门后,古泽琛收回目光,直起身,闲庭信步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这样的酒会,本来无聊,纵然装点得再华丽精美,脱不了它的本质,或许主人家带了真情,来宾却总非实意的。   小叔同秦世涛交好,而且小叔特意带上自己来赴宴,只不过是替秦世涛的这场婚宴撑出一个好门面罢了。本城的宴会何其多,能请到古家人,主人家绝不会是一般人就是了。这秦世涛为了这位新娶的妻子,倒也用心良苦。   古泽琛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也罢,来总归是来了,走出来稍稍透气可以,但一直不露面总是不对的。优秀的教养让古泽琛选择回到宴会里去。既然答应了小叔,那总不能不给主人家面子,何况有了刚才的这个小插曲,倒是叫古泽琛觉出点意思来,也不算是白来了。   他只是忘了,吓哭小萝莉这样的戏码,更适合坏叔叔一些。   果果这么点大,当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拉着自己拼命往回跑,他们刚才不是说好要去找玉米饼吃的吗?玉米饼香软甜脆,他最爱吃了,可是每次妈妈和姐姐都说吃多了会牙痛,总不给他多吃一口,可他明明从来就没有牙痛过。   到底只是五岁的小孩子,果果虽然调皮,但是腿脚也不怎么利索,被姐姐良辰拽着这么一跑,脚下磕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这么往前噗通一下,跌了一跤,连着前面只顾着闷头跑回去的良辰也被带住裙摆,控制不住身子,也是重重的一跤。   这一回,良辰倒是没感觉,不觉得怎么疼,因为整个人正好跌坐在礼服大大的裙摆上,蓬松的褶皱花边正好垫在下头。倒是果果摔得很惨,又因为人小,平日里大人看顾都极小心,这样磕磕碰碰的时并不多,想着又没有玉米饼吃了,便瘪瘪嘴角开始哭了起来。良辰紧张地转过头往回看,看见那人并没有追上来倒是安心不少,于是站起身扶起果果,偏偏她自己的身子又绕进礼服那层层叠叠的裙摆里,蹲坐着叫整个人使不上力,拉了果果一下,自己又跌坐回去,想要撑起身先站起来再说,就看见一双好看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我帮你。”干净清脆的男声一听就叫人生出不少好感来。   顾良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漂亮的男生矮着身子,半膝点地,蹲立在自己面前,腰肢微微向前倾,眉眼处弯成月牙儿,眼眸纯良无比,还好不是刚才那个人!   良辰撇开头,不去看对方善意伸出的手,自己扶着膝站稳后,同对方轻声说了句谢谢后,半拉半哄地扶起果果,声音轻轻柔柔的,只担心果果是不是哪儿真摔疼了,毕竟果果从小就不爱哭,尤其是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从没哭过。   不过这一次顾明实在被摔得狠了,谁让姐姐拉着自己跑得这么快,地上又是冷冰冰的大理石,摔上去怎么不疼?于是,果果也不管姐姐怎么哄依然使着性子哭,慌得良辰以为果果一定摔坏了手脚,急得小脸开始慢慢变白。   乔天弈   乔天奕跟着父亲乔安还有母亲一起参加秦世伯的婚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只是父亲和母亲都有必要的应酬,他又小,耐心再好,跟在大人旁边也不过是乖乖吃点心,尤其一些话也不能对着孩子提不是吗?乔天奕只能自己找点吃的,然后寻个不起眼的角落待一会。   父亲乔安名下的泰安律师事务所是本城最大的事务所,服务的对方非富即贵,乔天奕从小跟着父亲,见识要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成熟得多。秦氏也是泰安的客户,不过秦氏总裁秦世涛却是父亲大学时期的至交好友,两个人除了生意上的合作关系,私下里也相处得极好的朋友。   其实在乔天奕看来,父亲乔安之所以同秦叔叔维持了这么多年好朋友的关系,不过是因为两人间没什么大的利益冲突,不然哪里维持得了这么久的友谊?乔天奕跟着父母来过几次秦家,还记得秦家当时女主人的模样,没有今晚新嫁娘的漂亮,清清浅浅的模样,性子却是极温婉柔和的。   乔天奕并不轻言喜怒,这是父亲从小就教他要做的事,对秦叔叔的两位妻子,乔天奕也不打算比较更喜欢谁一些,只是给予该有的尊重就好了。也正是因为常来秦家走动,乔天奕认识了秦叔叔前妻的侄女,宋子琪。   宋子琪模样精致,性子娇娇甜甜的,让独身子的乔天奕找到了妹妹的感觉,平日里对她也都是好声好气的。乔天奕的母亲也是挺喜欢宋子琪,只是对宋子琪的母亲冯清芳没多大好感。好几次了,乔天奕听见母亲对父亲乔安抱怨,说秦阿姨这个妹妹有些不着调。   具体如何,母亲也从未当着自己的面说过,但乔天奕并不笨,尤其是秦阿姨出车祸后,明眼人一眼就看清她的别有用心。   等冯清芳带着女儿宋子琪搬进秦家后,所有人似乎都在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却叫人大跌眼镜的是,秦世涛的确是再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冯清芳。乔天奕对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并没有多大的观感,只是觉得眉宇间的气质比之前的秦阿姨还有冯清芳都要好看,秦叔叔会选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何况,新的秦阿姨还是父亲乔安的客户,乔天奕或许情感上更赞同今天晚宴上这位艳光四射的新娘子一些。   子琪穿着可爱蓬松的公主裙找到他,说是要介绍她的良辰姐姐、果果弟弟给乔天奕认识。他其实已经见过这对姐弟了,只不过当时场合不适合他们几个半大的孩子互相打招呼罢了。既然子琪好心要介绍他们认识,乔天奕也没道理推脱,可是子琪拉着自己找了大半夜晚宴厅也没见到人,于是乔天奕提议两个人分开行动。乔天奕对顾家这对姐弟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既然找不到也就无所谓了,只是宋子琪觉得开心,乔天奕也就顺着她,只是自己走着走着就拐着出了大厅,然后正好看见了一直在找的顾家姐弟二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穿着花童礼服的良辰慌了手脚,一边委屈地咬着唇,一边担心又心疼地看着弟弟的模样,乔天奕忽然觉得她是那样可爱。   乔天奕并不介意顾良辰对自己的疏离,收回手,转向赖在地上还是哭闹的小男孩,从裤袋里拿出一颗奶糖,递过果果,“小朋友要乖哦,不哭,哥哥请你吃糖,好不好?”   到底是才五岁的孩子,就算平日里最与姐姐亲厚,这种时候还是比不过一颗奶糖带来的诱惑更大。果果接过乔天奕手里的奶糖,含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姐姐,直到良辰对自己轻轻笑了一下,果果才放心地剥开糖纸,把糖果放到自己的嘴里,粉嫩嫩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然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哥哥乔天奕看。   乔天奕比良辰大三岁,今年也才十三岁,正就读私立中学初中部一年级。   像乔天奕这般年纪的男生总是格外漂亮而纤细的,抽高的身躯并没有将他们原本漂亮的面容扭曲掉。再说了,乔天奕长相原本就不错,不然宋子琪也不会黏他黏得这么紧了。顾良辰牵过弟弟顾朗的手,抬头冲乔天奕轻声说了句谢谢,想着刚才那个男人会不会追过来,便想带着果果先回到宴会厅再说。只是良辰没想到乔天奕会跟上他们,微微偏过头瞪了一眼不识趣的乔天奕。哪晓得乔天奕却是客气地微微一笑,“我也正好要回去找我爸妈,正好顺路。”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秦世涛请来的客人。顾良辰低下头,不准备同乔天奕再争辩什么,对他的身份也不好奇,只安抚地握了握果果的手,“果果,咱们走。”   乔天奕不紧不慢地跟在姐弟俩身边,想着这个顾良辰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千金小姐,她才是真正的淑女,连不耐时挑眉的样子也优雅极了。   秦世涛与郭佩文的婚宴举办得近乎完美,妈妈郭佩文借着新婚丈夫秦世涛,再一次踏入了本城的上流社交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韵味十足。顾良辰压根不理外人如何说,她只在乎秦世涛对妈妈的态度,只要妈妈能得到最好的疼爱,那些人永远别想伤害到妈妈。她顾良辰乐得做一位德才兼备的小淑女,新爸爸秦世涛爱屋及乌,愿意满足自己和果果的一切合理要求。上辈子她会琴棋书画,到了这个时代,她可以多学些东西,比方说钢琴、国际棋、外国名著、油画……   这些,正合了良辰的心意,多学些总没错。而且照良辰看来,自己当初为了做皇后而学的东西,除了一门宫心计派不上多大用场,其他的可绝对是安身立命的宝贝。到时候开家宫廷膳食馆,绣两块绢帕,弹一段古筝名琴,绝对会受到人们的追捧,她还愁什么愁?   只是现在还用不着她抛头露面,良辰只打算享受一个完美的童年,爸爸无法再陪自己继续走下去,看自己长大成人,那么她就要笑得更开心,活得愈灿烂才好。   其实,秦世涛举办的这场婚宴,真正说起来,进行的最后一部分才算是整场婚宴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因为秦世涛除了正式介绍了自己和果果的身份之后,他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将秦氏地产的股份分出四股记在名下,良辰与果果各占两股,而妈妈和他平摊剩下的六成。因为自己和果果都未成年,所以名下的四股暂时委托妈妈郭佩文保管。   也就是说,秦氏现在最大的股东不是秦世涛,而是妈妈郭佩文。果果由妈妈牵着,而自己却被秦世涛给抱了起来。这个姿势让顾良辰觉得窘迫极了,虽然除了一张脸和一双手露在外面,但和一个成年男子这般亲近,除了爸爸顾明之外,秦世涛还是第一个。   秦世涛果然舍得,用秦氏做最大的聘礼,向妈妈要了一个机会。即便自己和果果不改姓秦,秦世涛依然拿他们做亲生的,这姿态不止是做给妈妈看,也让所有人尊重妈妈郭佩文。   良辰看见,当秦世涛请上乔天奕的父亲大律师乔安做公证,在公司股权的授权书上签了字后,晚宴上所有的宾客再看自己与果果的眼神时就带了某种诡谲了。   垂下眼睑,良辰一手被秦世涛牵着,一手拉着会果果,陪着妈妈郭佩文站在台上,心底说感动倒还真没有。拱手江山讨美人一笑的君王,最后却往往为了什么,第一个舍弃美人。秦世涛算不得什么昏君,有公司的股权又如何?公司姓秦,永远不会变。别说只是请了律师公证,何况律师又是他的至交好友,到时候改口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但秦世涛为妈妈费的这番心思,良辰感受了。   望着台下众人之间面容近乎扭曲的冯清芳,良辰抿了抿嘴,笑得越发甜蜜。只是等视线落到某一侧,还来不及为那个长相近乎妖孽的男子惊叹时,就被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十五六岁的清隽少年给吓得腿脚哆嗦了一下。   灯光不明的走廊里,他的面容大半沉寂,可独独那双眼叫自己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去看那人是不是和自己记得的长得一样,然后就匆匆拉着果果跑开。这会儿灯火通明处,明明站在他身旁的那人生得更好看一些,可他就这样白衬衣,黑色西裤,笔挺地站在那儿,就足够良辰肯定是那个人了。   那双眼……穿越时间与空间,从未,变过。   他就是上辈子的君,自己的夫,旻元皇帝华尚辉。   古泽琛一直晃悠悠地跟在良辰姐弟俩后头,看见姐姐拽着弟弟又跌了一跤,他还心情大好地勾着唇无声地笑了一下。   不过古泽琛可不是什么绅士,比不上乔天奕那样的好少年,主动搀扶不被心领,还拿糖去哄孩子开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良辰拒绝他的帮忙,自己撑着站起身的时候,古泽琛的心情更好,可当乔天奕一直跟在顾良辰身边,还同她说了什么的时候,古泽琛皱了皱眉,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   当然,只是十岁的萝莉小姑娘,你要说什么一见钟情那玩意儿纯粹就是瞎掰,但古泽琛极不喜欢这样的感情,明明自己第一次见她,可为什么,那种近乎诡异的感觉会这么强烈?   想来想去也没个出路的古泽琛决定不想了,跟在后头也回到宴会上,没走几步就被小叔古嘉惠找到,拽过去见了几个值得认识的人后,古泽琛自然没有错过宴会的最后部分。他虽然没能跳到小姑娘跟前去吓她,但自己和小叔站得位置不差,小姑娘往下看,绝对不会错过的,不是吗?   看着台上那脸色有些苍白的丫头片子,古泽琛愉快地抿了抿唇角,倒是一边的小叔不明所以,放下只抿了一口的酒杯,“还真是舍得,不过以后这姐弟俩有得麻烦了。”   古泽琛倒是想看看,尤其是顾良辰,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麻烦,只希望不要让他失望才好呢。   新学校   婚宴结束,良辰甚至来不及去评估老爷子郭啸脸上的表情,就被古泽琛的再次出现给震得三魂丢了七魄。若不是当初做皇后练出的那一点面不改色,只怕她刚踏进这个圈子就要沦为笑柄。   顾良辰是知道的,怎样的圈子会接纳怎样的人。既然妈妈郭佩文选择了秦世涛,那么身为妈妈的女儿,自己踏进这个圈子同人交际也是必不可少的。这些对上辈子做皇后的良辰来说有点难,但却也简单。毕竟她从高高在上的皇家姿态走下,甚至有时候要对些上位者小心应对,被那个男人养坏的脾气又怎么甘于人下?   今天这样一个欢喜日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若是在台上丢人了,只怕本城所有的富贵人家都会认定自己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继女,眼皮子浅的小气姑娘,为了秦氏这么点股权便丢了气节,而拒绝接受良辰。   天知道他们暗地里为了这点股权生出多少私心来,摆上明面的交际却总是言笑晏晏,包裹在精致面容华贵衣裳背后的勾心斗角却从未停歇过。   良辰望着台下那个男人,只觉得这一刻,他依然如帝台上受人敬仰的位置一般,独一无二,受人瞩目。良辰心生悲凉,她都被逼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自己?他一出现,几乎颠覆自己往后的生活。   良辰身为顾家的女儿,并不是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第一次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是良辰四岁的时候。   她被父亲的小妾推下水,那会儿奶娘和丫鬟也陪在边上,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个偏院里的女人会发疯,她冲良辰跑过来,谁也没顾上拦住她。寒冷的冬天里,良辰穿着厚实的棉衣,吸了水后整个人就开始往下沉,良辰的细胳膊细腿儿没挣扎两下就被冻僵了,然后就开始往下沉。   奶娘和丫鬟吓坏了,不管会不会水都噗通噗通地一起往水里跳,连护院也都跳进水里。良辰是第一个被救出来的,咳出呛住喉咙的那一口冰水,良辰整个人冻得哆嗦起来。   娘亲第一次陪着自己,请来了宫里的太医,开了方子熬了药给她灌下去,直到第二天自己烧退了,当时跟在自己后头的那群丫鬟和奶娘全都湿着身子跪在房门外头。   关于那个疯掉的小妾最后如何了,良辰并不知道,可她却被娘亲穿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带在厅堂里,看着门外跪着的那一群人,倒下了四个,剩下的六个歪歪斜斜地侧着身子,面容一样的惨白。   “死的就拖去丢了,剩下的,打发人伢子给卖了,没用的奴才,护不住主子,留着有什么用?”下人们照着娘亲的吩咐,将自己的奶娘丫鬟带了出去,活着那六个连求饶都说不出口。   良辰迷迷糊糊地拽住娘亲的手,却只听见娘亲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良辰,你姓顾,是娘的女儿,是极荣耀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忘了。”   娘亲不可能整天守着自己,除了最凶狠的那个晚上,娘亲陪在自己身边,做主处理了那些下人后,良辰身边又多了新选上来的奶娘和丫鬟。等良辰身子好了之后,她就不敢再和丫鬟们一起玩了,因为倒下的那四个人里,有良辰最喜欢的绿柳。她第一个喊着自己的名字跳下水,那个晚上却永远不会笑了。   也就是那时候起,良辰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顾家的女人。等她再长大一些,同姐妹们一起识字后,她更明白了自己将来的命运。那个位置是一人之下的尊贵,可从某个方面来说,那个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轻松的地方。   可良辰没料到华尚辉早就谋划多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变这一切,于是原本良辰以为最轻松的地方却成了最催命的地方,尽管她会是顾家最先抛弃的那个人,可良辰知道,只要有那个男人在,顾家消亡只是早晚的问题。   然后才会有了后头的早亡。   良辰是顾家精心教养下送进宫里的皇后,她不笨,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她是顶聪明的女人,可再聪明的人也会有无法预料到的事。整场预谋天衣无缝,她甚至想到等自己和他有了孩子,这一切就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可良辰知道,他们是不会有孩子的,华尚辉不会允许皇子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脉。   良辰甚至不怀疑,这场阴谋的背后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不然哪会进行地那样顺利?他毁了自己的上一世,顾良辰只是他用来暂时安抚顾家的棋子。顾家和他都不曾问过自己,对他们来说,自己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这一世,他才出场一样差点毁了自己。良辰看着秦世涛带着妈妈走到他和那个好看的男人面前,举止之间却比任何人都要谦谨许多。   他就算和上一世生得不一样了,可那双眼始终没有改变,还有他的地位,就算不是九五之尊,却同样压过自己太多。   顾良辰,怎么办?除了逃,你还能怎么办?她一眼就将华尚辉认出来了,那么他呢?会不会和自己一样携着记忆而生,如果是的,那么她又能怎么办?   婚宴结束后,妈妈郭佩文开始了她的贵妇生活,同样的,良辰也开始过起自己千金小姐的日子。   因为嫁给了秦世涛,妈妈郭佩文带着良辰和果果一起入了秦家户口,当初就读的学校也因为地理原因而变得不合适。秦世涛倒是不让新婚的妻子操心,让秘书跑了一趟,于是良辰和果果都办好了转学,手续根本用不着他们操心。   本城最有名的私立学校,从幼儿园一路直到大学,但凡能进这里读书的都是本城一些有身家背景的人,良辰并不介意和这些人交好,毕竟在什么位置上的人,就该同什么地位的人交往。   良辰也不会标新立异,一定要去认识什么人,而且固执的偏见就是这样产生的,谁说那些家世高人一等的人就不值得交往呢?上辈子良辰被关在顾家宅院里,并没什么机会去认识别的姑娘,这辈子既然有机会上学读书,她倒是要仔细寻一寻,替自己找一个好朋友。   只不过宋子琪也在这里读书让良辰挑了挑眉。可不是么?凭冯清芳的经济实力和地位,她的女儿根本没资本与资格进到这所学校读书,靠得还不是秦世涛这个冤大头?良辰倒是好奇,妈妈接下来会怎么做。女人似乎天性使然,纵然不是最喜欢的,却容不得别人觊觎。   良辰好几次陪妈妈逛街,对于这一点,专柜的销售姑娘似乎总是很擅长把握呢。   这个冯清芳自以为是秦家的女主人,在妈妈面前还真难看呢。良辰有些恶趣地想要看戏。   私立学校果然不担心什么升学率,反正学生家里非富即贵,国内的高考制度对他们来一点也不算什么。良辰转到小学部,三年级的课程,倒是没什么多大变化,只是学校除了这样基本的课业知识以外,专门开设了礼仪交际课,计入期末的考评成绩。   也是,对于这些小姐少爷们来说,一篇满分作文或者一张一百分的数学卷子不如成为一名完美的淑女绅士更加重要。他们这样的人,以后哪用得着自己写作文算数?   良辰对这些东西本来也没什么所谓,她最感兴趣的是学校有本城最大的图书馆,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开心的事情,让她回忆起在藏书阁里的那段快活时光,只需要沉浸在墨香里,甚至都忘了年岁过往。   至于学校要求的那些优雅的仪态教养,对于曾经做过皇后的她来说根本就是轻车熟路。毕竟不管时空如何转换,高雅的东西总是不会变的。良辰第一次上礼仪课,班上就有人故意挑刺,结果良辰稍稍露了一手,却比老师教得还要好,足够震慑住那群蠢动的人。   良辰叹息,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活得那样累呢?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平白能够得来的,哪一桩哪一件不需要付出代价?良辰倒不会太心疼这些人,他们的出身早就注定了这一切,人最不能够拒绝的就是出身。至于果果,良辰也不用太担心,才五岁,幼稚园里即便闹得再凶也不至于会闯出什么祸。何况自己在家也常教果果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即便果果才五岁,但凭着果果的聪慧,良辰相信他在幼稚园里足够应付了。   新生活里除了一个喜爱黏着自己的宋子琪外,良辰还有一点不怎么习惯,那就是常常会出现的乔天奕。良辰从小就不爱与异性走得太近,就是爸爸顾明,那也是欺着自己小胳膊小腿儿跑不过他才占了点便宜,他乔天奕凭什么自己就非得接受?   偏偏自从妈妈与秦世涛结婚,自己与他有过一次偶遇之后,良辰发现,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他。就算两个人在同一所私立学校,可明明一个在初中部,一个还在小学部,若各自能守着边界是绝不会遇到的。但叫良辰觉得奇怪的是,乔天奕似乎总能逮到自己,一次两次或许真是意外,可每星期都有这么几次,良辰本再不察觉,在皇宫里就被人吞得渣滓都不剩了。只是乔天奕的频繁出现,让良辰觉得有些不舒服。   大家教养的女儿,最是鄙弃私相授受。那也是对闺秀最侮辱的一种事,良辰从不相信自己某天会为了爱情而和一个人浪迹天涯。这在良辰看来,是绝对不可理喻的。乔天奕这么大的男孩子,在良辰生活过的时代里也是可以议亲,家里也多会排一两个通房丫鬟了。   当然,放在现在,也只能说早熟罢了。可就算是这样,良辰对乔天奕的好感也是半点都没有,甚至有些不耐烦。   其实乔天奕根本就不用太刻意去打听关于良辰的事,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秦家的新大小姐除了教室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图书馆,要找人直接去图书馆。   她有校长的通行证,只要她想,大可以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因为她通过了小学段的课业考试,而且全优。别说泡图书馆了,她就是申请跳级初中部也绝对没问题。   乔天奕看着身边常走神的小丫头,微微叹了口气,只是眉眼唇角弯起的弧度里却满满的都是宠溺。模样精致,行为举止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典雅贵气,可偏偏脾气不小。她不需要冲人发火,似乎只要皱皱眉,就没人舍得驳斥她。   乔天奕越长大,发现自己越是对她好奇,似乎,有些欲罢不能了。她和宋子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孩,乔天奕发现,自己无法避免地被顾良辰所吸引,甚至可以说是着迷了。所以,就算良辰有些不耐烦,乔天奕还是想靠近她。至于学校里的人会怎么传,乔天奕根本不担心。   且不说自己从前对宋子琪的照顾,大家也都知道乔家与秦家的关系,两家的孩子走得近一些,只会想是大人的关系,彼此多些照顾罢了。只是乔天奕有时候不知道良辰究竟多大了,总觉得她什么都懂,课业全优也就算了,就连才艺课上的老师都对她赞不绝口。   乔天奕以前不觉得什么,认识良辰后乔天奕觉得自己是不是还不够优秀,需要更努力一些才行?   私衣   良辰偶尔也会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她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去问任何人,明明不认识的两个人,就连容貌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凭什么证明?何况重生的事,良辰早就打算好这辈子谁也不告诉,毕竟这种事总是太荒诞了,不是吗?   就这样,日子安然无恙地往下过,司机每天送自己和果果去上学。能够被学校聘请过来的老师自然有其长处,尤其是这儿才有的特色课老师,良辰发现自己简直可以说是乐不思蜀了。   秦世涛也非常好,不管是对妈妈还是对自己和果果。良辰觉得,这个男人应该算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了。如果妈妈当年不是先遇见了爸爸顾明,应该也会喜欢上他的,不然妈妈也不会最后选中秦世涛做自己和果果的继父了。   果果才五岁,良辰和妈妈试着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看秦世涛对果果的宠爱。的确,这么小的孩子,心智还不成熟,父亲的早亡总归会影响到他的成长。秦世涛的出现,弥补了他缺失掉的那一部分父爱,有什么不好的?生恩不如养恩大,这点良辰自然也是认可的。   当然,良辰知道,等果果长大到可以承受离别的时候,他也能够很好地把握自己和两位父亲的关系,因为不管是顾明还是秦世涛,他们对果果都很好。至于自己和妈妈,总还是会想起那个温文的男子,他如天边的云,一直都在,从未离去。   每年爸爸顾明忌日的时候,妈妈会让自己和果果换上漂亮的衣裳去见他,而妈妈自己则换上黑色的衣裳,盘着一丝不苟的发髻,面容寂寥。从墓地回来后,妈妈会给自己倒上一杯满满的葡萄酒,喝完之后就安静地回房间睡觉。良辰想,妈妈也只有在这一天才能允许自己放肆地去想念那个叫顾明的男人吧。   秦世涛很尊重妈妈,这一天他不去上班,只等在家里,替妈妈安排好一切。等妈妈回来后,他也只是心疼地看着妈妈,陪在妈妈身边,甚至忘了关心自己和果果的功课。   良辰发现,其实妈妈是个顶聪明的女人,不管是当初的顾明还是现在的秦世涛,她选择的男人都很好。   只是看着喝了酒睡得很沉的妈妈郭佩文,良辰还是觉得心疼,虽然免不了有些羡慕。她唯一有过的男人就是华尚辉,只能拿华尚辉来比较。这个男人比顾明要生得好看,也比秦世涛要有钱有权,可他从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良辰都不觉得,嫁给这样的男人自己会得到幸福。   当然,上辈子已经过去了,她也付出了代价,所以良辰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那个男人了。但越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良辰总会想起他站在台下盯着自己笑的样子,与自己记忆里那人的眼神仿佛很像,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良辰也不敢细看,努力回想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自信。那样的男人,放肆而又带着强烈的侵略意图,无论如何,她只想要逃开。只是古泽琛就如昙花一现般,只在那个晚宴上露过一次面,良辰之后惴惴不安地跟着大人参加了几次宴会,可却再也没有遇上过他。   所以,她决定自欺欺人,那晚上出现过的男人,也许只是错觉罢了。毕竟她心有不甘而亡,那少年比自己要大,华尚辉总不可能比自己早来几年的。于是,接下来的岁月里,良辰除了拉拔弟弟,教会他该知道的东西,躲着乔天奕,然后就是看妈妈漫不经心地对付冯清芳。   冯清芳这个女人,你说脸皮子还真是不一般的厚,秦爸爸如此鲜明地爱着妈妈郭佩文,她却硬是能够自欺欺人,认为是妈妈对秦爸爸死缠烂打,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招式上位。   天知道这女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每天坐在一起吃饭,秦爸对咱妈的好你看不见啊?女人,不管你是否漂亮,你总是可爱的,但等某一天你开始生出妒忌与贪婪的念头后,你就不可爱了。   冯清芳这个女人,模样是标致的,只是这份标致对秦爸来说没多大用处,甚至好几次,良辰都听见秦爸张罗着替她做媒,介绍合适的男人给她。冯清芳面容扭曲地瞪着妈妈,仿佛这恶劣的主意是妈妈想出来,故意让她离开秦家,离开秦世涛的手段。   这可真是错怪妈妈了。   良辰几乎没有错过妈妈眼底那一抹浅浅的乐趣,也是,贵妇的日子总是空虚的,何况遇上秦爸这样妻奴的男人,妈妈总要找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的,不是吗?良辰想着上辈子做皇后的时候,她看着后宫里头那群千娇百媚的妃嫔,由得她们各自争斗,这心态,和妈妈现在,似乎有些变态的相似。   当然,这也让秦爸得到自己和果果更多的好感,尤其是果果,大约已经彻底将秦世涛当成自己的爸爸了。良辰知道,爸爸顾明在天有灵,一定会又高兴又失落的,只是命运的安排,我们谁都抗拒不了。   所以,就算良辰虔诚地祈祷过很多次,不想再见到某个人,命运也不管你躲得有多厉害,它总是会优雅而又淡定地让你们整出一场好看的对手戏来。   顾良辰十八岁生日,秦爸包下整个宴会厅,为她庆祝,这一天,良辰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是的,男人,而且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上辈子不一样,现在的他叫做古泽琛。   顾良辰跟着妈妈郭佩文十岁那年搬到秦家,八年时间弹指匆匆而过,顾良辰成为本城上流圈子里有口皆碑的淑女,无懈可击的礼仪教养、优异的课业成绩,还有她稍稍展露一部分的才艺,即便是最挑剔的老爷子郭啸也开始对她改了态度,从最开始的可有可无到现在的看重,良辰有时候也禁不住自恋起来,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个作弊的,比别人多了十几年的磨练。只是这样一来,顾良辰这个名字在这个圈子里自然站稳了脚跟,甚至因为她的作用,圈子里开始悄悄盛行起一股古典风。   其实这也不全怪良辰,谁让她带着古代记忆而生,能够接受这些新潮思想已经不容易,但对于身体发肤上的一些固执却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良辰不肯剪发,也不肯露出胳膊腿儿,这样偏执的念头脑得妈妈郭佩文根本不管她,由着她自由发挥。   良辰倒是喜欢极了,头发好办,只要不是披散着的,良辰都能接受,或者盘个发,或者绑个歪歪扭扭的麻花,衬着良辰好看的眉眼,倒是怎么弄都赏心悦目的。   还记得妈妈郭佩文第一次看见良辰折腾自己的头发,小胳膊小手儿还真弄得挺好看的,乐得郭佩文倒真满意得很,于是问良辰这衣裳怎么选。良辰开始还小,望着那一些裙子皱着一张包子脸,死活不肯穿。可总不能一直穿裤子啊。   等良辰上了小学,第一节美术课结束后,良辰带着自己的画册回家,指着上头自己描得人物给妈妈看,“妈妈替我做衣服穿,好不好?”   在良辰印象里,女人自然都是相夫教子,针线女红最精通的。要知道,不会女红的女子在良辰那个时候是绝对找不到好婆家的,就算像她这样尊贵的世家女,也必须有一手精妙的女红刺绣手艺。   结果妈妈郭佩文再次颠覆了良辰的认知,这个时代的女人要求个性解放,谁还将自己局限在相夫教子的框架里,就连全职太太郭佩文也不怎么会做家务的啊,更不要提做衣服了。   不过郭佩文和顾明可是很体贴的父母,见女儿皱着脸不高兴了,立马带着良辰找到一家老字号的制衣店,将良辰手绘的图片给老师傅看。原本郭佩文和顾明想着,女儿的画的是挺好的,只是不一定实际啊,到时候请了师傅,照着良辰要求的,特别做一身就好。   其实也是良辰留了一手,毕竟她才这么点大,物极必反的道理总是要小心的。良辰只是仿着民国时的衣裳,将袖子放长,弄了个小巧的灯笼袖口,百褶裙摆放长到膝下,到时候穿上不透色的打底裤,穿上长靴,也算是良辰的迁就了。   这样一身,既不会太过,也不为难老师傅,只是老师傅却是十分喜欢良辰设计的那个领口,叠襟而绕,很有韵味。   郭佩文没想到良辰设计的衣服,老师傅还真给倒腾出来了,而且等良辰穿上这身藕粉色的衣裳后,活脱脱一个民国小淑女啊。老师傅戴着老花镜倒是蛮喜欢良辰的,良辰这之后常拿自己画好的图来请老师傅制衣裳。郭佩文也发现,女儿穿这样典雅的衣裳还挺漂亮的,也就不拦着女儿非要穿那些蕾丝公主裙了,甚至在女儿设计好一套母女衣后欢喜得不行。   良辰哄顺了妈妈郭佩文后,一直计划着自己做衣裳。在良辰的概念里,衣裳,尤其是贴身的东西,必须要自己亲手缝制才舒服。良辰做了皇后后,倒是没那么空闲的时间替自己置办衣裳,凤袍上那些繁复的刺绣,良辰会却着实拿不出那功夫来绣,但贴身的亵衣亵裤还是自己做的。   想着那些贴身的东西被别人碰过,良辰就一阵不舒服。假模假样地跟着老师傅学了一阵子,良辰就计划着让妈妈郭佩文批准自己做衣服。等搬到秦家后,秦世涛发现乖巧的良辰不怎么喜欢自己买来的衣服后,就开始明里暗里打探良辰的喜好,知道她想要自己做衣服后,大手一挥,秦宅里就添了一间良辰专有的绣阁。   良辰瞧着里面的东西,乐得眯起眼,心情大好地设计了一套全家福,当然还是古韵十足的,制好后一家人踏青,倒是好看得紧。   慢慢的,良辰就开始选那些亚麻质地的布设计衣裳,结合现代的元素,添入古色古香的设计,倒是让良辰的衣服在上流小姐圈子里成为最别致的。再说了,良辰那古典的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别人见着漂亮,自然也会学,不是吗?就连家里的几个人也被良辰带着喜欢穿些舒适又别致的手工衣裳,良辰也是乐在其中。   这样的良辰,倒是同圈子里的小姐们成了所谓的手帕交,她们自然不好开口请良辰替她们做衣裳,但是请一张设计图回去让人做出来总是可以的。良辰倒也不客气,和妈妈商量过后,直接弄了个私人工作室,只出设计图,为某位小姐夫人量身设计,当然对方给的回报也是不低的。   只是等良辰开始往衣裳上手绘,尤其是刺绣后,那些太太小姐们是真眼红了。香奈儿、LV算什么,真没良辰身上穿的舒服雅致啊。良辰倒是矜贵的,她的字和刺绣哪能流到外头?也就是家人才有资格拥有。   良辰并不怎么接活儿,秦爸爸根本不欠良辰这点钱养家,倒是常担心女儿熬坏了眼睛,不准她太累。良辰碍着面子,替一些人设计,只是并不喜欢这些人,钱或权才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利害关系。对她来说,这辈子只想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不过命运有很多事情,都是良辰拒绝不了的,比如说自己十八岁的成人宴。   宠妃试探   私立学校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良辰纵然心底不一定将他们当成至交,但平日里相处得也还算不错。这种时候,她若不作为,那就是她的疏忽了。良辰将精美的生日卡片送给相熟的同学,然后所有人都是一片欢乐祥和。   至于他们心底是不是真的很开心,那就是良辰不关心的事了。良辰对所有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跟老师请了半天假,过去和初中部的顾朗一起回去,提前为今天的生日晚宴做准备。   至于比自己小一届的宋子琪,顾良辰刚进秦家的时候,她对自己还算亲近的,虽然良辰总是淡淡的,但总算是客气的。像现在这样子疏离一些也好,良辰只关心自己认定的人,除了妈妈郭佩文和果果顾朗,现在还多了一个秦爸爸,至于宋子琪是不在范围之内。   说起来,这一切还多亏了乔天奕。   宋子琪十六岁上高一的时候,良辰正在读高二,而乔天奕已经二十岁,就读大二国际法。暑假里正好遇上宋子琪的生日,在秦家开了个小宴会,宋子琪邀请了一些同学,其中自然不会漏下乔哥哥了。   良辰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具体过程,不过她大致能够推测出事情的经过,不外乎宋子琪跟她的齐哥哥表白了,但是被拒绝了,理由是他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又正好是她最喜欢的良辰姐姐,也就是自己了。   你看,人躺着也能中枪,她很无辜啊。   良辰从没给过乔天奕什么暗示,本来乔天奕这样的清俊少年也是难得一见的,但良辰是谁?三从四德浸润到骨子里的淑女,她是死了,但婚书宝册上还是华尚辉的皇后,她怎么可能和乔天奕私相授受?   至于乔天奕对自己的好感,在外人看来倒也正常,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良辰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乔天奕这般的举动就成了放浪,想要良辰对乔天奕有多少好感,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乔天奕若知道自己就是这样被嫌弃的,只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只是这样一来,良辰跟宋子琪之间就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不冷不热,只是常会看见宋子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自己,仿佛她是什么坏姐姐一般。   良辰倒无所谓,本来女孩家的心思就是微妙的,只要宋子琪不要和她那个妈妈一样学坏,她也不会计较太多,只是每次顾朗都看不过去,总会在没有大人的时候故意气宋子琪,比如说齐哥哥今天又打电话来找他问姐姐的事情了,急得宋子琪小身板哆嗦得不行,一双眼也变得更加期期艾艾,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良辰从没想过要接受谁的感情,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乔天奕的。她可不管乔天奕是不是拿自己当借口拒绝宋子琪,就算乔天奕真对她有什么感情,良辰也不会接受。乔天奕的确生得好看,皮相上乘,身家不低,但良辰是真的不会再相信情爱这种东西,而且骨子里面她还是当初的良辰,即便和华尚辉再没可能,但她心底还是以他为夫,所以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考虑婚嫁的问题。   她今天刚刚十八岁,这个年纪搁在上辈子,她也算是老闺女,非但是她,连着家里人都要被戳着脊梁骨骂了。但在这个时代里,十八岁的女孩子本就应该享受最美好的青春与阳光,接收家人的呵护与体贴,何况良辰心底明白,她想要东西远比情爱要深刻广博得多。   但这些其实也都是推脱的借口,只因为乔天奕不是对的那个人罢了,或者说他不是古泽琛罢了。   秦世涛的事业发展到今天,倒也足够了。其实依良辰看来,家庭的和睦温馨让他变得有些保守,比方说很多时候,他分明有机会也有那个实力去争取,但他却一样放弃了。   若是上辈子,良辰肯定认为秦爸爸不够冷静与理智,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秦爸爸的选择让良辰觉得格外贴心。若非为了妈妈,他又怎么会舍弃这么多次机会。倒是冯清芳每回都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唠唠叨叨,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全心全意为了秦世涛好一般。   良辰倒是佩服极了妈妈的好脾气,为了看戏由得这个冯清芳在家里晃悠。换做是她,你闹腾归闹腾,可绝不能整天在自己住的地方晃悠。宫里头哪个妃嫔有这样的胆子,争宠掐架闹得皇后寝宫来?   最初嫁进宫里的时候,华尚辉的一个宠爱的妃子仗着身份,竟然闹到寝宫里来,顾良辰倒也不客气。朝堂上的事良辰不去管也根本管不着,但这后宫的事可是她说了算。   照着宫规,闹了皇后宫殿,恼了贵人歇息,那可是要罚的。普通的宫婢那是直接拉出去杖毙,至于像这个妃子一般的身份,良辰对着宫规看了许久,还是决定照着宫规办,当着下人的面杖责二十。   执杖的人呢,良辰也舍不得用自己人,指派的正是这个妃子埋在良辰宫里的桩子。良辰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处置人,为了镇住场子,她可是端坐殿上,品着香茗想着那个男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毕竟是他宠爱的妃子,良辰知道就算底下人放水,但也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受得住的,何况她是谁啊?当着下人的面被这般一折腾,寻死觅活是一定的。良辰其实也是好奇,好奇那个男人对自己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凭着顾家女的身份,良辰笃定他不会将自己怎么样,输的肯定是那个不守规矩的妃子,可良辰隐约期盼着什么,直到那个男人踏着月色,优雅而来时,良辰知道,她原来等了他整整一天。   见到他不怒不喜的颜色时,良辰悬着的心忽然放下。她真傻,可不是么?这个男人如何是一个女人能够掌控得了的?他宠着那个妃子,不过因为其父兄在军中颇有声望罢了。但现在她进宫做了皇后,朝堂之上,谁家敌得过顾家?那妃子刚挑到自己头上,指望他来出头,那可不就是傻么?   良辰歇下那些浮躁的心思,笑盈盈地看着宫婢替他净面更衣,换上明黄色丝绸的长衫,这样的他闲适却依然贵气逼人。这个男人生来就为了主宰一切,良辰忽然觉得白天里动的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果真是不入流的。   因为这样,良辰再对着他时竟是分外羞愧的。良辰学了那么多,才出手却发现自己稚嫩得可以,也实在分不清是自己太弱还是他太强了。   那男人斜靠在软枕上,也不看着自己,随手拿起榻上的书册,就这样翻着看起来,寝殿里头除了烛花偶尔发出噗噗的声响,良辰只能由着自己漫无边际地想开去。   那三年在藏书阁时,良辰也常在灯下看书,自己和自己打棋谱,清修而雅致,哪里想得到,自己有一天会进宫,守着一座宫阙华美的寂寞,只是博弈的对象成了他,分外好看,却又分外危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许久之后,他放下书册,黝黑的眸子只盯着良辰看,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孤倒不知道,顾家的女儿脾气这般大,连孤的女人也敢打。”   话虽然是向着那个妃子的,但良辰却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责罚自己,只笑盈盈地站在对面,仿佛软榻上那个生杀予夺之人真的只是自己的丈夫,“陛下最是重规矩,齐妃仗着陛下的疼爱,坏了规矩,本宫身为皇后,自然容不得她污毁了陛下的名声。”   你来我往,却没有一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良辰嘴角笑着,但却心底满是悲凉。书册上说,你情我浓,比翼双飞,轮到自己时却成了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良辰第一次觉得后悔,后悔进宫遇见这个男人。   注定动心,暗重情根,然后必定万劫不复。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向自己伸出手。良辰不明白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的性子,但见他向自己伸出手,只怕是万丈深渊也会去,手才交到他掌心,整个人就被他拽了过去,圈在怀里,鼻息间满是他身上的龙涎香。   良辰不解,狐疑地盯着他的眸子看,他也不怪良辰唐突,墨黑的眸底闪着快活的光,“良辰啊良辰……”   那是他第一次喊自己的闺名,叫良辰浑身发软,仿佛泡了蜜糖水般甜润。那一回,他并没有为了所谓的宠妃而责怪自己,却连着三天宿在皇后寝宫,叫那些惯会看人脸色的奴才们知道,皇后的尊荣是容不得他们践踏的。   良辰也是从那天起才有了看戏的资本。这宫中女人太多,除了阉人之外,任何一个女子都有可能飞黄腾达,因为她们或许转过身就被高高在上的皇相中,从此麻雀成凤凰。   当然,她们那都是昙花一现的假凤,这宫里和他匹配的凤只有自己一个。良辰掩住心酸,看着那些女人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地在自己面前争宠,簪朵花也能倩然而笑,只让端庄贤淑的良辰很是羡慕。   她们能够为了博他注意而用尽手段,独独她不能,因为她是皇后,是他的正妻,永远争不过他这些妾氏,能赢得一点敬重就算是顶不错的了。良辰想起祖母看自己的眼神,高高在上里含着一点怜悯。   良辰想,若是和堂姐良宵一样没有进宫,她一定会活得更加快活的。   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心疼别人,也绝不可能心疼自己这个妻子。这点秦爸爸的确不如他。在他心底,江山才是最重的,还有什么不能够成全?   明明,顾家也被他拿捏在手上,可他比顾家人还狠。顾家可以舍弃一个女儿,因为姓顾的女儿太多了。但良辰没想到,他比顾家人还狠,连唯一的妻也可以不要。   哦,是她傻,真的傻。   他是君啊,君临天下,只要他想,何愁没有妻子?她顾良辰死了,用不了一个月,就会有一堆女人挑出来求他怜惜。   良辰羡慕秦爸爸对妈妈的好,至于这场商业性质的生日晚宴也就不怎么抗拒的。秦爸爸需要一个借口,和那些生意上的伙伴打好关系。而良辰呢?她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换个时空,换一些规矩,本质上却还是一样的。   她反正抱定了看戏的心态,众生百相,可不就是一出好戏么?只良辰实在没料到,自己这场十八岁的成人晚宴上,古泽琛会是晚宴的重头戏。   今晚的主角,发出的请帖上写着是良辰,但其实,不是的。   生日邀请函由良辰自己送出去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更多的都是秦世涛直接交给秘书,送去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就是见了面良辰需要开口喊叔叔伯伯阿姨的那些人。   天知道良辰同他们哪来的关系,只不过托这借口,摆着良辰过生日的名义大伙儿联系下生意场上的感情罢了。良辰挽着秦爸爸的胳膊,叔叔阿姨地跟着叫了一圈的人,收了不少名贵礼物之后,秦宅大厅的门再一次推开,然后优雅地进来一个人。   原本正寒暄着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顾良辰踩着高跟鞋,忽然觉得整个人有些站不稳,睫毛跟着颤了颤,半靠着秦爸爸的身子开始僵硬起来。   庆妃   古泽琛这些年一直倒是低调,并不怎么参加类似的宴席,本城能够认识他的也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屈服于他天生的优雅气质,在他面前让开一条路,让他直直地穿过人群,在顾良辰面前站定。   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还那么小,只到自己腰际,撞到自己的时候,连一声对不起都没说,慌张得如同一只兔子般跳开逃走。没想到,八年后,小姑娘就好像淋了春雨的细芽,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古泽琛倒是挺好奇的,他可从没对她做过什么事,可为什么,她一看见自己,就一如既往地慌张害怕呢?瞧瞧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苍白而慌乱,分外引人怜惜呢。   难不成是他做坏事的时候被她看见过?要不然,以他在女人中无往不利的英俊面容,没道理会吓着人啊,甚至在八年之后还留下强大的影响力,习惯性地想要逃开。   这个猜测让是古泽琛格外兴奋,眸底甚至带着一抹兴奋与愉快的光芒,微微抿了抿嘴角,小东西,你的表现比八年前更加取悦我了。   顾良辰扶着秦爸爸的胳膊,拽着一手心的冷汗。这种场合,大伙儿都停下来,静观事态发展,良辰必须是要笑的,可是僵硬的嘴角一点都不听话。面对强大的华尚辉,良辰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柄偏了的剑,毫不犹豫地刺进自己胸口。   伤在心上,此生难忘。   顾家的女儿虽然难做,但却还是娇养着的,因为只有最细心的呵护才是长出最娇艳的花。京城里的人家,谁家不想要求一位顾家女?顾家的卓然地位只是一部分,顾家女儿自身的品貌双全也是很大的原因。   良辰身为嫡女,吃穿用度哪一件都是最好的?只除了幼时那次被推进冰水里,她身上连磕碰一下都不曾有过。可以说,那一剑是良辰受过唯一的伤,也是最致命的伤。   她不怪那个被收买的剑客,因为他背后站着的才是真正的敌人。   庆妃是出身卢家,是京里新崛起的清贵人家,父亲乃封疆大吏,回京述职,在清流一派乃是领袖人物,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对庆妃的父亲更是马首是瞻。他们这一派,只听一个人调遣,对他忠心耿耿。   他宠爱庆妃,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庆妃入宫之前,良辰就收到了一份秘折,上头都是些关于庆妃和卢家的事情。良辰看完折子,心底却慢慢往下沉。   这个庆妃,出身极高,而且不用遭华尚辉的怀疑,偏偏又是个热情如火的女子,桀骜的性子好像草原上奔腾的宝马,足够激起男子的征服欲。偏偏,华尚辉就是这世间最耐心的猎人,他要征服一切,包括这天下,包括这美人。   庆妃直接以妃子礼进宫,她端坐在高台上,看着身边的男子面上含笑,亲自走到台阶下扶她起身。良辰优雅地看着一殿欢喜,他陪她站在那儿,比起他们当初大婚时要亲切许多。   哦,忘了,她竟然忘了自己和他大婚时他有没有笑了,可不是么?一比较,总觉得自己是千般委屈的,只是他怎么可以笑呢?看看,这匹大漠来的马驹竟然羞红了脸颊,热烈之下竟透出风情无限来,良辰禁不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这样的,实在是太寡淡了吧。   堂姐良宵从不和良辰亲厚,坐在一起如寻常姐妹般分享些小心事。哦,这事也是认识了宋子琪后她对自己做过,话题自然围绕着宋子琪。唔,这种事,良宵是绝对不会做的。其实良宵同自己一样,作为顾家最好的女儿,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芳心暗许、私相授受?   只是有一回,良宵同她说过,正妻端着架子,便别想同相公浓情蜜意。良辰看着良宵推开前头教习嬷嬷给她的画册子,起身离开。良辰原本绯红的面颊一下子散开了热度,只觉得这位教习嬷嬷确实是白请了。   嫡妻要有嫡妻的气派,床第间自然不可能如风尘女子般洒脱,那所谓的风情无限自然要锁得牢牢的,怎可能和那些莺莺燕燕一般争欢?顾家嫡出的女儿,是绝不可能为妾的,不然对顾家有何用?   良辰看着对面的嬷嬷臊红了脸,示意底下人塞了银子,自己也慢悠悠地往外走,回廊转过身,便看见良宵站在那儿等自己。良辰过去,“可是担心长辈责罚?”堂姐良宵定定地望着自己,“不为妾,我不要做妾。”   即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妾。   良辰当时不懂得,后来却明白了。外祖母面前那一局,她将心意敲在棋盘上,并非自己比堂姐更好,只是因为堂姐有一颗玉石俱焚的心,顾家若将她送进宫,只怕适得其反。   也是,也就是自己这样的性子,才会在见了庆妃后心底暗自发酸,也不再计较太多。   后来的一切也证明了庆妃的厉害。   帝后同寝,每月的初一十五是祖制,华尚辉也从不违拗,甚至白日里得空也会来自己这儿坐坐。当然,朝堂上的事他是从来不提的,良辰满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自从庆妃入宫后,华尚辉来自己宫里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良辰每天都往尚宫太监端来的宝碟上盖凤印,每个月里竟有一半是在她那儿过的。庆妃眉眼滋润得越发明媚,每日来请安时,眼底灼灼的光华让良辰觉得羞愧。她何德何能占着这个位置?   庆妃的父亲是朝堂上有名的清流,就是爹爹也要敬他三分。后宫便是朝堂,良辰对着庆妃自然也得客气三分。宫里最不欠的就是拈酸吃醋的女人,良辰冷眼看着苗头别上庆妃,只是这庆妃既然担得起家族的荣耀入宫来,她又怎么会是个软弱的?   只是良辰没等到庆妃自己反击,华尚辉便替她出手了。   后宫的事,华尚辉从来不会过问,即便宫妃流掉个孩子,他也是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这一次为了庆妃,他竟然亲自出马了。良辰心底苦涩,守着皇后寝宫,像只不能挪动的废物,在心底将自己反复煎熬,直到疯狂。   卢大人回归朝堂,预示着华尚辉要收网了。   前庭风起云涌,后宫面上一片欢歌笑语,底下却也一样按潮涌动。庆妃是个爽快女子,得了华尚辉的宠,却也不至于骄纵起来,起码每日来请安的时候,庆妃总是准时到的。   顾家收到消息让母亲进宫找自己的时候,良辰已经被庆妃磨出心魔来了,何况这个卢家不倒,顾家便保不准根基了。良辰望着庆妃那双精明的眼,当时就该发现里头那一丝怜悯。   可惜,她错过了。   这是良辰第一次计划陷害人,只是庆妃不倒,她肯定守不住顾家,顾家倒了,自己这个嫡妻也就不保了。可到底低估了对手,是啊,这座华美宫阙,从自己住进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有一个对手同她博弈,她竟然因为那一点酸楚,忘记了真正的对手。   华尚辉。   那柄剑,是他深深刺进自己心里,为了他的宏图伟业,为了他宠爱的女人!良辰望着停在自己对面的古泽琛,心口被压抑得隐隐作痛,仿佛那漫无边际的血腥味道重现。   顾良辰拼了命叫自己从死亡的那一瞬间走出来,身子却依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被边上的秦爸爸瞧出些异样来。良辰低下头,脑袋搁在秦爸爸的臂膀上,无意识地挽紧了臂弯,就听见秦爸爸在边上轻声叮嘱自己。   “这是古家的大少爷古泽琛,可要好好同人打招呼。”   这两年的生意,并没有做大,秦世涛也知道,自己没有年轻时那股子拼劲,只想守着这个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只是女儿和儿子渐渐长大,秦世涛总要为他们谋划将来。   当初结婚的时候,秦世涛将秦氏地产的股权分给了良辰和果果,秦世涛除了想像佩文表明姿态外,其实是真心想得到两个孩子的认可。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没有什么比身家更珍贵的了。秦世涛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何况顾明也已经死了,秦世涛将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骨肉来疼来养,也没什么不可以。   再说了,这两个孩子聪明伶俐,秦世涛就算自己有孩子,也不一定比得上这两个孩子。十八岁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个大日子,秦世涛将女儿正式带入这个圈子,除了为人父的骄傲,也希望对良辰以后的发展有些帮助。   至于果果,秦世涛是不担心的,自己肯定会倾尽全力去帮他,就是良辰这个姐姐,还有郭家老爷子也不会坐视不理。   秦世涛从不高看自己,虽然给古家下了帖子,但也知道,除了古家老四或许会参加,其他的人,凭他是不大请得动的。这会儿,见到古泽琛的出现,秦世涛自己心底也是奇怪的。   要知道,真正的地位不是以银行里的存款多少来估量的。古家在本城的影响力那是绝对无人能及的。他秦世涛平民出身,靠着当初的冲劲拼下点钱之外,根本就比不上古家。这次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派人送了请帖表示礼貌,却从没想过古家真的会有人参加,而且来的还是古家的大少爷。   古家在本城地位超然。古老军旅出身,在军界地位极高,就是本城市长见到古老,那也是绝对恭敬的。而古家到了古泽琛这一代,古泽琛作为嫡长孙,在古家也是极为重要的。他能来参加良辰的生日宴,实在叫秦世涛不得不多想。   秦世涛的话,顾良辰自然是听见了。   对于古家,她知道的或许并不多,毕竟古家人素来低调,就是混迹商场的古家老四也不常出席些宴会。但身在这个圈子里,良辰怎么会不清楚古家在本城的影响力?也难怪秦世涛要特意叮嘱了,没有人能得罪古家而全身而退的。   秦世涛不能,她顾良辰更不能。   一种无力溃败的宿命感恶狠狠地桎梏住良辰的喉,她瞪大了眼却凝不着焦点。一个声音在耳边吟唱:顾良辰啊顾良辰,你看,死亡与噩梦总是跟着你,无论是前世今生,你不想过的日子却要过到死为止,你不想遇见的人,躲来躲去却依然要你遇见。   顾良辰,你生来就是一个悲剧!   古家小妹   秦世涛见古泽琛往自己这边来,自然不等等古泽琛走近,就带着良辰,对不远处的妻子郭佩文和儿子果果示意,全家迎了上去。   多年的商场浮沉让秦世涛的言行举止圆滑而又不叫人觉得讨厌,何况现在的他早就收拢了心思,只盼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并不指望牺牲儿子,替自己换回多少利益。虽然他也不知道古少今天的捧场,背后代表着谁的态度或者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但现在秦世涛必须尽力去争取古少的好感。   虽然面前这少年只比良辰大五岁,还是个二十三岁的少年,但秦世涛如论如何也不敢小看他。   古家的儿子没有一个从私立院校里毕业的,这一点从他们父亲那一辈就是这样安排的了。古老炮火纷飞里走出来,自然晓得居安思危的道理,男儿郎惯不得。一片大院子弟也都和古泽琛一样,玩一样要玩,但学校却不是讲求精致的私立学校。所以,这圈子里和古泽琛交好的都是本城真正的贵族,背后站着的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当然,古家的女儿是不一样。古家这样出身的人家,最重安全。到了古泽琛这一辈,除了小叔还没成家,剩下的二叔、三叔都有一个女儿,二堂妹古泽瑶、三堂妹古泽琳都和良辰在同一家私立学校读书。   古家人素来低调,两个女孩子年纪只差了两个月,平常上下学都是结伴而行,除了几个大院出来的女孩子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在学校里并没有太过张扬。这才是真正大家出来的教养。   良辰在学校的时候只耐心做自己的事,穿衣自成一派,成天泡图书馆也是她的习惯,莫名其妙地成了学校的名人却不是良辰估计到的。可她实在不愿意为了低调而让自己将就着改变习惯。至于古家的两姐妹,良辰只些微听说过一点,但因为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年级,也就根本没在意。   何况良辰这次生日,古家两姐妹早就毕业,大学填报的都是外省的,良辰就算是有心结交,也送不到卡片。这会儿古泽琛的出现,实在叫太多人意外了。   古泽琛唇角一直微微扬着,眸光恰到好处地落在良辰身上,得体的教养让他一面不咸不淡地应付秦世涛的寒暄,一面却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良辰。果然是很有趣的小姑娘,对的,小姑娘。   自从第一次参加宴会,遇见这个小姑娘起,古泽琛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丫头起了兴趣,但那个时候古泽琛和几个发小也还是争胜斗狠的年纪,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丫头片子,惦记了两天,也就没下文了。   再次听见顾良辰这个名字,还多亏了家里两个堂妹。   古老不心疼儿子,就算古泽琛是孙儿辈里唯一的男丁,他也不稀罕,谁让他有一顺溜的儿子呢?何况男儿要是这么点苦都受不得,将来如何继承家业?这一点上,古泽琛的父亲古平惠同古老倒是看法一致。倒是女儿,必须娇养着才行,正好顺了老二古安惠和老三古康惠的心思,将两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着。   连人家亲爹都不心疼,不反对了,底下的人再怎么有想法也是没用的。好在古泽琛这人从小就吃得开,搁在那儿都不是让人欺负的主,古泽琛的母亲姚涟女士也就放心不少。   古泽琛上高中那会儿,两个堂妹古泽瑶和古泽琳还在私立学校里呆着。古家每周都得聚在一起吃饭,两个妹妹外面人看都是进退得宜的,但在家人面前,尤其是古泽琛面前那绝对是精怪的。   古泽琛上了高中,学校要求寄宿,他每周回家一次。两个妹妹原本最崇拜哥哥了,可是有一阵子两个姑娘竟然凑一块儿也不搭理他,这让古泽琛很是好奇,毕竟这两个妹妹可是从小就跟在自己后头打架的,可没外人看起来的淑女。   结果一问才晓得两个妹妹在研究顾良辰的打扮。   顾良辰是半道上转学来的。原本古泽瑶和古泽琳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这所学校因为父母的关系,总是不停有人转入有人转出,多一个顾良辰也不怎么奇怪。何况两个姑娘秉持低调作为,也不爱仗着古家人的身份在学校里闹腾,只专心学该学的东西。   等两位姑娘发现周围人的奇怪后,她们才发现顾良辰的奇特之处。   学校里不怎么看重成绩,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或者出国,或者保送,并不需要通过高考得到什么,何况只是小学生的成绩,对他们来说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可是这个顾良辰,不止是文化课,就连最难打发的礼仪课琳达老师都对她赞誉不绝,称她是学校最完美的小淑女时,古泽琳这个天生的野猴子不服气了。   琳达老师是学校高薪聘请来的礼仪课老师,教学生中西方待人接物的礼仪举止。这是他们这一圈人必须学会的东西,不然到了正规场合失了面子可就不好了。古泽瑶还好说,性子比古泽琳沉稳,学起来倒也轻松。偏偏古泽瑶,你说记吧她可全都记牢了,吃西餐这个胳膊怎么抬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等上了桌,琳达老师的尺子就会毫不客气地抽到古泽琳手背上。   为了这事,古泽琳记恨琳达老师一辈子。   这个琳达老师祖上是真正的贵族,满清镶黄旗出身,真正出过贵妃的人家。动乱那几年,琳达的祖父带着一大家子人去了欧洲。只是老人家到死还是惦记着故里,琳达非常敬重自己的祖父,料理完祖父的丧失便回了国。   被聘请到这所学校教导礼仪后,琳达的脾气愈发不好了。学生都是哪些家庭出身的,琳达自然清楚。可她对这些人的教养实在不敢恭维。   难道他们家里都不教的吗?   其实,不是家里不作为,而是琳达的评判标准实在太高了。于是,私底下,学生评价琳达是最不近人情的老师。琳达只是希望这些孩子能够成为真正举止优雅的淑女,板着脸教她们每一个,以她的出身,根本不用担心学生回去告状。古泽琳咬牙切齿地通过琳达的礼仪课后,对她的敌意依然没有减少。   学校里传转校生顾良辰是琳达老师第一个上过一节课就打出优秀的学生时,古泽琳好奇,这个顾良辰究竟哪里好,竟然能征服琳达那个老古板。   古泽琳拉着古泽瑶守在路上,远远地看了一眼顾良辰。不得不说顾家养出的皇后,只是闲庭信步那也是旁人学不去的优雅。古泽瑶很中肯地评价,惹得古泽琳嘟嘴不痛快了一星期。很快的,关于顾良辰的事越来越多。   古泽琳也不是小气的人,发现顾良辰是真正的我行我素,倒也蛮欣赏的。等到秦世涛讨好良辰,置办好绣阁后,良辰开始自己剪裁做衣裳,引起学校女生争先恐后的学,连古泽琳、古泽瑶瞧见同学偷拍的照片后也觉得喜欢。   顾良辰模样好看,更难得的是她身上那股天成的好气质,配上她自己做的一身衣裳,活脱脱画上出来的古典淑女,叫两姐妹也喜欢极了。至于一星期回家一趟的古泽琛,又不是见不着面,她们才不稀罕。   倒是古泽琛,看着两姐妹凑在一起研究手机上偷拍来的一组照片,发现那晚关于顾良辰的记忆竟然被自己牢牢记住,丝毫不曾忘掉。古泽琛自己也觉得奇怪,只不过浮光掠影的一次意外相遇,竟然会记得这样牢。   照片里的顾良辰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荷花袖的窄襟衫,靠在书架边正专心地看书,有一缕发丝散落下来,整个人似乎散出一抹温馨的光,典雅极了。真是见鬼了,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竟然会让自己想到典雅这个词。真是见鬼了。   可,不就是典雅么?   古泽琛往下看,下面一张是良辰背着书包走路的样子。嫩黄色长裙,上面一件浅蓝色小马甲,极简单的样子,但穿在这个小丫头身上,却让人不得不心底透出欢喜的味道来。   还有好几张照片,每张照片里良辰穿着不同的衣裳,简单却让人觉得心思巧妙,而且看上去舒服极了。   古泽琛拿过手机问两个妹妹,“还染上偷窥的毛病了?小心告诉爷爷,看不骂你们两个鬼丫头!”   古泽瑶摇头晃脑地笑,古泽琳倒是娇滴滴地挽住堂哥的胳膊,“这是我们让人传过来的,嘿,哥,你说我跟阿瑶也去请裁缝做一身这样的衣服换上,怎么样?”只要是女生,哪个不爱美啊?   古泽琛好笑地看着两个妹妹,自顾自沉浸在想象里不可自拔。古泽琛也不说什么风凉话,“这衣服没得卖吗?”古泽琛看着顾良辰身上穿的衣服,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典韵味,但胜在简洁大方,不会有种不合时宜的感觉,让古泽琛这个素来不关注这方面的人也觉得舒服极了。   只是这种风格,不是所有人都穿得出来的吧?   古泽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两个妹妹,倒不能说两个人胖,只是脸看起来有些圆润,穿上这衣服,大约是找不到顾良辰身上那种迷人的韵味来。当然,这个话他是不会说的。   古家现在也算是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绝不能打击两位小公主,到时候别说二叔三叔不放过自己,就是自家老爸也饶不了他。也就是小叔有那胆子逗两个丫头,他可不敢。   “这个顾良辰倒是挺有本事的,这些衣服可都是她自己做的,哎呀,这些衣服外头根本没得卖。”古泽琳惋惜地想着。原本想着,古风衣裳只能像妈妈那样的熟女才穿得出味道,适合少女心思的衣裳还真不好找,可顾良辰的设计实在太叫人心动了。   其实,心动的不是顾良辰身上的衣裳,而是顾良辰穿上后展示出的那身气质,换做别的人,大约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效果了。   古泽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趁着两个妹妹不注意的时候将良辰的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古泽琛看着手机里面接收到的照片,忽然笑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对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么感兴趣起来。   将那几张照片删除后,古泽琛道不明心底那点浅浅的失落是为什么,但他想,仅止于此就好了。他哪里晓得,顾良辰这个名字竟不停地在周围被提起,当然,多是女眷们在说。   两个堂妹就不用说了,就连妈妈和两个婶婶也开始谈论起良辰妈妈身上穿的旗袍了。不用说,那衣服自然是良辰设计的。圈子里似乎有人托良辰替她们设计一身,然后自己请人剪裁。两个堂妹也心动了,只是这样的举动实在不礼貌,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再提过。   古泽琛掩下心思,只当一切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点小调剂,不打算过分关注。只是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古泽琛无法欺骗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悸动。   当小叔收到秦世涛送来的爱女十八成人礼的宴会请帖的时候,古泽琛恰到好处的没有错过。   十八岁的姑娘,可不是当初那个受了惊就晓得跑的小鹿班比了吧?十八岁的顾良辰,古泽琛觉得自己有必要来见一见她,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去吧,顺从你的心,去见见这个姑娘。   也许这一次,他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收获。   “顾小姐芳辰,略备薄礼,以表心意。”古泽琛递上一只檀香木盒子,良辰心惊胆战地望着那纹路暗沉却精美非常的盒子,恐惧拽着整个心不停地往下沉。   礼   当良辰有能力探知这个古怪的世界时,她动用了一切可用的方式去寻找答案,包括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   王朝自然是没有过的,连同那曾经的顾家和华尚辉一样,从不曾出现过。网上将她这样带着记忆出生称之为重生,良辰默认了这个名词,也觉得这样一来,解释起来也就合理很多。   那么面前的古泽琛,他又算怎么一回事?   良辰照过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同当初的自己八分相似,并不会觉得怎样怪异,但古泽琛?良辰盯着面前好整以暇的古泽琛,他同自己记得的并不一样,只除了那双眼。   那双摄人心魄的眼,仿佛一悬深潭,叫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这个人危险的,再没有人比良辰更深刻体会到他的危险。可是他们长得并不一样,良辰很多次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可当古泽琛拿出檀香木的盒子时,记忆中的细枝末节变得清晰极了。   良辰嫁做皇后,生活变得索然极了。   她掌着凤印,只盯着他昨晚上又宠幸了哪位宫妃,那上头甚至连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中间来过几次都是记录下来,足够恶心人的。比起宝册,良辰情愿看着账册。   不要以为皇宫里头就没有账册了。   这么一大家子,他那一顺溜的小老婆,哪一个不要好好打点?就是没缺没少她们都能给你闹出点幺蛾子来,良辰自然得盯着紧一些。偏偏华尚辉是个大方的主,尤其是对自己的妃子。   每次宠幸完人,宫中库房就要少点东西搬去某位妃子寝宫,良辰睁着眼看着那些赏赐去的东西,只觉得华尚辉真是够败家的,却又不得不承认,良辰介怀的是他从没有赐过自己东西。   良辰从不稀罕那些进贡上来的物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陪葬了,也只不过便宜了盗墓的。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华尚辉对自己就是不一样呢?   帝后合卺那晚,华尚辉燃着烛火,使着力气非逼着自己对着他的眼,然后他才可了劲的贯穿自己。想起那个精疲力竭、浑身酸疼的晚上,良辰只觉得自己连心口都跟着哆嗦起来。   在这个社会,以良辰那个年纪,他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是要受牢狱之灾的。良辰偶尔胡思乱想,却想着,若有机会,是不是可以拿这事当笑话来提?良辰每次承欢,总觉得奇怪。   她无法同别人一起比较,但每次他进入的时候,总要逼着自己睁眼看他,看他如何占有自己。而他的眼,那样的时候,总是格外明亮好看的,而良辰除了最初的羞赧后,也渐渐洒脱,甚至有些欣喜的。   因为只有那个时候,他的眼底真真切切只有自己一个。   良辰进宫过的第一个生辰,也是良辰唯一一次收到他的恩赐。不同于宫妃们收到的那样,他只在就寝时递给自己一只檀香木的盒子,同这只何其相似,只是显然比不上她曾经拥有过的那只盒子精美。   那次,盒子里躺着一只发簪,那么这次呢?   如果盒子里同上辈子一样也是一只发簪,那代表着什么?他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来的?良辰不敢面对这个答案,如果他是重生的,良辰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再死一次。   因为害怕面对那个答案,良辰瑟缩在秦世涛身侧,努力低着头不去看对面的人。古泽琛实在不知道,送个礼也会让她如此害怕。面前这个张开来的姑娘,不总是云淡风轻地生活着吗?独独在对上自己的时候,她才会躲得惊慌失措,毫无例外。   这个发现让古泽琛实在好奇的同时,也一样有些不舒服。   她的抗拒说明了一件事,她还记得自己,并且和从前一样,还是怕的。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他这样害怕自己让古泽琛觉得自己像洪水猛兽一般不讨喜。可越是这样,古泽琛越想要靠近她。   秦世涛的注意力多半集中在对面的古少身上。他原本以为老家老四可能会来,毕竟今天的宴会并不算很隆重,只是邀请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正式将良辰介绍进这个圈子,对她将来的发展有好处。   古少的出现,出乎秦世涛的意料,同时也不得不担心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古泽琛今年六月军校毕业,只是究竟走哪条路,外人猜测很多。毕竟古家的背景摆在那儿,不是军就是政,倒不是秦世涛操心。只是他们生意人,必须懂得审时度势。   见到良辰难得一见的害羞后,当然,这是秦世涛自认为的,毕竟客观的说,古少也是难得一见的帅小伙,不是吗?   秦世涛善解人意地拍了拍良辰拽着自己胳膊的手背,“古少送的,自然是极精巧的。”说着话,秦世涛便想接过古泽琛手里的檀木盒子,却被对方巧妙地避了一避。   古泽琛也不是故意要为难顾良辰,只是自己给她选的礼物,她就在自己面前,凭什么她不伸手来接,而要别的人来替?还是说,她对自己送的礼物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想太多的古泽琛面上依然挂着优雅的笑,只是眼底的胁迫意味渐浓。良辰只偷偷看了对方一眼,便被其中的浓黑颜色惊到,身子僵了一下,只觉得那些汹涌而至的记忆一下子掐住自己的喉咙,心上的疼也一阵强过一阵。   怎么就不晕倒呢?虽然没骨气,也丢人一些,可总比现在这样被他胁迫着要强。良辰不肯定面前这人究竟是不是华尚辉,但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良辰发现自己对上他的眼时,依然是个懦夫。   她怕他!她那豆蔻年华里唯一爱过怕过却始终恨不了的男人!!   不,这儿不是皇朝,她不再是背负顾家使命的顾良辰,就算他是华尚辉又如何?她不怕。   对,她不怕的,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按说起来,也两清了吧?何况她也不肯定古泽琛是不是华尚辉。还是将眼下应付过去才好。良辰没有松开秦爸爸的手,身子只微微向前一点点,虽然害怕,但浸润到骨子里的完美礼仪让良辰看上去只是有些害羞罢了。   从古泽琛手上接过那个檀木盒子,良辰嗅着那隐约的檀香味道,心底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低眉顺眼地道了一句谢谢,良辰根本不打算此刻打开盒子。谁知道对面这人安的是什么心,万一盒子里藏着一条蛇呢?   好吧,良辰一遇上关于那个人的事总会格外不像平时的自己。这也难怪,谁让对方是那个人呢。   古泽琛总算明白自己两个妹妹对她赞不绝口的原因了。   先前一次她顾不得仪态便带着弟弟匆匆跑开,这会儿,大庭广众下,古泽琛不怀疑她一样有想跑的冲动,可她却很快镇定下来,甚至接物道谢时候的举止神态竟是无可挑剔的。   古泽琛倒是愈发觉得有趣了。   他想看看面前这个丫头的底线在哪里,想看看她彻底失控时会不会也是一样的举止优雅?古泽琛身子微微侧了一下,正好对上顾良辰,不加掩饰地告诉所有人,他对顾良辰很感兴趣。   这种姿态,极具侵略性,原本就静观其变的众人这会儿都性质更高,暗自评估起和秦氏地产的合作计划起来。毕竟秦家如果能和古家攀上关系,那么他们也可以通过秦家和古家带上点关系,于他们自身发展绝对是有利的。   自从娶了郭佩文后,秦世涛是真心实意对待两个孩子的。他放手不做大公司,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他不想有一天为难两个孩子,秦氏地产发展到今天,足够给他们提供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若是再大,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会越多。秦世涛自从经历了车祸,确实想通很多。而且医生也说了,他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那么佩文带来的这两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身为一个父亲,怎么允许有人如此正大光明地觊觎自己的宝贝闺女?   在这一点上,秦世涛的确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已故的顾明若是在这里,也会同秦世涛一样不高兴的。   微微上前半步,将顾良辰的身子挡住一部分后,秦世涛得体地将女儿的臂弯交给十三岁的顾朗,自己站到了古泽琛面前,面上的笑客气极了,“古少倒是难得见到。”   古泽琛不至于将事情做得太过,只是姿态表明了,这个圈子里没有笨人,只有不长眼的人,起码不会再有人傻到要跟他抢人了吧?古泽琛眼光瞥了瞥四周,然后很快的,他就看见良辰挽着弟弟的时候,如同八年前一般,半拖着对方从自己身边跑开。   他可真是个洪水猛兽,让人连片刻都不愿待下?古泽琛嘴角扬着笑,只同秦世涛应付着,至于旁边的人,若没那个身份与本事,也不大敢往前凑。   郭佩文身为良辰的妈妈,在边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清楚女儿同古家大少爷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显然古家大少爷看良辰的眸光中带着某种熟稔的侵略意图,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感兴趣的光芒。而良辰呢?说实话,郭佩文做了她十八年的妈妈,还是头一遭看到她这样……落荒而逃?   郭佩文有趣地回想女儿的溃逃,再看面前的古泽琛,便多了些趣味盎然。她从不觉得门第会妨碍到什么,就好像当初的自己和顾明一样。只要两个人相爱着,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不想牺牲女儿的幸福,所以八年前,她义无反顾地答应秦世涛的求婚,不止是因为秦世涛是个优秀的丈夫人选,更因为她不想让女儿面对自己的父亲郭啸。她非常清楚,父亲郭啸为了郭家,什么都可以拿来做筹码,可以拿来牺牲。   郭佩文不管郭啸当初对自己做过什么,却绝不能容忍他可能会伤害到良辰。顾明留下最珍贵的一双儿女陪伴自己度过接下来的时光,她作为一个母亲,绝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现在,平心而论,古泽琛不好吗?   不,郭佩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古泽琛,且不说他家世如何,光这气质与风范就足够了。或者说,古泽琛倒是女儿收到最好的成人礼?郭佩文巧笑嫣然地过去,挽住丈夫的臂弯,侧过头去盯着古泽琛,眉眼含笑而眼底却是极认真的打量,“听说古大少今年从军校毕业,真是可喜可贺呢。”   古泽琛一样笑着点头,“是啊,良辰小姐今年也高考了,可有什么打算,想过填报什么志愿了吗?”   郭佩文不理丈夫暗地里的示意,依然热络地同古泽琛聊天,“这丫头也不急,倒是我们做父母的操心呢。古大少可是有名的高材生,不知道可否给良辰一点建议?”   簪子   良辰是不知道妈妈郭佩文的打算,如果她这会儿知道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拉着果果走出宴会厅。毕竟有自己盯着,妈妈郭佩文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偏偏良辰没有这么做,一方面她想快点避开古泽琛,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檀木盒子里面到底收着什么。   顾朗被姐姐拉着,只觉得今天的姐姐格外奇怪。   也是,任谁有一个像良辰一样的姐姐,他的成长绝不会寂寞无趣的。顾朗从小就黏着自己姐姐,即便现在他已经比姐姐的个头还要高,但顾朗还是最喜欢姐姐了。   自己这个姐姐,从小就惹人喜欢。顾朗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姐姐良辰。其实有一段时间顾朗很不愿去上课,因为老师教的,姐姐都同他说过,老师没教的,姐姐也教他了。那他还要上什么课?顾朗最喜欢同姐姐下围棋,以前顾朗不觉得,但等他懂事之后才发现,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姐姐早就在下棋的时候就告诉他了,只是他笨,后来才体悟罢了。   换做别的人,或许会妒忌,因为姐姐的优秀而生出自卑的心态。顾朗却从没有过,因为姐姐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果果要快快长大,长大到能够保护姐姐和妈妈。他现在的确只有十三岁,但却比许多人都要优秀。   而姐姐良辰呢?   朝夕相处下,顾朗发现,自己的姐姐娴静聪慧,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她绝对会全身心的投入。就好像学泡咖啡的时候,姐姐可以花一整天的功夫,熬出一杯水滴咖啡,然后端给爸爸喝。   爸爸说,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醇美的咖啡,除了姐姐的用心外,那杯咖啡就连素来不爱喝的妈妈尝过一口也觉得好。   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她想了,她就一定会全心全力地去做,然后无往不利,这是任何人羡慕不来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里,而不分出半点心思。   顾朗承认,自己还不能像姐姐那样心无旁骛,但他相信,等他再大一点,一定会跟姐姐一样,做到最好。这样完美强大的姐姐却从来不强势,她总是温和地站在一边,嘴角浅浅地笑着,将自己的生活和未来安排得很好。顾朗知道姐姐的梦想,他想陪姐姐实现她的梦想:周游世界。   即便爸爸有钱,但顾朗知道,姐姐肯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实现梦想。顾朗要做的就是快快长大,长大到足够保护这个安静而美好的姐姐,她聪明却永远不强势,那么他来做那些强势的决定。   只要姐姐好好的。   顾朗皱眉,回头看了看宴会厅,直觉得姐姐今天的反常肯定和那个古家大少爷有关。   姐姐的十八岁生日,当然也是顾朗的大日子。他准备了生日礼物,打算宴会结束后送给姐姐。他的礼物,不管贵重与否,姐姐一直收着,这让顾朗觉得幸福极了。   原本这一切都好好的,可是等这个古家大少爷来了之后,姐姐的脸上一直不好看,现在还拉着自己跑出宴会厅。不知道为什么,顾朗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记不起什么时候发生过。   良辰离了宴会厅,四周围明明越来越安静,可良辰的心跳非但没有好一点,反倒更急急促起来。   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倒不害怕古泽琛这个时候会追出来,只是真的很想知道盒子里放着什么。松开果果的手,良辰停住脚,打开盒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冷,好不容易定下神,良辰才颤着手仔细去看盒子里收着的那枚簪子。   是的,和上辈子一样,他送的依然是一枚簪子。   上辈子,华尚辉送的那枚簪子,良辰一直收在梳妆台的最里面,尽管那簪子自己很喜欢,白玉里头透出一丝丝红云般流动的红色,簪头便是流云状,线条简单却又精致极了。   那支簪子是真的好看,即便不是华尚辉送的,良辰也会很喜欢那簪子。但正因为那簪子是华尚辉私下里送自己的,良辰竟没那胆子带那簪子。收下簪子,却没等来内务府的册子,良辰捏着凤印,亲自将簪子收到盒底,不看第二眼。   那簪子,良辰统共带了两次,一次他送自己替自己簪上的,第二次就是自己被刺时。良辰本打算用苦肉计求华尚辉网开一面,放过顾家。只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能够。   这次,古泽琛送的簪子,同上一世是不一样的。   良辰对着灯光仔细打量那簪子,白玉,簪头是一只简笔的生肖兔,倒是玲珑可爱。良辰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松一口的同时心底也掩不住一阵失落。如果古泽琛就是华尚辉的话,他既然来赴宴,那么自己收到的就算不是曾经那一支簪子,也该是极其相似的。   该怎么办?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却没想到只是换了个时空,换了一具皮囊重新活一遍,何况这皮囊同当初的自己那样相像。而原本好好的生活,却偏偏又遇上古泽琛。良辰肯定,古泽琛同华尚辉之间有某种诡谲的联系,就好像上辈子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般。   只是古泽琛竟然不记得了?这个认知仿佛一把刀,磨得良辰的心钝钝地疼。对家人,良辰便是疼爱他们,也多有保留,毕竟她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就算信了她也成了妖怪。偏偏,同自己一样有过什么遭遇的华尚辉竟然不记得自己了,良辰对自己受的苦有些不平。   顾朗自然不明白姐姐心底的怨念,只是微微凑过头看了眼盒子里的发簪,这会儿倒是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古家大少爷还挺会送礼的。”   良辰不肯剪头发,也不爱披头散发,除了绑成麻花辫,那就只能盘发了。小的时候盘发不合适,等上了高中,姐姐就开始盘头发,当然不是那种一丝不苟的教导主任发。盘发自然要用簪子,姐姐不喜欢那些花哨的簪子,家里人也都知道姐姐的审美,尤其是爸爸,每次出差回来,总会带古朴又精细的簪子回来。   就是顾朗遇上好看的簪子,也会买回来送给姐姐良辰。久了之后,顾朗也会看那簪子的好坏,像古泽琛送的这柄簪子,绝非一般的,只看外头装簪子的檀香盒子就知道了。   不去管那簪子的雕工如何,就说制簪子的那玉也是极好的。   顾朗不得不狐疑地多看了姐姐一眼,想起某些事,立马皱起眉,“姐,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古家大少爷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家里,同良辰最亲厚的自然她一手带大的顾朗了。顾朗进了小学,学校里关于姐姐的传闻就很多,女生们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也生不出其他心思来,可男生就不一样了。   想起学校里听见的事,顾朗就心底不舒服,姐姐是他顾朗的姐姐,那些歪瓜裂枣凭什么打他姐姐的主意?顾朗在家的时候就被老爸耳提面命,时刻关注学校动向,可不准那些居心叵测的男生离姐姐太近。   好在姐姐也看不上那些男生,顾朗一放学就去良辰教室守着,那些男生总算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顾朗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认识了古家大少爷,不然人家凭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   说起这个古家大少爷,其实私心里顾朗还是很佩服的。   古家是怎样的人家,圈子里人也都心里有数。而古泽琛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成绩优异,高中时参加了国际数学竞赛,小组第一里得分最高的一位,回国后就收到麻省理工在内七所知名院校的入校邀请函。   他们这个圈子里上哈佛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么小就能靠自己的本事得到对方的邀请。就在大伙儿猜测古泽琛会选择哪所学校的时候,古泽琛却以一个极变态的高分填报了军校,直把他们校长给怄得差点吐血。也不管古老的身份,冲去古泽琛家里说他们扼杀了祖国的精英。   进了军校,顾朗知道得就不多了,可就算是这样,顾朗也是佩服的。应该说,除了自家姐姐外,这个传说中的古家大少爷就是他顾朗第二个佩服的人。可佩服光佩服,这并不表示顾朗可以允许对方打主意到自己姐姐头上。   良辰原本沉浸在伤感中,哪里晓得被自己从小就打磨得多出好几个心眼的弟弟已经将自己和古泽琛的关系千回百转,得出这样一个哭笑不得的可能。   “我哪里认识那个古家大少爷?再说了,我认识的人,你不是都见过么?”良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兽般急于圈定领地的弟弟,伸出手踮起脚尖,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嘿,还真别说,果果现在又高又帅,在学校里可有成片的追求者。每次那些小女生看到自己,都粉嫩嫩娇滴滴地喊她良辰姐姐,美得良辰心底直冒泡。多好,多好的年纪啊。   想自己上辈子的时候,这个年纪怎么过的?那就是埋在嬷嬷堆里,这也要学,那也不能错的过来。可比不得这些小丫头们青春正好哦。   顾朗被姐姐点破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爸爸说了,男生都不好,我要保护姐姐。”嘀咕了一声,倒是轻松就将秦爸爸给供了出来。良辰嘴角微微笑着,对继父秦世涛的关心觉得贴心极了。都说日久见人心,这几年看下来,良辰倒是真的喜欢上秦爸爸的好,妈妈也过得很幸福。爸爸顾明的在天之灵,也会放心了。   至于改不改姓,良辰并不打算过问太多,不过对于顾朗可能的答案,良辰心底有数。   良辰将盒子收好,不管出于哪个方面考虑,这份礼物良辰都必须重视起来。等到乔天奕跟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良辰小心翼翼对那份礼物的样子。这让乔天奕心底止不住酸涩起来。   这些年,越是相处,乔天奕便怎么也克制不住对良辰的喜欢。就是为了守住良辰,乔天奕拒绝去最好的法律系深造,而是留在大学部,只为了平日里能多看两眼良辰。   这个小姑娘,精致却倔强,对自己总是那样清冷的模样,可乔天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对劲,硬是守着这个小姑娘,从十岁长到十八岁。   八年时间,自己也长大了。乔天奕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明白父母寄予的希望。乔家若要在本城继续站稳脚跟,他必须成为最顶尖的律师,成为最优秀的合伙人。当初选择大学的时候,父亲乔安就同自己有过一场认真的谈话。   乔天奕也是那次后才彻底剖析了自己的心思,同时也对父母保证,大学四年后他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秦家那个丫头的确不错,就是对你不怎么上心。小奕,我和你妈妈也是很喜欢的,只是这几年下来,她同你并没什么两样。你确定要留在这儿,堵上自己的前途,守着她长大?”   乔天奕还记得当初父亲乔安的神情。   也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哪个不是人精?只怕妈妈也是为了自己,才会常常邀请良辰姐弟俩来自己家做客。恐怕都是为了成全自己。   “爸,会不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守着,她肯定会被人追走。”八年时间,足够将心动熬成刻骨的执念,乔天奕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靠近,就会陷得更深,直到无法自拔。   好在,良辰对其他男生也都是不理不睬的。相比较来说,他算是学校里同良辰最亲厚的男生了,这让乔天奕在很多时候都用来安慰自己。而今天是良辰的十八岁生日,乔天奕不想忍了,他用自己实习工作得到的这笔工资,买了支金镶玉的簪子,准备送给良辰的时候向她表白。   只是刚才看到古泽琛的样子,乔天奕忽然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古泽琛是谁,乔天奕也知道。古家老四古嘉惠是乔氏事务所的最大客户,就是父亲乔安都要陪着小心。   刚才古泽琛的姿态,乔天奕同为男子,怎么看不出他眼底的趣味?他自己当初不就是对良辰感兴趣,然后一步步被吸引,直到现在无法自拔?想到这里,乔天奕被法律磨得沉稳内敛的性子开始有些急躁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礼物,乔天奕扬起笑,向着良辰姐弟那边走去。   那一场暗恋时光   乔天奕出生的时候,父亲乔安成了事务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只是那会儿事务所还不姓乔。   等到乔天奕七岁生日的时候,身为父亲的乔安送了乔天奕的生日礼物就是乔氏事务所大少爷的身份,同时还有私立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乔安身为一个父亲,从来都是以身作则的。   打拼那会儿,他虽然忙,也还是顾着家里。妻子生乔天奕那会儿,乔安没管正在争取的那个大客户,而是回到妻子身边,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也正是因为这样,客户最后反倒选了乔安。   乔安从来就知道,钱是赚不完的,事业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同届里顶不错的一个。乔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家境本非富贵,凭着自己的打拼,在本城站稳了脚跟,来往多是权贵名流,儿子比自己当初当初要面对的可是轻松许多。乔安就想,若是他都打点好了,那么儿子还拼什么呢?   再说了,这些年忙着事业,多少顾不得家里,妻子可是当年自己费尽辛苦求来的娇娇女,陪着自己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事业有成了,他只想着陪妻子散散心,调养身体,然后等着享受一下子孙福。   正是因为乔安的心态好,不然也不会和秦世涛成为至交好友,当秦世涛丧妻沉湎于工作时,乔安也不可能常劝着他解开心结,并且介绍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郭佩文了。   乔安空下来后,除了偶尔打几场官司,平常也都是挂个律师证就好。有了时间,除了多陪陪妻子,每年定期出去旅游外,乔安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除了用心教导乔天奕人情世故上的道理,为他铺平了路,也看清了儿子的心思。   平心而论,秦家那个丫头确实不错。十岁时第一次见的时候只觉得乖巧得很,虽说容貌都是经不起考验的,但十岁的姑娘,身上就有一种华贵的气质那可真是不简单了。   原本秦家只有一个小姑娘,就是秦世涛小姨子冯清芳带过来,叫宋子琪。妻子一直很想有个贴心的女儿,这个宋子琪娇娇软软的,每次见了面,妻子也是喜欢的。等见到良辰后,妻子倒是几次同他说起,更喜欢这个良辰一些。   乔安就觉得奇怪,一般大的两个女孩,凭什么就更喜欢良辰一些呢?等乔安发现儿子也很亲近那个女孩时,他不得不留心起来。只是这一留心,乔安发现良辰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且不说那冷静自持的性子,就是越来越淡定自如的气质也让乔安欣赏不已。   他哪里知道,这些让他赞赏不已的地方多亏了良辰上辈子做过皇后,毕竟大场合上也要镇得住不是吗?只是除此之外,乔安与妻子都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本来,良辰是个不错的,而且以乔安对秦世涛的了解,知道他是真拿这个继女当亲生女儿看的,儿子若是真娶了人家,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是久了之后,他也算看出来了,秦家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儿子那是真没半点意思,倒像是儿子自己一厢情愿啊。这这两年,乔安也算看明白了,便让妻子少打扰良辰学习。妻子也是明白人,只是见不得儿子这般难过,比从前是要少了次数,但总归还是会请上一两次。   这回,儿子乔天奕为了小丫头竟然放弃国内最好的法律系,这让乔安也有些不淡定了。可对着儿子那信心满满、朝气蓬勃的脸庞时,乔安想起自己曾有过的那些轻狂岁月。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路也只能靠他乔天奕自己去走了。   有这样通达的父亲,教养出的儿子自然不差。   说实话,也就是乔天奕命不好,偏偏喜欢上良辰这个古典教养典范的女人,换过别的女人,遇上乔天奕,大约都会成为她们生命中的劫数。   乔天奕哪里不好?   他哪里都好。难道不是吗?乔氏事务所的继承人,相貌英挺,课业优异,性格阳光,无不良嗜好。像乔天奕这样的公子,确实是各家名门淑女们的第一选择对象。只是乔天奕一门心思都放在顾良辰身上,就算有女生向他表白,乔天奕也不过是好脾气地婉拒她们罢了。   就像宋子琪一样。   宋子琪在这所学校,身份从来都是尴尬的。   也是,宋子琪的妈妈冯清芳只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因为姐姐死于车祸,借着照顾病重的姐夫搬进秦家。这样的心思,路人皆知。只是这个圈子习惯冷漠,他们摆着姿态,端着高雅的姿态站在一边,做一个点评盛衰的看戏人。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秦世涛娶了销声匿迹许久的郭家大小姐,那个新寡的女人,甚至她还带着前夫留下的两个孩子一同住进秦家。这样一来,大家看冯清芳时就更加像个笑话一般。   起初对她还抱着一丝可能的夫人们现在根本不理冯清芳,而成人的世界轻而易举地影响到了孩子们的交往,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冯清芳是个成年人,她既然有野心搬进秦家,那就绝不会轻易罢手,尤其外人态度的转变更加激发了冯清芳要做秦太太的决心。   最可怜的就是宋子琪了。   宋子琪虽然不是转校生,但学校里是没有秘密的。家长们会在孩子入学前告诉他们,哪些人可以邀请到家里来玩,哪些你大可以无视掉,甚至离得越远越好。宋子琪的性子不像她那八面玲珑的妈妈,只是被宠着长大,性子娇滴滴的,一点风吹雨打就能哭个不停。   同学们的疏离让宋子琪背地里哭了好几次,甚至跑去找姐姐顾良辰求安慰。顾良辰倒是适应能力很快,这里头除了顾良辰本身的强大外,很大一部分还是靠了秦世涛划到良辰名下的那一部分股权。不过这些都无所谓,那会儿良辰正为学校这座没多少人但藏书丰厚的图书馆而欣喜无比。   等宋子琪找到沉浸在书海里的良辰姐姐,试图同她倾诉自己的苦恼。这让从未有过闺蜜的良辰觉得有趣极了。上辈子生活在顾家,良辰且不说能不能出门结交一两个谈得来的闺蜜,就连自家花园里遇见的姐妹都不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面对宋子琪娇软的倾诉,良辰直觉地不怎么喜欢。她做了皇后后,在帝王后宫里见识最多的不是什么珍贵花草,而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也是,皇后被她这个顾家女占去了,其他家族送进宫来的女人自然要在颜色上多下功夫。其中良辰最不待见的就是动不动就清泪涟涟的柔弱型。   偏偏宋子琪就是这样的。良辰耐心听宋子琪抽抽噎噎说了半天也没听清楚几句话,这让良辰被娇惯坏的脾气发作了。   “要不然你问问冯姨,我也刚来学校,很多事情都不懂啊。”良辰翻开书,很快又沉浸到字里行间。宋子琪一想也是,亏她之前还夸下海口说要带良辰熟悉学校。宋子琪也不敢真的去找妈妈冯清芳,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被人排挤了,宋子琪肯定妈妈会不高兴的。   虽然不是很明白妈妈为什么会不高兴,但宋子琪出了图书馆还是决定顺应自己的内心,去找自己最喜欢的乔哥哥。   乔天奕对宋子琪一直当做妹妹般疼爱。见到宋子琪这么楚楚可怜地来找自己,乔天奕自然温存地说了些安慰的话,告诉宋子琪,“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始终是我乔天奕的妹妹。”   这一句话,八年前,乔天奕就说过了,并且始终不曾改变,变的是宋子琪。   宋子琪渐渐长大了,也明白了什么是爱恋。乔天奕是她从小就喜欢的哥哥,爱上乔天奕是件自然而然的事。可怜乔天奕,良辰从不答应和他吃饭或者出游,只能借着宋子琪的名义一起邀请,十次里面总能成功个一两次。   乔天奕欣然的同时,却忽略了宋子琪看自己时那愈发浓烈的爱恋。等宋子琪终于在生日那天向乔天奕表白时,乔天奕除了抱歉外,忽然腹黑了一把。宋子琪这边他既然挑明了,也是为了她好,毕竟自己真的只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除了这样之外,乔天奕想起那个大宋子琪一岁的良辰。   她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乔天奕也渐渐心急起来。可怜乔天奕是真没有分化宋子琪和良辰的意思。他只是希望借宋子琪的口,让良辰明白自己的心思。他现在真是爱在心口难开,有了宋子琪出马,良辰总能开窍了一点吧?   只可惜乔天奕越是这样,良辰避得更狠。此等浪荡的人,良辰不屑。   乔天奕想起自己当初做的傻事,现在又多了一个古泽琛,这让乔天奕有了强烈的危机意识。既然婉转的法子行不通,那他不如直截了当。   顾朗是认识乔天奕的。好在乔天奕爱屋及乌,对良辰这个弟弟也是很好的,两个人关系也算不错。良辰倒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就拦着顾朗同人交往,何况撇开对自己的心思不提,乔天奕也算是个不错的人。   见到乔天奕对自己打眼色,顾朗还算识趣,只是不明白有什么话乔大哥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同姐姐说?   等顾朗走开后,乔天奕走到良辰前面,“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好吗?”二十二岁的乔天奕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些稳重味道了,这点同他的父亲乔安很像。加上这会儿可以压低的嗓音,倒真有些魅惑的味道。   良辰皱起眉,这人怎么回事?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花园,又是孤男寡女的两个人,自己凭什么答应他的邀请?   沉下脸,“若没什么事,我要回宴会厅了。”比起跟乔天奕去花园独处,良辰情愿回宴会厅去面对那个烦心的古泽琛。古泽琛到底是不是华尚辉,或者说他是不是华尚辉的转世,总归是良辰必须要搞明白的一个心结,于是应付乔天奕,顾良辰选择回去面对古泽琛。   乔天奕心底苦涩,只担心八年的耐心守候等不到云开月明的那一刻。如果真是那样,乔天奕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   “良辰,你非得这样对我吗?八年了,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一点就不知道?明明,你是那样聪慧优雅的一个人,偏偏就不肯懂我的心思?”乔天奕声音轻轻的,落在安静的走廊里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给良辰写情书表白的人不少,但当着面表白的人却没有。这和良辰的洁身自好有关,当然也因为顾朗和秦爸爸的保护。像乔天奕这样,有机会站在良辰面前表白的人,不多。   活了两辈子,良辰第一次听到人当着自己的面表白。上辈子,自己除了父亲和兄长,只认识一个华尚辉。那个男人心思诡谲,她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心底绝对没有爱。   至于这辈子,良辰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爱情什么的还真没在计划之内。在她概念里,爱情等同于婚姻,即便是简爱,他们也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不过良辰始终觉得,婚姻也好,爱情也罢,总归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可以。所以,乔天奕不管怎么做,在良辰看来都是错的。   退后一步,良辰沉下脸,“请自重,这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当良辰沉下脸时,眉眼深处那属于皇家的尊荣气质让人更加不敢冒犯。这还是乔天奕第一次见到良辰这样的一面,心底被拒绝的疼痛还没来得及哀婉发作,就被良辰凛冽的气场给震住。   良辰抓着檀香盒子要走,却提醒了发呆的乔天奕,他也有礼物要送给良辰。出声喊出要走的良辰,乔天奕嘴角扬起那抹温存的笑,递上手上的东西,“良辰,生日快乐。”   乔天奕眸光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仿佛刚才并没有被拒绝。没关系,良辰对谁都是一样的,他还有机会,只要良辰没有嫁人,他就一定会有机会的。乔天奕自信而快活地看着对面的良辰,发现她皱眉不乐意的样子也可爱极了。   只是如果让她为难的人不是自己就好了。   低下头,良辰看着乔天奕固执递过来的礼物,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檀香盒子,良辰丝毫不怀疑,乔天奕要送给她的也是一枚簪子。除了家人,古泽琛送的发簪是她收下的唯一一支。在良辰看来,这些饰物是不可以收的。   “她不会收下你的礼物的。”古泽琛优雅地往这边走来,等良辰望过来的时候,古泽琛眯了眯,嘴角的笑愈发好看,“是吗,良辰?”   吃豆腐啊~!   古泽琛难得见到像郭佩文这样的女人,不谄媚却叫人觉得热络极了。从决定参加顾良辰的十八岁生日宴会起,古泽琛就没打算低调过。尤其刚才直直走到人家面前送礼的举动,古泽琛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那意图明显得秦世涛差点拿扫把赶人了。   只是郭佩文却对自己热情无比,这让古泽琛觉得有趣极了。   古泽琛身为古家第三代,最能体会到古这个姓氏给自己带来的好处。除了最好的那几个发小,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哪一个没有目的?就面前这个女人,眼神灼热得实在太直白了。古泽琛难得好脾气,同郭佩文继续聊天,当然话题都是绕着良辰来的。   只是等古泽琛看见乔天奕也跟出去后,他也想要追出去看看,同郭佩文打过招呼,古泽琛转过身才心底赞了一句,郭佩文这个女人到底厉害,你来我往这么半天,居然不触到自己的情绪,将话套去了不少。这样的人,也难怪嫁给秦世涛后在妇人圈里很快就站稳脚跟。   古泽琛出来的时候,正好没错过最好看的戏码。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而且又恰巧同为佼佼者,彼此间留心过也是自然的事。古泽琛外人知道得并不多,除了古家下意识地作为外,古泽琛自己也不打算同这些人打交道。倒是乔天奕,身为乔氏继承人,算是本城青年里头颇为出彩的一个。古泽琛瞄了一眼良辰,好在她绷着张脸没接受乔天奕的深情款款。   古泽琛懒得细究自己心底徒然升起的喜悦是什么原因,只是看见乔天奕拿出那盒子递给良辰,非要对方收下时,古泽琛不爽快了。   一看那样子就知道里头肯定是发簪之类的东西,笑话,有他送的那一支,还用得着别人用的?古家到了古泽琛这一辈,即便古老还是捶打的,但到底养出了脾气,明面上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是偏执霸道的。这一刻,古泽琛正大光明地走上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笃定良辰不会当着乔天奕的面驳斥自己,所以,乔天奕这花了心思的礼注定送不出去了。   良辰傻呆呆地瞪着迎面走来的古泽琛,这人怎么也出来了?   就像郭佩文看到的那样,良辰即便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和暗示,一对上古泽琛,那些所谓的假设全都不成立。良辰悲哀地发现,不管眼前这个是不是当初的华尚辉,只要对上他,自己永远克制不住那种感觉。   良辰微微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眶里有些热辣,前尘往事扑面而来,良辰几乎站不稳身子。现在的古泽琛,改了面容,却和上辈子的华尚辉几乎一模一样,霸道专制。身为一名帝王,华尚辉沉默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甚至嘴角笑着看你,却依然叫人从骨子里敬怕他。良辰从他掀开自己盖头时就害怕,因为这个人手上握着的正是自己的命。   这会儿,古泽琛霸道地站在自己面前,良辰甚至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身子微微颤着,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但事实上,良辰就是走到古泽琛身边,然后安静地站着。乔天奕看着对面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心底酸涩得不行。   纵然乔天奕不愿这样想,可当古泽琛与良辰站在一起时,他们俩真的……很般配。乔天奕收拾好心底的酸楚,嘴角扬着浅笑,保持着自己一贯的和煦态度,只是眼底却没有一点暖意的。   古泽琛很满意良辰不自觉地走近,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对面这人,“一直听人说乔家少爷少年英杰,今天一见,倒是真的挺不错。”古泽琛假装客气地同对面的人打招呼,身子却是微微侧过去一点,正好挡在良辰前面。   对于古泽琛这样的举动,良辰倒是不怎么介怀。   她本来就是他的皇后,就算他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皇后,但总归还是他的人。良辰泰然地站在古泽琛身后,只低着头,根本不去想对面的乔天奕心底有多酸有多疼。她不可能同时应对两个人,何况对良辰来说,乔天奕根本不是问题,只有一个古泽琛才是问题的关键。   乔天奕有些颓丧地收回手上的礼物,眸光有些落寞地看着被遮住大半个身影的良辰,抬头对着古泽琛,“古少爷才是少年才俊,以后还得向古少爷多学习学习。”   良辰一声不吭地站在身后,看着古泽琛的背影,心底忍不住叹息。   上辈子,他连娶自己那一刻都不曾让自己站在他身侧,这一刻也是一样。良辰以为,做了皇后,起码能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冠上他的姓氏,却忘记了那是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女人,不管你拥有怎样的容貌和权势,永远不可能和男人比肩而立。良辰实在庆幸自己来了这个时空,起码她有资格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至于挡在自己身前的古家大少爷,良辰肯定他不是当初的华尚辉了。因为如果是华尚辉,他不可能笑着夸乔天奕。   古泽琛装模作样地夸赞乔天奕,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不诚心的恭维,只是古泽琛挑眉含笑,身后站着乖巧极了的良辰,这样的景象让乔天奕不得不承认,自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人。   只是可惜,自己花了心思买下来的礼物,良辰不肯收下。乔天奕第一次领薪水,第一次用心做事,只想在良辰十八岁长大成人的这天留下自己的印记,现在看来他是不能够了。乔天奕偏过头不去看古泽琛,这是男人同男人的事,但决定权依然在良辰手上。   他说过了,只要良辰没结婚,他就永远不会放弃希望。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自己守了八年,再多守几年又如何?   “良辰,生日快乐,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一请你吃饭,好吗?”乔天奕一瞬间又恢复成俊朗的少年,眼底的笑和煦而真挚,让微微探身看他的良辰心底一动,然后点点头,“乔大哥,谢谢。”   乔天奕没有多说什么,以他对良辰的了解,纵然古泽琛存了如何的心思,良辰也会守住底线。他不急着此刻去跟古家大少爷争什么。只是乔天奕却不知道,一次转身,放过的却是一辈子幸福的机会。   古泽琛是谁?锱铢必较,见缝插针的王,既然对良辰起了兴趣,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看上的小东西再被人觊觎着?乔天奕终究敌不过宿命,一次转身,输掉了全部。   乔天奕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良辰微微退开半步,等古泽琛转过身,面色从容安详。这让古泽琛觉得更加好奇了,这丫头不是见到自己就惊恐得像只兔子,恨不得一转身还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吗?这会儿哪儿来的胆子,竟然不怕他了?   不过,古泽琛不得不承认,如此娴静泰然的良辰像颗珍珠,不耀眼却夺目极了。古泽琛对今天来赴宴的决定决定满意极了。   “怎么,不像兔子一样,见到我就跑了吗?”古泽琛难得松开肩,抱着自己,颀长的身子斜斜地靠在墙边,嘴角的笑带上一抹揶揄。如果被古老瞧见孙子这么一副不入流的样子,只怕一脑锅就摔过来,要知道黄埔军校毕业的老爷子即便到了这把岁数,走还是坐都保持着挺直的背脊,家里除了女儿,四个儿子连着古泽琛这个孙子,没人敢歪下身子。就连家里的反骨老四古嘉惠,在外头没个正行,回了家也是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不比留在军营里的大哥二哥差。   良辰讶异地扫了眼古泽琛,心底愈发笃定这个人不是华尚辉了。他可是皇帝,一言一行都有史官在边上记着,稍一点偏差,要么就血流成河掩盖事实,要么就是沦为笑柄,贻笑大方。像古泽琛这么软着腰骨歪着身子站着,良辰压根没想过会是华尚辉会做的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古少爷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身为主人,自然不好怠慢了尊客。”良辰只敢将视线落在古泽琛的下巴处,至于那双眼,打死良辰也没胆子对上。不过这样做倒是真的解了些惊恐,良辰努力拿出皇后派头,希望能在势头上压制古泽琛一番。他顶多出生尊贵,没了当皇帝的那几年经验,应该唬得住。   你还别说,良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跟奥斯卡影后般,从小白兔变成了优雅得体的皇后,还真把古泽琛给唬住了。古泽琛趣味盎然地看着面前端着张可爱脸颊的姑娘摆出一副客套的面孔,心底忽然生出个无聊的年头,而且他还真这么做了。   怎么做了?   不就是伸出手,趁着良辰全心全意盯着对方下巴的功夫,上前一步,指尖捏了捏良辰两侧粉嫩的脸颊。嘿,还真别说,做皇后之前,良辰养在顾家,除了学习那些宫斗女工,就关键地就是跟着嬷嬷们学会打点自己,养好容颜,毕竟天家宠爱靠得就是一张脸。你妆容不得魅惑,可总不能整日里耷拉着一副死面孔,别说是皇帝了,就算是一般人家也是不讨喜的吧?   良辰刚到这儿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儿的人妆容淡极了,不过倒也还挺好看的。然后,良辰就看到自家老妈桌面上摆着的那些瓶瓶罐罐,气味倒是不错,只是良辰还是喜欢自己倒腾。顾家请来的一位嬷嬷是宫中胭脂坊里出来的调香师,她告诉良辰,香了魅人,亦可杀人。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良辰格外用心地同她学调香手段,当然,那时候的香可不是这里的香水。良辰跟着嬷嬷用那些美丽的花朵儿制成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然后抹在脸上身上,那味儿浅浅的,却比花朵儿更好闻。嬷嬷告诉良辰,女儿家葵水来了,便得注意包养,不管是内里还是外在,这世上哪儿有那清水芙蓉,不过都是娇养出的女儿家罢了。   良辰进了宫,劳心劳力,连那睡觉的功夫都少了许多,好在有嬷嬷教的那一套包养的法子,身子脸蛋香嫩极了,比那些个人涂脂抹粉却掩不住渐渐老去的红颜们好看太多。人家都说,皇后这是清心寡欲,端得一个大方好名气。良辰自己明白,若没嬷嬷当初用心地教,自己会比冷宫里的女人还要难看。   当皇后可真是劳心劳力,体力活啊!   重生之后,良辰从小就拒绝妈妈郭佩文往自己脸上涂抹任何东西,好在良辰的皮肤好,妈妈郭佩文也就不努力了,只是奇怪女儿什么都不用,怎么身上还那么好闻。后来发现女儿老往阳台上凑,弄些稀奇的花儿泡水里,郭佩文倒是不知道自己女儿从小就这么爱美,稀罕泡花瓣澡了。   良辰装着嫩,童言童语地忽悠过几次,郭佩文也就信了,毕竟是真的有效果,可比那个柜台BA说的要好多了。搬进秦府后,秦家有个大花园,种了不少花,可乐坏这对母女,常常泡在花园里倒腾些露水啊花瓣之类的。秦世涛知道这母女俩的习惯,大手一挥,转身在后院造了个玻璃花房,免得母女俩到了冬天没得折腾。   养到十八岁的良辰,那脸蛋真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连郭佩文的气色也比同龄人要年轻上五六岁。这会儿古泽琛一上手,就觉得指尖触到的那一片柔嫩冰滑的脸蛋闹得心底舒坦极了,摸了一把,滑,忍不住捏了捏,真有弹性,嫩死了。   古泽琛忍不住扬起唇角,自顾自乐了起来,手上捏人脸蛋的动作也不停,豆腐吃得可不比人家流氓少。良辰起初呆了一下,当等古泽琛这边玩上瘾之后,良辰可不就反应过来了么?心底蹿起一股暗火,良辰木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古泽琛,“玩够了吗,古少爷!”   少年变流氓   良辰很少板着脸同人说话。   做皇后的时候,除了华尚辉常冷着脸看自己,还有那一个两个不长眼的宠妃偶尔会蹦跶出来,但礼还是得行,腿也还是要跪的。就算对方再怎么猖獗,谁要是敢当着面给她不痛快,良辰只需要点一个女官,端着烫金的宫规,来一个她丢一个,管你是不是娇滴滴的美人,敢给皇后不痛快,那她还留着皇后的权限不用做什么?   这也是良辰做了皇后之后才明白的道理。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人实在太多,良辰背后站着顾家,就是华尚辉也不会在情况不明朗的时候得罪顾家。她端着皇后的架子,若任由这群人作威作福,只怕到最后所有人都会看不起她。   良辰隐忍却从不软弱,既然背负着顾家的希望做了这个皇后,她绝不能任凭这些人爬到自己头上,只除了一个华尚辉。可就算是这样,华尚辉自诩帝王之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动手动脚?   古泽琛勾着唇,沉湎于手下滑嫩的脸颊,乍听见良辰冷漠自持的声音却觉得好玩极了。这么冷静的姑娘,古泽琛还是第一次遇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古泽琛很想逗弄她,不想她总是这样疏离地站在一边,尤其是对着他。   根本无法克制心底的那一丝莫名其妙的心痛,古泽琛不喜欢良辰这样冷漠的态度,于是,他彻底地顺从自己的内心,松开揉捏良辰脸颊的手,张开胳膊,一个用力,就将娇小的良辰揽在自己怀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良辰颈侧,古泽琛嗅了一口,只觉得怀里的人芬芳馥郁,那股淡雅的味道浸润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叫古泽琛觉得爽快极了。   怀里这个人,古泽琛才第二次见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亲近逗弄她,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真是诡异的感觉,古泽琛低下头看了看一声不吭由着他抱着自己的良辰,只是一旦抱住了,他却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良辰被颈侧的呼吸烫得浑身僵硬。   你都不记得自己是华尚辉了,还想着吃人是豆腐,真是……良辰拳头捏得死紧,可是……《女戒》上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不管是推开对方还是打上几拳,都不是一个妻子该尽的本分……   可是脑海中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嘶吼:你可是21世纪的新女性,要求独立和自由,眼前这个登徒子吃你豆腐啊,你扭扭捏捏地忘记反抗,只想躺着享受不成?你还是不是坚强自主的新女性啊!   两股力量绞在一起,良辰真的忘记自己处在什么时空,为什么只是一个反应,却连选择都这样困难?良辰不得不再一次悲伤地想,只要遇上这个男人,她就彻底变了一个人,想要在他面前强大起来,怎么就这么难?   古泽琛自然不知道良辰内心的酸楚与纠结,他实在是太满意怀里这个小丫头,娇娇软软而且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   “想不到堂堂古家大少爷,有这样的嗜好,喜欢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动手动脚,我可真见识到了。”良辰身子被古泽琛拦着,手脚压根使不出力气推开对方,只剩下那股不服输的意志,却一定要替自己争回一口气才行。   古泽琛还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良辰可算是冤枉了他。   古老自己枪火里闯荡出来,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家,对儿子没比对自己部下要好多少。四个儿子,性子多少少少同他一样严肃,正是因为这样,只妻子的选择权上,古老基本不插手,当然,儿子们娶回家的妻子除了他们自己满意,也得过得了老爷子那一关。   除了老四古嘉惠还没成家,其他三个儿媳倒是处得极好,一大家里住在一个宅子里也不红脸,倒是常热热闹闹的,打麻将都要排着队,却比许多人家要更和乐一些。到了古泽琛这一辈,见惯了家里人,不管是他还是两个妹妹,都知道感情是件不可以亵渎更不可以交换的东西。   古泽琛一圈玩的发小,初中时就有尝过禁果的。他们洋洋自得,起初还隐晦地炫耀着,等次数多了之后,谁跟谁还不就是那档子事?只有一个古泽琛同他们不一样,玩?成,他也不是玩不开的,当然那都是爷们会玩的,比方说喝酒射击飙车,他绝对不会输给哪一个。只是一圈发小都晓得古泽琛的洁癖,每次怂恿他也找个女人时,古泽琛起初也以为无所谓,反正结婚的那一个绝对慎重就好,这之前家里也没规定非要守身如玉啊?   可偏偏,不行!!   古泽琛十八岁的时候,比他大比他小的那一圈发小全都不是雏儿了。一圈儿发小私底下开开玩笑就成,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一直被人笑啊?于是齐二少小范围开了个座谈会。   老五李师长家的幺孙李明宇平日里打心眼佩服四哥,尝过女人的滋味后虽然觉得也就那样,可四哥还没尝过呢,于是李小五最是支持齐二少的主意。老大张峰想着,反正是好事,也就没拦着。倒是平日里最精怪的老三提了几处细节,首先得是个处,不然以老四那挑刺的性子,肯定不喜欢。   也是,老四那家底放在那儿,随便的也不成。   几个人凑一块儿,老三郭磊定下标准,处女的身荡妇的心,务必要让老四尝到女人的滋味。说起来,这也就是几个打小一块儿玩的兄弟瞎操心。换做别的人,求他们操心也不可能。   古家大少爷十八岁成人礼想低调就不成。   老爷子不管孙子以后会不会继承家业,起码得带入这个圈子,总是没坏处的。二叔自己生了个女儿,手上的人脉自然也都放给侄子,老三和老四自然也都希望古泽琛好,于是,这场成人礼,请的人不多,但到场的哪一个都不是一般人,就看门外站着的警卫员就知道里头都是哪些人了。   古泽琛十八岁,却得体地同这些世叔世伯打交道,散了场,各家心思却更看中古家,有这样出彩的孙子,古家只能更好。古泽琛倒是还有一局,自然是和自己这圈发小一块儿玩。包了场子,还没喝够一圈,那边服务生就推着一个超级大的彩带盒子进来,发小们心照不宣地起哄,古泽琛闹不清这几个人什么心思,扯开彩带,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钻进来一只兔女郎打扮的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样妖妖娆娆地盯着自己,古泽琛悟了。   这种时候,你拂袖而去是给谁摆脸色呢?何况大家都是哥们,准备这礼的心思古泽琛也懂。其实古泽琛也不是那不开化的人,瞧见怀里那蹭啊蹭的兔子,身子自然火热了一些,搂着那一截奶白色的小蛮腰,古泽琛在兄弟们祝福和欣慰的眸光中,带着礼物走了。   吃,还吃不吃,是个问题。   是个问题吗?换了另外四个,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要知道为了准备这份礼物,哥儿四个可是忙活了好一阵子,挑的人娇而不魅,还得是原装的,但思想和行为上却又得是巨人,你当这样极品的姑娘满大街都是啊?但再少也架不住四个少爷的面子大,这不,总算调教成一个,眼巴巴地希望老四满意啊。   古泽琛呢?倒是真挺满意的。   不得不说自家兄弟,打小一块儿扔泥巴的交情那可不是虚的,就是知道古泽琛这骨子里的娇气,选的这妹子粉嫩娇弱,是个人都想掐一把,看看能不能挤出水来呀。只是进了房间,古泽琛看着去了兔儿装的,浑身上下那三块布料基本不起什么作用的姑娘,愣是逗的心也没。这姑娘身上可是哪一处都精雕细琢过,可越是这样,古泽琛越不喜欢。   那眉梢眼角挡得再好,风尘味道还是太重,心眼也不好。古泽琛问姑娘,给过钱没。那姑娘挺着雪白的胸,呆了呆,这照着平常里不是得扑上自己,而她负责挣扎一下意思意思就可以入正题了吗?怎么这位好看的公子这么冷静呢?   想到来之前妈妈的吩咐,姑娘立马扭着小蛮腰凑过去,雪白的大腿擦着古少爷的,脚尖蹭着对方的小腿,胸上那沟渠深得引人探索啊。古泽琛倒也避,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等那姑娘蹭得脚尖都抽抽了,古泽琛才优雅地站起来,带着柔若无骨的姑娘身子一歪,朱红的尖尖一下子就滑出那片小布兜,配上那张青春娇美的脸庞,古泽琛连眼都没火热一下,转身就走了出去。   哥儿几个今天可是包了场的,古泽琛领着兔子出去吃大餐了,剩下几个就开始假模假样地忆苦思甜,悼念当初最纯情的老四也没了。只是没一会儿,古泽琛就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来,唬得几个兄弟更加担心了。   这没心思没关系,不行可就问题大了啊?   最崇拜四哥的小五立马苦着脸上前,“四哥,没事,咱们治,治好了就是个爷们儿了!纯爷儿们!!”老三郭磊抽小五的心都有了,你这话搁心里不行啊,赤果果地说出来,这不是往小四伤口上撒盐么?   古泽琛倒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谁的银子?还没用,自己去,不然可惜了。”他心情也不怎么痛快,你说不行吧?早上起来的景象也挺壮观的,可对着这些女的,他打心底没兴趣,不管弄得怎么纯,古泽琛就是觉得不舒坦。   老大张峰这会儿板着脸,“四儿,对着自家兄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古泽琛只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对味儿,不关身子的事儿。”他倒是不介意兄弟误会自己不行,反正目前为止他对女人还真不行。   为了这事,四个兄弟观察了古泽琛很久,只是老被人盯着裤裆,古泽琛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们要不要试一试,唬得兄弟们立马变了脸色,就是最黏他的小五也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从那之后,解决老四雏儿就成了哥儿几个较劲的一件事。   当某一天老四某一天喝酒,无意中说自己早不是雏儿的时候,四个兄弟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只不停追问是那个杀千刀的辣手摧花了!要知道四个人当初可是下了赌注,好大一笔啊。   某人知道始末后,凉凉一笑,说了一句庄家通吃,也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所有的赌资。那气场,震得四个爷们比娘们还郁卒,当然,且是后话,暂时不提也罢。   良辰此刻被古泽琛抱在怀里,心底却悲悲戚戚的,想要是那把刀,捅死他也捅死自己。   上辈子的华尚辉,家里莺莺燕燕,天下最好的颜色都在他的后花园里,自己咽着苦涩还得替他排好顺序,务必坐到雨露均沾。他倒好,采百家花,却从来不晓得怜惜自己,她后来凭什么笃定苦肉计可行?   对上华尚辉这样的男人,她又不是人家的心头肉,你别说遇刺身亡,就是在他面前自焚,他也不会眨一下眼。这会儿,换了副皮囊和时空,这人倒比从前识风知趣,这般登徒子般的举动做起来,倒还真是驾轻就熟。   也不知道他拿这手段折腾过多少姑娘。   想到这里,良辰心底格外不舒服。   没办法啊,做惯了大老婆,即便习惯了,那也只是习惯了心酸,可还没到麻木那地步了。华尚辉年华正好,而良辰进宫几年,虽说不受宠,但却也从未失宠过。即便后来娘亲进宫说顾家需要她出力了,良辰也未和华尚辉彻底撕破脸。   莫名其妙重生也就算了,若是没有遇见古泽琛,良辰还能安安稳稳,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一个谁,彻底解开心结,再婚也不一定。可既然遇上了古泽琛,良辰可不就是应了那个词,在劫难逃吗?   想到这里,良辰含在心底的苦涩终究化成眼泪,哒哒哒一颗颗滚到古泽琛肩上,身子不动不动,两个人心贴着心,纵然沧海桑田,与她来说不过是十八年的念念不忘,独自守着那些不能说出口的酸涩痛楚,而他却活得好好的,甚至重整旗鼓再来招惹自己。良辰那泪怎么也憋不住,只能扑簌簌往下掉。   良辰从婴孩时起就不爱哭,这事郭佩文最有发言权。要不是良辰的乖巧,她也不会一厢情愿地以为孩子都是像女儿这般乖巧,有了个折腾死人的果果啊。良辰从小就不哭,每次看到她都是笑着的。   唯一一次哭,还是因为十岁那年爸爸顾明去世。郭佩文想不明白,倒是后来秦世涛说了一句话点醒了郭佩文。   爱笑的女子最是好命。   何苦非得女儿哭哭啼啼的?每日里有人疼,有人宠着,有什么不好?想通这点,郭佩文也就彻底释然,只是可了劲地疼爱女儿,远比对果果要好多了,就是秦世涛和果果也是花了心思宠良辰。大约,给良辰摆过脸色的就是祖父郭啸了。   不过,郭啸那边也不常去,就算摆了脸色也无所谓,何况现在郭啸对良辰也转了态度,不是吗?哦,忘记了,还有冯清芳看良辰不爽,当然那是被妈妈郭佩文牵连的。   古泽琛稍稍退开半步,只觉得身体分外离不开这个小丫头,只是看见那丫头抿着唇,一声不吭往死了哭的时候,古泽琛呆住了。   指腹像是有了自己的意思,古泽琛就这样轻柔地捧着良辰的脸颊,一点点擦拭那些晶莹的泪珠。他被良辰眼底的委屈和苦涩给震慑住,只觉得自己分明十恶不赦,尽管他比那些纨绔子弟玩得要轻多了,可他就是自己罪大恶极。   良辰静静地站着,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管古泽琛掐也好抱也罢,良辰沉浸在过去和现在里,整个人木呆呆的,只那一抹彻骨的疼和痛散出来,叫素来洒脱自如的古家大少爷慌了手脚,那些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你……别哭了。我……对不起。”古泽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对不起,但那句对不起就这样脱口而出,连半点犹豫和怀疑都没有,就这样对良辰说了出来。她这样难过,清冷的眉眼刻满了悲伤与愁苦,仿佛心底有人拽紧了心口,叫古泽琛如何也不痛快。   当那一句对不起轻轻落在走廊里,良辰无声的哭泣有一瞬间的凝滞,泪眼朦胧里良辰对上那双墨黑的眼,只觉得心底呼啦一下子塌了一方。   对不起?   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对人说对不起,还是对自己这个顾家的女儿,他一心要除去的人?良辰上辈子一直等在宫阙,她不明白自己守着的到底是顾家的荣华富贵还是他的留恋,但她是真的骗不了自己,不管对面这人是古泽琛还是华尚辉,那一声对不起席卷她心底最痛最软的那一处,那泪带出哽噎的声,深深叫听见的古泽琛心上疼得不行,只想着自己为什么这么混蛋,学那些流氓调戏良家女,这会儿见人家哭得抽噎了,心底又疼得不行!   做我的女朋友   古泽琛压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几滴眼泪而软了心扉,只是这会儿势必得先哄好了良辰才行。古泽琛不停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这简直不可原谅!他这行为,放在古代那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搁先前那会儿,他这样肯定要被拉去批斗!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心痛是心痛但却一点不后悔?   真是要命了,古泽琛手足无措地替良辰擦那些眼泪,动作轻柔地会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的。什么时候古少爷学会怜香惜玉了?   只是古泽琛的伏低做小没换来良辰的宽宏大量。   你还别说,良辰这会儿被古泽琛宠着,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难怪那些女人一旦受宠了就爱到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那感觉真是……蛮不错的。良辰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一脸的紧张,就因为自己哭了?   良辰有些不敢相信,十八年前,自己被剑刺穿胸口,憋着满腔的鲜血等他见最后一面。可就算自己喷了一脸的血,他还是那样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几颗不值钱的眼泪就心痛着急成这样?   不过,血喷一脸的样子也确实够恶心的,不如梨花带雨来着清丽雅致?良辰胡乱地比较,但看着古泽琛那双如墨的眸子透着着急与自我谴责的光,她便止不住浑身舒爽起来。咳咳,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古泽琛爽过了,现在该轮到她顾良辰了?   古泽琛闹自己不该这般心急,掐了就掐了吧,怎么憋不住心魔就抱抱了呢?这抱抱可不就是过度了么?你还别说,就算人家良辰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古大少的手还搁在人家细软的腰肢上没挪开呢。   良辰不爱那些定制的,格外能够占线女人娇柔曲线的礼服,它们总是需要袒露出身体的某一部分,对良辰来说,除了手她面前可以伸出来,其他的部位她都恨不得包裹起来才安心。这次十八岁的生辰晚宴也是一样。   秦世涛倒是想在女儿身上撒银子,让所有人看看他家的宝贝公主生得如何亭亭玉立,只是不管你是LV还是香奈儿,良辰看都不看一眼。秦世涛也只好由着良辰的性子,再说了女儿的手艺那是巧得没话说。被良辰母女俩带着,秦世涛也很喜欢那些布衣缎衫,穿在身上颇有种卓尔不凡的意思。   既然不要秦爸爸替自己准备服饰,良辰只能自己剪裁制衣。说起来,良辰倒是学着用过那缝纫机,出来的衣裳阵脚也还齐整,可穿到身上总是不舒服。良辰记得从前嬷嬷说过,亲手缝衣裳,那阵脚细密落了心思,棉麻就算再柔软也需要手上感受才能贴着你的身。良辰用缝纫机做好那件衣裳,穿到身上却怎么不舒服,才真正明白嬷嬷说的话。从那之后,良辰还是用针线缝衣裳。   换做别的人,手工活那得多慢啊。可良辰是谁?大宅门里捏惯绣花针的闺秀典范,就算当了皇后手生疏了些,可基本功还是在的,何况衣裳比起从前倒是简单许多,良辰也不至于整天埋在绣阁里废寝忘食。   偏偏出来的那些衣裳好看得要命。   为了今天十八岁的成人礼,良辰也不敢太大意,想着自己既然是主场,总不好输了气场。妈妈郭佩文最近迷上星座,替家里每个人都算过,说良辰今年的幸运色是青蓝色。正好这个颜色她也挺喜欢的,便替自己设计了一圈古典宫廷风连衣裙。圆口竖领,青丝盘扣从肩处一路往下,绕出一条暗纹;窄肩马蹄袖,从肘背上开始,良辰用了暗金色的颜料画了蔷薇纹理,而滚荷叶边的大裙摆,长到小腿肚,优雅华丽的暗金色蔷薇花大朵大朵盛开,清新雅致,配上一双尖头小靴,叫良辰不需要袒肩露胸,却足够吸引人。   收紧的上身配上荷叶边大裙摆,正好将良辰那截小蛮腰掐得格外诱人,古泽琛手落在上面后,掌心自发地摩挲着,简直流连忘返!良辰选的布料都是最贴身透气的,穿在身上自己舒坦,别人瞧着也美。像古泽琛这样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倒也不多,只是隔着一层柔软的布,却更能叫他感受到下面那一截柔软又有弹性的腰肢,恨不得搂了就不放心才好。   良辰努力让自己忽略掉腰上传来的热度,泪水一点点收止住,狠狠瞪了一眼古泽琛,想要呵斥他,却发现自己喉里沙沙的,一下子出不了声。只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叫古泽琛身子一阵火热,心底偏又酸酸软软的,瞧着良辰,古泽琛忽然有种认命的念头。   勾着良辰的腰,将她整个人贴近自己。良辰下意识地避开,但终究敌不过古泽琛摔打出来的力气,腰胯抵着对方,上身借着古泽琛掌心的力度使劲往后倾,整个人却是僵住,目瞪口呆的样子叫刚刚才止住哭的良辰像颗水灵灵的桃子般诱人。   古泽琛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告诉他,亲吧,亲吧!如果不亲,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古家家训,该出手时就出手!古泽琛身为优秀的古家继承人,从小就被锻炼审时度势,什么时候下手才是最好时机。只是平时优秀的判断力一遇上顾良辰统统溃败了。他原本只想出来看唱戏,却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却是自己舍不得放开了。   望着那粉嫩水嫩的唇瓣,因为呆愣而微微张开唇露出的一点小舌,古泽琛的身子愈发火热,手上不松,只压住良辰的后腰,让她更加地贴近自己……灼热、滚烫的某处?古泽琛邪恶了,真不知道那四个发小知道自家古小四终于发情了,会不会开香槟来普天同庆一下?   没错,就是那该死灼热的某处!   良辰当过华尚辉的皇后,虽然眼前的古泽琛不是华尚辉,但对良辰来说,这两个人带给自己的压迫感绝对是一样的。换了副皮囊,忘了那些过往又如何?有些东西,你以为早就深埋,但只要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它们又会汹涌而来,让人溃不成军。   华尚辉是不是一个好帝王?这个问题,照理该留给后世史家评判。只可惜良辰死得太早,十三入宫做皇后,十八岁那年死于非命,五年时间,可不就是耗尽了她最好的年华么?其实良辰一直害怕十八岁。   上辈子就活了十八年,这辈子也活了十八年,她担心老天会收走这一世的幸福。眼前的荣华富贵她统统不惦记,只是真的舍不得家人和这自由的信仰。她想一直活在家人的宠爱里,然后带着自己的梦想走遍这个世界。   良辰做了皇后,每日里处理宫廷事物,底下掌着帝王后宫的日常运作和人情往来,那辛苦可不比跨国CEO轻松。不过修习帝王还是良辰最应该做的,皇后不能冲冠后宫,这都是留给那些宠妃们的桥段,她身为一个皇后,争取不打入冷宫就好。   正是因为如此,良辰发现,且不管华尚辉前朝手段如何,得不得民心,起码后宫内,他算是个极其清修的皇帝了。当然,最直接的数据就是他宠幸宫妃的次数,有时大约半月都不叫人,急得太医们抓耳挠腮的担心,只差直接上那些鹿鞭汤滋补一下。   就连对着自己,良辰不得不说,华尚辉也是冷清的。大婚那晚上她就不去回想了,实在是太疼了,可之后的呢?之后难道就是水乳交融、欲仙欲死了?良辰恼羞成怒地瞪着面前恶劣的古泽琛,怎么也想不通当初那个死板到除了进入和离开的男人,改头换面之后连这脾气也变了,竟然会……这般色情地调戏女孩?   若非他是自己的夫君,良辰早就一巴掌甩过去……夫君!!!   良辰绝望地闭上眼,真是眼不见为净才好!她不是顾良辰,不是顾丞相家的嫡女千金,不是嫁给华尚辉守了五年宫阙的皇后;她是顾良辰,是爸爸顾明和秦世涛口中最乖巧的小公主,是生活在21世纪有理想有才华有抱负的顾良辰。   凭什么被古大少肆虐或者说是凌辱?   真是岂有此理!!想到这里,良辰便估摸着要反抗了。因为是女孩子,而且又是这样可爱乖巧,华尚辉只担心她会被些不良少年欺负了,所以良辰住进秦家后,秦世涛就给两个孩子请了私人跆拳道教练。尤其是良辰,教练全方位地告诉良辰,遇上像华尚辉这样的色痞子时,什么动作最能叫他偃旗息鼓。   只是没等良辰付诸行动,那边古泽琛已经心扉柔软,轻轻抱了一抱良辰,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背,伴着古泽琛好听的嗓音,一点点散落在心头。   “良辰别哭啦,乖乖的,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良辰当初看到这句话时怎么也不理解,照理来说,人生平顺之事才是十之八九,哪能不如意的占去这么多呢?当良辰重生之后还遇见华尚辉,她才明白,故人诚不我欺也。   什么叫做你女朋友?人家早就做过你老婆,而且还是大老婆,底下跟着一堆小老婆呢。良辰绷着脸,依然死死地瞪着古泽琛,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恋爱……不对,眼前这人是古泽琛,不是华尚辉。   想明白这点,良辰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颜色也没好看一点,当年你不动声色,顾家上赶着将自己送进宫选秀,好家伙,那一群生猛的美人,她可是PK掉多少美貌与家世并存,成功上位做了那个皇后。现在风水轮流转,顾良辰总算等到自己扬眉吐气的一天!   其实顾良辰怎么不去想想,为什么乔天奕他们不行,自己连应付着说句话都觉得于理不合,这会儿被古泽琛又摸又搂又抱老半天了,她咋半点行动都没呢?   有时候,身体比嘴巴诚实多了。尤其遇上顾良辰这样死鸭子嘴硬的女人,绝对会成为古泽琛生命里最大的不幸也是幸运。   “我对你没兴趣。”良辰好不容易找回冷静自持,假装忽略掉古泽琛的灼热。笑话,别看她现在十八岁,上辈子可是除了没生过孩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古泽琛这么点小暧昧搁别的纯情小姑娘身上指不定面色绯红、身娇体弱,嘤咛一声,随君品尝了。顾良辰笃定古泽琛不会松开抵住自己后脊背的手掌,便后倾着腰,身子乖巧地不再挣扎。   这种时候,扎挣了不是刺激对方的兽欲,摆明了欲绝欢迎。良辰是谁?闺阁典范,宫廷妇人的完美表率!这么下作的手段怎么可能使?只是古泽琛却有点惋惜,蹭啊蹭的,很舒坦。也不知道顾良辰用的是什么沐浴液,身上味道实在太好闻了。   “我对你有兴趣就好了,还是说……你对那个乔家继承人有感觉?”古泽琛揶揄地眯着眼角笑,顾良辰不喜欢乔天奕他一早就看出来,此刻故意拿他来激良辰便是笃定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若是一般女人,肯定会说“是啊,我就是喜欢他,你能拿我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话,不过良辰不会,确实不会。   “你同他一样,我都没兴趣,何况人家至少比你君子,能让我开口叫一声大哥。”良辰冷着脸,只是那双盈盈美目里燃着怒火,将整个人烧得格外美丽。   古泽琛笑着揉了揉良辰柔软的青丝,眼底的欢喜格外真切。   留长发的女人他见过很多,包括自家老妈和两位婶婶,包养打点得格外好看。但像良辰这样,留着这样柔软的长发,却不烫不染只顺其自然地生着的人,良辰是第一个。仿佛一切东西到了良辰头上,他都觉得格外的惊喜与自然,也格外爱不释手。   “我同他是不一样的,不然第一次见我,你也不会只想着逃走了。良辰,你可不乖哦,我们这是第二回见面,第一次是你母亲的婚宴,也是在走廊里,你撞了我没说对不起就跑开了。为了你的对不起,我足足等了八年。”古泽琛满意地欣赏着良辰呆愣的小模样,只觉得有些东西都是老天注定的。八年前的长廊,她像兔子一般撞进自己的心底;八年后,她像精灵一般住进自己的心里。即便那八年不像乔天奕那样耐心守候,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如何也夺不去。   良辰其实想反驳,你才不乖,什么第二回见到?我们在同一座宫阙生活了五年,纵然不是朝夕相处,但见面的次数远不止三次四次,到底谁不乖?好在良辰努力提醒自己,面前这人不是华尚辉,他是本城权贵人家的公子古泽琛罢了。   只是良辰没想到的是八年前再次遇见,他竟然记住了。她以为当时自己躲得快,后来他也没有再出现过,就以为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能那些也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没想到的是古泽琛竟然真的记住了。   果然,做过皇帝的人,到哪儿心思都沉得厉害,不过越是这样想,良辰也腹黑了,“你想从秦氏这儿得到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费尽心机!”良辰止不住心底那一点酸酸的味道,冷下脸来,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帝王,所有的安排,连着宠不宠哪个妃子都牵扯到朝堂的利益,要良辰以为这人情根深种,怎么可能?   何况那时候的自己只有十岁,就算是从前,也没到足以婚嫁的年纪,要他喜欢上,还真有点匪夷所思。对了,良辰倒是以前见识过几个新名词,十岁的自己还只是不懂事的萝莉罢了,他会上心,良辰自己是绝对不信的。   这话,古泽琛自己也不信。   八年前没上心,却经心了,八年后,再见倾心,不可以吗?   古泽琛也不恼怒良辰张开自己的爪牙肆意的模样,他根本不急着解释什么,而且,良辰越是介怀这一点,不正说明她对自己也非全无感觉的,不是吗?   想着这一点,古泽琛放软了声音,“刚才我送礼,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何况后来我还同你母亲说出来寻你,所以你不答应,他们也会替你默认的。”这件事,的确不公平,但谁让自己是古家大少爷?   在本城,他古家不显贵却绝对荣耀,除了乔天奕这样脑门发热的少年郎,刚才古泽琛的一番举动,还真断绝了很多蠢动的男子。   良辰哪里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从十岁之后,本家很多姑娘都陆续有人求上门来允亲,只自己和堂姐良宵无人问津,明明她们俩这一辈顾家女里颜色妆容最好的,可谁不知道她们俩身上打着宫里的标签,除非落选,否则谁家敢求?   现在,古泽琛只用了一支发簪就成功断绝了其他的可能,良辰望着面前志得意满的少年,忽然笑靥如花起来,微微扬起的小下巴娇润可爱,只是眼光的光芒让古泽琛有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感觉。   “古少爷是认真的吗?”   “自然。”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我是统统不会答应的,古少爷也准备好了?”   正大光明的恋爱   不是谁看人好坏就看他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么?良辰上辈子整个生活的重心就是如何做他华尚辉的皇后。从诗词歌赋到针线女工再到宫心计,哪一项不是为了皇后这个身份?纵然不是她真心想的,但作为一个顾家女,她生来就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正是因为如此,加上彼此五年的相处,良辰也算是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的人,当然不一定能猜中他的心思。也是因为这样,良辰笃定自己提的要求会让对方觉得反感,因为不管是华尚辉还是古泽琛,他们的眼眸一样工于心计。从始至终,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骨子里的那些东西,纵然沧海桑田也不会消磨去丝毫。   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确实,良辰作为习惯旧式婚姻的女子,不反对自由恋爱,但却极反感那些不认真严谨的恋爱,所以不管对方是不是古泽琛,倘若有一天良辰打算恋爱了,那么她绝对会跟对方约定,以结婚为目的。   良辰自己的念头绝不会改变,那么关键就看古泽琛的。良辰抿了抿嘴角,若非场合不对,她甚至想用笑声来提前庆祝自己的胜利了。古泽琛这样的人,良辰才第二次见,但他和华尚辉并没有多大区别,所以良辰完全可以用猜测华尚辉的思维进行思考。   古家是怎样的权贵人家,那是本城人有目共睹的,是以古泽琛虽然不像上辈子那样,是所谓的九五至尊,但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红三代,真正的权贵人家。这样的人家,婚姻之事怎可能儿戏?就好像上辈子的华尚辉,娶自己也只是想牵制顾家,暂且稳了顾家的心,然后借着顾家的力量扫平障碍,最后步步为营,吃掉整个顾家。   多好的谋略,一场婚姻赢得一整个江山,换了谁也知道怎么选择,只不过没那个命同他一样有资格谋划布局罢了。连着自己都压迫了筹码,以为自己的伤重能挽回一些他的同情,最后还不是白白搭进性命。其实良辰很想知道,若自己当初没准备用那苦肉计,等顾家真的被华尚辉整垮了,之后他预备拿自己怎么办?索性杀了还是废了打进冷宫?杀了倒也不好,毕竟顾家没想过谋反,起码在良辰知道的那一部分里,顾家是真没想过要反华尚辉的。若是他杀了自己,那么天下的人纵然嘴上不说心底也会有想法的。华尚辉这人多好面子啊,怎可能容得这样的事发生?好在良辰自做了皇后,素有贤明,广纳后宫,雨露均沾这样的事常做,史官和百姓可都说她好呢。   那么就打进冷宫吧。   可惜做皇帝的最喜欢一句话,斩草除根。也是,凭什么我杀了你全家,你还想着对我投怀送抱?是个人都知道留了青山绝对后患无穷。何况就算他不动手,后宫那些女人可不早就眼巴巴等自己给她们腾位子了么?再说了,等新后册立,她这个冷宫里的废皇后还有奔头么?   好吧,说了这么多,良辰其实最想问的是,有没有可能顾家倒了,华尚辉依然让她做皇后?只是这样问题再也不可能找到答案了,而眼前的古泽琛也不是华尚辉。   良辰淡淡地笑了一下,眸光也只有些微的怅然,然后便带着不屈服的倔强对上沉默的古泽琛。   怕了?哼,哀家做皇后的时候,杀人都是动真格的,谁敢造假胡闹?犯了宫规你就死定了。这会儿你转世投胎做了大家少爷,就能随便玩玩了?是,是能随便玩玩,但绝对不是哀家!   良辰嘴角的笑,怎么看都具有挑衅意味,只是这样娇小玲珑的人儿偏偏露出这样的情绪,让沉默的古泽琛一阵好笑。他不是谈不起恋爱,只是在自我反思。   就像良辰笃定的那样,像他这样出身的人家,婚姻是最后的筹码,寄托了两个家族的某种希望,即便以后各玩各的,面子上就需要那张结婚证。不过古泽琛倒是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那就是古家家风很好。   古老爷子那是享受顶级待遇的老将,同样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物极必反的道理。年轻那会儿倒也不算很懂,所以三个儿子娶妻,虽说都是自由恋爱,但身家背景也都不简单。好在有妻子管着,三房媳妇才慢慢歇下当初的心思,只专心内宅相夫教子,和乐美满起来。要不是这样,古家便是再怎么金贵,也不至于会低调到不少人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   家里人倒没有同他说过其他的事,比方说选怎样的妻子,毕竟他才二十三岁,讨论这样的问题还太早。只是古泽琛心底明白,他的妻子不管如何也不会是个平常人家出身的女儿,倒不是他有那门第观念,只是一般人家养不出他要的妻子,这一点,毕竟是客观事实。   现在,他总算自己看对眼了一个小姑娘,说实话,要不是良辰先提出来,他也真没想过过一辈子的问题。他这样的人家,结婚了就不大可能离婚,即便各过各的,也要绑在一起,这对双方都有好处。这样一来,良辰说的,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那就绝对不能是儿戏。   良辰提了,以古泽琛的为人,自然要好好忖度一番才行。   顾良辰的身世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当年郭佩文抗婚,郭老虽然将女人赶出家门且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但郭佩文嫁得的第一任丈夫倒也不算差,是国文系的知名教授,为人正派且温文儒雅,只可惜遇上车祸。现在这位丈夫就更加不用提了,秦世涛,房产界巨子,虽说这几年守成,但地盘都打稳了,在业界颇有口碑,同小叔也素来交好。   秦世涛的钱,还有郭老手上的权势,其实都可以算作良辰的凭仗,入了他的圈子,也不会被人看轻。而且最重要的是,良辰聪慧。   古泽琛不过见良辰第二面,但关于良辰的事却总能听见。起先是古泽瑶和古泽琳两位堂妹不停提起她的特立独行和精致打扮,然后连自家妈妈和婶婶也在某次慈善聚会上为良辰母亲的精美手工刺绣旗袍所惊艳。   这样精细的女子,却又不像认知里以为的那般温文,就像刚才被自己轻薄了,当然,古泽琛绝不承认自己刚才的作为是登徒子的行径,顶多算是情不自禁罢了。她也能冷静自持,用最小的力气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比方说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古泽琛看过很多女人,当然发生在他身上的机会并不多。高中之前女生写情书当面表白并不算什么,古泽琛总能应付过去,何况古泽琛高高在上的家世和成绩让学校很多女生都荷尔蒙高涨的同时,也体会到了自卑,所以真正有那自信缠上古泽琛的人并不多。只是古泽琛身边的发小们厉害,从初中起,走马观花般经历了多少女生,古泽琛冷眼旁观,也算是有了太多经验了。   没有一个女人会在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姿态摆得这样清楚明白,奔着结婚来的?这样的女人,不是野心太大就是闹不清现实,对方绝不会给你机会说下一句话的。但古泽琛明白,顾良辰只是想以攻求退,她根本不想同自己纠缠,才提出了门槛,只等自己否认了,她便有足够的理由推开自己。   古泽琛欣赏这样爽快的顾良辰,男女之间也是一场博弈,拼杀不过才能拜倒,现在只是开始。而且平心而论,古泽琛是真的为顾良辰着迷了,他比顾良辰所想的要认真许多。   笑了笑,古泽琛满意地看到顾良辰脸上的表情愈发僵硬,心底却是实在开心,只是这样看见良辰斗不过自己,古泽琛便觉得有一种快活从心底汩汩地冒出来,溢满了四肢百骸,只想着能一直这样才好。   “要不要我们现在进去,对着所有来宾宣誓一下?我不介意,真的。”古泽琛用一种格外可爱的口吻同良辰保证,那眯起的快活眉眼还有扬起的唇角,无一不告诉顾良辰,古泽琛是认真的。   只要良辰敢点头,她丝毫不怀疑古泽琛会扯着自己回到宴会厅告诉所有人他对自己的追求。良辰望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子,心底那种细微的酸涩依然散不去,如果可以,这样霸道宣誓为何不发生在上辈子?   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在等华尚辉开口说一句好听的话哄哄自己,可结果呢?怎么会有人当着发妻泼墨一般的鲜红还威胁说要你族人陪你殉葬这样恶毒的话呢?也就只有上辈子的华尚辉了吧,他要这个坐稳这个天下,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搅了他的宏图伟业,顾家不能,顾良辰更加不能。   现在,重活了一辈子,眼前这人几世周转,骨子里的霸道未曾消磨,但人确实同当初不一样了。这样的霸道的甜言蜜语,他上辈子何曾对自己说出口过?良辰悲凉地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搭在对方臂膀上,那一瞬间的悲凉让古泽琛有点心慌。   “要怎么做,你说,只要你不拒绝我就好。”古泽琛退而求其次,只希望顾良辰能马上点头应允。这话要是被几个发小听见,只怕更是站都站不稳,将顾良辰当神一样供奉起来了呢。   良辰乍听见古泽琛这般柔情的语调,心弦微微一跳,只不过很快安稳下来。什么华尚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古泽琛不记得,自己也不会再提,那么现在面对的问题就只针对古泽琛这个人就好了。   “不是我怎么样,而是你家里会怎么想。何况,这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地球也不是绕着你一个人在转,所以等你准备好了再正大光明地追求我,我会拭目以待的!”良辰见古泽琛推回到古家面前。   顾良辰作为秦世涛的养女,虽然说有不少钱,但有钱不是古家人衡量一切,尤其是孙媳妇的指标,甚至那可能是最坏的一个条件。到时候只要古家不同意古泽琛和自己的交往,那么拦住古泽琛的事便自然而然落在古家人身上,也就不需要顾良辰再操心了。   也亏得顾良辰是当过皇后的宫斗能手,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能想通这么多,既安抚了眼前王霸气场全开的古泽琛,同样的也能借古家了断古泽琛对自己的觊觎。良辰是真的不想再去回忆上辈子那些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仿佛……从来没有快活过。现在的自己,有最疼爱的双亲,还有最维护自己的弟弟,还有那一片等着自己去探索的世界,一个古泽琛锁不住她的心,从那个宫阙挣脱出来后,良辰只想做一个最自由的灵魂,守住自己的心,不再轻易沦陷。   只是良辰计划得很好,却忘记了对手是古泽琛,或者可以说是转世而来的华尚辉了。这世上,唯一抵挡不过的就是宿命的纠缠,这个道理也是很久后良辰才悟出来的,沾沾自喜也不过那么点时间。等古泽琛想通了,哪儿还有顾良辰蹦跶的机会?!   古泽琛专注地望着怀里十八岁的良辰,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轻吟低唱,他听不清楚,但却是因良辰才起。他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放过良辰,如同刚才自以为优雅得体离开的乔天奕,有时候太安静的守护带给你的只能是别人的新娘。古泽琛骨子里的霸道与执拗绝不允许自己同乔天奕一样,他可以给良辰足够的天地与自由,但那天地与自由也必须有他掌控!   这一点,似乎不管前世今生都不曾改变。上辈子华尚辉用一座华美宫阙困住灵魂,这辈子古泽琛一样不会任由良辰脱离自己的掌控。   “顾良辰,话说出口,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乖乖等我的电话。”古泽琛知道,良辰不可能在走廊耽搁许久,既然良辰提了要求,那他自然会回去同家里交代清楚,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如果对象是良辰的话,起码家里两个堂妹绝对是支持的,不是吗?   古泽琛伸出手,恋恋不舍地多揉了几下良辰的发,眉目间那温柔模样仿佛都是真的,良辰发愣,只呆了一会儿立马回过神,得体地同对面的人客套,“那便静候古公子佳音了。”   哪晓得古泽琛逗弄上瘾,挑眉轻笑,“若是家里不同意,良辰愿意同我私奔吗?”良辰有种崩溃的错觉,木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古泽琛,一等对方松开环住自己腰身的手,立马转身就走。   什么名门淑女风范,见他的鬼去!名门淑女尽遇些不靠谱的少爷,良辰往宴会厅走去,在古泽琛看不见的地方只管咬牙切齿,心中不停告诉自己,这个是古泽琛,已经不是华尚辉了!   只是越这样想,心底那种失落的感觉越强。她没想过找华尚辉报仇,毕竟在他那个位置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就好像当上皇后的自己,明明不想杀人的,还不是一样眼也不眨地夺人性命?   总有一些人,一些事逼着自己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即便那选择不是真正想要的,可结果还是一样的。何况自己已经重生了,换了个时空,连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了,若不是华尚辉的再次出现,她甚至觉得当初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影罢了。可有些事情是无法否认的,就好像发现华尚辉变成了古泽琛自己的心会失落,甚至会痛一样。   良辰推开宴会厅的门,优雅的音乐,空气中鲜花与美酒的芬芳味道扑面而来,良辰定了定心神,嘴角扬起最得体的笑,却被妈妈郭佩文眼底的揶揄味道窘迫到。   果然,同几个同学说了会儿话,良辰便乖乖地走到妈妈郭佩文身边,在人群中应酬过后,妈妈郭佩文便是挽着良辰的胳膊将人带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刚才阿琛出去找你去了吧?”   阿琛?良辰为妈妈的亲昵称呼而浑身僵硬了一下,抿了抿唇,觉得嗓子干得厉害,“妈,你怎么……这么喊人家古家大少爷?”辈分上倒是可以这么喊,只是权势地位上说不过去吧?阿琛!自己才见那个古泽琛第二面,没道理妈妈就同人家这般亲厚啊。   郭佩文瞧着自家女儿皱成小包子的脸蛋,心底愈发欢喜起来,“呀,你这孩子,人家阿琛特意来参加你的晚宴,礼貌又周到,我喊阿琛人家都笑眯眯应了,你闹个什么脾气啊!”良辰目瞪口呆地看着妈妈凑过来的脑袋,只想问,什么古泽琛一出现,妈妈就成了对方什么都好,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好的孩子?   要知道从小到大,妈妈郭佩文都没这么说过自己啊。心底有些失落,又是很不服气的良辰别开头,“我跟他不熟。”   只是郭佩文却用一种过来人的目光打量了女儿良辰一通,然后自顾自地点头,心底却是愈发笃定事先的念头。自家这个女儿,一直都是精细养着的,就说那些衣裳好了,纵然是她自己做的,可一针一线哪一桩不是最好的选来?这些都不要钱吗?你要真让郭佩文放心将女儿嫁到一般人家去,绝对养不起女儿的怡然自得来。   何况那个古泽琛看女儿的目光有侵略意图,却是个很正的少年,要不然也不会正大光明地参加女儿的生辰宴会。郭佩文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心底忽然涌出一阵怅然。   当年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奶娃娃,一眨眼就被别人家的少年郎惦记上了,郭佩文总算有了一丝为人母的酸涩。   顾明,你在天有灵,肯定会小气地将女儿藏在家里,绝不准哪个男人肖想你的宝贝公主的吧。   宋子琪的初恋   对于良辰来说,兵荒马乱的十八岁生日晚宴总算过完了。   秦世涛是个合格的父亲,见着女儿长成漂亮贴心的大姑娘,他便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这场生日宴,丝毫不比当初他和郭佩文的婚宴,该请的人一个也没少请。   他根本没想过靠良辰替自己争取什么商场上的利益。这跟秦世涛的出身也有很大关系,他一个平常人家出生的儿子,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出这片天下?他的女儿不需要太辛苦,只需要好好的享受人生就好。秦世涛当初已经划了股份到良辰名下,私下里却同郭佩文说过,等以后他名下的大部分资产都留给良辰,保她衣食无忧,永远都是小公主。至于果果,男儿郎总要自己拼的才更好。   正因为这样,秦世涛对待两个孩子,明显是不同的。只要良辰想,秦世涛没有不答应的,而果果却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实现。而且秦世涛还不停地在果果耳边念叨,好男人要保护女人,比方说果果就一定要保护好妈妈和姐姐。   本来果果就格外亲近姐姐顾良辰,更不要提爸爸一直在边上言传身教着,闹得郭佩文有时候都止不住吃醋,一家里的男人全都疼她女儿,她还得排后头呢。不过郭佩文自己疼这个女儿,丝毫不比两个男人少。   只是这样一来越是激发了冯清芳的不满,凭什么一个半点血缘关系的顾良辰占去她女儿宋子琪才有的宠溺?顾良辰住进秦家之前,秦世涛最疼爱的就是子琪了,就因为郭佩文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身份,才让子琪也失去了宠爱。   偏执的冯清芳每次看郭佩文母女都带着仇恨,只是郭佩文实在不在意。   冯清芳这人虽说三观不正,而且好攀比,与人争强好胜,但若是没有一点资本也是不行的。冯清芳和前夫离婚后,就进了秦氏地产公司上班。怎么说也是老板的小姨子,便是空降部队也没人敢说什么。而且冯清芳进了公司之后,为博取秦世涛的欣赏,自然花了一番心思在业务上,推出的几个策划案也都成功了。   这样一来,冯清芳更加觉得秦世涛该娶的人应该是自己,难道不是吗?她生得美丽,而且还能帮秦世涛。而郭佩文呢?除了花秦世涛的钱,将自己和儿子女儿养得娇滴滴的,还能做什么?   郭佩文身为郭啸的掌上明珠,从小就是娇养着大的,这一点绝对和良辰有过之而不及。郭佩文也没花多少心思在课业上,成绩算不上很多,但对于如何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太太却是信手捏来的。这比冯清芳刻意营造的高贵典雅自然不同,何况秦世涛恨不得将郭佩文藏在家里,只他一个人欣赏就好。   要真拿业务能力来比,郭佩文确实比不过冯清芳,但郭佩文身为女人就是好命,可不就是好命么?没出嫁前老爹疼着,出嫁之后丈夫疼着,丈夫死了又遇上个好男人,可不就是好命么?冯清芳就算快马加鞭,也是赶不上的。   郭佩文根本不需要同冯清芳计较什么,因为她得天独厚,还需要斤斤计较什么呢?留着冯清芳,真是打发一下无聊的贵妇时光,毕竟两个孩子都大了,要上学的啊。   不得不说,嫁给秦世涛后,不管是郭佩文还是良辰和果果,他们依然是幸福的。有时候幸福的定义不是只有一个人才能下的,他既然守候不了,那么留下来的人必须学会通达,为将来还有你最心疼的人和事豁达起来,不能盲目拒绝下一次幸福的权利。   良辰身心俱疲地从车上下来,一路上对着妈妈格外兴奋的眸光还有秦爸爸紧锁着的眉头,良辰对古泽琛的恼恨又多了一些。要不是他,自己能摊上这些事么?   随后的一辆车子停下来,良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冯清芳母女,倒也没多大心思。冯清芳一如既往地装扮美艳,尤其和妈妈郭佩文一齐出席某些场合时,她绝对会花大心思,只可惜就算是冯清芳打扮最美,秦爸爸眼底还是只有一个妈妈郭佩文。   这一点,良辰其实挺佩服秦爸爸的。   当初两个人真的算是风驰电掣般的结婚,要说一见钟情,安在秦世涛身上倒是可能,不然也不会接受新寡还带了两个拖油瓶的妈妈,可良辰肯定妈妈那个时候并没有喜欢秦世涛。良辰不相信以秦世涛的本事会看不出妈妈答应嫁给他的用意。可就算是这样,秦爸爸还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妈妈的喜欢,还有自己和果果的真心接纳。这样的男人,不管放在哪个时空都是极优秀的男子。   只可惜,良辰没有妈妈郭佩文那么好命,上辈子就不用提了,恶劣到直接影响了这辈子。乔天奕是不错,只可惜不是能让良辰心动的男子。   冯清芳眼角含着恶狠狠的愤怒,冷眼看秦世涛小心翼翼地扶着穿着水蓝色礼服的郭佩文下车,心底那把妒忌的火却是怎么也熄不了。其实要说冯清芳有多么爱秦世涛,这话还真不好说,她情窦初开时只喜欢过一个人,从那之后遇见的人,都是挑着条件来的,这一点冯清芳倒是挺聪明的。   只是自从秦世涛发迹后,冯清芳一比较自己的老公和姐夫秦世涛后,她怎么也不甘心屈在姐姐冯清芬之下。好在没多久姐姐同姐夫就出了场严重的车祸,姐姐更因为这样而丧命。在姐姐还在的时候,冯清芳没想过要怎么争夺姐夫秦世涛。但是等姐姐去世后,冯清芳认为这是老天为自己创造的好机会。   她可不管家里亲戚怎么说自己,也不去管前夫如何跟自己争吵,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离都离了,还怕前夫怎么闹腾不成?她守在姐夫秦世涛边上小意温柔,还不就是想秦世涛能开窍收了自己,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事?   可冯清芳怎么也没想到姐夫会迅雷不及掩耳地娶了郭家的女儿回来,这个女人哪里好?刚死了丈夫,身边还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姐夫这不是为他人作嫁衣吗?冯清芳一直守候在秦世涛身边,自然是知道秦世涛的身子,他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冯清芳不管如何,也不让前夫将女儿带走的原因。看在孩子的份上,何况宋子琪同姐姐冯清芬多少还有些血缘关系,容貌上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到时候自己坐上秦世涛太太的位置,那么所有的钱财还有人能宋子琪争了吗?   郭佩文算什么!她这两个孩子完全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姐夫为什么就这样看中他们!!冯清芳想着刚才古家大少爷对顾良辰的兴致,心底愈发不舒坦。   说起来女儿宋子琪同顾良辰也只相差一岁,模样随了自己,性子乖巧可爱。自从上了初中后,小模样一天天长开,也不是冯清芳自夸,女儿的样子的确是水灵可爱的。郭佩文带来的这个女儿顾良辰,在冯清芳看来实在太古怪了。   谁家还有女儿自己缝缝剪剪做衣服穿的?就算那些衣服看上去也还行,但谁家女儿同她一样,穿的这样素净的?小姑娘就是要俏丽些才好看。这一点,看冯清芳替女儿置办的行头就知道了。   宋子琪脸蛋有些圆润,粉嫩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模样的确甜美极了。冯清芳倒是真下了一番功夫,替女儿选的衣裳都是清晰的公主风格,浅粉色的模样,格外讨人喜欢。加上宋子琪声音娇软可怜,在学校里也有个甜心美人的称号。   冯清芳自从住进秦家,自己自然是好好养活起来,连着女儿也一并娇养了。何况秦世涛顾念旧情,每个月也都会给宋子琪不少零花钱,这样一来,女儿宋子琪也被养得不错。冯清芳还指望女儿能选个不错的人家,到时候总算比自己当初要出息多了。   想到这里,冯清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女儿宋子琪。   冯清芳本来就是个厉害的女人,对于男女间那点事情也是拿捏得很准的。乔氏事务所的公子乔天奕来过三次后,冯清芳就看穿了女儿的心思。那时候当然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也不着急,冯清芳便时常撮合机会给女儿和乔天奕。关于乔氏事务所,冯清芳自从进了姐夫秦世涛的公司也是知道的,来往的都是大客户,算是本城第一大律师事务所,以女儿的出身能够嫁进乔家也算是高攀了。   等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之后,冯清芳见乔天奕是越来越喜欢。这乔天奕不但家世好,而且人品学识都是相当不错的,对待女儿也一直都是温存小心的。冯清芳自然乐见其成,甚至见女儿常不去找乔天奕,她还会催着女儿约人家上家里来玩。这些当然都是冯清芳的心思,她倒是明白,女儿家面皮薄,戳穿了总归不自在,但看乔天奕的眼神可是真把自己当丈母娘了。   原本这些都好好的,也让冯清芳对着郭佩文母女的时候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可结果呢?一个古泽琛就将冯清芳所有的自得统统秒杀。   古泽琛是谁?   如果要给本城的富贵公子弄个排行榜,低调的古泽琛绝对是榜首。乔天奕虽然也是不错,但同古泽琛一比,冯清芳心底自然就不舒服了。凭什么顾良辰那样的女孩子都能得到古家大少爷的喜欢,而自己娇嫩可爱的宋子琪不行?   只看着宋子琪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冯清芳心底愈发不满,下了车也懒得说话,免得被郭佩文比下去。   宋子琪呢?   她确实失魂落魄了。   她喜欢乔哥哥,从第一眼见到乔天奕起,她就喜欢上乔哥哥了。那时候年岁还小,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乔哥哥在自己心底是无所不能的。乔哥哥生得那样好看,同自己的伙伴完全不一样,他们都是脏兮兮的,只有乔哥哥,优雅得像个小王子。   宋子琪的童年并没有什么玩伴,妈妈冯清芳总是在她耳边说不能同脏小孩一块儿玩,要干净。等宋子琪来了秦家,更加找不到什么玩伴了。偏偏乔哥哥是那样温柔,会陪着自己玩布娃娃,听自己后来想想都幼稚得不行的话。   等宋子琪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爱情的时候,她脑海里立马蹿出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乔天奕。宋子琪喜欢乔天奕,喜欢到听见有人夸他便觉得与有荣焉,那种溢满全身的快活滋味是她再也没有体会过的。   宋子琪表白了。   乔哥哥回来替自己过十六岁生日,宋子琪在好友的怂恿下,亲手做了巧克力,要同乔哥哥表白。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生日宴办在秦宅里,宋子琪约了乔哥哥去后花园,那儿有个漂亮的花房,宋子琪喜欢那些开得美丽的花朵,闻着那清香的花儿,宋子琪想一定会有个完美的初恋。   结果呢?   宋子琪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绞着疼。   乔哥哥说他一直将自己当成妹妹,而且他有喜欢的人了。宋子琪被拒绝的哀伤转换成执拗的勇敢,问乔哥哥他喜欢的人是谁,结果乔哥哥只用那种柔软而又渴慕的眸光透过落地窗,看里头正无聊的姐姐顾良辰。   那个瞬间,宋子琪直觉头晕目眩,周围那些热闹的鸟儿欢叫也听不见了。   竟然是姐姐顾良辰。   喊良辰姐姐,这是姨夫秦世涛教她的,虽然每次喊的时候,妈妈都会很不开心,但宋子琪其实很喜欢这个姐姐,虽然只比自己大一岁,但很多时候,宋子琪都觉得姐姐很厉害。事实也证明了,姐姐顾良辰的确很厉害。   她的课业成绩每年都是年纪第一,琴棋书画每样都很好。良辰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很低调,能不显的时候绝对不会露出来,很多都是宋子琪在家里看见的。这让宋子琪打心眼里敬佩良辰,虽然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姐姐良辰同自己都不怎么亲厚。   姐姐只疼她弟弟果果。   宋子琪像别扭的孩子,也曾想过同果果争姐姐的疼爱,但妈妈打了她一巴掌,只说了一句,人家是亲姐弟,你算什么?从那之后,宋子琪也不会死缠着,当姐姐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逼自己陪她。同学让她向姐姐要服装设计的时候,宋子琪也从不答应,只说姐姐很忙,要看书学习。   她何曾不知道同学们在背地里笑话她?一样喊良辰姐姐,果果一身穿的都是良辰亲手缝制的,而自己却是妈妈买的那些衣服。在学校,能够让姐姐出手帮他们设计一件衣服,是挺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可惜,她不能。   可就算是这样,宋子琪还是喜欢姐姐良辰,可当自己喜欢的乔哥哥告诉自己,他喜欢的女孩子是姐姐顾良辰时,宋子琪心底遭受的打击比被他拒绝还难以忍受。   姐姐的确很优秀,身边的人都那么喜欢她,可唯独乔哥哥不应该喜欢她的。宋子琪真的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看着两个自己喜欢的在一起,那种被彻底排挤出来的感觉让宋子琪开始躲避顾良辰。   她开始暗地里观察姐姐,试着模仿姐姐的一言一行,只想着是不是有一天自己变成姐姐那样典雅的淑女时,乔哥哥也能看见自己的好,而答应同自己在一起。这一整年的时间,宋子琪一直在努力着,可她等到了什么?   乔哥哥追着姐姐顾良辰出去,他真的同姐姐表白了!   良辰没有收下的礼物,宋子琪其实早就见过了,那是乔哥哥用自己第一次赚来的薪水,一点都没靠家里给的零花,为姐姐十八岁生辰买的一支发簪。那发簪好看到宋子琪的眼眶含不住眼泪,连着在好几个晚上哭湿了枕巾。   乔哥哥给她打电话,约她出门逛街,她盛装而去,却成了乔哥哥爱情的铺垫,他只是请自己帮忙挑选姐姐可能喜欢的发簪罢了。   所以晚宴上,宋子琪一直在偷偷打量乔哥哥,看见乔天奕随着姐姐良辰出去后,她也跟了出去,因为怕被看见,只躲得远远的。自然也见到了乔哥哥离开后,古家大少爷对姐姐良辰做的事。   那样亲密,那样自然,仿佛天生一对?   宋子琪躲在拐角,原本还在哀伤乔哥哥对姐姐的真心,一面也嫉恨着姐姐的好运,竟然能够得到乔哥哥的真心。当姐姐拒绝乔哥哥的礼物时,宋子琪又忍不住高兴起来。当古家大少爷出来之后,宋子琪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乔哥哥是真的很喜欢姐姐良辰,可是姐姐不喜欢他啊。而且,如果姐姐同这个古家大少爷在一起的话,那么她是不是会有机会陪着乔哥哥?宋子琪看着前头挽着郭阿姨臂弯的姐姐顾良辰,心底原先的那些失落啊酸涩啊统统消散去,只剩下一点蓬勃的期盼。   只要姐姐答应了古家大少爷,做他的女朋友,那到时候就没有人跟自己抢乔哥哥了,不是吗?想到这里,宋子琪抓紧了手心。   冯清芳不懂女儿面上的变化,只是看着前面和睦的一家人,眼底灼着愤怒的火。   “拷问”(上)   良辰这会儿被古泽琛的事闹得心底膈应,如果在那个时空,她跟古泽琛琴瑟和鸣也就算了,偏偏他们一直都是貌合神离,就算自己同古泽琛关系最好的那阵子,哦,也就是他时不时会来自己宫里陪自己坐坐,喝上一壶自己亲手泡的茶,然后下下棋,品品诗词歌赋那阵子,他们也还是互相试探的。   那时候自己害怕他是不是藏着阴谋,或者说准备对苏家动手了,毕竟古泽琛用恩宠的手段捧杀了好几位宫妃了。谁不知道,帝王的恩宠既是安身立命的宝,也是招来杀生之祸的原因。良辰已经是皇后了,还有什么权势荣耀是自己没有的?她还有必要同那些小家子的妃子们拼抢一星半点的荣耀么?   本来么,初一十五的时候,古泽琛多还是会来自己宫里坐坐,这还不够么?良辰何苦让原本僧多粥少的情况雪上加霜。她只需要抓紧机会,到时候生一个子嗣,那就万事大吉了。   上辈子将婚姻当成一桩政事来谈,这辈子再见到古泽琛,良辰就算还会有些感触,她也绝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只要同他有关,良辰觉得就不会有一件好事。想到这里,良辰有些头疼地看着表情迥异的妈妈和秦爸爸,她到底也怎么解释才能圆回来啊?   良辰苦恼着进了家。   秦世涛倒是晓得厉害,让果果洗洗睡了,自己带着老婆和女儿扭头就进了书房。至于冯清芳母女俩,她们自己会照顾自己,秦世涛倒也用不着吩咐。只是这样一来,冯清芳看郭佩文他们的眼色也就越来越难看。快了,总有一天,她会证明给秦世涛看见,只能靠男人娇养的老婆除了花他的钱,根本就是一无是处的。   进了书房后,秦世涛难得对眼前这大小女人板起脸。打从郭佩文认识秦世涛那天起,眼前这个男人就算工作上再不顺心,也不会将情绪带到家里,这么一来,倒让郭佩文收敛了一些纯粹因为古泽琛而生的欢快情绪,安静乖巧地坐到一边沙发上。至于良辰就更加不用提了,秦爸爸是真心拿她当女儿来宠,要不是良辰骨子里住着那个当过皇后的冷静女人,只怕早就被秦世涛宠得刁蛮极了。见到秦爸爸这么严肃,良辰也不敢放肆。   真是,一直拿秦世涛当老好人,结果没想到老好人发起火来才恐怖。当然,秦世涛还没对两个女人发火,只不过光这样沉下脸足够两个女人惴惴了。由此可见,古泽琛真是将这两个女人宠得没边了。   秦世涛对郭佩文是一见钟情,那种只存在故事里的情感,他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一直认为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坚强到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男欢女爱,只不过是金钱与欲望的延伸,哪里找得到那种不讲求条件的、纯粹的掏心窝子的好?可遇见郭佩文后,秦世涛才发现,那种找到对的人时的感觉,每天醒来能够见到她和阳光一同睡在你身边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他知道,当初打动郭佩文,让她选择自己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是他不会有孩子。秦世涛虽然遗憾那个还来不及出生的孩子,但遇见郭佩文后,他只觉得不能有一个自己和郭佩文的孩子挺难过的。但他倒不是那样保守的人,见到良辰和果果后,秦世涛第一次体会到当父亲的感觉,他觉得幸福极了。   对女儿良辰来说,秦世涛从来没想到要靠联姻来换取什么。他的女儿,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有他养着,还有什么不可以?等他老了,果果会继续养着她,她永远是这个家唯一的公主。   秦世涛自己有亲身体会,感情这种时候,将就来与自己求来的就是不同,能遇见那个让你有所求的伴侣,真的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他宠爱了八年的女儿,自然希望女儿能够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偏偏这个古家是不好得罪的。   说句难听的,在本城,只要你得罪了古家,就算古家人不对你动手,也会有别的人上赶着替古家出手。秦世涛在商言商,这么多年打拼下来,最知道其中利害。他不想女儿受到半点伤害。   想到这儿,秦世涛看着边上抓了女儿的手在玩的妻子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这个妻子,天真浪漫,倒也不是不通人情,在妇人圈子里颇有好评,应酬的时候也帮了自己不上忙。这些秦世涛也是知道的。至于女儿良辰,打小就聪明伶俐,心思可不比大人少。   就拿小姨子冯清芳来说。   秦世涛身边围绕着太多的女人,不是你洁身自好,所有的女人就会懂事乖乖同你保持距离。妻子冯清芬去世后,自己因为车祸的原因,需要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公司里的事虽然艰难,但总算扛了过来,他只需要做出决策就好。冯清芳那会儿已经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过得辛苦,秦世涛想着妻子,便将她们母女俩接了过来。   冯清芳对自己的态度,秦世涛不是没感觉。只是秦世涛对冯清芳没多大感觉,而且也算是亲戚,宋子琪也是正可爱的年纪,他总不好开口让人搬出去。原本他想着,自己娶了妻子后,冯清芳总能死心,毕竟像她这样高傲不服输的女人,总是好面子的。屋子里有了女主人,她总不好继续留下的。   可秦世涛实在低估了冯清芳的下线,或者说看轻了自己的魅力。撇开身家不提,这个岁数的秦世涛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冯清芳肯轻易放手才怪。于是,在郭佩文搬进秦家之后,冯清芳竟还若无其事地留了下来。   冯清芳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甚至故意选在郭佩文面前做这些事情。冯清芳照顾自己一段时间,自然比才认识自己的郭佩文要熟悉些。只是秦世涛很不喜欢她这样女主人的姿态,尤其看到新婚的妻子耐心照顾着两个孩子,偶尔似笑非笑地看自己一眼,秦世涛便觉得很不痛快。   他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同冯清芳好好谈谈,或者说直接替她们母女俩找个住处搬出去,一劳永逸。哪晓得这话儿才透出点苗头,冯清芳便用一种控诉悲痛的眼神看着自己,宋子琪倒是还小,没听明白,不然若她也哭闹起来,秦世涛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说来也奇怪,宋子琪算是养在他跟冯清芬身边长大,他也还算喜欢,但怎么也没有良辰那样宠爱,或许人与人之间就是需要缘分的吧。   结果出乎秦世涛意料的是,原本以为郭佩文母女俩对自己这个决定会双手赞成的,毕竟……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女人比男人更懂,不是吗?   郭佩文居然开口劝说,冯清芳离了婚,在外头要被人欺负的,反正家里挺大的,住着不挤。这话一说出口,冯清芳立马脸色难看起来。秦世涛倒是爱极了郭佩文像只伸出爪儿的猫,只是为什么看着逗弄的成分更多,而根本不是维护自己,或者说捍卫主权呢?   想着妻子的淘气,秦世涛除了更急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让妻子误解了什么,也就随着妻子的心意了。只是连女儿良辰也这样时,秦世涛真真有些哭笑不得。郭佩文只是时不时逗人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女儿那边倒是玩得更欢快,竟然还不着痕迹地制造许多机会给冯清芳。   一次两次秦世涛没看出来,毕竟女儿总是向着妈妈的,三次四次还不觉得诡异的话,秦氏地产就不会是现在这番局面。看着看戏导戏玩得不亦乐乎的秦世涛,除了欣慰母女俩的聪慧外,他也只能格外用心地做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以外,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反正在秦世涛眼里,妻子和女儿不管怎么玩怎么闹都是可爱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像他这样的吧。   这样聪明的母女俩怎么会不知道古家不好招惹的道理?   “今天的事,谁先说?”对着这对母女,秦世涛到底沉不下脸,只能皱着脸,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希望这对淘气的妻女能够懂事一点。   这件事,显然是良辰先招惹……不,话不是这样说的,应该是古泽琛先招惹的良辰,所以要解释也得良辰先开口。   “我没见过古家大少爷,爸你知道的,我跟他又不是同一所学校,平日里的聚会也没见过面。可能……他就是代古叔叔来送礼的,您不是送了帖子给他么?他今天没来,所以……”这话越说良辰越觉得心虚,尤其在对上秦世涛和郭佩文那鄙夷的眼光时,良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真是害人的古泽琛!   秦世涛看着面前越长大,气质和容貌越发好看的女儿,心底叹息。一家女百家求,何况是他的小公主,虽然说关于古泽琛的事,他知道得不多,但听他四叔古嘉惠说过的,倒也是个不错的。可那样家世长大的孩子,怎么懂得哄人,全心全意地对人好?   良辰在鄙夷的眸光中低下高贵的脑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没了气场。边上郭佩文不依了,说起来最疼女儿的就是她,秦世涛他们宠良辰,依她心思办,郭佩文则是彻底和良辰一起闹。这会儿见到女儿委屈地低下头,郭佩文心疼了。   反正不管,她的女儿,就不能有这样低下头的时候,再说了,古泽琛哪里不好?初恋能够遇上这样好的男人,虽然说以后会辛苦点,但起码不后悔啊。再说了,郭佩文有着女人里最强大和敏锐的直觉,古泽琛一定会被自家女儿吃得死死的,不亏!   “世涛,你干嘛审犯人一样对良辰说话?我家良辰长得这样好看,他古家大少爷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对?当初你不是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郭佩文嘀嘀咕咕地,娇宠着的女人永葆青春可爱。   “咳咳咳……”秦世涛猛咳,在女儿面前口无遮拦,真是……   秦世涛不想同妻女胡搅蛮缠,“这个古家大少爷,良辰你自己注意着点,不来招惹还好,要是……你一定不能瞒着爸爸,有烦心的事爸爸来解决。”   良辰点点头,看妈妈那不依的样子,良辰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书房。准备上楼的良辰,一抬头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站着没有换下衣服的宋子琪。良辰挑眉,这是有话要谈的意思?自从去年宋子琪对乔天奕表白失败,晓得乔天奕对自己的意思后,宋子琪一直避着自己,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   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宫廷争斗,良辰对冯清芳这样级别的家斗还真有点提不上兴趣。眼见着宋子琪似乎想要闹什么幺蛾子,良辰多少有点振作起来,“有事?”这么晚了,嬷嬷说,睡眠很重要,而且国外不是也有个睡美人的么?   良辰漫不经心地往楼上走,蓝色荷叶裙摆优雅地绕着她的小腿肚滚动,那些精美的蔷薇刺绣流云般仿佛全都活了。宋子琪对上气质华贵的姐姐顾良辰,那种自卑感压得她无所遁形。为什么姐姐从来都是这样优雅怡然,而她如何努力也是比不过的?   等到良辰走到宋子琪身边站定,宋子琪才从自卑里回过神。姐姐这样好,配古家大少爷正好,那么乔哥哥是不是就可以成为自己一个人的了?想到这里,宋子琪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渴求,“姐姐,你跟古家大少爷……真的在一起了吗?”   良辰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了维持少女形体,顾家没有给自己请个师傅传授武功。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良辰看着那些关于武侠的小说和电视剧,才发现原来武功是那样好用的玩意,一掌扫过去,连炸药都省了。   就像刚才,若自己会点武功,是不是就能察觉到边上还有别人的气息?不管怎么样,良辰只喜欢做看戏的人,而不是被人当成猴子在那儿围观。不笑的顾良辰只冷冷地瞥了一眼宋子琪,对这个宋子琪,因着冯清芳的关系,良辰不可能同她多亲厚,何况彼此性子也不是能玩到一起去的人。   “琳达老师教过淑女该有的行为,你似乎忘了。”良辰其实想说,孔夫子千百年前便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不过提琳达效果显然更好,瞧,小姑娘那一脸羞愧的样子,良辰也不想再深究什么。只是心底却将罪过又记在古泽琛身上,都怪他,要是没有他,自己这会儿早该洗洗睡了!   琳达老师是所有就读本城私立院校的小姐们的噩梦,这句话还真不是骗小孩子的。琳达完全有那个本事让你从骨子里觉得自卑,从未膜拜她,即便背后会说些丧气的闲话,但这并不妨碍琳达优雅自得的生活下去。   礼仪课只上到初三为止,她教你如何做一名淑女,至于高中之后,重点要学的便是贵妇人必须掌握的家政课。良辰上高中部后只遗憾不再有琳达的礼仪课,那是她不需要用心但却完全放松和享受的课。上辈子那些皇家礼仪换了个时空,却意外地让良辰觉得惬意。尤其看到那些娇滴滴的小美人们强颜欢笑地努力达到琳达的标准时,良辰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相比较来说她们真是幸福太多了,要知道自己那会儿身边跟着成堆的教养嬷嬷,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不允许出错,再看看她们,只一个琳达老师,而且还没有体罚,顶多就是个不合格的成绩,不痛不痒的,幸福太多了。   不过只要有空,良辰还是会和琳达出去喝一杯下午茶。琳达非常喜欢良辰泡的茶,甚至特意向良辰学了一手泡茶的功夫。良辰也喜欢琳达泡的咖啡,于是互相学习,加上一些精美不腻的甜点饼干,下午茶时光显得格外芬芳四溢。   但也就是良辰格外享受和琳达在一起的时光,宋子琪她们却觉得压力太大。尤其长大的宋子琪懂了人情世故后,她明白,自己和妈妈真是寄居在别人屋檐下的人,能够住在秦家,只是大姨夫的施舍罢了。这让宋子琪在面对良辰时显得格外自卑。   “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会儿……出去不合适。良辰姐姐……你……”犹豫了一下,宋子琪只担心良辰会不理自己,连忙身子向前倾,“你可不可以答应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这样……”   “这样那个乔哥哥就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了吗?”良辰勾了勾唇角,笑容依然温和柔婉,只是高贵的人即便是怎么做都好看得过分。这个乔天奕当初拒绝了宋子琪,良辰倒也没什么明显的喜恶,本来就得是两情相愿的事,就宋子琪一个人热乎,显然不会幸福。良辰忽然不会在宋子琪身上投注感情,但也不至于见着宋子琪不幸福,还往里头推。   她可是做过皇后的女人,心胸宽广着呢。良辰用一贯温和的口味对宋子琪说,“我和古泽琛在不在一起,同乔天奕会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没有关系,这一点你必须牢牢记得。”良辰不愿说太多的话,转过身上楼。宋子琪站在楼梯上,神情失落非常。   果果躲在拐角,皱眉看着宋子琪的背影,然后耳朵就被人轻轻揪住,“果果,你居然偷听大人说话?”果果也不挣扎,依然皱着好看的眉,顺着姐姐的手势矮了矮身子,“姐姐,你跟那个古家大少爷是怎么回事?”   “拷问”(中)   良辰一愣,合着果果也听到了?亏她之前教的,切不可为小人之道,今个儿明知道自己犯错了,还大刺刺地问自己,可真是胆子不小。   教训自家弟弟那是家事,良辰可没那个好脾气让外人听见。良辰手上往里头一提,带着果果就进了三楼的房间。秦宅真的很大,当初开发这个社区的时候,秦世涛便给自己划了最大的一块地皮。等良辰他们搬进来后,秦世涛自己和郭佩文住二楼,三楼归姐弟俩,冯清芳和宋子琪住一楼,这会儿上了三楼,走廊里静静的,良辰冷哼一声,松了手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良辰重生后,当初是没条件,虽说爸爸顾明是大学教授,高级知识分子,只是收入真的不能让良辰像现在这般锦衣玉食,顶多只能算是衣食无忧。待秦世涛上岗做了新爸爸后,他不止是用心,半点不心疼钱,知道良辰偏好古典饰物,于是良辰这间房可是请了专门的设计师精心打造的。   好在秦世涛不是独断专行的主,屋子是女儿来住,自然要女儿锦心才好,而且女儿也是特别有主见的姑娘,秦世涛大手一挥,让设计师和良辰磋商,务必出来一个良辰喜欢的房间。   良辰倒不是不喜欢这个时代的东西,尤其那软松的枕头和床,整个人睡下去就跟陷进云朵里头,可贴心了。只是良辰多少怀念着从前,自己画了从前的香闺图,当然不能一模一样,多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元素,只是出来后连设计师都觉得好看。   秦世涛是房地产起家的,旗下也有专门的施工团队,拿到设计图后便派了最好的团队,最优等的建材,只想给自家的公主打造一个完美的香闺。一进门就是一面圆拱形红木框的刺绣屏风,细绢布上良辰自己绣了大团金黄色猫儿闹菊图案,两边是骨瓷落地瓶,里面插些时令鲜花,往里走便是小客厅,一面红木软榻靠墙摆着,小茶几上放着一套茶碗和一叠水果点心,地上铺着柔软的咖啡色羊绒毯子,左边镂空格的拱门,垂着红色水钻缀成的帘子,里头隔着一张圆形大床,轻纱帐子房顶往下正好罩着整张床,床脚对着一面多宝阁,上头搁着良辰喜欢的东西,床头却是梳妆镜,古韵十足。右边却是方正横框,设成了良辰用的书房,面积可是占去了大半个房间,谁让良辰是才女,平日里把玩的手艺不少呢?   古韵的房间容易让人觉得沉闷,但良辰却恰到好处的这儿多一盆吊兰,那儿添一块绣布,添了许多女儿气息,却让整间房活泼起来。尤其良辰选的床和软榻,那真是享受得没话说。这会儿良辰进了自己房间,换下靴子,便斜斜地靠在软枕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跟着自己进来的弟弟顾朗。   这个弟弟可以说是良辰亲手带大的。   良辰上辈子倒是有点遗憾,那就是一直没能有个孩子。子嗣传承素来都是皇家最看重的一点,良辰进宫之前,宫里只有过一位小公主,生母为良人。小公主承不住福气,还没满月便去了。国师掐算过天命,说华尚辉子嗣运晚,。起初别人不信,只是等后来又没了两个还在胎里的孩子后,华尚辉不得不信国师的话。   只是这子嗣来得晚,总不能叫让华尚辉禁欲不宠幸后宫了吧?于是,每位宫妃承欢后便要赏赐一碗无子汤,只除了自己。因为国师说,必得福禄降临宫阙,才可改华尚辉的子嗣运。皇宫里的人都眼巴巴盯着自己的肚子,这让良辰觉得很无趣。   任凭谁会觉得不舒服的,良辰尤其。头两年,除了初一十五华尚辉过来,还多出一天,到后头宫里美人充盈,除了必定的那两天,他也就不常过来的。而那个时候,良辰也看透了这深宫女人的生存法则。   谁也别想着奢求帝王给以你一点点的爱,身为他的女人,想要恩爱那是痴人说梦,最后毁的只能是自己,但想要在深宫里活下去,你又必须去争他的宠爱。只有他真心想护那个人,那个人才能在复杂的宫廷里生活下去。   看开之后,良辰便觉得一个人的日子真是难受极了。娘亲请了教习嬷嬷,一边给她调养身子,一边传些容易受孕的法子。明明太医说过,两个人都没有问题,但孩子就是不肯来。剑刺过来的时候,良辰只觉得庆幸,好在没有孩子,若不然,不管男女,先皇后的子嗣定是艰难的。   不过现在想想,这所谓的子嗣问题,未必不是华尚辉自己导出的戏码,到时候绊倒了顾家还得费心思在一个稚儿身上,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孩子。良辰想起宫里流掉的那几个孩子,都是同情他们摊上这样一个父皇。   重生之后,良辰被人当做女儿在养,可心底住着的毕竟是另外一个成熟的灵魂。当果果到来后,良辰那潜藏着的母性完全被激发出来,何况果果这样聪明、可爱,比起对爸爸妈妈还是更依赖自己。这种感觉让上辈子唯一遗憾没做成母亲的良辰显得格外欣喜。   良辰知道,不管时空如何变幻,男儿必定自强才行。世人只看到男女不公,女人生来注定就是弱者,但却忘记去比较男儿身上担负的责任与使命。良辰不管自家贫富或者贵贱,但不管哪一样,果果必须靠自己的本事去挣来。这一点上,良辰倒是和秦爸爸的观点一致,在果果的教养上,注定要严格许多。   好在果果打小就肯听姐姐顾良辰的话,对秦世涛也是打从心底里尊敬,知道爸爸和姐姐不管做什么都希望自己好,这一点倒让良辰省心许多。只是这会儿果果竟然偷听,还正大光明地质问起姐姐来,那就不对。   不过果果才不担心姐姐会怎么罚自己,反正第一个心疼自己的肯定是姐姐。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姐姐早恋的问题!!!   早恋!!!姐姐竟然背着自己恋爱了!!!   原谅果果,他只是有点姐控罢了。好吧,不是有点,而是相当。果果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早就收到过情书了。幼稚园那会儿,就有小女生争抢着要和他办家家,做他的新娘。比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姐姐,果果的情商比姐姐要高许多。   不过果果一直盯得很牢,绝对不让那些意图不轨的男生靠近姐姐,那么姐姐究竟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恋爱的?身为最亲密的弟弟,姐姐怎么可以不让自己知道?想到这里,果果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走到良辰身边,也坐上软榻,身子一歪,正好轻轻地枕在良辰腿上,挨着姐姐蹭了蹭,声音有些闷闷的,“姐姐,你都不疼果果了,连她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果果不知道?”   良辰最拿果果这副可怜样没办法,说起来个头比自己还大,出门逛街都不是牵着果果而是挽着他的臂弯了,可良辰对果果这样的卖萌装可怜的行为还是没有抵抗力。等听见果果抱怨的话后,良辰乐了,指尖掐着又轻轻揉了揉果果的耳垂,“听风就是雨,姐姐以前教你的话都不记得了?”   果果脸朝下,那声音更是酸酸的。打小姐姐就最疼自己,连爸妈都比不上。这会儿乍听见姐姐有了男朋友,果果是怎么也解不开那股酸涩,总之就是很难过。姐姐才这么小,怎么可以不乖,早恋呢?   就算那个古家大少爷瞧着还不错,可果果就因为这点决定讨厌他。好端端,做什么来招惹自己的姐姐?总之,就是讨厌!   “姐姐,姐姐……”轻声叫着,一声声倒是让良辰心底软得不行,果果毕竟还是十三岁的孩子。这性子总归急躁,还不够成熟了。良辰哪里知道,也就是因为事情涉及到自己,要不然果果哪里会这样吃醋。   “姐姐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古家大少爷的名字,你跟爸爸就是爱瞎想。我向果果保证,以后不管同谁在一起,必须让你跟爸爸过目,批准才行,好不好?”可不就是个孩子么?良辰倒是不担心果果过分依赖自己,在学校果果可是很玩得转的,人情世故可是精明得很。也就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这个姐姐才会这样不甘愿。   一个古泽琛,真是彻底搅乱自己这个家,叫每个人都生出这么多操心的事。良辰腹诽古泽琛,好不容易将果果哄好了,就看见这小家伙眼眸闪闪发亮,“必须我跟爸爸看过满意了才行,是不是?”   良辰反正是不会做出什么背德的事,以后会不会再嫁人不一定,但若是嫁人的话,那必定要家人都认可了才行。活了两辈子,良辰只想把握眼前的幸福,不愿为那最虚无缥缈的爱情抵上现在拥有的亲情。   看着小家伙那较真的模样,良辰轻轻笑了两声,然后弹了弹果果光洁的额头,“姐姐发誓!”乐开怀的果果立马活泛起来,闹着姐姐竟然也开始八卦起那个古泽琛的事,良辰脸一僵,“今天姐姐真是累了,果果要有事明天再问,好不好?”   好不容易打发了果果,良辰洗漱齐整后躺带床褥上,手拽成拳头越想越不甘心,锤了几下柔软的垫子,却觉得这样自己还是落了下风,只能在心底骂上几句,合上眼睡去。只是睡梦里会不会出现那烦人的古泽琛,良辰就不知道了。   这头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家的人,肇事的古泽琛那头也不好过。   这世上,跑得最快的不是光,而是谣言,此刻古泽琛深有体会。   良辰的生日宴办得甚是隆重,从秦世涛发了邀请函给古家老四古嘉惠就能看出来了。秦世涛名下最主要的秦氏地产虽然没有在往外拓展,但在本城牢占霸主地位,无人撼动。他既然真心替女儿办生日宴,请的人也都是厉害人物。   古家除了老四古嘉惠偶尔在这样的宴会上出现,其他人倒是真的很少出现,但古泽琛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还是有人认出来了,古家孙辈唯一的男人。古泽琛就读的是普通高中,同校的没人能够出席晚宴,但良辰邀请的同学中可都是同校的。   于是某同学恰好认识难得和古家两姐妹玩得极好的女友,甚至不等古泽琛离开晚宴,便偷拍了相片,灵活生动地将信息发了出去。于是,女友自然将信息转发给古家两姐妹,却将正在外地读书的两姐妹给吓了一跳。   自家哥哥是什么德行,她们会不知道么?从小到大是真没跟哪个女生走近过。大院里头玩得好的那四个闹的那些个事,古泽琳与古泽瑶具体是不清楚的,但总归模糊知道点。看见照片上那个对着少女笑得一脸和煦的哥哥时,两姐妹有点不可置信地互相瞪了一眼。反应过来后,两个女儿立马燃起八卦之火,赶着将图片发给自家母亲大人,然后当古泽琛一路笑着开车回家时,古宅客厅难得等了三个女人。   身为妯娌,而且是关系极和善的妯娌,老二家的媳妇与老三的媳妇立马将女儿发来的信息与大嫂,也就是古泽琛的母亲杨女士分享了。   二弟妹和三弟妹因为自家闺女的缘故,一早就知道圈子里有为低调的小姑娘叫良辰。后来和郭佩文又有一面之缘,只是古家人怕麻烦,倒是不怎么主动同人交往,只担心被人利用了去。不过对心灵手巧、备受女儿推崇的顾良辰有些好感。连带着连杨女士也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离他们生活圈子不算很近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同阿琛扯到一块儿?要知道阿琛真是很少参加这样的生日宴,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一个小丫头的生日宴会,阿琛不但去了,还挑了礼物亲自交到对方手里,要说没什么,三个贵妇人都不信。   这里头古家二媳妇和三媳妇打趣侄子的成分要多一些,只杨女士板着脸想得比较多。这个儿子,打从生下来,教养上都是丈夫和公公一手带的,她这个母亲也只能在生活上照顾他,虽说心痛儿子靠自己本事走到今天,但其实还是相当自豪的。   不过就是一个问题,感情。   二十三的男孩子,可不能算小了。古家人并不算是很富的,一定要算那也都是老四折腾出来的产业,但手上的权势人脉却是实打实的。杨女士等儿子上了初中后只担心会不会出来点烦心的事情,哪晓得旁敲侧击就听儿子念叨了一句没兴趣,杨女士也就放心了。等儿子再大点,能够理智处理感情了,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可杨夫人没想到的是,儿子从没兴趣起,这一句话竟然喊到大学毕业还没兴趣,这就有点严重了吧?谁没个年少轻狂、暗然心动之类的女生?就连儿子他爸大学那会儿也谈过一个,只是后来分了。怎么到了自家儿子身上,竟然一个也没有?   二十三岁的大男孩了,怎么说也该交往过一两个了吧?偏偏儿子榆木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见他说这方面的事。杨夫人比不得公公豁达,这婚姻之事虽不能交易,但门户总不好相差太大的。可婚姻的事毕竟还早,这之前交往几个女生也是可以的,若是阿琛有过,杨夫人也就不担心了,偏偏儿子打小玩的都是那几个发小,可真没见他同谁家女儿走得这么近过。   这会儿见到照片,杨夫人认真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良辰,模样倒是讨巧精致得很,只是有些事,杨夫人希望儿子能同自己说清楚才好。她不愿为了个女人同儿子闹起来,于是,三个女人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   古泽琛一进门,瞧着这阵势,立马知道怎么一回事。本想着那事缓一缓也不急,既然妈妈等着了,古泽琛也就不含糊,正好同妈妈报备下,自己将和某人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如果结婚的对象是良辰,古泽琛倒真不觉得难过,反倒还觉得挺期待的。   只是这感情的事情,可不是你说合适了,感觉对了,人家就会依你的。   古泽琛换了鞋,乖乖走到客厅中央,“妈,二婶,三婶,都这个点了,还不休息呢?”古泽琛打了招呼就自觉地坐到对面,面上笑盈盈地对着家里的三个女人,庆幸那两个小的不在,不然还得更闹。   当然,古泽琛对家里同意自己这个决定的把握还是相当大的。古家不会牺牲子孙的幸福去换取什么,何况这个时候的古家正是鼎盛,也用不着靠婚姻的手段拉拢什么人,巩固家里的地位。而且古泽琛相信,良辰自身和家世都是好的,家里人肯定会喜欢她,也不会让自己这场恋爱太多波折的。   古泽琛泰然自若,谈笑风生,杨女士自然更沉得住气,只是心底暗暗吃惊。自己养大的儿子自己最清楚,那眉眼唇角含笑的样子确实同往日不一样。想着照片里那个气质不错的女孩子,杨女士猜测,不会真的就是这个了吧?   先开口的是性子比较急的二婶,眼角冲古泽琛眨了眨,“呀,阿琛啊,李明宇他们晚上还来家准备找你一块儿去玩呢,你这是去哪儿了呀?”   古泽琛哭笑不得地看着二婶,这话问得是不是太故意了啊,古泽琛也不遮掩,想着那片刻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古泽琛念出良辰名字时那声音都变得分外柔软。   “二婶,我代四叔去给秦世伯的女儿良辰过生日了。”   “拷问”(下)   古家人都知道,小四古嘉惠那就是老爷子的肺管,一戳一个爆,打从小四不从军不从政,偏偏去折腾商那天起,老爷子压根就不给小四好脸色,就是老太太拦着都没用。好在小四这些年是真的做出点成绩来,不然老爷子真要将人赶出古家了。   其实这爷儿俩也就是面子上下不来,这几年老爷子每回见小四那都是冷着的,偏偏小四也是的,软话也不知道说一句,偏说自己就是想老太太才回来看看,闹得老爷子每次梗着脖子,不过饭倒是比平日多吃两口。   家里头三个小辈打小就跟小四亲,两个侄女就算了,毕竟全家人都宠着。阿琛和小四倒是从小就好说话,两个人凑到一块儿折腾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不过这次搬出小四来,杨女士倒是想起一件事。   她这个儿子出身摆那儿,也不是什么应酬都需要他去的。小时候带着去过几次便厌了,之后除非是必须去的,比方说老爷子的战友聚会之类的,阿琛也会去,本城其他的聚会,他同他那群发小可是谁也不去的,都说靠自己本事,和那些人没啥好谈的。   杨女士原本想着劝一劝,没想到家里的男人倒是挺支持的,古家人凭自己本事坐稳位置,尤其老三古康惠跑去特种部队一样,女人担心得要死,男人们却都是夸的。杨女士就担心儿子进部队,到时候去了丈夫手下倒还好,顶多搞几次对抗演练,可要是像老三古康惠一样去了特种大队,杨女士只怕真要寝食难安了。   不过就因为儿子这脾气,杨女士倒是记得儿子十五岁初三那年跟着小四古嘉惠参加过一次晚宴,那晚宴倒是办得隆重,可不就是秦世涛续弦的事么?难不成那时候认识的?只是这都八年过去了,会不会埋得太深了?   杨女士兀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果真是厉害的女人,顺藤摸瓜连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都猜到了,难怪人们都说女人是天生的侦察兵,那敏锐的心思可是天生的。古泽琛在这件事上若是敢闹点什么心思,那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就是郭家的外孙女,那个手艺很不错的小姑娘吧?”杨女士装糊涂也不含糊,只有越含糊越能估摸出儿子的意思来,这一点杨女士还是很有自信的。   古泽琛点头,“可不就是那一个么?二婶、三婶肯定还记得,就是阿瑶、阿琳常同你们提的那个学妹,不止心灵手巧,学识气度可都是出类拔萃的。”这话可不是古泽琛造假,隔一段时间古泽琛和古泽瑶都说针对良辰新制的衣裳发表讨论,但言谈间对她可都是夸赞的,成绩好脾气好气质好,仿佛挑不出一丝错的地方。   只是古泽琛明白,做一个完美的人有多辛苦,强撑着所有的体面,不让那些悲伤怯懦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就为了守住完美两个字。良辰在外人眼底那样好,可古泽琛却希望良辰像刚才一样,喜怒嗔痴全都有,只是活生生的人。   这一点古泽琛倒是真说对了。   良辰为了做皇后付出的努力实在太多。顾家的女儿可不少,每一位嫡出的女儿最荣耀的就是嫁进皇家,良辰没想过自己能当皇后,只是她想拼一拼,做了皇后只需要臣服一个人,嫁给寻常人家,却要跪拜太多的人。良辰只希望后半生都能骄傲地活,以皇后的高傲姿态活着。   只是那条路实在辛苦。   你若只是位世家女儿,学了那些管家的手段也就够了,可入了宫闱,你必须得是全能的,否则就会被吞得渣滓都不剩下,就算你是风光霞帔,从正门抬进皇宫的也没用。这个世界的教育制度比起那时候的良辰实在幸福。   每个月四个双休八天,一年寒暑假三个月,再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法定假期,良辰一比较自己当初365天,除了年三十能透口气,其他时候却是日日缩在深宅阁楼里,打棋谱、泡茶、看史书……从三岁启蒙,直到十三岁册封为后,整整十年。   十年时间,打造出帝国的皇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透出骨子里的雍容清华,十三岁的年纪,登上高台,站在帝王身边却是一点也是怯懦,那一袭凤袍穿在身上,真真应了那个词:风华绝代。大婚之后,天下的人都说顾家女好,就看皇后娘娘就知道了。   世家大族的妻子、朝廷命妇们都要来参拜,一波一波,有心人估量着新皇后。有女儿在宫里的自然挂心,毕竟皇后进宫后一定会清洗一批人掉,她们看好了回头给宫里递话,总不会有错。还有些现在没女儿在宫里的,架不住有那心思往宫里塞的啊,正宫有主了,这三年一次的选秀可不就是机会了么。   良辰端坐高堂,瞧着下面每个人脸上都恭顺极了,但他们心底在计算什么,良辰多少也猜得到。这种时候,她若怯弱了,那么眼前这些人就会换副脸孔直把你逼死。良辰想来都觉得骨血发寒,那样的日子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好不容易将面子应付过去,良辰知道,若想好好过,必须让人抓不住一处错才好。只是那完美之下透着怎样的辛苦与小心却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谁家吃饭吃沾两口就得放下的?谁家倒杯茶都得掐着线来衡量的?可良辰必须会,而且不能出一点错处,甚至比任何人都要自然得体。   这些苦,良辰自己咽,那些锦衣美食外人瞧来是无上的荣耀,但却也是淬了毒的,每一桩每一件,一着不慎便会要你的命,十三岁的良辰,端着小心翼翼过生活,亏得她有那心思坐看别人玩美人心计,换做一般的姑娘,早就吃不消心理崩溃或者扭曲了。   古泽琛是真不知道良辰藏在心底的那些记忆,但他将心比心就能体会到良辰的辛苦了。   比起上辈子的顾良辰,这个世界里的古泽琛也轻松不到哪里去。老爷子可是正经的黄埔军校毕业,在那样的年代里读个小学就算不错了。靠着自己的本事撑出今天的局面,可以说老爷子居功至伟。然后是父辈四个,就算小叔下海最不靠谱,但哪一个不是杠杠的?军营官场可都是吃得开的人物。古家人耿直但却是绝对会做人。   轮到古泽琛这一辈,虽说没有儿子同他比,但正是因为这样,古家的希望全放他身上了。承载了一大家子的希望,古泽琛怎么会没有压力?   古泽琛可不像良辰,带着上辈子的记忆而来。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小孩子,也就是资质好,天生的,可小时候该皮的还是一样皮。跟着张峰他们四个哪样没闹腾过?那时候家里男人都在外头打拼,老爷子也没下来,家里就阿琛这么根独苗苗,几个女人哪个不宠啊?惹是生非那也是常有的事。   老爷子离退下来,一瞅着立马怒了,孙子再这样长下去,那可不就歪了?何况孙子边上也得有人帮衬,和他一起闹腾的那四个老爷子也瞧着不错,便同他们家里知会过,全丢给老部下修理去了。   还别说,本来就皮,放泥浆里滚闪上一圈,别人觉得苦啊累的,几个半大小子倒是琢磨出味来,尤其见的可都是真家伙,自己倒是练上心,品出味道来了。老爷子瞧着的确懂事了,这才放心下来。   可经了这么一次事,古泽琛也明白了自己肩上的希望,古家在他手上只能更好。只是比起良辰的作弊工具,古泽琛靠得可真是自己的本事,自己在军校打拼出成绩,可不容易。军校里头的关系可不少,说来说去想别人佩服你那就得凭真本事。   古泽琛也走得辛苦,只是他是男人,再苦再累那也不显的。可是瞧见水灵灵的良辰也这般辛苦,古泽琛竟自然而然地就心疼了。这事后来良辰知道了,撇了撇嘴角特别不待见。心疼?上辈子干嘛去了?她没那么好心等在那儿求他来心疼自己。   杨女士一听儿子说的话就明白这事可真不是空穴来风了。   阿琛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尤其上了大学,标准的一学期回家一趟,她心疼儿子念军校辛苦,每次在家都使劲地补回去。阿琛也体贴自己,除了更张峰他们那几个聚聚,就是陪着自己聊天,偶尔逛逛街。不过可从没听阿琛开口说过哪个女孩子的好话,现在那一顺溜的好话,杨女士有点心酸了。   总归是自己踹了十个月的肉,落地这才没几天呢,就被别的女人给惦记上了,她能不心酸么?这也跟当初着急儿子不交女朋友时的心思不一样了,女人,还真就是善变的。当然,杨女士还不知道的是,不是自己儿子被人惦记上了,而是自己儿子情窦初开,惦记上人家了。   “听着是不错,不如……”三婶倒也一直好奇女儿口中那个完美到不行的女孩子,既然有机会不如自己开口,请那女孩子来家里坐坐,既满足了好奇心,也给大嫂找个台阶下。古泽琛多聪明的人,自然听明白了三婶话语里的好意,只是因为对反是顾良辰,做这个决定也就不那么困难或者犹豫了。   “妈,二婶、三婶,你们啊就别乱猜了,我啊真就是看上人家,想正正经经谈恋爱了。”古泽琛怕一次将话给说满,惹来母亲的反弹,只是正经谈恋爱,徐徐图之,总没错。古泽琛对付家里的女人还是有一套的,谁让古家所有男人里只有他跟所有女人接触最多啊。   杨女士挑眉,原先还琢磨着来个三十六计,总能逼着儿子透出话来,哪晓得这话儿子这般开门见山,倒显得自己不怎么光明磊落了。杨女士嫁了军人,这脾气也见涨,儿子正大光明了,她总不能使那些不入流的招数吧?想到这里,杨夫人冲儿子笑得格外和煦,“哦?难得你对女孩子有好感,只是谈恋爱也不能瞎胡闹,找个时间,让我跟你婶婶们看一看?”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次和谈了。古泽琛只要妈妈在这个问题上扯自己后腿,绝对有把握拿下良辰,也让家里接受良辰。当然,关键还在良辰那边。古泽琛想起刚才良辰从始至终不肯服输的样子,心底只觉得好笑,真不知道那些淑女的优雅气质到哪儿去了,明明就是个倔强得不行的丫头。   想到这里,古泽琛愈发不担心以后的事,他相信良辰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会挺合爸妈的心思,柔中带刚,是配得上自己的女人。古泽琛是真不知道,他自觉地配得上,但人家良辰指不定还嫌弃他配不上自己呢。   “妈,那就这么说定了,天也不晚了,你跟婶婶们还是先去休息,回头约个时间,保证是个好孩子。”古泽琛走到杨女士身边扶她起来,嘴角的笑格外真诚,只是让才知道儿子要谈恋爱的杨女士心底酸了一把。不过对于那个能让儿子主动开口的女孩子,她还得仔细问问,虽然说古家的男人顾家,也没出过什么情圣之类的,可儿子可是二十几岁头一次谈恋爱,对方若是个不错的也不担心,但要是个有心思的,她可绝不允许对方伤到自己儿子。   人家母子俩和谐而又美好地决定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老二媳妇和老三家的也就不掺和了,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去。剩下古泽琛扶着自己母亲慢慢往回走,毕竟有些话还是母子俩私下里谈比较合适,这一点,大伙儿心知肚明。   转过拐角,杨女士斟酌好了用词便开口了,“怎么和这位顾小姐认识的?”古泽琛笑了笑,没敢讲真话,怎么说也涉及到了男儿的面子,“阿琳跟阿瑶她们说得多了,慢慢地就上心了。”   杨女士斜了一眼,有点不大相信儿子是那种玩暗恋的人,“不是八年前那场婚宴认识的?”这话一出口,古泽琛立马乐了起来,“哎呦您这到了我爸部队,肯定是优秀侦察兵。”杨女士嗔了古泽琛一下,“别跟我闹,反正这事我替你挂心着,可别折腾出什么下不了台面的事,至于成不成,等我见过人再说,不然小心你爸削你!”   反正自己这个儿子从小主意多,天不怕地不怕,也就他老子能管得住他,杨女士自己不用动手,急了让他老子修理他就好。   古泽琛自然忙不迭地应承下来,只是送到门口的时候正着脸同杨女士说了一句,“妈,我觉得自己这些人就是为了等她的。”   这是古泽琛的心里话。   小时候他闹得多厉害,杨女士都疼他,对自己这个妈古泽琛从来都是贴心的,真有什么心里话也不会藏着。说出心底话,除了希望妈妈能认真接纳良辰,也是因为这是自己打小敬爱的妈妈。   他不希望为了谁,而让另外一个受伤难过。当然,古泽琛这会儿是笃定良辰会答应同自己交往,他这只能算是展望美好未来罢了。   不过古泽琛这么一说,倒真是让杨女士对这偶有耳闻却不曾见过的顾良辰起了兴趣。她自己的儿子最是清楚,不是那些没眼力劲的人,他看上的女孩子总是不回差。既然儿子都开口了,她这个做妈的把好关就是,只要那个女孩子真能赢得古家人的认可,她绝不胡搅蛮缠。   古泽琛父亲古平惠正在主持全军区一年一度的军演,已经大半月没着家了。古泽琛送了母亲回房间,自己才晃悠悠地回自己屋。这消息可传得真够快的,只是那传的人级别肯定不低,不然自己也不至于一回家就三堂会审。   拿出手机,先给古泽瑶打了一个,关机,然后是古泽琳,很好,一样也关机。古泽琛眯了眯眼,很好,晓得关机说明人还不笨。古泽琛发了条短信过去,“把你们未来大嫂的手机号码报过来。”   军人出身的人家,养孩子那都是有脾气,讲求一个快准狠,他既然动心了,那顾良辰就是去了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手心。这俩丫头在学校虽然低调,但绝对是核心人物,要是没眼线留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既然如此,拿个手机号码之类的,也就轻而易举了。   北方某大学女生宿舍内,古泽瑶捧着手机直晃悠,然后亮着屏幕猫到妹妹古泽琳跟前,“怎么办啊,大哥让我们叫顾良辰做大嫂啊!”   古泽琳瞅了瞅那短信,想着自家大哥的脾气,不像是开玩笑啊,难不成……是真的?“得,反正得罪大哥肯定没好处,你还是先拿到号码将功赎罪再说。”   顾良辰。   古泽琳想着这个名字,便忍不住想起那个专心致志在图书馆看书的女孩子,八年时间除了教室就是图书馆,加上那一身怡然自得的好气质,顾良辰早就是学校的传奇人物。对每个人都是温和有礼的,若不是隔了年级,古泽琳好多次都想去认识认识,这个古怪却异常吸引人的女孩子。   再仔细看一看女友发来的照片,古泽琳看着镜头里大哥那专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大哥让自己和瑶瑶喊顾良辰大嫂是真的。大哥古泽琛从小到大,几时开过玩笑?   “你多问些这个顾良辰的事,指不定真就成咱们大嫂了,到时候大哥肯定得给咱们好处,越多越好,可别忘了啊。”古泽琳吩咐古泽瑶,自己继续上网,想了想还是输入一个网址,高中时的内部论坛,上面专门有一个版块,里面全是关于顾良辰的。   发小   顾良辰在学校那是出了名的美人,言行举止那都是可以写进书里当做典范的,就算是一点细微的地方也足够让人拿来讨论,何况良辰那些自己设计制作的漂亮衣裳呢?   能够有那个面子请动良辰替她们设计一件衣服那是需要些实力,也并非每一个人都合适穿那样的衣服,但这并不妨碍学校里的人欣赏良辰的美。于是,每天都会有人偷拍良辰然后传到网上。   也真是奇怪了,照理偷拍是件很考验人的事,毕竟是你无法掌控自己的表情与角度,这样一来就可能丑化了美人。可是,但凡良辰的照片,背影侧影正面也罢,都是极为赏心悦目的。这所学校比良辰漂亮的人不少,但她们没有一个像良辰这般受人追捧,甚至可以在校园BBS上拥有一个专区。   只要和良辰有关的事,你都可以发在上面。最常见的讨论就是针对良辰的穿衣打扮。你说人家复古吧,偏偏又那样清新雅致,简洁大方到你实在没办法挑剔。于是,只要良辰有新衣出来,BBS上又会热闹一阵子。起初也会有人跳出来冷嘲热讽,然后两边人就开始掐架。没让对方屈服外,反倒让喜欢良辰的人更多了。   这些事良辰是不知道的,她只专心于图书馆里的那些书,大好年纪却这般坐得住,也亏了是她良辰。不过这倒让秦世涛放心极了,女儿这样好,静心养神也就不会招惹太多的麻烦事了。   古泽琳跟古泽瑶从学校毕业后就不再是论坛的版主,加上大学里的学习也不轻松,两个人倒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上去看过。这次因为哥哥的事,古泽琳又点开网站,纯粹只是想再多看几眼顾良辰。   “好锦良辰”是版块的名字,倒是非常贴合。古泽琳点开始图片区,原本是想着看看有什么关于良辰的新闻。学校虽然大,但怎么也架不住人数众多啊,尤其对顾良辰这样的名人,那真是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关注,有人关注就绝对会有人偷拍。只是古泽琳看着一张张良辰的照片,低着头注视着前方,那唇角上扬,仿佛一直微微笑着,配着那一套套简约古朴的服饰,简直就像是从古代走出来的温婉闺秀,难道琳达老师对良辰评价那么高了。   古泽瑶凑过来,很快,两个人就忘记了事,开始针对良辰身上衣服的造型与颜色搭配评点起来,等到了寝室规定的熄灯时间时,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关机,只是可怜的古泽瑶猛地一晃脑袋,“完了,忘记把号码发给哥哥了。”   边上古泽琳叹气,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姐姐为什么这样不精明,明明二伯可是从政的,可比狐狸还精,怎么就一点也没遗传到姐姐身上?   “你不是关机了么?”要是回了短信,不是坐实咱们八卦泄底的事了?古泽琳说完话就自顾自爬到上铺睡觉了。剩下古泽琳想了想也是,也乐颠颠地回去睡觉。二人间的寝室待遇就是好。   古泽琳和古泽瑶这边洗洗睡了,古泽琛却是醒着不大肯睡,一边等着良辰的手机号码,一边想着晚上发生的事。   怎么就这么快决定是她了呢?甚至人家还没开口答应呢,想到这里,古泽琛就有些郁闷,不过不管从前怎么样,古泽琛相信,顾良辰一定会答应的。难得失眠的古泽琛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收到两个丫头的短信也就算了,反正他不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在家休息,他必须将顾良辰拿下。   古泽琛觉得自己才合眼没一会儿,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发小李明宇。   这师长早年是跟着古老打天下的,一个战壕里躲过流弹,嚼过同一棵树的皮,真正的交情。两家人又在同一座城,这交情自然不一般。正因为如此,只比古泽琛小半年的李明宇打小就跟古泽琛一起长大,真比亲兄弟还是亲。   老李家几代单传,李明宇的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李家就剩下明宇一个儿子,这颗独苗苗可不得小心翼翼护着啊?老李也宠这个孙子,更不用提家里的两个女人了,那是把明宇当眼珠子守着。   这过分宠爱的家庭,一般会出现两种孩子,一种分外骄纵,一种就是性子格外软和。李明宇长得像他妈妈,细皮嫩肉,可比老李和他爸要好看多了,唇红齿白,不注意点还以为是女娃娃呢。李明宇打小就爱和妈妈奶奶撒娇,只要撒娇过,就没有他要不来的东西。久了,李明宇就定性了,可不像老三郭磊他们那么精明。   一块儿的五个人里头,李明宇实打实地做了小弟,眼神清得几个哥哥都不忍心忽悠他。连他们都不舍得欺负了,外人敢把注意打到李明宇头上那就更不可能了。   正因为大伙儿对李明宇的照顾,知道事的郭磊立马给李明宇打电话,让他把古泽琛约出来一起吃饭。他们这群人,正经事不落下,其他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家里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底线放在那儿,别把自己折腾进去就好。于是,几个人常年凑到一块儿泡些会所吃个饭什么的,当然开荤后这也成了一个固定节目了。反正他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有女人主动贴上来,当然古泽琛例外。   说起来,也实在是巧了。   郭磊可不就是姓郭,和良辰的母亲郭佩文是本家啊。还真是本家。   本城在古时候那可就是有名的地儿,建国之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边上就是北方最大的军区,直接对中央负责。有名望的人家也不少,甚至还有前朝留下的勋贵世家,比方说郭家。   郭家是汉人出生,靠自己本事考中状元,当了个京官,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到了清朝末年,满清不济,当时的郭家家主文人秉性,瞧不得清廷这般不作为,索性辞了京官求了个外放,回了本城。郭家也算是彻底扎下根来。   到了民国时,郭家在本城已经是彻彻底底一等一的富贵人家。之后后来被战火打压,虽说没有彻底倒下,但也是真的元气大伤。郭家到后来最出息的就是其中两方偏支的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从政的那个就是郭磊的爷爷郭浩,现在郭浩这边在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然小时候也没资格和古泽琛玩到一处去。   从商的那一支就是郭佩文的父亲郭啸。大家出身,自诩清贵,偏偏战火纷飞下往日的荣耀都要重新打拼回来。这郭啸也是个心气高的,一门心思只想重振郭家门楣。这么些年钻营下来,可算是有点成就了。只是和堂兄弟郭浩原本就不亲厚,加上两个人性格不怎么合得来,这些年也就渐渐远了。而且对郭啸来   这年代,虽说不歧商了,可郭啸是封建家族养大的孩子,骨子里存着个念头那就是商总归是不好的。他现在是有钱了,可有钱并不是就能重振郭家了,还得有权。郭啸人到中年,在上海里博了一个儒商的雅名,最想的却还是重振郭家的名声。于是,他只能牺牲女儿了。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郭啸是一直宠爱的,尤其原配身体不好走了之后,为了女儿,才三十出头的郭啸愣是没有续弦,只守着家业和女儿过日子。也或许是郭佩文被父亲郭啸娇养着,竟不知道人间疾苦,竟看上一个穷书生,也就是良辰的父亲顾明,要同他在一起。   那时候郭啸打算将女儿介绍给本城书记的儿子,到时候郭家也就能回到往日的荣耀了。只是这一回,郭佩文选择了不屈服。她从小生活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为了钱财而专营,为父亲的艰难而心疼,但却发誓,只求过个安稳日子就好。认识顾明之后,郭佩文抛弃了过往的一切,自己带着户口本、身份证,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郭啸将女儿和顾明带回家,脸黑沉沉的,只是那时候动点关系抹去这个记录也不是不行。哪里想到郭佩文竟然死活不依,怒极了的郭啸就丢了一个选择给郭佩文,要么跟顾明断了关系,她还是他郭啸的好女儿;要么就是和郭啸断绝父女关系。   郭佩文那一次是真的勇敢,义无反顾地拉着顾明走出郭家大门。如果那个时候郭佩文没有遇见顾明,她也就算了,依着父亲的心愿嫁给那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个时候郭佩文偏偏遇见了顾明,于是舍下家成全自己的幸福。   她的确自私,可她没办法,她不想活在冷冰冰的家里,守着一堆钱却不知道生活的乐趣在哪里。离了郭家后,顾明做了大学老师,两个人和和美美地像一般小夫妻那样生活下来。而郭啸也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女儿一面。当然,私下里有没有过问过,也只有老爷子自己知道了。   这件事在当时也就是惹人怀疑过一阵,毕竟那时候郭啸的生意做得挺大,是个有名的儒商,他的千金在圈子里也是素有好评的。先前就有人家想同郭啸联姻,只是郭啸嫌弃人家权势不够,不能帮到郭家而婉拒了。既然没有闹大,明面上别人不会主动说什么,郭啸却是经这事之后脾气愈发倔,即便后来顾明车祸死了,郭啸看着顾良辰的时候还是不怎么友善。   郭磊倒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户远亲,平日里也不走动,想想也就算了。偏偏昨天晚上的事闹得大得很,郭磊也知道了。然后是一琢磨,这对象也是自己的小堂妹啊,然后郭磊就非常想知道这里头的事,而问古泽琛是最便捷的路径。   当然,郭磊可不是为了那个没见面的小堂妹,他只是关心自己兄弟。毕竟以他的了解,若是自己兄弟真看上小堂妹了,那么那一房的老爷子郭啸是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伤害到自己兄弟,郭磊是绝不答应的。别看郭磊平日里嬉皮笑脸,但对自己兄弟那是真的好,何况他们这几个人,利益都扯在一块儿,伤了谁都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伤不起的。   只是郭磊这人聪明,知道小四的脾气,别看年纪不大,可那脾气是真不小的,他要是敢贸贸然就凑过去问什么,那肯定会被阿琛好一顿修理,他又不是没事找抽的,所以这活儿交给最乖的李明宇才合适,瞧着那天然萌的样子,小四也下不去手虐,不是么?   于是,乖巧好骗的小五李明宇一大清早就给古泽琛打电话,约他出去喝酒。古泽琛揉了揉太阳穴,这太阳都刚升起来,小五就找自己喝酒,还真是个不会说谎的。   “谁让你来找我的?”古泽琛懒懒地靠在床上,他今天可没空应付发小的八卦,毕竟他还没成功让良辰同意做自己女朋友呢。不过古泽琛相信,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李明宇捏着手机的手哆嗦了一下,讨厌,三哥就是讨厌,明知道他不会说谎,而且又是对自己最崇拜的四哥,怎么开得了口?这不,一哆嗦就把喝酒的话给说出来了,四哥这么聪明,还不立马就听出来了?   可怜的李明宇抓着手机,忍不住谄媚地笑了笑,“四哥,是三哥说你有事要我们给参谋一下,你就告诉我呗。”所以说,郭磊聪明反被聪明误,小五他就是个窝里反、扮猪吃老虎的主,要不然李师长怎么放心自己孙子长得这么呆呢?人家李师长说了,他家小五命好着呢,再傻点都没问题。   古泽琛倒是想起了老三郭磊和郭家的关系,也就是良辰母亲那边的亲戚,不过这些他不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样笃定,只要良辰肯,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所以,擒贼先擒王,这是他爸从小就告诉他的,想抱得美人归,只要拿下良辰就好。何况就昨晚的情形看,良辰的母亲郭女士对自己还是挺有好感的。   “我这几天有事忙,老三那儿刚到几瓶好酒,藏他市中心那套房里了,你去替我喝吧。”古泽琛倒是真不生气,兄弟也就是关心自己,等良辰点头了,他就会一点点侵入良辰的生活,同样的,也会将良辰带进自己的生活里。   李明宇听见古泽琛有事要忙,想着语焉不详的郭磊,立马担心上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然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啊。”小五这人也就是没什么心机,可真不傻的。古泽琛叹口气,“真没什么事,等确定了我带个人给你们认识。”   挂了电话,古泽琛瞅了瞅收件箱,很好,两个鬼丫头居然还没发短信过来,他倒是不着急,反正这两个丫头已经上黑名单了,他也不怕。而且这种事情,越是正大光明地来,越是不会出问题。   想到这里,古泽琛立马有了主意。   良辰吃了早饭跟果果去学校上课。   到了教室后,立马察觉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良辰都不用问,肯定和古泽琛有关。昨天晚上那么多人看到,她也瞒也瞒不住啊。   果然,没一会儿和良辰关系不错的女生A走过来,“良辰啊,你都没告诉我们,原来古大少也会来参加你的生日宴会呢。”   良辰优雅地拿出下节课要上的课程,翻开书,“对啊,我也吓坏了,原本爸爸邀请的是古叔叔,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古大少。”撇干净,撇得越干净越好,当然也得有个策略,太决绝了容易反弹,反正古大少本来就是拿了他四叔古嘉惠的请帖来赴宴的,可不算谎话。   女生B于是又说,“对哦,你爸跟他叔叔是生意上的伙伴啊。对了啊,古大少亲自送了你礼物,是什么啊?真是太羡慕你了,古大少那么帅!”   帅不能当饭吃,关键是他那个耀眼的姓吧,良辰腹诽,“古叔叔准备了,恰好有事,让他送来,亲手交给我,他真是太有礼貌了,不愧是名门贵公子啊!”那个名门贵公子良辰咬字格外清晰,等徒浪子还差不多,哪有见了人就动手动脚的啊!想起昨晚那些举动,良辰在心底冷哼,也亏得这些人只看皮囊和家世,要是被人知道他那些行为,绝对会跌破这些人眼镜的。   良辰的回答合情合理,大家伙儿只看到古泽琛将礼物亲自交给良辰,两个人并没有非常直接地对话,倒是后来古大少同良辰妈妈相谈甚欢。于是女生A再接再厉,“良辰啊,你说我可不可以邀请古大少也来参加我的生日宴啊?我生日正好在暑假里,七月份呢。”   女生A的话惹得边上一直偷偷听着的一圈女生立马竖起耳朵,脸上泛出一抹兴奋的光芒。良辰有些无语,她是顾良辰,可不是古泽琛,凭什么推测他可能的答案?   “你若是邀请了,他一定会答应的。”良辰面容柔和,满脸真诚地望着女生A,反正好话不要钱,得你邀请得到才行。   好不容易上课铃声终于响了,良辰低下头看书,才算清静一点。唔,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班上很多人是不参加的,不过良辰同秦爸爸说过,她是一定会参加高考的,只是会留在本校继续念大学还是出去看看,良辰现在还没拿定主意,趁着这会儿空,良辰打算考虑将来的大学和专业方向。   而此刻,古泽琛正晃悠在私立学校往图书馆去的方向,山不来水转,想躲得过他?难!   图书馆   作为本城唯一一所私立学校,它当之无愧贵族的称号。   软件和硬件都是超一流的,就看它能请得动琳达老师来任教就知道了。学校的设计也是请了最好的建筑师迈克?伊顿,施工团队更是精益求精,反正不差钱。而良辰到这学校后最喜欢的就是此刻古泽琛仰头在看的图书馆。   既然是私立贵族学校,而且是从幼儿园起到大学教育一条龙,那么她的图书馆必须得是最好的。本城省立图书馆在私立图书馆面前毫无优势。学校这座图书馆地面高十八层,五楼是公共微机房,一楼连着半层地下室全部做了自修室,当然,楼上每一层也都有开设有一定区域的阅读区,良辰喜欢呆在十楼以上,因为来的人不多。   私立学校绝对是财大气粗的,这图书馆不但奢华,里头的东西自然不差。十楼以下借阅的人多,各学科门类的典籍都有,而十楼就是些珍贵且不可带出馆阅读的书籍了,尤其是顶楼,良辰看着学校的校史还有那片荣誉理事之流赠送的古玩字画,只觉得这图书馆实在太霸气了。   良辰看书极快,文言文到白话实在方便太多,何况还都有了断句。良辰从十岁泡在这儿起,大半天都是在书海里过的,这件事学校里没有人不知道。良辰也不是所有书都看,只不过被她选中的书一定是好的。   这会儿因为高考的事,良辰带了本高考招生手册进了九楼的阅读区,打算选出合心意的专业学校后再去十二楼看会儿书。良辰上辈子教习的那些东西,照着这个世界的分类,应该算是文学院里的政治系吧?   不是说后宫就是朝堂?那朝堂可不就是玩政治的地方么?这门科目良辰自诩学到家了,而且这以后也没一个国家给自己折腾,牝鸡司晨总是不对的。唔,那么学什么?艺术学院也不行,在曾经的皇后看来,这些都是上不去台面的营生。这也是为什么,良辰何种才艺都学,独独舞不学。   学校教舞蹈的老师看中良辰完美的好身材,热情邀请她加入自己的舞蹈社团,良辰找了借口推脱掉,却是真的不肯学舞罢了。真是笑话啊,她顾家养大的女儿,怎可能在众人面前搔首弄姿?   唔,那学个什么好呢?   中文系也不行,她的文化水平做个教授都可以了,大学四年可不就是白学了么?或许学门外语?这个似乎也没必要啊,良辰自从来了这里,知道还有机会学习别国语言的时候,她是格外用心的。   而且私立学校的学生多是要出国镀金的,甚至早就办了别国的护照,这样一来,学校的外语教学倒成了一景,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等语种也都请了专门的老师开设选修课,任君挑选。当然,有明确出国目标的学生家里也多是请了私人外教的,良辰没这个打算。不过八年时间,也足够良辰学会几门外语,起码看得懂外文原著就好。   她也不求语言精通到何等程度,多些长处总没错。大学里四年学一门语言,似乎也浪费了。良辰翻着厚厚的高考手册,有点左右为难。哎,做这个时代的人也辛苦。三四岁启蒙倒是差不多,只是她那时候十三岁可就嫁人成家了,可看看这儿,十三岁嫁人那可是坐牢的呀。也辛苦这儿的人了,五年小学六年中学四年大学,好一点还要读硕士博士。出来以后照着良辰那个时空,快一点的都能做外婆了啊!   天哪!!   良辰有点不敢想,收了心思继续看手册上的专业和学校介绍。唔,要不要离开本城呢?就怕自己说了,家里那三个不肯,可是不出去走走也实在说不过去啊。她这以后可是要游遍世界的,这要是家里三个都不同意,那可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良辰决定将外省的学校也放进来参考。良辰的成绩可是每年都考第一,琳达老师跟良辰说过,学校有名校保送名额,而且连国外的几所名校也有交换生名额。良辰根本不担心自己上不了好的大学,只是发愁怎么想啊。   古泽琛慢悠悠地找到顾良辰时,正好看到素来端庄高雅的名门淑女萎着腰杆,小巧圆润的下巴杵在一本摊开的书上,小脑袋摇来晃去,光线绕着松垮的发髻溜达了一圈又一圈,竟是无比可爱。   在这所学校华美外衣下,掩藏着太多的秘密,却只尊崇唯一的原则,那就是实力。当然,和古泽琛读的军校不同,军校更看重自身的实力,而这里看中的是你背后的势力。像良辰这样,背后站着秦氏地产和郭家的人,本身就具有了足够的资本,何况良辰还是那样特立独行。古泽琛甚至不需要特意打听就知道去哪里可以找到良辰。   从前听两个小堂妹说,这个顾良辰放着大好年华却格外喜欢看书,而且一看书就入迷,每次都要她弟弟亲自来图书馆找人才记得回家。其实普通学生是没有这么多时间留在图书馆看书的。只是良辰成绩格外优异,自己向学校申请来的。   古泽琛自己不怎么不爱看书,嫌静在那儿不舒服。军人家庭长大的孩子,似乎天生喜欢滚泥潭、爬树闹腾,就算是脾气最好的小五李明宇,小时候没少跟着做过坏事。古泽琛虽然课业成绩相当不错,但终究不像良辰是个能静下心来的人,若要他对着一本书磨上好几天时间,那可真有点难度。   只是今天看见良辰这样趴在一本书上摇头晃脑的样子,古泽琛心底有种浅浅的欢喜绽放开,想来就像自己同杨女士说的那样,空了这么多年真就为了等她出现才行。在古泽琛看来,良辰真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美好极了的样子。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约就像他这样了吧。   古泽琛没有急着去打扰良辰的发呆。   这个学校静下来跑图书馆看书的人其实并不多,而且九楼全是外文原版书籍,会来借书看的人更少。顾良辰这样摇头晃脑发愁的模样,倒也没有外间看见。而且良辰很会挑位置,拐角靠窗的地方,若非有心找人,多半不会关注那里。   其实学校因为良辰的关系,这图书馆很是兴盛过一阵子。为什么?因为你只有到了图书馆才可能亲眼见到顾良辰啊。看看人家的打扮,真是精致,衣裳连着身上的一些配饰也都是搭配好的,整个人怎么看怎么舒服。   所以很多偷拍的照片背景都是在图书馆。顾良辰倒是分得清前世今生,若还拿当初做皇后那架子待人处事,只怕自己早就被人修理过了。她知道有人偷拍之类的,不过良辰也管不住所有人,只能随意。至于来的人,新鲜劲过去了,也不会有人跑这儿蹲点守着,毕竟陪着良辰看书是件很长久且必须要有耐心的事。   这些个少爷公主家里宠得无法无边,谁还有那个耐心守着良辰看书啊。八年过去,大伙儿要是哪天发现良辰没去图书馆才觉得奇怪,而且也不会有人再特意去打扰良辰,人家安安静静看书呢,你去闹什么么蛾子?   良辰倒是一直泰然自若,不管如何,只要她岿然不动,那些惹事的人自然也就淡了。还真是被良辰料到了,渐渐的良辰来图书馆也不会再偶遇到那些人,所以在图书馆里看书也就越来越舒服了。   古泽琛轻轻走进一些,也亏得良辰今天烦心填报志愿的事,虽然舍不得家里的人,但她还是想着是不是能出去走走。还没确定下答案,良辰只觉得头上一案,脑袋从书上移开,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去看挡住自己的谁,下巴底下压着的手册就被某人给抽过去了。   竟然是他!!他居然还敢来学校找自己?良辰谨慎地扫了眼四周,好在中午这段时间人不错,这里也是最清净的,不然就凭着古大少出现在学校这个新闻,也足够将良辰推到风口浪尖。   古泽琛根本不在意良辰脸上那皱巴巴不怎么乐意的模样,翻看了几页手册后,心底便有数了。昨晚上宴会上郭佩文就向自己打听了关于高考志愿的选择,当时古泽琛说了几句,倒是挺用心的,但这会儿是真的上心了。   他今年大四,军校毕业后按照部队分配,肯定得下连队。古泽琛没那么强大的自尊心,非得去那苦寒的地方历练。而且留在军队,就算他的成绩做得再好,人家也只会认为自己靠得是家里,那倒不如借着现在风向正好,飞得高一点?   所以到时候分配的时候,自己也没必要避开老爸的军区,那就索性留在军校附近的S驻地。这样一来,自己不就留在S市了么?怎么说离本城还是有点远啊,既然良辰高三马上就参加高考,而且她还在研究志愿填报,看来是没打算要出国了,这样正好,去S市上大学,正好便宜他近水楼台。   “昨天伯母拜托我帮你参考一下志愿,S市医科大学怎么样?”古泽琛根本不介意良辰面上的扭曲,哼,你越是想撇清楚,他偏不让你如愿!   良辰因为古泽琛的突然出现,昨晚宴会上不是记急着躲出去了么?哪里听到他跟自家老妈聊了什么,只是模模糊糊听妈妈唠叨过几句,可没想到古泽琛竟然真拿鸡毛当令箭,找上门来服务了。   “可不敢劳烦古大少,这上门服务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良辰想要拿回自己的高考报名手册,奈何古泽琛存了心思要跟良辰勾勾缠一番,哪能轻易如愿?良辰拢了拢发髻,最是看不惯古泽琛那一脸笃定的模样,索性站起身,准备走人。   反正古泽琛狼子野心,自己也不用对着他非得做那名门淑女,他们俩谁不知道谁?要是这样能打消了对方的野心,良辰也是求之不得的。果然,能走得了就不是古泽琛了。   古泽琛军校可不是白练的,手臂一伸就搂上良辰的腰肢往自己边上带,嘴角的笑依然漫不经心却带了一丝严厉意味,“顾良辰,你不会昨晚上自己说过什么,睡一晚就忘了吧?”古泽琛不喜欢看见良辰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这让他的心很不舒服。古泽琛素来睚眦必报,这一点和上辈子良辰认识的那个是华尚辉简直一模一样。   良辰睁大眼,低头瞪了瞪揽在自己腰上的那条胳膊,动手动脚,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上辈子的华尚辉脱掉那层龙皮之后,倒比一般的浪子还放荡。顾良辰对上古泽琛一直盯着自己的眼,一字一句问得明白,“我昨天说过什么,让古大少觉得这样生气?”   看着昨晚上纠缠了自己一整晚,甚至还难得做了个噩梦的古泽琛,良辰只觉得压根咬得有点不舒服。可不就是这个古泽琛么,一会儿是他那莫名其妙的笑,一会儿又变成华尚辉那冷峻的面容,直把良辰闹得怎么也睡不安生。   这会儿再看见古泽琛,良辰已经没了最初的惊慌失措,他是真的不记得上辈子两个人的纠缠,那么就留她一个人记恨一下,其它的也就不用担心了。这会儿古泽琛又凑上门来,良辰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倒是古泽琛,虽然这辈子没沾过女人,但他天资聪颖,只看见良辰皱眉了就在心底绕了几圈,然后猜出了良辰的心思,虽然理由是什么他不明白,可结果是一样的,于是策略也就没啥察觉了。   “你说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难道忘记了?”古泽琛很直接地提醒雇辆车,昨晚上这句话是她自以为笃定才提出来的。这对古泽琛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也多亏了两个妹妹八卦,将消息透给家里,何况以古泽琛对自家杨女士的了解,他要是这几天不主动领人回家给她看看,那么接下来她就会主动安排机会来见良辰。   其实杨女士想要良辰真是太简单了。   当初建这所私立学校的时候,杨女士就在这儿挂了荣誉理事,而且以古家长媳的地位,她想要见良辰真是太简单了。但若真等杨女士亲自来见良辰,那这其中的味道可就不一样了,古泽琛不希望这样给良辰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今天他亲自来找良辰,就是逼着这个丫头跟自己回家去见杨女士的。速度太快了?不好意思,当兵的讲究的就是快头,何况这是自己看上的姑娘,不逼得狠,让她急了瞎撞到自己的埋伏圈里,还想便宜了谁?那个乔家事务所的乔天奕?真是想得美!   良辰一听立马呆了。   昨晚上她以家世为挡箭牌,以为这样能逼得古泽琛罢手到底看轻了他。虽然良辰也没指望过一句话就能打消古泽琛的念头,可这会儿古泽琛主动提了,良辰忽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这话我没有忘,只是古大少此刻提醒,有什么目的?”良辰感慨,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这身上运筹帷幄,或者说是王霸之气还是强大的。两个人,他家显贵,自己顶多只是商贾之女,放在他们那时候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就一个晚上,瞧古泽琛这笃定的样子,良辰觉得这似乎已经不成问题了。   古泽琛笑眯眯地点头,那样子倒像是在夸良辰孺子可教。   “我同妈妈她们提过你了,妈妈让我今天带你回家吃顿饭。”   如果这句话用在两情相悦的人身上,那自然是惶恐带着羞涩与幸福的。可偏偏一个是古泽琛,一个是顾良辰,这两个人的心思,没谁比谁少一点,都是那七窍玲珑心,好端端的一句话都得绕上几圈,仿佛这样就能多生出点东西来。   良辰低垂眼睑,只是那手却是捏紧了,“大少爷倒是个心急的。”   古泽琛也不慌不忙,“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好歹还有豆腐吃,换做那不急的,恐怕连豆腐都没的吃。”这话显然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应该说的是乔天奕吧?顾良辰懒得和古泽琛计较那不相关的人,“古大少不准备好好考虑一下,免得日后后悔。”   古泽琛手抚摸良辰的后脑勺,那儿站着一只檀香木的发簪,簪上刻着的纹路美丽极了,原本顾良辰还再等古泽琛的回话,哪晓得对方竟是问了句不相关的,“我送你的簪子,若是戴上,肯定比这个好看。”   他不问良辰为什么不戴自己送的那一支,问了那就真的俗套了。可就是这样一句,你若戴我送的簪子则更好看,却像是一句浅浅的咒语,将人心怯生生地挠了一下,柔软酸胀,叫上辈子掩藏着的情绪统统造反,只需在一点点的恍惚,大约都是冲开闸口,将人彻底颠覆。   上辈子,她到底对他是存着喜欢的,只是那些喜欢被那些妃嫔媵嫱给冲散了,散到后来临死的瞬间才看透他眼底那一丝情意,而自己呢?难道那个瞬间的酸楚与不舍不是为了他而生出来的吗?   如果,如果上辈子他能如现在这样缱绻,他们的结局,也不会是那样了。   “古泽琛,我不爱你,你真的想好决定了吗?”   “是吗?那正好,让你爱上我会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古泽琛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良辰的额头,然后拉着顾良辰的手,就这样牵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图书馆。   爱是个玄妙的东西,古泽琛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可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不可以错过顾良辰,现在不爱没有关系,他有信心赢得顾良辰的心,那就足够了。   见家长?   良辰不是甜言蜜语就哄得住的人,顾家的十三年,加上皇宫的五年都教会良辰一个真理,那就是口是心非。人,就是这样古怪的东西,明明想的,却偏偏不说自己想;甚至有时候话语还是杀人的力气,上眼药有时候也是生存下去的必备条件。   在顾家的时候,她需要在几位嫡亲堂姊妹里脱颖而出;进了宫后,她需要有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雍容气度。否则,她就不配做顾家女儿,不配做那帝国皇后了。   既然如此,古泽琛三两句的话就足够打动良辰,让她随自己去家里吃饭了吗?这大约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怪异的是此刻良辰就坐在古泽琛的车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少人,路边夹道成荫,她从不知道在喧闹的本城还能有这样一片清幽的地方。   直到车子停到一家大宅门前,良辰才安静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古泽琛,“你的赌注,似乎下得大了些。”可不是,她是个人,可不是橡皮泥,任由你揉搓。到时候见了古夫人,良辰只需要稍稍折腾一点,丢的就是古泽琛的脸面了。良辰想让自己出局实在太轻松了。   古泽琛停下车,双手扶着方向盘,指尖一点点扣着,听良辰说完后,他也不生气,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你说过的,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我做过了,这是我的诚意,良辰想怎么做都没有关系。”   的确,他有那个胆子将人带回家,就存了这个考虑。直到现在为止,两个人一共见过三次,第一次甚至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就匆匆跑开。第二次见了面,对方却是被自己欺负得哭了起来,这一次,自己就带着人来家里见家长。   古泽琛直到自己太慎重其事,或者说是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遇见一个看对眼的姑娘,以那四个发小的说法,直接弄上床就得了呗,值得这样兴师动众么?可因为是顾良辰,古泽琛就是不愿意委屈良辰,一点一滴的委屈都不可以,所以他要正大光明地追求良辰,不需要任何阻力,只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的爱情对峙。   这样慎重其事,只是古泽琛能够给良辰最得体的尊重,他是真的很想身边这个女孩在一起,尽管他们只见过三面。   良辰认真地打量古泽琛,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变化,毕竟这个世界同上辈子不一样了,而古泽琛也已经不是华尚辉了。良辰忍不住问自己,这两个人究竟该怎么区分呢?明明是不一样的人了,可他们的眼还有脾气都说明他们就是一个人,只不过前世今生,自己记得从前,而他忘记罢了。   那么自己呢?   如果是华尚辉站在自己面前,良辰大约会恨他,可是恨了是因为心底还存着爱。现在对着全新的古泽琛,两个人甚至有很多的不一样。如今,他以坦率的真诚邀请自己进入他的世界,良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是华尚辉的皇后,这一点在她心底始终不曾改变。   良辰扭过头,看着面前的雕花铁门,里面爬满了漂亮的绿色藤蔓,看似随性却又意外精巧。不管华尚辉还是古泽琛,良辰从不觉得自卑,因为她知道她不一定是最好的,但绝对与之匹配。   她将两个人的家世提出来,真的只是想唬住古泽琛,毕竟两世为人,她笃定不管华尚辉也好还是古泽琛,都不会是头脑发热冲动行事之人。而且他可以将一切计较开来,只拿利益作为筹码评估所有的东西,包括感情。   古泽琛想要远大前程的话,自己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良辰以为昨晚的古泽琛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冷静下来评估过自己能够给他带来的好处后,他应该会死心。可现在算怎么一回事?他竟是要同自己认真了?   还是说,这里头存着什么阴谋,古家或者说是古泽琛自己要用到自己背后的势力?这是良辰剩下唯一的猜测了。为什么不可能是一见钟情呢?如果你是良辰,守着一座宫阙,用自己的年华和性命同他博弈五年,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华尚辉即便有那么一点怜悯和喜欢,也不会因此损了他的家国大业。   所以,你要良辰以为古泽琛对自己一见钟情的话,那真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偏这世间的事总是那样有趣,你以为不可能,或许早就已经悄然发生了。   那些前程往事只束束缚住了良辰,对古泽琛来说,他压根不知道,除非良辰日后同他说起,古泽琛多半也是不会信的。对他来说,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把握住良辰,他不想自己的心对自己说后悔。   良辰真是从未听过情话,上辈子三从四德束缚着,嫁给君王更是食不言寝不语,行房都得掐着点,若真等窗檐下的公公提点了,她这皇后的脸面也就可以不要了。你想要让华尚辉这样的冷血男人说句动听的,良辰是真等到死了也没听见。   也是,对着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自己,华尚辉不也只说了一句要让整个顾家随自己陪葬么?可是眼前的古泽琛,这般低眉顺目,那双一模一样的眼里只写着认真两个字,良辰竟然喉咙里有些发紧。她没办法接受,但更没办法拒绝,果然两难。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良辰转过头,坐正了身子,也不再同古泽琛争辩。雕花铁门后头门卫已经跑过来开门了。良辰想起进这片林荫道时站在外头的荷枪警卫,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偏又镇定下来。   希望古泽琛的母亲看自己不顺眼,成了那故事里阻人的母亲,到时候为了孝,古泽琛总是会放弃的。良辰心底哀叹,到底是不舍得,那便让这一世的亲人与前程阻你拦你,我却是真的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门卫倒是规矩极了,只是到底有些没忍住,等车子开过头去才抬头看了眼副驾驶的位置,大少爷竟然带了个女同学回家,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而且觉得吃惊的不止是宅子里的下人,还是被古泽琛这一出闹得措手不及的古家人。   古家男人那是公认的忙。   老大古平惠正吃沙喝露,同他底下那些兵窝在一起研究演戏策略呢;老二古安惠作为本城一把手,那是更加忙了,早上出门后也就是晚饭能够回来吃一顿;老三古康惠更加,几个月见不到人那是常有的人,而且人家那队伍性质特殊,就是自家人也不是每一个都知道驻地在哪儿的;老四虽然不务正业,但也忙啊,忙着喝酒应酬,天南海北地飞,白天着家的日子还真不多。   平常宅子里也就剩下古家老爷子夫妻俩,加上三房媳妇,孙儿一辈也都出去读书了。古泽琛这几天在家也是正好结束部队实习,马上等分配了,这才有空回家看看。   古老爷子性子倒是真不古板,就是上了岁月变得有点爱较真,是个精神矍铄的倔强老头。这人老了,早上就睡不住。老伴是千金小姐出身,却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拉拔大了四个儿子,老来身体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于是每天早上起来后,古老爷子就牵着老伴的手,带着包子出门遛弯。你别听人包子这名字取得怂,长得可是极威风的。当初跟老爷子同一个战壕蹲过的老战友,受过老爷子半个包子的救命之恩,知道老爷子喜欢养狗,专门去藏民家淘选来的纯血藏獒,那毛色体态,绝对是藏獒界的狂野美男。   老爷子也实在,既然是人家还那包子的恩情,索性就叫包子了。包子送到古家的时候刚断奶,古家女人见着包子小巧可爱,倒是逗弄得勤快,惹得老爷子气急了。人家这是藏獒藏獒啊,可不是你们娘们怀里抱着的泰迪、吉娃娃,再过两天,可不就成了宠物狗了么?   真心爱狗的老爷子头一次不依两个孙女,管你们眼巴巴瞅着也没用,亲自带着包子去营地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包子还是包子,只是整个威风了一圈,那眼神,秒杀啊,真够犀利的。包子聪明,最亲的就是老爷子,对古家人也不闹,谁来调戏一下也是不痛不痒的,但要是外人来了,那绝对是极其有威慑力的。成年后的包子,站起身比老三古康惠那特种兵大队长还高大威猛啊!   你说有没有威慑力!   虽然说这片小区警卫力量很强,住着的都是老首长老领导,可老爷子出门警卫员还是不放心,想跟着,结果老爷子直接放包子,谁敢来?包子一出,谁与争锋?于是老两口带着威风凛凛的包子一大早出去压马路,要不是这片小山坡公园里没有野生动物,包子保证每天能猎回来点野味加餐。   真是委屈包子了。   附近住着的人家也有养了狗的,见了包子都跟鹌鹑一样,有时候包子放风,走得不远,身边就跟着好几条大大小小的狗,斑点狗啊狮子狗啊拉布拉多啊……绕着包子谄媚。包子那是王霸气场全开,懒洋洋的根本不理它们。就等老爷子一个招呼立马回去,窝在老夫人边上,看着老爷子跟人下棋。   八点半左右,老爷子又牵着老伴,带着包子回家吃饭。吃了饭,老爷子就看看报,人是退下来了,但思想可得随时保持先进,真是学到老活到老。老夫人就摆弄后花园的花。包子有时候陪老爷子看报纸,那庞大的身躯就是爱挤在老爷子边上,直把沙发都压下大半个。俩脑袋凑在一块儿看军报,保持革命先进性啊;有时候包子也会去花园帮老夫人刨土,那爪子掏起泥来可不比老鼠慢。   老夫人也不嫌弃包子把泥弄到自己身上,等玩得差不多了,包子自己会跑去洗澡,干净了才进家,乖得很。   下午老爷子是不待在家里的。   用过午饭后,老爷子休息一下,就让人开车带着自己和包子去参加聚会,钓鱼之类的,倒是非常悠哉。   所以这会儿良辰到古家的时候,家里的女人除了两个晚辈全到齐了。良辰从来不知道自己来古家会得到这样隆重的接待,是不是真的有些小题大做了?即便她现在点头了,也只是谈场恋爱罢了。这个时代同当初可不一样,不要说谈恋爱了,就算结婚了离婚也是极平常的事,更何况那些谈恋爱当饭吃的人。   古家这般慎重其事让良辰觉察出一点不好的意味。   当然,良辰不知道的是,古泽琛特意选的这个时间,就是让全家人都知道顾良辰,而且等会儿老爷子就回来了,到时候只要老爷子看过眼了,那么以后的就只剩下自己和良辰的问题,家里就不会再有意见了。   杨女士到底是大家出身,便是对良辰再怎么好奇,这打量人的时候也是不动声色,一点不让人觉得难看。   其实也是看在儿子古泽琛的面上,对方到底是儿子领回家来的第一个女生,杨女士便是要给下马威也不能当着儿子的面,这不是给他们母子俩找不痛快么?想到这里,杨女士非常得体地对良辰点点头,“听阿瑶、阿琳说良辰的手艺精巧,今天一看,果然气质极好。”   边上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也一直打量着良辰的衣裳。   良辰今天穿了件绞花边浅领小衬衣,适度勾勒出姣好的胸与肩膀,川字的后腰摆,下面穿了条阔脚的亚麻裤,整个人清爽极了。杨女士不得不承认,这样简单,却又能看出精巧心思,比方说那小灯笼的袖子,只用深紫色的细丝带系着,整个人婉约而又美丽。杨女士总算明白儿子的心思。   遇上这样一个玲珑心的女孩子,也难怪儿子情窦初开了。   想到情窦初开这个词,杨女士心底有些叹息。明明自己儿子好得打着灯笼没处找,可这么多年下来就是没开过一朵桃花。当然,这回开了桃花也不知道会不会成那烂桃花。不过就第一面的印象来说,杨女士还算满意的,就算她是个极挑剔的女人。   也是,顾良辰越长大,同上辈子的长相越像。严格说来,不管是上辈子的良辰还是这辈子的良辰,都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大美人。在良辰身上,似乎洗练出一层柔软的钟灵毓秀,让看见的人只觉得心底舒坦极了,连着那眉眼唇鼻生得如何都忽略了。这样好的气质,不是谁家花点功夫就养得出来的,良辰这辈子沾了上辈子的经历,加上这辈子洒脱开的视野,说不吸引人那绝对是骗人的。杨女士要怎么挑剔?这样好的温润典雅气质,也难怪阿琳和阿瑶那两个姑娘也说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杨女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儿子,是不是说儿子就要被套牢,挣脱不了了?毕竟初恋就遇上这样好的女孩子,这要是不成,往后的儿媳妇的压力也太大了吧?想到这里,杨女士再看良辰就不知道心底怎么个滋味。   杨女士昨晚上被古泽琛那么一句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顾良辰,这么一句话闹得心底是悲喜莫名。喜的当然是儿子同自己说真心话,担心的却是儿子投入太多,而且对方不值得。杨女士根本来不及去查多点消息,结果下午人就领回来了,这让涵养高的杨女士真有些措手不及。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倒是常听是两个女儿说起良辰的一些事情,再见到人对顾良辰的印象倒是好极了。老二古安惠搞政治,抓的就是本城的经济。秦氏地产作为本地龙头企业,她也常听自家那口子提过,倒是个不黑心的。   至于老夫人,古家唯一制得住是老爷子的终极大BOSS,平日里就是极疼爱晚辈的。原本是不知道孙子的事,这会儿正吩咐晚上弄点什么好吃,正好老二要回来吃饭,结果就看见孙子领着个大姑娘回来,她也精明,乐呵呵地坐在边上,等着古泽琛自己带人上来介绍。   老夫人没本事的话,怎么可能一个人拉拔大四个孩子,而且每个都教养得这样出色?她看人最是精准,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觉察到那些别扭的小心思,只不过老夫人倒是和善,“成了,你们年轻人也不用老陪着我们,阿琛你陪小姑娘出去转转,后花园的花儿也都开了,都去看看。”   有老夫人在,三个媳妇倒也不擅做主张,只是看见老夫人这样慈善和蔼,却也心底明白,这人只怕也挺入老夫人眼的。不过古泽琛才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浪费在屋子外头,那点子绿树红花哪里有良辰重要?只有死皮赖脸地将良辰往家里人身边推,她们才能认清良辰的好,同意自己追求不是么?   老夫人见孙儿同自己眨眼睛,心底乐了,果然没错,人家小姑娘估计还是没怎么同意,是自己的孙子开窍看上人家了。不过既然能让大媳妇松口领回家来,这家世也不至于太差,而且娶妻娶贤,家世过得去就好,还是得人好。眼前这姑娘,水灵灵地站着,通身的气派,可比世家出身,真正做过千金大小姐的自己还要好,而且那双眼也清澈极了,是个好的。   良辰得体地笑着,好在对方都是挺有度的,那打量的眼神并不带着鄙弃的意思,良辰也就不怎么计较。只想着古泽琛什么时候送自己回去,要不然五点钟果果下课了找不到自己,那就麻烦了。   没多一会儿,客厅里蹿进来一道黑金色身影,威猛的包子走到良辰身边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一点威胁的意味,被老夫人一呵斥就停了下来,良辰稍一偏就看见了扭头回到客厅门口的藏獒背影,跟着进来一个穿着咖啡色唐装布鞋的老爷子。   “小丫头不怕我这大狗么?”   老爷子   老爷子今天带着包子出门找老伙计钓鱼,平日里总是钓不着鱼,今个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竿子还没十分钟就动了,拎上来一看,七八斤重的鲫鱼,可把老爷子美坏了。要知道平日里,每次钓鱼他都是最差的,最晚上钩不说,上来的还都是最小的鱼。   接下来也不知道池子里的鱼是不是都商量好了,全往老爷子这边挤,居然还有一只王八上钩。这回轮着老爷子得瑟起来,拎着满满的水桶给几个老伙计分鱼。老伙计倒是不跟老爷子计较,瞧那高兴样儿,平日里可都是他们分鱼给古老爷子,这回就算礼尚往来了。   李明宇的爷爷李师长挑了条鱼,就让身后的警卫员拎着,包子倒是一直守着老爷子,寸步不离。李师长陪着老爷子走,倒是非常喜欢老爷子养的这只藏獒,聪明又凶悍,就认一个主人。   “老爷子啊,您今个儿可是钓了不少鱼,家里有喜吧?”   古老爷子背着手乐得眼睛都眯着一条线,听见人家这么一说,立马挂下脸,“乱讲,这钓鱼也要看本事的,那是老爷子我本事了得!”退休后老爷子有了大把的时间,早前拼搏的时候大半个中国都转悠过来了,也懒得在外面跑,就爱上了钓鱼。   几个老伙计聚在一块儿,钓钓鱼晒晒太阳,也算是修养了。   李师长知道老爷子那脾气,笑了笑也不拆穿他,不过今天来他是真有事要问问古老爷子的。   “老爷子啊,你家阿琛今年军校毕业了,确定好地方没?”李师长想到古老的那个宝贝孙子古泽琛就两眼冒光,可真是个好苗子啊,虽然他爸古平惠也是军营的,可是在他那死对头老耿队里,要是阿琛去了他爸的部队,那自己还不得怄死?所以李师长为了好苗子,挤出时间来陪老爷子钓鱼,可就是想听句准话。   古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眯眯地看着李师长,就是不开口,可把李师长急坏了,“哎呦我的老首长,您就别卖关子,我实话跟您说吧,我看上你那孙子,想要到我手里来,您看成不成吧。”   这个李师长,同别人玩点小手段还成,对着自己的老首长倒是真不敢玩什么心眼,立马表了决心,“我保证,老首长,肯定不会给阿琛特殊待遇,该怎么练就怎么练,成不?”   古老爷子其实也一直在考虑把孙子放哪儿去。这事可不能瞎折腾,他可没那么古板,非得把孙子放到那苦寒的地方去操练,人才只有放到合适的地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阿琛身上寄予了古家的希望,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军权才是最扎实稳妥的东西,而且就说阿琛那性子,官场也不一定吃得开,可没见他多少喜欢应酬。   不喜欢应酬的政客肯定不会有大出息。   所以老爷子一直在思考等孙子毕业了搁哪儿的问题。离太远了,不止是家里那群女人舍不得,而且也怕照拂不到。只是放自己儿子部队里头,到时候不管好坏都有人说,小李既然提了,放他那儿也不是不行。   “成,不过可得事先说明,能保密尽量保密,不准给特殊待遇。”有些东西,大伙儿心知肚明,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古老爷子想看看,孙子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李师长见老爷子点头了,心底立马乐得不行,自然保证得好好的。   “要不是我家那臭小子体力不行,不然也就跟着阿琛当兵了,这事您放心,我办事还有什么不妥当的?”李师长得了准信,嘴上也松快了,老爷子今个儿钓了不少鱼,只想着晚上回家加餐,倒也不跟李师长啰嗦,带着警卫员,边上跟着威风凛凛的大包子打道回府。   一进家,包子就跟嗅到陌生人的味道,挡在老爷子前面走。老爷子让警卫员先去把鱼放好,自己背着手往前屋子里,边走边问人,“家里有客人?”自从老爷子退下来后他就不爱应酬,求人求事你也是甭找他,往来走动的都是亲厚的几家。   门卫连忙说了,“报告,是大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   老爷子原本晃悠悠的步子差点打岔,连忙瞪了门卫一眼,只把四十几的魁梧大汉也吓哆嗦了。本来就是么,老首长您瞪我也没用。   因为是陌生的味道,包子立马提高警戒,一进屋子就冲到良辰边上开始嗅味道,喉咙里发出不友善的呜呜声。换做寻常的狗,那就直接冲你嚎了,可包子是谁?血统最正的藏獒之王,怎么可能只会叫不会咬?   那么一阵杀气朝自己扑过来,虽然说刹住了,只绕着自己威胁的嘶吼了一下,良辰多少惊了一下。古泽琛倒是立马走到良辰身边,然后听见老爷子后才无奈地笑了笑,“爷爷,这包子可是越来越威风了。”   这么威风凛凛,叫包子还真有点违和,其实改叫将军倒不错。   包子冲古泽琛那边瞄了一眼,然后优雅地走过去蹭了蹭,只是对良辰还没有放松警惕。老爷子也不管孙子那话里带话的意思,布衣布鞋却比任何人都要有气势。换做别的姑娘早怕去了,尤其老爷子就跟包子一个德行,上位者杀伐果决的气势全开,只盯着良辰看,仿佛一点错处被抓住就会万劫不复。   偏偏良辰是个怪胎。   十三岁的皇后说小不小,说少不少,比她还稚嫩却做了皇后的人,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但可以这样说,良辰是最完美的皇后,虽然不怎么成功。上辈子的父亲顾丞相,比起现在的老爷子里,倒也不遑多让,只是一个官场浮沉,一个沙场肆意,却一样居于高位。   良辰虽然见自己父亲的机会不多,但每次见父亲时,他都是肃着一张脸,用一种苛刻到近乎严苛的眸光审视她们这几个女儿,因为他要评估,哪一个女儿能够给顾家带来最高的利益。这会儿,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到客厅中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良辰也一样。只不过老爷子开口问的是良辰,所以大伙儿都在等良辰回答。   在这个家里,老爷子那是说一不二的,四个儿子,除了老四敢和他叫板,谁敢对老爷子不恭顺啊?   良辰淡淡地看了一眼古泽琛,见他还是那么一副表情,就知道这事得全靠自己。果然就跟上辈子的华尚辉一个德行。明明是他要来主动招惹自己,带自己蹚进浑水里,结果他就将自己推到众人中间,孤军奋战。   在皇宫的时候,他左拥右抱,绿肥红瘦,全都归他享受。可女人太多了,管家的良辰就为难了。后宫也是朝堂,良辰赏赐谁,亲近谁,那都是看着朝堂的风向,而且更难的是揣测到华尚辉的心思。   圣心难测啊,偏偏他从来就喜欢藏着心思,扶持谁打压谁,那都没一句准话,良辰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可到底也是好处的,那就是学会怎么审时度势,察言观色。这会儿面对着古老爷子,良辰知道,自己跟古泽琛之间怎么算不管,若是失了气势,那就是丢了自己的脸面。   良辰盯着老爷子坐下后,优雅地趴在老爷子脚边的藏獒,眼底闪着欣赏的光。良辰上辈子倒是见过不少宠物,宫里的贵人寂寞着可不就得养点小玩意么?猫狗房的太监们都是专门伺候猫猫狗狗的,毛色种类也不少,但多是小巧玲珑的,小不点大,刚好让贵人们抱在怀里,娇俏妩媚地去御花园堵皇上,那惊乍间的风情可是连良辰都觉得赏心悦目。   哎,宫斗果然是女人心计的最高级别,对手也是强大的,可都不是小儿科的。   良辰不养动物,就算再可爱也不养。   当初一个妃子靠着一只可爱的卷毛哈巴承了欢,华尚辉连着宿她那儿三天,夸她娇俏非常,结果第二天,那只连良辰都觉得乖巧漂亮的哈巴就溺死在池子里,脑袋后头杯口大的窟窿,都被水泡糊了。所以良辰根本不敢养宠物,只担心哪一天就遭了黑手。   到了这个世界,良辰要学习很多新的东西,而且有了果果,哪有那个心思养宠物?看着老爷子边上的藏獒,良辰只觉得真够威风的。   人都说,野兽般的直觉。   就算上辈子手上不干净,避无可避地沾了人命,但良辰从没主动害过人,她也就是在别人侵犯到自己利益时才会报复回来。毕竟这宫里独善其身是根本不可能的。重活一辈子,良辰更是心境洒脱,过自由自在的生活,那双眼是彻底的干净。包子是真正的野兽,它凭直觉评判对方有没有恶意。   所以这会儿见良辰盯着自己,包子也就是桀骜不驯地瞥你一眼,然后挨着老爷子的裤脚趴下脑袋休息,因为它肯定良辰无害。   只是那眼神,真是太有范了。良辰嘴角一勾,“都说藏獒聪明护主,见了老先生养的这只才真是威风,我都来不及怕呢。”可不就是了,等良辰察觉到杀气,才回头,人家包子就好神在在地回到老爷子边上,她再娇滴滴地嚎一声,可不就晚了么?   老爷子倔,而且还护短,上了年纪后最爱听人家夸他。包子可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就跟自己亲孙子一样,到哪儿都带着,听见良辰不怕它还夸它,老爷子眸底精光闪了闪,手抚了抚包子的脑袋,“它是挺聪明的,小姑娘要不要摸摸?”   又不是老虎屁股,而且是老爷子自己喊她过去的,良辰有什么怕的?能让老爷子这么宠着,肯定不是个乱咬人的,良辰走到老爷子身边,蹲下身,和抬起头的包子平视。良辰望着包子,只觉得眼睛边上那一圈金黄色毛发真是太好看了。   以前宫里猫狗房的太监为了讨好良辰,曾说过,这种越聪明的狗戒心自然重,你除非得到对方的认可了,才能被允许亲近。良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包子,直到包子无趣地低下头,良辰才伸出手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然后仰头对老爷子笑得格外真,“老先生养的真好。”这皮毛水滑得紧,就算良辰没养过宠物也知道包子的好。   老爷子轻轻点了点头,“小姑娘是阿琛的客人?”   良辰知道,自己第一关算是过了,“我叫顾良辰。”老爷子点点头,整了整袖口,“名字倒挺好听的,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晚饭,正好钓了几条鱼,尝尝看。”   老爷子倒是很长时间没主动开口留人了,假惺惺的客套话到了古老爷子这个级别也就不需要了,他要是不喜欢那人,别说吃顿饭了,就连口水都懒得给他。这会儿既让良辰摸包子的头,又留良辰下来吃饭,看来是挺喜欢的。   杨女士想了想,笑盈盈地上前,“这姑娘就是之前阿琳她们念叨过的,心灵手巧,身上的衣裳可都是自己做的。”杨女士倒是没急着解释良辰跟古泽琛的关系,然后转过头对着良辰,“这鱼可是从横沙水库钓来的,不知道良辰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这一句良辰,倒算是亲厚了。   良辰其实不想留下吃饭,“谢谢老先生热情款待,只是出来时走得急,还得回家去,不然家里会着急的。”良辰这时候倒是后悔身上没带手机,大约是上辈子的影响,良辰不怎么喜欢被这些高科技的东西束缚,虽然秦爸爸给自己跟果果都配了手机,不过良辰的总是会落在家里,反正果果身上带着就好。这会儿也通知不到果果,良辰担心他会着急。   老爷子很淡定地瞄了一眼古泽琛,发现自己这孙子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决定还是要把人留下来。他看人倒也不差,眼前这小姑娘是个心思纯正的,再看看行为处事,若是真的不错,孙子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么?   “好啦,阿琛你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就说留下吃饭了,吃过饭就送回去,别让她家里担心。”老爷子雷厉风行,何况是孙子带回来的姑娘,总要好好看看,说上两句话就能成事了?那也太草率了,不过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顾良辰还是得了老爷子的好感。   古泽琛笑着点头,然后目光落到顾良辰身上,良辰只觉得背后那灼灼目光让人很不舒服。等良辰跟果果解释说是去同学家吃饭,一会儿同学会送自己回家的,让他放心,然后打电话回家跟妈妈郭佩文报备过,这事也只能这样了。   古泽琛站在良辰身后,背着手大大方方地偷听着,古家的人若有若无地扫过来,良辰倒也不会不舒服。正好老夫人起身,说是要进厨房弄鱼吃,看见良辰安静地站在边上,便笑着冲她招手,邀请她去厨房,“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你来点,奶奶亲自下厨。”   大户人家的女儿,若真是有涵养的,并非一味娇宠的,而且厨艺女红样样精通。老夫人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这厨艺自然讲究,今个儿看老爷子钓了鱼这么开心,她打算自己亲自下厨料理那鱼。   良辰自然应允,跟在老夫人身后进了厨房,剩下一客厅的古家人,心思各异。   古泽琛倒是想跟进厨房看看,可是这会儿有老爷子在,他要是进去了,那就完了,只能乖乖地坐到最面,面对着气场全开的老爷子,正襟危坐。   老爷子挠了挠包子的脑袋,神态懒洋洋的,“倒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连见了包子都不怕。”包子听懂老爷子的话,扭了扭头,怕什么怕?它这是气场好伐!   古泽琛笑了笑,也不答话,老爷子又扫了一眼三个儿媳妇,尤其是老大媳妇,“这姑娘是谁家的孩子?”瞧那气质行为,也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老爷子倒是不急不缓,只是孙儿带回家的人,总归要弄清楚点才好。孙子这么大了,不会不明白领姑娘回家是什么意思。   杨女士立马上前接话,“爸,这姑娘是秦氏地产秦世涛的继女,她外公是郭啸。”   这家世,你说没吧,其实也挺扎眼的,秦氏地产的实力可不弱,在本城你想分一杯羹也难,而郭啸的经济实力也不容小觑。可钱多又不能拿来当饭吃?阿琛的妻子,光有钱是不够的。   老爷子眯着眼看了看孙子,“既然请了人家姑娘回家,就好好招待着。”说完就站起身,叫上包子去洗澡了。   厨房那头原本有下人在准备菜,见到老夫人进来,正打算清理老爷子带回来的鲫鱼。老夫人看见也不让她做,自己动手要收拾,良辰总不好见老人家动手,“这鱼我会杀,让我来吧,老夫人在边上也好教教我,到时候回家做给爸妈吃。”   老夫人倒是没想到良辰会动手杀鱼,和善地笑了笑,“你会杀鱼吗?”   良辰点点头,“在家没事的时候也喜欢钻厨房,知道老夫人手上肯定有做鱼的手艺,打打下手也好学一点。”   老夫人也不客气,这顿饭连下人也动不上手,倒是老夫人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着良辰将厨房里的事做得有条不紊,偏偏气质还那么从容,仿佛进行的不是最繁琐最累的厨房琐事一般,心底对这小姑娘的好感更多了。   等到芙蓉鲫鱼出锅时,老夫人尝了一口,竟是意外好吃,便不吝啬地夸了起来,“果真是个聪明孩子。”良辰也喜欢做些菜,听老夫人说好倒也不敢居功,“那是老夫人的方子好。”   老夫人笑眯眯地放下汤勺,“良辰啊,不用叫什么老夫人了,跟阿琛一样叫我奶奶吧。”   新媳妇?   这一碗芙蓉鲫鱼就让自己喊奶奶了?良辰呆着眨了眨眼,看见老夫人那真实的暖意,良辰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老祖母。   其实,老祖母又何尝不是为了顾家耗尽自己的青春年华,那双眼精明,却也只为顾家而精明。眼前的古家老夫人同样精明,但却很是和善,对她来说,家人才是最关键的。良辰从善如流,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奶奶。”   老夫人乐极了,两个孙女都去了外地读书,就算一天一个电话也想得紧。这会儿家里来了个聪明可人的小姑娘,这么一句甜滋滋的奶奶,可把老人家乐得不行。良辰两辈子都没怎么跟老人家相处过,就算相处了,也都不是寻常老太太,能跟你一起钻厨房里倒腾一条鱼。这会儿倒是真心喜欢起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指着边上的菜,“奶奶,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也会几道拿手菜的。”   “老了,就爱吃些清甜的,倒是不挑食。”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思想倒是比几个媳妇都要开通。娶妻当然娶贤,家世好能力强放家里就有用了?活到最后也就是找个贴心知你冷热的。面前这小姑娘,眉眼清透,行为做事自有一派好气质,比起现在那些所谓的大小姐可强了太多,才真正是男人娶回家来的贤内助。   良辰有专门的奶嬷嬷教过膳食,虽然调味料有些不同,但良辰在家的时候早就摸索过了,只是毕竟不是自己家,有些用来代替入味的食材却没有。良辰将炒好的菜端出来,明明是家常小菜,但老夫人却觉得一道道摆开来精致极了。   老夫人拿公筷挑了一撮金针菇,酸脆爽口,极其下饭,只这么一道菜,老夫人就非常喜欢。只是良辰毕竟是客人,总不能让她准备一桌子的膳食,老夫人下厨也烧了几个菜,良辰倒是同老夫人很有话说,“这汤里切几块番茄进去会更鲜。”   良辰在家倒真是乖巧得很,自己制衣剪裁,中午去上学,晚上回家有空就准备下晚饭,不过良辰发现连着冯清芳母女俩也一块儿上桌后,良辰就不愿意动手了,只偶尔准备些点心。   “我说呢,之前烧这菜总觉得汤里少了点什么,你这么一说倒是对极了。”老夫人丢了几块番茄进去熬成汁,香味便散出来了。   良辰在边上打打下手,等饭菜端上桌后,老夫人和良辰就好得跟亲祖孙俩。老爷子换了一身青蓝色长褂,还是一双布鞋,包子魁梧的身子轻跳着跟在边上,身上的毛发还裹着些水汽,尖儿揉在一起像刺猬一般。   包子最讨厌老爷子给他洗澡了,一准没安好心,他可不像老夫人那样,揉着泡泡跟自己玩,还帮自己挠肚子上的痒痒。老爷子一出手,那就是拿着浇花的水龙头往它身上滋水,还不准它跑,要是动了,老爷子能追着它跑上大半天。   这会儿洗干净了,包子肚子也饿了。在古家,包子就是吃也要跟着老爷子,虽然不上桌,但盆子也放边上。三个媳妇这么几年下来也都习惯了,而且看包子吃得那么香,倒真有点下饭的作用。包子的鼻子那肯定是最灵的,远远的就嗅到了好吃味道,不过到底是纯血的藏獒,眼睛都冒光了,那脚步还能跟着老爷子一起晃悠悠地进来。   良辰帮着老夫人摆好碗筷,连着杯盘碗碟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老爷子扫了一眼老婆子,见到她眉眼乐呵呵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良辰,然后第一个坐到位置上,跟着是古泽琛的二叔,良辰倒是常在电视上看见,换了件浅咖色的家居衫,坐在老爷子另一边,老二媳妇自然跟她老公坐一起,杨女士带着老三媳妇坐到婆婆那边,良辰倒是一下子不知道坐哪里,偏偏古泽琛这个没眼色,索性把良辰往自己身边带,闹得良辰脸上微微红了一点,不过也不折腾,免得大伙儿都觉得难看。   保姆将乘好,端到每个人面前,老夫人先落了筷子,舀了小半碗鲜嫩的鲫鱼汤肉到老爷子碟子上,“老头子尝尝,这鱼肉鲜不鲜?”   古老爷子其实就好一口重的,当年艰难的时候哪儿讲那劳什子的养身,有口吃的就算不错的,连生熟都不用管。只是现在退下来,老伴就整天盯着他,那些个吃食简直扣着盐粒子往下放,好在味道还算美,不然可真是吃不下饭了。   今个儿这一桌子菜,老爷子倒是瞧出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尤其这道鱼,色儿倒是挺亮的。老爷子不着痕迹地看着餐桌对面的良辰,瞧那姿势神情,倒是跟年轻时的老伴有点像。老爷子这会儿也算是明白老伴看对眼的原因了。   老爷子将那点黄汁裹着的嫩白鱼肉放进嘴里,微辣,鱼肉嫩而不腥,融着那鸡蛋花倒是恰到好处。老爷子也不说什么夸奖的话,只是自己也伸手替老伴盛了了鱼肉汤到碗里,颇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这几道菜都是良辰做的,像她这么大的丫头,很少耐得住厨房,做一手好菜的。”老夫人笑呵呵地对良辰点头,一点便将良辰的菜指了出来。良辰抿着嘴角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客套谦虚的话,过了便觉得这个人假了。   只是良辰发现,老夫人点过的才,全家人都落筷子尝了,尤其边上的古泽琛,良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似乎他只吃自己做的菜了,等到盘子撤了后,良辰恍惚觉得大半的菜都进他肚子了。   老爷子搁了筷子笑着点头,“小丫头倒真是不错,这菜很合口啊。”   边上的古家二叔古康惠也知道良辰是谁家孩子,虽然第一次见,但却觉得挺好的,虽然不一定是最合大嫂心意的,但起码挑不出什么错。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古康惠也听媳妇说了不少这顾良辰的事,知道这就是两个姑娘念叨很救的那个人,现在一看,倒还真有点本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征服了老太太。   古康惠可是知道自家老太太那脾气,别看着和善,可骨子里最是有底气,看人自有一套评判标准,喜好很是明确。别说是良辰这么点大的小姑娘,就是家里那两个宠得没边的丫头,一见到老太太那也是正襟危坐,十足十的大家闺秀模样。   能得老太太喜欢,这个顾良辰绝对有她可取之处。古家饭桌上不许说话,两位老人家打小就这么教他们,倒是一直传了下来,古康惠尝了顾良辰的几个菜,手艺确实不错,再看见侄子只挑人家做的菜吃,那模样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让古康惠觉得有趣极了。   见老爷子放下筷子,古康惠也跟着停下手,对良辰和善地笑了笑,“的确是个手巧的,可惜我家阿瑶没这本事,有空可要叫她多向你学习呢。”   良辰莞尔,也不允诺。她现在思维有点紊乱,根本不知道现在这样算是怎么一回事。古泽琛只说要同自己正大光明地恋爱,或者说是追求自己,所以要带自己回家,可为什么只是带个过个名路的女朋友回家,闹得现在这阵仗有点像是新媳妇上门?   她也是欠抽的,好好地在客厅里坐着不是更好,偏跟着老太太去厨房凑身上热闹?一看见食材砧板就手痒,这下好了,良辰自己都觉得像是在炫耀手艺,不是新媳妇的做派是什么?良辰有点后悔,面上依然挂着笑,可心底却是将自己给埋怨上了。   至于古泽琛,爱上哪儿上哪儿,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就好,良辰觉得自己眼睛疼。   吃过饭,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   杨女士也尝了尝良辰的手艺。能得公公和二叔的夸赞,那是真的很好了。要知道古家的男人嘴巴都叼得很,全是被婆婆给养出来的。四个人里头,也就是自己老公和三叔当兵的,没福气享受,渐渐正过来了,老二和小四那张嘴可真不好伺候,老爷子也是一样。虽然口味有点重,但顾着身体,也慢慢地调好了不少,这几年也都是婆婆好手艺伺候着,连着家里三个媳妇都会下厨摆弄些食材,比不上婆婆那精致厨艺,比起别的贵妇人,她们仨算是不错的了。   尝过良辰的手艺后,饶是杨夫人想挑剔也不好挑剔了。   古家人口味淡,也是为了顾着老爷子的身子,可这良辰倒也聪明,绝对不咸,但该有的好滋味一点也没落下,鲜甜得紧,明明看着简单精致,尝起来更加美味,也难怪儿子盯着人家的菜不停下筷子。   等一家子人坐到沙发上聊天时,杨女士对顾良辰露出最和善的一个笑,“良辰小姐这手艺确实巧。”说着又暗示性地扫了一眼古泽琛,倒是古泽琛,也不知道是不是装不懂,点头应了句,“可不是,贤惠得很。”这么漂亮有气质,聪明而且还有一手好厨艺,这么完美的媳妇上哪儿找?   等他进了部队,连蚊子都是只公的,到时候好姑娘被人盯上怎么办?所以,给力点,争取回学校拿毕业证书前将高地拿下,后方安定了才能保证前线的胜利,这话可没错。古泽琛想到这儿越发不依不饶,“奶奶,我说得对吧?”   在古家,要是老爷子和老夫人点头了,那么下面的人也就不会有什么意见。古泽琛瞧人脸色的本事也不差,对着老夫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听见老夫人笑了起来,“良辰这孩子同我有话说,阿琛啊,记得下次再带良辰回来,我还要同她学一道菜呢。”   杨女士看了看自己的婆婆,再看看坐着也是那样有赏心悦目气质的顾良辰,心底最后一点计较也只能先压下,反正只是交往罢了,谁都有追逐幸福的权利。她多在儿子耳朵边提点几句,相信到时候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知道儿子后头那句不依不饶是追着自己来的,杨女士心底多少有些酸酸的,亲手养大的儿子这么快就向起了别的女孩子,虽然说是迟早的事,但总归有点不舒服。   “哪有你这样追着人夸的?瞧瞧人家良辰小姐,可是规矩得很。”杨女士轻声斥了一下,口吻却并不严厉,大伙儿善意地笑了笑,良辰等着保姆端上茶水后,便望了古泽琛一眼,眼底的意思写得很是明白,她想回家。   良辰知道,大伙儿对自己都存了试探的心思,无论他们说什么,除非逼急了自己才开口,否则全部交给他们自己来自导自演,也就同她没什么关系,或好或坏总会有个定论。她原本真没想到古泽琛会闹出这么大的场面,现在也有点骑虎难下,只能继续交给古泽琛,看他准备怎样收场。   古泽琛收到良辰的眼神,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是惹了良辰了,不过瞧着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话语里的意思,倒是挺满意良辰的。家里有钱没权又怎么样?他自己的老婆,娶回来是跟自己过日子的,聪明善良能顾家爱他才是最好的,除了爱他为时尚早,其他的良辰可都符合条件,剩下的就是得看自己的努力了。   “爷爷奶奶,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良辰回去。”   出了古家大门,良辰才松了口气。   临走前,就连老爷子都开口让她常来家里玩,良辰除了惴惴地应承下来,心底却是打定主意再也不来了。明明还没有开始什么,弄得好像她跟古泽琛就要成亲结婚一样,良辰怎么甘心?   古泽琛瞥了一眼上车后就抿着嘴角不说话的良辰,心底觉得好笑。倒是比昨天要好了,亏得自己使劲逗弄才给自己一点脸色,或喜或怒才算鲜活,这会儿是不怕自己,一上车就给自己摆脸色了,也算是有点进步了。   亏得这番心理活动没给四个发小知道,不然就一个郭磊就能将古泽琛给活活笑死,这还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古家大少爷么?活脱脱一个求而不得的单恋受虐狂啊!   车上放着好听的轻音乐,良辰松了松肩膀,身子往后靠进椅座。跟古泽琛这人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说,固执霸道,就跟上辈子的华尚辉一个德行。他不要忘了,这是二十一世纪,讲究一个民主,她要真不想和谁在一起,没人勉强得了她。   古泽琛专心开车,驶出那条林荫道后就是热闹的车流了。   吃饭的点刚过,街上的车子不多不少,古泽琛的车子塞在车流中,偶然停一停,车子里的两个人面容都长得极好,却谁也不同谁先说话。就这样车子开到秦宅为止。   良辰不让古泽琛开进小区,万一被爸妈看见,保准要刺激坏了。老妈就算了,秦爸爸和果果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良辰有自己的考量,但古泽琛却是不乐意了。   他这辈子还没当过谁的司机,这么上赶着吃完饭送人回家了,居然还不让进小区,有没有这个道理了?顾良辰说了要正大光明的来,那他就正大光明的来,就连追求也要正大光明的,哪里有错?他就是笃定良辰妈妈对自己的好感,所以今天他必须将态度拿出来。   “理由!”古泽琛开了车窗,胳膊架在上面,偏了偏身子盯着良辰。良辰不服气地抿嘴,“你不觉得今天的事,有点过分了?”   其实还是在计较今天在古家发生的事,自己又没答应和古泽琛发生什么,凭什么自己得像个新媳妇一样被人考量?能拿一百分,和你是不是心甘情愿去考的,那根本就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古泽琛叹了口气,“你说正大光明的,我就跟家里说了,家里总要好奇的,只是没想到今天二叔也回来了。”古泽琛真的只计划带良辰去家里坐坐,让妈妈杨女士先认认人,知道是个好的,也就没什么大关系了,可谁想到良辰这么轻易就讨了奶奶欢心,留下来吃饭了。这可不能算自己的错吧?   好吧,良辰其实也就是借题发挥,但是今天的确不合适。   “你可以正大光明地来,但我没保证说一定接受你。”说完这话,良辰微微垂下头,面上的表情柔和却疏离,两世为人,碰上转世后的丈夫,沧海桑田,不说对方,就是自己也发生了很多心境上的变化,想要再续前缘,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而此刻,良辰只觉得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倒不如避开得好。   古泽琛眼睁睁看着良辰打开车门,从自己车上下去,然后走进小区。古泽琛眼神闪了闪,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顾良辰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偏见,十岁大就被吓得拉着弟弟跑开,十八岁了,怕到时不怕,但依然只想着要躲开。   他满足顾良辰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只除了唯一的一点绝不会答应,那就是逃开。顾良辰这辈子注定是他古泽琛看上的人,纠缠经年他也认了,但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变。想到这里,古泽琛唇角微微一勾,笑了笑,正好郭磊打来电话说是出去吃饭,新到了一个粤菜厨师,手艺很是不错。   想着良辰的事,古泽琛知道,这个粤菜厨师就跟李明宇一样,就是个炮灰,不过再不去他就说不过去了。   表妹   李明宇他们这帮人,从小就不用为了钱和前途发愁,那种洒脱和骄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用钱就能养出来的。五个人,才是本城真正的大少级人物,只是谁都没想到家里居然全都送去了普通的高中读书,平日里也都是内部玩儿,算是圈子里最低调的,很多人想认识也没什么机会。   齐二少齐岩的母亲开了一家高级会所,当初也就是她们几个交好的贵妇人闲着没地方去,而齐二少母亲最有钱,于是倒腾了这么个会所,只对一些人开放,当初也没想过赚钱之类的,结果一来二去,大家都不是缺钱的主,这家不起眼的会所成了本城身份的象征,不是真有实力的人根本进不去。   古泽琛他们都是这家会所的至尊VIP,全部花销都免单,里头最好的那个带花园的院子是他们是固定的,也算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虽然几家大人都知道这儿。到了地儿,泊车小弟接过钥匙,眉开眼笑地叫了声古大少。   给了小费,古泽琛瞄了眼那几个固定的停车位,看来他们四个都到了,古泽琛也不含糊,往里面走。   会所,尤其像齐二少家这种走高端路线的,既然不差钱,就只讲求个品味与时尚。会所里就连服务员也都是美得不行,高学历高身材高开叉……   咳咳,不过穿着手工刺绣旗袍的服务生还是挺亮眼的,不过这儿有规矩,要是跟客人扯上关系那就得付高额赔偿金。古泽琛目不斜视地走到小院,小月拱门进去后,四个人已经歪在沙发上喝开了。   早上郭磊刚把李明宇推过来当炮灰,一转身就被李明宇这个扮猪吃老虎地卖了,此刻正泪眼汪汪地盯着他刚到手的好久被老大张峰这个酒缸大口大口地灌,“哎呦我说老大,这好酒得品,你得品啊,可不是这么喝的啊!”   郭磊倒是不敢拦老大,要知道老大那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尤其对敢拦着他喝酒的人。想到这儿,郭磊便忍不住哀怨地瞪了一眼喝得微微醺的小五李明宇。这货从小到大就这样,以前觉得他肯定是装的,可郭磊试过几次,发现不管对谁他都这样一根筋,真是那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主。   几个兄弟看不下去,对小五也格外重视起来,对他的交际圈是看守得严格起来。被自己兄弟几个耍没问题,但轮不到别人欺负小五。郭磊平时精明得很,但这次愣是又着了李明宇的道,这小五,他就是骗死人不偿命啊!!可怜他的酒,小五一个人也就算了,毕竟小五不贪杯,结果小五挨个打电话,说三哥那儿到了几瓶好酒,然后……   郭磊欲哭无泪地看着那好酒跟白开水一样往下灌,偏偏还不敢对老大说什么,这心底憋着的气怎么也发泄不了,见到古泽琛闲庭信步般走进来,郭磊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两口,不过想到顾良辰的事,郭磊硬生生忍了下去。   顾良辰的事,大约除了小五,剩下三个都有耳闻,尤其是郭磊。因为郭家的关系,郭磊算是同顾良辰关系最近的,照着辈分下来,顾良辰还得叫他一声表哥,当然,这个表哥表得不算很近。   郭家别说是良辰这一辈,就算是她妈妈郭佩文那一辈也都不走动了,别说良辰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号表哥,就连郭佩文也不清楚还有这么一家子亲戚。说来,这全都怪郭啸。郭老爷子从商后一心振作郭家,和从政的郭浩道不同,若是两人肯静下心来谈一谈,郭家就算回不到从前,也会成为本城顶尖的世家大族。偏偏郭啸想凭自己本事担负起郭家,连带着两家人都不许走得太近。   郭佩文小时候倒还走过亲戚,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郭佩文现在根本就不记得了。郭啸也从不提郭浩那边的人,也就注定了在和良辰的交手中,郭磊总是自作多情的那个表哥了。   “呦,我们古大少总算有时间,拨冗来瞧兄弟几个了?”郭磊肉疼地看着老大张峰打开剩下的最后一瓶好心,心肝肉都开始疼起来,好酒得品啊!!结果张峰大约觉得不够刺激,一口喝了大半瓶后,居然还咂巴咂巴嘴角,“三儿,这酒不够辣啊!”   要辣弟弟我给你买红星二锅头啊,至于这么不停歇地糟蹋我的好酒么?郭磊内伤到吐血,总算想明白酒鬼老大是嫌弃自己好酒的度数不高,才像灌开水一样一瓶一瓶往嘴里倒。这酒一口都能买一大缸老白干了,起码便宜还能让老大夸一句够味。   古泽琛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张峰桌前的酒瓶子,然后又凉凉地看了一眼郭磊,然后阴测测地露出一口白牙,“这不是听到三哥手上有几瓶好酒,这不上赶着来凑个热闹么?”古泽琛看过郭磊跟良辰沾亲带故的面上,难得发一次善心,没用一个藏字,不然以老大心粗不笨的水准,保证拽了拳头就招呼上郭磊。   果然,想到刚跟人订好的五瓶日本顶级清酒,郭磊就一阵蛋疼,他都藏得好好的,小四不是刚从军校回来,怎么就能知道呢?郭磊百思不得其解,但架不住家里有个古泽琳。   说起来也是一段孽缘啊。   古泽琳虽然是古家这一辈里最年轻的,但脑袋绝对聪明,除了一个古泽琛镇得住她,其他人还真没那个本事。小时候古泽琛他们几个闹得欢,古泽琳其实也是个不安分的,不过她不喜欢动,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出个汗还要闹得粘糊糊的。大多时候古泽琛也就是拿他们几个男孩子当试验品来看,主要负责防风。   只要是古家人对女儿都纵容得很,而且古泽琳一脸乖巧听话的好孩子模样,撒起谎来格外镇定自若,谁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倒成了古泽琛他们一伙儿闹事时的最佳防风人员。一来二去的,五人组也将古泽琳当妹妹来疼。   不过里头最欠抽的就是郭磊。   郭磊自己就是个狡猾的,没人陪他闹的时候,他就去逗古泽琳。古泽琳可不是那种被人一逗弄就扯开喉咙哭嚎的大小姐,她可以面无表情地张开牙口跟你拼命。这一点,也怪古泽琳他爸,那个特种大队大队长,行事多少阴狠毒辣啊。老婆就给他生了个女儿,他自己都舍不得折腾一小点,指尖擦破点皮他都能心如刀割老半天,于是古泽琳从小,她爸古康惠就教女儿玩三十六计,怎么阴损怎么来。   总之,古泽琳只要遵循一个最高原则就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受伤。偏偏郭磊这个脑袋欠削的要跟古泽琳斗,这日子就愈发好玩起来了。等另外四个总算心满意足地度过自己的青春叛逆期后,所有人总算发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尤其是古泽琛,在古家所有人的耳提面命教养下长大的古泽琛也算是个合格的妹控,就算是自己发小也不能欺负妹妹啊。只是等古泽琛暗暗观察下来,才发现,这两人根本就是妹妹在一面倒地虐人家,没瞧见郭磊每次回去后都要隔上几天再回来,那脸色也不怎么痛快啊。   偏偏受虐也会产生习惯,郭磊还就是喜欢被古家小公主虐。事情发生转变是阿琳十二岁那年,那一年,全家人都不怎么好过。   特种部队执行地都是些机密任务,不止是执行的时候是高危险的,就是执行完任务之后也同样存在着危险,那些阴毒的眼睛会在暗处关注你,伺机而动,然后狠狠地咬你一口。三叔当初完成过一个任务,那人不知道怎么的,逃了出来,绑架了古泽琳威胁她爸,要拿命来偿。   三叔简直气疯了,还是老爷子一耳光把他给抽正常回来,这事直接惊动了上头。老爷子也不舍得,但这事牵扯到太多问题,闹不好就会被上升到国际问题,可不是一个古家承担得起的,谁都不是笨蛋,也就是说老爷子收到上头的指示,必要时候……牺牲阿琳。   别看他们这些人表面风光,什么都不用发愁,但遇上事情,最先被牺牲的也还是他们。只不过他们还算运气,有家人愿意为自己付出努力,不惜一切代价。   三叔知道上头不会批准自己的行动,索性扯了臂上的肩章,然后跪在老爷子的书房里,结果老爷子也什么话都没说,只说了一定要将他孙女安全救出来。   当兵的人,交情都是战壕里摸爬滚打出来,受得起鲜血与枪弹的洗礼。三叔跟着自己的部下,总算将阿琳从劫匪手上救了出来,可因为实在没办法,那子弹当着古泽琳的面爆了劫匪的脑袋,血浆溅了古泽琳一身。   三叔把浑身是血的阿琳抱回家时,三婶当时就吓得昏倒了,连经过战火的老爷子都忍不住颤了颤身子,好在三叔没傻,连忙说女儿就是吓到了,身上没伤,这才算好一点。可身上没伤不表示心里没伤,十二岁的女孩子,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刺激,全家人全都出动了,愣是没有人能让她再开口说一句话。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是郭磊成功了,两个反锁着门,里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不容易等门打开后,阿琳总算开口喊饿了,这件事才算雨过天晴。古泽琛倒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连他这个亲哥哥都没用,郭磊这个不靠谱的就更加靠不住了。可偏偏是这个不靠谱的成了事,古泽琛多少有点不服气。   哪知道郭磊也就是面容古怪地看了几眼古泽琛,闭口不提发生过什么,古泽琛试了几次也没用,想着反正妹妹已经完好无事了,他也就可以放心了。只是从那之后,古泽琛发现阿琳对郭磊似乎有点……爱之深虐之切,而且只能她虐的味道来了?   想着那条阿琳讨好发来的短信,古泽琛微微一笑,有阿琳在,郭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当然,这事可不能告诉郭磊,古泽琛还打算用这条线多虐虐郭磊呢。   郭磊被掐住软肋,心底直飙血。哥几个谁不知道郭磊爱品酒,什么好的什么来,还考了个专业的品酒师证,手上也不是缺钱的主,有好酒了就心痒得很,偏偏认了个张峰这样粗人,千杯不醉偏偏好一口酒,只要是酒,他都喝不出好坏来,只要够辣就成,于是郭磊遇上张峰那绝度是有理说不清,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不过郭磊是个不长记性的,明知道古泽琛这是在打击报复,他还是想问问清楚关于那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妹的事。   “昨晚上二少试新车,你忙什么去啦?我好像听说你参加什么生日宴,我可是不信的呢。”郭磊哥俩好地搭上古泽琛的肩,换来古泽琛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只觉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壮着胆子凑上去,难得有机会调侃一下自己的兄弟,郭磊才不打算放过。   果然,郭磊的话成功挑起另外三个人的兴趣,尤其是小五,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像个邻家小弟弟般可人,“四哥,我们没人过生日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古泽琛的确不怎么喜欢应酬,只给自己家人和兄弟过生日,外人的生日宴倒是真的挺少参加的,这个小五李明宇倒也不笨,自顾自给古泽琛找理由。   古泽琛不客气地走到郭磊边上,将他趁着老大张峰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在桌下头的一瓶酒拿了起来,倒了一杯,呦呵,还真是好久,也难怪这小子一副心肝疼的样子。阿琳说了,他这回藏了八瓶好久,数了数,加上自己手上这瓶,正好八瓶,齐了。   果然,郭磊咯吱咯吱地磨牙,只恨不得扑上去将古泽琛给按在桌上打一顿,可想到两个人的武力值不对等,只能歇了心思,真是不知道招惹谁了,他也就这么一个崇高的爱好,怎么到哪儿都不招人待见啊?等会儿给阿琳打个电话,让他管管自己这个阴阳怪气的哥哥!   好吧,真正的蠢人是郭磊,这么多年吃亏下来还没想到自己身边出了内鬼,还真是白活了。   老大张峰虽然味道还没喝够,但胜在肚子灌饱了,齐二少和小五倒端着酒杯就等着听八卦了。他们这几个人里头就古泽琛最洁身自好还是个处男了,难得有点风吹草动,可不得他们好一阵子激动么?   “我四叔昨天有事,我正好有空,替我四叔去赴个宴,有意见?”古泽琛抿了一口酒,想着下回还是不要拿这好酒折腾了,家里老爷子也好酒,老三这儿藏着的好酒还真舍不得被老大这么糟蹋了。   郭磊倒是嘿嘿一笑,也不心疼那酒了,“那人可是我表妹啊!”   表妹?你郭家生的不都是儿子么?什么时候听到郭磊有表妹了?齐二少搭着小五的肩膀怀疑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表妹,我们怎么不知道?”要真是郭磊表妹的话,小四找这人练手,不合适吧?   也是,他们玩归玩,但也是有原则的,尤其是自己兄妹的姐妹,谁要是敢动,那可真是没兄弟做了。   郭磊压根没见过那个传说中一表三千里的表妹顾良辰,这会儿提表妹其实更好奇古泽琛的态度。他们哥几个一直操心小四的性取向,这会儿好不容易红鸾心动了,郭磊自然想知道得多一点,回头也好找人问问,看看这个表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古泽琛对着自己的兄弟倒不至于撒谎,何况他也打算把良辰带进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来,谁让他先动了心,认了真呢?   “今天下午陪老爷子吃了顿饭,刚把人送回家就赶过来了,有什么话你们也别藏着,一起问了吧。”古泽琛漫不经心地丢了个炸弹,果然先炸出来的还是李明宇这个小白。   “是你陪你家老爷子吃饭吧?”小五眼神怯怯的,虽然白但也知道女人不能随便领回家,那可真会出大事,郭磊在边上也收起调侃的眼神,有些惊呆了。这小四要么不开窍,这一开窍就有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打算了?真是太惊悚了。   老大搁下酒瓶,“阿琛,你认真了?”   矫情言情的话,古泽琛只会对着良辰说,而且可以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不过对着自己兄弟,古泽琛只说真话不说情话。   “她说不正大光明的来,就不答应我,我想着也是,索性就带回去给老爷子过过目。”古泽琛喝干了酒杯,又给自己倒上一点,他不酗酒贪杯,只是今个儿心情很不错,多喝一点无妨。   郭磊看了眼兄弟几个,想了想还是先介绍下对方是谁,“我家老爷子的堂兄弟那支,不过两家人好久没走动过,算是亲戚关系,得喊我一声表哥,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郭浩和郭啸两个人都不服输,尤其是郭啸,就想一个人重振家业,会肯借郭浩的力量才怪。郭磊想了想,转过头看着古泽琛,面容难得的严肃,“阿琛,哥几个不是管闲事的人,就是因为你是小四,我们才想问一问,是不是真认真了?”   古泽琛一口喝干净酒,眉眼一弯笑得很得意,“只要我能追的上人家,绝对请你们喝喜酒。”绝对不允许追不上,古泽琛势在必得,不过这句话只说给自己听,顾良辰,等着接招吧!   父亲的小题大作   从小到大,除非必要的应酬,比方说昨天晚上的生日宴会,顾良辰会开口邀请同学参加,其他时候,别说邀请人了,连参加别人的聚会也是不多的,因为这个时候的聚会同古时候的小姐们的赏花品画不同,这儿还有男人的参与,这让循规蹈矩的良辰很是不习惯,所以能不参加便不参加。   所以当良辰开口说自己要去同学家拜访的时候,所有人都呆愣了,尤其是果果。家里有果果的时候,良辰才五岁,也就是来异世五年。这五年里她小心翼翼地活,也不清楚自己这样谨慎究竟是想回去还是留下,总归是不痛快的,就算有一对善良且宠爱自己的父母,那也是不够的。   果果的出生让良辰产生了一种蓬勃积极的母爱,所以表面上看郭佩文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良辰并不需要她教导什么,从女孩到女人的事,良辰全都懂,至于果果,为人处世之道全是良辰潜移默化的结果,等郭佩文想着是不是该给果果启蒙的时候,良辰早就教会果果生存不容易的道理。   于是,认识的人都知道,秦家这对姐弟格外亲厚,分享着很多可能连父母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可现在,姐姐居然有了值得去拜访的朋友,而他身为弟弟居然想不到那个人是谁时,可想而知刚昨天刚被打击过的果果阴暗了。   他不是说要限制姐姐的交往,而是不喜欢这种被姐姐排斥出去的感觉,他们是亲姐弟,不管姐姐做什么决定,他都会站在姐姐身边支持她,现在姐姐有了朋友,怎么就将最亲的弟弟给排除掉了呢?想起姐姐匆匆挂断的电话,果果心底格外难受。   郭佩文在最初的惊异后,忽然就变得格外开心。多好啊,她的宝贝女儿也有了闺蜜呢。她就说嘛,这样水嫩鲜活的好年华里,就应该挽着一两个闺蜜的胳膊,偷偷分享着暗恋的心得,怎么能一直窝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做衣服,虽然都挺好的,可郭佩文总是希望女儿能更加活泼点,像个十七八岁年岁正好的小女生。   只是郭佩文的欢喜只持续到儿子顾朗回家。   哎呦,这是谁欠了顾朗钱没还啊?这脸黑得跟锅底一样。郭佩文一转眼就猜出儿子的心思,倒是有点吃醋,都说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儿子就是妈妈的小情人,为什么到了自己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儿子就不拿自己当情人对待呢?从小到大,只要女儿在,儿子连哭都不会哭一下,闹得自己这个妈就跟后妈一样没有成就感。   这会儿自己要是敢去分享有女初长成的喜悦的话,郭佩文就真是个没脑子的妈了,于是只能在心底偷偷乐着。结果顾朗根本就在家坐不住,瞅着表老半天也没听到家外头有点动静,索性到小区外边等。   良辰他们家这个小区是一等一的高档住宅区,果果也不好意思直直杵在小区门口等人,好在边上有个不小的花坛,果果就站在里头,身子半遮半掩,要是他自己不主动出声,外头也真看不出来,然后不该错过的他自然没错过。   顾朗可是良辰一手带大的孩子,脑袋瓜绝对机灵,自然不会鲁莽行事。他躲在枝桠后头可都看得一清二楚,那车骚包着呢,路虎,车牌号还是白底的。顾朗皱眉,白底车牌,然后眯眼仔细盯着车里的男人,有点反光,好在那人等良辰进了社区后开动车子,车子倒过头那一下,顾朗看得一清二楚,古泽琛!   那么白底车牌也就解释得清楚了。如果顾朗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或者说他的父亲还是顾明的话,那么想问题的思路或许就不一样了。偏偏顾朗走得早,生活中多了一个秦世涛外,还冒出一个秒明奇妙的外祖父郭啸。   良辰习惯将一切未知的事情弄懂,等查清楚了郭家那档子事,明白了老爷子那执拗的脾气和志愿后,良辰便改变了对果果的教学方向,注重培养他的心机,凡事都往多个方面去想,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状态。   对古泽琛,顾朗昨天可是第一次见,根本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关联,而且姐姐昨天也同自己保证过了,就算要谈恋爱也必须经过他和爸爸的同意,可这会儿继昨天亲手送了姐姐生日礼物外,他还大刺刺地约姐姐出门然后这么晚了才送回家,这里头就绝对有问题了。当然,其实这会儿天还是微微亮着,要真是约会的话,那绝对得月上柳枝头才会打道回府。   不过这点小别扭并不妨碍顾朗用吃人的目光瞪着那扬长而去的路虎,只是顾朗怎么也不知道车子里的人对着后视镜里那个从花坛跳出的声音得意地笑了笑。   还有什么比家人的拆穿更能击破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他可什么都没做,只是顺势罢了,连着豆腐都没刻意吃,就将人送回去罢了,到时候家里人越怀疑,良辰就越跑不掉。   良辰回家后就看见妈妈郭佩文穿着一件粉色的宽大绸缎连身裙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郭佩文在家不喜欢穿那些应酬时的旗袍之类,总觉得应付起来很是辛苦,而且要郭佩文不穿高跟鞋却裹着一身旗袍,那她会浑身不舒服的。所以在家的时候,郭佩文就会穿一些丝绸质地的衣裳,当然款式都是良辰设计的。   比方说郭佩文此刻穿着的,四方形领口,锁了层金边,正好将郭佩文那形状姣好的锁骨衬了出来,蝴蝶大袖口,并不怎么修身的腰肢,但就这样一件粉色的衬衣,穿着既然高雅又舒服,叫郭佩文喜欢极了。   郭佩文一见到女儿回家,连忙招手让她过去沙发那儿陪自己聊天,当然,先由良辰礼貌地问了下秦爸爸的下落,毕竟这个时候秦爸爸都会守着电视看看国内外新闻,做一个与时俱进的房地产开发商。   说起来,秦世涛难得没回来吃饭,实在是为了女儿操碎了心。   昨天宴会上的事,秦世涛虽然听了妻子和女儿的解释,但总是觉得模棱两可,母女俩背着自己肯定会折腾出点事儿来。秦世涛很是不淡定,直担心会有什么不确定的因素会伤害到妻女,于是他给古家老四打了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古家老四的约看不容易约,更不容易插队。好在除非必要,古嘉惠应酬人都不怎么吃饭的,不管你是唱歌还是叫小姐,总归不怎么留下来吃饭。其实这也不怪古嘉惠,古家的膳食确实精巧,古老太太那手艺可是祖上传下来,最是精细养人。古嘉惠吃老太太的菜长大的,口味自然就养叼了,这事怨不得别人。古康惠虽然还没遇上让他心动能定下来的女人,可他心底早就算计过标准了,第一条就是必须会一手好厨艺,就算家里可以请保姆,可看看他家老太太,才真正是男人最应该娶的妻子典范,若只是娇滴滴的,他还得供起来不成?   这些脾气,外头的人没多少机会知道,秦世涛也是因为跟他关系过铁,所以选了本城最好的一家西餐厅请古康惠。比中餐,本城哪一家古康惠没尝过,夸一句好吃过?都比不上他家老太太的手艺,秦世涛自然不会请吃中餐,于是选了这叫格调最高的西餐厅。   秦世涛因为约了人,心底也有事,所以到的有点早。虽然这事严格说起来是有些小题大做,但秦世涛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女儿。顾良辰和顾朗现在都还没改姓秦,但秦世涛是真心拿这两个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来对待,谁家摊上这么可爱又聪明的孩子不得乐死啊?   心眼不小,这也是为什么秦世涛能够拼出事业的原因之一。若真是小鼻子小眼的计较着,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连古嘉惠这样骨子里骄傲的太子党都另眼相看,那真就是秦世涛的个人魅力,这也说明了郭佩文身为女人最成功的眼光了。   顾明死后,郭啸强悍地将母子三人带回郭家,这消息圈子里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也有不少人动心了,就冲着郭佩文是郭啸的独生女,将来必定得继承郭家所有家业这一点,他们也得上赶着到郭佩文面前讨好不是?   郭佩文担心父亲郭啸为了郭家会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她不愿自己的女儿不幸福,她是顾明最疼爱的女儿,顾明不在了,她必须像一个父亲一样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于是,郭佩文开始同人交际,并且不拒绝观察每一个追求者的机会,这才有了秦世涛的入围。   郭佩文不一定是个精明的女人,但却是聪明得很,情商尤其高。当乔安律师约自己到了咖啡厅却见到一个多余的人时,郭佩文只安静地展示了身为一个母亲最是坚强的一面,足够动人。   秦世涛呢?   他动心在不知道她是郭啸的女儿之前,这样就足够好了。两个人走到今天,日子过得愈发甜蜜起来,还有谁会说郭佩文没眼光?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幸福。所以当郭佩文对古泽琛表现出极大的好感时,秦世涛有点忧郁了。   他做了八年快乐的父亲,将漂亮的女儿当成唯一的公主,不说鞍前马后,也绝对和孝父一个级别了,就算是顾明站在他面前都无法指责秦世涛哪点不合格。女儿才过十八岁的生日,就被一个坏小子盯上了,秦世涛身为父亲,可做不到像良辰妈妈郭佩文那样的欣喜。   这世上最爱女儿的男人永远是她们的父亲,如今有人觊觎你的心头宝,想窃取你耗尽心血与耐心灌溉出的花朵儿,哪个父亲要是洒脱得起来,他就绝对是不合格的。在这一点上,也只有丈母娘才会越看女婿越觉得喜欢,父亲通常会给个下马威的。   所以,即便理智知道这样做是小题大做了,但秦世涛必须给自己吃颗安心丸才放心。   于是,古嘉惠到达西餐厅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脸严肃的秦世涛。古嘉惠挺欣赏秦世涛这人,有脑子,敢拼,但却又不是一味追求名利,这几年他是最能看清秦世涛为人的,之前还以为他会一路往上,但秦世涛却在私下里同他说过,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会更多,凡事总是公平的,而他现在拥有的,恰恰是他最舍不得丢掉的,于是他选择守成。正是这样,很多项目古嘉惠还是会选择同秦世涛合作,并且私下里保持着好友的关系。要不然,秦世涛也不会给古嘉惠派帖子不是?   “倒是我来晚了。”古康惠爽落地笑了笑,入座。秦世涛犹豫地看了眼古康惠,等侍应生送上温水和菜单,古康惠要了一份牛排后,秦世涛决定委婉一点进行谈话。他是知道古康惠对侄子古泽琛的喜欢,话里话外常透着骄傲,自己要是干巴巴地说话,指不定就得罪人了。别说光女人心眼小,男人的心眼也不一定大到哪里去,尤其对自己真心维护的人,秦世涛也不敢开门见山说什么。   “知道你跟我一个德行,只爱吃家里的饭菜,我特意让秘书定了这儿的西餐,倒是不错的。”秦世涛对古嘉惠客套着,想着慢慢来,套出点心思再说。   古嘉惠倒是点头,他是真不怎么吃得惯外头的饭菜,宁可自己回去做也不愿将就,这一点其实秦世涛也差不多,自从娶了第二个妻子后,秦世涛也喜欢吃家里的饭菜,尤其是女儿良辰烧的,只不过秦世涛也看出点良辰的心思,他也舍不得女儿做饭伺候外人,只不过是不是真要将冯清芳母女俩安排到外面?出手买一套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自己一家子能生活得舒畅点才好。想到这里,秦世涛便越发肯定自己的心思,等解决了这头,回去就让秘书买套房给冯清芳,怎么说子琪已经十七岁了,难不成以后一直住自己家?怎么说也不合适啊。   古嘉惠也是个聪明人,两个人私下里关系虽然不错,但像这次这般正大光明地说请客吃饭倒是客气了,所以,肯定有事。   “秦大哥,有话你便同我说,咱们俩可不兴这一套空的啊?”古嘉惠自己动手铺好餐布,嘴角一勾,却是风度十度。秦世涛笑了笑,两个人也算是熟人了,果然自己这次是太急了,一眼就能看出点不同来。   秦世涛等牛排上来后,才同对方慢慢开始套话,“昨个儿不是小女生日宴,给你送了帖子,没想着你能来,知道你生意上也忙,没想到你还让人送了礼,这不是请你吃顿饭,说声谢谢么。”   提到这个,古嘉惠倒是愣了一下,这事说起来还是古泽琛不地道。古泽琛从军校回来总不能老窝在家里,要么陪妈妈和婶婶们逛街,要么就是陪兄弟几个喝酒聊天,所以古泽琛也会摸去四叔古嘉惠那儿转转,正好瞧见了桌子上秘书放着的帖子,于是古泽琛便主动请缨了。   要不怎么说姻缘天注定么?顾良辰在时空里兜兜转转,满以为就能这样安康老去,偏偏就遇上了古泽琛,而且对方就这样缠上自己,死活不松开了,这让顾良辰怎么办?压根躲不了,她身上背着责任,不是孤魂野鬼,享受了宠溺,也必须为自己的亲人们考虑才是。   古泽琛将帖子扣下,然后忽悠四叔去见国外的客户,势必就不能参加这个生日宴,然后自己又适当地表示了兴趣,古嘉惠觉得让自己侄子参加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就吩咐秘书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古泽琛,古泽琛自然接了过去,以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才对,可看老秦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秦世涛有点不确定地问,“难不成我让秘书准备的生日礼物你家小公主不满意了?”古嘉惠正是因为同秦世涛是真的交好,所以会知道秦世涛对这个继女的宠爱,特意吩咐了秘书挑了精贵的,这也算是公关的一部分,没道理不喜欢的啊?   秦世涛想到昨晚古泽琛执意亲自送给良辰的礼物,心思动了一下,“你倒是送了个什么好玩意,我瞧着那檀木盒子挺精美的,想接过来,结果你侄子偏要送给良辰才松手,倒是让我更好奇了。”秦世涛这话,倒是点得朦朦胧胧,看那样子似乎不怎么在乎,却让古嘉惠自己先奇怪上了。   秘书买礼物前还特意征询过自己的意见,知道是一面袖珍白玉屏,上面刻着一副水墨竹。古嘉惠是知道秦世涛这个宝贝女儿的喜好,就好一些古韵的东西,这面小屏风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可明明不是什么檀香木盒子装的啊,怎么越听越不对?也难怪秦世涛眼巴巴来找自己,换了谁不得多想?   “只要你那宝贝女儿喜欢就算尽到我们的心意了。”古嘉惠顾忌着侄子的面子,倒是不多问什么,反正回头找侄子问问就好,只是见今天秦世涛这个阵仗,昨晚上的生日宴阿琛真闹出什么幺蛾子了不成?   古嘉惠倒不是信不过自己侄子,作为古家最小的儿子,他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别说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宠他,就连大哥和大嫂也疼他得很,这样一来,他跟大哥大嫂他们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亲密得很。正好,阿琛也不是个死板的,这点很得古嘉惠喜欢,从小就爱带在身边玩闹,基本上没个不答应的时候。   昨天秦世涛女儿的生日宴,既然对方请了,古嘉惠多半是会去的。他也明白,这是秦世涛为自己女儿撑场面,能够请到古家人赴宴,足够提升这个晚宴的档次。只是后来临时遇上点事,正好侄子来了,他既然主动提了,古嘉惠自然就拜托侄子去了。   可哪里知道,古泽琛那么一幅侵略者的做派,真真是激发了秦世涛身为一个父亲的危机感,他的宝贝女儿才养了八年,才十八岁,这么点大,可不能被人给拐走了。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顿饭。   “古大少送的礼,自然合心意了,只是一直听给你说这个侄子读军校呢,怎么有空来参加良辰的生日宴啊?”这话,乍一听好像是显摆的意思,可是古嘉惠是知道秦世涛的,不可能像有些人那样,将主意打到阿琛头上。古嘉惠仔细一琢磨,越觉得不对头,这话里话外怎么像是在问自家侄子没事去招惹人家了。   要说自己这个侄子不好吧,可真是一点也挑不出来。   古家男人,从爷爷那一辈起就靠得住,要不然大家闺秀的老太太也不会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有为青年不选,硬是跟着爷爷这个穷当兵的,一个人拉拔大四个孩子,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委屈啊?好在这会儿是苦尽甘来了,他们兄弟四个各有所成,到了阿琛他们这一辈儿,也就能坐享其成了。   不过阿琛倒真是个好孩子,不像一些大院出去的孩子,在外面仗着名头乱玩,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也没见他对哪家的姑娘多少感兴趣。不过这话放先前读书那会儿倒也实在,家里也能放心,可这会儿眼瞅着军校毕业了,还这么单着,总不是个事儿啊。   古嘉惠这么一会儿冷不丁听见人家父亲有点告状的意思,指着侄子说这小子有动花花肠子的苗头,身为非主流的四叔古嘉惠,他心底乐极了。秦世涛是怎样的人,身家如何,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说门不当户不对,这话也绝对说不过去。而且他老听秦世涛自个儿显摆女儿,这儿好那儿好,见过几面,却一直藏得很好,只听聚会时一些女人们提起,说是这个女儿了不得,真正有大家小姐的风范,总不会是个差的。而且古嘉惠无比相信自己侄儿的眼光,他要真惦记上了,那绝对是个不错的。   想到这儿,古嘉惠也就能体会到秦世涛为人父的担忧了。要真跟秦世涛做个亲家,古嘉惠倒也不反对,不过这事还没谱,人家也只是来敲个边鼓,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倒也不用着急。   “正好今年大四毕业,学校放假,过些日子回去拿毕业证,到时候放哪儿就看学校安排了。”这种话说了也没人信,像古家这样的人家,能容得孩子被折腾到什么山沟沟里去么?想也是不可能的,只是对着外人,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其实以古嘉惠的意思,那就是让侄子到自己公司来,侄子脑袋灵活,是个做生意的料。   可惜,古家这一辈才阿琛一个男孩子,他不继承家业也不行。   对面秦世涛是真心觉得快活,连着嚼吧起这平日里最不爱吃的牛肉也觉得不错了,虽然比不上女儿做的酱牛肉,可架不住这会儿自己身心愉悦啊,过两天就回去了,回去后就下部队了,就算他有点什么花花肠子,也没用啊。   秦世涛自然不再纠结古泽琛那臭小子的事,和古嘉惠吃吃聊聊,然后开着车乐颠颠地回家了,而此刻秦宅里,果果正脾气暴躁地瞪着面前两个若无其事的女人,彻底体会到昨晚秦世涛在书房里的感觉。   果果目睹姐姐被古家大少爷亲自送回家,也就是说姐姐出去拜访的同学就是古家了。果果虽然聪明,但这会儿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他只有姐姐要被人抢走的危机感,倒没往那深层次的厉害上想。   偏偏果果冲回家,就看见妈妈揶揄地调侃姐姐,话里话外一直提起那个古泽琛,结果姐姐还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让果果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于是果果难得爆发了。   “妈妈,你会不会为人母啊?姐姐这是早恋,你不禁制,还在边上瞎折腾,小心爸爸回来罚你!!”   “姐姐,你昨晚上怎么说的,选男朋友要我跟爸爸过了目才算,刚才为什么古家大少爷会送你回家??!!”   虽然才十三岁,但个头上的气势也不弱,这么会儿功夫,架着胳膊,愣是把两个女人逼得相顾无言,只是良辰看见妈妈郭佩文眼底那抹兴趣盎然更觉得头疼罢了。这一次,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倒是郭佩文听话总是不抓重点,面上哀怨地抱怨起来,“良辰,为什么你选男朋友问过爸爸和弟弟,就不用问问妈妈了吗?”为什么要排挤她?她只是个柔弱却分外关心女儿的母亲,为什么要孤立她?   良辰沉默,以不变应万变,背着自己的书包,目不斜视地离开客厅上楼,眼角扫到一楼宋子琪的房间露出一条缝。   怎么,宋子琪还不肯死心?良辰嘴角一撇,想到古泽琛,又是一阵头疼!   第一媳妇人选   因为果果的质问,妈妈郭佩文是笃定了女儿的春天到了。   古泽琛那人,郭佩文第一眼就觉得值得期待,而且他果然上道,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既然能将女儿约出去吃过饭再送回来,就足够郭佩文对他另眼相看了。从小到大,别说是异性了,就连同性也很少见良辰同她们这样亲密过。   当然,这个亲密是郭佩文自己给出的定位,绝非良辰的感触。   只是这件事给果果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如果说昨天楼梯口听见宋子琪同姐姐的对话让他有了忧患意识,那么今天的亲眼目睹就算是一个致命打击了。姐姐怎么就真背着他跟爸爸早恋了呢?好孩子怎么可以抛弃弟弟跟一个坏男生玩早恋呢?他的姐姐从来优秀,怎么会做这样不靠谱的决定?   脑补得异常充分的果果再看见妈妈时不时偷着乐的样子,生气了,撅着嘴,“妈妈,你都不担心姐姐的?”   郭佩文丢下手边的杂志,招呼果果挨着自己坐下,将果果像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虽然这个时候的果果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瘦小,可郭佩文始终是他顾朗的妈妈。   “果果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你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啊。”   果果撇嘴,“嫁人长大以后的事,现在姐姐就是果果一个人的。”得,人家都恋母,到了自家,她这个母亲靠边站,姐姐魅力更大。郭佩文酸酸地撇嘴,上手直接拍了两下果果的后脑勺,“姐姐是大家的,什么时候是你一个人的过?”   果果不吭声,因为郭佩文讲的是实话。其实,果果这样子并不算病态,只是护犊子罢了。同良辰生活过的人,即便知道良辰是个很聪明独立的女孩子,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守护她,而不是保护,就像当初的顾明,后来的果果和秦世涛。   顾良辰自己大约还不知道,她身上竟然拥有这样难得的气质,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守护欲,明明上辈子面对华尚辉时,他眼底从未因她燃烧过这样的守护。   从三岁到十三岁,良辰被宅院套住,可她依然能够怡然自得地寻找乐趣,看书下棋弹琴,哪一样不是枯燥的?可良辰却只会微笑地去学,去享受,去挖掘每一桩每一件背后的快乐。因为顾家宅院里的快乐是那样稀薄,稀薄到一不留神,鲜活的生命就会窒息。   然后是十三岁到十八岁,似乎是花朵儿一样正当好的岁月。   良辰登上凤座,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民敬仰。她看妃嫔们争奇斗艳、勾心斗角,只要不招惹上自己,良辰总是宽容大度的。即便华美的宫阙是个冰冷而又血腥的牢笼,良辰依然不骄不躁,只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也从不奢求帝王宠爱。   十八年,除开那些吃睡发呆的光景,真真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她就被莫名其妙的命运给丢到了异世,打乱所有的认知与回忆,开始重生生活。她开始咬牙切齿地学习走路,学习说话,学习这里人的思维方式。   她并不想特立独行,只是发现这儿的人对自由诸多宽容,于是她允许自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比穿自己喜欢的衣裳,留自己的长发,不肯裸露一点肌肤。如果没有这件坚持与固守,良辰会觉得自己被那个遥远的时空彻底抛弃,连自己都不记得曾经鲜活过。   正是因为这样,良辰的眼眸中总是一种哀婉的伤感,轻轻柔柔,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不是将那些忧愁打散,而是将良辰整个人击垮。于是,身边的人都在不自觉地守护着她,不希望她的快乐被击垮。   其实,郭佩文又何尝不是最担心的那个人?   良辰是自己生命的第一个孩子,承载着自己和顾明诸多的希望与祝福,只希望良辰能一辈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郭佩文永远记得醒来后第一次抱着女儿的感觉,那么的柔弱娇小,需要人彻底的小心翼翼,依然担心会惊扰到她。   她是天使,是所有人的天使,也是她郭佩文继续生活下来的勇气。顾明是那样疼爱女儿,郭佩文有时候偷偷抱怨,顾明就会笑着说,“良辰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爸爸的在乎能让我的小公主更快乐一点。”   安全感,她的女儿从来没有安全感,原来如此。   郭佩文总算明白,为什么女儿安静乖巧,为什么女儿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为什么女儿从来都不会哭闹着要这个或那个,却原来是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因为害怕担心,所以她才会格外的乖巧与独立,所以顾明希望能够用父爱宠坏她,让她知道,不管出了多大的错,她永远不用担心与害怕,因为她身后还有爸爸,还有家人。   从那天起,郭佩文便随着顾明闹腾自己的女儿,将女儿逗弄得急红了脸,郭佩文才不得不承认丈夫是对的,这样的女儿更生动,也是更快乐的。顾明走的那会儿,郭佩文自己都没有调整过心态,等她冷静下来,发现女儿一直陪在身边时,郭佩文叹气,因为顾明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的离去,不止给身为妻子的郭佩文一个致命打击,也将当初他亲手打造出来的小公主给带走了。   郭佩文嫁给秦世涛之前,她甚至没有同他有过一次正式谈话,比方说告诉对方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因为在郭佩文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像顾明那样宠爱这个女儿了。可是郭佩文低估了很多事情,比方说秦世涛的一见钟情与爱屋及乌,比方说顾良辰招人心疼的本事。   秦世涛当初的确是为了讨好郭佩文才对顾良辰姐弟这样好的,可心思宽广的男人确实不会同一个过世的人计较分量,因为那是永远也比较不出的。秦世涛用自己的眼,用自己的心,真的成了一个好父亲,他甚至开始教养长大的儿子果果,告诉他,男子汉就要守护自己的家人,保护好母亲和姐姐,于是要排除除了他和自己以外所有的男性生物。   郭佩文欣慰的同时,也为这对渐渐走火入魔的父子俩感到头疼。十八岁呀十八岁,多么青葱水嫩的年纪,还不许自己的女儿和姐姐接触爱情,到底要等到几岁才可以拥有初恋啊?   “果果为什么这么生气别人送姐姐回家?”郭佩文知道,不管是不是古泽琛送良辰回来,果果都不会觉得开心,所以她决定从根本入手,让果果明白,顾良辰如何才能真正得到幸福。   郭佩文或许真是不能算是最成功的母亲,但她是最完美的女人,懂得如何掌控自身的魅力与赢得爱情与尊重,也懂得家人的重要,循循善诱未成熟的儿子,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接受姐姐必须一个人面对的考验。   其实,说白了,秦世涛和果果只是提前将问题想得太严重,仿佛任何一个人男的都会辜负了良辰,让良辰受委屈罢了。于是,一直以守护者自称的爸爸和弟弟爆发了,他们用各自的方式开始纡回,只希望良辰永远幸福就好。   那么,只要选择能够叫良辰幸福,他们都会放手,只要那个人值得足够托付。当然,郭佩文也会在边上盯着,她的女儿,必须比她要过得幸福才好。   “姐姐会被坏人骗……”果果的答案证实了秦世涛身为父亲,洗脑工作的成功。郭佩文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姐姐可比咱们都聪明,怎么会被人骗?”依她看来,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古泽琛才对。那样眼巴巴地送了礼物,郭佩文怎么看不出他对良辰的渴望?   虽然女儿被人觊觎多少是件不舒坦的事,但郭佩文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良辰彻底放下包袱,就做她郭佩文美丽高贵且快乐的女儿。   “果果,你要记得,姐姐长大了,所有的决定得由她自己来选,我们身为亲人,只能在她过得好的时候为她祈祷,在她过得不如意或者被人欺负的时候,帮她或者是帮她将欺负她的人全都打一顿。”   只要你知道有人在牵挂着你,有人永远站在你身后,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人。想到这里,郭佩文又揉了揉儿子的脸颊,眼角的笑有点不怀好意,“果果啊,听你姐姐说你幼儿园的时候就交女朋友了,这会儿都要上高中了,你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妈妈看看?”   错过了儿子的早恋已经让郭佩文抱憾许久,毕竟她怎么也料不到儿子才上幼儿园两天,就连初吻一起都没了。等郭佩文知道儿子有了初恋小女朋友之后,曾兴致勃勃地想要去见见自己的小儿媳,哪晓得儿子已经换过一拨女朋友,最初的那个奶娃娃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已经调走了。   不过没关系,初恋小女朋友没见到,儿子现在也大了,总能给自己正儿八经地找个女朋友回来,让她体验一下什么是母亲的烦恼。   哪晓得郭佩文的打趣没有让果果有丝毫的别扭,只是不服气地咕哝了一句,“咱妈又不靠谱了,我要跟姐姐说去。”   郭佩文啪一下直接拍到果果脑后,她这样开明,怎么就没个人配合理解一下呢?秦世涛身心愉悦地到家时,正好瞧见这一幕,没看见女儿良辰。不过想着古泽琛早晚都要去部队了,手也不会伸得那么长,于是,秦世涛乐颠颠地往沙发这边过来,准备享受一下合家欢。   而郭佩文却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跟在秦世涛身后进门的冯清芳一样,昨晚上女儿的生日宴,这冯清芳端着脸色站在宾客间,酸酸地来一句不知道明年她家宋子琪有没有这个体面办生日宴。   真是笑话,她郭佩文的女儿人人疼爱,那是她跟女儿自己的本事,你冯清芳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有本事也去找人来疼就好了,她从不拦着挡着。这会儿跟在秦世涛身后进门,装模作样是想演给谁看?   果果坐正了身子,原本要跟老爸告状,说一说那个古泽琛的恶事,但看见后面的冯姨也就不说话了。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们能够察觉出别人对自己的喜欢与恶意,因为冯清芳的缘故,连带着果果对性子柔婉的宋子琪也不喜欢。   反正姐姐教过,自己人不多,但绝对要掏心窝的好,不予心才能不伤心,他对冯清芳母女只除了必要的客套,也是懒得多理的。   秦世涛瞧见老婆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便觉得压力太大。你说他不知道老婆等着看好戏吧,秦世涛是早就知道了,他老早就说送走这对母女,买房子的钱他也不在乎,就当是为了冯清芬照顾她们俩好了,就算秦世涛知道当初离婚的时候,冯清芳因为带着女儿,法院把房子判给她们,她们就算离了秦家也不会没有一个安生之处。   可偏偏老婆就是不让啊,明里暗里堵了几次,秦世涛就想,老婆这是拿对方考验自己呢,能考验说明还是有通关的概率的,凭他的实力,希望还是挺大的,可架不住八年还玩同一个游戏啊?秦世涛自觉得已经通关满级了,可这会儿冯清芳没死心,妻子也还兴致勃勃,可怜他夹在缝里,总是难过的。   想到这儿,秦世涛决定振一振夫纲,快一步坐上沙发,顺手揽过郭佩文柔软的腰肢,同冯清芳说话,心底却是暗叹老婆的腰肢最风韵了。   生了两个孩子的郭佩文,身材多少是变了,同少女时代比绝对丰腴许多,却并未走形,不胖,每一处却又柔软无比,像一滩水,揉一把便能化了,然后让你也融在里面,浑身酥麻。秦世涛爱郭佩文,像少年般的迷恋着,八年时间,非但有丝毫的减少,反倒愈发的醇厚浓烈,如美酒般醉人。   “清芳啊,子琪也大了,明年就十八了,我这个做姨夫的提前送个礼,让秘书替你们找合适的房子,房产证上就记子琪的名字,怎么样?”秦世涛眯着眼,像生意场上那只狡猾的狐狸,只当没看见冯清芳煞白的脸色。   送一套房子?还真是大手笔了,可怎么比得上那个贱女人的女儿体面?昨晚那个生日宴,还有宴会上收到的礼物!!这一切都该是她的女儿宋子琪的,就是因为郭佩文,才被那个死丫头占了去。现在,只是一套房子?秦世涛你可真够狠的,冯清芳心底狰狞,装聋作哑这么多年,现在到底忍不住要将我们母女俩一脚踹开了,怎么不想想当初躺床上半死不活的时候是谁不嫌脏不嫌累地伺候你?   冯清芳忽然恢复了脸色,也是同秦世涛争吵什么,秦宅是谁,她不会轻易放弃,但这次离开后,她一定会让秦世涛风光无限地将她接回来!!   “那姐夫可一定要选个好的,我也沾沾子琪的光,到时候搬过去,就不麻烦姐夫了。”谁也没料到冯清芳这么快就松口,毕竟之前几次冯清芳都不肯表态,只用一种姐夫那是负心人的眼神瞪着秦世涛,倒是郭佩文每次都是给台阶下的那个人。   果果瞄了一眼假得要死的冯清芳,眼角都狰狞成那样了还能笑得出声,大人,尤其是女人果然很恐怖。果果懒得理冯清芳,想着自己刚才的委屈,还是决定去找姐姐谈谈,古家大少爷他也只是常听人说起过,并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当然,外表还算马虎了,要真是个好的,而且对姐姐也是一心一意的,那交往一下,果果也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总之,姐夫必须是最好的,否则配不上姐姐,谁要是敢觊觎姐姐,就别小看了他顾朗!   果果迈开步上楼去找姐姐,郭佩文想到以后冯清芳不在的寂寞日子,哀怨地瞪了一眼秦世涛,却叫原本就身心愉悦的秦世涛舒爽得连脚尖都想要跳舞,于是等郭佩文上了楼,秦世涛也眼巴巴地跟了上去,那眉眼含笑的样子,只恨得冯清芳拽紧拳头才能克制自己不冲上去扯掉郭佩文的头发!   八年了,还这样浓情蜜意,当她冯清芳是死的?姐姐冯清芬在的时候也没见姐姐这么黏糊过,结果对着一个替别的男人生了俩孩子的老女人,姐夫居然黏得这么紧,她冯清芳不服!!大家一样都有过男人,她还比郭佩文少生了一个孩子,凭什么郭佩文可以拥有姐夫,而她就不能?   郭佩文,等着瞧好了,她一定会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且不提郭佩文和随后跟进来的秦世涛有多甜蜜的戏码上演,三楼良辰的房间里,果果正端着一张肉肉的小脸,企图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拷问姐姐顾良辰。   “我看见他送你回来了,车子是路虎!”   良辰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车子很是奇怪了一阵子,只觉得比那时候多了两个轮子,没有马匹拉着,却跑得那样飞快。不过良辰不怎么喜欢车子里的味道,对车子的概念也就没怎么费心去研究过,顾朗作为男孩子,却很喜欢研究车啊炮啊,早就跟爸爸秦世涛商量过,满十八岁就送他一辆车。   不过路虎这个牌子良辰倒是听过,以古泽琛的身家开个路虎不算什么,果果显然小题大做了,良辰不动声色,果果索然垂下肩,似乎丧气极地凑到姐姐顾良辰身边,“姐,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古大少啊?”   知己知己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果果懂。姐姐这边就跟锯了嘴的葫芦般不肯开口,那他去找古家大少爷,这总可以了吧?果果实在不放心将姐姐交给一个自己还不认识的人,若真是这样,倒还不如让乔大哥追求姐姐,好歹他还是知道对方底细。   良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送自己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古泽琛知道不知道果果站在边上等?如果知道的话,他的用心真是太险恶了,想起古泽琛嘴角的笑,顾良辰在心底叹了口气,不管怎么变,骨子里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变。   古嘉惠和秦世涛吃过晚餐,也没心思回公司加班什么的,想着侄子的事情,古嘉惠决定回趟古家。因为生意的缘故,古嘉惠在外头有自己的房间,平日里若是晚了,就不回去打扰老父母,何况家里头三位嫂子住着,挨着哪个都企图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实在吃不消,索性住外头清静。   开车到家的时候,时间还不晚,正好一家子做一块儿,女人们聊聊自己感兴趣的,老爷子和二儿子古安惠讨论一些政治上的事,一派欢欣的样子。瞧见古嘉惠进门,其他人还好,就老爷子冷冷地瞥一眼,然后哼一声,小脾气又发作了。   老夫人啧了一声老爷子,便招手让小儿子过来陪自己喝茶用点心,古康惠倒是好话哄老太太和三个嫂子开心,连二哥古安惠都招呼到了,愣是没理老爷子,然后就问大嫂杨女士,“嫂子,阿琛呢?”   杨女士还未开口,心急的三嫂就开口了,“阿琛送位可爱的小姐回家,你还不知道吧?小叔子啊,不是嫂子说你,等阿琛都妥当了,你这个当人家叔叔的面子往哪里搁?”   得,一句阿琛在哪儿,成功将火头引到自己身上,古嘉惠恨不得抱头鼠窜,也好过因为单身被几个女人围攻。   而此刻在会所同几个发小喝酒的古泽琛也听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齐二少齐岩开口爆的料,“阿琛啊,墨墨明天回国,你知道吗?”   林以墨,耿帅的亲孙女,留学美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比古泽琛小两个月,杨女士的第一媳妇人选。   林以墨   林以墨的出身,同古泽琛他们几个一样,金贵着,都是含着金汤匙的。   本城是个军事重地,军区虽只有一个,但军事力量不容小觑,放到全国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地方。能在这儿做将领,也不是一般人能撑得起的。这地儿的水,深着呢。   林以墨的父母都是外交官,国内外飞来飞去,实打实的空中飞人,耿帅又常年在部队,忙得天昏地暗,墨墨只能交给保姆照顾。保姆哪里管得住娇贵的姑娘,眼睁睁看着她跟在古泽琛他们几个男孩子后头,丢泥巴爬树摸鱼,啥捣蛋的没做过啊?等耿帅回家一看,得,粉雕玉琢的娃娃成了黑黝黝的野娃娃,气得耿帅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一个大姑娘,野成这样,以后还有人家要啊?耿帅想着这孩子爸妈都是温文有礼的,怎么地也不会基因突变成这样,肯定是被人带坏了。找来保姆一问,好家伙,都是那几个野小子闹得,尤其是老李家那个,就没安好心!   耿帅生气了,于是打了电话,把正在陪领导在H国访问的女儿女婿一通破口大骂,换了保姆也不能解决问题啊。这时候倒是林以墨聪明,自己抱着小猪储蓄罐哭着敲开古家大门,说是外公不要自己了,精致的小脸蛋一下子博取了古家人的同情,尤其是一直想要个女儿的杨女士,立马表态,耿帅回部队的时候,孙女放她家来带。   小丫头养着养着这味道就不一样了,杨女士可是明眼人,瞧着小姑娘聪明伶俐的模样,只一看见自己儿子就羞答答的,一双灵秀的眼儿滴溜溜转着,嘴角的笑跟掺了蜜糖一样甜美。杨女士倒是跟自己丈夫古平惠提了提,只是古平惠是个性子稳的,从来不跟着媳妇瞎闹腾。   “才多大的孩子?再说了,你儿子心底有数,你就别瞎折腾了。”古平惠倒不是看不上墨墨,经常接到自己家来住,就是古平惠也会心软。不过这事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没必要闹得两家都没脸面再来往,索性睁只眼闭只眼,小儿女自己能成那最好,不成也不点破,顺其自然最好。妻子这样上赶着折腾,影响不好。   果然,初三毕业时,墨墨爸妈成了驻美大使,想要将一直丢在国内的女儿接过去,共享天伦。墨墨急了,也不觉得忸怩了,拉着古泽琛的手哭得像个泪人,这还是林以墨从出生起第一次哭得这样凄惨。   藏得再深的话,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该懂了,但却没办法给她回应。   墨墨求古泽琛,“阿琛,阿琛,你跟我去美国,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古泽琛温柔地替林以墨擦掉泪水,蜜色的肌肤,精致的面容,林以墨是个别样的小美人,卷翘靓丽的短发,是这个年纪的少女都没有过的洒脱。   古泽琛明白林以墨的心思,虽然从来没想过妹妹有一天会对自己动心。   “墨墨乖,去了美国记得好好读书,可不能再这么闹,小心没人护着你。”古泽琛只是笑着,揉了揉林以墨的头发。他不可能出国读书的,这是古泽琛从小就知道的事。如果他也喜欢林以墨,那或许还会争取一下,到时候结局怎么样谁也说不定,但古泽琛看着林以墨,他的心很明确告诉自己,只有对玩伴的舍不得,还不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可以说,古泽琛从来就是个理智到有些冷情的男人,就看他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林以墨就知道了。大院里头,凡事是有眼睛的都等着喝这对小儿女的喜酒,就连耿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盼着要真能和老首长结成亲家,墨墨以后也不会吃苦了。   偏偏小儿女们自己爱做对,那时候古泽琛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但他肯定不是眼前的林以墨。这般大的少年,便是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也对未知的爱情或者说是婚姻存在着一点惦想,希望将来的那位能够同自己琴瑟和鸣。于是,还没能将爱情也老练处理,比方说放长线钓大鱼、脚踩两条船之类的古泽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林以墨。   不肯出国,不肯和她一起出国,背后的答案,昭然。可热爱时的女人总是盲目得令人心疼,林以墨在心底为古泽琛找了无数个理由,每一个理由都正大光明到叫人心安理得:他是古家唯一的孙子,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以出国呢?不是当兵就是从政,出国不好。   于是,两万英尺的高空,承载着林以墨最深的恋爱,奔赴大洋彼岸的美利坚求学生活。她的父母依然忙碌,连带着林以墨也要穿着入时得体的礼服与人应酬,媒体都说她是中国来的迷人公主。   林以墨是个勇敢的孩子。   面对全然陌生的国度,不够亲厚的父母,她努力微笑,去习惯生活里的每一场变化。只是独孤背后便是满满的思念,她疯狂地想念少年时最好的玩伴,也是情窦初开的岁月里最迷人的风景。   她给古泽琛发邮件、打电话,掐着他的时间点,却根本不考虑自己的作息。隔了八个小时的时差,她害怕彼此连说话都会渐渐陌生起来。   第一年圣诞节,她想回国,借口是舍不得外公。结果大使馆里最是忙碌,父母希望墨墨能够利用这个机会与人交好,这对墨墨以后的发展有好处。墨墨抵抗不过,只能留下,安慰自己国内不过圣诞节,回去了他也不能陪自己。   随后的春节,墨墨照样提出要回国,父母自然不行,因为美国是没有春节的。墨墨不可能逃课,只能在年三十的晚上抱着电话,希望做第一个打通古泽琛电话的人,结果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就连电流与信号都欺负她。等她终于听见古泽琛那好听的声音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   林以墨还未开口说话,便呜咽地哭了起来,只是古泽琛这头正跟兄弟们在外头放爆竹,喧闹喜庆,而林以墨守着空空的房间,连卑微的哭泣都被信号的稀薄冲得断断续续。古泽琛只当信号不好,捂着耳朵喂了几句,依然听不见那头的声音只能说了一句,“墨墨,新年快乐。”   然后挂断电话。   大洋那头,林以墨抱着电话,心痛得无以复加,恨不得飞回到那些青葱明媚的年纪,每天跟着他玩闹,不用担心任何事。   等林以墨终于回国了,已经高三那年的事。   古泽琛不愿靠家里,开始格外用功读书,或者说不是用功,而是认真。他只要真能静下心来专注一件事,就没有他成功不了的。林以墨带着限量版的模型敲开古家大门,杨女士自然很是热情,拉着林以墨的手不停问她在国外好不好。   大约那些牛排与牛奶真的能够滋养人,在美国待了三年的墨墨五官长开一些,蜜色的肌肤依然细致,整个人时尚且干练,像画册上的小明星,杨女士越看越满意。到底林以墨没忍住,抓着手上的礼物忸怩了半天,才委婉地问杨女士,“阿姨,怎么没看见阿琛啊?”   杨女士喜笑颜开,“阿琛快高考了,正专心读书呢,而且他们学校寄宿,一个礼拜放一次。”林以墨不敢去打扰古泽琛学习,只能放下礼物,第二天一步一回头地惦记机场大厅,希望他能突然出现。   好在,登机前接到古泽琛的电话。   电话里的男声张扬而好听,“墨墨,我在学校,不能给你送行了,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少年爽朗的声音,依然那样清晰地印在心上,林以墨心里酸酸甜甜的,忍不住想哭,她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看他,为什么他就不能请假出来见自己一面?   少女的矜持不允许林以墨冲到古泽琛他们学校去看他,但古泽琛呢?他说请假,不会有人不答应的,明明知道自己今天要走,他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这样的情分,寡淡得叫林以墨觉得害怕。   回美国后,林以墨就收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书,没有如父母所希望的那样选择外交,墨墨选了医生。古泽琛肯定会读军校,到时候出来多半是下部队的,那么自己读了医科,到时候回国,也能离他近一点,更甚至能同他并肩作战。   父母的失望,林以墨只能辜负,年少时候这样疯狂拼尽全力地爱一个人,只有一次,只有那一个人,林以墨不想将来会后悔。   美国的大学,都是宽进严出的,尤其是像哈佛这样的名校。林以墨丝毫不敢懈怠,用最勤奋的态度赢得了导师和同学的敬佩。大四毕业这年,汤姆·索恩教授希望林以墨能够报读自己的研究生,外科手术的权威人物,主动提出收林以墨做弟子,哪晓得林以墨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导师的好意。   这一次,饶是脾气最好的林父也生气了。   不读外交,不想继承家业当个外交官,没关系,反正女儿依然出色,当医生也不是见不得人的职业。现在,最好的外科医生要收女儿读研,她又拒绝了,这究竟是想怎么样?   “墨墨,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准备干什么!”   “爸爸,我要回国,做军医。”简短的话,却铿锵有力,配合着年轻且生动的脸庞,坚毅无比。林父恍然,林母心思细腻,想到什么,开口,“为了古家那个小子,连大好前程也不准备要了?”   林以墨沉默地看着父母,岁月只让他们变得更加优雅得体,但这样礼貌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她喜欢当医生,喜欢在他的身边,看他肆意张扬。   于是,林以墨结束了在美国的课业,执意登上回国的飞机。   这个消息,除了耿帅,外头没人知道。   林以墨回国的事,瞒不住耿帅。耿帅就林以墨妈妈一个女儿,打骂不得,以为女儿会当兵,没想到好好地做了个什么外交官,夫唱妇随去了国外,生了跟没生一样。现在知道孙女想当军医,耿帅自然喜笑颜开。   齐岩的父亲是军医总院院长,这事自然得托到齐家那儿,齐岩也就瞒不住,知道林以墨回国的事儿。当初一群人玩在一起,没有谁爱带个小丫头啊,齐岩他们其实都拿墨墨当妹妹,只是后来长大看明白了林以墨的心思,瞧着古泽琛也没那个意思,大伙儿也都有意识地淡了林以墨,也是怕林以墨以后伤心。   谁想到林以墨现在又回国了,等等,阿琛的春天到了啊,这前仆后继的出现,不是桃花是什么?齐岩想到刚才郭磊表妹,立马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哎呀,不然这样,正好明天墨墨回国,哥几个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正好郭磊表妹咱们也没见过,大伙儿一起聚聚?”   这是个多么恶毒的提议啊,齐岩才说出口,就觉得被人凉飕飕地瞪了一眼,然后浑身不自在。只是齐岩这人,能跟郭磊一起称兄道弟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还是抗住了杀气,用眼神示意另外几个同意自己的提议。   古泽琛起初不乐意,但等仔细一想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不是说拿林以墨去故意刺激良辰,这对良辰来说是很不尊重的,古泽琛不会也不愿这样做。他想的,只是让林以墨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免得日后她再难过伤心一回。   以前或许想着,一直找不到的话,林以墨彼此也算熟悉,真到了躲不过的时候,家里让娶就娶吧,虽然他从来都是有礼有度,从没做过什么让人误解的事。但现在既然找到顾良辰了,古泽琛便绝对不会放手。   错过了那个对的人,以后的谁都只能是将就。   所以,齐岩这个馊主意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而且,古泽琛也是真心想要良辰能够融到自己的圈子里,认识自己的朋友,接受他的一切。   那么,就明天吧!   古泽琛应下了明天的邀请,当然连着顾良辰的那一份。回家的路上,他就给良辰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好在没幼稚地装没接着。古泽琛觉得良辰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对自己胃口了,就算是遇到事也从不退缩,就像今晚的那道芙蓉鲫鱼,就像这个电话。   逼急了,这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可惜,爱情的角斗里,他只想当恋人,不愿和她成为敌人。   顾良辰苦大仇深地看着手机上那一串陌生号码,她几乎不用怀疑,这号码准是古泽琛的。接,还是不接,是个问题。   难得用一回莎士比亚的名言,顾良辰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接过电话。从前住皇宫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她愿意不愿意,只要华尚辉来,她就必须端着笑脸,载笑载言。大约也成了习惯,即便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却还是学不会彻底的拒绝。   是自己太没用,还是他的影响依然这么大?答案良辰不敢去想。   等电话接通后,古泽琛倒是不急着说话,对方更是不急着说话,古泽琛只觉得静静的夜,连车子行驶的声音都嫌闹得慌,于是他打了灯,将车子停到路边,专心致志地同良辰打第一个电话。   他希望,他们开始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怎么还没睡?”得,开口第一句就是没什么营养的,睡着了能接你电话么?   良辰绞着软枕一角,想着明天是不是缝个人偶娃娃使劲捶两下出出气,“有事?”良辰的声音总是细细软软的,即便是生气也不会粗哑尖利一些,隔着朦朦胧胧的电流,那声音酥软得让古泽琛很想将小姑娘给抱在怀里。   “良辰,我不逼你,可你也不能拒绝我的追求,这是起码的底线,明白吗?”古泽琛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追求一个女生,这要是搁从前,说这话的人铁定会被古泽琛打得里外不像人。   不过等他遇上了顾良辰,这一切做来却是真的分外心甘情愿,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天理公道。   良辰仔细琢磨了一下古泽琛这话,心底要说甜蜜什么的吧,那是肯定没有的。做过皇后的人,就算是有那么点情意在,也被那吃人的宫阙给耗尽了。良辰娴静冷清,不止是对别人,更是对自己。   要想让良辰真的喜欢上谁,没那么容易。   两个人也只是就事论事,将可能的交往理得更清楚一些罢了。   “也就是,追求是你的事,我有权拒绝的,是吗?”顾良辰试着给自己要多一些权力,到时候立马回绝,也就能断了这些没必要的烦恼了。只不过老天既然安排两个人遇见了,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放过那两个人。   “追求是个过程,结果也不那么轻易可以得出的,所以,良辰,明天下午带你去见我一圈发小,我追你,的确是正大光明的,你自己提的要求,可反悔不得。”古泽琛愉快地想,他找个女朋友还真是雷厉风行,第一天带回家见家长,第二天就带去见自己最铁的哥们,天底下像他这么诚心诚意的追求者不多了吧?   良辰又被昨晚上生日宴上的一句话给堵回来了,正大光明!!她管什么正大光明!!!她只要自由就好!!!这事要是搁在一般女孩子身上,肯定撒泼无赖来个死不认账,但良辰骨子里可是凤凰的骄傲,哪能出尔反尔?   于是,古泽琛等着手机里静得只能听见细微电话声,一会儿之后那天叹了口气,然后挂断电话。   顾良辰认输,至于明天的聚会,她就算反悔当初说过的话,古泽琛还是有办法让自己参加的,与其被人不折手段,她宁愿享受一下表面选择权。   这一次,换古泽琛身心愉悦地开车回家了,那眉眼的笑可真是没散过。到家的时候,古家人已经各回各屋了。古泽琛正打算回自己房间乐和一下,就被躲在自己房间暗处的四叔一个擒拿给按到墙上。   古老四虽然从商了,但是拳脚功夫不敢松,不然老爷子肯定把他丢部队去拉练,唐唐优秀青年企业家,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同一群流汗的纯爷们在一起?就为了这个,古嘉惠的拳脚也是不弱的。   古泽琛自然也不差,要不是这一路上乐颠颠的,古泽琛也不至于被人这么轻易就制住。古泽琛放松身子,“四叔,你这个干吗,大半夜的还不睡?”   古嘉惠松了手腕,冷哼一声,“听说你今个儿带女朋友回家了?”还好没传成媳妇,古泽琛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不过知道得人多点也没关系,他这样的人家,要真动了心就一定要对对方负责,而家人的态度确实很重要。古泽琛知道爸妈有多疼小叔,到时候小叔这关要是过了,那爸妈那头也能多个人帮自己说话。   “嘿,要真是女朋友就好了。”对着小叔,古泽琛倒是不瞒着,除了最初那点花花肠子。古嘉惠看着侄子书桌上自己秘书选的那片迷你屏风,板着脸继续审,“老秦家的闺女,哪儿好了?”   古泽琛讪笑地过去将屏风转移,起码不能这样摊着碍小叔的眼。   “哪儿都好,反正我就认定这姑娘了。”反正小叔疼他,死乞白赖点也没关系。古嘉惠看侄子不像是说谎,想着今天晚上吃饭时秦世涛那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忽然觉得顺风顺水一辈子的侄子要遇上点难处了。   “人老子看不上你,今天还找我敲边鼓了。”古嘉惠说了晚上秦世涛请吃饭的事,古泽琛倒是不介意,“我要有这么个闺女,我也不舍得。不过国家明文规定,婚姻自由,这年头,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既然这么说了,那什么时候约出来,小叔不瞧一眼不放心。”   林以墨其人   高三的课业,对国内大多数孩子来说都是非常紧张的,就算是当年的古泽琛也一样,他不想靠家里的关系读军校,所以加倍认真。但在良辰他们这所规模宏伟奢华但学生并没有很多的私立学校里,你根本体会不到什么高考的压力,因为就算你不出国,本校师资超一流的大学你也可以直升。   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拼命的必要呢?   既然没有所谓的升学压力,老师们对于知识一遍又一遍的强化复习也就不甚在意,尤其像良辰这样乖巧聪明的学生,请假根本不会遇到一点刁难。   古泽琛这次没有进到学校去找良辰,而是打过电话后把车子停在校门口等她,想着昨晚上小叔的交代,古泽琛从来不知道见个女朋友,家人一个两个全都上赶着来。只是女朋友的定位,又不是未婚妻这样的既成事实,让古泽琛对家人的热情有点哭笑不得。只是谁让他一直没交过女朋友,家里人会慎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可怜了顾良辰,在她看来还未应允,却被强势地贴上了古泽琛所有的标签,想要逃离实在辛苦。   古泽琛依然开着路虎,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良辰从校门口走出来,娉婷窈窕,动人心弦。   作为皇后的尊贵气质,让良辰就是穿着粗布麻衣也好,还是浑身血渍性命堪忧也罢,她都是骄傲的。就像昨天不愿在古家人面前失礼一样,顾良辰也不愿自毁形象,让自己在对方的朋友面前失态。   今天这一身衣着,浅蓝色亚麻布长衫,小巧的灯笼袖,小叶柳条的领口,前襟上拼着一块镂空的白蕾丝,下身搭着一条贴身的白色铅笔裤,撞色小牛皮矮口靴,长发绞成一把松松的马尾,细小的尾尖用蕾丝小花儿绑着,垂在左侧胸前,整个人透出一种利落的别致,叫古泽琛目不转睛。   古泽琛下车,替良辰打开车门,顺手扶了一把,良辰只觉得相交时掌心贴住了一片干燥暖和。等良辰坐好后,古泽琛关上车门,从车头绕回到自己位置上,不等良辰开口便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良辰,你今天真美。”   这句话,古泽琛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说,良辰掩住心底的惊叹,只平静地转过头对着古泽琛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便是彻底安静下来。   上辈子的华尚辉,夸过娇俏的妃嫔,夸过灵秀的宫女,独独不曾夸赞过自己的皇后。不妒忌么?当然不妒忌,但身为女人的骄傲让良辰觉得华尚辉不公允。   论颜色,谁胜谁负这是没有道理的,能够选到宫里来,那颜色即便不是最好的,也绝对有中上之姿,她顾良辰不算满宫女人里头最美艳的,起码不是最丑的,可华尚辉从未对她说过什么。再讲才艺,尚未入宫前,顾家有女的名号也早就传扬出去,华尚辉也喜欢同自己下棋不是么?   宫中妃嫔,哪一个能有她这样的棋艺与华尚辉对峙?偏偏就是没有,一句也没有。如今换了个时空,改了皮囊,他竟会对自己说甜言蜜语,夸赞自己好颜色,顾良辰心底没有喜,只有惊。只是惊叹后立马又恢复了平静,不管哪一世,他总是给自己一些不要,她所求的却偏偏不会给她。   上一世,她求宠与信,不得;这一世,她要安宁与自由,同样不得。宿敌或冤家?良辰浅笑,惟愿挣脱。   车子一路上开得顺畅极了。   古泽琛打了电话,问人接到没有。   飞机晚点,还要等一个小时才到,古泽琛算了下时间,便征询了一下良辰的意见,要不要去机场接个朋友,或者是先到会所里等。良辰不愿同古泽琛单独呆在某个地方,倒不如先去机场接人。   于是古泽琛转了方向,朝本城机场开去。   到了机场,良辰便乖巧地跟在古泽琛身侧往大厅走去。   正在大厅里无聊等着的四个人,原本各自玩着手机,然后就听见郭磊叫了一声,另外三个抬头朝过来的两个人望去。   老大张峰问郭磊,“你表妹比你长得好看。”   郭磊抽了一下,然后眯着眼,仔细看跟在小四身侧的顾良辰,那眉眼唇鼻配着打扮,通身闺秀气派,娴雅却不沉闷,这个真是他表妹?他没少听老爷子叨咕,说那边的死老头有多势力、锱铢必较。既然是个势力的,怎么生养得出这样好气质的孙女?   歹竹出好笋??   “老大,我是纯爷们,不用长得太好看。”郭磊头也是偏,回敬老大张峰,还在为昨晚上被牺牲掉的几瓶好酒置气呢,真是个小气德行。   齐岩平日里身娇体弱,就爱搭着个谁靠着,这会儿正挂在小五单薄的小肩膀上嘀咕,“又没穿情侣装,怎么看着就这么靠谱呢?”   古泽琛在家见惯了穿军装的男人,那一板一眼的,倒不讨厌,只是生活里却不怎么喜欢用笔挺的领口袖子将一举一动桎梏住,倒只要休闲点就好,反正倒三角天生的衣服架子,怎么穿都不难看。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之处了。男人只要身材过得去,穿什么衣服都不会出格,女人却不行,再美丽的女人也驾驭不了所有风格的衣服,挑着呢。   小五抹着下巴装深沉,好一会儿后才念了一句,“佳偶天成。”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另外三个都听见了,郭磊正想笑小五这都没影子的事,才见了一面怎么能用这句成语呢,显然中文没学好啊。   只是等郭磊再仔细看走到自己跟前的两个人,那句驳斥也咽了下去,怎么也说不出口。眼前这两个人,不管男女,姿容都是好的,但肯定没到妖孽的地步,但就是这样两个人,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不用拉手扶腰,也不用对立含笑,就觉得登对极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好气质将两个人融成一个圆,只圈着他们俩,谁也站不进去。   张峰作为老大,率先站起身,壮实的身板常给人一种压迫感,加上又是个面黑的,虽然眉宇方正轩昂,但总归有点凶神恶煞,这会儿看在小四面上,原本想对良辰笑的,只是不笑比笑了好看,因为那嘴角现在有些狰狞了。   良辰一早就扫过机场大厅,就看见这四个无所事事玩手机的男人,瞧见自己跟古泽琛后,一顺溜地扭着脖子看她,换做从前,外臣见到皇后都只敢拿后脑勺对着自己,谁有那胆子直勾勾看着皇后啊?   皇后是谁?只归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个男人所有,贪看一眼那就是亵渎,就算华尚辉不在,也没有人敢这样正大光明地打量自己。良辰自顾自偷着乐,瞧了一眼张峰扭曲的嘴角,微微偏头,抿嘴笑了一下,那一瞬叫娇俏的模样,非但不会让人生气,反倒觉得鲜活生动极了。   古泽琛宠溺地看了眼难得精怪的良辰,忍住伸手如揉她发顶的念头,替双方作介绍,轮到郭磊时,这不靠谱的一把抓住良辰的手,也不管古泽琛一瞬间的沉默,连忙介绍自己,“表妹啊,我是你表哥,郭磊,来,叫声磊表哥来听听。”   良辰从始至终还没开口说过话,只安静地听古泽琛介绍人。古泽琛是真的打算带良辰进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里,什么都不瞒着,连着他们的家世也都说了,四个人心知,古泽琛是认真了。   结果轮到郭磊这儿,总要出点岔子。   良辰冷不丁地被人握住手,还是个陌生男子,这让良辰很不习惯,上辈子就一个华尚辉碰过自己,这辈子也就家里两个爸爸和弟弟果果碰过自己,对了,还有古泽琛这脸皮厚的家伙,良辰第一次被不认识的男子抓了手,身子瞬间僵硬,连脸上的笑都变得牵强。   这……是要把手剁了以示清白才行啊。   良辰有些不高兴地皱眉,才抬头看一眼古泽琛,整个人就被古泽琛拉到身边,由着他挡在自己和热情的郭磊中间,“人家还不知道有你这号表哥,给我安分点。”   郭磊委屈了,一米八的高个儿偏偏还学着小姑娘嘟嘴,那神情哀怨极了,若是会唱,他肯定会凄凄婉婉地来一句“表妹,好狠的心……”   戏文里不是都写着,花前月下表哥表妹互述钟情么?良辰微微探出点脑袋,仔细看对面的郭磊,凤眼玄鼻薄唇,倒是一副好长相,挺有表哥相的,只是她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表哥,自己怎么从来没听妈妈提过?   “我爷爷跟你爷爷是堂兄弟,就是这些年没走动了,表妹不认得表哥也是应该的,不过这以后总是一家人,可得多亲近亲近啊。”且不管这往后怎么发展,瞧着今天这样子,起码可以利用良辰将这好酒的仇给报了。郭磊兀自得意,哪知道良辰只淡淡地点点头,并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只是不着痕迹擦了擦手背。古泽琛看着良辰的小动作,想着每次自己亲近良辰时她虽然抵抗却从不厌恶,心底直觉得甜。   原来他是不同的。   要说古泽琛为了郭磊那么一下子的乱窜而吃醋,倒没那个必要。只是郭磊这小子摆明了心思邪恶,古泽琛觉得还是有必要修理一下。   “既然你认了表妹,也就不要小气,晚上好酒拿几瓶出来,正好助兴。对了,照顾女士,不如就你藏着的那两瓶红酒吧,良辰喝正好。”   郭磊只觉得心肝肺都被挠疼了,红酒,他最宝贝的两瓶酒,打算自己当爸爸和爷爷时再喝的红酒……   古小四,你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心真够狠!   偏偏老大张峰还在边上咕哝一句,“红酒?软绵绵的,两瓶可不够我喝,再拿几瓶别的。”郭磊板着脸,谁也不搭理,只那眼底的悲切抒得淋漓尽致。   小五是最可爱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嫂子,我是小五。哎呀,嫂子真的好有气质,这件衣服看着普通,穿到嫂子身上就觉得……唔,特别好看!”小五萌啊,二十几岁的人了,生了一张肉肉的娃娃脸,眼睛比那姑娘的还水,到现在张峰几个还猜不准小五是真萌呢还是真腹黑,只是对着这么可爱的娃,蹂躏就觉得有罪恶感,谁下得去手啊?   良辰不习惯站在别人身后,靠人庇护,坦荡地走回原来的位置,对着小五轻轻一笑,“你们好,我是顾良辰,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美丽的人,通常声音都不怎么样。良辰算是个气质美人,搁哪儿都是亮眼的,这会儿一开口说话,齐岩就觉得这人可以拿高分了,不娇不腻不粗不哑不尖不涩,正好!小四哪儿找来的这个宝贝?齐岩觉得这声音这脸盘绝对当得了主持人!   古泽琛拉着顾良辰一起坐下,郭磊原本算是表哥,怎么说也该挨着良辰坐才是,只是他正在为自己的宝贝好久哀伤着,这会儿见着谁都没心情。   良辰仔细一琢磨,大约就知道了症结所在,倒也不是故意讨好,只是想着怎么说是外公那边的亲戚,若是能走动起来,她或许用不上,但果果以后肯定是有好处的。   “我看过一个古方,自己在家尝了好些次,倒是酿了点百果酒与百花酒,自然比不过书上说的那样好,但是家里人尝过的都说好喝,表哥要是喜欢喝酒,改天我送表哥两坛,怎么样?”良辰笑盈盈地看着郭磊,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哥不讨厌也不喜欢,既然认识了,为了果果将来计划,打好关系总没错。   连外公郭啸都是十岁那年爸爸顾明去世才见上面,在外公就住了两个月,然后就随着风驰电掣嫁给秦世涛的妈妈搬到秦家,哪里有机会知道本家还有这样一房亲戚在?就连妈妈郭佩文也从没跟自己提过,看来两位老人家之间是有些过节的。现在有机会能修好,自然不是为了外公,良辰只盼能对果果有利就好。   这百花与百果也是良辰上辈子学来的手艺。   这女工自不用说,看良辰自己身上穿的就知道,厨艺也是请了高人来的。女子请入宫,会厨艺自是必须的,不然怎么展现你贴心可人、小意温柔的模样?只是会点菜肴与点心是不够的,还得会些别人不定会的。   良辰在藏书阁时看得书很杂,不知怎么的就看到了一本制酒的杂记,上头的酒酿方子良辰自是不知珍贵无比,只是记了方子,瞧着里头最是温补好喝的百花与百果起了兴趣,第二日就有人送了酿酒要用的食材,等酒酿好了之后,良辰装到瓶子里,送到长辈处,倒是听回来的丫鬟说,都说好,良辰便心安了。   住进宫后,宫里的酒肆处倒是有各地进贡的好酒,良辰掌管着宫里七七八八琐碎事务,晚上倒是极浅眠的,便让宫女每晚都温半壶小酒,微醺后倒也睡得踏实些。只是尝到好喝的,良辰让人拿了酒方,记了方子也没时间自己弄,但久了之后,良辰也算是大半个酒家了。   住到秦宅后,生活条件好了,良辰也不想忘了手艺,何况这里的瓜果花木种类比从前是多了很多,换了其中任何一个这酒的味道就不一样了。   良辰觉得好玩,便自己在后花园里酿酒,果果也跟着玩,秦世涛自然由着女儿儿子闹,只是等出来后一尝却真是好喝。这百花与百果倒是不用放,新酿味道最是清香,良辰每年都会酿些,不会很多,正好家里人够喝便好,这酒多了也醉人,但每天喝一点倒是养身极了。   当然,果果和自己因为还小,只偶尔偷着一点喝,并不被正大光明地允许喝酒,不过良辰想着自己今年就满十八了,于是多酿了些,这会儿做人情送人正好。   郭磊倒是个有酒就欢的,虽然对良辰说的百花与百果并不抱有多少希望,毕竟这酿酒可是一门高深的手艺,得掌着发酵等好多手艺,瞧着这么点大的小姑娘,自己对着书能折腾出多好喝的酒啊,只是人家用那样清澈真挚的眼对着自己,郭磊也承了这份心意。   “还是表妹疼我。”打蛇随棍上的郭磊见好就好,果断挨着良辰坐下,古泽琛加了一句,“我也想尝尝良辰的手艺。”然后,一瞬间的沉默,良辰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瞪了一眼无自觉的古泽琛,最后咬牙,“好!”   几个人都是良好出身的人,若真想同人好好说话那是轻而易举的,所以等大半个小时后,从美国来的航班降落时,几个人才想起自己是来接人的。   古泽琛一直不怎么说话,只听着良辰得体地同自己四个发小对话,四个人有时犀利也好,有时试探也罢,古泽琛相信良辰都有办法应付。结果也没让古泽琛失望,良辰很好地对答如流让四个人对古泽琛选择的动心对象有了初步的评价。古泽琛甚至不用去问也知道,他们对良辰是满意的。   四个人试探良辰的同时也不停打量古泽琛,这小子难得安安静静地,不帮良辰但却常常专注地看着良辰,四个人心底也有数了,齐岩也明白古泽琛答应来带良辰来接机的目的了,可不就是让林以墨死心么?   几个人站起身,打算到出口处去接人。   林以墨怎么说也是他们几个一起玩到大,为数不多的几位女生,那爽落的性子也很得男生喜欢,既然来了,到出口处等着也算是起码的礼貌。   良辰照样跟在古泽琛身边,彼此介绍的时候只说是朋友,别人如何想是别人的事,良辰自认还未同意那就是不成。不过这几个人里头到底同古泽琛的牵扯最多,蹭到后面一些,良辰才轻声问古泽琛,“一直忘了问,你说来机场接人,我还不知道是谁呢?”   其实就连古泽琛这一票发小,良辰也是才认识的,她倒不是好奇,只是出于礼貌,这样问一句罢了。哪晓得古泽琛却停下脚步,认真极了地看着良辰,“今天回国的是跟我们从小一起玩的朋友,是个女孩子,之前有点心结没解开,带你来,也不想你误解什么。”   良辰一听就明白,这人,不管投胎到了那里都会富贵命,大把的女孩子上赶着往他身边凑。良辰想着,你上辈子可是左拥右抱正大光明,这会儿摆出三从四德、三贞五烈的模样,忽悠谁呢?   她上辈子都在乎不起来,这辈子就更加不计较了,良辰平静地应了一声,然后跟了上去,古泽琛叹了口气,本没打算拿林以墨刺激良辰的,只是见到对方这样冷静自持,好像真没拿自己当回事时,他这心底倒是真不怎么舒服。   古泽琛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世上自己肯定不是最好的那一个,但绝没有道理被一个女孩子这样子讨厌,任凭自己怎么做都不为所动,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到现在无理由的拒绝,这两种情绪都不是古泽琛想要在良辰身上看到的。   到底要怎么做,良辰才可以解开心结,认真理性地考虑做自己女朋友呢?   身后古泽琛的抑郁倒是一点也没影响到良辰,大约是上辈子被欺负惨了,这辈子风水轮流转,叫古泽琛落到自己手上,良辰这么做倒也解恨了。她是真没想过要报复什么,当初一个人莫名其妙来了这个世界,除了想知道当初自己死后顾家怎么样了,却根本没想过华尚辉会不会也到这个世界来。   只是现在既然重逢了,偏偏古泽琛还不劝,非要缠着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总是给他冷脸看了。就看这辈子的古泽琛有多少耐心与脾气,对自己能够坚持多久了。   当然,良辰的好心情没能坚持多久,倒是先古泽琛一步崩塌,那个顺着乘客一起走出来的俏丽时尚女子,顾盼生辉,怎么会是她,庆妃卢氏?   上辈子的情敌   从出口走出来的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但良辰就只盯着一个人看:巴掌大的小脸,蜜色的肤,菱唇上秀挺的鼻,葡萄般好看的大眼睛,撇开那头俏丽的短发与黑色吊带垮将条纹包臀蝙蝠衫,眼前这拖着红色行李箱,踩着十厘米玫瑰色细高跟的女子,俨然就是上辈子的庆妃!!!   良辰没有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一个男人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的,就好比顾家的男人。从她祖父起,也有五个还活着的姨太太,平日里就住在深宅里,不怎么与外人交谈。而良辰的父亲,作为继承了顾家的家主,就良辰十三岁进宫那年还纳了一个小妾,不算通房侍女,这是第九房姨娘了。   本以为能够习以为常的,顾家的教养里,要求每一位女孩子都得习惯三妻四妾的规矩,尤其还得聪明地选对小妾送给丈夫,既讨了丈夫欢心,还必须将人把控在掌心,这是身为主母必要的条件。   不过良辰同堂姐妹们不一样,她不是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主母,而一国之母,她永远不可能顺着自己的小心思挑人,因为每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子背后都有一个家族的筹码,良辰要做的就是依朝堂上的风向,将该选进宫的人选进宫,至于能不能活下去或者受到宠爱,那就不是良辰所能掌控的了。   整个皇宫,包括里面所有的女人,她们的喜怒哀乐只能由一个人掌控,那就是华尚辉。良辰嫁给一国之君以后才明白,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当皇帝的有得是美人,六宫粉黛,佳丽三千,只要他点头,还会有源源不断的美人入宫,这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不愿做皇帝的?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坐享齐人之福?良辰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应该能习惯的,确实,在庆妃没有入宫以前,良辰也的确这样做了。   纵是当初传得再受宠的妃子,良辰一样收拾了,华尚辉也没有当着下人的面落了自己脸面,这让良辰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正房只要占着理都不会有事。虽然这样相敬如冰的感觉不是良辰求的温情脉脉,但好歹还在轨道里,不会脱离掌控,但等良辰知道卢家女也要入宫的时候,良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   卢家身为清流一派的中流砥柱,并没有丰厚的身家势力给他提供保障,他们有的不过是战场上流血流汗拼下来的赫赫功勋和对吾皇忠心耿耿的维护,这样的势力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致命的,尤其皇朝开国百年,权与钱都绞在世家大族的口袋里,华尚辉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是下定决心,势必要铲除这些权势越大的世家,将皇权彻底集中在自己手里的。   所以,卢氏为入宫便得了宠,位列四妃,虽比不得自己当年凤冠霞帔从正门入,也算是银红袄,帝王亲迎全了体面。良辰当时看底下一干美人狠心绞着帕子便觉得可笑,明个儿内务府又得管自己要一堆帕子钱了。良辰倒是自己试着撕过,真正是拼了命才没撕开,也不知道华尚辉后宫里这群娇滴滴的美人们是如何撕拉撕拉,一块又一块的耗费着上等的丝帕。   只是看戏的人,只能是老天一个人,良辰的安生日子随着庆妃的入宫,总算到头了。   在庆妃入宫之前,即便后宫里有哪位妃子良人美人承欢受宠,好歹还算雨露均分,照着良辰的计算,那就是华尚辉每个月得留宿二十位以上的后妃寝宫。当然不一定夜夜欢歌,比方说初一十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华尚辉总是没什么性质,而良辰对那横冲直撞的过程也不甚喜欢,也算皆大欢喜。   等庆妃入宫后,这雨露均分的局面算是被彻底打破了,良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术没学到家,这帝王的念头还真是难把握。如果说华尚辉真心疼爱庆妃,以华尚辉的聪慧,绝不可能才入宫就将庆妃推到风口浪尖;可你要说不疼爱,良辰每次见着华尚辉偶尔落在庆妃身上时的欣赏眸光,只觉得心如刀割,叫良辰明白,华尚辉是真心的。   真心的。   这个词真叫人伤感。良辰也曾经是个怀抱单纯念头的小姑娘,被华尚辉一步步逼着钻心营生,却最后败给了庆妃的爽落大方。那样明媚张扬的笑,就连良辰都觉得好看,更何况见惯了千依百顺美人的华尚辉?   庆妃的得宠烧着了后宫女人的愤怒,她们开始担心帝王的专宠会让她很快怀上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庆妃在后宫也就愈发无人能及了。良辰冷眼看着有人将庆妃宫里燃的香里添了绝子的香。   不是良辰狠心,她只是不那么善良罢了。   庆妃受宠,而她身为皇后,也只是担着这一身华贵皮囊罢了,连个皇嗣都不曾孕育,前庭一旦有人煽动,废后实在是太名正言顺了。所以,良辰只能等着这吃人的宫阙将庆妃吞噬。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素来不佩香囊的华尚辉竟然会戴了香囊在身上,那里头装的香料一遇上庆妃寝宫里那凶恶的无子香便起了冲撞,叫华尚辉呕出鲜血,惊动整个后宫。   查!自然是要查的!!!   这种事,其实聪明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无非是妃子见的宫斗罢了,一般查到是个尚宫嬷嬷也就为止了,而且也如往常一样,那尚宫嬷嬷自知两边都躲不过,倒不如卖主子一个好,咬舌自尽了。   照理,该是到此为止了。偏偏华尚辉不肯善罢甘休,当着所有妃子美人的面斥责顾良辰,“枉为皇后,竟是护不住一个妃子!”   真是笑话,她是皇后,是他华尚辉的妻,发妻!嫡妻!!掌着家事那是理所应当,可没有哪条规矩说她还得护着宠妃!宠妃,不是都留给昏君疼爱的么?   想起那日被落下的脸面,良辰心底的酸涩依然浓浓的,当年怎么就这么傻,还会对一个冷血的帝王动了真情呢?庆妃安然无恙,只用一种同情且骄傲的眼神陪在华尚辉身边。良辰低垂眉眼,下巴却依然扬着,这是她身为皇后的骄傲,胜过庆妃的!   大漠来的马驹,撒欢儿跑跳,野性难驯,如果这吃人的地方制不住她,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庆妃很聪明。她大约早就知道那香里被人动了手脚,偏偏不说也不换,受着那香,然后掐着发作的时日送了华尚辉香囊,将华尚辉冲撞出个气血过旺,然后狠狠治了一批人。   也是,顾家为了送个女儿进宫,从三岁启蒙开始训导,卢家父亲能够坐上封疆大吏,又怎么会送个傻的进宫?那卢氏不止风情独具,而且心思深,算计好了一切,而且还是个厉害的香料高手。   良辰苦笑,她果真是看戏太久,还以为这宫里也只是些小打小闹,拈酸吃醋,却忘记了这儿任何一点小事小人可能都会将你吞得连渣滓都不剩下。   从那之后,顾良辰算是有目共睹地失宠了。   庆妃的确没自己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莫说和自己相比,就连一般的宫人都胜过她许多,但华尚辉比起沉闷的棋局,更爱同庆妃把臂同游,或是纵情马上,那样的荣宠叫多少人眼红?而良辰却只能一个人瑟瑟发抖。   后宫扯着朝堂,华尚辉改了风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忍让,他的手上有一柄最锋利的剑,指着哪儿便刺向哪儿,听话又好用。良辰不得不担心,倘若没了顾家,她就真要搬到冷宫里去,然后过个两年病死了。   就算争不来宠爱,也不应该是这样设想里的未来啊。良辰第一次开始谋划,看戏久了人也就入了戏,却忘记了演戏这也是门专业活儿,久不演也会失了气场,何况良辰本就不是镌到骨子里的老戏骨,败下阵来也是寻常的事。   华尚辉在朝堂上开始倾力打压顾氏一派,投在顾家门下的不少人都被牵连被贬,等华尚辉夺了一位顾氏本家族人的官职时,顾家再隐忍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顾良辰的母亲自她进宫后,第一次主动求见。   嫁进天家的媳妇,照着祖宗规矩是不可以眷顾娘家的,以防外戚做大。像顾良辰这样的娘家,也最近几朝出现,谁让现在世家大族手上的势力超过天子,什么祖家家法也制不住他们呢?不过良辰虽然有那个资格僭越家规,但她力求做一个合格的皇后,何况同自己的父母亲并不亲厚,与其叫进宫来大眼瞪小眼,倒不如逢年过节宴请命妇时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   听见顾夫人求见时,良辰就知道,事态隐隐无法控制了。   大伙儿都是聪明人,良辰纵然很少生活在娘亲身边,但总归是顾家调教出来的闺女,心底巧得让人惊叹。琢磨来琢磨去,良辰才定下的苦肉计,压上赌注,却没想到满盘皆输。   良辰私心里倒是挺喜欢庆妃的,生在大漠,自由随性,有个掌着军权的父亲倚靠,不懂礼不会琴又如何?她一样入得了宫,而且比任何人都能讨华尚辉欢心,有什么不好?就冲着她每天请安时那恭敬的样子,良辰就该尊敬这个女人。   能屈能伸,能骄能媚,多么令人惊叹的女子,她就是为了宫斗而生的!   七夕乞巧,良辰作为天下女子典范,自然要为天下女子祈福。   良辰选的就是这个日子,正大光明地来,让天下百姓知道,皇后娘娘被人害了,到时候华尚辉想要护着也不行,只一条谋害皇后的罪名,良辰肯定父亲和他手下的人就绝不会让卢氏一门好过。   顾家身为百年世家,最是不缺死士,隐在暗处护着顾氏族人。良辰却不怎么信得过这些人,因为他们从生到死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顾。他们生为顾家,死为顾家,而她良辰是嫁出去的女儿,连着名字都改成了华顾氏,有什么资格收到死士们的全心全意?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让死士出手,毕竟良辰没有真的打算成死尸,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顾家需要有个皇后在宫里,而良辰也不能没有顾家做依靠。可任凭谁都没想到,死士这样的人也会出差错,良辰之所以愿意配合,也是因为知道死士喝了毒药,又都是无亲无故的,完不成任务就会毒发,泄不出秘密,只能勇敢向前。   变心,大约是不会的,那就是说秘密在中间时就被人探知,于是定好刺杀自己的那个人已经被人杀了,换成了别的人。良辰带着宫里四妃去皇家寺院里祈福,独独庆妃晕了过去,不能成行。   等良辰鲜血淋淋地回到宫里,满宫殿小跑着的宫人每一个都是诚惶诚恐的。良辰苦笑,他们最是可怜,因为皇后若是殡天了,他们这些小人物铁定是要殉葬的,好端端活着,却瞬间要了他们的命,如何不怕?   有那个本事打乱自己的安排,连着最关键的一步棋都被人扰了,良辰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精妙。这让良辰想起和华尚辉对弈的时候,良辰偶有胜,她妙的是棋局,而华尚辉精的是杀气,步步紧逼,取舍间胜负已明。   这天下,能同自己博弈一局的人,也就只有他华尚辉了啊,为了庆妃,或者说是他的江山,华尚辉终究舍了她这枚无关痛痒的棋子,成全了自己的帝业。一个死掉的皇后,纵然家族未倒,也是气数将尽,还有什么本事兴风作浪?   良辰只是很想看看,庆妃加冕成皇后的时候,是不是同自己当初一样,凤袍在身,声势浩荡。也是,什么凤袍声势,哪里敌得过华尚辉的情真意切?如果要良辰选,实在是太简单了,只是华尚辉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顾良辰,也不相信顾家从未有过反意,那之后一步一步的策划也从未断过。   于是,她咽着自己腥甜的血,断了最后一口气,却混飘飘地穿越时间和空间到了异世。   原本以为上辈子只做镜花水月,安心将这辈子过完就好,良辰却没想到还会再遇上华尚辉,虽然现在成了古泽琛,但良辰又怎么会认错?一双眼就让良辰认出了华尚辉,那么眼前的林以墨就是当初的庆妃就更加好人了。   良辰自己的容貌同上辈子像了八分,但却不如林以墨像了从前十分,或者说,除了那一头俏丽的短发,林以墨同上辈子的庆妃简直一模一样:张扬而妩媚,一双眼镶嵌在蜜色的肤上,顾盼生辉。   原来,遇上华尚辉还不算什么,更麻烦的遇上上辈子的情敌,而且看古泽琛身边一圈发小的神色,恐怕两人这辈子也不会成为好朋友了。   良辰安静地站在一边,身边就是古泽琛,这让林以墨拉着行李箱走出大厅,一眼就看见了。   林以墨性子爽落大方,从小又是一起长大,虽然念完初中就去了美国,但这些年的联系也没断过。林以墨不敢对着古泽琛耍赖撒泼,但却拐着弯儿从张峰他们那里探听阿琛的消息,只要一丝半点就足够林以墨开心上好些天了。   尤其在知道古泽琛拒绝了那份兔女郎的生日礼物时,林以墨更是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真没看错人。林以墨更是威逼利诱齐岩他们,不许再送这样的礼物,不然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林以墨虽然知道他们对自己也都是顾及的,但林以墨不管,她就是喜欢古泽琛,全天下都知道她暗恋古泽琛,她为此感到骄傲,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们怕伤了年少时的友谊和大人间的情分,但林以墨不怕,她始终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何况爱一个也会成为习惯,积习难改。林以墨要是肯轻轻松松就放手了,她就不是林以墨了。   贪婪地看着出口处的古泽琛,林以墨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一个人,他站在那儿,浅浅笑着,眉目依然是她记得的那般俊逸好看,林以墨听见自己心动不已,恍如当初的怦然心动。   回国这个决定,她永远不会后悔。   林以墨拖着箱子,快走了几步,宽大的条纹蝙蝠衫向一侧滑落,裸出漂亮的肩,那黑色的吊带半遮着锁骨,叫林以墨有种不自觉的性感味道。等她喘着气直直地停在古泽琛面前时,张峰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身子往边上让了让,正好将良辰凸显出来。   阿琛喜欢也好动心也罢,这是阿琛的决定,但他们不是那样容易就接纳她的,以阿琛女人的身份,若只是玩玩的,他们可以随便,只是阿琛的认真让他们必须考量顾良辰的实力,看她到底配不配。   在他们四个人动作的时候,顾良辰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只是现在情况下,良辰是真的不想输。上辈子败了,这辈子不为古泽琛,她只想替自己赢一次。所以,张峰他们的用心,顾良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失望,只不过良辰不会贸然行动。   古泽琛余光瞥了一眼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四个,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顾良辰,才转向对面的林以墨,笑容和煦,“墨墨总算回国了,你外公念叨最多的就是你,总算回来了。”   外公念叨最多的是墨墨,那么你古泽琛呢?有没有也念叨过,墨墨为什么还不回来?林以墨将这句话咽在心底,眉眼的欢喜颜色很容易打动人,只是也没有忽略古泽琛当时的小动作,眸光一转,总算看见了清爽宜人的顾良辰。   “阿琛,这位是?”林以墨手扣紧了行李箱的拉杆,心底有个不怎么愉快的念头或者说想法冒出来。她出国七年,莫不是这七年没事,偏偏在自己忙着处理回国事情的前夕冒出来个女朋友什么的,那也太恶俗了吧??   只是,恶俗的才言情啊。   “你好,我叫顾良辰。”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碎玉般清澈动听,林以墨眯了眯眼,骄傲地扭过头,神情里似乎多了些骄傲与执意,只问古泽琛,“阿琛,她是谁?”   良辰压根不介意林以墨的敌意,本来么,上辈子的大老婆与小老婆,注定成不了好姐妹或者手帕交,跟同一个男人牵扯上关系,两个人谁能平心静气,与情敌好好说话?   上辈子大伙儿框在宫廷那死气沉沉的地方,诸多规矩,这辈子也不过就是个官二代PK富二代,闹不到天下关注的地步,有什么好勉强的?   良辰想到富二代这个词就觉得开心,从她十月搬到秦家后,秦爸就让她成了实打实的富二代,起初以为那股份只是笼络妈妈郭佩文的手段,现在除了知道那些都是真心实意的外,还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小富翁,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古泽琛与顾良辰倒不至于贴身站着,毕竟良辰重规矩,就算是古泽琛,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亲密举动,虽然古泽琛很想,但每当古泽琛有这苗头了,良辰就会凉凉地瞥他一眼,叫古泽琛所有热火少年的念头全都熄灭了。   但就算是这样不怎么亲密,只看着顾良辰这样落落大方地陪古泽琛站着,林以墨都觉得惶恐极了,她不知道那该被形容为气场还是气质,总之两个人站在一起,她就有种所有人都是外人,同他们格格不入的念头。   这对林以墨来说不是个好念头,所有回国下地第一眼就见到古泽琛的喜悦念头也统统消失了,为什么带了个顾良辰来,林以墨甚至不敢去想古泽琛背后的深意,只当自己是傻是呆的,将所有的不满安到顾良辰身上。   所以,良辰重生后与庆妃卢氏的第一次遇见,因为两辈子同一个男人而注定做不成朋友了。良辰依然微微笑着,只想说,这辈子,不为古泽琛,她不会输。   出了机场大厅,一群人又都站住了,三辆车,哪一辆林以墨都能上,只是偏偏等着古泽琛将车开过来,那意思显而易见。古泽琛挺稳了车,没等下车开门,林以墨已经开了副驾的门坐上车,然后扭过头对着古泽琛甜滋滋地喊了一句,“阿琛。”   言语里的迷恋与亲厚,都是对顾良辰的一种宣战。只不过良辰本来就不想坐那个位置,林以墨抢去也无关痛痒。所有人都看着顾良辰,顾良辰只是好好地走到郭磊身边,“表哥,我同你一辆车,好不好?”   当然不好,这不是废话么?郭磊在心底怒嚎,只是想到他们仨在车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也凑不到热闹,倒不如坤着将热闹等到了地方再演,于是不管古泽琛冷幽幽的眸光,郭磊带着顾良辰就上了自己的车,甚是殷勤地开车门,然后乐颠颠地哼着走了调的曲,“我家的表妹……数不尽……”就这一个最给力!!   齐岩其实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见到良辰上了郭磊的车,对林以墨倒算熟了,这会儿不至于傻得蹲一块儿去当电灯泡,何况这会儿对郭磊这个小表妹还挺有兴趣的,也一起上了郭磊的车。   小五挠了挠脑袋,正想往古泽琛车里钻的时候,老大张峰一个擒拿就逮了呆头鹅塞进自己的悍马车驾上,“真不懂事,没瞧见墨墨拿眼刀戳你么?”张峰想起这年头情敌不分男女,再看了看小五,唔……   得好好教教,以前阿琛是单身的,闹点就闹点,这会儿都俩了,可不能再闹什么笑话,小五人傻没关系,恼了那俩女的,苦的还是阿琛。   良辰上了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路虎一眼,然后就再也不关心,边上郭磊踩着油门,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是痞得不行。   “表妹啊,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阿琛的啊?”有些事情,郭磊还没动手查,既然有机会隔开古泽琛询问当事人,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坐在后座上的齐岩也睁着眼,十足一副八卦模样。   顾良辰微微眯着眼,转过头轻轻笑了一下,却什么也不说,只这样一个笑却叫郭磊心惊胆战了一下。不知怎么的,郭磊竟然觉得身侧这个才过十八岁生日的小姑娘深不可测,明明是笑的,但那笑里却容着威力,叫人不敢迎视。   与其被人唠叨得厌了再镇压下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对方有蹦跶的机会,至于郭磊和后座上的齐岩在镜子里互相交换神色,良辰也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上辈子从出生就在宅斗中成长为宫斗高手,十八年人生唯一的败笔就是输给了华尚辉。重生后良辰想着收收心,没地方宫斗那就看看宅斗也好,哪知道安安康康地过了十年舒心的家庭生活,正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同人斗了,她就跟着妈妈郭佩文去了秦家,跟着冯清芳小打小闹过了八年,要不是怕寂寞,就冯清芳这样的,良辰早就收拾了。   现在,冯清芳这般也厌倦了,连秦爸爸都忍不住要收拾她了,她又要寂寞回去的时候,上辈子最强劲的情敌出现了,这辈子大约也被当成了情敌,良辰骨子里的宫斗意识开始复苏,只是宫斗也好宅斗也好,斗到底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上辈子大家顶着同一个男人的名字,也算是正大光明地斗,良辰斗到死也不后悔,只是这辈子自己早就计划好离得远远的,要不要为了不寂寞的生活,重新同林以墨为了一个古泽琛斗起来呢?   斗,还是不斗,这又是一个难题,不好解啊。   不过再难的题目,那也是有办法做出选择的。一路上郭磊和齐岩不敢再对着良辰八卦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下,“表妹,你喜欢吃什么啊?”“表妹平常喜欢做什么?不然约个时间去打麻将啊!”诸如此类。   等车子开到会所,良辰解了安全带,后车座上的齐岩已经乐颠颠地下车替表妹服务了。嘿,叫声表妹也没错,既然是小郭子的表妹,那也就是他齐岩的表妹,口上吃点豆腐也好的啊,只可惜良辰始终没开口喊自己一声表哥。   良辰优雅地下车,随后古泽琛的路虎也停到边上,古泽琛扫了良辰一眼,面容平静,然后绅士地走到林以墨那边打开车门,良辰就看见那双十厘米的细高跟还没踩到地上,皓腕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来挽住古泽琛的胳膊,又是一声叫良辰觉得脑仁疼的“阿琛”。   阿琛。   良辰倒是听古家人这么叫他,话语里诸多亲切,只是这会儿听见林以墨这么喊他,除了甜美外,只剩下挑衅,这是想昭示自己,她和古泽琛多有亲密么?良辰心底发笑,脸上云淡风轻,让锁好车门走过来的郭磊眉眼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以退为进,还是说真的不在乎阿琛?如果是前者,手段不算新鲜,但若是后者,郭磊有些是不舒服了。   女人的撒娇   照着血亲上说,郭磊的确是顾良辰的表哥,但就亲疏而言,古泽琛比顾良辰要亲厚重要太多。如果拿那个恋人间最常拷问的题目:我与你母亲同时落水,你先救谁——来问过郭磊,毫无疑问,不会是顾良辰。   只不过这么大半个小时,郭磊却看出了阿琛的认真。虽然说古泽琛是他们几个里面唯一的处儿,也没有交往过什么女生,但这并不表示就不能比较了。郭磊他们几个人出身不同,但骨子里的骄傲却如出一辙,是不是认真的,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谁看不清谁?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认真了?可以,要看认真的对象是谁!!   郭磊知道顾良辰这人后就去问过,虽然说背后没有权撑腰,但好歹有钱,而且不管秦家还是郭家,都不算是暴发户,何况真要带上关系,自己这一支也是可以的。所以,古泽琛选择顾良辰,并不会遇到太大的阻挠。   何况郭磊知道,古家人并没有那样势力,在考虑条件的基础上,更看重当事人本身的意愿。也就是说古泽琛的决定很重要。现在古泽琛显然动情了,不是玩闹那种,就看他亲自参加生日宴会,第二天领回家,第三天带来见他们这圈发小,就知道古泽琛是认真的。   可现在问题又出来了,哥儿几个看着顾良辰虽然还没到满意的地步,起码还是比较顺眼的,这一点就很难得的,四个人,四种口味,起码没提出异议本身就说明顾良辰不差,现在问题却出在顾良辰身上,这让郭磊有点担心。   起初看顾良辰淡淡的,以为性子就不是那种闹腾的,而且两个人坐在一起,不说话也觉得挺般配的,郭磊还想着是不是传说中的夫妻相,可等林以墨出现,只要是个女的都该知道墨墨对阿琛的心思,顾良辰还能如此镇定不关心,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郭磊不是没想过她在玩心计,可他就是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尤其阿琛的反应。不解释,就那样盯着良辰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委屈。郭磊从没在小四身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所以这会儿再看顾良辰的表情就不怎么痛快了。   当然,郭磊的情绪,顾良辰是懒得照应到的,她原本以为十八年异世重生的悠哉岁月磨去了她皇后的霸气,现在重新遇见庆妃,才发现气场全开,很有当年做皇后时的气场啊。   果然,遇强则强,真是至理名言。   古泽琛的副驾原本载的是顾良辰,只是出机场的时候,古泽琛没想到林以墨会不管不顾地就跳上车,那身手可不比小时候爬树时差。当时,古泽琛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良辰会怎么想。   如果那会儿良辰皱眉,古泽琛虽然满意,但却会有些怪怪的。等看见良辰连眉毛都没有提一下,主动上了郭磊的车时,古泽琛又觉得有挑战的同时还觉得失落。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矫情的毛病,既想良辰动心,却又不想她马上就爱上自己?   果真是病得不轻。   古泽琛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跟上前面的车,然后礼貌性地问了边上的林以墨一句,“在美国待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地想回国?”   耿老爷子的脾气轴得可以,嗓门也大,吼起兵来直让人心惊胆战,性子也直,都是古老的老部下了,偶尔在家的时候也会溜达过来串门。古泽琛这两年上军校,倒是不常回家,可就算是这样还是能从杨女士打过来的电话里听出些端倪,知道林以墨在美国读了医科,成绩很是不错。   既然在是美国读得好好的,而且她爸妈都是驻美外交官,留在那边发展不是更好?本科毕业就急着回国,有点不理智。   这话,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有理的,不然当初知道林以墨拒绝了导师的研究生名额时,林父林母也不至于这样生气了。可这话,独独不能从古泽琛嘴巴里说出来,这就跟刀子一样剜上心田,疼得叫林以墨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我这般辛苦,飞跃整个太平洋,不要前程,不管亲人的期盼,只想同你并肩罢了。这样赤裸的心,就是个瞎子也明白了,独独你不懂?   林以墨想,肯定是坐飞机坐得累极了,要不然情绪起伏怎么会这么大,古泽琛的一句无心之话就能逼出自己的柔弱不堪来?   “牛肉吃腻歪了,想吃两口正宗的饭菜,不行么?”林以墨声音似乎还是雀跃的,但那一丝轻轻的沙哑还是泄出几分情绪来,只可惜车子行驶在路上,古泽琛也没有那么仔细去分辨原因,只是笑了笑,“那感情好,本城还真开了几家不错的馆子,到时候让磊子带你下馆子去。”   郭磊对吃喝最是将就,哪儿有好酒好菜哪儿就有郭磊的身影,就算藏在再深的犄角旮旯里头他都能给你翻出来,选吃的地儿问郭磊,一问一个准。   林以墨只觉得心底苦得可以,她千里迢迢回来,难不成真稀罕这么一口饭菜不成?她稀罕的是人,是古泽琛这个人!!想起前头车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林以墨吞下心底的酸涩,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那姑娘到底是谁啊?居然还带着来接我,我可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林以墨将顾良辰三个字碾在齿间,可耳朵却立得直直的,只盼着古泽琛说那人同自己没关系。   可惜……   如果会是林以墨心底想的念头话,古泽琛就不会选在今天带良辰出来,除了让兄弟们见见人外,他更想让林以墨彻底死心。只不过人家姑娘没挑明了说,古泽琛就算不顾着小时候的情分,也该看在大人间面子上,全了姑娘家的体面。   “我带来的,怎么样,和我配不?正在努力让她当你嫂子呢。”一句话,直接将林以墨逼出内伤,浑身僵硬,只那颗被戳得血肉模糊的心在胡乱地跳着,胸口疼得厉害。这话什么意思?配不配??这世上除了她林以墨,还有哪个女人会比她更配古泽琛?   她林以墨情窦初开那天就爱上古泽琛了,爱得那样认真,爱得那样努力,爱得那样卑微,还有谁敌得过她?可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明媚与自信,想要成为陪在他身边的人,结果他却告诉自己,他喜欢别的女孩子,而且还在追求中?   林以墨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   林以墨的性子在某种程度上属于隔代遗传,不想她父母那般优雅,却有点耿帅的洒脱直爽。听见古泽琛的话后,林以墨能够忍着当场没撒泼已经算是能忍的了,你还想林以墨装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同古泽琛仔细询问那些情人间的八卦的话,那她就真的不是耿帅的孙女了。   于是,这时候的一段车程,两个人竟也都默契地不再开口,一个想着顾良辰,一个心底苦楚,脑袋里一会儿是古泽琛一会儿顾良辰,却总没个安生的时候,直到车子停到车库。   古泽琛下车,绕过来替林以墨开车门。这是一个有教养的男子都会做的事情,实在普通,可就在那个瞬间,倔强的林以墨、不服输的林以墨决定逆袭顾良辰,喜欢又如何?就是结婚了还能离婚,这年代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去争取。   她林以墨当年走得委屈,现在回得辛苦,就绝不可能轻易地将古泽琛拱手让人,于是将优雅释放得淋漓精致,下个车就像是刚踩上红地毯的明星,万众瞩目。林以墨将手淑女爱娇般搭进古泽琛的臂弯,然后就是一声甜甜的“阿琛”。   她和阿琛从小认识,他做坏事儿的时候都带了她一份儿,而且杨阿姨也很喜欢自己,她凭什么会输给顾良辰?既然她这样好,那么不战而败就绝不会是她的风格,所以,华丽反击,夺回属于自己的阿琛!!   既然选择了逆袭,那么第一步就是宣战,让顾良辰知道,古泽琛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起码她是被允许靠近她的女人。   顾良辰看着林以墨姿态傲然地挽着古泽琛的胳膊,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那年她才入宫,满宫的人只有她看着他们站在大殿深处,默契地笑着,而自己却被所有人,妃嫔们、宫女太监们……   他们每一个也在笑,只是同他们俩笑容里的默契与浓情不一样,所有人都在笑话她,笑她傻,笑她贪,有了皇后的位置还奢望皇帝的宠爱,这个女人,可真就是愚不可及啊。   现在,不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打扮,他们俩甚至大庭广众下手挽着手,那样亲密,良辰依然静静地看着他们,面上没有半点悲喜的样子,叫所有人觉得奇怪。古泽琛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都没有推开林以墨,毕竟是才回国的好朋友,又是女士,挽个手臂又怎么了?可是古泽琛看着对面的顾良辰,心底却有一种很荒诞的不安与不痛快情绪。   不痛快或许是因为顾良辰对自己的漫不经心和不在意,可不安呢?这种不安又是从何而来?难道自己是害怕顾良辰因为这样一个小举动就不要自己了?不要自己!!这么娘们的一个念头,古泽琛自己都觉得好笑,可一旦说出口,却是又如何也挥之不去,就像是在心底扎了根,怎么也除不去。   爱情中的双方,无所谓强弱,不管势均力敌还是一方独大,总归有它自己的精彩之处。古泽琛顺风顺水了一辈子,这回恐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了。古泽琛没有看身边的林以墨一眼,自然也没有推开她,只是绅士地保持一定姿势,带着她一起向顾良辰这边走过来。   三两步的距离,还来不及让个人心思来个百转千回,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还是一个样,比方说齐岩的幸灾乐祸,郭磊的阴沉犹豫,还有顾良辰的面目平静。   其实,林以墨心底很害怕。   虽然说她跟古泽琛他们五个从小一块儿长大,但那也只是小学之前的情分。读小学时候,男生们都不爱带着女孩子一块儿,尤其像他们五个这样皮实的。林以墨虽然不嫌弃他们皮闹,可家里还有个耿帅坐镇,对这个黑脸的外公,林以墨打从心底的畏惧,自然收敛许多。   这一收敛,彼此间就很容易玩不到一块儿,倒是古泽琳一直跟着她哥哥古泽琛玩闹。尤其在出了那事之后,古泽琛更是个好哥哥,到哪儿都带着阿琳,就连剩下四个对阿琳也是疼爱得很。   比起古泽琳,林以墨同古泽瑶的关系要更好一些。古泽瑶性子大大咧咧,但却不怎么喜欢同古泽琛他们在一起。其实,这也跟森林法则差不多,一堆男孩子中间通常是容不下两个女孩子,偏偏有一阵子古泽琳喜欢跟着阿琛一块儿玩,而男孩子显然更喜欢将把风这样的重要任务交给古泽琳,这让一边的林以墨觉得不重视。   何况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有古泽琳的地方,阿琛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哥哥,尽管他们本来就是兄妹,自己比古泽琳也大了几岁,可林以墨多少是不舒服的。不舒服便会生出嫌隙,就算后来长大了,知道两个人压根没什么冲突,但还是没能生成多少好的姐妹关系。   所以,林以墨没出国以前,同古家两姐妹的关系顶多算熟稔,记得对方什么时候的生日,却不是交心的好姐妹。而且就算林以墨喜欢古泽瑶多一些,可对古泽瑶来说,最亲密的还是古泽琳。   何况自己多久没回国了?一门心思全放在古泽琛身上的后果,就是她同其他的人并没有很深的交情,顶多看在一个大院出来,还有小时候的情分上说事。恐怕就连不常跟他们闹在一起的古泽瑶,也比自己重要许多了。   林以墨很聪明,很能认清局势,而且胆子忒大。不过就是笃定这几分情面,她肯定几个男人,尤其是古泽琛,都不会落了自己的面子,只要对面这女的表现出一点波动,那林以墨就胜了。   其实,从小到大,林以墨都是光明磊落的,闹事被抓包了,几个人里头就她一个不说谎话,小脊背挺得直直的,要打要骂随你,惹得几个大人替她说好话,全都怪到几个男生头上,没林以墨一点事。   顾良辰一眼都懒得看古泽琛,这个男人自己上辈子对了五年,虽说没到七年之痒,但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还有啥好看的?也就是庆妃……哦,该叫林以墨了,林小姐似乎挺有意思的,顾良辰对她的兴趣更浓。   上辈子的庆妃是大漠的宝马良驹,聪明且有女人的妩媚,眼前的林以墨,唔,该怎么评价呢?少了些心机沉沉,多了些洒脱与勇敢,要不是因为男人的关系,良辰倒是挺喜欢这般性子的姑娘。   只不过良辰有点为难,面对林以墨挑衅者的姿态,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落了下风,可这会儿除了林以墨娇滴滴地叫了一声阿琛后,再没有人开口说过话,这让她如何发挥?主动出击还真不是良辰惯有的行为。   等张峰载着小五才开进停车场的时候,远远的就见到一群人,以两个女人为阵营,各自站着,不说剑拔弩张,起码也达不到合家欢的境界。小五搭着小脑袋一眼不错地盯着前头,然后扭头问张峰,“老大,你说四哥是个啥意思啊?”   小五其实真不笨,起码他早就看出来林以墨对古泽琛的意思了。   张峰五大三粗,但这圈子里混着的人,还真能傻到被人当刀子使么?张峰扭了扭脖子,“墨墨是个好姑娘,不过阿琛没意思,至于这个顾良辰,看情况吧,现在啥也说不准。”张峰很客观地说完话,找到自己的车位挺好,带着小五下车。   这会儿大哥的气场全开,“都傻站着干啥,接驾呢?赶紧的,石头,让人好酒好菜伺候着,咱妹子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哪儿吃得上一口正宗的中国菜啊,走!”张峰粗壮的胳膊一挥,那豪迈的样子,像小五这样的身板站跟前,肯定得挥出去大半圈。   不过好在张峰的气场不弱,被叫做石头的正是齐二少齐岩,这石头的称呼也就几个兄弟间私下里叫叫,亲切不是么?当初郭磊还跟他抢呢,谁让磊子有仨石头呢?喊石头虽然土气,总比喊成小郭子这名儿要好,太像太监了。   齐二少乐颠颠地从顾良辰身后蹿出来,“对对对,都好酒好菜热汤热水地候着呢,来,表妹,挽着哥哥的手,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齐二少这人平日里就好一口色,几个人里头就他红粉最多,自打开荤后就没收过口。   虽说荤素不忌,但自家兄弟的女人,他是绝对不碰的,没道理为了个女人毁了兄弟关系啊。只不过这花花公公当久了,怜香惜玉这种事做来也顺手极了,瞧着对面林以墨像公鸡一样圈着阿琛来刺激顾良辰,齐岩自然给顾良辰找个台阶下。这不,胳膊弯着只等顾良辰临幸。说实话,这顾良辰声音是真好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来唱唱歌,肯定好听。   要是这话被顾良辰知道,肯定削死齐岩。不过这会儿顾良辰倒是为难了。   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已经不那么明显,女人爱展露身材,大方秀给男人们看就是了,偏偏良辰的脑子还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这也是为什么良辰不爱应酬的原因。这会儿,明知道齐岩是给自己台阶下,可良辰还是抹不开男女有别。   总算郭磊还有点知觉,肩膀一耸,撞开齐岩,拽过良辰的手往自己胳膊肘里一塞,然后冲齐岩龇牙,“哥什么哥,正经的哥哥在这儿,没你小子什么事,还不去前头打点好了,伺候咱吃好喝好才是你本分。”   齐岩这会儿不跟郭磊闹,等有了好酒到时候看谁求着谁。不过齐岩这算盘倒是打早了,等郭磊尝到良辰酿的酒后,那是三天两头往秦宅跑,恨不得就抱着那酒缸过一辈子了,当然,这是后话。   良辰上辈子哥哥们不少,亲的、表的、堂的海了去,可就算是亲的,也得守着规矩。在顾家,不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只要娃能自己用筷子吃饭了,那都是隔开坐的。良辰有个大自己三岁的哥哥,亲哥哥,只是从小到大也没能见上几面,即便住在同一个府邸,但嫡出的子女都有自己肩上的责任,谁也推脱不了,只是情分到底薄凉了。   像今天郭磊这样帅气护着的时候,良辰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虽说还是个陌生人,但也算是亲眷,良辰总算心安理得地由着郭磊带着自己,先一步迈开走进会所。至于郭磊,他是挺不满意良辰对阿琛的冷情,但这会儿见着良辰下不去台面,还是出来救了一回场,等先转过拐角,前后都没人的时候,郭磊扭头对着良辰摆出一副龇牙的狰狞模样,“表妹,你可要乖点,不然表哥也不救你!”   乖一点,做古泽琛的女人,是么?良辰巧笑盈盈,柔嫩的手腕依然搭在郭磊的臂弯里,眼角瞧着后头跟上来的古泽琛与林以墨,那笑依然像是抹了蜜般甜润美好,“哎呀,表哥你唬我!”   女人,没有不会撒娇的。   良辰上辈子想撒娇,不过不管是顾家还是宫里,都没顾良辰可以撒娇的对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妾氏们撒娇,当然,皇宫里那些女人搁外头是尊贵的,但在良辰眼底都是不入流的妾氏,得在自己面前立好规矩不是么?   她们每个人都撒娇,受得最多的自然就是华尚辉。良辰看着男人在莺莺燕燕里挑着修长的眉享受女人们热情的追捧,自己却忍不住想,是不是她也可以软下脊骨,对着这男人撒娇一下,然后让他放过顾家,对自己也能好一点。   上辈子是没机会撒娇了,这辈子的良辰倒是寻到机会了。   虽说性子还是很独立的,但因为顾明的关系,良辰总算学会了撒娇与反撒娇。到了秦家后,秦爸爸同顾明是不同的两个人,但他的疼爱还是让良辰觉得温暖,撒娇不至于过分,但甜甜地喊人总是会的。   郭磊就觉得身子都麻了一下,暗骂自己没骨气。比不上齐岩风流,可对着自己撒娇发嗲的女人也不少了,怎么瞧着良辰这样的就觉得心底慌兮兮的呢?   可不就得慌兮兮的么?   良辰掐着后头古泽琛和林以墨的步子,将那声音闹得甜得发紧,对着家里的两个男人百试不爽,用来对付郭磊也是好用的很。良辰很是得意,不就是撒娇么?上辈子也就是没轮到机会上场,和自己的身份地位不符合,只能安心看她们演,这瞧得多了,功力自然不弱。   古泽琛带着林以墨一声不吭地跟着前面的良辰和郭磊,要不是郭磊是良辰的表哥,古泽琛是绝不会答应的。可这拐角一过,就听见良辰好听地嗔了一句唬着她了,古泽琛这心便揪得不行,一面对郭磊的不满意,一面又为良辰从没用那绵软的调子同自己说过话,这面上就僵着,说不上好看。   于是,从不是委屈自己的古泽琛出手了。   林以墨回国就回国,他没功夫和她演戏,也从不打算用这法子逼良辰就范,所以带着林以墨快步上前,拦着郭磊,上手一个回转,林以墨就被塞给郭磊,自己拽着良辰的手,手心贴着手心那种,“你别吓良辰,她胆子小,正好,我带良辰去亭子里转转,你先陪墨墨吃饭。”然后,也不管一干人脸色如何诡异,愣是拽着良辰往边上花园里走了。   老白干   齐岩他妈当初也就是个构想,恰好手头上最不欠的就是钱,也没想着能赚多少钱,反正也都是姐妹几个关系好的凑一块儿,有个安心说话的地方。   对她来说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下面的人却会尽心尽力地办妥当为止,里头的建筑可都是请了人专门设计,整个一古代画院,哪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的,也算是给人忙里头寻,寻个忘忧的好去处。   这会儿,良辰被古泽琛拽着手,扭不开,还只能跟着他往院子里面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左拐右拐也不知道到了哪儿,等良辰抬头,就到了庭院一角,边上大块的假山石,垂着绿色藤蔓,清幽雅致。   等站定了,良辰再挣扎,古泽琛也顺着她,松开手,只一双眼熠熠生辉,盯着对面俏生生的顾良辰使劲瞧,仿佛少看了一眼就亏了他似的,那专注的样子,饶是老夫老妻也让顾良辰有些吃不消,恼恨这人换了时空便这样不懂规矩。可她能拿他怎么办?上辈子君臣,这辈子他也还是骑在自己头上的高干子弟,她不至于义无反顾地和他对着干,毕竟自己上辈子不是一个人,这辈子更是有了想要护周全的人家。   现在的生活很圆满,良辰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毁掉家人的平静与幸福。这也是为什么,良辰会跟古泽琛上古家,这会儿又跟着他来见一圈发小。不是硬碰硬就能算作好汉,良辰这样也不叫委曲求全,只不过比别人识时务罢了。   “有事你说就是了,做什么拉我到这小院里来,再说林小姐才回国,你这样做,落了人家脸面。”顾良辰就事论事,也没闲情逸致去看小院子里的风景,左右胜不过皇宫里那精雕细琢的模样,她看厌了皇宫的一切,对着差不多景致的院子也就不怎么上心,连装也懒得装。   顾良辰重生活了十八年,很长的时间都是对着疼爱自己的家人,神情颜色也渐渐和缓不少,可这会儿对着的人是古泽琛,那骨子里皇后的桀骜又被激发出来,神色自然比不上先前对着郭磊时那一句“你唬我”,这让原本就介怀上的古泽琛愈发不平。   什么表哥表妹?自打出生,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至于这么急着就划分出亲疏远近,区别对待来?一想着自己被归到远的那一头,古泽琛心底怎么也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一眼顾良辰,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没比别人好看到哪里去,可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了?只觉得,每看见一次,就愈发放不开手,然后就认准了,非得是他了?   大约是上辈子欠了她的,古泽琛不痛快地替自己找了个不是理由,却偏偏又是真相的理由。可不就是上辈子欠了她顾良辰,老天爷让两个人兜兜转转,只为了叫他还清上辈子欠下的情债么?   “我同林以墨没什么,怕你误会,先同你讲清楚。”古泽琛不舍得对良辰凶神恶煞,一辈子没对付过女人,偏偏眼前站着的又是自己第一次动心的女人,古泽琛连心机也不耍了,只担心她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总之说清楚才能心安。   良辰是什么人?一眼就瞧出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可听见古泽琛这样低声下气同自己解释,良辰心底多少是不好受的。   上辈子会喜欢上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因为他顶天立地,纵然玩弄帝王权术,那也是霸气十足。或许就像现在说的,虐恋,越是不稀罕待见自己,自己偏就会喜欢上对方。上辈子动心的理由,到了这儿,不再是那个模样,这让顾良辰知道,过往的一切都被时间与空间清洗掉,重头开始了。   可为什么她还留着上辈子的回忆,压抑也好痛苦也罢,总归是上辈子记得的东西,偏偏是她不能够彻底开始过?面前这人,一举一动同样贵气,却总对自己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如果自己不记得十八年前的上一辈子,或许动心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偏偏,自己多记得十八年,那回不去的十八年,注定了这场重逢会是一次不小的浩劫。或者劫后新生,或者相忘相离,总归都等一个尘埃落定。   “古泽琛,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吗?她同你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良辰的声音的确好听,纵然冷静到分不出一点情绪波动,散在这样静谧的院子里也格外好听。古泽琛心底猛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伤口不大,但却疼得浑身都僵硬起来。   她同你什么关系,我一点也不关心。   怎么可以一点也不关心,一点也不在乎呢?古泽琛得意了二十几年,头一回遇上叫自己觉得有趣的姑娘,不过才三两次接触,他却没想到对方一句轻飘飘的不在乎竟让自己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痛。古泽琛嘴角的笑开始泛出苦来,这么冷的姑娘,如何才能捂暖来,晓得自己对她是真的用心了呢?   古泽琛不想在这个事情听顾良辰再说出什么伤自己心肺的话,以后自然有时间让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用心了,这会儿也不好在外面留太久。于是古泽琛上前一步,同样抓着顾良辰的手往回走。良辰试着扭了扭手腕,依然挣不开。也是,古泽琛军人世家出身,又读了四年军校,那力气和手法自然不是顾良辰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摆得开的。   好在顾良辰潜意识里还是承认两个人的夫妻关系,换做别的人这样手拉手地牵着自己,良辰肯定不答应。   等顾良辰和古泽琛手拉手地走进他们专属的院落时,所有人都抬头看他们,脸上神色各不相同。   顾良辰不介意那几个男人怎么看自己,她现在所有的兴趣都放在庆妃林以墨身上,上辈子真够资格被自己当做对手的就她林以墨,要不是因为她的出现,自己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个怎么下场。   林以墨呢?   从自己的手被塞到郭磊臂弯的时候就脸色不痛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古泽琛带着顾良辰走出去。郭磊其实最无辜,本来就是想警告下表妹顾良辰,不管如何都不能伤了阿琛的心,结果一回头,自己就被当成垫背的,瞧这林以墨的脸色,郭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以墨那十厘米的细高跟,这要是真踩到自己脚背上,可够呛的。   小五他们只觉得阿琛这回是真栽了,只暗地里打算多刺探一些顾良辰的事,也算是为了兄弟好,至于一边脸色难看的林以墨,他们几个早就知道古泽琛的心意,虽然也觉得林以墨这姑娘不错,但也不至于为了林以墨就跑去为难顾良辰。   齐岩早就吩咐了人准备上菜,本来还担心古泽琛拽着小姑娘去了后花园就没了分寸,想着要不要派个人去找找,结果这边两个人就手拉手出现了,齐岩盯着两个人拽在一块儿手,心底慨叹,小四这不是不解风情啊,瞧着手段,不比自己嫩到哪儿去。   倒是郭磊,斜眼瞅着了好几下,也不管古泽琛什么脸色,就将顾良辰往自己身边带,嘴上不停念叨着什么表哥啊表妹的,也算是全了各自的体面。良辰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哥本来就多了几分好感,这会儿见到他看顾着自己,也不矫情,乖巧地坐在一边当好表妹的角色。   古泽琛扫了一眼桌上众人,没错过林以墨脸上尴尬与祈求的神情,只是他既然跟良辰解释清楚了,也就不打算再跟林以墨有什么过多的牵扯,于是顺着顾良辰的位置,也坐了下来。于是这一桌,顾良辰正好同林以墨面对面。   顾良辰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古泽琛,又看了一眼对面的林以墨,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上辈子因为自己是皇后,华尚辉没得选择,这辈子自己只是顾良辰,古泽琛却放弃林以墨选了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   清一色水当当的女侍应婀娜多姿地进来送菜,良辰倒是见怪不怪。当皇后那五年,什么美人没见过?就是替自己洗脚的宫婢也比这些个盘儿要靓,你想顾良辰大惊小怪那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齐岩让人精心准备的菜色,倒是盘盘精致,让良辰有尝一尝的意思。良辰自己的手艺就很不错,只是从来只烧给自家人吃,自己也不怎么爱吃外头的菜,只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料将好端端的菜都给弄糟糕了,即便是那些高档宴会上的菜,良辰吃过两口也觉得不怎么好吃。   这一次,托着古泽琛的关系,竟难得见到这么一桌不错的菜,良辰自然有了品尝的欲望。这做皇后累是累了点,但却被养得身娇体贵,口味与眼光也不一般的高,搞得重生后很多事情将就不来也只能自己动手了。   边上的郭磊倒是一直留心着顾良辰,见她脸上有些兴致的样子,连忙手上,替良辰布菜,“尝尝这豆腐!”   一小块白皙的豆腐正好落在良辰碟子上,良辰用筷子就对着自己那面夹下一角放舌尖上尝了尝,荷叶香倒是浓郁了,只不过火候没控得够,担心豆腐不鲜嫩了,味道入得不匀,里头显然淡了。   郭磊瞧表妹那架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凭他吃喝的经验立马看出来了,身边坐着的这位表妹绝对也是个吃货!额,说错了,饕餮,上档次的,哪能是吃货能比的?   “表妹啊,这豆腐吃得怎么样?”郭磊小心翼翼地问顾良辰,吃过很多地方的豆腐,这儿的豆腐最好吃,全了豆腐的味道,可郭磊总觉得哪儿还不够,明明用的是最好的黄豆,最好的手艺师傅,可蒸出来的豆腐就是觉得哪儿不对头。哥几个尝过,就说郭磊嘴上太闹,明明是最好吃的豆腐,还挑三拣四。   良辰扫了眼那盘搭在碧碟上的豆腐,就知道这豆腐是上屉蒸好了才端下来切好上盘的,“上屉前先切方了,蒙了细纱布,上头添点绞碎的荷叶,就差不多了。”良辰身为皇后,就是喝的一口水那都有讲究,好货伺候得久了,一双眼也就练出档次来,随口这么一说却叫郭磊一双眼闪闪发光。   之前听表妹说那百花酿、百果酿,还不当一回事,这会儿一听表妹开口说豆腐,立马就点拨透了,这绝对是个高人!她说好喝的酒,肯定味道不差!!郭磊就是个为了吃喝能不折手段的主,这会儿好不容易挖到个高人,立马谄媚上了,“表妹啊,后天礼拜六,我也一直没空去见见姑妈,这多不合礼数,不然礼拜六我上门去请个安啊?”   还请安呢,直说你嘴馋了不就得了?   良辰抿嘴,秀气地笑了笑,点点头,“好。”为了果果,这时候搭上郭浩这边的关系应该不差,免得老爷子整天盯着果果,就想着什么时候将果果带回郭家,指不定还存着让果果改成郭姓的念头。   顾良辰倒不是说果果继承郭家的产业不好,只是果果才十三岁,他的人生得由着他自己决定,可不能因为一个郭啸就将果果的未来给打乱。现在出来个表哥,肯定能叫老爷子烦上一阵子,至于将来,走一步算一步。   有她顾良辰在,就绝不会让人算计了果果去。当然,这年头暂时还没人能猜到,只可怜了古泽琛,他自己都还没被良辰正式带回家,眼看着郭磊都能了,他怎么能落后?古泽琛从认识顾良辰起,就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可以被厌恶却绝不能被她无视或者是排除在外,古泽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但他就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前天生日宴上,郭阿姨让我有空去她家里,既然如此,那不如礼拜六一起去拜访?”古泽琛说这话的时候半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反正他跟郭佩文说话的时候良辰已经遛到外头,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记得,就连郭佩文都不大记得清楚说了什么,也就任凭古泽琛瞎掰了。   郭磊在边上鄙视地瞪了一眼古泽琛,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小四这副德行,不就是自己上表妹家喝一口酒么?至于小气成这样寸步不离地盯着么?   良辰微微低着眉眼,不说应只这样安静地坐着,那模样磨得古泽琛心底愈发不好受,只恨不得再把良辰拽到外头好好说教一番,总得逼着良辰答应才好。小五他们倒是想跟着凑热闹,只是被老大张峰一个眼神瞥过来立马消停了。关键时候还是得听大哥的,这可是从小检验得出的真理,可不能违反。   剩下一个林以墨,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颤个不停,一眼双盯着那盘火红的辣子鸡丁,染得自己的眼眶也热辣辣的。为什么?这个人还是她记得的那个古泽琛么?林以墨连行李都没有放回家,就跟着他们来了会所,不是真稀罕这一顿接风宴,只是因为这样就能正大光明地和阿琛在一起,可硬生生多出来一个顾良辰,这让林以墨怄气极了。   可这一切还不算,就听着阿琛刚才这句话,话语里小心翼翼地征求意味真的伤到林以墨了。她放在心里,就像天神一样的男子,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对另外一个女孩子卑微地说话,这不是狠狠地打了林以墨耳光,叫她无地自容么?   林以墨拿过老大张峰面前的老白干,往自己酒杯里满上,然后举起酒杯,对着对面的顾良辰站起身,“今个儿也是第一回见,给面子的就干了!”   张峰就是个酒缸,而且就好那度数高的辣酒,会所里上菜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不,特意开了瓶老白干,足够张峰小酌的了。这酒,剩下几个人是不怎么喝的,他们就好那一点微醺,情调正好,哪儿跟张峰一样,喝得浑身酒气哪来什么好意境?   冷不丁被林以墨满了一杯,这饭桌上立马剑拔弩张起来。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豪迈,一个婉约,似乎不同,但那眼底却似乎有一丝相同的东西,都是不服输的。   齐岩见着古泽琛给自己打眼色,立马站起身,想要夺走林以墨的酒杯,哪有人用红酒杯满白酒的啊?这一杯灌下去,喉咙都得烧出个孔来,这林以墨刚回国,用不着拼这么大啊。哪晓得林以墨往后踹了一脚椅子,正好撞开齐岩的膝,手上端着的酒杯纹丝不动,只一双乌黑的眼眸盯着对面的顾良辰,熠熠生辉。   喝,还是不喝,这又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顾良辰心底叹气。   重生后的十八年,良辰只偶尔小酌一下,而且尝的都是自己酿的果子酒,最多是跟着妈妈郭佩文抿一口两葡萄酒,绝对比不过那白的烈。上辈子时候,良辰也没多少机会喝那烈酒,哦,对了,想起了,唯一一次就是大婚那晚的合卺酒,烧得整个人都烫了,昏沉沉的,才醉在华尚辉的好里,根本忘记了自己是谁。   这会儿又是因为古泽琛,叫法不一样了,却一样能给自己带来罪受。不过上辈子的庆妃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找不痛快,也是,这世上还有谁有那胆子逼着皇后娘娘喝白酒啊。只是,自己要是不应下来这杯酒,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亏了点气魄呢?   跟大漠来的马驹比豪迈,似乎是有点不自量力?   良辰起身,扭开古泽琛下意识拽着的手,将酒杯空给一边的张峰,满上!别以为这辈子不穿凤袍就不拿她顾良辰当皇后看,今个儿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巾帼!   张峰偷喝他老子的第一口老白干就踏上了酒鬼的不归路,而且还有了点千杯不醉的味道,跟张峰喝过酒的,不管男女,至今没人能喝得过他。尤其是女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女人在张峰他们面前都不会喝得这么豪迈,可就这么一眨眼,蹦出来两个要一口闷老白干的美女,张峰也有点愣住。   而且,不是他拦着就成啊??!!   瞧瞧,那老白干的瓶子还抓在林以墨手里,她倒自己可怎么也拦不住啊!!张峰决定坐在边上装道具,反正是小四开的桃花,和他又没关系,喝点酒顶多胃穿孔,直接送医院就得,没啥大碍。   张峰淡定了,边上的古泽琛不淡定了,跟着顾良辰站起来,看也没看林以墨,只问了良辰一句,“我帮你喝?”   顾良辰轻笑,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古泽琛,就跟上辈子一样,进了宫的女人们只跟女人斗,至于男人,反倒不怎么重要了。这会儿也一样,只不过一杯白酒,无论如何都要喝了,否则,输的就是她了。   良辰不愿重逢第一刻就因为去取一杯白酒输给林以墨,可不是为了古泽琛。   林以墨提着老白干走到顾良辰面前,眯着眉眼只盯着顾良辰,眼前这女人容貌虽好,但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眉眼都还没张开,手段倒是厉害,居然敢勾搭古泽琛,就凭这一点,她林以墨就不甘心!!   “我说妹妹,这酒度数可不低,妹妹可不要勉强?”林以墨轻笑,话语却是步步紧逼,这么多年的拼命追逐与耐心等待,实在让林以墨不甘心,不甘心被一个嫩生生的丫头片子抢走了最爱的男人,嘴皮子上也不愿让顾良辰好过。   倒是顾良辰依然巧笑盈盈,只是听对方一口一个妹妹觉得不痛快,当初皇宫里谁敢拿她皇后当妹妹称呼啊?这庆妃还真是敢托大!   “林小姐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不是吗?”于是,满满的一杯白酒,良辰垂眸盯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便仰头喝了下去。她两辈子合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做出这么豪迈的举动。从前看书听戏,说那些绿林好汉总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现在看来,果然是仰头倒酒豪气!   林以墨不甘示弱,于是剩下的五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两个美女豪放地干了整整一杯白酒,仿佛那是水似的,可所有人的喉咙连带着胸口都烧得疼了起来。那是酒啊,高纯度白酒啊,哪能这么灌啊?   这酒还真是难喝!!   顾良辰从酒水一入口就尝出来了!烧刀子一样直接划过喉咙,然后将肺腑全部烧开,闹得良辰耳膜嗡嗡的,有些听不清楚。不过越是烈的酒,烧糊脑子的时间越长,起码良辰就是这样,身子在最初那一阵灼烧后整个人就暖洋洋起来,连着脚尖都欢快地想跳舞,粉嫩嫩的脸颊上透出一抹俏生生的红晕,眼波流转里那抹清丽颜色竟多了些许妩媚来。   虽然不好喝,但这见效实在是快,良辰面上连眉都没皱一下,只是身子却是一点点松软下来,古泽琛上前半步,正好将她整个人给环到自己怀里,然后瞪眼,不悦地看着对面的林以墨,看清对方眼底那抹凄苦时,古泽琛皱眉,手上却半点没有松开,对着所有人发话,“我带良辰先回去,你们招呼好林以墨。”   林以墨只觉得那杯酒像是滚烫的油水一般,煎熬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偏偏怎样都抵不过他眼底的责怪和对顾良辰的心疼。为什么要做得这样明显?她才刚回国,兴致勃勃地想要将这么多年的爱情化作行动,追着他的脚步,从此守一辈子,偏偏冒出来一个顾良辰。   古泽琛,你怎么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对另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护着??   林以墨绝望地看着古泽琛小心翼翼地扶带顾良辰,将那个显然有些闹情绪的顾良辰带出房间,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给自己。   剩下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想来想去,还齐岩先动手,将林以墨拽到位置上坐下,然后抢过张峰的老白干塞回到老大手上。   “呦,瞧瞧这有异性没人性的,来,墨墨啊,咱们不理小四,这些菜可都是为了你特意点的,可不能辜负了哥哥一番心意。”这算是个什么事啊,都怪自己没事提这建议,好了,瞧刚才阿琛那宝贝模样,回头要是顾良辰找他不痛快了,阿琛不得找自己不痛快啊?   想到这里,齐岩就觉得憋屈。他折腾好酒好菜,结果人就奔着那一口老白干了,都是老大不好,喝啥不好就喜欢折腾老白干,这下好了。   没等这边齐岩在心底将责任都推给别的人,愣了好半天的林以墨终于忍不住,哗一下丢开手里一直捏着的酒杯,推开面前那副碗碟,然后人往桌子上一趴,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呜咽痛哭起来。   那模样,是真的委屈极了!她从美国回来,古泽琛却连问候也不问候一声就带着别的女人走了,那么她怎么办?她什么都可以没有,独独不能没有古泽琛啊!!   回家   古泽琛小心翼翼地将良辰护在怀里,这姑娘起初还轴着力气不肯走,要不是古泽琛手上施了巧劲,架着她胳膊还扯不动这姑娘。古泽琛倒是该谢谢这姑娘的优雅得体,就算喝了酒也没撒泼的劲儿。   出了会所,古泽琛也不敢将人往门口放,指不定自己去车库取车的功夫,这姑娘就被人给拎走了。古泽琛索性带着人一块儿进车库。开了车门,扶着额头将顾良辰塞进副驾,古泽琛探进大半个身子,打算替良辰系好安全带。   这不撒酒疯的人不表示不会醉酒。   良辰平日里也就是尝点小酒,闹个微醺的样子好睡觉。这会儿猛的喝了一大杯白干,酒劲正好烧头,叫全身的骨头都跟泡软了一样,一不留神就要往下滑。古泽琛从来没觉得系个安全带也这么累,单手按着良辰的肩,大半个身子压在良辰身上,好不容易才找到扣子系上,才要退出副驾,良辰伸着双手,正好搭上古泽琛的肩。   古泽琛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和一张微微嘟起的唇,水色粉嫩的样子,明摆着等人轻薄。   顾良辰爱穿一些棉麻柔软的衣服,即便是外衣,也喜欢服帖着身子的感觉。这会儿躺靠在座椅上,那衣裳便自然而然地勾勒出她漂亮的胸型,中间被安全带勒着,模样别致极了。古泽琛的目光从良辰饱满的额头往下滑,脸颊一侧是松软的麻花辫,搭着一侧脸颊,那粉嫩的颜色正好藏在乌黑的发下,那张唇微微张着,呼吸间是纯厚的酒香,粉粉的舌半藏在贝齿后,勾人心魂。   被酒精软化下的顾良辰有着致命的魅力,让人没办法保持清醒,只愿跟着一块儿沉沦。古泽琛的指尖探上良辰的额头,一点点细细描摹,语调轻柔极了,“良辰,你喝醉了吗?”如果不是醉了,怎么会用这样柔软的眼神看他?如果不是醉了,怎么会这样魅惑,引他入魔?如果不是醉了,怎么会主动拉他亲近?   顾良辰醉了吗?   身子醉了,心却还是醒着的。   她看清伏在自己身上的人是他古泽琛,也是上辈子的夫,华尚辉。顾良辰想,要是能醉了便好了,一醉解千愁,不是吗?可惜,她没醉。   顾良辰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沿着古泽琛的肩滑到他的颈后,双手往下,拉着古泽琛靠自己更进,那灼热急促起来的呼吸躺着良辰的胸也跟着哆嗦起来。良辰嗤嗤地笑着,车厢里满是她唇齿间的酒香味道。古泽琛的手滑到良辰的下巴处,来回挠着她柔软的下巴,像逗弄心爱的猫咪。   古泽琛的声音染上一丝不自觉地魅惑,低沉暗哑,“良辰,你醉了吗?”他又问了一次,似乎有什么预谋。良辰皱眉,秀气的眉拧到一处,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命题,“醉了吗?”一句反问,逗弄得古泽琛整个人笑开来,俊朗的五官更添了一重好看,手掌张开,挡住良辰那双水色迷蒙却依然清醒着的眼,唇瓣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与唇之间贴得紧紧的,舌尖早就急不可耐地叩开对方的齿,探进去与甘甜带着酒香的舌一块儿嬉闹,追逐着良辰唇齿间每一处酒香馥郁,只将对方缠绵得根本透不过气来,古泽琛才不舍得从良辰唇上推开。   柔软的睫毛像把小刷子,挠着古泽琛的掌心。乖巧无比的顾良辰承受着古泽琛的热情,身子却是半点反抗也没有,这个认知让古泽琛心底甜得都能拧出蜜糖来。只是才退开手,古泽琛就看见顾良辰静静的眼眸,原本欢喜雀跃的心情却是一点点往下沉。   古泽琛苦笑,松开对良辰的桎梏,退开身,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良辰,你醉了。”带上车门,绕过车头,却不急着打开车门上车。良辰的手轻轻抚上唇角,那儿还留着一抹厮磨后的热度,良辰冷笑,然后顺从身体的意志,迷迷糊糊起来。   她醉了,古泽琛可不就是这样说的么?醉了的人就该乖乖睡上一觉,醒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古泽琛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烟,才想要点燃,舌尖舔了舔唇瓣,到底舍不得良辰的味道,丢了烟却不敢回头看一眼车子里的良辰。   那一刻的气氛太缠绵,缠绵到古泽琛都差点骗了自己。良辰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前天晚上会,她见了自己还恨不得跑得远远的,今个儿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自己?可该死的,当她用那样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古泽琛竟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为了她这个眼神,让他付出一切都无所谓!!   于是,良辰最后的沉默像是一记闷棍,狠狠地砸在古泽琛心上,原来所谓的沉醉与动情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良辰连掩饰都不愿演给自己看。这个认知,叫素来自我感觉良好的古泽琛觉得无比挫败,他究竟是哪里不够好,才叫她连一点希望都不愿给自己?   古泽琛倚在车门边,明明想知道答案,但想来想去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劝着自己不然就放弃得了,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既然不识好歹,自己又何苦眼巴巴守着护着,换了谁不成?   理智是这样劝着,毕竟古泽琛的骄傲在她面前已经不值一文了,但情感上偏生是舍不得,仿佛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放开。   好吧,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古泽琛也不怕在顾良辰面前难堪,拉开车门,大踏步地上了车,扭头往边上一看,闹事的人却已经安静地睡着了。良辰睡着时格外好看,红润的脸颊,白净的面庞,两道黛眉,一点红唇,叫古泽琛原本烦躁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这丫头,闹得他愁眉苦脸,自己却心安理得地睡着了。可就算是这样,古泽琛也舍不得叫醒她,反倒是之后的一些列动作都是那样轻柔与小心,循着安静平稳的路段开。所以等良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小区的保安很尽职,虽然与昨天是同一辆车,但还是不给放行。古泽琛摇下车窗,指了指里头睡着的顾良辰,压低声音,“她身体不舒服,睡着了,通融一下?”   这小区是秦氏开发的,里头住着秦氏总裁一家人,无论哪个干活的,上岗的头一件事就是记牢秦家人的面孔,这才放行。等古泽琛的车子停下来时,秦家宅院门口已经站了三个人,一个也不少。   古泽琛下车,只一个郭佩文对他笑得很是和善,“呀,阿琛今个儿带我家良辰去哪儿玩了?这丫头,还不好意思说,没想到是跟你一块儿出去呢。”   郭佩文作为一个勇敢追求幸福,并且得到幸福的女人,凭借的就是她身为女人的直觉。从她成年之后,追逐她的男人便有很多,即便不是冲着郭家的钱,只看郭佩文身上那如水的女人味也会有男人前仆后继。   被很多男人捧在手心的女人,很多时候都会惯出个坏脾气来,甚至盲目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郭佩文不是,她知道自己要的什么,不是钱也不是权,而是平实的宠爱。拥有一片玫瑰花海的女人,不稀罕一束玫瑰花,即便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一束玫瑰花,也抵不过男人亲手做一碗面来得质朴。   顾明用他单纯的热爱赢得了郭佩文的心,在郭佩文付出勇敢后,顾明便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这个女人,所以即便家境不像从前那样富裕,给不了她锦衣美食,但与顾明的相互扶持依然叫郭佩文觉得快乐。   他没有高额的收入,但却可以用一整个月的工资为自己买条裙子,即便第二天郭佩文就拿去退了,因为他们还需要还房贷。可这样就足够了。爱,不是看他拥有多少,而是看他愿意给你多少。   顾明是个好男人,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当初的诺言,也给了郭佩文无法忘记的温馨回忆。至于秦世涛,他与顾明截然不同,但却一样愿意付出所有,郭佩文从不用他们现在拥有的去衡量他们对自己的爱,所以她是个聪明的、值得拥有幸福的女人。   这样聪明的女子,若遇上的是一个单纯长大的女儿,也会是一种幸福。因为她会教女儿,如何享受别的娇宠,如何凭自己的本事,去得到别人的疼爱。好命的前提是你懂得去付出,懂得主动去争取。   可惜叫郭佩文觉得难过的是,她生的女人是个重生的,而且还是做过皇后,也就是国家二把手的女儿,这让有着浓浓小资情调的郭佩文没有用武之地,甚至很多时候郭佩文觉得自己才是女儿,被良辰宠爱着?   这种荒诞的念头,虽然让郭佩文觉得很失败,但却是事实。良辰从来就不需要自己操心,她学任何东西都快极了,尤其偏爱些古典的东西,郭佩文唯一能做的就是买那些古韵的东西来讨好女儿,除此之外,郭佩文根本体会不到有女儿人家的烦恼。   现在,长大十八岁的女儿总算有男生突破重围来到自己面前,郭佩文的激动之情,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也是,要是没有古家大少爷这样的资本,谁有那个胆子站在良辰娘家男人们面前?   不管是大的小的活得还是死的,他们对良辰将来的另一半那是绝对的挑剔,连头发丝的一点习惯都能说成毛病,却一点也不担心良辰被他们留成老姑娘,到最后没人要?的确,她郭佩文的女儿是好,可架不住这么一群护短的男人,要是她这个当妈的不热情点,好男人都要被他们给吓跑了,那她女儿不是被人看笑话了么?   她可不依!   古泽琛一开始就知道,良辰家人这边,最好搞定的就是郭佩文,只要自己表达出诚意与真心的喜欢来,良辰母亲郭佩文应该是最先答应的那个人。   “阿姨,我一个朋友回国,正好带良辰一块儿见见。”古泽琛对着郭佩文的眼说话,面上的神情也是认真极了。郭佩文满意地点点头,不管他用了什么手段,能把女儿从家里带出去那就是有本事了。   她家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宅了些,趁着念头,多出去走走,认识些新朋友,享受年轻人的激情与浪漫,这是多美妙的事。不管以后古泽琛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女婿,起码这一点上,郭佩文还是要感谢他的。   只是郭佩文喜欢的事,绝对不是秦世涛与果果满意看见的。   这都几点了啊??!!   他家女儿(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晚回家过?好人家的女儿会八点中才回家吗?(好人家的女儿八点钟还不回家的,多了是!)   都怪眼前这个坏男人,要不是他拐带着,乖巧的良辰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么?秦世涛身为大家长,这个时候的姿态很重要。   其实客观上评价古泽琛,基本上的家长都会赞成郭佩文的态度,硬件好,而且对女儿也看得出真心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家那头的意见,如果古泽琛解决不了,那就是他的本事问题,实在不行就搬出来,生活还不是两个人再过?   要是秦世涛愿意冷静下来思考,女儿能找到一个像古泽琛这样的夫婿,其实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惜秦世涛这会儿女控上身,根本不愿冷静思考。不过这也是实话,谁家女儿十七八岁就开始女儿嫁个什么样人的问题了?   “古大少这是带着良辰去哪儿了,这孩子也真是的,不说一声,闹得全家人跟着担心。”顾良辰其实一早就说过,自己今天晚饭不回来了,有事。好在秦世涛昨天晚上也没在家吃饭,要不然让他知道女儿连着两天不回家吃晚饭,他一早就觉察到什么了。   不过今天这话说的还是藏着怨的,好端端乖巧极了的丫头,没人带肯定不会变坏,潜台词也就是怪到古泽琛头上。要不是有他,女儿能这么晚回来么?   古泽琛生日宴会上就听出秦世涛对女儿的维护,本来,古家男人就是疼女儿的,这大约是遗传,谁让老爷子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却没个女儿?连带着四个儿子也偏爱女儿多一些,可苦了古泽琛,在家里说是嫡子嫡孙,可论宠爱那是绝对比不过两个妹妹。就连古泽琛自己,也很疼爱两个妹妹。   所以秦世涛看自己不顺眼,古泽琛也表示理解。要是以后自己有了个像良辰这么好的女儿,哪个臭小子要是敢觊觎,他保证先狠狠揍上一顿再说。   “秦叔叔,都怪我不好,朋友回国,想着人多热闹点。”古泽琛有点架不住要不要把良辰喝醉的事说出来,就担心自己在秦世涛心底的印象更差。哪晓得不用古泽琛自己出马,车门就被一直都没等到正题的果果一把拉开。   “爸!姐姐喝酒了!!!”   得,一声怒吼直接打断了古泽琛的思路,秦世涛立马冲到前头,闻着车座里的酒味,秦世涛那张脸变成绛紫色,转过头瞪着古泽琛,要不是顾忌太多,他一定挥拳头了。   “古大少,不是说去见朋友,怎么还喝酒了!!”这车上的酒味这么浓,姑娘得喝了多少酒啊?瞧那脸上红的,肯定难受极了!想到这儿,秦世涛就指不定心疼,一边的果果倒是没强烈的愤怒,只是探进身去帮顾良辰解安全带。   郭佩文瞄了眼安静的古泽琛,然后绕到车门边,正好看见良辰睁开眼冲果果眨眼睛,得,郭佩文这也算是领悟了。   走到秦世涛边上,挽住秦世涛的胳膊往后边带了带,“站门口算个什么事?人家送女儿回来可不就是好意?你还想怎么样!果果,让开,阿琛啊帮阿姨扶良辰回屋。”不等秦世涛自己动手,郭佩文立马拉着人让开。   古泽琛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察觉到顾良辰身子的僵硬时,古泽琛唇角微微泄出一丝笑意来,只当不知。这小丫头,以为这么点把戏就能拦住自己了?对她,自己是真的势在必得的。   秦世涛急着跟上去,却被郭佩文拽着如何也走不快。见到人进了屋,果果跟在边上扶着,秦世涛不乐意了,指着妻子问,“那小子没带好心,你这妈妈怎么做的?”   郭佩文倒是一点也不气,慢悠悠地带着秦世涛往屋里走,“你呀,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能护着女儿一辈子?总归是要嫁人了,不管早晚,看见好的总得为女儿留着。而且早点看好,也能放心些。你女儿能喝着呢,没瞧见刚在车上还跟果果眨眼睛,你当女儿是肯吃亏的人么?”   顾良辰的确是不肯吃亏的人,不过遇上古泽琛,纵然气势上占着高位,但该吃的亏也是一点也不欠的。   秦世涛被郭佩文软软的一声劝熄了心底的火气,再仔细一想,也是,虽然说留着女儿一辈子那也是气话,谁家姑娘不嫁人?就是养得起那也得嫁人,既然早晚都要嫁人,现在早点相看稳妥来,总是没错的。   古泽琛这小子居心不良,可撇开这点成见不提,古泽琛的确是年轻一辈里的贵公子,各方面都不差,要是真心对良辰好,也不是不行。秦世涛留了心眼,等进了屋,看见古泽琛抱着良辰等在客厅时,秦世涛仔细打量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女儿,“果果,带你姐姐回房间休息。”   如果是先前那姿态,秦世涛肯定会自己抱着女儿上楼,可想着妻子的话,秦世涛就想先探探女儿的意思。女儿从小到大就是个淑女,她的房间那是实打实的闺房,就连自己,这些年也很少进良辰房间,也就一个果果,仗着自己还小可以横冲直撞。   这会儿就看女儿怎么选了。   只是叫秦世涛愈发沉默的是,良辰竟然还是没有醒,只能挥一挥手,由着古泽琛抱良辰上楼。   郭佩文挨着秦世涛坐下,神情里倒是轻松,“你啊,就是瞎操心。我这个女儿从小就主意多,刚就知道她醒着了,这会儿还不肯睁开眼,对这古家大少爷也是有心的,你呢,就好好相看两眼古泽琛,我倒是真觉得这个孩子不错。”   家世好,人品好,能力好,相貌好,这么好的女婿,提着灯笼都不好找,这会儿自己眼巴巴地追上门来,还不是女儿好么?一家女百家求,其实根本用不着百家求,只需最好的那一家来求就好。   郭佩文靠着秦世涛,“咱们也不用急,孩子的事,最后咱们也就是给个建议,你啊,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不是护着女儿一辈子。”郭佩文倒不是吃醋,只是想要解开秦世涛的心结。他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对良辰和果果是真心疼爱,这些郭佩文都知道。   “世涛,找个时间跟果果还有良辰提一提改姓的事,我想他们会同意的。”郭佩文从来不是个死板的人,顾明走了就是走了,现在改姓名对果果他们来说并不是件很难过的事。郭佩文知道秦氏需要一个继承人,秦世涛也想要一个姓秦的儿子。   秦世涛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神温柔地看向妻子,他以为……妻子忘不掉亡夫,所以才一直没想过要提这件事。   “佩文……”   郭佩文笑了笑,将头靠在秦世涛肩上,“过些天就是他的忌日,你同我一起去,都抢了人家的儿子女儿,总要跟人家交代一声,不是?”   古泽琛还是第一次走进女儿家的闺房,当然,古泽琳和古泽瑶的,对比顾良辰的那就绝对算不上闺房了。   古典秀气,就跟顾良辰整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古泽琛抱着怀里娇小的姑娘,走到床榻边,扯过蚕丝被盖上,边上的果果就像是护犊子的猛兽,冲古泽琛咧出白牙。姐姐给他打眼色,显然是不怎么喜欢这人,可恨自己没那么大的力气,不然哪儿用得着他来抱姐姐?   想到这里,果果就跟想将古泽琛赶出去。古泽琛看着床上这会儿是真有点迷迷糊糊想睡的良辰,顺手一搭,扣着果果的肩就将人一块儿带到走廊。   “有话要说?”古泽琛架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单薄的少年,脸上轮廓到是有几分相似,瞧得出是姐弟俩。   果果从来没见过古泽琛这样的人,大了自己整整十岁,那气势可是绝对抵不过的,只能倔强地别开头,一声不吭。古泽琛倒觉得好笑,这姐弟俩倒是一个脾气,都不好哄。   “以后喊我琛哥就好,有什么事用不着客气!”古泽琛可是半点不客气,追顾良辰这样的倔丫头,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很重要。郭佩文本来就对自己有好感,现在要是能得到她弟弟的认可,对古泽琛来说更有用。等他到了部队,果果可以做自己的眼线,绝对一流的。   果果外头瞄了一眼古泽琛,说实话对方身上那种阳刚的霸气是他最欣赏的,犹豫了一下,“听说你读军校,那就是当兵的了?”   哪个少年没有军营梦啊?古泽琛微微笑了一下,带着果果往楼下走,“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借酒消愁   少年人对军营的渴望,那是一种对强者的尊敬,古已有之。果果的容貌肖似母亲郭佩文,外人瞧着好看,但对顾朗来说,却是嫌弃这长相有些女气了。当然,这一点也就是顾朗自己念叨着,别的人见他只觉得他生得极俊朗好看,配他名字里的那个朗字。   正因为顾朗自己的不满意,所以家里人都不知道顾朗其实最羡慕当兵的,古铜色的肤,硬实的臂膀,健美的腹肌,这才是真爷们!顾朗一直听人说古大少是当兵的,这会儿见他抱着姐姐从门口一直上三楼房间,居然脸都不红一下,顾朗心底已经有点佩服了。   要是顾良辰知道弟弟因为这个原因认可古泽琛的话,她大约会怄死。扛得动自己那是力气活,这世上能做到的人多了去!当然,此刻的顾良辰耍了小计谋,这会儿倒是晕乎乎的,又是自己熟悉的床褥味道,已然睡过去了。   古泽琛却是在遵守保密原则的前提下,大大满足了果果的军营梦,甚至很有技巧地拍了拍果果单薄的肩,用领导的口吻肯定他的前途,“好好练,有空我教你两手,肯定行!”于是,等两人走到楼下客厅时,果果已经心甘情愿地喊古泽琛琛哥了。   郭佩文没有漏掉这点变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古泽琛,还真是个不简单的,就果果那护姐的性子,居然这么快就听话上了,看来这个年轻人有点手腕。好在女儿也是个聪慧的,要不然郭佩文倒是要重新评估下古泽琛,毕竟女儿被吃得死死的,这是每一个母亲都不愿看见的。   一边的秦世涛倒是没注意这点细节,虽然刚才听妻子说的,心底也明白良辰越来越大,边上追逐的男孩子会更多,现在的确应该注意起来,帮着选一个最好的才好,可这不表示身为一个父亲,对拐了女儿喝醉了酒晚归的少年还能有个好脸色。   “年轻人出去聚聚,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反对,可这样喝醉了酒,我们为人父母的总会担心的,自然不希望再有下一次。”这话,并没有责怪谁,不管是女儿顾良辰还是眼前的古大少,秦世涛只是表明了父母的立场,告诉孩子,凡事三思而后行,八点钟回家,对于别人家的孩子来说或许正常,但是对良辰来说的确是晚归了,而且还是醉得晕乎乎由男生送回家,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如果这人心怀不轨,或者说路上出了点事故,最伤心最担心的还不是他们为人父母的?古泽琛比良辰大上几岁,平素里听古嘉惠说起,也是个懂事明礼的人,应该不会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才是。   当然,秦世涛是绝对不会舍得怪罪自己女儿的,反正他就是护短,怎么滴?   古泽琛当然能够理解父母的立场,这会儿自然不会争辩,“是我没拦住良辰喝酒,伯父伯母放心,下回一定不让良辰喝酒了。”立场明确,但态度还是得积极点,古泽琛这话后面可还藏着话呢:首先,这酒不是自己逼着她喝的,这一点对于父母来说还是挺介怀的,灌女生酒的男人绝对不是好男人;其次,他们之间还会有下一次!   对古泽琛来说,第二点才是更重要的。昨天良辰不让自己送她到门口,今天自己索性将自己对她的心思暴露给秦家人看,她不就是要个正大光明么?他现在就让两家人知道,他对她,正大光明地有意思!   这儿没人是傻的,而且古泽琛表现得这样明显,还有谁看不出他的心思?果果到底才十三岁,憋不住心底的话,“姐姐答应过我,除非我跟爸爸都同意,否则她谁也不答应!”崇拜归崇拜,还不至于傻傻的这么快就将亲姐姐给卖了,只是这话一出口,古泽琛就坚定了日后的笼络对象,起码小舅子这头得打好关系。   秦世涛听见儿子这话,心底立马甜得很,瞧瞧,还是他家女儿乖巧,就算选男朋友也得自己过目才行。倒是郭佩文,眼前这小儿女才刚写了八字那第一撇,这边就得了岳父病,至于么?   “良辰那性子,我们也知道,没人逼得了。阿琛啊,以后注意点,女孩子家喝醉酒总是不好看的。今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家吧。”郭佩文说话倒是很好听,本来她对古泽琛就挺满意的,而且也知道自家女儿是装醉呢,自然也不会怪罪古泽琛。   至于秦世涛那点酸父心理,忽略不计。   古泽琛知道这会儿不适合再留下,果果送人走到院门口,古泽琛已经约好了周末带他去健身。果果咧开灿烂的牙口,眯着眼,跟良辰算计人时的得意模样很像,“琛哥,你想追我姐?”   我这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还问?古泽琛点点头,回得很直爽,倒是叫十三岁的小男生有点羞赧,不过既然你是真想追他姐姐,那么有些话还是必须说的。   “我姐不好追的,琛哥认真的?”   古泽琛倒是不知道十三岁的小男生居然心思这样成熟,脸上的笑收拢一些,不拿对方当孩子哄,神情也多了些严肃。   “我从没拿感情的事开过玩笑,对你姐姐我绝对是认真的。”   果果对这个一直只存在在传说中的古家大少爷倒是一直挺有好感的,尤其这会儿接触下来,只觉得古泽琛这样的人正好满足了他对哥哥的幻想,如果他对姐姐真的很好,而且又能做到让自己满意的话,果果就勉强答应他和姐姐在一起。   古泽琛开车回家,车子里面还残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古泽琛望了望空下的副座,心底一面欢喜一面担忧。   欢喜的是他对顾良辰的追求正式摆上台面,不管是秦家还是古家,现在长辈们都知道他对顾良辰的喜欢,忧的却是顾良辰对自己始终不愠不火的态度。   如果今天见到林以墨时顾良辰的冷静自持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车上装醉的小计谋却是真的扎扎实实往古泽琛喜欢的心上捅了一刀。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够好,让良辰竟然半点心软也没有,连醉了都没有沉醉在自己的亲吻里,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与她毫无半点关系。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怎么能映出这样清粼粼的毫不在意?后来,她装醉,古泽琛知道,她不是贪恋自己的怀抱,只是想逼着秦世涛对自己发火,然后有父母出现,改了对自己的印象,踢自己出局罢了。   计谋的确是小,不过是喝了酒后一点小把戏罢了,可那心思却直白地让古泽琛觉得心底不痛快极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给自己一点机会,让他证明一场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他自己也不相信,那就给个机会证明给两个人看,喜欢一个人,毫无理由,无关乎时间长短,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   古泽琛回到家便钻进自己房间,满脑子都是顾良辰柔软的唇和清冷的眼,这让古泽琛好像在水深火热里反复煎熬着,却始终不能给自己理出一个头绪,分清楚良辰的心意,究竟会不会喜欢上自己。   电话响起的时候,古泽琛根本忘记了今天下午才回国的林以墨,那个偷偷喜欢他好多年的林以墨。   林以墨喝了一杯白干,眼睁睁看着顾良辰被古泽琛带走后,林以墨卸下在古泽琛面前的坚强,推开眼前的杯碟就哭了起来,眼泪像泉水一样滚下来,呜呜的哭声让剩下的四个大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咋就哭上了呢?林家大小姐那可是挨揍都不会红一下眼眶的女强人,这么一杯老白干下肚就给刺激坏了?   小五声音最温柔,轻轻戳了戳林以墨的肩,“墨墨姐姐,咱们吃饭吧,你肯定饿了,来……”小五的话还没说话,林以墨就噌一下直起脊背,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叫那张鲜活的面容透出一点娇软来。   “饿了,是啊,饿死我了,飞机餐那么难吃,我一口也没吃,就等着吃口正宗的!”林以墨倒是不去抢林峰抱得远远的老白干,只拿着边上那瓶醒得刚好的葡萄酒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然后站起身,对着剩下的四个男人豪气冲天,“我林以墨又回来了!”   一杯红的下肚,从美国到中国,这一路辛苦,只喝过几口白开水的林以墨,醉了,或者说是真的累了。   不管白的红的黄的,这酒最忌讳混在一块儿喝,林以墨一白一红下肚,搅得她肠胃跟着火烧火燎的,分不清是痛还是苦,总归不舒服。只是林以墨不管,得意了需畅饮,那么失意呢?古人不说借酒消愁么,醒来后如何她不想管,只求这一刻的洒脱。   小五觉得这么喝酒不妥当,想要拿过酒瓶,却不想林以墨狠狠瞪了他一眼,酒瓶子拽得死紧,“就是喝一口酒,至于这么小气么?”   倒真不是小五小气,反正这一桌都是齐岩办的,只管吃喝就好,他就担心林以墨回国第一天就喝出病来,到时候耿老爷子那头没办法交代。好在今天耿老爷子还在部队,要不然回头见着孙女喝成这样,指不定怎么削他们几个。   郭磊也知道事情可大可小,嬉笑地过来,“谁跟你抢啊?打小就没人抢得过你,这不是还有好菜么?光喝着没意思,来来,吃点,这豆腐不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顾良辰品了一口豆腐,姿容优雅迷人,林以墨平心而论,那个女人气质极好,十七八岁生嫩的年纪就有这么好的气质,再过几年便真是极品了。这会儿郭磊偏又提起豆腐,林以墨想着古泽琛便是心如刀割,又是满满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边上几个人都怨了郭磊一眼,郭磊自己也是懊悔地挠头,他今个儿还真是跟豆腐扯劲儿了啊。   林以墨这会儿是彻底放开了,“你们陪不陪我喝?不喝就走,省着闹心!”从小跟着外公长大的林以墨,纵然到了美国,跟着优雅的外交官父母生活了七年,言谈举止刻意修饰下还能唬唬外人,见着自己人,那可真是百无禁忌了。   这会儿,谁敢放林以墨自己先走啊?好在桌子上就剩下她手里的那瓶酒,其他的都被张峰偷偷收了起来,喝光了那瓶葡萄酒,总该没事了。结果还是出事了。   好在他们这圈人打小就是泡在席面上长大,这酒也是挺能喝的。林以墨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天十几个小时没沾过吃的,猛得灌了白的,红酒又后劲十足,最后半杯红酒连杯子都抓不稳,晃动一下还是砸到地上。   林以墨面色有些苍白,盯着砸碎的酒杯与溅起的酒水,整个人像是中了邪似的呆住了。齐岩倒是反应快,立马上前想把林以墨代开,哪晓得林以墨手上力气也大,一把推开齐岩,脸埋在摊开的手心上,呜呜呜呜地哭起来。   因为喜欢,所以拼尽全力;因为喜欢,离开与回来;因为喜欢,快乐与悲伤。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一个人,一个名字,古泽琛。现在,她回来了,他却走远了,而且有了自己的追逐目标,这让一直以古泽琛为目标的林以墨如何也接受不了。   哭,情到深处,顾不得那些强装的洒脱自如,林以墨只想将一直来心底藏着的委屈发泄出来,只要古泽琛没有看见,她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悲泣,擦干眼泪后她知道,自己依然不会放弃。   只是可怜了张峰他们,对着喝得满身酒气却止不住放声痛哭的女孩子,便是不认识的也狠不下心,何况这人还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姑娘。几个人面面相觑,心底只是庆幸,还好林以墨只有一个,而且是对古泽琛动了心,要不然他们几个谁摊上这样身家背景的姑娘也会头疼的。两情相悦也被家世桎梏住,想着就透不过气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人领回家去,要不然再闹出点事可就不好收场了。他们这些人,唯一不能玩的就是高调。林以墨刚回国就喝酒闹事,传出去肯定不好听,到时候传来传去,对谁都不好听。   他们这些人家,死要面子,而且就算不为了别的,就看在今天阿琛对顾良辰那稀罕的模样,这次也得卖一个好再说。   “哎呦,瞧你就顾着自己喝得痛快,哥几个还都饿着呢。”郭磊凑过来一点,也不管林以墨哭得痛苦,示意边上齐岩跟自己一起将人架了起来,才往外头走两步,林以墨便推着两个人不肯走,然后哇一声,吐了。   原本胃里就空空的,又生生地灌了这么多酒下去,加上飞机上辛苦,林以墨捂着胃,面色开始发白,额头上冒着冷汗,刚哭过的眼通红着,就这样蹲在地上,这会儿疼得厉害,反倒哭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往地上砸眼泪。   几个大男人这会儿可真急了,张峰将人扛了起来,“石头开车去医院,郭子,给阿琛打电话。”今天的事,不管怎么样古泽琛得在边上,要不然两家大人知道后绝对怪阿琛不顾念情分。   也真是,好好地留在美国就是了,回国来折腾什么,也亏得这个姑娘心眼实。可谁不好看上,偏偏就选了古泽琛这个不开窍、一开窍就死心塌地的人?张峰多少也是心疼林以墨的,毕竟打小跟他们后头,都当妹妹一样疼的。要不是后来大伙儿长大了,但比起别的女生,对林以墨到底是多了几分怜惜。   这会儿见着人拿酒当水喝,还不都是为了一个情?他们这些人就没想过哪一天会遇上所谓的爱情。身边竟然出了这么个奇葩,也算珍贵了。   然后,刚到家的古泽琛接了郭磊的电话,拿了车钥匙又准备出门。动静引出房里还没睡的杨女士,披了件睡衣,杨女士就看见自己儿子才到家又要出去。古家倒没向秦家那样有门禁,当然也是两家孩子性子不同。   杨女士这两天一直挂心顾良辰的事情,私下里也找过婆婆,毕竟那时候良辰和婆婆在厨房里有过接触,至于良辰的资料,杨女士也查得差不多,心底虽不愿承认,但良辰的确是个好姑娘。   十岁前跟着亲生父亲生活,小小年纪就说是文采极好,该是向他父亲学了不少。十岁父亲出车祸早亡,随着祖父回了郭家,杨女士倒是喜欢这之间发生的事。   都说三岁看老。十岁前只听她的邻里老师们夸是个有灵性、乖巧聪明的姑娘,杨女士也不觉得奇怪,但凡不差的姑娘谁家不是这样夸的?就算她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大家闺秀,也总归强不了多少。可偏偏十岁突逢巨变,连她母亲都承受不住打击而一度失魂,就她这个半大的姑娘,竟然撑起来了。   安抚弟弟,陪伴母亲,在郭家那两个月,顾良辰不让任何人欺负母亲和弟弟。她祖父也是从那之后才对她也有些好脸色。这就不是一般小姑娘能做到了。十岁的丫头,能想明白多少事?可这个顾良辰却连人情世故一并通透,不强不软,正是恰到好处。   等随着她妈妈嫁给秦世涛后,顾良辰便是安心自己的学业与手艺。杨女士看着资料里附带的那些照片,倒真是每一帧都极有韵味,配着她的年纪,倒是正当好。只是杨女士不明白,以她的聪慧,不会看不出秦世涛小姨子冯清芳对她继父的觊觎,却一直没动静呢?   杨女士不喜欢一味娇憨天真的女子,纵然表面上不显多么强势,但却一定可以在关键时候帮家里一把。阿琛以后多半走要继承家业进部队的,部队里头派系之间不必官场那水浅,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妻子不但帮不了阿琛,更可能毁了阿琛。   其实,不过是一个女朋友,杨女士也不至于考虑这样长远的事情,可看着自己儿子那认真的样子,杨女士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婆婆倒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是个好姑娘,不止是聪明,该说是聪慧了。你家儿子眼光高着咧,选上这姑娘,是不错。只不过瞧着人家姑娘没怎么上心,我这乖孙儿怕是还得好一番功夫花进去才行。”   杨女士听前面的话,倒是悄悄拿定主意,且不管这两个人如何发展,拦总不至于拦着,而且也会坏了跟儿子的关系。可等她再听见婆婆后头的话,杨女士便是不舒服起来。可不全是她偏心,自己儿子哪一点不好,顾良辰凭什么不上心?   “要真是见着阿琛就往前挤的姑娘,不说阿琛自己看不看得上,就是你也瞧不上吧?姻缘都是天定的,指不定阿琛就该遇上这么个小姑娘让他收心。你啊,别瞎操心,以后的事怎么说也不一定,随着他们去,反正还小,怎么说还要等读完大学,不是么?”古老夫人倒是一派通透,也是真的喜欢顾良辰,要不然也不会明里暗里都说顾良辰的好话。   这也真是投了自己的缘,古老夫人想着那真真名门闺秀的好气派,只知道这姑娘以后绝不会差就是了。她就担心到时候孙子追不上人家,到时候才可惜呢。   杨女士听了婆婆的话后,按捺下心思,也没打算给在部队的丈夫打电话,反正事情还早着,他们自己只说是朋友,没到恋人那一步,那她也不急。   “这都几点了,还往外跑?”杨女士瞧着自己儿子,这会儿知道儿子恋爱了,再看儿子的样子,总觉得哪儿都透着可疑。   古泽琛倒是没想那么多,挥了挥手上的钥匙,“郭子打来的,让我去趟医院,林以墨这不刚回国,水土不服呢。”   两个母亲   杨女士倒是知道墨墨今天回国,却没想到才下飞机就闹到医院去了,自然不拦着儿子,“去医院好好看看,耿老也不在家,你可得多顾着点。”   说实话,杨女士一直看好林以墨,两家素来交好,以耿帅在军中的声望也可以给古泽琛带来很大的帮助,只是这件事丈夫古平惠并没有多热衷,再看儿子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杨女士只能歇了心事,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就罢了。   古泽琛到医院的时候,闹腾了大半宿的林以墨已经挂了点滴,小脸惨白地睡在病床上,边上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留下来照看。一见到古泽琛来了,四个人站起身,“人交给你了,好好看着。”然后在张峰的带领下,都走了。   看着病床上喝酒闹坏了身子的林以墨,古泽琛叹了口气,拉过凳子坐了下来,“墨墨,睡了吗?”   古泽琛以为那些年少时候的情愫早就随时间与空间消散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想介绍良辰给她认识,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只是现在看来,还有得麻烦。   林以墨知道病房那四个人走了,换了古泽琛进来,绝望的心又忍不住跳跃起来,只是听见他轻轻地喊自己一声墨墨,林以墨就觉得一切创伤都被抚平,她不会放弃的,坚决不会!   知道床上的人还没有睡着,古泽琛姿态从容如常,“如果你回国,是为了我的话,那么你看到了,已经不值得了。对你,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古泽琛看着床上闭着眼,却倔强咬着唇的林以墨,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病房,交代护士细心照顾着,便离开了。这个时候他不能给予林以墨任何的温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不狠心,只是太理智罢了。   当病房门打开又阖上后,林以墨挣扎了许久,才敢睁开眼,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装下她一个人的悲伤。为什么她回来了,古泽琛却还是将自己推开?   为什么?   悲伤或者绝望来得太过盛大,林以墨睁着眼想哭,却发现自己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二天。   顾良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仿佛有点疼。对了,老白干……还有初吻。   两辈子的初吻,都给了同一个人,良辰不知道几个人有同样的经历,至少对她来说不是那么愉快就是了。   家人知道良辰喝多了酒,早上过了点还没见她起床也就不打扰他,秦世涛让果果去跟老师请个假,正好连着周末,休息一下。等良辰下楼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一个郭佩文。要是平时,郭佩文早就有了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只是今天女儿在家,她打算针对女儿的初恋问题,与良辰来一次促膝长谈。   郭佩文将摊在茶几上的鲜花修修剪剪,正往花瓶里搭配花朵,姿容娴雅。良辰进厨房倒了杯牛奶,走到客厅,在妈妈郭佩文身边坐下,安静看她插花。   插花需要耐心与细心,而且必须怀着一颗善良美好的心,才能让花朵儿拼出别致的灿烂来。良辰看着妈妈将最后一把满天星缀到花束底部,才算是做好一切。郭佩文偏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女儿,“这花瓶放哪儿好看?”   良辰指了指二楼秦世涛的书房,郭佩文点点头,然后开始收拾茶几。良辰又抿了一口牛奶,耐心等郭佩文先说昨天的事。良辰不怕果果与秦爸爸怎么看这件事,她似乎只介怀妈妈郭佩文对这件事的意见。   郭佩文将花瓶放到二楼秦世涛的书房,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手上拎着一个玫瑰色缀珠的包,“走,陪妈妈逛街去。”良辰放下牛奶,换了鞋子,乖巧无比地挽着妈妈郭佩文的手,两个人出门逛街。   吩咐司机将车子停好后,母女两个人就进了商场,随意走着。良辰现在基本不买衣服,连带着郭佩文也喜欢穿良辰制的衣裳,并不常逛商场,几次过来也多是替秦世涛和果果置办些正装。   良辰知道,妈妈这是软化自己的防备心,到时候好套话,果然。   “咦?这件风衣倒是不错,阿琛穿上一定挺精神的。”良辰瞄都不往边上瞄,微微低着头也不接话。郭佩文停下脚,含笑地掐了掐良辰的脸颊,“鬼丫头,就在这人堵我是不是?”良辰抿嘴,到底是谁堵谁啊?   郭佩文带着良辰,继续往前走,只是话题看似轻松却并是挺严肃的,“妈妈看这个古家大少爷倒不像是胡闹的,良辰,你到底是怎么个心意,仔细同妈妈说说。”   良辰两辈子加一起,第一次同人谈感情问题。   “我不想同他在一起。”良辰回得斩钉截铁,上辈子被伤够了,这辈子即便嫁人,也要找一个像爸爸顾明那样温暖的男子,或者像秦爸爸这样顾家的男子,总之,绝不会是他。   郭佩文不慌不忙,“那为什么三番两次同他一起?”郭佩文并不知道古泽琛带着女儿连他家人都见过了,若不然更会一面倒向古泽琛了。这是他能拿出最大的诚意,带到家人面前,而不是偷偷摸摸的,也是一种承诺了。   良辰想说那是古泽琛逼自己的,可心底有个声音在辩驳,如果你真不想走,这辈子的古泽琛大约也是带不走的。所以,妈妈郭佩文的这个问题,问得正好。   郭佩文满意良辰的沉默,十八岁的女儿,也该是个大姑娘了,不至于结婚,但的确应该好好享受恋爱了。   “妈妈只希望我的良辰快乐就好,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同他在一起,那便断得干净一点,不然以他的背景,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郭佩文愉快地看着橱窗里展示出的一件男士西装,想象着丈夫秦世涛穿上的模样,决定明天约老公来逛街,顺便将他买下来。   不是郭佩文不浪漫,只是惊喜不如相伴的温情,有商有量才是两夫妻过日子,多实在。   良辰抓紧了妈妈的胳膊,心底却不知道想的究竟是华尚辉还是古泽琛,见到四十岁的母亲,依然如二十岁少女般快乐,忍不住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妈妈,你爱秦爸爸吗?”如果爱,那么顾明呢?   郭佩文停下脚,面对着良辰,脸上温柔如昔。她轻轻抚了抚良辰的发鬓,微微一笑,“我会永远爱下去,即便他们谁都不在了,我也会一直爱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没力气了,或者说没能遇上值得爱的那个人。”郭佩文不觉得和女儿谈自己的感情是件很难启齿的事,因为她的女儿如珠如宝,值得最用心的对待,只有她懂了如何幸福,才能彻底地拥有幸福。   “良辰会怪妈妈不是个从一而终的女儿吗?其实我只是对自己更好罢了。如果幸福来了,不要用任何理由去拒绝它,那样的人,老天才会无时无刻不疼爱她。良辰这么聪明,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永远不要拒绝心的选择,它说靠近,它说不舍得,那么就是真的不愿他离开。时间与空间被不知名的力量扭曲成一副诡异的模样,自己却还是和他再次遇见,这是不是说明他和自己依然有着斩不断的情缘?   “妈,如果你就是觉得他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你还不会给他机会?”   “上辈子都过去了,大不了这辈子找他还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郭佩文有些奇怪良辰的问题,但想着女儿毕竟第一次正经地被人追求,有些古怪的念头也算正常。   找他把上辈子欠自己的还回来,也就是说让他这辈子吃够苦头再说?如果他愿意承受,那么给他一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吧?   郭佩文想当然的一个回答,倒是替古泽琛开辟出一条另类的追求之道,这会儿良辰却解开了心底的疙瘩,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现在开始期待起古泽琛的靠近了。这辈子换自己拿乔,想想就解气。她怎么一开始就死脑子,只想着跑呢?   跑什么跑啊,他这辈子掌不了自己的生死,反倒得求着自己喜欢他,接受他,谁主动谁就劣势了!   想通后的顾良辰显然也有了逛街的兴趣,跟着妈妈一起选看男装。自从自己的生日宴后,良辰发现小弟穿上小西装的模样俊逸极了,趁着这回妈妈一起,良辰打算替弟弟选几身好看的衣服。   只是,良辰怎么也没想到,本城居然小到这种程度,迎面来的可不就是古家的三位妯娌么?   两位弟妹决定替自家男人置办夏季的衣裳,杨女士想着反正没事,也过来替儿子选一身好看的,至于丈夫,整天都是军装,倒是省事得很。结果大家都在男士精品这一层里逛着,可不就凑巧给遇上了。   二婶先看见良辰,冲良辰笑了笑,然后示意杨女士看过来。良辰躲也躲不了,只能大方地带着妈妈郭佩文走过去,替双方做了简短的介绍,只剩下良辰一个人顶着郭佩文若有似无的笑意,只觉得头皮发麻。   三婶不怎么会逛街,走了一会儿这腿脚便有些发酸,于是提议去楼上的咖啡厅坐一坐,自然得到两位母亲的认可,近距离接触,正合心意。   “秦夫人这件旗袍倒是精致大方,好看极了。”三婶季茹性子温婉,平时也喜欢旗袍,只是这旗袍挑人,倒不怎么穿。一边二婶沈娟也仔细打量了郭佩文身上的旗袍,“难怪我一眼就瞧见了,原来就是这身旗袍太吸引人了。”   郭佩文倒是不客气地炫耀女儿的好手艺,“可不是,这旗袍可是独家定制的,依着我的身量气质设计的,可不就得好看么。”沈娟笑了起来,“常听我家女儿夸良辰手艺巧,秦夫人这一身,莫非就是良辰制的?”   郭佩文点头,“带了女儿的心意。”   杨女士看了一眼良辰,面上微微笑着,也不显得格外雀跃或者羞愧,泰然自若的样子既有涵养又有气度,不错。   “可惜了,我家那疯丫头没这心思也没这个手艺,不然也能同秦夫人一样,享福呢。”沈娟叹息,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件只属于自己的旗袍?这郭佩文身上穿着的这件湖绿色旗袍,款式倒也平常,只是那些细节上,一眼就瞧出这旗袍的别致来,尤其胸襟上那一片刺绣,真叫沈娟喜欢。   这小姑娘,莫不是连刺绣也会吧?   三婶季茹倒是听女儿说起过,顾良辰也曾替人设计过衣裳,只是从不亲自做,毕竟她不是纺织娘,制衣裳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只是这会儿见了郭佩文身上相得益彰的漂亮旗袍,她实在忍不住。   “实在冒昧,只是这旗袍着实漂亮,可不可以请良辰也替我设计一身?”季茹坦然地看着良辰,眼眸里是对美好事物的灼热追求,一边的二婶也不客气,“那是不是见者有份,连着二伯母的也设计一件?”   古家的太太开口了,良辰真没拒绝的可能性。   “既然伯母们喜欢,那我就每人设计一件,只是还得先告诉我你们喜欢什么颜色,等我设计好了,你们再看看,若有不满意的,我再修改。”只不过举手之劳,画几张图罢了,良辰相信成衣效果应该不错,毕竟她们请的制衣师傅,一定手艺精巧极了。   杨女士一直微微笑着,满意待人接物时的气度,这会儿是真信了婆婆的眼光。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后如何发展了。郭佩文看着喝了一口咖啡,余光却一直落在对面杨女士身上,心底略微有底。   自家女儿果然是顶好的,再挑剔的人家,见了她女儿也会喜欢上。等到两边告辞时候,已经互相喊了名字,并且约定好下次一起逛街美容,彼此性格上倒也合得来,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良辰上车后,郭佩文俯身掐了一把女儿的腰肢,“好吧,连阿琛的妈妈都带你见过了,你还瞒着妈妈?”看来这个女儿没几年留得住了,郭佩文看人眼光也不差,尤其是看男人的眼光。古泽琛不是不懂事只知道玩闹的公子哥儿,他应该知道引人到家里意味着什么,再看他看女儿的眸光,郭佩文总算后知后觉涌出一抹酸涩来,她放在手心,如珠如宝疼爱大的姑娘,真这么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这滋味,果然不好受。   良辰也知道这样不妥当,可再遇见的那会儿,自己慌得什么都顾不上,想着既然没了上辈子的记忆,那么用门户来隔开彼此,总能死心了吧,偏偏古泽琛第二天就带了自己去见家人,偏偏他家的人又不是一味拿门户说事的人家。良辰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其实良辰一直不敢想的是,上辈子是他的后,这辈子……大约也没办法成为别人的妻了。有些东西,烙印在心上,换了皮囊依然不变。   杨女士那边分开之后,三位妯娌坐上车。二弟妹沈娟极为开心,“平常总羡慕人家穿旗袍,这会儿也该轮上我得意了。”沈娟试过旗袍,但总觉得每一件自己能穿出味道来,索性就不再提了。今个儿看见郭佩文那一身湖绿色绣缎旗袍,只觉得美极了,想着顾良辰也能替自己独家设计一件,心底便乐得不行。   三弟妹季茹心思细腻,偏头看大嫂,“嫂子,今天实在是看佩文身上穿的旗袍好看才开口的,要是让嫂子为难……”毕竟,顾良辰是阿琛领回来的姑娘,也弄不清楚大嫂的态度,毕竟当时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嫂子应该是想替阿琛找一个军部背景的媳妇。这顾良辰倒是什么都好,长相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偏就是没有个背景。   想起自己刚才先开的口,季茹便有些不好意思。   杨女士和两个弟妹一直相处极好,这么多年下来,也都熟悉彼此的性子爱好,这会儿见季茹小心翼翼的样子,杨女士倒是先笑了起来,“就是件衣裳,亏不了那丫头多少心思。”   这话的意思是,大嫂默许两个孩子的事了?   杨女士心底苦笑,能不同意么?婆婆说好,公公也不插话,显然是再看看,可这再看看也说明第一印象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丈夫是还不知道,但就儿子那热火劲儿,她一个人又能怎么闹腾?   反正日子还长,也是他们自己再过,要是没缘分的,拖一拖也就散了,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就好了。只是想到林以墨刚回国就闹腾到医院去了,她才不信只是水土不服。也好,多一个人,也让儿子有个比较,到底怎样的女人是他需要的。   古泽琛前天晚上是对林以墨说了重话,不过对着小时候的玩伴,也不可能真狠心不管。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面庞最生嫩,叫人生不起气的小五上医院去看看。   小五对古泽琛向来惟命是从,等到了医院才知道人昨晚上就出院了。小五心底有点急,一个姑娘家,喝酒都喝进医院了,这大半夜也不知道回没回家,连忙给古泽琛打了个电话。古泽琛往耿帅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保姆说小姐没回家。   这一下,古泽琛也急了,倒不后悔跟墨墨说白了,这事反正从没打算瞒着她,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得半点情分与怜惜?古泽琛光明磊落,对待感情也是很认真的。如果没遇见顾良辰,也就算了,既然遇见了,那就绝不会允许出现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乱他的计划。   古泽琛跟小五他们开始找人,一面给林以墨打电话,结果手机一直关机,大约是昨天在飞机上关的机,下了飞机后一连串的事还没来得及开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是出了点事就不好了。   这边人开始疯找林以墨,林以墨呢?   身为林家大小姐,耿帅嫡亲的外孙女,手上可以用的关系也不少,很快就查出了顾良辰的事。林以墨出了医院,也没回家,随便对付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顾良辰他们学校,打算堵人。   换做从前,骄傲的林以墨何至于跟个小姑娘过不去?从她认识古泽琛起,喜欢他的人多了去,要是顾良辰也是从前那些姑娘,林以墨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可昨天的维护和最后的话都让林以墨开始害怕,也明白了,顾良辰和从前那些追逐阿琛的人不同,阿琛是真的认真了。   林以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找到顾良辰后,是丢钱还是甩耳光?钱,她家里并不欠,甩耳光?自己又是阿琛的谁,有那资格么?   心情复杂的林以墨想着,等见到人就会有决定了,偏偏昨晚上喝醉的良辰晚起,果果替她请了假,林以墨等了又等却没见到人,便按着资料上的地址找到秦宅去。自然,连古泽琛那白底军牌的路虎都敢拦下的门卫一样不会放林以墨,于是等顾良辰和妈妈郭佩文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小区门口站着的林以墨。   依然是昨天的打扮,但比起刚出机场时的时尚风发,良辰有些不厚道地想,林以墨显然憔悴了许多。   郭佩文见良辰吩咐司机在门口停下车,不解地看良辰,良辰笑了笑,指了指站着小区门口的林以墨,“古大少的朋友,应该是来找我的,我下车见见。”郭佩文了悟,以古大少的资本,前仆后继的女人还会少?当然,麻烦是麻烦的,但咱们不能因噎废食,因为人家是香饽饽抢手就不吃了,是不?   郭佩文拍了拍女儿的肩,“要妈妈在边上等么?”   良辰摇了摇头,女人跟女人的战争,连男人都要靠边站了,何况是妈妈?她同庆妃上辈子争,这辈子也还是要闹的,只是上辈子自己输了,这辈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输了。   共进晚餐   上辈子很多时候,良辰都必须一个人面对宫里的各色女人,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永远信任的人。良辰有时候也觉得奇怪,那些人说死便死,轻贱得好似不是一条性命,甚至不是自己的命一样。良辰不喜欢那样压抑的宫斗,你如履薄冰,连一个微笑你都要解构出它背后的含义来,这样的生活谁喜欢?   庆妃入宫之后,良辰总算见到一个比较真的女人。她有一种直白的聪慧,知道怎样借力打力,不需要自己沾染上污浊,就能化解自己可能遇见的危机。这一点上,良辰很是佩服她。良辰的位置,看似稳妥,毕竟顾家百年世家,根基看似不可动摇,至于背后的危机,放眼朝堂,不会有太多的人能够看透。   正是因为皇后这个身份,良辰可以过得肆意一些,只要没有超出礼法规矩便可以。底下人都盯着自己的位置,但她们没有顾家这样的身家背景跟自己拼,只能自己先斗起来,剩下最强的那个才值得自己动手。   庆妃不一样,她身后代表着清贵们的势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父亲手上的兵权。这样一个富贵身份,让宫中所有的女人如临大敌,偏偏华尚辉如此不加掩饰地宠爱她,就连良辰都慌了阵脚,足可见一斑。   良辰看着面前神色有些憔悴的女人,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眼神,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过去她输给的人,不是庆妃啊,这辈子自己就算是赢了,也不再是庆妃,那么自己同她斤斤计较,又有什么意思?   赢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快乐,何况最有评判权的人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胜利,已经没有意义了。   “林小姐找我有事吗?”良辰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顿悟,宿醉后的这个早上,良辰就想通了两件事,看来偶尔喝醉酒也不算太糟糕。当然,前提就是没有人心怀不轨地等在你边上虎视眈眈地觊觎你。   想通后的良辰,看在看林以墨就是林以墨,古泽琛就是古泽琛,而她是哪个顾良辰,也不重要了。   林以墨这会儿的确有些累了。   本来这时候她该调一下时差,拉上窗帘睡个昏天暗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骄傲的姿态都不能理直气壮地表现出来,反倒像个失败者一般站在小区门口。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林以墨的教养不允许她站在门口同人说话,何况她为了等顾良辰已经在门卫的眼皮子底下站了好一会儿,这让她觉得很难看。   顾良辰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人往家里领,正好小区里有个花园,环境清幽,适合谈话。与保安打了招呼,良辰与林以墨并肩走进花园。   林以墨抱着双臂,在长椅上坐下,右腿架在左腿上,良辰眼尖地看见林以墨手背上挂点滴留下的针眼,泛着新鲜的青紫色。良辰想着她没精神的样子,应该是病了。   “我为了阿琛才从美国回来。”林以墨双眼平视,前方正好是一株松树,墨绿的样子,煞是好看。   顾良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以墨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良辰的接话,扭过头,仔细看了一眼顾良辰,不得不承认顾良辰的好气质,但她也不输给她,顶多算是势均力敌……不是吗?想到自己最大的优势,林以墨有些颓丧,但又多了一丝信心。   “你比阿琛小了五岁,起码要等到你大学毕业,四年时间太容易发生变化了,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你给不了阿琛的未来,而我外公在部队很有人脉。”林以墨平静地陈述,目光盯着顾良辰,唇角明明是笑着,但却不觉得快活与温暖。   顾良辰心底乐了。   能跟古泽琛当发小,玩到一块儿的,家世肯定都不差。林以墨这话,虽然没有说出她外公的具体职位,但良辰肯定级别不低。   命运啊,果然就是个爱捉弄人的玩意。   上辈子自己占着顾家的缘故做了皇后,是宗庙祠堂上唯一和他写在一起的女人,这辈子,换了林以墨占了这家世的好,原本该和古泽琛在一起。   可不就是个玩笑么?   良辰站起身,对林以墨的来意也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的谈话就让她来做个收尾吧。哎,做过皇后,还真习惯了最后时刻才出来总结一下。   “你家里有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并不关心。如果我喜欢他,那就是我的事,决定权在他手上;如果我不喜欢他,那你和我就更加没什么好谈的。所以,你来错了。”良辰本想转身的,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   “至少目前我还没有正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林小姐还是有机会的,至于以后如何,我不排除发展的可能,毕竟他是个不错的恋爱人选。”顾良辰得体地冲林以墨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小树林。   直到回家,良辰嘴角的笑依然挂在唇角。郭佩文抓着一把芹菜站在厨房门口歪头看女儿,瞧着女儿的样子倒是没什么事,连忙过来将芹菜分给良辰,“妈妈今天想吃你烧的菜,好不好?”   良辰点头,“你给爸爸打个电话,中午要是不忙就回家一起吃饭。”   林以墨安静地坐在小树林里,许久后才慢慢地站起身,面色依然有些苍白,但那双眼却燃着愤怒。   什么叫她还有机会?这本来就是她的机会!!   秦氏地产公司。   乔安是秦氏地产的律师,每周例行参加一次会议,确认重要文件或者决策是否存在法律漏洞就好。儿子乔天奕已经在事务所里实习,乔安并不避讳,今天带着乔天奕参加秦氏的例会,也是给儿子多一个磨练机会。   秦世涛见到乔天奕的时候,倒没觉得怎么惊讶。乔天奕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肯上进,人也聪明,是个好孩子。至于乔天奕对自家女儿的心思,秦世涛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见他一直守着礼数,而且女儿也没对他上心,秦世涛也就没明着说什么,并不是说默许,只是知道乔天奕暂时没希望罢了。   若是真的看对眼了,秦世涛也不会太反对,毕竟乔天奕这孩子各方面也是不错的。不过秦世涛一直觉得良辰还小,乔天奕要是能等得住便等着。在乔天奕放弃名牌大学,就为了能守着良辰,这让秦世涛多少有些感触。做父亲的,总希望女儿能将对方吃得死死的,所以秦世涛虽然没表态,但对乔天奕的接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乔安对乔天奕寄予了厚望,既然留在本城读书了,以乔天奕的优秀和勤奋,也还是有好处的,可是早早接触乔氏的运作,和客户交好。   乔安将合约交给乔天奕检查,存了考验乔天奕的心思,当然,他一会儿还会自己检查一遍,确认条款万无一失。这会儿没事,乔安便找秦世涛喝茶聊天。   对于自己的媒人乔安,秦世涛一直很感激对方。两个人非常和谐地聊起本城的一些事,乔安以法律人的敏锐提到的一些看法,让秦世涛也颇有感触。当乔天奕拿着确认好的合约范本送进办公室时,正好打断两人就秦氏对城西那块地的讨论。   秦氏打算将城西那块老城区拿过来,建本城第一家大型室内水世界,策划组也在赶投标方案,交给乔天奕看的合约也是关于城西那块地的。   乔天奕将条约上的两处细节指给乔安看,乔安赞许地点头,这两处不算什么过错,但多少有点问题,乔天奕能够发现已经很不错了。乔安将最后确认好的合约交给秦世涛,这星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秦世涛看过合约,然后放进保险箱,对着乔安感慨了一句,“做律师倒是来钱快,每星期就来半天,每年我就要支付给你这么多酬劳。”   乔安倒是不以为意,“你能把字典一样厚的法律条款背出来么?再说了,出了纰漏,我也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乔天奕在边上安静地站着,唇角微微笑着,表现出极好的涵养。他知道父亲这是在用心栽培自己,将手上有的人脉关系都交给他,所以,乔天奕一定不会让自己辜负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时间差不多,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乔安提出邀请,秦世涛摆摆手,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面上笑意满满,“女儿在家里做好饭菜了,就等着我回家呢。”   乔天奕的眼眸唰的亮了,看向秦世涛的眼神也带了一丝隐约的期盼与羡慕。秦世涛才不可能邀请乔天奕去自己家吃饭呢,他的女儿就做饭给自己吃,总之他就是女控他骄傲。   三个人一起走进电梯,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库。乔安是明白儿子的心思,也发现了一些古怪的地方,似乎从良辰的生日宴后,儿子的情绪就一直不怎么好。乔安知道儿子用他赚到的第一笔薪水,挑了一件头饰作为生日礼物,想要送给良辰。依乔安的推测,他可能借此机会表白也说不定。   不过乔安昨天听妻子提起,说乔安床头多了支发簪。这些人里,只有良辰喜欢用发簪绾发,也就是说,自己儿子被拒绝了,而且连着礼物一并被拒绝了。   乔安喜欢良辰,这个女孩子年纪虽小,但为人处世尽显大家风范,或许没有这个年纪女生的天真浪漫,但她谦和从容,这就是时光不一定能够赐予每个人的珍贵品质。儿媳是顾良辰,对乔安来说,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所以,就算老朋友没有开口,乔安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打算出点力气。   “以前听子琪说,良辰的厨艺好极了,倒是一直没机会尝尝,世涛,不如我跟天奕一块儿去你家吃午饭,怎么样?”说着乔安已经拿出电话,打给郭佩文,说明来意。   秦世涛到底得维持自己的风度,纵然心底不悦极了,最后还是带着人回了家。乔天奕感激地冲乔安笑了笑,温和地迎上秦世涛瞪过来的眼神,权当做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要能见到良辰,乔天奕才不怕当一回无赖。   自从生日宴上表白被拒绝后,乔天奕的确失落了很久。   当良辰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她,喜欢她无时无刻都钟灵隽秀的眼眸,喜欢她自由优雅的活着。良辰带给他全新的世界,因为守护她而欢喜而担忧而失落,那些滋味,不一定每一种都是快乐的,但却因为一个名字而彻底美妙起来。   乔天奕也以为,顾良辰是喜欢自己的。   除了家人外,乔天奕是这些年里唯一一个可以亲近她的男生,连良辰最疼爱的弟弟也叫自己一声乔大哥。这让乔天奕按兵不动,给了良辰足够的成长空间,也多了一份自信,他以为,良辰一定会答应自己,做他的女朋友。   可是,事实上,良辰看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的客气疏离,甚至因为自己的表白,她拒绝接受自己的礼物。   那支发簪真的很好看,良辰带上一定会很美丽,可是她却不愿收下。乔天奕从生日宴会上落荒而逃,每每想起宴会上古家大少爷看良辰的眼神,他便害怕担心极了。   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掠夺与霸道。乔天奕也喜欢良辰,并且比他要早了好几年,可乔天奕有些颓丧地发现,比起那种势在必得的霸道来说,自己的守护似乎温和得让人觉察不到。是不是因为这样,良辰才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那么,从现在开始,他也主动起来,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这般想着,对接下来的共进午餐,乔天奕显得异常期待。   郭佩文放了电话,提醒她还有两位客人要来,乔家父子俩。   良辰切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虽然生日那天乔天奕对自己表白了,良辰其实也早就明白对方的心意,但私相授受是她没办法接受的,自然不可能答应乔天奕。   乔天奕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只可惜他和顾良辰相遇得太晚,若是早上一辈子,而良辰也不是顾家最优秀的女儿之一的话,他们的确可能会有一点发展的可能性。   至于现在,良辰根本不会因为乔天奕产生半点愧疚或者羞涩的情绪,这对乔天奕来说,不得不说是件悲伤的事。   “好的,我会多准备些饭菜。”良辰应了一声,郭佩文则快乐地端着水果切片,随手贴了几片的额头和眼角上,然后边吃边看电视。   听见外头车子熄火的声音,郭佩文取下脸上的水果片,打开门迎了出去。良辰则摆好碗筷,开了一坛百花酿。   等到所有人都坐到位置上后,良辰替他们倒上酒,秦世涛便笑着夸女儿,“还是女儿贴心,知道爸爸喜欢吃什么菜。”保姆出门买菜,那都是顺着主人家的口味来弄。良辰对着这些食材,也只能就近发挥,至于秦爸爸的这种毫无理由的偏爱与撒娇,良辰只能选择接受。   良辰知道对面的乔天奕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确很无理,但考虑到两家大人的情分,良辰只能假装没感觉,依然贴心地替父母布菜,自己偶尔吃上几口,只觉得吃来吃去,还是自己的手艺最习惯。   当然,良辰的手艺的确是好。   她那个时空没有那么多可替代的调料,便充分挖掘食物原本的滋味和搭配后产生的口感变化,尤其是天家的日常膳食,那绝对是精致到每一片肉的用刀力道与方向。良辰当初学厨艺的时候,刀工一直把握不好,因为手腕上的力道比不过别人,雕花倒是不难,最后只能作罢,将切菜的精细活儿交给膳房的人,她掌勺便好。   因为没有足够惊艳的刀工,良辰便更加追求菜肴的口感,所以良辰烧的饭菜的确比秦世涛他们尝过的要美味许多,少去那些浓缩的精华,只让每一株菜绽放出属于它的味道,却又不让舌尖觉得枯燥,这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郭佩文和秦世涛都喜欢女儿的手艺,虽然都是平常的菜,但每一盘都能品出格外美妙的地方,比起外面那些过度使用调料折腾出来的菜,女儿烧的饭菜更加好吃。   乔安一路上受着好友秦世涛的怨念,倒是半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为了儿媳妇,丢一回脸也无所谓。这会儿见到满满一桌子好看的菜,纵然知道良辰手艺很好,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十岁以前且不去管,十岁以后自己的老朋友可舍不得虐待宝贝女儿,却没想到她竟然真能烧出这么一桌子看起来非常美味的菜肴。落了一筷子肉末茄子,乔安心满意足地微眯着眼,“良辰啊,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娶妻娶贤,聪明的人一直都知道。   良辰不说话,依然敛着眉眼吃饭,倒是对面目光灼灼的乔天奕恨不得跳出来,对着所有人宣誓,他娶,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娶良辰。   秦世涛倒是得意洋洋地偏过头,“想娶我女儿,先过我这关,良辰说,爸爸讲的对不对?”良辰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拆秦爸爸的台,乖巧地点头。倒是边上郭佩文好心情地吃着菜,暗地里嘀咕一句,等老秦知道良辰已经被人拐着连未来婆婆都见过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乔安转过头看了一眼秦世涛,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倒是没在这时候将不该说的说出来。反正机会他能争取到的都替儿子争取到了,未来岳父这一关怎么过,那就是儿子自己的事了。   乔天奕并没有因为良辰的不理睬而熄灭自己火热的心思,连那素来温和得体的笑容都透出灿烂的光,看得一边的秦世涛有些不爽的同时,也跟郭佩文一样生出得意来。瞧瞧,他们的女儿多么有魅力。   吃过饭,碗筷自然有保姆收拾。   秦世涛被乔安拉着聊天,郭佩文自然陪在边上,只剩下良辰和乔天奕。乔安倒是很主动地对两人挥手,“你们年轻人不用陪着我们,去花园里散散步,消化一下。”说着还冲对面的两人调皮地眨了眨眼。   良辰不反感乔安,虽然对他今天格外的热情有点怀疑,但还是说了声好,然后和快乐地根本压不住眉开眼笑的乔天奕走出客厅。   乔天奕知道良辰喜欢听古典音乐,下礼拜正好国内一流的古典乐团来本城演出。乔天奕定好了位置,趁着这个机会,他向良辰提出邀请。   良辰慢慢散步消食,目光轻柔地落在妈妈郭佩文用心照料着的花草上,并没有急着答应乔天奕的邀请。而等待着的乔天奕原本雀跃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寂寥下来,还是不行吗?他被很多女生追求过,写情书送巧克力看电影,这些招数对良辰来说,应该没什么用。可乔天奕是真的没有追求女生的经验,在一次不成功的表白后,他真的很担心良辰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好。”   良辰站在斑驳的树荫下,阳光像调皮的精灵,在她身上跳跃着,乔天奕寂寥的心一瞬间鲜活地跳动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没办法呼吸了。良辰答应他了!   “只是一场音乐会,请你不要想太多。”良辰很平静地告诉乔天奕。两家大人的关系不应该因为小辈的交往而变得尴尬,良辰不可能躲着乔天奕,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乔天奕明确地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   至于乔天奕,他听见良辰后来说的话,但却不以为意,只要良辰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她看,自己的心意。   良辰看着面前因为高兴而神采飞扬的少年,心底叹了一口气,如果她能彻底放掉或者忘记上辈子的华尚辉,这一辈子会不会更自在一点,也就能过得更幸福一点?   释然   乔安带着儿子离开秦家的时候,见到儿子满脸的愉快心情,猜想两个孩子应该雨过天晴了,心也放了下来。其实做律师的,最需要冷静自持,切忌不可感情用事。自己儿子什么都好,独独挣不开感情,一遇上跟良辰丫头有关的事就会显得不够冷静。   算了,只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还学不会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和理智也是正常的事情,反正还有他,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至于乔天奕,他整个心都记挂在下周的音乐会上,根本没心思却想其他的事。   明天就是周末,公司的事也正常运作着,秦世涛便偷懒,吃过午饭后陪着妻子去逛街,正好顺了郭佩文的心思,试试看那件西装如何。   良辰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逛街,这会儿更加不会去做妈妈和秦爸爸的电灯泡,决定留在家里温书。同学和老师都不在乎升学率,但是良辰有自己的计划,她想要考出最好的成绩,却读最好的大学和专业,就跟当初顾家女的培养上,她一定要自己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果果回家的时候,甩了书包就跑进姐姐的房间,随后一步进来的宋子琪脸色有点苍白,果果担心姐姐,并不怎么理阴阳怪气的宋子琪。   宋子琪这两天一直有些恹恹的,自从知道了她跟妈妈要离开秦家。宋子琪不眷恋秦宅的富贵,她介意的是,离开了秦家,自己还有多少机会见到乔哥哥。从前乔哥哥回来秦家看自己,自从顾良辰搬进来后,乔哥哥有一段时间来得很勤快,但是从那之后,乔哥哥来的次数也不多。   现在宋子琪早就知道,乔天奕来,并不是看自己,而是想见到良辰。这个认知让宋子琪不得不颓丧,现在就连远远地边上看一眼都不能够,她真的找不到还有什么可以高兴的。至于妈妈冯清芳那不同寻常的轻快模样,宋子琪则更加猜不透了。   望着果果上楼找良辰的背影,宋子琪知道,自己就算上楼了也是不受欢迎的。不是说果果和良辰对自己态度恶劣,相反,他们对自己其实很客气,从没有对怎么样过,可就是这样客气提醒宋子琪,她只是个房客,寄人篱下罢了。宋子琪一面想着离开秦家,一面又因为乔天奕的原因不愿离开,复杂矛盾的心思让宋子琪进了客厅。   正好看见了良辰随手接过来的音乐会门票,就放在茶几上。宋子琪看着那音乐会的门票,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酸涩的心情,跑回到自己房间,扑倒在床上轻声哭泣起来。前几天她就知道乔哥哥托人买音乐会门票的事,原来他真的为了约良辰,而且……良辰竟然答应了……   宋子琪根本没办法控制心底的悲伤,头埋在枕头上,也不知道难过了多久,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楼上。   果果敲开姐姐良辰的房间,看见姐姐正在写毛笔字,蹭过去看了看姐姐写好的那页梅花小篆,然后就乖乖地拿了本,做在一边看起书来。姐姐都有心情写毛笔字了,看来是没事了。果果听秦爸爸说喝醉酒了容易头疼,好在姐姐没有头疼,害得他今天一直担心着。   等良辰练好字,才放下毛笔,果果就亮着双眼,有些讨好地凑到姐姐身边,说了老大一通废话后,良辰捏了捏弟弟依然有些圆鼓鼓的脸蛋,好脾气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姐姐,直说得了,至于绕这么大的弯子么?”   果果差不多可以算是良辰亲手带大的孩子,虽然现在良辰站起来还没有果果高,但良辰在心智上绝对压得住果果。果果从小就脸皮子薄,心里想什么还非得绕上一通才开口,良辰停了这么久的废话,还真想知道正题是什么。   毕竟要果果主动开口的机会实在不多,家里人,不说秦爸爸、妈妈郭佩文和外公郭啸,就连自己也是有顺着果果的心思,不用他开口就将好的送到他面前。良辰现在好奇果果会提什么要求。   可她实在没想到果果竟然提出要古泽琛的电话号码。   果果今天除了担心姐姐宿醉后会头疼,剩下的时间都分给了古泽琛昨晚向他描绘出的那副军营蓝图,害得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枪炮之类的,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摸摸真的枪。   当然,果果现在十三岁了,并不笨,也知道外公和爸爸的事业肯定是要交到自己手上,到时候自己只能当一个商人了,虽然果果并不觉得做商人有什么不好,但果果是真的很喜欢绿色,喜欢军人身上那种凛冽杀伐气势,足以震慑住所有人。   想到这里,果果就蹭良辰蹭得更欢了,只要拿到古大少的电话。以昨晚来看,古家大少爷肯定会讨好自己,这一点果果倒是聪明得很,从小到大,多少人企图贿赂他,以求讨得姐姐欢心。不过那些人贿赂果果的,果果都瞧不上眼,这会儿古大少开出的条件对果果来说却很是喜欢,所以会上钩也是理所当然的。   十三岁的小少年啊,对很多事情还是不能考虑得更深刻一点啊。   良辰盯着果果,还真是小瞧了古泽琛这人,就昨天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连果果都倒戈了。良辰也不急着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问果果,“要古家大少爷的电话做什么?”   果果不傻啊,但对着自己的姐姐,除了会委婉一下,那是半点心机都没有。   “琛哥说可以带我去部队看看,姐姐,你就把琛哥电话号码给我吧。”   果果乌溜溜的眸子里写着深深的渴望,让良辰有一瞬间的愣神。部队?难道果果想当兵?   要不怎么说是做过皇后的人呢?就一句话足够她高瞻远瞩了。只是,果果去当兵的话,秦爸爸和老爷子应该会不高兴的吧。良辰看着揽着自己胳膊的少年,忽然有种酸涩的感觉,到底是长大了,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良辰其实并不反对果果去做他喜欢的事,所以这会儿就算猜出了果果的心思,她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关于未来,良辰希望果果能够多考虑看看,毕竟是关系一辈子的事,慎重一些,总没错。   “他的号码你明天等他来的时候,自己问他要,怎么样?”良辰昨天并没有喝醉酒,自然记得答应过郭磊的邀请,到时候古泽琛也会来,良辰想了想,觉得还是早点告诉秦爸爸和妈妈郭佩文,省得两个人大惊小怪。   古泽琛来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郭磊。   两家人多年都没走动过,突然冒出个表哥,良辰总要跟妈妈和果果交代一下。想到这里,良辰带着果果下楼找妈妈,顺便将郭磊的事情报备了一下。   郭佩文倒是听过有这么一个堂叔,但以为隔着远,后来也不走动了,自然也就当陌生人对待了。乍听见良辰提起,而且人家明天还要上门来,郭佩文自然要好好计划一下,总不能亏待了客人。   秦世涛知道后,倒也不介意,至于古泽琛的到来,秦世涛只是哀怨地扫了良辰一眼,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他必须学着适应,或者说早点习惯,总有一个男人会陪着女儿慢慢变老的。现在还有时间,他就和妻子一起把好关,一定要替女儿找一个最好的男人。至于是不是古泽琛,总要看过才知道。   如果良辰知道,昨晚的故意醉酒竟让古泽琛多了一次机会的话,她大约真的会吐血。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啊!!   果果自从知道第二天琛哥要来的消息后便一直乐得牙眼不见。在他看来,古泽琛是个很靠得住的大哥哥,沉稳的性子让果果忽略了他也是一名觊觎姐姐的男人,等到发现的时候也晚了。   冯清芳心不在焉地吃饭,偶尔扫一眼那边郎情妾意的秦世涛和郭佩文,嘴角的笑愈发冰冷,不着急,她不着急。倒是才被叫醒,有些迷糊和憔悴的宋子琪只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基本上不碰那些菜。   对面的秦世涛对这个侄女倒也是挺喜欢的,性子温和文静,和她妈妈的精明倒是不像。看见宋子琪只吃饭不吃菜,便招呼了一声,“子琪,吃点菜,别只顾着吃饭。”宋子琪有些惊慌地抬头,然后看见边上妈妈冯清芳那冷冷的眼神时,连忙胡乱夹了一筷子菜,然后低头猛吃一口饭。   冯清芳看着小家子气的女儿,心底多少有些不满。一样都是秦宅里养大的女儿,宋子琪甚至比良辰住得还要久,从子琪出生后,姐姐冯清芬就常把女儿接过来养,照理多少有点大家小姐的气派,可却还是这么个软性子,尤其在顾良辰来了秦宅,两个人一对比,就是冯清芳有心偏袒也不得不认输。   现在看着女儿连像从前一样讨秦世涛欢心都不会了,冯清芳那脸色会好看才怪。   良辰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专心吃着饭菜,基本上同一盘菜她不会落第四筷子,就算再好吃也不会去吃,这也是当皇后那几年给她留下的毛病,算不上什么好坏,良辰也就不改了,而且这样一来均衡膳食,对身体也有好处。   秦世涛没有错过冯清芳的脸色,只是当着孩子的面,有些话他也实在管不住,“清芳啊,我让秘书已经在市中心找好了一套房子,装修和家电全都有,住进去也方便,明天正好周末,你跟子琪去看看,看着行就让小刘办好手续。”   冯清芳的背脊僵硬了一下,她虽然早就知道迟早要搬出去,但却想不到姐夫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已经让秘书找好了房子,连装修的时间都替她省了。若是在从前,她或许会在乎一套房子的产权,但现在的她要的是整个秦氏,她要做秦氏的女主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姐夫肯定是被郭佩文这个贱人蛊惑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急着赶自己走。既然到了这一步,冯清芳倒是不在乎了,她要姐夫像车祸那次一样,彻底明白谁才是照顾他,适合他的女人。   “姐夫让刘秘书找的房子,肯定不差,明天家里既然来客人了,我跟子琪就留下来招呼下客人,至于房子礼拜天去看也是一样的。”冯清芳虽然不服气,但是也知道明天家里请了客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古家大少爷。人家冲着顾良辰而来,但指不定结果会怎样。冯清芳不愿错过一次机会,即便为了女儿好,她也希望女儿能够同真正的上流圈子里的人交好。她这个女儿,倒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性子实在太软,这次有机会让女儿认识古家大少爷,冯清芳可以暂时放下怨恨,只希望女儿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希望才好。   果果在边上差点被饭给噎住,什么叫家里来客人,她要留下来招呼客人?果果比一般的十三岁孩子可要聪明许多,很早前就看出了冯姨对老爸的觊觎,而且她对妈妈和姐姐的眼神让果果觉得很不舒服。现在又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子说要招呼客人,且不说客人是姐姐邀请来的,她凭什么在有妈妈做主的前提下招呼客人?想到这里,果果便有些忍不住,才要说什么刺激一下冯姨的时候,对面的顾良辰便抬眼凉凉地瞥了一眼果果,成功阻止了果果的话。   食不言寝不语,教了果果很多次,总是不能很好地做到,这让良辰有些颓废。再说了,自己送上门来找不自在,良辰才没那么好心拦着呢。只是可惜了宋子琪,又一次无辜地成了她妈妈冯清芳的炮灰。   秦世涛听完冯清芳的话后也皱了皱眉,只是看了妻子和女儿一眼,见她们两个依然安静地吃饭,他也就忍了下去,反正不差这么几天,毕竟八年都忍下来了,善始善终,也算是给前妻一个交代了。他也知道,让宋子琪认识几个圈子里的人也好,要不然也不会送她进私立学校读书了,只是宋子琪的性子安稳内向,并不适合和这些从小就玩心计的孩子们在一起,只是劝了冯清芳也不听,秦世涛只能作罢。   郭磊打电话给对方,让留意一下本城饭店里昨晚有没有一个叫林以墨。等查到饭店名字后,又被告之对方早上就退了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古泽琛开车,副驾上坐着抱怨不已的郭磊,时不时就往林以墨手机上去个电话,“你说说你,叫你跟着哥哥们风流一点,也就不会招惹上墨墨了,赶不得骂不得打不得,你说你也真是命苦。我看你还是处理好事墨墨的事,至于表妹那头,你还是歇歇吧。”   郭磊一说完就被古泽琛瞪了一眼,“再往林家去个电话,这个点也该回家了。”古泽琛倒是希望林以墨昨天听了话就打包回美国去了,不过机场那边也没听到消息,应该还没回美国。这让古泽琛有点烦躁,偏偏又听见郭磊这不着调却偏又事实的话,古泽琛就更加不想说话了。   郭磊倒是不怕古泽琛这会儿的态度,他有表妹在手,就不信阿琛不讨好自己。对了,他得让古泽琛多送点好酒来,古老爷子也好酒,底下人送的好酒多了去,他早就馋了。想到酒,郭磊又开始期待起昨天表妹说的百果酿了。   说实话,只要是好酒,郭磊就是喜欢喝。可惜国内这些年酿酒的师傅越来越少,那是兑了酒精的蛋疼玩意,别说是喝了,闻一闻就让他头疼了。明明酒在咱们老祖宗手上是多么美妙的东西,传到现在,不说那些好酒方子丢了,就是酿酒的技术也没了。郭磊只能看着那些古诗里的美酒流口水。至于良辰提到的百果酿,郭磊以前也惦记过,只是尝过好几个地方的百果酿,他也就放弃了,只盯着葡萄酒算了。   就是不知道明个儿表妹会不会有格外的惊喜给自己。   “对了,表妹家在哪儿?明个儿我可得起个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要去见堂姑姑,可是特意关照过的。”郭磊没等到古泽琛的回话,电话就通了。   接电话的还是林家的保姆,说是林以墨下午的时候到家了。郭磊连忙给古泽琛打了个手势,然后吩咐那边的保姆照顾好林以墨,说着就挂了电话,问古泽琛,“人回家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古泽琛摇头,“不去,要去你去。”他要回去准备明天去良辰家的礼物,这事还是得请教下家里的三个女儿,至于不靠谱的两个妹妹,古泽琛压根没想起过。   “明天早上你过来我家,到时候我带你过去。”他才不会放郭磊一个人过去,古泽琛想过了,明天一定要巩固下成果,将未来小舅子搞定。古泽琛是不知道,人家果果早就惦记上他了。   古泽琛回家就去找杨女士,杨女士倒是坐着看报纸,见到古泽琛回来,就放下手里面的报纸,神情似乎有些不怎么高兴。   “回来了?”杨女士眉眼不动,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儿子,这表现让古泽琛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古泽琛陪杨女士坐到一边,“呦,妈,你什么时候也喜欢看财经报了啊?”古泽琛看了一眼财经版,想着今个儿老妈肯定遇上什么事不痛快了,而且还是跟自己有关。可照着二婶给自己报的信,杨女士早上遇见良辰的时候还是挺喜欢的啊。   杨女士等了半天就听见儿子说了这么一句,立马生气了,将报纸往茶几里面一推,然后转过头看着自己儿子。古家的男人,看着礼貌周到,但对着的那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心上人的话,礼貌周到就是利器,伤人得很。   “墨墨回国了,现在也没事,正好,明天你们出去玩,正好带上墨墨一起去!”杨女士从小就带着林以墨,一直拿她当女儿一样看,就算做不了自己媳妇,但儿子也不能这么对人家。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因为喜欢自己儿子,从美国眼巴巴的回来,儿子不说回应一下,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可儿子也不能带着顾良辰去接机,接着还让墨墨喝酒喝到医院去,然后丢下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吧?   墨墨可是从小她看着长大,这情分摆在那儿,儿子这回做得实在太绝情了。想着刚才看到的景象,杨女士便心疼得紧,既然昨天你带着人去机场给墨墨找堵,那明天你带上墨墨给对方找不痛快。杨女士虽然现在不说讨厌良辰,但是墨墨什么都不差,凭什么自己不能偏爱墨墨做自己儿媳妇一些?   古泽琛熟悉杨女士的脾气,知道这种时候只能应承下来,“带就带呗,只要你不心疼她刚从医院出来。”   凉凉一句话,把杨女士又给气炸毛了,可是儿子已经让步了,杨女士也不好步步逼人,“有什么事?”古泽琛笑着哄自己老妈,“这不明天上人家吃饭,总不好空手去,妈妈给指点一下,送点什么好?”   昨天送人回家不算正式的拜访,当然明天上门也不能算正式拜访,这里头送礼就得有技巧了,轻了重了都不合适。这事还真只能问杨女士,偏偏杨女士这会儿看儿子怎么也不痛快,闭着嘴就不说。古泽琛哎呦了一声,知道老妈这是再替林以墨找自己不痛快呢,再问也没用。   “得,咱不麻烦您。”说着古泽琛就往后院走,奶奶挺喜欢良辰的,他去问奶奶。杨女士原本都要开口了,只是看见儿子去了后院,显然是去问婆婆的,也就不喊了。   古泽琛过去的时候,古老夫人正在替包子洗澡,古泽琛卷起袖子帮忙。   “问问你小叔,送点合心意的就好,重了人家不收。”古奶奶将大半的活儿都让给孙子,然后眨了眨眼,“小姑娘挺可人的,下次再请到家里来?”   做客(上)   古老夫人作为一个女人,在某种程度上和上辈子良辰的祖母一样,掌着内宅的事,虽然不轻易评价男人们的决定,但她却已经练达到世事洞明了。面对孙子这样难得的样子,古老夫人其实觉得很有趣。   上次带回来的小姑娘,以古老夫人的眼光来看,其实非常不错。后来也叫来小儿子,弄明白了对方的家世后,老夫人就想,若是两个孩子之间能够两情相悦的话,那这段姻缘也能算是佳偶天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了。   不是林家那个丫头不好,只是顾良辰更适合罢了。   帮着奶奶,将包子洗好澡,顺便擦干净后,古泽琛跟着包子去找爷爷,他想起之前良辰说会酿酒,说明家里肯定有人爱喝酒,多半就是她爸爸了,那么再小叔回来前,先去老爷子那儿弄两瓶好酒再说。   老爷子这会儿正躺在花园一株大梧桐树下听曲儿,藤椅吱呀呀地摇着,惬意极了。包子蹿到老爷子脚边,蹭了蹭,然后脑袋凑过去,舔了舔老爷子脸颊。老爷子懒懒地睁开眼,伸手揉了揉包子微湿的脑袋,“可不能再弄脏了,不然晚上不给饭吃!”   包子显然不相信老爷子的威胁,只凑着脑袋继续挨着老爷子,信赖极了。古泽琛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瞧着爷爷跟包子的互动,心底琢磨着,怎么开口管老爷子要酒。老爷子打战的时候去过最北边,真正是滴水成冰的地方,就靠着一口烈酒吊着热气。现在倒是不喝那烈的了,但却是爱上了喝酒。   老部下们都记得老爷子的喜好,找来的酒绝对是市面上买不着的好酒。老爷子平日里也最宝贝那些酒,家里专门弄了个地下室存老爷子的酒,古泽琛虽然进得去,但却还是得老爷子点头才行。   不过这口不大好开。   “今天早上你爸打电话,说是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这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老爷子收回揉包子脑袋的手,包子就威风凛凛地蹲坐在藤椅一边,它可不敢再往地上滚了,不然晚上就没肉吃了。   古泽琛收了心思,“我进部队,但是不想到我爸他们军区。”做得好做得坏都有人说,索性换一个地方,凭实力闯闯看。   老爷子点点头,“上回钓鱼,老李还提到你。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去老李那边报道吧。”他一早就猜到孙子的心思,也知道这个孙子有自己的抱负。古家在部队的声望,的确可以给他带来一些,但相对的,他想要做出属于自己的成绩也比别人更难,因为所有人都会盯着古家的背景。   倒不如放手让孙子去蓝天中自由搏击,他古家的好儿孙可不是只晓得躲在祖辈庇护下才能生活的鸡仔,他们是雄鹰,必须成为那个胜利的人!   老李?李明宇他爷爷?   倒是和他之前想的地方一样。古泽琛也不打算反对,只是看着老爷子闲适的样子,还是想着怎么开口讨两瓶好酒再说。   老爷子拇指扣着紫砂茶壶,提着哧溜吸了一口好茶,神情无比松快。古泽琛笑了起来,老爷子又来这一套。   “爷爷,您就别折腾孙儿了,就匀我两瓶好酒,下回请你喝孙媳妇茶。”古泽琛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但从见到良辰后,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跟这个女人纠缠到一起,那么提前叫她媳妇,也不会错。   老爷子停下摇椅,看着开门见山的孙儿,一双眼深沉锐利。古家的男人,不轻言什么情爱,因为对他们来说,爱必须以婚姻为前提。上次带回家的那个小姑娘,孙子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吗?   “酒可以拿,不过有些话,等你爸下次回来,再把人请到家里来见一见才妥当。”古老爷子倒是记得上次请来的小姑娘,对着包子都能面不改色,是个不错的,但谁知道是不是吓傻了?不过好歹隔着一辈,还是等人家老子回来见过后再说,他一个老头子,少惹那点麻烦。   不过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老婆子似乎这两天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好几次那姑娘,名字一听就是个好命的,良辰……   古泽琛得了老爷子的准话,连忙谢了谢,老爷子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孙子一眼,还真是不讲究,又是个晓得心疼老婆的。   第二天大早,郭磊跑到古家。   古泽琛在家若是没事,便会陪着老爷子出门溜达。当然,老爷子和古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这腿脚虽说比一般的老人家要利索很多,但是绝对比不上古泽琛这样的年轻小伙,于是古泽琛主要责任就是领着包子撒丫子猛跑,直把一人一狗都闹出粗气来,才回到公园接老爷子他们。   郭磊昨晚上惦记得晚,左右想来想去就是不知道那百花酒、百果酒到底好不好喝。郭磊为了酒那是真的拼了命,所以一大早就肿着双眼来古家堵人了。再不让他尝到那口酒,他这心痒得不行啊。   杨女士查过良辰的家世背景,自然知道磊子和她的关系。这会儿正好趁着儿子不在,杨女士知道很多事他们做兄弟比她这个做妈的看得更清楚。   “磊子,你跟阿姨说说,阿琛和这位顾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泽琛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起码知道儿子不可能是浪漫到会一见钟情的人,她原本想着,两个人是生日宴上才见的面,这几天看下来,这感情可不是一两天成得了的。   郭磊对着杨女士倒也乖巧,直了身子声音正经极了,“阿姨,别说你了,就是我们几个也是才是知道的,不比你早知道。”他也是内线通的话,当然,你就不要深究他内线是谁了。你要是非问了,他也是不会说的。   当然,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内线,古泽琛早就知道了,也就郭磊自己以为大家不知道罢了。   杨女士却为郭磊的这句回话给惊到了。   没想到儿子连自己兄弟都给瞒了,杨女士是真的不相信自己有那个心,将良辰的存在藏了这么深,那么也就是说,儿子真的像话本小说里说的那样,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杨女士有些头疼地看了郭磊一眼,然后摆摆手,打算回房间休息一下。   上楼前,才突然想起,杨女士对着郭磊叮嘱了一句,“墨墨她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多照顾着墨墨一些。正好,你个几个从小就好,今天就把墨墨也带上,一路上可得给我照顾好了!”   杨女士说完话,就自顾自上楼,心底一直纠结儿子可能再见钟情的事实。她的儿子,从小就不浪漫,性子就跟他爸一个样,若非那脸生得俊逸,还真就是块木头。想到这儿,杨女士想着是不是要找个时间把这事告诉孩子他爸,毕竟再忙也得分出点时间来关心下儿子的成长问题吧?   楼上杨女士纠结儿子迟来却盛大无比的青春躁动期,楼下的郭磊却是睁着红肿的眼有些思考无能。什么叫墨墨回国需要照顾,于是今天就得带着墨墨一起去秦宅,这不是搞乱嘛!!且不说墨墨才刚回国,忙着倒时差不说,就说墨墨前天第一回见面就把自己折腾到医院去了,就这战斗力,郭磊都替她心疼。   今个儿您儿子是奔着人家闺女去的,心怀不轨不说,这会儿还带个情敌去,这是耀武扬威呢还是耀武扬威呢还是耀武扬威!!郭磊是不知道古家人对良辰是个什么态度,就看这会儿杨女士这架势,估摸着还有得折腾。   郭磊那点还未泯灭的亲情总算复苏了,要真是这样,表妹要真同意跟阿琛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啊,毕竟婆媳关系不好处理啊。   等古泽琛出了身汗回家,他就看见郭磊坐在自己沙发上一脸沉思再沉思的蛋疼模样,古泽琛撇嘴,还真是个吃货了,他才不信郭磊是急着认亲才起这么早的,肯定就是馋那口酒了。   古泽琛跟郭磊倒是不客气,“你去林家先看看林以墨,我回房收拾一下,然后开车带你们一起过去。”他倒是没敢忘了林以墨,不过古泽琛这会儿两边都已经彻底摊开来说过了,算是行得端做得正,啥都不怕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到点什么效果,而且到时候郭佩文可千万不能误会了才好。   郭磊看着了几眼古泽琛,终归没多问什么,起身往这个区另一头的林家走去。   林以墨也知道,这样的行为很丢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若不靠着杨阿姨,林以墨知道自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了。古泽琛肯定巴不得自己回美国去,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他,早就破釜沉舟,除非回到没认识他的那一年,否者她哪儿也回不去。   昨天她去堵顾良辰,在尴尬与愤怒后,林以墨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目前还不是男女朋友,这对林以墨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只要顾良辰一天没答应,那么她就绝对还有机会。所以就算今天自己的行为多么尴尬,有杨阿姨的出面,林以墨就是再不被待见,她也要跟着。   她不是心机深,只不过为了自己追求了多年的爱,她愿意多些手段罢了。阿琛想要讨好顾良辰的家人接受他,但等他们知道阿琛身边有一个自己时,她想,大多数的家长应该会退缩犹豫的。   郭磊见到林以墨的时候,林以墨换了件衣服,红色镂空蝙蝠线衫,里面一件黑色串木珠的吊带,下面配着一条白色的灯笼裤,气色却没比前天好看多少。   “你还真要去啊?瞧着你气色还没恢复,要不然还是留在家里,先把时差调整过来?”郭磊好心,也不想见到墨墨跑去人家里丢了身份,而且为了自己兄弟,郭磊希望林以墨不要出现在秦家人面前。   林以墨像是一早就猜到郭磊会说这话,只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那阿琛有没有说他会过来接我?”连古泽琛都没有想方设法丢了她,那么她林以墨还有什么做不到?   就是,人家正主都不着急带上别的女人赴约,他一个喽啰,就为了那一口美酒,他至于替自己找不痛快,让墨墨讨厌自己呢?   于是古泽琛的车上载了两个人,一个是奔着美酒而去,一个是奔着情敌而去,而自己是奔着人家闺女去的,总之三个人都是心怀鬼胎,没一个良民。   等车子开进秦家所在的小区,这一次保安倒是放行了,车子停稳后,古泽琛从后备箱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郭磊一瞧见那酒瓶子,眼睛都直了,就差直接扑上去抱着酒瓶子不撒手。   “阿琛啊,你可不能这样啊,哥哥这几年对你可不薄啊,这酒……”就送给哥哥吧。郭磊是见到好酒就挪不开步子,能放老爷子看上放进酒窖的那都是好酒啊,他一个晚辈不好没脸没皮地去要酒喝,这会儿见到古泽琛拿出两瓶来,他这肚子里的酒虫就开始跳舞了。   一路上林以墨倒是难得的沉默,只专心看着窗外的风景,几年没回来了,这城市变得连她也都觉得陌生得很,一比较起来,她似乎更熟悉美国街上那写金发碧眼或者黑皮肤的面孔。林以墨此刻的心情有些难过,连城市对她而言都陌生了,更不用说喜欢了这么多年的阿琛了。   一直以后都是她在努力向他奔跑,而他呢?从未回头,从未止步,现在更是向着另外一个女生奔跑,那么她现在要靠什么,才能向以前一样有信心坚持下去?   看见郭磊抱着酒瓶不肯松开的样子,林以墨抿了抿嘴角,到底是笑了,“磊子你就别丢人了,我行李箱里放了两瓶好酒,忙着就忘了,回头你去我那儿拿。”林以墨的父母是驻美外交官,出手的酒绝不会差。   只是郭磊这货是个贪得无厌的,他就恨不得这世界上所有的好酒都归他一个人才好。林以墨那儿的好酒是好酒,这会儿古泽琛提着的也是好酒啊,他好想两边一起留下。   古泽琛懒得理一遇见酒就疯了的郭磊,按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果果,自打知道今天琛哥要来家里拜访后,他就一直维持着高度的兴奋,这会儿听见门铃声,果果立马在爸爸秦世涛的冷哼声里蹿过来开门。   “琛哥,你来了。”果果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比较热情的,倒是边上见到有别的人在立马恢复道貌岸然姿态的郭磊不干了,“嘿,这就是顾朗吧?我是你表哥郭磊啊,来,叫声表哥听听。”   郭磊见到面皮粉嫩的顾朗,这爪子就痒了,偏偏这小子满眼就一个古泽琛,这让他这个正派表哥的面子往哪儿搁?   果果也就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郭磊,然后抿嘴不说话,让出大门,请客人们进去。古泽琛隔开心怀不轨的郭磊,怎么说他今天来最大的目标就是拿下未来小舅子,有这郭磊在边上搅局可不妥当。   郭磊瞧着古泽琛那维护的架势,撅了撅嘴,落后一步的林以墨看了看布局清雅的花园,心底想着什么,谁也猜不透。   “你姐呢?”古泽琛开口就问良辰,毕竟开门的不是顾良辰让古泽琛有点失落,顾朗倒是没觉察出什么,“姐姐去后院拿酒了,琛哥,一会儿你多替我尝点,那酒我姐亲手酿的,可香了。”   林以墨看着少年那满脸自豪的神情忍不住轻哼一声,倒是没影响到别人,只是心底满是自己的不服气,酿酒?你当自己是酒娘还是什么?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自己酿酒,还真是……无语。   古泽琛是知道良辰手艺的,之前带她去自己家时,她烧得那几道菜甚至比奶奶烧的要更好吃,他不排除有一部分自己偏心的意味在里面,可良辰的菜确实要更原滋原味一些。这会儿见顾朗夸自己姐姐的酿酒手艺,古泽琛也期待起来,“午饭是你姐亲自下厨吗?”   顾朗听到古泽琛这话,停下脚步偏头看了一眼古泽琛,“你知道我姐会下厨?”古泽琛倒是没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居然心思这么细腻,扬了扬眉,“前天带你姐姐去我家的时候,你姐姐小露一手,所以我想,今天要是能尝到你姐姐的手艺,应该非常不错。”   古泽琛这话倒是提醒了顾朗,前天下午姐姐被送回来的情形,也就是说那天姐姐烧饭给外人吃了?果果从小就跟在姐姐身边,自然了解姐姐的脾气,竟然会烧菜给外人吃,那代表着什么?   姐姐喜欢琛哥?   这个惊悚的可能性让果果走进客厅的时候还皱着眉,至于后面脸色更加不痛快的林以墨,那就可想而知了。阿琛竟然带着顾良辰回家了,这个认知让林以墨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古家人知道顾良辰的存在,却没有多说什么,这说明了什么?   古家人对顾良辰的存在,持默许的态度?   不过很快的,个人的情绪都必须很快收敛起来,因为秦世涛走了过来。   秦世涛从昨天起就不怎么高兴,当然,郭磊作为表亲来家里,他是欢迎的,但是古泽琛也要来,这让秦世涛浑身不痛快,毕竟他清楚地知道古泽琛来的目的。   郭佩文也站在一边,看了一眼果果带进来的三个人,古泽琛她认识,那么和他站在一起的就应该是另一房的侄子郭磊,也就是良辰和果果的表哥了。郭佩文仔细看了一眼郭磊,浓眉大眼,是个有精气神的小伙子,眉眼处泄出的轻佻气质让郭佩文肯定,那一房的郭家过得相当不错。   至于跟在后头的林以墨,郭佩文的记性不差,起码不会忘了昨天早上才见过的人,她站在自家小区门口等女儿。只是这人竟然跟着古泽琛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家里,还真不怕出乱子啊?郭佩文倒是替古泽琛庆幸一点,秦世涛不知道这姑娘的心思,要不然肯定拿扫帚把古泽琛从家里赶出去。   秦世涛到底是商场里混战来的成功人士,与任何人谈笑风生是他生存的一种技能,即便面对着古泽琛,秦世涛也能皮笑肉不笑地同对方虚伪地客套几句。   所以,来访的三个人里,郭磊最是如鱼得水,即便古泽琛送的两瓶酒深得秦世涛喜欢,但架不住他的野心太大,绝不是两瓶酒可以等价交换的。等良辰用青瓷瓶装好酒,用吊篮挂到井里,顺便取出切好的水果拼盘端进客厅时,就看见相谈甚欢的一群人,其中果果缠着古泽琛说着什么,而妈妈则被郭磊逗得花枝乱颤,至于秦爸爸则跟林以墨说着什么。   顾良辰根本没想到林以墨会这么快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不过这让事情变得越发有意思起来,毕竟她是跟着古泽琛来的。良辰别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古泽琛,然后坐到秦世涛身边,双手得体地放在膝上。   秦世涛当然把对话让给两位淑女,然后起身坐到儿子这边,显然他还是不怎么放心古泽琛,只担心他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也给一并带坏了,只是他的出现显然打断了果果的兴奋。果果可不敢当着爸爸的面对部队表现出任何一点兴趣,古泽琛聪明地体会到这一点,然后转了话题,果果很感激地看了古泽琛一眼。   林以墨看着对面古泽琛对着这家人的态度,偶尔不经意地看良辰一眼,那眼神中的温暖神色是林以墨最渴望的一种。林以墨扭过头看良辰,拼命告诉自己忽略古泽琛看良辰的眼神,然后微扬着下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顾良辰点点头,喝了一口花茶,“不请自来,自然让人有惊喜。”偏过头时,良辰的眼角一挑,姣好的唇只是笑着,却让林以墨不舒服极了。   做客(中)   保姆在门口冲良辰使了个眼色,良辰站起身,冲林以墨笑了笑,“我要去准备午餐了,林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   林以墨哪里会什么厨房活,在美国这几年,也就学会了煮意大利面,然后拌上酱汁,就是一顿晚饭了,或者是两块方面包里夹上一张生菜叶和一片火腿肉,涂上莎拉和一点肉松,那就是她带去学校的点心了。   简单快捷,味道不好不坏,但她这会儿肯定,良辰邀请自己去绝对不会是去准备意大利面或者三明治的。她去了,也不过是看着她怎么做。   “不了,我并不怎么擅长厨房的活。”林以墨摇了摇头,虽然这是个独处的好机会,但她不想在阿琛面前示弱。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用成为普通的家庭主妇,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花那心思在厨艺上?   良辰自然不勉强林以墨跟自己去厨房帮忙,倒是古泽琛抬头看了一眼良辰,事实上,从今天见面起,良辰只是礼节性地同自己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连一眼都没看自己,这让古泽琛觉得有必要跟良辰出去解释一下。   只是有秦世涛在,他是绝不可能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找良辰的。古泽琛只能继续应付起秦世涛来,倒是郭磊,陪着郭佩文倒是说得很是欢畅,一口一个姑姑,甜得腻人。郭佩文倒是挺喜欢这个冒出来的侄子,招手让果果坐在自己这边来,“果果啊,这是你表哥郭磊,喊过人没有?”   果果因为一开始郭磊的油腔滑调,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表哥并不怎么感冒,不过还是乖乖听了老妈的吩咐,叫了郭磊一声表哥。郭磊掐了掐果果脸颊上的肉,“嘿,小表弟啊,乖,以后跟着表哥,表哥保证罩着你。”   这话,混得很,不过郭佩文很喜欢。   郭佩文当初要不是担心爸爸郭啸会对两个孩子下手,所以才带着孩子们改嫁。现在,孩子也大了,尤其是良辰,刚过十八岁生日,她担心老头子会把主意打到良辰头上,果果自然也不会放过。所以当古泽琛出现的时候,郭佩文希望女儿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对象,而不是将来有一天被逼着去认识某个人。至于儿子,如果能跟郭磊搞好关系,将来跟老头子谈判的筹码会多一点。   冯清芳指尖戳着女儿宋子琪的脑门,“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冯清芳的女儿!!”她要不是为了女儿,至于眼巴巴地留下来讨人嫌?还不就是为了女儿能认识一两个富贵人,总比现在这样可怜兮兮得要强上百倍吧?偏偏就是这个女儿,跟她那个死鬼老爸一个德行,怎么说不听!   是,乔家那个小子是不错,可眼前明摆着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去?古家大少爷那是本城数一数二的新贵公子,可比乔家那个小子要好太多了,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你这是要把妈妈气死了才满意,是不是?别说那个什么乔天奕了,人家满心满眼就那个贱女人的女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冯清芳看着女儿木呆呆的表情,全身缩成一团,就这样双手抱着膝团坐在床上的样子,心底怎么也不甘愿。   她冯清芳的女儿哪一点输给顾良辰了?凭什么那些男人就跟个瞎了眼的蜜蜂一样往她那儿扑?她还真就不相信了!   “你是不是想一辈子输给她?乔天奕看不上你,你就抢走那个贱人喜欢的男人,证明给别人看,你宋子琪才是最好的!”冯清芳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女儿的脑袋,气得直大口大口喘气,宋子琪却被最后一句话打动。   证明给乔哥哥看,她宋子琪比顾良辰更好,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妈,你帮我打扮一下,我再出去,好不好?”宋子琪抓住妈妈冯清芳指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神中重燃起一抹明亮的颜色,是啊,她要赢,只要赢了顾良辰,她就可以得到乔哥哥的另眼相看了。   且不管目的是否一样,冯清芳却是开心极了,今天一大早女儿就闹别扭,死活不肯出去,等到客人来了她还躲在房里不出去。冯清芳总不能死拖着人出去吧?能不能留个好印象且另说,就说这样子漏出去还不丢人丢大了?   这会儿见女儿总算肯主动了,冯清芳精致妆容的面上总算浮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来,“这才是我的乖女儿,记得一定要给古家大少爷留个好印象。”冯清芳在女儿宋子琪耳边碎碎念,手上却是一点也含糊,用梳子理顺女儿的发,心底盘算着用哪种颜色的粉底眼影才能将女儿楚楚动人的气质最好的呈现出来。   宋子琪如木偶一般由着妈妈冯清芳在自己脸上涂抹,等到冯清芳再次确认,保证万无一失后,她才拉起女儿宋子琪,母女俩挽着胳膊走出房门,往客厅里走去。   冯清芳母女俩出来的时候,顾良辰正好去了厨房。冯清芳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人,她对古泽琛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却印象深刻,挽着女儿的胳膊选了一个离古泽琛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言笑晏晏,“瞧着,家里来了客人,我们竟然来晚了。”   林以墨心情不大好,只是动了动眼皮子看了对方一眼,郭磊留意到对方出来的时候,果果的眉毛皱了皱,显然是不讨喜的人物,他也就不动声色地先不做声,至于古泽琛,他大致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知道这人肯定不讨良辰喜欢,他也不会热络多少。   秦世涛原本一直在套古泽琛的话,好在这回古泽琛本就抱着要让对方多了解自己一些的念头来的,所以这话语也就藏得不怎么深,恰到好处地让秦世涛知道了不少自己的事。这会儿看见冯清芳母女俩出来,秦世涛自然得替双方介绍一下。   冯清芳原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古泽琛,等听见一同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叫姓郭后,冯清芳的眼眸几不可查地亮了一下。本城能跟古家大少爷交好,且姓郭的,可就只有那一家,所以,女儿现在的选择有两个,当然最主要的还古家大少爷。   将女儿往秦世涛那边推了推,意思到是明显,借着秦世涛的关系让女儿同古家大少爷说上话,自己原本是想凑到郭磊那边,只是看见郭佩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冯清芳咽下胸口猛烈的火气,脚尖一转正好坐到了林以墨身边。   林以墨本来就是个直脾气的人,对着喜恶有着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这会儿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户人家,自然不会对冯清芳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冯清芳是谁?她虽然是关系户,但能够坐到秦氏客户经理的位置上,只能证明一点,她有野心也有实力。   能够跟古家大少爷一块儿出现,而且那眉眼间的好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家教养得出的,冯清芳肯定,眼前这位打扮时尚的姑娘肯定出身不差,既然这样,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冯清芳拿出她平时对付客户的那一套开始同林以墨攀谈。起初林以墨也是爱搭理不搭理,毕竟有心结在,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冯清芳又确实深谙交谈的心理,竟也慢慢地和林以墨说开去,等良辰摆好饭菜招呼大家吃饭的时候,林以墨已经愿意开口喊冯清芳一声冯姨了。就连宋子琪这边,也脸颊粉粉地同古泽琛说了几句话,至于心底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郭磊架着果果的肩,轻声调侃他,“表弟啊,你这脸可一直摆着,是不是嫌弃表哥没给你带礼物啊?”郭磊倒是蛮喜欢这个聪明的表弟,虽然才十三岁,但看得出来,教养很好,和顾良辰的确是对姐弟。他过来之前,老爷子也特意同他说过几句,这一房的老爷子后继无人,就姑姑一个女儿,往后家业肯定是要交到这个表弟手上,让自己能帮就帮着点,虽然不求着什么,但总归是同一个祖宗。   这一什么同一个祖宗,对郭磊这一辈的人来说,他们早就不介意了。现在对方既然诚心交好,而他又恰好挺喜欢这小子的,那么说话自然就亲近许多。   果果想着姐姐教过的“喜怒不形于色”,懊悔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人家看穿自己的情绪,不过这么大的孩子还不怎么习惯学会反思,他们更加倾向于将责任或者过错都推给别人。果果耸耸肩,想要甩开郭磊,不成功。   郭磊本来还要开口说什么,鼻翼动了动,脸上立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来,丢开小表弟往餐桌上凑,“呦,可真香!”郭磊也算是饕餮了,平日里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吃吃喝喝,家里也有这个条件供他这么个爱好,对吃食的讲究,那可是从来没下去过。这会儿见到良辰摆上桌的一大桌子菜,光是卖相就足够动人了,何况这味道竟是每一股都袅袅分明,不似那些绞成一团的,叫郭磊喜欢极了。   果果见到郭磊那样子不屑又自豪,“这些可是我姐姐的手艺,表哥你今天尝到运气可真不错。”郭磊眯着眼,这会儿不跟个小破孩计较,只是好歹还急着这是在别人家,该有的礼节还是得守的。   秦世涛见女儿的手艺这么受人喜欢,自然是开心的,连着那么一点藏私的不痛快也都消散了,招呼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果果看着对面的冯清芳母女,只觉得姐姐做的菜浪费了。郭佩文给了儿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良辰将镇在井里的百花百果酒各一瓶拿了过来。   女子喝百花,男士品百果,正好。   林以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顾良辰,尝了一口酒后就彻底沉默了。这么一桌子待客用的饭菜,别说让她亲手料理了,就是吩咐下人去做,自己只是拟一个菜单也不一定做得到。而且以林以墨赴宴的经验来看,的确相当不错。还有这酒,之前就一个劲地听人念叨了,现在就尝了一口,林以墨也知道酒的品相果真是好。   连林以墨这样是会品只会喝的外人都觉得好喝了,就更不要提郭磊了。这货从嗅到那酒香的一刻起,他就有点坐不住了。尝了一口后,他只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心愿总算圆满了。良辰倒的这百果酒口感虽然不是最好的,之前他请的人有酿出过比这个圆润的味道来,但良辰这酒,妙就妙在入肚后暖洋洋的,将那股子果子的清甜微酸味道萦在喉里,才对得上那一句名副其实的百果酒。   于是,郭磊的眼睛亮了。   什么清酒啊葡萄酒啊,都比不上咱老祖宗酿的百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对的酒,郭磊会放过才怪。   “表妹啊,这酒……呵,你也知道,表哥就好这么一口,能不能……”郭磊知道这酒是良辰酿的,不能当着姑姑姑丈的面直接管表妹要酒,可他一旦酒虫翻滚了,那真有点六亲不认的架势,就不要提只是没脸没皮一回罢了。   良辰提着百花酿的壶,又替郭磊满上,然后点头,“表哥喜欢,那就多喝点。”不过良辰也不敢给他多喝,这酒尝着好,但是后劲大,不比之前那老白干效果差。   古泽琛家里,因为老爷子的缘故,除了几个媳妇不大行外,起码姓古的都会喝一口酒,品品好坏,只不过没老爷子那么讲究罢了。老爷子酒窖里倒是好酒不少,只是老爷子的医生一再叮嘱,不准老爷子喝某些酒,最多只能喝什么酒,连每天的量都还要定好,这让老爷子怄气死了。   这会儿良辰的酒绵甜暖身,就知道这酒对人温养身子极有好处,而且还没药酒那股子怪味道,老爷子肯定喜欢。   “我家老爷子身子不好,但就好一口酒,不知道良辰可不可以也送我两瓶带回去孝敬老爷子?”古泽琛眉眼含笑地看着对面的顾良辰,就想知道她会不会像对着郭磊那样笑着答应自己。   顾良辰这会儿只拿古泽琛当古泽琛看,根本不去想上辈子的华尚辉,所以这态度倒是客气且从容,“我一会儿就让保姆替你们装好瓶子,保证你们有酒带回去。”   宋子琪在边上看着良辰那落落大方的模样,还有这满满一桌子的好菜,浮动的心思一沉,又是无精打采起来。郭磊却是极有架势地开始品尝良辰的每一道菜,然后越吃越开心,对常常能吃到良辰手艺的果果表示了嫉妒。至于古泽琛,郭佩文一直热情地招呼自己吃菜,他也就不客气了,只是不能像上次在家那样吃得肆无忌惮,毕竟人家老爸在那儿虎视眈眈着。   冯清芳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搭进话,结果良辰端着酒菜一出来,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带过去了,她也就不怎么痛快,不过倒是让她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之前同林以墨说话的时候,冯清芳就发现这姑娘有些漫不经心,之前也没太在意,只当对方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他们这样的人有权利看不起别人,这也就是冯清芳为什么一定要做人上人的原因,她不要一辈子都被别人踩在脚下。   等到大家都上了桌后,冯清芳就发现,这个林以墨时不时地看向古家大少爷,再一想到这里头的可能,冯清芳就开心了,这个林以墨八成是喜欢古家大少爷的,偏偏这个古家大少爷眼珠子都黏在顾良辰这个贱人身上,嘿,她就不信到时候没有好事看!   只是这样一来,有一个林以墨在前面挡着,冯清芳才觉得自己女儿可能一下子没本事搞定这边,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将那郭磊拿下。瞧着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好小伙子,没道理会看不上自己女儿。   冯清芳这会儿也不急着劝女儿巴上郭磊,只是非常体贴地照顾好林以墨,那架势,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对面的郭佩文也乐得招呼林以墨。这姑娘可是来挖自己闺女墙角的,她心眼小,可没那么大方,还要照顾林以墨吃饭。   于是,一顿饭,良辰倒是尽心准备了,四个男人吃得肚皮都撑了,眉开眼笑只想着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倒是五个女人心思各不同,吃了多少,大约连她们自己也不记得了。   吃好饭,郭佩文拉住还要和古泽琛探讨国际问题的丈夫秦世涛,“你们才吃好,年轻人正好去小区里头散散步,消消食,我去替你们准备点心,回来正好可以尝尝。”   良辰看着显然有些唯恐不乱的妈妈,只能认命地带着人走出秦家,这出了门,三三两两的也就各自成团了。   果果被郭磊架着,嘀嘀咕咕探着良辰还有什么拿手手艺,他倒是想直接问表妹,可是一个古泽琛一个林以墨都摆着架势,他没那个胆子跟他们抢人,只能带着果果多收集些资料。今天这一桌饭菜酒水,真是将郭磊的胃彻底征服了!   倒是顾良辰有些不甘愿。   她可是皇后哎,这手艺学成后,也就是做给自家人尝的,这会儿难得让郭磊尝到一次,竟然还想着下一次下下一次,她可不是厨娘,不可能常弄给郭磊吃的。就算良辰善心,肯下厨烧饭,那也要看古泽琛这小鼻子小心眼的男人肯不肯了。   林以墨看着古泽琛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挽住顾良辰的胳膊,嘴角笑了笑,“良辰,我们到那边去走走,好不好?”   说着也不等良辰回应,就拉着良辰往一边走去。古泽琛站在原地,皱了皱眉,才想走,那边小可怜一样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宋子琪开口了,“那边开了很漂亮的蔷薇花,我带你过去看看,好不好?”   宋子琪一双猫儿眼,水灵灵地睁着就盯着古泽琛一个人看,那神情楚楚可怜的倒也叫人不好拒绝。古泽琛看了看走远的顾良辰,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也不愿跟宋子琪多接触,那么点大的小姑娘,他是一直没什么兴趣的。   也就是一个顾良辰,什么年龄什么面子,他只要顾良辰。   郭磊到底还有点良心,停下脚步,“哎呦,这肚子饱了可还真是走不动了,阿琛啊,我们到这边长椅上做一下,等美女们回来?”   宋子琪绞着手指头,脸上红红的,有些难堪,但多少还是松了口气,只安静地站在原地,倒是果果,又不怎么乐意地哼了一下,看了古泽琛一眼,不过想到能问古泽琛关于部队的人,他又立马高兴起来。   古泽琛也不放过这个能讨好未来小舅子的大好机会,“果果,打过枪没有?明天正好周末,琛哥带你去见识见识,怎么样?”   果果立马瞪大了眼睛,瞳孔里的光耀眼极了,“琛哥是要带我去打靶吗?”古泽琛摇头,“部队有纪律,不好随便带你去,不过我明天带你一个射击场,还可以玩CS对抗,怎么样?”果然,是男人就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连忙点头,只是才点好头,果果又犹豫了。   “姐姐……”   古泽琛眼眸闪了一下,“这有什么关系,让你姐姐一起去,正好放松一下,运动运动,对她高考有帮助。”郭磊现在完全成了顾良辰的粉丝,他正愁怎么找机会讨好表妹呢,见古泽琛下手了,连忙要求组队,“我也去,那地方我熟,再说了,我不参加,你们就这么点人,怎么组队啊?”   郭磊要参加,古泽琛也拦不住,到是不怎么吭声的宋子琪又开口了,“乔哥哥常约良辰,带她出去玩,下礼拜还要一起去听音乐会,就我老是一个人呆在家里,明天可不可以也带上我?我保证给不给你们添麻烦。”   做客(下)   良辰从不知道宋子琪也会有这样巧的心思,楚楚可怜的架势,真真假假的话语,稍不慎便是全信了,那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会儿顾良辰还不知道宋子琪这番本领,她的胳膊被林以墨拽着走出好远,拐了个弯儿正好瞧不见其他人时,她猛地撒开手,神色一凛,压根不是先前那派姐妹情深的模样。   当然,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们俩交情好到能说会儿悄悄话的地步。顾良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被林以墨这么拖带着走了一段路,隐约有些酸疼。   林以墨松开顾良辰的胳膊后就抱臂退开两步,神情肃冷,那眸光闪闪,每一下都带着仇视,叫人心生警醒。顾良辰自然知道女人一旦逼急了,做出的事能叫男人都为之胆寒,她从不会轻视女人的妒忌心,这会儿也就不会大意。   “林小姐不是要同我说什么,怎么还不开口呢?”良辰瞄了瞄四周的景致,逃也得选个合适的退路,她多少比林以墨要熟悉这片小林子,到时候可不能落了下风。林以墨的教养,让她还不至于做出泼妇般的举动,起码现在还不可能,“你要怎么才肯拒绝古泽琛?”   古泽琛是怎样的人,林以墨喜欢了这么多年,比很多人都了解他,却也正是因为了解才一次次自我麻痹,不过在面对顾良辰时,林以墨又一次迷茫了。她不知道可以给顾良辰什么才能交换古泽琛,只要顾良辰开口,她什么都可以拿来换。   顾良辰没想到等来等去,竟是这样一句话,外加一个迷茫不知所措的林以墨,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一旦缠上了爱恨,就比一般人还不理智。   “林小姐从一开始就错了,不然,我们来试试看?”良辰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身,眼眸一闪,对着面前的林以墨眨了眨眼,身子往前逼过去几步,然后在林以墨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已经甩到脸颊上。   林以墨从小就没被人打过,更别说是被人抽了一耳光,那声音不轻不重,啪的落在脸颊上,痛也不及心上的委屈和没脸面,尤其在拐角处跑出来的古泽琛面前,林以墨后退的脚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身子晃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了,就看见古泽琛拉过顾良辰的手,将她整个人藏到身后,面上神色不变,竟然是非不问,只开口说了一句,“良辰不懂事,有什么错我替她向你道歉。”   顾良辰的确一时兴起,多少也存着点考验的意味在里头,只是没想到古泽琛会这样配合……这样出人意料,不问不管,就先护了自己再说。   上辈子良辰看那些妃子们耍这样的把戏,就觉得好笑,分明是掐着华尚辉路过的时辰做戏,但每一次华尚辉总是配合着她们入戏,然后不问青红将那打人的一把推开,只细心呵护着怀里的这一个。很多时候,那手段拙劣得瞎子都分得出,但华尚辉就是心甘情愿陪她们游戏。   其实,良辰也知道,被打的那一个,多半就是华尚辉的下一个宠妃,谁让那朝堂旦夕之间风云起伏,宠还是冷,全不过一场朝堂里的争权夺势罢了。这会儿,良辰不相信,以古泽琛的脾气,会有那心情陪自己入戏。   那么,他这样护着自己,可算是真心?想到妈妈郭佩文说的话,良辰微微仰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心底有一处地方被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了一下。不过,林以墨现在该清醒了吧?   良辰探出脑袋,看着对面神色瞬间憔悴的林以墨,微微抿了抿嘴角,然后眉眼弯成一勾好看的月,等对方神情晦涩地看过来时,良辰还好心情地冲对方眨了眨眼,其中意味,彼此间尽是心知肚明。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古泽琛是个人,有自己的喜怒爱憎,他心底有谁,不管眼前看到的是什么,他都会护着那个人。他不是死的,任她们自作多情地推来让去,或者夺来夺去。顾良辰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古泽琛就拼尽全力的想要靠过去,而自己,是不是耗尽一生心血,也换不来他一点一滴的呵护?   明明他们相识比她早,明明她哪里都不比她差,明明她这样用心地去爱了,为什么只等来他这样的选择?   若是古泽琛能开口问一句怎么了,这心情便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彻底冰冷死寂了。林以墨对上顾良辰言笑晏晏的那双眸子,心上却比落了一巴掌还要难堪三分。谁胜谁负,一局定终身了,是吗?   林以墨站直了身,脸色丝毫不变,只盯着古泽琛身后的顾良辰看,这是她闹的局,现在她就这么一个姿态,结果如何,就看她怎么善了。   顾良辰扭开古泽琛抓着自己的手腕,神情也是半点不急,慢吞吞地走到古泽琛身边,“刚才只是一下不小心,想要扶着林小姐,结果……哎,真是对不起了,林小姐。”顾良辰发现,刚那动作,什么都好,就是这借口托词不好找,反正说了古泽琛也不会信,倒不如破破烂烂的,爱信不信。   林以墨神色黑了三分,微垂眼睑,心底冷哼,却不知道是笑顾良辰还是笑自己。古泽琛护着顾良辰,仔细看了一眼她眉宇间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才稍稍安定下来,“既然没事,那就好。正好,良辰,我找你有事,你跟我来。”说完,也不管林以墨会不会承认顾良辰这个蹩脚的理由,便牵着顾良辰的手往林子另一头走。   初夏的光,不算灼灼,尤其印在这片绿意盎然的林子里,但林以墨还是忍不住抱紧了胳膊,偏生觉得冷了。   古泽琛原本就担心良辰和林以墨在一起会闹出什么事,而且今天自己带着林以墨上门的举动,古泽琛也有心要跟古泽琛解释一下。可是后来宋子琪的话却让古泽琛觉得心上一堵,那个乔哥哥,可不就是生日晚宴那天想要送良辰礼物的乔氏继承人乔天奕么?   他是男人,清楚明白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只有两种定义,一种含情一种不含情。那乔天奕,就是个瞎子也能让人看出他眼底灼灼的情意,这会儿偏偏又听见宋子琪说什么约好了一起看音乐会。古泽琛倒不相信良辰同他之间有什么,若真有什么,当初生日宴上,良辰就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还不肯接受乔天奕的礼物了。   只不过正好有个借口过去找良辰罢了。   可古泽琛实在没想到,这两个人在一起,摆明了良辰气势弱一些,却没想到动手的人竟然会是良辰。古泽琛原本想着良辰肯定会被林以墨的一些话气到,到时候烦得自己又得好一通解释,而且还不保证良辰有那个耐心听自己解释。结果事情却是倒了过来,动手的人成了良辰。   古泽琛没有丝毫犹豫,将良辰拉到自己身后,只希望林以墨看在自己份上,不要为难良辰才好。这会儿两个人站在林荫树下,面对面站着,微风缓缓拂过面颊,不知名的鸟雀儿欢叫着,竟无端端生出一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为什么动手打人?”古泽琛话一出口,就惹来顾良辰轻笑出声,还以为他不会过问的,看来也就是在别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就算是秋后算账吧。良辰折了折自己的衣袖,神情也是丝毫不慌张,只是那眉眼一瞬间严肃起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上辈子他君她臣,这辈子照着法律上的定位,两个人却是平等的,凭什么用审犯人的口吻来质问她?古泽琛看着日照下温润美丽的脸庞,心底却是愈发喜欢她了。怎么办,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恶事,自己也没办法不喜欢她,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想想她背后的人,你要真得罪了她,你有没有想过,家里人要怎么应对?”他们这些人,的确框架束缚着,但在框架之内他们比任何人都肆意。林以墨要是真闹开了,林家不管是谁都会替她撑起那个颜面,吃亏的还不就是没有根底的秦家?   到时候,顾良辰又如何自处?   顾良辰轻笑,那眼底的轻屑实在明显。   这林以墨的性子,同上辈子的庆妃差太多,毕竟环境影响性格,没了那三纲五常的封建教条,养大的林以墨自然比不过前世庆妃的沉稳心机。良辰笃定的就是林以墨对古泽琛的心,既然喜欢到骨子里,那便只能让古泽琛伤她到骨子里,痛过才可能会醒,不是吗?   “还是说,你心疼了?”顾良辰丝毫不让半点气势,神情姿态里却多了咄咄逼人的味道,一句话,正好戳中古泽琛的心,叫他觉得自己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遇上这没心没肺的女人,他这辈子注定辛苦!   古泽琛大步上前,将面前玲珑纤细的少女用力地揽住腰肢,逼得她贴着自己的身,却在她倔强不服气地扬着额头,那双熠熠生辉的眸里燃着一抹浅浅的愁苦时,古泽琛顺应自己的心,俯下身,唇瓣贴着她的甜润,一点点,轻轻地碾着,厮磨着,唇舌交汇的地方生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这不燥热的午后烧出一片炽热来。   顾良辰挺直脊背,由着古泽琛的唇舌在自己唇瓣间探寻勾勒,明明是缠绵的时刻,两个人却是谁也不肯先低头,只用两双不相同却一样好看的眼盯着对方,他们知道,谁先忍不住便是谁输了。   许久后,良辰只觉得舌尖上一痛,却是被古泽琛轻轻咬了一下,良辰身子一绷紧,然后颓然一松,阖上眼,双手从后背松开,环上古泽琛精瘦的腰肢,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林间的风乍起,像是映衬着她心底的那声叹息,拂过两人衣襟,灌进心底,平生出一股凉意来。   等古泽琛总算肯结束这个缠绵的吻时,顾良辰唇瓣润着水色,却比从前更艳丽了。良辰睁开眼,对着古泽琛灼灼欣喜的眼,心底怎么也觉得不好过,伸出手,抚上古泽琛的眉眼,只那一处,和从前一样,其他的,随着沧海桑田,已经变了。   纵然昨天想明白了,将他只看做古泽琛,但她心底总归有一个人的影子,不是华尚辉,又是谁?上辈子他千般万般不好,她总归做了他的妻,金銮殿上他纵横捭阖的样子,她至今都能勾画出来。   如何欺骗?   纵然他对自己,从未有过温存体贴,她也明白他的苦,临死那一刻,鲜血将他埋在权势与勾斗后的温情逼出来,便是只有一分,她也甘愿了。   这辈子,能再遇见你,其实真的很好。可是,你已经不再是你了,你让我如何选择?   “古泽琛,我心底有人,一直有人,他叫华尚辉,你还争吗?”随着那一声自由的叹息,顾良辰自重生后的第十八年,对着古泽琛终于念出这个名字来。她以为不去想便会忘记,她以为不去念就能放下,其实深埋不过是最好的保护,让它历久弥新,一旦破土,依然冲破时光,栩栩如生。   华尚辉。   古泽琛对这个名字,不可能生出什么熟稔来。他只是将本城他认识的人家里划拨了一遍,并不记得有一个姓华的姓后,他心底是着急的。   顾良辰是怎样的性子,古泽琛虽然才认识,但却觉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会说谎,纵然不甘愿,答应了也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担那无谓的名声。这会儿,她对自己开口了,只能说明,她心底是真的有一个,那人就叫做华尚辉。   现在,她开口问自己争不争,这让古泽琛忽然又生出无穷的希望来。   “你给我机会争,是不是?”   一句话,映着那灼灼的眉眼,烧得顾良辰指尖颤抖,连着那心也跟着不稳妥起来,菜要缩回手,就被反应过来的古泽琛一把抓紧了手,贴着他的脸颊,掌心一片温热。他不逼着她回答,只是那双眼却是寸步不放,噬咬得良辰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冤孽啊。   上辈子缘断了,大约情还没了,所以穿破时空,让他们这辈子继续纠缠,圆了上辈子的破镜么?   良辰安静地点点头,“给你机会争,要不然……”你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亲到自己,又怎会连点雷厉风行的魄力也没有,第一次耍心机,却是为了叫林以墨对你心灰意懒?   这还不算给你机会争么?顾良辰抿了抿唇,挣开束缚,“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等两个人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郭磊瞅了又瞅,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那种粘糊糊的味道更浓了,虽然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一米远,但那种感觉,还是叫郭磊有些吃惊。   他还从来没见过阿琛对谁这样亦步亦趋,陪着小心却又满心满眼的欢喜。而表妹的眼底似乎多了一抹真切的欢喜,再想到刚才墨墨回来时的神色,郭磊丢开刚上手玩得正开心的表弟果果,攀到良辰边上,也不管身后古泽琛那吃人的眼神,讨娇地勾着良辰的胳膊,“表妹啊,表哥等你等得心都慌了,可要多喝点好酒压压惊……”   总之,他郭磊就是个吃货,离不开酒菜就是了。良辰颇有范儿地挥挥手,那神情带着少女的娇憨又多了一丝魄力,“表哥放心,管饱。”郭磊哗啦一下眉开眼笑,就差将表妹当神仙供养起来,打蛇随棍上,愈发骄纵起来,“表妹啊,古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然那酒方表妹抄一份给表哥,等表哥倒腾成了,送表妹喝,怎么样?”   果果走到姐姐身边,将姐姐的手带到自己胳膊里挽住,不屑地瞪了一眼这个表哥,这表哥好吃懒做,不像好人。顾良辰笑着眯了眯眼,“好,我回去就给表哥誊酒方。”至于成不成得了,那就看表哥那儿的酒坊师傅手艺如何了。   宋子琪在边上偷偷觑了一眼古泽琛,见人家半点动怒或者失望的样子也没有,心底那一点盼头又凄凉下来,脸上神色也多了些苦涩与寂寥。她不是贪着想明天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只不过想……   是想干嘛?宋子琪悲凉地发现,她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忘记了。   一群人慢悠悠地往回走,到了家,每个人脸上都被日头晒出一层薄薄的暑气,红扑扑的,倒是长辈们最爱看的颜色,挡住了下面那层哀婉心伤,算是粉丝太平也罢,还是强颜欢笑,只看各人心思了。   郭佩文虽然掌勺比不过女儿,但做些精致爽口点心的手艺也还是不差的,漂亮地摆了几个碟子,边上一壶泡好的清茶,藤架下正适合聊天吃点心。只不过这儿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心思聊天,意思意思地尝了几口点心,喝了茶水便告辞要走了。   冯清芳一直在边上盯着自己女儿的神色看,发现她丝毫没有融进去,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冯清芳要的。眼珠子从古泽琛和顾良辰身上划过,落到一边神色莫名的林以墨身上,冯清芳勾了勾唇角,热情地拉着林以墨,说是洗把脸,去去暑气也好。   等冯清芳挽着林以墨的手臂回来时,该话别客套的也都完成了,林以墨淡定地走到郭磊边上,也不说非要黏着古泽琛。顾良辰睨了一眼冯清芳,这么热情可不就是心怀不轨么?就是不知道冯清芳打算用林以墨来做什么。   这女人,还真不肯死心呢。   古泽琛眸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顾良辰,至于那个华尚辉是谁,他自然会去查,但他不会罢手的,心上有人,可是将那人挤掉,见那人收拢束之高阁,良辰现在既然肯给他机会,他是绝不会罢手的!   秦世涛等着将古泽琛他们三个送走后,脸色才讪讪的,拉着良辰到沙发那头谈心,话里话外都是关于古泽琛的不好,当然,以郭佩文的眼光看,那纯粹是秦世涛闲着没事瞎折腾出来的。   良辰倒是乖巧地听着,时不时给秦爸爸倒杯茶,直到边上的果果冷不丁冒出一句,“琛哥明天带我去打枪!”秦世涛一口茶水呛住,脸色憋得通红,顾良辰很是善解人意地将果果拎到楼上,才过拐角便板着脸,“什么打枪?”   果果连忙抱住姐姐的胳膊,他才十三岁,虽然长得比姐姐高了,但他绝对是听姐姐话的好孩子,所以他必须将姐姐也拐着一块儿,要不然爸妈肯定不让他出门。   良辰掐了掐果果的脸颊,肉肉的,果然还是个孩子,明明聪明机灵的,遇上古泽琛这样道貌岸然偏又段数高,将这曲线救国玩得这般炉火纯青,也亏了他没什么恶毒心思,不然这小笨蛋肯定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只是看着果果那满眼的渴望,良辰虽然不喜欢这样带着杀气的活动,还是点头应允,反正她今天已经答应了要给古泽琛机会,那就让她期待他接下来的行动吧。   “好,明天我陪你一块儿,但是必须听话,不能让自己有危险,知道吗?”   车上,郭磊抱着良辰送的两瓶酒,一下都不松开。   良辰酿出了好酒,这装酒的瓶子自然不能随便。秦世涛找了景德镇的师傅,烧了好些个冰裂釉的酒瓶,正好装这些清甜润口的酒,还不散了酒香。至于那些拍了泥封了口藏到地窖里的,自然要等来年再喝了。   古泽琛扫了一眼车后座上沉默不语的林以墨,想着该说的也都说了,这会儿也不准备开口。林以墨一路上却想着自己的心思,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脸颊,那一巴掌,轻得很,连一点印子都没留下,却比什么都叫她觉得难受。   “阿琛,我好久没回来了,你带我四处逛逛,好吗?”   酒   郭磊倒也自觉,只是临下车的时候扫了好几眼林以墨那两瓶酒。良辰这酒是好,但郭磊肯定到了林以墨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郭磊才不相信林以墨会好好待这两瓶酒,不如……便宜了他。   林以墨本来就有心结,这会儿见了郭磊的眼色,也就顺水推舟见对对方送自己的两瓶酒都给了郭磊,才见他喜气洋洋地拎着四瓶酒回去,车上就剩下两个人,适合说话。不过古泽琛想到昨天杨女士对自己的不痛快,怎么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愿意牵连到顾良辰,索性就不开口,只开着车,在街上茫无目的地开着。   而林以墨呢?她开了口,原本是想告诉古泽琛,关于那一记耳光的事,可想到后来他们里在林子里又待了好一会儿,便什么想说的心思也没有了。   “顾良辰不是你想的那么天真单纯的。”林以墨扭头看着窗外的城市,每一处都是钢筋铁骨,狰狞非常,容不得一点柔软的情丝,尽数消散在往日的时光里,了无痕迹。   古泽琛将车子停到路边,很平常的街口,却让林以墨看到了真正的酸楚与难过。   “我不喜欢精明的女人,可良辰比谁都精明;我也不喜欢不喜欢我的女人,可良辰偏偏还没喜欢上我。墨墨,我不反对你坚持自己的信念,可顾良辰是我的信念,我是真舍不得撒手了,所以,你如果不觉得累,那就继续下去,我不会拦着你,但也绝对给不了你回应。咱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在我家就跟阿瑶和阿琳一样,是另外一个妹妹,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也不会变。”   只是妹妹,和古泽瑶、古泽琳没什么分别。   林以墨眼神闪了闪,“那么我做我的事,也没错?”古泽琛偏过头看这个刚回国的发小,面容一派平淡,“你要是做什么事,谁能拦得住?”小时候不让她爬树,结果她爬得比谁都高,慌了腿一动不动,却还是高傲地扬着下巴问树下的他们,谁才是第一。   这么不舒服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他一句话你别追了就罢手的人?古泽琛只是希望她静静地不要打扰到良辰的生活,其他的,他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心底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林以墨低下头,又哪里还有当初那爬树时不服气的倔强样子?   “送我回家,明天我也要去打CS,你知道的,我枪法还是你爸教的。”林以墨小时候差不多将古家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父母常驻国外,在飞机的时间比在地上多,外公又在部队,她又不喜欢成天跟着保姆玩,杨女士对她一直当贴心小棉袄来养,同古家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古泽琛看了一眼林以墨,无所谓地点点头,就算他不答应也拦不住林以墨,何况杨女士现在站在她那一边,自己若是态度过激,容易降低良辰的印象。   “那明天你跟小五一块儿过去,我接了良辰跟果果,再来找你们。”一句话又将林以墨的心钉得千疮百孔,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总归难受极了。古泽琛发动车子,“你脸色不大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说着也不管林以墨,车子便往回开。林以墨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说,只能微低着头,双手摆在膝上死死扣着。   古泽琛将车开到林家门口,然后就开走了,林以墨站在院门口直等到车子开出老远才慢慢往回走,保姆听见动静,连忙过来开门,也没注意林以墨脸上紧绷着不怎么痛快的模样,嘴角一咧,直冲林以墨笑,“小姐,首长回来了!”   林以墨身子一愣,连忙快走两步,走到书房门口时,那心才平缓一些,然后很规矩地敲门,里面传来重重的一声哼,倒是让林以墨面上沉重的颜色缓和不少,推开门,冲里头戎装的老人家喊了一声,“报告外公,孙女林以墨回来了!”   耿帅,林以墨的外公,刚下了任务,抽出一天空回来陪外孙女,结果到家一问保姆,这外孙女早跑外头玩去了。耿帅绷着脸色,见到亭亭玉立的外孙女,嘴角扯了扯,黝黑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情来,但熟悉的人都知道,冷面耿帅现在心情很不错。   不过,林以墨跑到耿帅身边挽住外公的手臂,还没等她开始撒娇,这边耿帅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推荐信,让林以墨去F军医院上班。耿帅是G军区的头儿,安排一个小军医自然不成问题,只不过他明白这丫头的心思,就是冲着古家那小子回来的,既然古家那小子去了F军区,外孙女也不可能留在G军区陪自己,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思,等她死心了再调动。   古家那小子,有实力有脑子有背景,最适合在部队发展,揽到哪边都是一股助力。耿帅也早就盯上这小子,本想着让他爸古平惠打亲情牌,把他儿子揽到G军区,不过他爸说得古泽琛自己考虑。耿帅混到今天这位置,除了实打实的军功赫赫,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就因为古平惠在,那小子多半是不会再选G军区了。   古平惠正值中年,军衔却是同辈里最高的,这往后的路只会更加泰顺,在G军区谁不知道?古泽琛来G军区,的确有些束缚。只是想到就这样便宜了G军区的老李,耿帅就心底一百个不舒服。想着老李乐颠颠地给他打电话那蠢样,耿帅就想来个军区对抗演戏,把这会老李打得连裤裆一起脱了!   偏偏外孙女一门心思都记挂在古家那小子身上,耿帅想着也好,成了他孙女婿老李就没得得意了,但是一想到刚才的景象,耿帅心底是真不乐意了。他这儿书房正好可以看见院门。这古泽琛送人回家都没下地就开车走了,好像送他外孙女回来就是走个过场,完成一下任务,这态度,怎么可以?!   “我听说你一回来就住院了,怎么回事?”耿帅看着桌面上那封推荐信,想着要不要收回来,将外孙女打包给她爸妈送回去,省得在这儿受了气也没心疼。   林以墨脸上一僵,眼圈微红,却还是摇了摇头,“就是有点水土不服……”不等说完,耿帅脸色更黑,眸光锐利地瞪了一眼林以墨,不说话却让林以墨觉得老爷子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推荐信就放这儿,你自己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去F军区报道。”   林以墨看着薄薄的一封信,虽然明白前途无望,但却只剩下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敢,将信抓在手上,抬头对着外公灿烂一笑,“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为了这个靠近他的机会,为了这个人,才回来的么?   古泽琛是不知道耿帅回家的事,要不然他作为晚辈,是一定要进去问声好的。等古泽琛车子开回自己家,就看见小叔又在院子里陪爷爷斗嘴,边上趴着懒洋洋的包子,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骂小叔,偏偏小叔还一脸得意地炫耀着,父子俩合一起都整整一个世纪的人了,偏偏对这样幼稚的行为乐此不疲。   看看,连包子都淡定了,真是习以为常了。   古泽琛将两瓶酒拎给老爷子,老爷子才歇了歇嘴,抿了一口茶,指着酒问怎么回事。小叔古嘉惠也蹭过来,发现那装酒的瓶子倒是没瞧过的,那瓶身上的冰裂釉看着还挺舒服的。古泽琛自然要替良辰加分,“今天不是去良辰家么?尝了她自己酿的酒,很不错,便讨了两瓶回来孝敬爷爷。这酒一瓶果子酿的,一瓶花酿的,都不伤身,正好给您和奶奶一起尝尝。”   古嘉惠听了良辰的名字就在边上阴阳怪气地啧啧了一下,不过知道是良辰酿的时候,倒是忍不住点头,“以前跟老秦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常他念叨说,外头的酒水没他女儿酿的好,那会儿我只当他自夸,谁不知道他疼老婆孩子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今个儿连阿琛都说好,那是一定要尝尝看了。”   说着,古嘉惠就拿了小矮几上摆着的一只茶杯,扭开酒盖子,一股清甜的酒香散了出来,古老眉毛一挑,闻香识酒,起码这味道不错。古嘉惠抿了一口,然后眉眼一眯,点头,“嘿,这老秦不厚道,就说说好喝,愣是没想过送我两瓶,回头我得去要两瓶。”   是酒,醺醉怡然,但丝毫没有酒过唇舌时的刺激,就好像晃悠悠的,一路从你的舌尖荡漾到心底,将四肢百骸都熨帖得舒服极了,这酒倒是个好名堂。   古老本来就好喝酒,之前闻着味道就有点馋了,结果见小儿子那一脸熏熏然的陶醉模样,古老瞪了一眼小儿子,这不长进的,就知道自己喝,忘记他老子了不是?   所以等杨女士寻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三个人男人用茶杯倒着酒,倒是喝得挺痛快的。还好三个人都不是张峰这样拿酒当水灌的粗人,唇舌上呲一口,让那清润的味道漫游一通,倒是舒坦极了。   古泽琛听着郭磊套果果话的时候知道,良辰在家常折腾些有趣的玩意,除了裁剪刺绣、看书练字弹琴外,她还喜欢厨艺和酿酒,酒窖里还有不少良辰照着古书上的只言片语自己倒腾出来的好酒,只是不像这果子酒好做且量大,只等沉上几年再喝,味道正好。   古老一听,这眼神都亮了几分,会酿酒的姑娘这年头还真不多见,而且这手艺还相当不错。当然,古老不能说这酒是世上最美味的酒,可就是普通的果子能够酿出这样迷人的味道,足可见功底非常。   不得不说,阿琛带回来的这个姑娘非常有意思,也难怪老妻就在厨房这么会儿功夫,就愿意为她说好话了。   “下次带人回家的时候,记得告诉爷爷一声。”古老也好酒,不是他好歹是一家之长,不能像郭磊一样舍得下脸面开口讨酒,不过她倒是真想知道这么点大的小姑娘,是怎么从古书上悟出这酒道来的。不过这姑娘倒真是个性子巧的,那天的几道菜,只用了盐,连味精都没加,却有那么好的滋味,的确是个妙人儿。   古泽琛总算等到老爷子开口,至于他到时候怎么用这句话反过来将良辰骗到家里来,那就是他的本事了。只是杨女士听了老爷子的话后,沉默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   上了桌后,古家人尝过古泽琛带回来的酒,倒真觉得不错,尤其是几位女士,她们不爱白酒的辛辣,平日里也就喝点葡萄酒之类的,这回没想到,这花儿酿成酒竟然这么好喝,那恰到好处的微醺感,真叫人浑身舒坦。   老二媳妇倒是嘴快,“这个良辰小丫头还真是巧,不但做的衣裳好看,连这酿酒的手艺都会,还真是不错。”可惜自家那丫头被她爸灌得连泡面都煮不来,指望她孝敬自己,那是真指望不上,就求着老天以后让她遇见一个能照顾她的男人才好。   古老夫人对这酒更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用眼神冲古泽琛打眼色,祖孙俩交换的意味,大约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杨女士小口小口抿着酒,对这个叫阿琛动心的女孩子也多了几分好奇与好感。   的确是个心灵手巧的。   古泽琛在本城,也有自己的圈子,门路也不少,查一个人的手段自然有。   想到今天良辰站在自己面前,正经地说自己心底住着一个人的时候,古泽琛只觉得妒忌,不过妒忌之后又冷静下来,现在更是急不得。他首先要弄明白,华尚辉这人是谁,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过良辰既然愿意给自己机会追求她,那么说明一点,华尚辉即便还住在她心底,他们现在并没有在一起,而且不可能在一起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得到这个机会?想到这里,古泽琛笑了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还是先去查一查华尚辉其人。   古泽琛直接找张峰,开口要他帮忙查人。张峰直接调了本城的资料库,叫华尚辉的一共有二十三个,但凡来过本城的,资料都在里头。古泽琛拿到资料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没一个对得上号,这事就变得有些玄了。   古泽琛为了追到良辰,自然下过一番功夫,知道除了陪家人一同出去的旅游外,良辰一直生活在本城,而且他知道良辰不会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那么华尚辉肯定和她认识很多了,可综合所有条件后,古泽琛发现本城没有一个华尚辉,足够住进良辰心底。   事情进行到这里,似乎进入死胡同了。而且古泽琛觉得奇怪,以秦世涛对良辰的维护,绝不可能允许一个外男同良辰多亲近的,那么良辰说的这个华尚辉,到底是谁,是不是真的存在?   不过古泽琛心理素质倒是很好,反正查还是得继续往下查,只要有这个人,张峰那边肯定能查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得到良辰的肯定,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夏照着它烫人的温度开始沸腾这座城市。   因为要出门运动,古泽琛穿了一件烟灰色运动衫,更是衬得整个人英气俊朗,老爷子瞄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孙子,想到昨天那瓶意犹未尽的好酒,带着包子刚溜达回来的腿脚收了收,“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古泽琛愣了一下,老爷子以前可从不关心自己去哪儿玩的,不过古泽琛可不敢马虎,“答应朋友了,一起出去打野战游戏,爷爷要不要一块儿去?”笑话,老爷子摸了一辈子的枪杆,哪能抱着那假枪过家家啊?   结果老爷子居然眯眼点头,“是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啊,前两天还听老郭说了,挺有意思的,正好我们几个老的整天钓鱼也没意思,一起玩,不嫌弃吧?”古泽琛整个人呆住,“爷爷,是小叔开发的项目,你去啊?”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小叔敢跟我收钱?包子,走,换了衣服咱们玩儿去!”老爷子才不管古泽琛那蛋疼的表情,挥手带着兴奋的包子往里面走,边示意警卫员给几个老伙计打电话,说是去尝试下年轻人的小玩意,打野战去。   古泽琛这脚迈不迈,心底纠结得很。他就是想讨好一下未来小舅子,顺便看看能不能跟良辰亲近下,让她见识自己英勇的一面,可没想着带着一群老首长,在他们面前装小兵啊!听着警卫员在那儿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确定对方都很有兴趣参加这个小孩子的游戏后,古泽琛满脸纠结地看了一眼乐呵呵的奶奶,哎呦了一声,只差没哭出来。   爷爷他不可能看不出来自己这是要出门约会啊,怎么还添乱啊。古老夫人倒是理了理孙子的领口,轻声提了一句,“换了别的姑娘,你爷爷肯往前凑?还请了几位老朋友一起,总是看得起的意思,玩得好了,自然不会差。”   古泽琛眼睛一亮,“奶奶,我爸是不是快回来了?”   古老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孙子厚实的胸膛,“好小子,总算是长大了。对了,要是成,下午请小丫头来家里吃饭,上回她说了一道花好月圆,正好后院莲开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来教教我老婆子。”   老爷子出门,这动静决定小不了。   古嘉惠知道自家老爷子带着几个重量级老首长,说是要来自己开发出的野战生存基地玩儿,立马地调开工作,安排人员今天不对外开放。工作人员这头连忙安排下去,给预约过的顾客打折优惠,排开后,古嘉惠带着人严阵以待。   古泽琛不动声色地开车到良辰就,在秦世涛一脸怨念的眼神中,不着痕迹却又体贴周到地将姐弟俩接到车上。等车子开走后,郭佩文倒是一脸向往地眯了眯眼,“年轻人谈恋爱,就是浪漫哎。”   秦世涛冷哼,不就是打两颗彩弹么?他家女儿那么淑女,才不会喜欢这么粗野的游戏!   顾良辰今天换了件荷叶领的修身米色衬衫,下面配了条白色哈伦裤和咖啡色筒靴,头发绑成马尾,整个人朝气蓬勃,骨子里文雅的淑女气质被这身打扮衬出几分利落来,倒是格外精神。   果果坐在副座上,激动得扭了好几下身子,问着古泽琛自己感兴趣的事,古泽琛留心开车,一面回答果果的问题。良辰知道古泽琛是军校生,也不奇怪他对军事和器械的熟稔,不过原本枯燥的东西也被他讲得满生动的,良辰不插话,但也蛮有兴趣地听着。   车子开出城,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目的地。   良辰慢悠悠地跟着前头两个男人往里头,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本来还想着这么大的基地生意不怎么兴隆呢,结果见到几位老人家后,良辰总算明白为什么这儿没其他人了。   眼尖的不是老爷子,却是跟良辰有过一面之缘的包子。这包子上次就往良辰身后蹿,这会儿更是冲到良辰边上,彪悍的身子绕着良辰跑了一圈,才回到老爷子身边。老爷子他们都穿了压箱的作战服,有些旧但看得出几位老人家气色都不错。   顾良辰扫了眼,年长的一批地位肯定不低,年轻的一批也都是自己见过的,都是古泽琛的那圈发小,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应该也是各自的亲戚,女的除了林以墨的,还是两位也是自己没见过的。顾良辰瞥了一眼古泽琛,有点摸不透这人的意思。   老爷子摸了摸包子的脑袋,对着良辰笑眯眯地点点头,良辰很得体地上前问好,顺便介绍了一下弟弟顾朗。顾朗被姐姐教得规矩礼仪也是很妥帖的,知道眼前这些穿着军服的老人家肯定很厉害,也没怯场,反倒满眼的崇拜。   其中一位稍稍发福的老人家仔细看着良辰姐弟俩,“果然不差,看来郭啸那老头还是有福气的,这外孙外孙女都是个好的。”古泽琛轻声说了句,良辰笑盈盈地上前一步,“爷爷好。”这人可不就是郭磊的爷爷郭浩么?   郭磊连忙上去,喊了良辰一声表妹。顾良辰带着果果叫了郭磊一声表哥,这场上大伙儿也都是明白人,古大少亲自接过来的人,跟郭浩又带着关系,这看两姐弟的眼神也就更加和善了些。   林以墨神色平淡地站在一边,早上外公离开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里分明有种一抹失望,但是林以墨是真的不愿罢手,所以她站在这里,除非亲眼看到结局,否则她绝不放弃。   迷彩服   这一切都归属于成人的世界,果果还小,他只需要满足自己的兴趣就好。良辰看着弟弟眼底浓浓的兴趣,也跟着跃跃欲试起来。上一世淑女课程里,并不包含打枪这样纯爷们的教育,要不然良辰也不至于被华丽的凤袍拖慢了闪避的动作,死于非命了。现在有机会体会一把战斗的激情,她可是很想试试,这男人间的游戏,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所以你看,当领导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她手下管的是三宫六院嫔妃佳丽,怎么说也人力资源管理的,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是比较强悍。   古老爷子看着边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最佳更是笑得欢畅,“不然你们来个对抗,看看谁胜谁负?”   老爷子开口,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应和,良辰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对面的林以墨,也不打算主动开口。四个女人一个半大的孩子,何况自己和果果根本没玩过枪,但怎么分配,良辰却早就心知肚明。   果然,顾良辰姐弟两个和古泽琛他们五个分成一组,剩下的人一组。良辰瞥了一眼林以墨边上女孩的脸色,立马明白两组实力悬殊。郭磊挨着良辰,一直想问酒的事,不过见到这种情形,也是不满地皱眉,他们这群人玩来玩去却都越不过身份。偏偏这次的分组,这边除了阿琛和老大张峰是练过的,其他几个也就是从前练过,后来上了大学,专业也都不同,自然不会继续练下去。可对面那组,四个男的全都在部队不说,就是三个女的,也都是摸过真枪的。   这么一比,他们这组还真没把握赢。可要是输了,郭磊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古老,再看看站在古老边上自家老爷子,心底猛地哆嗦了一下,这不是明摆着看他们几个不顺眼,循着由头要把他们丢回炉重炼啊?   想起当年那苦逼的日子,郭磊忽然拽住良辰的胳膊,“好妹妹,一会儿你跟果果可要机灵点,输了表哥就惨了。”边上果果嬉笑一声,“表妹你最厉害了,不会输的,放心吧。”只是那小脸莹莹生动,哪里像是替郭磊打气的模样。   古泽琛爱屋及乌,觉得这个未来小舅子年岁虽然不大,可这脑瓜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机灵,身子骨看着瘦弱了一点,但身子素质倒是不差。要真是愿意,进部队凭他的关系也能看顾着,就是不知道真到那时候,良辰爸妈会不会吃了他的心都有?   揉了揉果果柔软的发丝,古泽琛抬头盯着顾良辰,轻声吩咐了一句,“一会儿腿脚机灵点,你跟果果负责隐蔽就好,其他的交给我。”直觉的,古泽琛就是知道良辰不会是那种坐以待毙或者是需要人保护的女人,她或许力量不够,身材也是娇娇小小的,但她有着一颗强大且聪慧的心,古泽琛从来不曾看轻过她。   良辰唇角一勾,对于自己能得到古泽琛这么平等的对待感到心情不错,她可是当过二把手的人物,怎可能允许人轻视了自己,小瞧了她?尤其,边上还站着他,古泽琛。顾良辰眉眼一扬,唇角的笑里自信且从容。   “以少胜多、以弱克强,这样的对抗玩起来才更有意思,不是么?”顾良辰说话的声音不响,但身边几个人恰好能听见。古泽琛眸底燃着灼灼的火焰,就连郭磊也是啧啧称奇。这个表妹不但心思巧,这胆子也不小啊。   倒是果果,从来就最是崇拜姐姐,见到姐姐如此霸气外显的样子,一双眼根本就挪不开。就连不远处暗自观察这一头的古老也是心中一笑,小丫头,嘴上说说不过嘴把式,得拿出真本事才有资格傲视旁人。   郭磊的爷爷郭浩眯着眼点点头,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郭啸那个老顽固,不过看眼前这情形,是该多走动走动了。他们可都是半截入黄土的老人了,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说不出的别扭呢?   古嘉惠投资的这个野战基地跟别的场所有些不大一样。   古家四兄弟虽说不是人人都留在部队,可以前常被老爷子丢军营里修炼,对里头一套作战训练很是熟稔。古嘉惠不是说不喜欢部队,只不过那地方规矩实在太死,他又是个心思活泛的,这才违拗了老爷子的心思,非要出来闯商场。   他也知道,古家军权政权都有了,但这还不够,还得有钱。只有底气足了,古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也为什么古嘉惠从商后,古家三个哥哥加上古老太太明里暗里都帮着的缘故。   在准备投资这个项目的时候,古嘉惠找大哥、三哥询问了设计上的一些事,在不涉及保密原则的前提下,古嘉惠结合两个哥哥的建议,倒是将是这个基地选在这一处地方,山野、丛林、水域模式作战全都有,真正是满足了不少军事发烧友的兴趣。   这会儿老爷子既然说要看对抗,明着当然是游戏,可这背后每个人却都是严正以待。   所有人都去更衣室换迷彩服,当然是分开两头行动,从他们点头那一刻,彼此就属于敌对阵营,什么手段都能玩。   齐岩撞了古泽琛的肩一下,“他们几个可都在耿帅手下当兵,这会儿当着林以墨的面,肯定不会放水,你看哥几个身娇体弱,还带了娇滴滴的软妹子和半大的孩子,多辛苦啊。要不然这样,你去用用美男计,不战而屈人之兵,怎么样?”   瞧那齐岩挤眉弄眼的贱样,还真对不起他那长相,不过良辰知道,也只有古泽琛他们这些亲近的人,才能见到彼此最真的一面。她跟果果不过是沾了古泽琛的光罢了,不过这些对良辰来说都不重要。   看见古泽琛望过来,良辰很优雅地耸肩,就事论事,非常客观地点点头,“美男计甚好,不妨考虑看看。”   若是古泽琛真敢用,她还真好奇他是怎么个耍法,毕竟上辈子玩宫斗的时候,美人计什么的,最不管用,大伙儿都知道一个词叫蛇蝎美人。若是这点意识都没有,早就被人啃得骨头渣都没了,还谈什么将来?   古泽琛倒是没想到良辰会一本正经地接下齐岩的话,郭磊捂着嘴在边上偷乐,小五神情有点玄幻,似乎已经带入情境,开始想古泽琛版的美男计到底会怎么样,只有老大张峰板着一张脸,“不要闹了,想不出法子输了比试,就等着被削吧!”   张峰看着这一群不着调的,是真不怎么看好自己这组人,要是再不想点法子出来,还真不好对付。   良辰优雅地一路走一路逛,这场所还真是花了心思,简洁的建筑,一目了然的布局,单调却有着该有的气质。良辰拿了套合适的迷彩走进女更衣室,郭磊推了推古泽琛,“回神了,难不成你想冲进去偷窥啊?”   果果在边上立马黑下脸,更加觉得这个表哥不着调,哼了一声。古泽琛倒是回神,压根不管郭磊说了什么,带着果果到一边去选合适的迷彩服。服务员准备的都是全新的迷彩,一叠叠放得整齐极了。   古泽琛替果果选好尺码后,两个人到柜子前换衣服。古泽琛在军校的时候也是这样集中的,倒是不觉得什么别扭,脱了衣服就露出里面紧身的白色背心,每一块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展示出迷人的性感,却不像那些健美教练般夸张。   果果低头看了看自己夸大衬衣下白斩鸡一样的身段,自卑了。所以等古泽琛动作利落地换好衣服,转过身才发现果果竟然抱着衣服还没动。发现琛哥看着自己,果果连忙将衣服随手放到柜子里,然后对比人家换上迷彩服后硬挺硬朗的样子,果果连忙将人往外推,“你去看看我姐姐换好没,我自己弄好了就出来。”   古泽琛怀疑,他去看良辰换好衣服会,肯定会被打出来的吧?他这都什么也还没做,小舅子就批准自己对他姐姐行色狼之举了?   古泽琛的速度是七个人里最快的,于是站在小厅里等人。良辰紧着咖啡色的皮带出来时,古泽琛的眼亮了两百个百分点。   什么叫制服诱惑?什么叫是军装诱惑?顾良辰她就是啊!!!   良辰身段纤细娇小,但是该有的地方绝对有。换掉传来那一身利落带休闲风一身套上绿咔色斑纹的迷彩服后,整个人英气中带着俏丽,真正是绿装好颜色!均码的衣裳,大多是配着身高来的,对良辰来说稍显大的迷彩上身后,非但没能遮住她的好身段,上衣扎进长裤,再用皮带一扣,迷彩裹着那一截蛮腰比什么都诱人,还有那圆润的胸,躲在衬衣后,直挠得人嗓子发干,心口发烫。明明是宽松的长裤,良辰却将臀和胯穿出一种性感来,还笔直的双腿,下腿肚全都塞在长靴里面。   如此磨人的身段,配着军装帽下那张白玉般动人的小脸蛋,古泽琛看了看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捏了捏自己发痒的鼻梁心,要是这会儿流鼻血了,大约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克制,克制……   良辰还是第一次穿迷彩服,对着镜子自恋了一下才出来,正好看见等在厅里的古泽琛。其实古泽琛自己穿军装迷彩就很正了,男人,只要身材过关,基本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尤其像古泽琛这样皮相与气质兼备的男子,光站在那儿就能拍下来送上橱窗当招贴画用。   看着那双一模一样的眼,良辰微微敛了敛心神。华尚辉登基那年,良辰还小,整日被锁在深宅里头,连自己那方小院都不大走出去。只偶尔听底下人偷偷念叨,少年天子天坛祭祖,是如何地君临天下,气势如虹。那会儿,良辰便忍不住幻想,他生得怎样,是不是真如底下人传的那样,贵气逼人。   后来,她终于看见他了,穿着明黄色龙袍,迎她进宫,只可惜那双眼里没有欢喜,也一并凉了她才雀跃起的心。现在,他没有龙袍加身,但那眉宇间的自信与快活却是良辰从未见过的,纵然他妃嫔环绕,也从不曾见他喜得这样明朗过。   是不是跳开宫阙那道枷锁的我们,才是真的获得了新生?   郭磊他们出来的时候,冲发呆的两个人吹了嘹亮的口哨,“哎呦,瞧瞧,多登对的可人儿啊,你们俩往镜头前一站,绝对可以做招兵广告啊!”   良辰落落大方,迷彩小蛮腰向着一边一转,“表哥,我大前年酿了桂花蜜,过两天就好用了呢。”郭磊立马换了一副狗腿模样,蹭蹭蹭跑到良辰身边,矮身,帽子扭着一团当抹布一样拍了拍自己伸出来的胳膊,一副太监的谄媚样,“表妹啊,哎呦,您可走稳了,这地儿不平呢……”   铿一声,郭磊话才说完,后脑啥就被人砸了一下,古嘉惠斜着眼睨郭磊,“小郭子,你说哪地儿不平,叔叔我让人给你整整?”   良辰眯着眼,笑得跟只狐狸一样,那双璀璨的眼漏过一丝半点的光,却叫那淡雅的人儿透出蓬勃的欢快来。古泽琛想,以后多带她出来转转,老窝在图书馆或者是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倒腾那些布料、酒水,哪里有十八九岁少女该有的活泼?   古嘉惠丢了张地图给古泽琛,“朝中有人好办事,我这小叔当得没话说了吧?作战地图,仅此一份,可别给我露馅,输了给我到这儿打半个月的工,抵我今天的营业额。”说完,古嘉惠顿了顿,瞄了好几眼顾良辰,然后意犹未尽地往外走,只是那嘴角砸吧砸吧的,像是尝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良辰想着,总跟自己有关,估摸就是昨天送的两瓶酒。这古家老四虽然同秦爸爸的交情不错,不过良辰并不常见他。这会儿莫名看了自己几眼,肯定跟古泽琛有关。良辰抚了抚袖口,“顾朗怎么还没好?”   才说完,一脸红彤彤的顾朗就走了出来。十三的小少年,长了个子却实在还没长出厚实的肩,穿着那迷彩,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鼓胀开,当成风筝飞上天。良辰看着果果那羞赧的颜色,抿了抿,笑得很是开心。   古泽琛拍了拍少年的肩,“多练练就好。”于是,他就是故意踩着果果那瘦小的身板上位,想要让良辰看看,什么才叫爷们。   这个野战游戏基地,在很大程度模拟了军事实地演练,只不过安全系数很高,绝对不会出现荒野无人救助的可能。平时一些年轻人或者军事发烧友过来的时候,也都是租赁一块场地,对方寻找隐蔽点互相射击,发泄一下罢了。今天因为来的都不是一般人,整个场地都清空了,所有服务人员全部待命,所以,老爷子说的对抗,双方各七人,身上就一把彩弹枪,不允许携带通讯设备,还真得靠点本事。   只有确认对方队员全部挂彩,对抗才算结束。   双方都需要换衣服,然后从山地两面开始伏击对抗。几位老首长在古嘉惠的陪同下,倒是玩了玩气枪,对于这几个身上允许配真枪的人来说,这种小儿科的玩意,还真是捏起来的兴趣都不高。   古嘉惠笑呵呵地将人带到主控室,里面许多显示屏,一边还有一个超大显示器。古老指着这些问小儿子,“能听得见声吗?”古嘉惠点头,“能,要不然客人有什么问题,我们这边也可以提前应对,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成,那我们几个就在这儿看着,年轻人啊,得有点活力才行。”   五个男人自然而然以古泽琛和张峰为首,谁这群人里就他们俩最拿手了呢?小五盯着地图看了看,然后又仰头对着拐角那亮着红灯的摄像头憨憨地笑了一下,“爷爷,给走个后门呗?”   主控视里的老李一口气没提上来,骂了一句混小子,然后冲老爷子嘿嘿嘿直笑,“不成器,不成器,老首长别跟他一般见识。”古老倒是早就知道这对祖孙俩的脾气,也难得老李这两天放假,还陪着自己跑这儿来猫时间呢。   古老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小儿子,“他们哪儿弄来的地图?”古嘉惠笑哽在喉咙里,不过反应倒是快,“呦,这不是我们发给客人的地图册么?还挺机灵的。”古老似笑非笑,也不再同儿子计较。   顾良辰在小客厅里,看了看两边挂着的松柏长青图,西方油画,大笔大笔的油墨装点成一片小树林,静谧温情,良辰倒是手痒痒的,想着好几天没画画了,回头画一幅,手才不会生。   不过这几个男人讨论好了没有?   这处基地有山有水,地形不复杂,但对于没有任何附带设备的他们来说,要歼灭一支高素质的队伍,还是存在一定难度的。不过,良辰看着他们严正以待的模样,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至于这么严肃么?   郭磊一早就盯着表妹了,本来他就不爱动脑,等他们商量好了,他执行就是了。他也不介意做急先锋,死前头了反倒能先回去吹冷气吃水果。不过,见到表妹这么笃定地嘲笑他们,郭磊便先问出口。   良辰抿着嘴,清澈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戏谑,“呀,我还以为女人是不能说话的呢。”你们讨论围成一圈,明显就是没把她面皮生嫩的女人算在内,她好歹也是见过世面,当过二把手的伟大女人,你们这么做,显然是重男轻女。   在这个问题上,良辰算是有些矫枉过正了。上辈子吃够了男尊女卑的苦,这辈子好不容易等到男女平等,结果一上战场,男人又习惯性地屏蔽掉女生,这让良辰不暗暗刺他们几句,就浑身不自在。   “得了得了,你就不要酸了,大伙儿都是一组的,要团结!”郭磊好汉不跟女子斗,不过他倒是有点奇怪良辰的计谋了。这地图,一目了然,其实是真不怎么复杂,要不然古嘉惠也不会大手笔选择这块场地了。   只是良辰他们都知道,这么简单的地形,对方就算没有地图,也大多能找到地方。   良辰笑了笑,然后指着古泽琛,“刚才齐岩不是说使美男计么,我倒是厚道人,不叫你牺牲色相。不过既然觉得我跟果果都是拖累,不然我们俩去室内打靶,不让人看见就成。等你们潜伏过去,结束对抗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古泽琛倒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上了战场还能将退缩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良辰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   他们这一群,除了自己和张峰还能对抗两下,其他三个都玩疯了,耍耍酒疯倒是常有的事。只是这会儿对上B队那四个,小五他们肯定撑不久。   “良辰有什么好办法?”古泽琛从善如流,收起地图,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良辰低下头,绞着手指头,神情却不像她动作那样委屈,“凭你一个人的本事就能灭了他们七个,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的确,古泽琛在军校读书时就是成绩全优,足够成为一名优秀的陆军指挥官。当然,他的单兵作战能力也是相当强的,不说单个儿对抗比武,就是跨军种的演戏里他都能给出叫人满意的成绩。既然古泽琛一个人就能解决对方七个,那么自己这边,剩下的六个就该坐回到观众席上,看着古泽琛耍威风就好。   良辰从来自诩是小人,倒是不怕别人怎么说她的怕死,只是这会儿在夏日里,她是真心不想像只猴子一般漫山遍野撒欢。反正古泽琛这样优秀,那她还留着做什么?将解决的都解决了,他们也能赢得比赛,哪一桩不是好事?   “你一个人行动正好。”不麻烦也没有累赘,这时候做想做的事绝对事半功倍。想到这里,良辰笑了起来,果然风水轮流转,让你上辈子对我颐指气使。   不要让我失望   古泽琛原本想说什么,结果被良辰一句你一个人正好给堵了回去,结果没想到的是张峰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以一敌七,以古泽琛的身手和脑子,应该不成问题。张峰当然不至于像良辰这么没心没肺,危难时刻就将古泽琛给推出去,“你们五个摸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跟阿琛过去对付他们,到时候一起会和。”   张峰原本还烦躁这人员布局上要怎么分配,想着要不要来个包抄之类的战术设计,结果良辰一句话就解了个最有效的方法出来,与其带着他们这几个实力显然不够的上去被消耗,不如作为生力军一直潜伏着,起码人不死战局就不会马上结束,还能留个奔头不是?   到时候凭着他跟阿琛的配合,要赢了对手的确不难,而且那时候还没有拖油瓶……当然,张峰就事论事,以顾朗和顾良辰姐弟俩的水平,说他们是拖油瓶算是客气了。虽然这两个人穿上迷彩服后看着不错,但真上了对抗赛,好看又不能秒杀敌人?在这一点上,张峰就跟对白酒的执着一样,客观且实际。   良辰压根不理会张峰神态间对自己和果果的评价,反正郭磊他们也不见得比她好多少级别,她只要不跑得满头大汗,然后被人用彩弹砸的满脸颜色就好。不过果果就有些不甘愿了,他就是奔着刺激的实战模式来的,结果还没上场就被人当成拖油瓶来嫌弃,这让骄傲且志气满满的果果十分不满意。   但是这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既然没本事,又会拖累同伴,只剩下服从了。   古泽琛盯着良辰看了好几眼,不过那眼底的笑意倒是真真切切,这会儿关键就是商量剩下五个人到哪里安全又舒适。当然,这地方有摄像头,所以良辰带着六位男同胞进了一趟女性更衣室,出来后就分头行动。   不过临走前,古泽琛还是找了个机会,微微俯下头,在良辰耳边念了一句话,“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良辰因为古泽琛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慌了脚步。   抬头看了一眼眼眸认真嘴角含笑的俊朗男子,心底微颤。心甘情愿?这辈子的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四个字,良辰忍不住怅然,上辈子为何要伤得那样深,家恨离愁,将那些过往的情愫一刀刀凌迟,这会儿说心甘情愿,晚不晚?   古泽琛敏感地察觉到良辰那瞬间的情绪变化,不像是欢喜,反倒像是有些遗憾、惆怅?这些情绪,全都因为刚才那一句心甘情愿才生出来的吗?古泽琛没想过说什么动听的话去讨她欢喜,但良辰的反应实在不在古泽琛的预料中。   还是说,这些情绪其实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他曾经也给出过与自己一样的誓言?这个认知让古泽琛觉得不舒服极了。   良辰不知道古泽琛脑补了些有的没的,她只是逼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古泽琛轻轻笑了一下,“不要让我失望。”她既然说过要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么就一定会让自己努力去拥有上辈子没机会拥有的,比方说他的倾心相许。   也许现在的自己还不明白这样感情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但起码这一刻,她不想放手。那就,两个人一起试试,若能破镜重圆,起码对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思想根深蒂固的自己来说,接受古泽琛并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一句不要让我失望,却让古泽琛从眉眼深处绽放出彻底的喜欢与雀跃,连着手脚都想要跳动起来,欢呼着告诉所有人他心底最真实的喜悦。张峰和古泽琛从小一块儿长大,年岁最长,面恶心细,注意到了古泽琛这边发生的一点小插曲,自然也就没有错过他脸上这个微笑。   看来,阿琛这回是真的动心了。亏得他们当初花了那么多心思送了那样极品的兔女郎给阿琛开荤,他却动也不动,却原来好一口这么生嫩的小姑娘……   阿琛,你口味还真重。   良辰压根不去管古泽琛和张峰很快潜去了那儿,他们靠着小叔古嘉惠给的内部地图,避开监控摄像朝着监控室那边摸过去。这种是不是需要猫着腰避开工作人员的小刺激总算满足了果果的期待,红扑扑的脸上甚是喜悦。   郭磊他们三个前前后后将良辰姐弟护在中间,良辰除了不怎么习惯这种偷偷摸摸的动作,倒是挺习惯有人鞍前马后伺候的感觉。好不容易到了监控室二楼,良辰他们从消防窗爬进休息室,里面该有的娱乐设施一样也不少,当然,吃的更是不少。   于是,就在张峰与古泽琛苦哈哈地在山地穿行,盯上对方人马,伏击开火,消灭敌人的时候,郭磊他们抱着吃的,正聊得开心呢。当然,良辰是不参与他们男生的话题,果果却只关心对抗结束后,他可不可以再过把瘾。   良辰顺手拿了个苹果,一边咬一边在休息室里走动几步,四处看了一眼,发现还有一书架的军事书籍时,顺手拿了一本翻看起来。良辰有个非常不错的本事,那就是书到了手上,不管喜欢不喜欢,她总能看到尾,当然,喜欢的自然看得仔细,不喜欢的也就略过,翻看得快一些罢了。   这书架上的书对于一些军事发烧友来说,的确是非常诱人的,里面对国内外的一些高尖武器都做了详细的图解介绍。当然,良辰不是全才,这里面设计到的很多武器种类代码以及原理,她都是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良辰看得兴致勃勃。   身为一国之君,兵权最为重要。华尚辉上位时年岁还小,兵权自然旁落。顾家到顾良辰父亲手上,本就积淀了百年的声势,在朝堂上一跃成为一等一的公亲大族,连着朝堂上的政权也都是一呼百应,更不要说是兵权了。掌着兵权的武将,要么就是顾家门人,要么就是同顾家交好,这也就是为什么良辰会成为皇后,无子还能坐稳这个位置的最重要原因。   后来卢氏崛起,庆妃的父亲靠的就是一张投石机的图纸和一队强悍的骑兵,横扫邻境贼寇,然后成为封疆大吏,戍守边境,手中握着最强悍的一支队伍,要不然庆妃缘何能冲冠后宫,连她这个皇后位置都快要保不住了?   若是叫华尚辉看见这些军事杂志,不知道会是怎么一副表情?总之不大会怎么舒坦就是了。只是一架投石机,和几十年前的坦克一比……对了,它们之间已经不具备任何可比性了。这个世界,比当初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进步太多,大街小巷孩童都知道的很多东西,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却是最高级的秘密。   就是良辰初到的时候,也是震惊极了。   良辰看完手上这本,又随手换了本全英文的杂志,上头介绍了某国最先研制的歼敌机,当然,最核心的技术肯定没有透露出来,就连照片也只是给了个帅气的外形,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发烧友们热血沸腾了。   左右没事,良辰便对着上头的英文,一字一句在心底认了起来,权当做一次训练机会。当警卫员来请顾良辰下楼,说是几位老首长有请的时候,良辰正好看完杂志上的第一篇文章,正是介绍这款歼敌机的前身。   良辰将杂志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对另外四个打了招呼,既然老爷子只请了自己过去,看来最初在大厅商量的时候,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被听了进去,不过都是老兵了,战场上的他们比谁都遵守,肯定不会泄了他们的位置。   果果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姐姐跟着人下楼,郭磊敲了他一脑袋,“你姐到了那边,肯定就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老爷子喊她过去唠嗑,你急什么急?”果果一想也是,便不再担心,反正以他家姐姐的厉害,还没什么能伤到她的。   良辰淡定自若地从门口警卫面前走过,一进监控室就看见大屏幕上正投放着基地的某一处。古泽琛和张峰扛着彩弹枪,林子中间的小片空地上,六个人的知名部位都被染上了颜色,这会儿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这回一块儿来的,都是本城军界的老领导了,像古老这样,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却还是跺跺脚就能抖三下的大人物,他们本就想在领导们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这样子家里大人也都能更有面子一点。结果他们七个人,才出发过来打对方,却没想到一路平静,然后就在这块平地上被人端了,真真是气死他们了。   看到这儿,良辰眼睛眯了眯,少了一个林以墨!   意外   古老顺着良辰注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屏幕,然后笑眯眯地摇摇头,“这速度,回头得让他三叔好好练练才行。”老李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古泽琛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就靠一把彩弹枪,算计好对方的路线,选了最不可能伏击的地方将对方给端了,有脑子有实力,他的兵,素质就是高啊。   已经拿到古泽琛档案的老李乐呵呵地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迟早是他的人,现在得意得意,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一点,老李就更加快活起来,连带着看顾良辰的眼神也和蔼不少。多亏了这小姑娘偷懒,这才让今天的对抗成就了古泽琛的好风采。   良辰上次拜访古家,只见到古家从政的二叔,是本城电视上常见到的人物,至于古老嘴里念叨的古家老三,良辰不是很清楚。现在听老爷子说什么练练,应该也是在部队的。等良辰终于知道古家老三是在什么地方,而且古泽琛瘦了一整圈才从里头放出来后,良辰才忽然想起今天这回事,饶是古泽琛再怎么喜欢她,也忍不住用哀怨地眼神看了她整整一个礼拜。   三叔那地方,不是谁都有本事待上一阵子的啊。于是古家第四代孩子出生后,但凡哭闹得厉害了,父母都会冷不丁来一句再哭就丢去给三叔公,然后孩子保证不哭了,连抽噎都不敢。只是苦了温柔的三叔婆,分明最疼爱孩子,偏偏因为三叔公的关系,没一个孩子敢亲近她。   良辰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存在侥幸,她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女生,在这群军政界大佬面前,她实在不够看。所以,除非他们指名道姓落到自己头上,否则,她绝不主动开口。   古老非常满意良辰的乖巧沉默。他从监控里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看上去最乖巧无害的女孩,却是一句话将自己孙子推出来冒险,而她自己却穿着帅气的迷彩服,左右溜达着,果真像个来度假的。老爷子看人往深里瞧,这姑娘十分有自知之明,而这一句话带出来的法子,却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   就凭着顾家兄妹俩的水平,古老肯定这一队人会被拖累,到时候就算张峰和阿琛多厉害,到时候结局也不会占到多少好处。现在这般安排,起码保证了五个人的生存,到最后对峙阶段以存亡定胜负,也会是这一队人获胜。古老不得不多看一眼这小姑娘,法子简单直接,一个十八岁家境优渥的小姑娘,这样的算计究竟算好还是不好?   “小丫头,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古老确定自己要是不开口,面前这个小姑娘也绝对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他决定先开这个口,要不然他肯定局面会一直这样僵化下去。   良辰对着古老,面上依然挂着那一丝浅浅的笑,不过那态度算是绝对的恭敬,“老爷子说笑了,我从没练过射击和野外生存,出去也只能碍手碍脚。”话说到这里,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又哪里不知道良辰没说出口的话?   郭浩一直看着顾良辰,又看了一眼古老,一样慢悠悠地开口,“倒是有点意思,这要是上了战场,你们几个可得按军法处置了。”   良辰既然连郭磊都有心结交了,这会儿对着掌着郭家实权的郭浩,自然更加用心应对,“能者居之,不拖后腿,留在敌后伺机而动,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应该做的。”良辰倒是不介意摆低姿态,只要眼前这几位满意就好。良辰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上位者都是护短的,这几位,且不管心底想谁赢,古老在这儿,赢得就必须是古泽琛,也就是他们这支队伍,所以良辰只要谦虚一点,那就一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果然,良辰才说完,边上就有人爽朗地笑出声来,“瞧瞧,倒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想出这幺蛾子来,也该是我家那小子不争气,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还是古老你家的孙子争气啊……”   良辰嘴角抿了抿,那笑容清清浅浅的,透着欢喜,一点也不叫人觉得厌烦。古老伸出手揉了揉腿边的包子,也不应别人的夸赞,只是盯着良辰又看了一眼,“都是小打小闹,这打靶是挺有意思的,等会儿结束了,让阿琛带你去摸摸枪,怎么样?”良辰自然乖巧地点头,边上郭浩点了点头,看来,他下的决定没错,回头就让人请郭啸吃饭。   古老只不过想看看良辰的应对,压根没想过要为难这个小丫头,挥了挥手,良辰自然很上道地离开监控室,对门外的警卫员点点头,良辰自己往楼上休息室走。   刚到楼梯口,一把枪就抵着自己,良辰一抬头,就看见是穿着同样迷彩服的林以墨,站在楼梯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良辰上一世活了十八年,从不需要自己带什么东西,自然似养成了习惯,重生这十八年,也还是有人鞍前马后照宠着,于是随身带点什么对良辰来说还真不怎么习惯。于是这会儿,良辰想说的是,束手就擒能不能就不要浪费彩弹,免得将这一身迷彩服弄脏了?   林以墨他们这组平均实力比良辰这组要高,这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的,只是谁也不想拆了这个组合,虽然林以墨很想和古泽琛同一组,但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跟顾良辰一组,这样一来,她如何打败顾良辰,证明她比顾良辰更优秀?   所以,林以墨单独行动,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赢得这次对抗,而是打败顾良辰。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比顾良辰跟好罢了。   良辰看着楼梯上英姿飒爽的林以墨,微微眯了眯眼,这姑娘的确挺厉害的。良辰他们靠着古嘉惠送来的地图,选定了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对抗的事就完全交给古泽琛和张峰了。没想到这个林以墨可以在对抗的时候溜走,而且还动作这么快地找到位置,在楼梯间堵自己。   唔,良辰之前听果果念叨过,说这种彩弹打到身上也会疼一下。良辰前世今生就疼过一回,疼起来直接要了自己的命,但也足够良辰怕疼了。   “我主动把肩章交给你,成吗?”良辰眨了眨眼,没武器没势力又怕疼,要是真让她上了战场,绝对是叛徒。良辰是没有所谓的荣誉感与责任感,甚至在她心底,也还没能完全认可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投降什么的,完全不需要纠结一下。   林以墨嗤笑。他们这一辈大院里长大的人,不说每个都能有出息,即便在外人看来现在都是人模狗样混得有头有脸,但到底有多少本事,他们自己最清楚,可他们骨子里都有一种意志,那就是骄傲与不服输。所以,当良辰自觉认输的时候,林以墨打心眼看不起这人。   她到底哪里好,为什么古泽琛就偏偏看上眼了?明明是个胆小怕事,甚至连半点骨气都没有的小女生,究竟比她好在哪里,为什么就是她了!   “你看看你那样儿,真不知道阿琛喜欢你什么。”林以墨鄙夷的眼神没能换来良辰的崛起,她只是一边撕下自己肩上的队标,一边往楼梯上走,“那就拜托林小姐弄明白后也跟着我学学,指不定哪天他就移情别恋了。”   几步楼梯,良辰走得不快不慢,主要是怕走得急了,惹恼了林以墨,到时候她勾勾扳机,那自己就真在这楼梯间里死得不明不白了。   林以墨被良辰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激得胸口都开始疼了,抓着枪柄的手泛白,只觉得眼前这人哪一处看来都叫人作呕,这般虚假恶毒,到底阿琛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真面目!!对,一定是这样,这顾良辰就是个虚假做作的女人,阿琛肯定被她给骗了!   “站住!”就在良辰还有四步台阶就要走到林以墨身边时,林以墨尖声止住对方的脚步,手上的彩弹枪枪口正对着良辰的额头,这样近的距离,不会击穿对方的脑袋,但若是瞄准了对方的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良辰微微皱眉,她这次是不是又疏忽大意了?上辈子没能谋划成功,这辈子又要因为大意而生不如死了?   “林小姐,我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难道还不够吗?”良辰知道,这个位置让她说任何话都不具备什么底气,可是要她在林以墨面前认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林以墨从小就被带在外公耿帅身边,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制敌。良辰身体的瞬间紧绷取悦了林以墨,还不就是个胆小怕事的?   “你只要肯乖乖离开阿琛,我可以帮你们全家移民美国。”   若非场合不对,良辰真会笑到肚子疼。其实,也拐不了林以墨这么单纯,她在国内生活到初三,一直是黏着古泽琛他们几个男生一起长大,而且年纪也不大,勾心斗角的事也没发生过。到了美国,身为大使夫妇的掌上明珠,她也一直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要不是回国杀出个顾良辰,她大约会一直永往无前的单纯爱下去。   “林小姐,我家不穷,要移民,也不需要您帮忙。”良辰微微一笑,抬脚走上两步,偏头,声音不轻不重,“你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告诉过你的,从来就不是我让你就能得到的问题,所以你找我麻烦还不如直接去找古泽琛问为什么。林小姐,你这样,叫我连起码的尊重都给不了你。”   良辰将手上的肩章挂到对方的枪上,然后越过林以墨上楼,却不曾林以墨竟会伸手拽了一把,于是,该来的悲剧还是发生了。良辰下意识地拽了一把扶手,并没有抓稳,勾得手心一阵酸麻,依然没能止住向后仰的姿势,然后就这样半摔着滚下楼梯。   活了两辈子,良辰唯一能记住自己摔倒的时候就是这辈子还是个奶娃娃那会儿,由着顾明和郭佩文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学走路那阵子,没少摔过,但那时候地上都铺着厚厚的毯子,就是跌下去也不像现在这样痛。   最初的麻木过去,良辰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叫嚣起疼痛来,尤其是手肘与腰臀处,良辰咬着唇,抬头往林以墨站着的地方看去,结果她也才从发愣中醒来,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转身走了。   良辰眯了眯眼,咬牙试着轻轻动了动四肢,心底开始反思,自己这样算不算是乐极生悲?一直秉持低调做人原则的自己,一遇上古泽琛和林以墨这对老朋友就浑身不对劲,哎。好在手脚都没有崴去,只不过摔得有点狠罢了。   等身上最疼的那下子过去后,良辰试着拉着扶手站了起来,不用卷袖子看就知道手肘那块儿肯定磨破皮了,布料擦着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良辰揉了揉疼得僵硬去的腰肢,慢慢走上台阶,看了一眼地上丢下的肩章,吃力地弯下腰,恨恨地往自己肩膀上又给粘了回去。   林以墨,这一回,我是真看不起你!   好在这回楼梯不高,而且力道也不是很大,良辰也就是身子上一阵阵的疼,不至于迈不开步子。   绷着脸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果果挨了过来,“姐,他们找你去干嘛?”郭磊他们也停下手上打牌的动作看了过来。良辰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伸手揉了揉果果的脑袋,“摘了对方六枚肩章,就找我过去看看战况,没什么别的。”   良辰有点吃不消站着,就想坐下来缓缓腰上的伤,便打发果果继续跟郭磊他们去玩,自己坐到沙发上,手上轻轻地揉着腰,想着晚上回去得用药酒抹一抹,就是不确定明天早上能不能爬起来了。   好在刚才这番动作没让良辰来个骨折之类的,要不然事情闹大了更加不好处理。这林以墨看着就是来头不小的,她这样的人,别说是弄断自己手脚,就是真要了自己的命,也不一定制裁得了。古泽琛就算有心护着自己,又能真的跟林以墨背后的家族对抗么?   上辈子都看得一清二楚的问题,良辰这辈子还不至于冲动得犯下错。这件事,林以墨不提,良辰就不会说出去,但是就这样算了,那就不是睚眦必报的小女人了。   张峰那头,收缴了对方的肩章后,那几个人又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不过几个男生眉眼间倒是有点不服气,不过当着面还是不停地夸赞对方神勇。   古泽琛看了眼对方的人数,发现发了一个林以墨。   “林以墨呢?”小时候古泽琛对这个常来自己家玩的小妹妹是真挺好的,而且也不像别的小姑娘那样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做玩伴更是挺好的。可等他们稍微大了些,古泽琛觉察到林以墨对自己的情愫后,他就有意识地避开对方。这次林以墨回国,古泽琛是真心希望她能马上回美国去,总觉得林以墨留在这儿只会给他捣乱。   古泽琛是真没有想过要用他对女生的吸引力来引起良辰的注意,这或许是通常情人间会借用的方法,但对良辰,古泽琛不希望两个人之间有任何人的搅和。只是他们两个,从相知到相恋,彻彻底底的,只有彼此。   说话的其中最不服气的一个男人,“呦,我们这可都是烈士了,给不了情报啦。”张峰对古泽琛点点头,也不管这些人接下来做什么,古泽琛扛着彩弹枪快速往回赶。林以墨既然溜走了,那么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地方,所以赶紧回去,守株待兔就成。   等古泽琛他们摸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两个人的迷彩服上倒也染了些颜色,但这一点也不损坏他们的形象,惹得果果眼睛差点冒出星星来。古泽琛扫了一眼休息室,就看见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良辰,只是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古泽琛才想走过去关心一下,门外就被人礼貌地敲了一下,说是对抗结束了,古老请大家下楼。   良辰缓了缓,才逼得自己忍住身上的痛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这样子,要是动作幅度再大点马上就会被人瞧出不对劲,所以还是赶紧找个机会回去。良辰原本想让果果借自己靠一下,结果果果的速度显然比不过古泽琛。   古泽琛在扶住良辰腰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僵硬,良辰却是在心底疼得直叫唤,怎么偏偏就搭在最疼的那一处,这不是摆明了不让她好过么?   良辰走得不快,连带着古泽琛也走得很慢。前面的果果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闹着要自己来扶姐姐,倒像是默认了古泽琛对姐姐的亲近。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古老的眸光扫过一群人,对今天的对抗比赛到是觉得满意极了。   尤其是顾良辰。   古老看着顾良辰微微发白的脸色,心知肚明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那眸光掠过低垂着头的林以墨身上时,微微闪了闪。   哎,本质不坏,只是太意气用事了。   对抗的结果,谁也没有刻意去强调,反正大家知道谁赢了就是。老李倒是大巴掌拍了拍古泽琛的肩,那乐颠颠的样子连自己孙子小五都看不下去。这边古老也不为难顾良辰,只说体恤良辰的身体,让阿琛先送她回家,至于果果,跟着他表哥有枪打,自然也就不用急着回去了。   良辰听见古老的吩咐时,眯着眼对上老爷子的眼,两个人倒是心照不宣了。良辰想,果然刚才那一幕没有避开有些人的眼睛,自己也算是处理得当了,要不然也不会得到老爷子的优待,提早回去休息了。   古泽琛只觉得良辰脸色不大好,却一直没能看出良辰受了伤。只可怜了良辰,车上偶尔颠簸一下,便让她不舒服地想要吐。好不容易车子开回到小区,良辰便也不招待古泽琛,自己上楼了。郭佩文从没有看过女儿这样,怀疑地看了看古泽琛,“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只回来了一个,宝贝儿子去了哪里?   郭佩文总觉得这事情有点蹊跷,跟古泽琛问了问早上的事,也听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还是放心不下良辰,送走了同样有点担心的古泽琛,郭佩文上楼进了女儿的房间。   房间里左右看了一下都没人,郭佩文便往洗手间走,敲了敲门,“良辰,怎么了?”良辰正举着擦伤的那条胳膊,浑身泡在浴缸里,面容僵硬得很,却忘记了先给破了大块皮的手包上保鲜膜,好歹能防点水,现在这样子,腰上的疼痛被热水胀开正难受得很,手却是一不留神就会沾到水,更是火辣辣的疼。   听见浴室外头妈妈郭佩文的声音后,良辰也不打算瞒着妈妈,便应了一声,“妈妈,能不能帮我拿点保鲜膜进来?”   郭佩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先下楼去厨房拿了保鲜膜出来,推开良辰的洗手间,就看见女儿举着的那条胳膊上鲜红的一大片。郭佩文脸色一白,心疼地来不及开口质问什么,就扯开保鲜膜,轻轻地缠上伤口,免得又碰了水疼得很。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郭佩文手上轻柔,但开口的话语却是忽然凶起来。女儿从小到大,她都护得好好的,就是小时候练走路那会儿也没摔出多少乌青来,长大后就更不用说了。今天就这么出去半天,半条胳膊又是擦伤又是乌青,落在那从不曝露在紫外线下的雪白胳膊上,触目惊心得可怕。   良辰冲妈妈郭佩文安抚性地笑了笑,然后便在对方的搀扶下从浴缸里站起来,结果郭佩文又看见女儿身上几处乌青,眼圈泛红,“你倒是告诉妈妈,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伤?”   为母则刚   郭佩文自己没过多少苦,边上从来都有人细心呵护着。在她的观念里,女儿都是生来被宠被娇养的,所以当自己做了母亲,有了女儿良辰后,郭佩文嘴上偶尔念叨家里男人对良辰的溺爱,但她自己也从不让女儿受委屈,吃半点苦。   现在乍见到女儿身上青青紫紫一大片,一急过后那眼泪水儿便是怎么也忍不住,只把良辰烫得心底满是温暖。   手心轻轻抚上郭佩文的脸颊,良辰爱娇地皱眉,“妈妈,可疼死我了,你帮我上药时可要轻一点,好不好?”良辰的话提醒了郭佩文,对,赶紧上药。用浴巾替女儿擦干身子后,郭佩文看女儿乖巧地躺到床上,才连忙到楼下拿来药酒和纱布。   良辰这腰是真的疼,刚洗澡的时候,直觉得腰背上一片冰凉僵硬,好在洗了热水澡,这会儿也舒服了一点。郭佩文没学过怎么帮人缠绷带,但因为伤的是自己的女儿,所以那动作精细堪比护士级。   看着良辰手臂上大块的擦伤,郭佩文实在是心疼极了,女儿身上哪一出都是娇娇嫩嫩的,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郭佩文清理好了良辰身上的伤,然后在青紫的各处推药油,看见腰上那一大块乌青,郭佩文用掌心匀热药油便开始推动起来,良辰连脚尖都一并绷紧,咬了咬唇。郭佩文察觉到良辰的吃痛,心底便是心疼过后火气也冒了上来。   她郭佩文的女儿,怎么能被人伤成这样!!   “到底是谁弄伤的?别想着敷衍过去,要不然看我怎么同你爸说去!”郭佩文想着女人被人伤成这样,心底的怒火就更加旺盛,手上推药油的动作也狠了一点,直把良辰揉地心肝都疼了。不过郭佩文越生气,良辰便觉得越暖心。   上辈子自己被人推到冰水里,母亲也是生气的,但她要维持当家主母的体面,也不过是亲手喂自己喝了一碗汤药,然后便雷厉风行地发作了下人,却叫良辰怎么也来不及体会母亲的疼爱。这辈子,郭佩文性子大咧马虎,但却常常叫她觉得温暖极了,这让良辰心满意足极了。   听见郭佩文连爸爸秦世涛都搬出来了,再瞒下去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在这一点上,良辰丝毫不怀疑家人对自己的重视,而且还有一个果果在,一环套一环她可吃不准在这件事上果果会纵着自己。   “对抗演习的时候遇上了林小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妈,放心,也就是看着慌,其实除了腰,还有手臂上的擦伤,其他地方也都不怎么痛了。”良辰一点也不瞒着,她其实也知道最开始林以墨拉自己的那一下只是不想让自己走罢了,只不过两个人都站在楼梯上,容易出现意外。   不过良辰介意的是出事后林以墨冷漠地离开。再怎么说,那样的情况下,若是自己出现骨折的话,她及早叫来人帮忙才最妥当,偏偏她就这样离开了,这让良辰一下子明白了两人如今的身份问题。   所以她才会一声不吭,忍着身上的痛回家自己处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林以墨的家世摆在那儿,良辰不可能得到周全的维护,甚至还会牵连到家里,良辰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个局面。   郭佩文听良辰说起林小姐,就想起昨天还在自家来的林以墨,心底的火气怎么也止不住。良辰听着郭佩文不停念叨着什么恶毒之类的话语,也不拦着郭佩文,毕竟要是不让她口头上泻火,等会儿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妈,这事就不要跟果果还有爸说了,免得到时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良辰腰上被药油揉得热乎乎的,倒是舒服极了,这人的倦意也就上来了,怎么说也算是惊了一把,这回了自己家放松下来也就困倦了。不过良辰也没忘记叮嘱妈妈一声,要不然让家里两个男人知道了,她今天在外头忍下来的苦也就白费了。   郭佩文敲了敲良辰的脑袋,不重,却也分得清轻重。良辰知道妈妈是默认了,这才放下心,昏昏沉沉地就要睡着过去时,郭佩文却忽然说了一句话,让良辰浑身一激灵,却是睡意去了大半。   “良辰,你是不是真不喜欢那个古家大少爷?不然我们就离得远远的,也没关系。”这都什么都没敲定,就跑出来一个背景雄厚的林以墨虎视眈眈,这回就是吃了亏也还得忍着,她郭佩文实在心疼女儿。好男人不止是古泽琛一个,凭女儿的条件,配了谁都能幸福,也不一定非得是古泽琛。   这一点,郭佩文最清楚。从前看中古泽琛,不过是想着女儿年轻,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女儿也吃不住的好男人,谈个恋爱,享受一下年轻人的浪漫也没什么关系。而且之后古泽琛的追求举动也让郭佩文看到了他的真心实意,自然也就支持他了。可是这会儿女儿受伤还不能声张,却让郭佩文觉得委屈极了。   她的女儿可是她的宝,但现实就是这样,不是说你是谁的宝贝就一定护得了周全,这一次就摔成这样,那么下一次呢?林以墨要是再做什么出格的事,让女儿出点意外的话,她找谁赔?   享受爱情是生活的一部分,却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而丢掉自己的性命与尊严,这是郭佩文一贯来主张的底线。而且郭佩文对古泽琛其实也有点埋怨上了。   你既然知道林以墨对自己有别的心思,那么三天两头带在良辰面前晃悠又是做什么?身为一个男人,连喜欢的人都护不周全,她怎么可能放心将女儿交到古泽琛手里?倒不如早点断干净,反正她也没看出来女儿陷得多深,早点离开也不错。   良辰倒是没想到妈妈竟然这么想得开,不过以妈妈对自己的疼爱,也就释然了。妈妈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疼爱她和果果的妈妈,就好像当初爸爸顾明去世得那样突然,要不是因为还有一双儿女,良辰甚至不怀疑妈妈也会跟着爸爸顾明一块儿去了。后来,也是因为她和果果,妈妈才改嫁秦世涛,有了他们现在的快乐生活。   其实良辰又何其不是一样,只要妈妈过得好,何必苦着跟从前的女人一样,守着贞节博什么从一而终的名声?   只是想到古泽琛,良辰有些头疼。今天的事,确实是个意外。林以墨出现在那里,就是想找告诉自己,她比自己更优秀。当然,不过是一次对抗,良辰还不至于太重视,而林以墨也是被这两天古泽琛的反应刺激到了,急于表现自己的长处罢了。而且当时林以墨要真想毁了自己,只把自己拽下楼梯似乎轻了点,还不如最开始时用枪打自己脸,不管伤到哪一处,基本就是毁了。   可林以墨那会儿并没有那样做,这也是为什么良辰后来还能忍住不声张出来的原因。本来就是小儿女间的意外,但如果当着老一辈的面揭开,那小问题也就变大,到时候闹成怎么样,良辰不敢想。她要是真能当古家的媳妇,那就算了,若是不成,在本城凭秦爸爸的力量,只怕也是斗不过林以墨的。   想到这里,良辰忽然想起临走前古老的一些反常,又想到监控室,恐怕也是因为满意自己的决定才体贴她,让古泽琛提早送自己回家的吧。   良辰忍不住苦笑,两辈子,只要是站在权利顶端的人,统统都是一样的,她又能指望什么?他们只想看到识抬举的人和事,不懂事的只能被抛弃。   “妈,现在决定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上了。”从古泽琛出现在自己的生日宴后,她的命运就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转动,就看古老的样子,良辰肯定,她起码还算入了古家人的眼,那么林以墨,或者说更多像林以墨一样的女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良辰若是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可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愿意为了顾家而动手谋划,这辈子就更加不可能坐视不理,任凭那些人伤害自己的亲人了。   郭佩文听了女儿一声淡淡的叹息,心底一颤,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为了不让父亲郭啸利用了自己的女儿,没想到现在一样还是卷进大家族的是非里去。她是不是该庆幸,古泽琛这人相比较其他人来说,好上许多呢?   “不怕,妈妈永远护着你!”   良辰身上伤得不轻,郭佩文不停揉着药油,看着女儿白玉如雪的肩背腿儿上泛青的地方,还有那些被揉出来的浅红色,郭佩文心疼又舍不得。见女儿沉沉睡去,郭佩文收拾好东西,替女儿套上丝绸睡衣,然后轻柔地盖好被子,点了助眠的熏香,然后轻手轻脚地下楼。   等郭磊送果果回来的时候,郭佩文正跟家里的保姆一起研究汤谱,因为良辰手臂上的伤口,郭佩文想着直到落疤之前饮食上都要好好注意着。郭佩文最稀罕女儿一声牛奶般的水嫩皮肤,看现在那些伤口也就分外扎眼。她可舍不得女儿伤口好了之后留下半点印子,所以这段时间她都打算过了,让女儿多喝养肤的汤。   果果倒是一路上兴奋得很,脸上红扑扑的,不过话语里崇拜的可是琛哥,而不是郭磊这个表哥。   也是,古泽琛对抗上的表现,还有后来打移动靶时露的一手,完全满足了果果对军人的幻想,那崇拜之情也就无比高涨,让本来就有心同果果打好关系的古泽琛满意极了。只不过爷爷也还在,古泽琛不好再送果果回家,只好拜托郭磊送果果回家。当然,两个人也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也不知道谁占了谁的便宜更大一些就是了。   郭磊倒是挺喜欢这个脾气有点傲娇的表弟,觉得好玩得很,尤其尝过良辰烧饭酿酒的好手艺后,郭磊立下了坚定不移的志向,那就是跟着表妹有酒喝!郭磊人精一样,为了好酒好菜那脑袋转得比谁都快。起初还会为了兄弟暗自抱怨上良辰两句,现在知道良辰的好之后,能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能在一起,那也就是没缘分,他表妹也是神人,委屈不得啊。   而这个表弟,一看就知道在表妹心底占得分量不轻,没看见连阿琛那货都晓得通过表弟来曲线救国啊,他为了好酒好菜那就更要努力一把了。而且郭磊这人也聪明,之前听到那个宋子琪说的话,貌似表妹还有别的追求者,他这要是能打入内部,做个双面间谍之类的,不止是表妹这头有好吃的,古泽琛那边也不会亏待了自己啊。   想到这里,古泽琛这心眼都乐得要开出朵花儿来,对果果那点崇拜也就不酸了。到门口下了车,郭磊也不打算马上就走,反正他的脸皮是厚得不行了,而且也没什么自觉,这万一姑姑又开口邀请自己留下来一同吃个晚饭什么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郭佩文今天显然看谁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客气地谢过郭磊特意送儿子回来后,就让果果送郭磊回去,不然一会儿到了吃饭的点,路上车子多,堵。   堵的不止是车,还有心啊,而且不止是郭佩文的心,还有吃货郭磊的心。   郭佩文因为女儿闷声不吭受了气回来,连身上的伤也讨不回公道,见着一块儿去玩的郭磊和果果也不怎么有好脸色看,这都是怎么做男生的,连女孩子都照顾不全,还指望有饭吃?没挨揍都算客气的了。至于郭磊,那纯粹就是没吃到饭喝到酒给郁闷的了。   果果原本想去看看姐姐,因为之前就是说姐姐脸色不大好才提前回来的,这会儿他回来了,自然要去看看姐姐。郭佩文知道这事肯定不能告诉果果,才这么点大的孩子,而且性子也不沉稳,尤其是遇上姐姐的事,到时候跑去闹出点什么事来,那女儿的伤就白受了。   “你姐就是有点中暑,这会儿还睡着呢,你自己跑得满身都是汗,快去洗洗,一会儿等你爸回来,就开饭了。”郭佩文忽悠开儿子,想到硬是被带去陪着看房子签合约的秦世涛,心底也不怎么舒服。   看戏归看戏,但是想到冯清芳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摆足秦太太的架子,她怎么能舒服得起来?年少的时候,她是可以为了顾明反抗家里,甚至也想过陪着顾明一起死。可后来顾明走了,她既然选择站起来,那就不会拒绝下一次幸福的机会。秦世涛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对她一直体贴温存,她郭佩文是个懂得感恩和幸福的女人,喜欢秦世涛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从前可以在家里看着冯清芳自己给自己添堵,可现在大约因为良辰受了委屈的事,连着她也有了不小的情绪波动,只不过想到冯清芳很快就能搬出去了,郭佩文这情绪才算堪堪调整过来一点。   秦世涛要是知道家这头良辰出了事,怎么可能还有心情陪冯清芳母女俩看房子逛街?   冯清芳这个女人也厉害,昨天存了心思想让女儿多认识两个有权有势的朋友,所以拖着看房的时间,今天也就没理由和借口不去了。不过她以孤儿寡母没什么见识,还是需要姐夫压阵为借口,硬是让秦世涛陪着一块儿去了。   秦世涛是真嫌麻烦,有秘书在,只要看对眼了,一切手续都会处理得妥妥的,他去有什么用?可冯清芳就是硬拽着秦世涛出了门。好在秦世涛给秘书也打了电话,在边上陪着倒也省了不少秦世涛开口的机会。   秘书选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户楼盘,地理位置都很不错,小区的各项条件也是很不错的,说实话这么一套房比冯清芳结婚时买的那套要好太多了。只是住惯了秦宅,要冯清芳住这样还要电梯上下的房多少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不过宋子琪倒是一路上没怎么开口,对她来说,最记挂的就是古大少到时候能不能阻住良辰和乔哥哥的音乐会。   至于房子怎么样,她还真没怎么在意。   房子的事,冯清芳虽然心底并不十分满意,但怎么也说也是一套房产,先拿到手再说。当下就跟房产中介去签约,秦世涛付钱,边上还有人夸说这一家子可真甜蜜,先生真是很疼老婆之类的话。秦世涛立马脸色有点难看,也懒得跟这人解释,不过想着明天就带妻子郭佩文再来买房,让这人渐渐到底谁才是他秦世涛的妻子。   不过是点小心思,只是冯清芳却是妙目含情,出了小区那双眼还是直直地黏在秦世涛身上,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两个人一起出来,这走在街上谁不以为他们是一家子啊?想到这儿,她便先一步开口,让秘书先回去,这边不等秦世涛开口说要回去,就说要谢谢姐夫的慷慨大方,请他去吃点心。   秦世涛当着宋子琪的面,也不好直接拒了冯清芳,三个人选了家环境清幽的茶厅坐下喝茶吃点心。冯清芳挨着秦世涛,那一举一动还是那体贴照顾的动作,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一家人。秦世涛不怎么喜欢冯清芳挨自己这般近,只是又不能坐得太明显,就对冯清芳说要去上洗手间,先避开再说。   到了洗手间,秦世涛往家里打了电话,问良辰姐弟俩回家没,说他这边已经结束了,很快就会回去。结果等秦世涛放下电话回到位置上时,冯清芳就笑得异常开心,说是到时候要搬家,有很多东西还没置办好,而且母女俩个也没个人帮忙,正好趁他在,去逛街买些家居的东西回去。   秦世涛看着对面那水汪汪的,肖似亡妻冯清芬眉眼的宋子琪,只能按捺下心底的不耐,想着反正八年都忍下来了,不差这么一两个小时,何况到时候两个女人,真忙起来也却是有点为难。   于是,三个人走在商场里,冯清芳看见要买的就不停询问秦世涛意见,他说好的,那就一定买下来,听话乖巧的样子,倒是让商场的服务员不停夸他们夫妻和睦,女儿漂亮之类的话,堵得秦世涛心底是愈发不耐烦,想着下回还得带上果果和良辰,让这些不长眼的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幸福一家人。   冯清芳今天算是过足了秦太太的瘾,尤其是买房的时候秦世涛的全款付房,上面只写自己和宋子琪名字时,对方那艳羡的样子,冯清芳就得意极了。只是这一点表面的虚荣也足够冯清芳开心了,又接受了这一路上服务员的吹捧,冯清芳压抑了太久的念头就跟那野草一样疯狂长大,再也抑制不住。   就在冯清芳打算拖住秦世涛,说是晚饭一并在外头吃的时候,秦世涛坚定地拒绝了。笑话,再陪下去他晚上连房间都进不去了。冯清芳看着秦世涛义无反顾离开的背影,牙关咬得死紧,再看看身边木讷也不懂得开口说两句好话哄人的女儿,冯清芳只觉得今天的好心情也到头了。   “也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的,难怪那些男的,一个两个都绕着那对贱母女转!”好在冯清芳也懂得点女儿的心态,没有当面戳着女儿的心窝说出乔天奕的名字,不然女儿搞不好会在街上哭出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又是她么?   宋子琪倒不是真的不活泼,只是看着妈妈对姨夫那殷勤的样子,十七岁的又哪里看不明白妈妈的心思?她只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妈妈竟然喜欢姨夫,在姨夫已经娶了别的女人后,妈妈竟还这样恋着,尤其看见姨夫那不耐烦里还含着一丝鄙弃的样子,宋子琪总算明白,良辰和果果为什么不喜欢她了。   谁会喜欢一个有着觊觎他们父亲的母亲的女儿呢?冯清芳的做法,实在让宋子琪觉得难看,所以她才不配合冯清芳的意思开口留姨夫。   等你的答案   秦世涛这边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好不容易摆脱冯清芳,开车往家里赶。今个儿女儿被人拐带出去玩,他这是一百个不放心,偏偏老婆和儿子都支持,他虽为一家之主,但素来标榜民主,于是他只能眼巴巴心不甘地看女儿上了那混小子的车。   好在女儿最乖巧,早早回家了,他这个为人父的自然不能在外头逗留太久,只急着回去看仔细了,就担心女儿吃亏。   郭佩文知道女儿的心思,虽说丈夫已经是成年人了,但这些年有多护着她们妻女,郭佩文最清楚。父亲郭啸好几次明里暗里暗示过关于果果和良辰的事,每一次都是秦世涛挡下来的,就算被父亲故意找麻烦了,秦世涛也从不松口。   其实他不用这样护着的,可郭佩文知道他是真拿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在疼爱,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什么事都瞒着。何况以秦世涛的眼睛,不会看不出女儿不自在的样子。   “你不是陪着人家去看新房了么,舍得回来吃晚饭了?”郭佩文知道女儿这会儿还没醒,也不想秦世涛这么早就去吵着女儿,受伤的事不如自己晚上再告诉他,于是半真半假地拿冯清芳的事来忽悠秦世涛。   秦世涛原本操心女儿的事,一听老婆大人那娇嗔的样子,心底立马甜得不行,看着边上儿子女儿都不在,也就讨好地过去挽住郭佩文的腰,“什么新房啊?瞎说话,那是她们母女俩的新家,以后咱们家都是自己人,没外人了。”   郭佩文细细地抿了抿唇角,那一丝笑也没能错过秦世涛的眼,才想明白,这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虽然从前的确是老婆和女儿开口拦着不让冯清芳母女俩走,但现在自己强硬一回,非让她们搬出去了,老婆这心底还不是高兴的么?   哎,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该强势一点,这样也就能常常吃到女儿的好手艺,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憋屈了。想到以后的美好日子,秦世涛嘴角的笑怎么也忍不住,哄着老婆往客厅里走。   保姆将饭菜端上桌后,秦世涛往楼上看了好几眼,“怎么还不下来吃饭啊?我上去叫一声。”   郭佩文摇摇头,“不用叫了,果果洗好澡就下来,良辰有点累着了,所以我让她吃了点药睡着了,让保姆炖了汤候着,咱们自己先吃。”   秦世涛自然不放心女儿,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结果郭佩文倒是乐了,“忘了你女儿那个是闺房,不许男士进出么?”秦世涛想着女儿的坚持,咧了咧嘴,也是,反正有老婆在,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也就放下心,等果果下楼后,一家子吃了饭就各自回房间。等冯清芳和宋子琪回到秦宅的时候,保姆也都收拾好碗筷了。   冯清芳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心底闷得不行,也懒得理保姆,自己回了房间,宋子琪对保姆笑了笑,然后回房间,看着住了十多年的房间,心底也不是那么舍得就离开的。可是想到今天妈妈格外的热情还有姨夫眼底的鄙弃不耐,宋子琪觉得自己不能自私地为了能多看一眼乔哥哥就一定要死皮赖脸留下。   还有一年她就高考了,到时候她一定会选择跟乔哥哥同样的学校和专业,她相信到时候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一定能得到乔哥哥的回应。如果良辰边上没有别的人,宋子琪或许还不会生出这样固执的盼头来,毕竟在她看来良辰的确配得上乔哥哥,可是现在良辰身边出现了一个古泽琛。   这个古家大少爷一定会跟良辰在一起,到时候乔哥哥自然而然会断了对良辰的心思,那她的坚持也就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所以,很多时候,爱情里沉沦的女人都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敢,就像宋子琪,就像林以墨。   她们坚持了那么多年,早就不记得当初心动的理由是什么了,可坚持这么多年,宁愿这辈子无结果的等待下去,也不要开口说放弃。因为那个人,那个名字已经成为一种信仰,一旦放弃,那是对她们完全的否定。终其一生也无法救赎,倒不如一直纠缠着,明知道万劫不复,前途一片黑暗,他们也不愿停下来,或者换个方向。   楼上秦世涛夫妻两个梳洗好换上舒适的睡衣后,两个人便躺在床上说点体己的话。秦世涛记得顾明的忌日就快到了,可到现在他们谁也没跟孩子说过改姓的事,秦世涛倒不在乎孩子的姓改不改,反正他都一样将他们看做自己亲生的,只是郭佩文提起,他也想了很多,这姓的确要改一改才行,不为别的,就说老丈人那头,他也觉得麻烦。   还不如改了姓,也好让老丈人早点死心。   秦世涛当初娶郭佩文的时候,并没有得到过多的阻挠。那样情形下,郭啸只担心女儿会一蹶不振,根本没想过那么快给女儿张罗一门亲事,而且还有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即便有郭家的产业做陪嫁,良人也不是那么好选的。其实郭啸没跟人说的是,他想给女儿找一个入赘的女婿,到时候孩子改姓郭,香火也就不算断了。   结果郭佩文就自己带着孩子嫁给秦世涛了,这让郭啸根本没时间应对,偏偏这秦世涛也不是个软蛋,由着郭啸折腾。郭啸在他们俩的婚宴上,看着秦世涛将秦氏地产的股份让给两个孩子,就觉得有些不痛快。   他是要钱,但不稀罕秦世涛的钱,自己的家产百年后都是他们的,当然前提是必须姓郭!   老爷子明里暗里透了几次话,还特意找果果好几次,冷着脸但却也是疼爱的,毕竟他所有的盼头都放在果果身上了。这让郭佩文不痛快极了。   从小她就讨厌父亲为了所谓的家门荣光辜负了母亲的爱,后来连带着孩子们也都不幸福,又是何必?她知道,中国人是重传统的,也不会标榜自己如何特立独行。但她是真的讨厌姓郭,郭家已经成为一个暮气沉沉的枷锁,锁住了母亲的一辈子,她不愿自己和孩子们继续走上母亲的老路。   “果果和良辰其实早就没什么意见了,不过得先瞒着我爸。良辰马上要高考了,正好那时候改,也方便。”郭佩文靠着丈夫秦世涛的肩,抓着他的手掌把玩,一点点揉着他的关节,这是她才学来的一点解压的小技巧,平日里夫妻间相处的时候她便会这样做。   秦世涛心底美得不行,虽然不介意儿女到底姓什么,但能改成秦,他还是觉得得意极了。郭佩文觑了一眼志得意满的秦世涛,想着这时候说良辰受伤的事应该合适了。   于是,当秦世涛光着脚跳到床下就要冲出卧室房门往楼上去的时候,郭佩文还是低估了女控老爸的紧张程度。   “乖了,你先安静点!”郭佩文皱眉,示意秦世涛回到床上,边拍了拍他原先躺的地方。秦世涛看老婆还这么镇定,心才稍稍放下一点,但不亲眼去看看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想着这好脚尖便往外挪了一点,反正就看一眼,真没事保证不吵着良辰休息。   郭佩文好笑地看着丈夫那磨磨蹭蹭的样子,微微叹口气,这要是让丈夫知道林以墨和古泽琛的关系,只怕古家大少爷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郭佩文知道女儿有多重视家人,要不然也不会忍气吞声地回来,到时候只要秦世涛坚决不同意,古泽琛就是再好良辰也不会接受。   这一点上,女儿比她这个当妈的要理智太多,当然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良辰的父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女儿,而她的父亲却想着牺牲她来成全他的志愿。所以,人心都是相对的,不是吗?   “女孩子家,伤在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闺女的脾气,就是胳膊也不会露出来,你去看什么?”郭佩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心不甘的丈夫,再次示意他回来。   秦世涛想着女儿的脾气,只能作罢,但心底还是不甘心,“严重不严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跟古家大少爷一块儿出去的吗?果果呢?怎么不照顾好姐姐……”郭佩文嫌烦,直接扭了扭身,“就是出去时跌了一下,胳膊上擦破了皮,身上也摔出点青来,不算严重。”郭佩文只能尽量将女儿的伤势说轻一些。   秦世涛虽然放下心了,可还是担心得很,就是临睡前还在念叨,明天替女儿请个假,带去医院看看才安心,反正以后是不许古家大少爷再带女儿出门之类的。郭佩文翻了个身,对唠唠叨叨的丈夫半点理会的心也没有了。   古家那一头。   古老爷子坐在后座上,边上是小儿子和大孙子。   古嘉惠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对于今天自己防水送了地图的事,反正自己人就是要帮,不用管里子面子的。古老也不管这小儿子说什么,背脊笔挺地坐着,跟蹲在前面副驾上的包子一样威风凛凛,眉眼却是浅浅地阖着。   等司机开到古家门口时,古老爷子示意儿子和孙子跟上,三个人也不急着回家,倒是绕着绿荫掩映的小道慢慢散步。古嘉惠大约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只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冲侄子挤眉弄眼,让原本吃不透老爷子心思的古泽琛也明白了。想着今天老爷子摆明了考验孙媳妇的架势,心底是一紧又一甜,就不知道老爷子这么严肃到底是好还不好。   尤其老爷子还提前让自己送良辰回去,这举动背后到底藏了怎样的心思,古泽琛一路上都不敢细想。在古家,虽然婚姻之事算是很自由的,但老爷子的意见是非常关键的,古家人都非常尊重老爷子的看法,古泽琛毫不怀疑,若老爷子摇头了,等父亲古平惠回来,肯定不会同意。   包子常跟老爷子溜达,这条路也是熟悉得很,撒丫子往前冲一段,然后又颠颠地跑回来挨个蹭一蹭,见没人理它,它又火车头一样往前冲出一段,就这样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一个人倒也自娱自乐得很。   老爷子眯着眼看了一眼快活的包子,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孙子,“担心了?就这么信不过自己的眼光?”这话一说话,古泽琛就大大地松了口气,爷爷这是肯定良辰了,是吗?古老倒是没那么轻松放过孙子,尤其今天的事一出,别说林以墨那边会不会继续,就说良辰那边,指不定也会翻出什么别的意思来。   于是,老爷子自以为云淡风轻,但在古嘉惠和古泽琛听来却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说了一句,“良辰那丫头不是脸色不好么?她那是从楼梯上摔下去,伤的。”   古泽琛的身子豁得一下僵住,脚下的步子也乱了,爷爷这话什么意思?   老爷子既然不瞒着孙子了,开了口自然把话说完,话语里也点到了林以墨,倒让古泽琛眉皱成一团,怎么看是心急的。老爷子叹了口气,到底还小,二十三岁,看着是长大了,这才碰到感情的事就有点绷不住脸。   “小四,你怎么看,对这个女孩子?”其实古家四个儿子里,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上头三个儿子长大那会儿,老爷子南征北战,压根没能参与到他们的成长中来,而最晚出生的儿子就不一样了,相处起来也比上头三个儿子要久,自然多疼一些。   古嘉惠早就看出侄子的心事,今天也格外留意了一下顾良辰,听见老爷子问自己,古嘉惠也很客观地给了评价,“冷静,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尤其聪明,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闹大,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古老点点头,只不过人家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才出门这么会儿功夫就摔得脸色都白了,到底过意不去。   扭头看见孙子那担心极了的样子,古老就不含糊了,“既然人家没说,今天也晚了,你去也不合适,过两天请她来家里吃顿饭?”老爷子也没有直接点头承认良辰,只是这态度摆出来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给了两个晚辈继续发展的机会。   古泽琛一面高兴,一面又担心极了,想着良辰那极难看的脸色,他就恨自己怎么这么不敏感,瞧着良辰不舒服了,怎么也没想到是受伤了。其实这也不怪古泽琛,良辰虽然身子娇弱,但心却是无比强大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何况她也没换下迷彩服,手臂上擦破的地方半点没露出来,古泽琛不知道也算常情。   只是古泽琛除了担心良辰怎么样了,另外一方面也担心秦世涛的态度,要是让良辰家人知道今天的事……   古泽琛不敢想。这一点自知之明,古泽琛还是有的,只是想着明天能最早见到良辰,只有见到人平安,他才安心。至于林以墨,老爷子虽然说了是意外,但古泽琛可没那么浅白,凭什么意外就发生在她身上,伤得又是良辰?   林以墨要是没心,今天能闹出这事来么?   林以墨从小到大还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们一圈发小都是爱玩的,也有人玩得尺度很大,不过林以墨没机会长成什么叛逆少女,上头有耿帅盯着,满心满眼又都住着一个古泽琛,林以墨还真没时间变坏。今天伸手拽的那一下,林以墨的确是无心的,可她没办法原谅自己在看见良辰摔下去的时候,竟不过去扶一把。   这让林以墨有一种无助的罪恶感,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林以墨的确不会放弃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古泽琛,可她真的没办反接受自己瞬间涌起的邪恶念头。   爱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辛苦的一件事?   林以墨到家,保姆就问她晚饭想吃点什么。林以墨一声不吭地上楼,精气神也不是很高,保姆也不多问,熬了点绿豆汤冰到冰箱,然后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林以墨从美国回来,连时差都来不及好好调整一下,这回拉上窗帘关上门倒是可以睡个饱了。   保姆上下看了两趟,也就不打扰到她。   古泽琛也不是没想过来找林以墨,但对古泽琛来说,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对林以墨怎样,他只是担心良辰,这世上什么事都要放在良辰后头,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他心安了自然会处理好。   这个晚上,良辰睡得很安稳,身上那几处痛的地方也不怎么作怪了,只是郭佩文还是早早地起床,看过良辰身上的伤,换了药贴上膏药后,郭佩文便稍稍点了良辰的额头一下,“你爸知道了,到时候自己看着办。”   说过要瞒着果果的,秦爸爸知道也无所谓。良辰选了身咖啡色的衣服,正好挡住胳膊上的伤。秦世涛守在门口,见女儿出来,脸色也好好的,这颗心才算真正放下。良辰挽着妈妈的手,甜甜软软地说话,也不见什么难过的样子,秦世涛也就安心了。   果果兴奋极了,吃过早饭还不停同姐姐念叨着后来打靶的事,话语里满是对古泽琛的崇拜。良辰也不拦着,那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极出色的,这一点良辰也早就默认了。   秦世涛想着女儿受伤了,便不管果果的奇怪,非常热情地要送他们俩上学,顺带地也就捎上了宋子琪。有宋子琪的地方,果果要么无视,要么就阴阳怪气地讽上两句,宋子琪也从不跟他置气,将她当成彻底的弟弟来看。   到了校门口,秦世涛碎碎念嘱咐良辰小心身体,果果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宋子琪却是羡慕极了,要知道从冯清芳和前夫离婚后,宋子琪就没怎么体会到父爱了。而秦世涛对良辰的宠爱与关怀让宋子琪很羡慕。   良辰跟宋子琪往高中部走,果果去了初中部。良辰腰上只是偶尔会酸疼一下,虽然不舒服,但还算在承受范围内。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良辰再看这个校园,竟多了些留恋。马上就要进入六月了,到时候高考结束,她也就要离开这里了。   宋子琪跟在良辰身边,很想问她这个礼拜二会不会跟乔哥哥去听音乐会,但看着前面良辰优雅而行的身姿,那些话也就卡在喉里怎么也问不出来。古泽琛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高中部的教学楼下,来往的学生里有人认出了古泽琛的身份,只是不怎么敢贸然上前,良辰脚尖一顿,便往人少的图书馆走去,反正她有特权,这个时候不用那就真有麻烦了。   古泽琛昨晚上就没睡安稳过,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良辰,不过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竟然对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心情吃便开车开到良辰他们学校,就算知道他来得太早了,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杨女士不知道良辰受伤的事,原本看儿子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还有些不高兴,但就听见公公在边上念了一句年轻真好,杨女士那点小酸醋也就歇了。   古泽琛到学校的时候的确很早,而且也实在不想再偷偷摸摸地做事,他喜欢顾良辰,就要正大光明地追求她,免得学校里那些青涩毛头骚扰良辰。可是看见良辰又往图书馆那边走了,古泽琛到底舍不得良辰为难,只能跟着往那边走。   宋子琪看着出现在教学楼前的古家大少爷,心底欢喜极了,看良辰已经转身走了,宋子琪不管周围人怎么看,鼓足勇气拦住古泽琛,只快速地说了一句,“古少爷,乔哥哥约了良辰去看明天的音乐会。”   会怎么做,宋子琪凭的不过是自己的直觉,这个古家大少爷是怎样的人物,能够这样三天两头出现在良辰面前,而且他每次看良辰时那眸光闪着光的样子,宋子琪就知道,只要告诉了他时间,乔哥哥和良辰肯定约不成会。这对宋子琪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周围的同学有认识宋子琪的,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上前跟古大少搭讪,就是不能肯定他们俩的关系。宋子琪也不敢多耽搁,就是这会儿说话也是鼓足勇气才敢做的事,见古泽琛显然不怎么痛快的样子,宋子琪连忙错开身往教室走,至于边上人怎么看,她暂时也没多想。   古泽琛的确不喜欢有人拦在他前面,挡住他去追良辰的路。不过看在宋子琪提供了一个有用消息的份上,古泽琛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便朝着图书馆那边追去。   良辰走到图书馆的时候并没有走进去,也不管后面的古泽琛会不会追上,只是慢吞吞地往图书馆侧边走去,那边有一块儿空地,风景还算不错,也没什么人。古泽琛很快就追上良辰,只是那脸色惴惴的,对着良辰时便是千百种小心翼翼,即便良辰现在看上去气色也不错,也看不出伤到哪儿了。   古泽琛现在看良辰就跟陶瓷娃娃一样脆弱,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吵疼了良辰的耳朵。这般小心翼翼要是被杨女士看见,只怕心底又要酸上一缸醋,对良辰只怕更是看不过眼了。   酝酿了许久,古泽琛到底开口了,“你……昨天没事吧?”良辰抬头,看了一眼小学生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古泽琛,忽然莞尔一笑,盈盈生动却独独不叫古泽琛觉得温暖,他有点害怕,害怕良辰开口收回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机会。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良辰自己没力气站着,不折磨自己刚受伤的腰,可也不习惯古泽琛站在自己面前像个犯错的孩子,等待老师的训话。良辰等古泽琛坐在自己身边后,才偏过头,声音缓缓的,好像春日里那一弯最清浅的溪水,“出了这件事,古泽琛,你想怎么解决,或者说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良辰势必要知道答案才觉得安心。良辰不知道自己等的答案是什么,但她肯定,这个答案对自己来说应该很重要。昨天郭佩文提出退出时,良辰没有痛快的答应,她就知道古泽琛对自己产生了影响。现在,她只想知道接下去的路,她要用几分的力气走下去。良辰丝毫不怀疑,只要她肯,就没有她成不了的事。   古泽琛不躲不避,看着良辰那双分外好看的眼,渐渐安稳下心神来,甚至不用细细去想,那答案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落在两人中间,黏住那些因为时光与空间划开的鸿沟。   “你不会接受我的道歉,因为错的并不是我,我来也没想过同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伤到哪儿了,至于你问我要怎么样,我不能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但若是你想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拦着。”   好,我答应   古泽琛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他才认识这个小姑娘不过几天,但对她却像是等待了许久,久到模糊了她的样貌却偏偏将这个人记到骨子里,无关乎样貌与姓名,就这样记住了她。她十岁时,大约就在他的心上刻下了烙印,然后旁人的话语加深了那个印子,直到八年后的重逢,他唯一欣然的是,她也还记得自己,虽然那种情愫算不得怎么愉快。   就好像良辰今天的态度。   古泽琛昨晚难得的失眠,不止是担心良辰伤在哪儿,更害怕的是良辰和她家人的态度。他们没有一个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高看他,尤其是良辰,古泽琛丝毫不怀疑,要不是他步步紧逼,以良辰的性子,她大约早就离得远远,恨不得再不相见才好。所以,昨天林以墨伤到良辰的事,让古泽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大清早地跑来见她,也不过是想安下自己的心,不再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可能而惴惴不安。   至于良辰的问题,古泽琛一番花言巧语或许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比方说帮良辰出气,教训林以墨一顿,诸如此类。可古泽琛知道,玩在一块儿他们是发小,但真摆到台面上,他代表的是古家,而林以墨背后,不管是耿帅还是她父亲那边的势力,对抗起来伤害的就是几家子的利益。   古泽琛没办法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姓古,享受了这个姓氏给他带来的方便,就该为这个姓氏付出点什么,即便他也为良辰为感到无比心疼。古泽琛唯一能给彼此做出的保证就是,没有一下次了,他一定会将良辰护得好好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她。   当然,古泽琛不知道的是,良辰从不需要人保护,她是个内心强大到淡定的女人,只除了他,这世上不会有人叫她变得软弱与幼稚了。   良辰听着古泽琛的答案,然后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古泽琛的眼角,柔软地好似羽毛拂过,叫古泽琛那双认真的眼里透出一丝雀跃的欢喜。良辰却不肯就这样放他好过。   上辈子,他不护着自己,只让她一个人成为整个宫阙的靶子,不会得宠或者不得宠的,因为她身下的那个位置而算计她。而他整颗心只放在朝堂上,想着如何才能早日收回世家手中的权利,如何不让外戚做大。   最终,良辰在似是而非的现状里迷失了自己,最初了错误的判断。现在,她永远没办法问清楚对方,当初那个刺客究竟是不是他安排下去,一定要致她于死命了。其实,再追究也没意义了,她并未彻底死了,而是寄生在新的身体里,有了一个欢乐的人家疼爱自己,也算收之桑榆了。   所以,关键的是这一刻的信仰,愿意再信他一次。命运将他们两个紧紧缠绕到一起,她若是一直想不开,那这一世,她和他依然得不到善终。那么,就强大一次,为了某个可能的幸福,相信他不会再让自己受伤吧。   “妈妈说,男人的话都不能信,不然就傻了。”良辰笑了笑,手才想要放下,就被古泽琛紧紧抓在手里,而对方对着那双彻底欢笑生动起来的脸庞,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和心疼,尤其那双暖玉般的小手捏在掌心,古泽琛顺应身体的叫嚣,将良辰整个人圈到自己怀里,声音有些微不确定的恐慌。   “上次你说愿意给我一次机会,现在,是不是说……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良辰被古泽琛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惊了一下,尤其是自己腰上的伤,抽痛了一下,倒不至于疼得撕心裂肺,但这样一下着实不好受,尤其古泽琛抱着自己时,双臂正好夹着自己的臂膀,正好又是自己擦破皮的地方。   于是,良辰靠在古泽琛胸口,吃痛一声,等对方急急忙松开自己时,良辰很直接地冲他皱眉,动手动脚,非君子所为。   没想到古泽琛这会儿倒是记起良辰受伤的事,见良辰不舒服,也不管良辰会不会生气,拉过良辰的袖子就往上卷,薄纱带下那一处淤青与破皮显得格外扎眼,古泽琛捧着良辰的胳膊,不知所措了。   良辰是真没见过古泽琛这样单纯的一面,两辈子合一起,这还是头一遭。只是看对方为自己的伤口纠结心疼成这样,到底还是不忍心,便耐着性子安慰对方,“看着挺难受的,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古泽琛抬眼,眸光里闪着莫名的光,直将良辰盯得面颊发烫,然后才开口,“刚才我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良辰眨了眨眼,眼眸有瞬间的无辜,然后才想起对方的问话,垂下眼睑想了想,才慢慢点头,“你要是不介意我忘不掉华尚辉,那就在一起吧。”   良辰承认,她就是一团稚气,明明知道恋人间最忌讳这样的事,可偏不让古泽琛称心如意。他要是知道自己一直来忌惮的情敌竟是自己的上一世,大约能气得呕出血来。   古泽琛原本好看的脸色一下子就焉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良辰念念不忘的情敌,华尚辉……华尚辉……这该死的人,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有本事出来遛遛!   良辰安顺地由着古泽琛抓着自己的手,微微低下头,唇角扬着,也不说话,只是看到古泽琛那纠结的样子,她的心情是再好不过的。活了两辈子,头一次这样扬眉吐气。   “他在哪儿?要不然我请他喝杯茶?”怎么说他这也是撬了人家墙角,总归要请人喝杯茶消消火不是么?才怪,他这会儿就想看看对方生得怎样歪瓜裂枣的模样,才拐了良辰做错事!   良辰眼角盯着鹅卵石的小径,只耐心数上面的石子数目,懒得理古泽琛那虚伪的客气。想找华尚辉喝茶?要么再来个玄幻的,就是不知道前世对上今生,谁肯让步才好。不过私心里,良辰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对着自己偶尔会幼稚不知所措的古泽琛,上辈子的华尚辉也活得太辛苦,不如古泽琛这样洒脱快活。   见良辰丝毫没有对自己说华尚辉的打算,古泽琛只能不动声色地带过去,然后又想到明天就是礼拜二了,古泽琛想着不管怎么样也要毁了乔天奕的狼子野心。   于是,古老爷子就被拉出来作筏子,总归要古泽琛心满意足才行。   “你明天有空吗?爷爷说请你去家里吃饭。”古泽琛直接搬出老爷子,就是希望良辰能够两相权衡下选择去古家,而不是跟那什么乔天奕的去看什么该死的音乐会。想到良辰边上还有一个乔天奕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古泽琛便浑身不痛快。   这个乔天奕油头粉面,哪点好?可别整天在良辰面前晃悠!   良辰抬头看了一眼古泽琛,这样频繁的见面,甚至还到对方家里做客,是不是有点欠妥当?只是想到老狐狸一般的古老,良辰吃不准到底是不是他的邀请,毕竟古泽琛也不是那么听话的人。   “老爷子真的请我去吃饭?”良辰实在不相信古泽琛,或者说觉得古老会邀请自己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去家里吃饭。不过这一点倒真是良辰妄自菲薄了。她的确是小,可毕竟是古老嫡孙相中的女人,而且正儿八经的有成家立业打算的,请回家吃顿饭也是让家里人多看两下。至于古泽琛,他是真的居心不良,吃饭是什么时候都能请的,偏偏挑在礼拜二,那就不对了啊。   良辰之前答应乔天奕的邀请时,也没仔细看上头的时间,所以对礼拜二这个点不甚敏感,所以现在也就介怀这场饭局究竟是谁的鸿门宴。倒是古泽琛有点不安,毕竟人家古大少活了二十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动凡心,本以为能够应对自如的,到底没修炼到家。见良辰有些怀疑的样子,古泽琛还以为她这是为了乔天奕而不打算答应自己了。   于是,有点莫名酸涩的古泽琛面上就挂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漆黑如墨的眸子只巴巴地看着良辰,也不藏那点心机,本来就喜欢人家,脸面什么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这让顾良辰很是吃惊,要知道上辈子的他是多么好脸面,这辈子竟然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   “你是不是答应了别人,所以宁愿去听那音乐会,也不同我去家里吃饭?”   良辰眨了眨眼眸,然后才恍然,也不去管古泽琛是从哪里知道自己要跟乔天奕一块儿去听音乐会的事,只是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肩,然后站起身,神态自如,“哪里,不就是吃饭么?明天放学你来接我,正好,我将设计图亲自送到你家,才是礼貌。”   说完,也不管古泽琛脸上乍喜的模样,慢吞吞地往教学楼走。古泽琛欢喜过后,连忙起身追过去,良辰刚要开口让古泽琛直接回去,结果古泽琛却是执拗地牵住良辰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自己答应了我,做我女朋友,那我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反正迟早要知道,我在你身边正好,省得某些人不长眼,继续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古泽琛说得义正言辞,良辰低下头看了看古泽琛牵着自己的手,嘴角莞尔。活了两辈子,这般不守礼却是这样甜蜜,甚好,甚好。   “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了,要做我男朋友得爸爸和果果也批准,似乎……你还不能算是我男朋友。”良辰口气平淡,只是眼角不要带笑会更有说服力一些。古泽琛却是欢喜地将手握得更牢,心底缺着的那一部分总算齐整了,又怎么舍得放开?   “没事,今天放学我来接你和果果一块儿回家。”烈女都怕缠郎,何况只是小小一个岳父,总能拿下的。至于小舅子,早就对自己崇拜得一塌糊涂,古泽琛自信这一关完全不是问题。   良辰原本想低调的,可古泽琛到底没让,于是大伙儿就看见古家大少爷,或者说在私立学校顾良辰这个校花名号更大一点。大家惊讶地看着古泽琛牵着顾良辰的手走进教学楼,然后才有人醒悟过来,“呀,顾良辰竟然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了!”   于是很快,不在本城但眼线没少放的古泽琳和古泽瑶也知道了。快点放暑假啊!她们要回家,她们要回家啊啊啊啊啊!!!!   良辰眼观鼻,鼻观心,只安静地看着手上的书。   高中课程对良辰来说,倒是蛮有意思,却不算太难,尤其临考了,良辰的心态摆得更加平稳,偶尔看看课本,依然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连衣服的设计图也没少画。   果果之前一直怂恿良辰,说是等她高考结束后,姐弟两个搞一次旅行,不带爸妈,就他们俩。良辰倒是挺心动的,暂时也都瞒着秦世涛和郭佩文,只等着高考填报志愿结束后,他们就直接出发。良辰也为这次旅行设计了一身方便出行的衣服,当然也少不了果果那一身。   至于良辰说要送给古家三位夫人的旗袍设计,良辰倒也不含糊,好在三位夫人气质都不相同,杨女士端庄高贵,二夫人性子爽落,三夫人柔和。除了三夫人的旗袍不大好设计,另外两个对良辰来说倒是信手拈来,丝毫不难。何况只不过画张图,也不需要她动手绣,倒是快极了。   正好古泽琛说明天去古家拜访,借着送设计图的理由,倒也不算突兀。良辰正好回去将三夫人那一身的旗袍面设计好,这一切也不慌。   就在良辰思考问题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却时不时用一种诡谲的眸光打量良辰。能够进到这个班里来的人都不简单,即便是凭借超优异的成绩免学费录取进来的,生活了这么久,也早就不简单了。   古泽琛会出现在学校本来就奇怪了,而且现在更是正大光明地牵着良辰的手,这一点就不得不让大家心底八卦,有些自命不凡的女生甚至会有些酸酸涩涩的,毕竟现在细追究起来,良辰也不过是商贾女,家里并没有多大权势,不是吗?   有女生好事,憋不住心底的话想要找良辰试探一下,但毕竟还吃不准她和古家大少爷的关系,便犹犹豫豫的,只是那双眼却是死死盯着良辰,只怕她有半点隐瞒的意思。   良辰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泛泛之交的同班同学,“你想问什么呢?或者是,我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呀。”良辰自顾自点点头,然后微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倒是叫那个咄咄逼人,带着强烈酸意问话的人有些羞赧,支支吾吾了两句也就退开了。良辰微微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虽然多还是做着手上的事,但那神情分明不是那样的。这个古泽琛,不管到哪儿都能自己招点麻烦,这辈子也不见得长进多少。   良辰其实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刚才就心软了,没有坚决让他离开?良辰相信,若是刚才自己坚持了,他一定不会勉强自己。是因为看见他那张格外欢喜与坚持的眼所以才让步的吗?良辰想着古泽琛刚才那雀跃欢喜的模样,心底微微一甜,算了,若真要在一起,被人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她遮着藏着也没那个必要。   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崔老师倒是没什么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讲早就重复很多遍的考点又分析了一遍,就让学生们自己安排复习,有疑难问题直接提问就好。当然,在这个班会主动提问的通常不多。不是真的都懂了,只是他们都有私人家教,这样正大光明的问老师,既显得你不够聪明,又摆出你的卑微,何必?   良辰问的次数也不多,她从藏书阁里带出来的习惯,自己看自己思考,即便不懂了也愿意自己花时间去参悟。这辈子用在学习上,倒也比别人多了些收获。所以,让良辰开口问问题,说明她的确是有什么地方不怎么懂了,当然,她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而班上的人也不会因为这样就看轻良辰。   崔老师最得意的学生就是良辰了。   良辰十岁转到本学校后,一路就是低调的知名人士,家世好,仪态举止挑不出错,而且学习成绩更是耀眼得不行。但凡遇上比赛,只要有良辰参加的,那奖就从没有旁落过,初三直升高的那年,高中部的班主任就开始打抢了。其实学校的老师也不看重那什么升学率,到时候都是出国和保送的主,别说是重点了,就是名牌大学也任他们挑,升学率还真没什么意思。但是良辰不一样,他们在良辰身上看到了状元的希望,学校一早就有让良辰作为本校代言人的打算,只等她高考成绩出来,这样一位学生,无论哪个班主任都不忍错过。   好不容易良辰到了崔老师手上,这三年,全班谁不知道崔老师的得意门生是她顾良辰?这会儿见班上也没人问问题,崔老师便意思意思地转悠了两圈,然后点点良辰的桌面,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良辰放下书本,乖巧地跟崔老师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站定,“崔老师,您找我有事?”良辰的信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缺失很久了。当初,人们讲究天地君亲师,这年代却早就征服了月球,莫说天地了,君也早就没了,至于老师的尊重,就看他们学校,你就知道师道之不复也久矣。   所以崔老师喜欢良辰也不是没缘由的,乖巧聪明而且格外尊重老师,哪个老师见了不觉得贴心而骄傲?   “良辰啊,我是来问问,你高考的志愿打算好了吗?”崔老师其实根本不用关心良辰会填哪所学校,毕竟学校到时候想拿出手的也就只有良辰的成绩,让外头那些自诩苦读的学校们知道,私立贵族学校也可以出精英,这也是为什么学校每年愿意设立高额奖学金招揽本城中考成绩格外优异的学生加入的原因了。   对于崔老师的关心,良辰表示了诚挚的谢意,然后告诉崔老师,关于志愿的填报她还在跟家里讨论中,一旦有结果了,一定会告诉崔老师,请她帮忙把关。崔老师很是欣慰地点点头,也不耽误良辰的学习时间,让她回教室继续看书。   只是这样平常的一件事,却因为早上古泽琛的到来而在一些人心底投下了一块石子,瞧瞧,连老师都上赶着巴结良辰,不是傍上古大少还是什么?   良辰自顾自看书,下课后也不打算离开教室,反正她本来就不清,避开不是欲盖弥彰么?索性大大方方地让他们看,良辰想着,要不要让古泽琛中午送个爱心便当什么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高中生,玩点日系小浪漫也不错,这样也就坐实了彼此间的关系,反倒让学校这些心思诡异的小孩们定下心。   就在良辰考虑爱心便当的可行性时,听到风声的果果总算在风言风语里后知后觉出古泽琛的不良意图来。   果果作为一位姐控的弟弟,那是相当合格的。   从小,良辰就亲自带弟弟,即便还在襁褓里,果果就格外亲近自己的姐姐,连郭佩文这个妈妈都比不过,可见一斑。等到果果慢慢长大,更是将陪在自己成长生命里的姐姐看做是最完美的,岂容那些连他都看不上眼的男生觊觎?   也就一个乔天奕,在古泽琛出现以前,占据了天时地利,让果果默许了乔天奕对姐姐的追求。当然,这里面多少也带了点看戏的意思,毕竟果果这孩子早熟,看明白宋子琪对乔天奕的喜欢后,他就格外喜欢看乔天奕追着姐姐,而宋子琪一脸心痛的样子了。谁让宋子琪有个不招人喜欢的妈妈冯清芳呢?   古泽琛这人,果果连琛哥都喊上了,自然是个好的,撇开家世背景不管,也是个极有个人魅力的男人,这让果果甚至忘记古大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家里,同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了。等到今天在学校,听见古大少牵着自家姐姐的手出现在高中部时,果果在最初的震惊后,忽然冷静了一把。   至于老师上了什么内容,果果现在压根不在乎。   这个琛哥,果果是挺欣赏的,但不表示他就能毫无芥蒂地将自己的姐姐让出去啊。何况姐姐当初可是跟他保证过,没有他和爸爸的同意,姐姐是绝不会和哪个男生交往的。想到这里,果果竟然不是不满意琛哥做姐姐的男朋友,反倒更介意的是姐姐没跟自己交代就有了男朋友。   这一点也可以说明,古泽琛的曲线救国战略还是挺成功的,起码未来小舅子多少还是有点偏心他的。   于是,果果一下课就从初中部飞奔到高中部,轻车熟路地找到顾良辰的班级,将犯错的姐姐带出来后,果果绷着肉肉的小脸,也不说话,就跟姐姐比谁气场足。良辰看着可爱的弟弟,忍不住掐了掐弟弟的脸蛋,然后丢下一句,“你那琛哥说晚上接咱们放学,顺道还要在家里吃个饭什么的,有什么问题问他去。”   然后,顾良辰就这样毫无同情心地丢下果果回教室去了。倒是果果,风中凌乱了一下,狠狠地咬牙,然后才往初中部走回去。   等着,今天晚上肯定不让你们好过!   古大少牵手本校校花顾良辰的新闻,很快就传遍整个学校,大约只有幼稚园的孩子们没什么动静,其他学区的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学校的BBS上更有好事者将偷拍的照片发了上去。   古泽琳和古泽瑶一直关注校内BBS,见到帖子便进去看。作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人,她们俩一眼就认出了哥哥古泽琛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是多么真实。也就是说,哥哥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追到了学校最出名最特立独行的校花顾良辰了。   古泽琳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也就是说往后她们成了姑嫂,开口要良辰做件衣服什么的,也就不难了吧?古泽琛不知道的是,她妈妈跟婶婶们早就有良辰设计好的旗袍了。古泽瑶眯着眼,摇头晃脑地想了想,然后拿起电话给郭磊打过去。   她不放心,还是问问郭磊。童年那件事,的确给古泽瑶留下太深的阴影,也因此对郭磊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当然,古泽瑶脑袋像他爸,鬼着呢,郭磊现在暂且蹦跶着,等她回来,迟早收拾得乖乖的。   郭磊接到古泽瑶电话的时候,正趴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昨个儿老爷子也去了野战基地,回来就说自己论体力比不过古泽琛,论脑子也不如人家一个丫头片子精明,一连串的唠叨下来,郭磊索性玩了通宵的网游,在里面是见人就杀,杀不过就被杀,那名字黑得堪比锅底,罪恶值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当然,郭磊倒不会妒忌什么,只是他这辈子的确就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只要美酒美食就好,至于什么抱负之类的,他从不去想。可家里总要给他很高的期望,他是打心眼的不喜欢那些事。   每个人活着,都有他们的天命。保罗·戈埃罗为了文学而疯狂,他郭磊不崇高,但也知道自己的天命是什么,那就是享受生活,却偏偏和家人的期盼有了冲突。而郭磊只跟一个人说过,那就是古泽瑶。   所以古泽瑶立志收拾郭磊也不是不可能的。   郭磊听见古泽瑶问的话后,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他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古小四就交女朋友了,而且对方还真是自己表妹啊?他因为就表妹那态度,古小四起码还得努力个一年半载之类的,怎么这么快就牵手了呢?   不过郭磊倒是对古泽瑶说了不少良辰的好话,而且把昨天野战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古泽瑶知道爷爷也见过良辰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多半是成了。不过古泽瑶还是反复叮嘱郭磊,一有情况就及时汇报,她会继续跟进的。   挂了电话的郭磊又发觉自己跟个小兵似的被奴役了,不甘愿地挠了挠头。   大学部也有人在传这件事,当然,其他人传都无所谓,最关键是乔天奕这头。   乔天奕知道良辰的脾气,所以他虽然心仪良辰,但学校里也只有一些人知道乔天奕认识良辰,至于他对良辰的心思,只有跟他同系同班的李铭知道。李铭不是个嘴多的人,所以并没有传出去。   偏偏乔天奕在乔氏实习,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哪里有空上BBS关注这些八卦?李铭更是找了他老家的一家事务所实习,打算毕业后回老家发展,更加不知道这些事。也亏得乔天奕现在还不知道,不然肝肠寸断之类的字眼也就归他所有了。   可怜的乔天奕还在甜蜜地期待着礼拜二的音乐会之约。   良辰到底不是日系浪漫小女生,非得古泽琛送什么爱心便当来,只不过郭佩文不放心良辰,在家里熬了汤送到学校,母女俩就找了一处清幽的地方,一块儿吃饭。   当然,关于自己点头答应古泽琛的事,她打算第一个告诉妈妈郭佩文,这是对妈妈的一种尊重与信任。   郭佩文想帮女儿夹菜,就听见女儿轻轻地说了一句,“妈,我答应古泽琛的请求,跟他交往了。”郭佩文惊地抬起头,对上女儿格外认真的眼,好半天才回过神。她一直说古泽琛是个不错的恋爱对象,其实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听见女儿说自己真的要恋爱了,她这个当妈的,心底还是有些酸酸的。   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   “他倒是个不错的孩子,谈谈恋爱也不错。不过,妈妈还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的心,不管什么时候,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而且不能因为恋爱影响到你的人生,知道吗?”   男友上门   和妈妈郭佩文摊开来讲明白后,良辰倒是越发肯定自己的心意了。   你看,上辈子同他斗智斗勇,却到底还是丢了自己的心,连最后一刻快死了,还盼着能见他最后一面,即便她那个时候有求于他,但未尝不是有私心的。那个时候,她一直都肯定的,那就是自己是皇后,是妻,同三宫六院里住着的其他女人不一样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格外害怕顾家一旦崩塌,华尚辉为了权势制衡会选择不要自己。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到了这个世界后,努力寻找当初的影子,纵然不再了,也比她看见某一天他的消亡而欢快许多。   现在,他步步紧逼,比起从前,完全是不一样的侵略姿态,分明是喜欢自己的。良辰也曾想过不再同前世纠缠,可她到底长情,上辈子被家国侵蚀过的爱到了这辈子,反倒让彼此都挣脱束缚,反倒能痛痛快快地爱一场,其实也算是上苍的一份厚爱了。   不是谁都能在以死为终结的爱情面前再得到一次机会。良辰守着自己的心,担心再爱一回恐再伤一次,可对着古泽琛赤诚的爱意,良辰知道,心彻底沦陷了。   那就沦陷吧,反正跟自己的丈夫再谈一次恋爱也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不是吗?   良辰小口小口地喝着妈妈带来的滋补汤,味道倒是有点怪,不过良辰因为上辈子的习惯,确实不想在自己身上看见什么疤痕,要知道入宫选美人就有体貌一关,浑身上下便是有一点疤那都不能入选,她自然也是没有的,所以活了两辈子的良辰不想这辈子身上闹点疤之类的。   郭佩文看女儿乖巧地喝着汤,心底那点酸酸的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只是暗自下了决心,以后盯牢了古泽琛,借机会便敲打一番,可不准他辜负了女儿。郭佩文到底是当母亲的,不管遇上什么情况,首先出发点就是替女儿考虑。   她养了女儿十八年,从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自然明白女儿的性子。从幼儿班开始就有男孩子喜欢良辰,争着抢着要跟她坐一起,可什么时候见过良辰对哪个男生有好脸色过?别看女儿温和有礼,但其实也是骄傲得很。她知道,一般的人女儿良辰是真的看不上眼。现在这个古家大少爷难得入了眼,郭佩文希望女儿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然后恋爱到老。   毕竟以女儿那固执保守的性子,若最后陪在女儿身边的不是古泽琛,她担心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好在古泽琛跟女儿在一起的时候瞧着就很登对,要不然郭佩文也不会同意的。   “哦,对了,妈,古泽琛说晚上接我跟果果回去,要留下来吃晚饭。”顾良辰担心秦爸爸那头不好摆平,趁着机会便先跟妈妈交代一下。   郭佩文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见女儿那淡定从容的样子,才想起来古家大少爷正跟女儿谈恋爱呢,来家里吃顿饭,讨好下娘家人也是应该的。而且郭佩文本就打算多接触古泽琛看看,省得到时候被人欺负了。   “你呀,这事可千万不能影响到学习,知道吗?”替女儿理了理鬓角的发,郭佩文实在担心女儿情窦初开,到时候影响了课业,那就得不偿失了。良辰点点头,肯定自己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影响到自己该有的人生。   郭佩文再一次得到女儿的保证,才稍稍放下心,“晚上的事,有我在,倒是不用担心你爸那头。只是林以墨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郭佩文既然知道了女儿的意愿,那么就不得不替女儿考虑,拦在前头的就林以墨。这个林以墨,具体什么出身郭佩文没有问过,但能让女儿隐忍不发,肯定也是轻易动不得的人家。   既然如此,女儿的情路会不会有些不平?   良辰倒是不怎么介怀林以墨的事。古泽琛既然有那个本事三番两次将自己带到古老跟前,而且古老也约了自己去家里做客,只说明一点,她良辰很好,并非配不上古泽琛。这就够了,身份上比不过林以墨,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事,她只需要做到最好,而古泽琛的心也永远在自己身上,那什么林以墨都不会是问题。   只是,良辰想到上辈子华尚辉那左拥右抱的快活模样,也有些怀疑,古泽琛是不是也会依然花心?   郭佩文收拾好碗筷,见女儿起色的确不差,也就不多叮嘱她怎么照顾自己,至于儿子果果,郭佩文虽不至于贱养,但肯定比不上对良辰的娇养,压根就没想过带上儿子的午餐,一家三口一块儿吃饭。   只不过想到女儿都开诚布公,交代了早恋的事,那有件事郭佩文也想早点提醒一下女儿。   “良辰,你……要不然这次报名,将姓给改了?”郭佩文知道女儿对顾明的感情,虽然顾明离开的时候,良辰只有十岁,但十年时光,足够这个长情早慧的孩子记挂尊敬顾明一辈子了。郭佩文也从不强迫良辰改姓秦,这算给了良辰足够的自由。   当然,良辰也是很聪明的,肯定是祖父郭啸那边有动作了。祖父一直想将果果认回到郭家名下,良辰丝毫不怀疑,只要果果愿意将顾朗改成郭朗,祖父绝对会将全部身家转到果果那儿。   “让果果改姓秦,我替爸爸守着顾姓,好不好?”其实也不过是良辰的一种坚持罢了。两辈子都姓了顾,良辰还真习惯了这个名字,倒不是不接受秦世涛,他和任何一位疼爱儿女的父亲一样好,良辰坚持的,不过是内心一种执念罢了。   何况,她只是女儿,出嫁从夫,照着古时的习惯,X顾氏便是她大半生的称呼了,又何必再动呢?   郭佩文仔细盯着良辰看了看,知道女儿不是抵触就好。   “这件事妈去和你爸说清楚,免得他多想,毕竟他有多疼你,你不是不知道?”郭佩文现在倒有点担心丈夫了,毕竟改不改对丈夫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接受他了。   良辰不改姓,丈夫肯定会好一阵失落,郭佩文也不愿见到这个局面。   下午的课,对良辰来说也是大同小异。良辰没去图书馆看书,倒是规规矩矩地待在教室里上课。班上空了好几个位置,良辰知道那几个人早就办好了签证,出国了。秦世涛倒是从没问过良辰要不要出国,在他概念里,女孩子出国太辛苦,而且人生地不熟,他也舍不得女儿去异国他乡求学。   良辰之前已经明确拒绝了学校的保送名额,她相信自己的实力,这会儿却实在发愁专业的选择。或者,学医?   其实不只是良辰,顾家的女儿其实都学过点医术,当然按照这个时空来划分,那就是专攻女子生养一块。不管你是想让别人生不出孩子,还是调养自个儿的身体,在那个没有西医的年代里,所有人只能靠中医。   良辰其实对那些药草挺着迷的,而且因为她要进宫,所以家里花了大力气教良辰一些宫廷医药术,避免了那些伤害麻烦。照良辰记得的,她大约可以弄个专家门诊,当个中医大师了。不是说中医不好,而是现代人总嫌中药见效慢口感也遭罪,不如西医来得立竿见影。这让良辰也挺好奇的,或者,她就填个医科吧!   总算有个方向的良辰,渐渐安下心,至于地点,本城有医科但不算出名,所以,她也有好的理由去外头看看了。良辰倒是忘记了,这西医可是要看人体的,到时候良辰这骨子里三从四德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本校的课业是比较宽松的,下午三节课结束后,你可以选择留校自习,也可以回家。良辰早就收到古泽琛的短信,问他要不要进学校来接她。良辰想着果果那边还攒着脾气,就让古泽琛在校外等着,自己优雅地往初中部走去。   果果说生气,也只是气姐姐恋爱的事自己竟然不是最先知道的,一种被欺瞒的不痛快罢了。这会儿看见姐姐亲自来接自己,果果心底是痛快一点了,可也没完全原谅良辰。只是看见良辰拎着书包,果果还是习惯性地接了过来。   他可是没忘姐姐昨天身体不舒服,怎么可以拎书包呢?   良辰看着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别扭孩子,知道他不管什么时候还是会心疼自己,这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这辈子不管如何,也要护着家人周全。祖父真心疼果果便是,若是想伤他,她顾良辰势必谁也不放过。   古泽琛知道良辰的脾气,于是坐在车子里等,在一众线条流畅的豪华车阵容里,古泽琛的车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当然如果能换个车牌就好了。   良辰他们照着古泽琛说的方位,找到停车的地方,然后上车。就跟昨天出行一样,良辰坐后排,果果毫不客气地占了前面的副驾。当然,前后隔了一天,姐弟俩的心情却是不大一样了。   古泽琛今个儿原本就想看看良辰好不好,却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惊喜,良辰竟然就这样答应自己了。虽然还没到情浓时候,但只要良辰肯点头,古泽琛就觉得这一切都有盼头了,情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欢乐极了的古泽琛自然想跟人分享,中午将发小都叫出来,请大家伙儿吃了一顿。   席面上郭磊样子有点憔悴,不过那双眼倒是精怪的很。他可是没忘刚才古泽瑶打来的那个电话,再看看阿琛满脸喜色的样子,郭磊倒是肯定了那电话里说的事了。当然,郭磊对着自己兄弟也是藏不住什么话的,何况女方又是自己挺喜欢的表妹,他们俩的发展直接关系着自己将来的幸福,毕竟良辰的酒菜手艺实在是太妙了。   等郭磊问出口后,古泽琛难得没有莫测高深地修理他一顿,只是坦荡地点头,说自己总算交到女朋友了。也就说,五个兄弟里,最先正式摆脱单身的人竟然是处男阿琛。当然,大家伙都是人精,会这么说,也都是古泽琛闹的。   带到场子里一块儿的女人三天两头换,但像顾良辰这样,正儿八经地带回家见了长辈,而且正式介绍给兄弟们的,可独她一个。谁都知道阿琛这次是玩真的了,再看他那高兴的样子,兄弟们自然祝福他。好在古泽琛这人掌着度,虽然四个兄弟给自己灌酒,古泽琛虽没少喝,但也不至于酩酊大醉。   然后回家傻乐了一下午,散了酒气就眼巴巴地开车来学校等了,临走前还跟奶奶报备了一下,当然那模样是怎么也挡不住喜色的。古老太也是个精怪的老人,还真是挺喜欢良辰这个小丫头的,见到孙子这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这事肯定成了,只是还是打击了一句。   “可惜不能马上娶回家,这煮熟的丫头都能飞,阿琛可要守牢了。”一句话又戳中古泽琛的隐忧。乔天奕在边上眼巴巴盯着,这还是他知道的,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良辰那么好,连他都动心了,别的小男生指不定怎么爱慕呢。而且到时候自己进了部队,良辰到了大学,更是如狼似虎,要是被人撬了墙角……   古老太乐呵呵地带着包子去找老爷子玩去,看也不看一脸苦大仇深的孙子。哎,这个孙子可以说少年老成,多难得见他这么个表情啊,这动了心的男人啊,其实就跟小孩子没啥差别,趁着他们头昏脑热的时候不欺负一下,以后可找不到好机会下手喽。   所以,嫁进古家来的女人也都是腹黑的,从古老太身上可以得到充分验证。   古泽琛就这样明媚而忧伤地开车等在校门口,就想着怎么也得找个法子断了那些不良人士的企图,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把良辰绑在身边,可就算是随军也得他的职位升上去啊,何况良辰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嫁人随军?   不过良辰马上就要考大学了,他的军区是确定了,那只要良辰也选填同一个城市,这可是剩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当然,这事得挑个恰当的时机再商量过,古泽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后镜里的顾良辰,略微安心。   剩下的就是在回去的路上拿下未来小舅子顾朗。   顾朗对古泽琛是真没什么意见,瞧,古泽琛才开口讲两句部队的事,顾朗就被带过去吸引力,起初那点别扭也不见了,满口琛哥琛哥喊得可欢了。良辰看着窗外过去的风景,也不打扰两个男人聊天。   等到了秦宅门口,古泽琛才停好车,顾朗忽然严肃下来,喊了一声琛哥,等良辰和古泽琛都停下要下车的动作看过来的时候,顾朗认真地盯着古泽琛,“你是不是真的想做我姐夫?”   十三岁的少年,面容还带着稚嫩的颜色,但那双眼却透着无比认真,他就一个姐姐顾良辰,这辈子他都会保护好姐姐,但也知道姐姐肯定会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上。顾朗希望那个人能够真心实意地对姐姐,这一点,无比重要。   良辰握紧了拳头,不是担心古泽琛的答案,而是为弟弟这一瞬间的认真而感动。   古泽琛揉了揉果果的脑袋,面容带笑,眼眸深处一样认真,并不曾因为对方的年纪而有丝毫看轻,“我想一辈子照顾你姐姐,一心一意,只对你姐姐好。”   良辰笑了笑,也不说话,很多事情,不是说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到,但这一刻,良辰相信古泽琛不会对果果撒谎,就算果果只有十三岁。   到家的时候,秦世涛还没有下班,家里只有郭佩文和保姆。   郭佩文不怎么爱做饭,只是排好菜单,交给保姆去料理。听见外头车子的声音,郭佩文扫了一眼,然后心底不痛快了一下,毕竟这个登门的男生再优秀,他也是存了要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心啊。   不过想到古泽琛到底还是不错的,郭佩文总算没有像秦世涛那样摆出脸色来,对着进门来显得格外殷勤的古泽琛笑了笑。古泽琛这人聪明,很多事情都无师自通,比方到了良辰家,他绝对不会正大光明地腻歪在良辰边上,将自己的狼子野心表现得太明显,讨对方父母不痛快。   他只是陪在郭佩文边上,顺着郭佩文的脸色说话做事,稳妥的举止,得体的谈吐,无一不显示出他的优秀来。这样的女婿,丈母娘自然越看越欢喜,等秦世涛下了班回家的时候,只能呆呆地看着古泽琛以良辰男朋友的身份,登堂入室,并且得到了除自己以外家里人的认可。   这个事实着实打击到了秦世涛。   他的女儿啊,古泽琛说也不说一声,就这样拐走了,让他这个当爸爸的情何以堪?当然,秦世涛选择性无视掉古泽琛三天两头的出现,只是这样想并不能让他好过一点。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居然就这样真的被拐跑了,这才几天啊??!!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客气地送生日请帖给古嘉惠,也不会招来古泽琛这匹狼。结果顾朗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竟然对秦世涛念叨了一句,“千里姻缘一线牵,琛哥跟姐姐真是缘分来了,闪恋啊。”   一句话,伤痛秦世涛的心肝,再看古泽琛的眼神郁郁得不行,但也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既然认了古泽琛,那就真的是古泽琛了。只是这往后古泽琛想痛快地过上什么好日子,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古泽琛将上下而求索。   晚饭因为不是良辰准备的,古泽琛也不像上回那般使劲吃,这让心细的郭佩文觉得更满意了。   女人抓牢男人的胃也很重要,就凭女儿的好手艺,郭佩文才不信征服不了古大少。当然,古泽琛当着秦世涛夫妇俩的面,再一次慎重地邀请良辰明天自己家吃晚饭,当然还是以古老的名义,这点让夫妻俩看到了古泽琛的诚意。   良辰原本就答应了,这次也不会推脱,只是眼眸狡黠地闪了闪,显然是明白了古泽琛当着爸妈面提出邀请的意义。只是,良辰还留了一手,能这么痛快让古泽琛毁了自己的音乐会才怪。   因为秦世涛的不怎么痛快,古泽琛也不好在秦家久留,吃了饭,坐着说了会儿话就走了。冯清芳带着女儿去了新家那边,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古泽琛已经走了。   良辰看了一眼宋子琪躲躲闪闪的眼眸,心底叹了口气,这女孩子,再怎样单纯热情,一旦为了自己爱的人,也会不折手段呢。当然,宋子琪这点把戏还算坦诚的,只不过说了乔天奕邀请自己去听音乐会,也不算是狠的了。   只是她妈妈冯清芳最近的表现让良辰有点怀疑,她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搬出去么?事实上,冯清芳还真是很痛快打算搬出去,这两天搞定房间里的一些家具,她就打算搬出去住了,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将要发生。   这些事良辰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良辰也不怎么怕,秦爸爸也没有让冯清芳进入秦氏的管理层,即便她背叛秦氏,也动摇不了秦氏的根基。   古泽琛离开秦家后,秦世涛不能对着女儿说什么重话,只能先将老婆带到书房,问清楚情况再思考对策。秦世涛是真心觉得良辰还小,十八岁的小丫头,他不想看见女儿为爱受伤。   “十八岁都可以独自出门旅行了,怎么还算小呢?现在交了男朋友,总比她到了大学,你看不见也管不着,再被人家男孩子拐走了要安心点,你啊,女儿聪明着。”郭佩文见丈夫冷静下来,想了想索性将改姓的事一并说了,“女儿说她守着姓,果果跟了你。你可别多想,女儿是真心拿你当爸爸对的。”   郭佩文的话让秦世涛有瞬间的失神,的确他有点贪心,希望两个孩子都能欢欢喜喜地跟了自己的姓,见妻子担心地看着自己,秦世涛抱了抱妻子,“你啊,结婚前同你说的话都忘了?不管跟不跟我的姓,良辰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知道的。”我只是有些惋惜,这辈子良辰不能跟自己的姓。   但秦世涛也足够理智,若不是顾明出了那一场意外,他也没机会拥有他们母子三人。他不能自私地夺走他存在过的最后一点印记,让良辰守着顾姓也好,他不妒忌,真的。   “希望下辈子良辰能真的做咱们的女儿,你说好不好?”秦世涛目光灼灼地缩着怀里的郭佩文,将心底的话头一次直白地说出来。郭佩文说不震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要怎样回答?   顾明走得及,甚至来不及见他们母子一面,可关于下一世,他早就说过,一遍遍地要她答应。郭佩文不忍说她答应过顾明了,眼底的挣扎只一瞬间就让秦世涛察觉到,神色便有些晦暗。   郭佩文回揽住秦世涛的腰,脸颊挨着秦世涛的胸蹭了蹭,“那你下辈子一定要早早地找到我。”早一点,早一点找到她,她就陪那个人一路走下去。顾明,对不起,我对他是真的心动了,你不会怪我吧?   秦世涛情到深处,竟然是身子微微颤着,然后亲了亲郭佩文的发顶,轻声应了一句,“好!”落在郭佩文心头,悄然开花。   良辰上辈子没跟华尚辉谈过恋爱,他们俩属于闪婚,而且是绝对的政治婚姻。良辰信奉以夫为天,确定自己要嫁给他的那天起,良辰就这样告诉自己,然后成了结发夫妻,未恋便进入琐碎的婚姻生活,管着他的一堆小老婆。这辈子两个人竟然要开始恋爱了,良辰对着手机上古泽琛发来的短信,觉得有种微妙的欣喜。   其实古泽琛也很少发短信,抠着字数,多累手指头啊,可这会儿恋爱中的男人总喜欢做些傻傻的事,尤其是刚恋爱那会儿,文字比话语能叫人雀跃,尤其是发送前和等待对方回应时的那种期待。   就算说的每一句都是废话,古泽琛都经过深思熟虑,但发出来的话就是很白痴,比方说这一条,“晚饭你吃饱了吗?”良辰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瞅了一瞅,决定毒舌地回一句,“冰箱里还有剩下的,要不然给你热一热?”然后,良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手机收到回信,便笑了笑,拿了本书靠在软榻上,只等看得有点睡意了便休息了。   良辰发现自己最近阅读的时间变少了,当然,是从和古泽琛重逢起才有的事。良辰笑了笑,这人的心果然小得很,装了别的事,原本的生活就被压缩了,所以希望良辰能热情如火地对待某件事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一点,认识良辰的人都清楚,不管任何事,她似乎都能轻松地完成,也就不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了。   饿了要吃荤,你懂的!   只是,纵然良辰有再好的定力,见到眼前景象,也快撑不住场面,彻底崩塌。   古泽琛,就算你没了上一世当皇帝时的记忆,好歹这一世古家大少爷的身份也是极有头有脸的,那么现在,你的教养你的仪态你的风度哪儿去了?良辰冷不丁冒出西厢记和罗密欧这两个词,然后再比对面前这个撬开自己窗户,正笑盈盈站在自己面前的古泽琛,总算明白,艺术来源于生活。   以良辰的教养是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家能够养出自荐枕席的崔莺莺,何况那张生就算落魄了,也是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两个人竟然做出这样有违礼教的事来。再说那罗密欧与朱丽叶,爬窗吟咏这样的举措,实在是傻透了。   这会儿古泽琛偏偏就是那傻透的罗密欧,自己虽然说不是那主动开窗的朱丽叶,奈何古泽琛手艺巧,军校学的那一手功夫正好用在爬姑娘家窗户上了。良辰住三楼,而且小区安保绝对一流,古泽琛什么都不用就这样上了三楼,她是不是该夸对方身手不错?   其实,顾良辰倒是忘了生气了。   倘若这会儿换做别的人,三更半夜竟然爬了自己的窗户,良辰只怕早就喊人叫他好看了。偏偏这会儿对着笑盈盈的古泽琛,良辰除了无语之外,竟然生出一点说不清的欢喜。她这是怎么了?   上辈子的闺阁典范,进退举止哪一处能挑出错来?这辈子对着爬窗私会,竟然不恼怒,还觉得微甜,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是仅仅因为,爬窗而来的男子是他古泽琛?   古泽琛带着傻样抱着手机想了半天才发了那么一条白痴短信过去,自己是丝毫不觉得。他看着良辰吃了那么一点饭,就一直心疼她是不是因为有他在,所以不好意思多吃,到时候要是饿肚子了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等了半天,就见到良辰回了句冰箱还有热菜,他对着手机那是半天反应不过来,可再仔细一看后面半句,这不是明显良辰也记挂着他,约他夜半相会么?于是,被爱情冲昏头的古大少学着戏文里那叫多少闺中少女心动莫名的情节,爬窗而来,甚至对当初进军校读书感到无比理智。   看看,要是没进军校练过,这三层的小洋房还真没这么好爬!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古人诚不我欺。良辰看着志得意满的古泽琛,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初就不该装醉酒,想着让秦爸爸生气后就能赶走古泽琛,而让古泽琛摸进自己闺房,之后又因为心软纵着对方的步步掠夺,现在好了,原本打算刻薄对方的短信,竟还把狼给招惹回来了,她真是自作自受。   良辰下榻,趿上鞋,越过良辰便打算往外走,哪晓得古泽琛反应过来,立马将良辰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脸颊挨着脸颊,使劲蹭了蹭,感叹那如玉的冰洁嫩肤后,古泽琛说话时热热的鼻息便这样钻进良辰的身子,带着一种夜色特有的撩拨意味。   “你都不心疼我!”古泽琛用委屈的口吻指责顾良辰,良辰倒是乖顺地由着古泽琛从后面揽着自己的腰肢,略微偏头,挑眉,示意古泽琛继续往下掰,她倒要看看这辈子的古泽琛口才有多好,能不能颠倒是非。   古泽琛爱极了良辰这清冷又傲娇的模样,换做别的女人,古泽琛肯定是不喜欢的,但落在良辰身上,她那骨子里泛出的清贵气质和眉梢间流动的灵气,只让古泽琛心底像是小猫儿一样挠得痒痒的,心跳加快,只觉得今天晚上要是不做点什么,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只不过现在怎么也不能让良辰给鄙视了。他虽然不后悔大半夜爬人家大姑娘的窗,看不后悔不表示他就彻底迷糊了啊,瞧良辰那眉眼冷冷的样子,古泽琛也知道自己得谨慎点,要是拐错地方了,指不定就要被良辰拿一辈子了。   “再说了,你自己说冰箱还有剩菜,要热给我吃,我这不是没吃饱,所以乖乖听你话回来吃剩菜的么?”古泽琛,你果然有做无赖地痞的特质。或者说,每个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无耻的。   良辰平生第一次不雅地抬眼看了看天花板,俏丽的小脸蛋上是彻底无语的样子,只是比平日里的端庄高贵显得格外生动一些,古泽琛下意识地抱紧了良辰的腰肢,夏日衣裳薄,良辰换了件丝缎的袍子,被古泽琛这样贴揽着,只觉得后背烙了一块热铁。   “你……放开!”良辰脸颊悄悄泛红,微微低下去,偏过头不想叫古泽琛看见。可古泽琛他这会儿可是禽兽完全体,二十三的热血青年,怀里抱着的又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孩子,他是真没有想过为什么才认识不过几天,自己竟然会对良辰产生这样浓烈的感情,可他不是老学究,凡事都要弄个一清二楚才罢休。   他知道的,就是既然不舍得放手了,那就一定不放开。   所以,当听见良辰软绵绵的一句放开时,古泽琛双手扶着良辰纤细柔软的腰肢更紧,只觉得隔着那一层丝绸,叫良辰的娇美有种欲绝欢迎的味道,怎么舍得放开?吃豆腐什么的,那都是男子的天性,谁能对着心爱的姑娘还稳如泰山,装什么柳下惠啊?   “就不放。恩,良辰,你打算去做什么?告诉叔叔阿姨自己房间里来了个男人么?”古泽琛唇瓣几乎都要贴上良辰的脸颊,见良辰挣扎着躲开,他也不穷凶极恶地追上,只是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抱着,良辰就算想躲又能跑到哪儿去?   于是,跑得了脸颊躲不开颈侧,古泽琛灼热的气息烧得良辰浑身一点点泛红,就像那开得正欢的桃花,嫣然动人。   真是太美了!古泽琛只觉得浑身都跟着烧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肯放开才怪呢!   良辰从来没被这样调戏过!   上辈子莫说帝王家,就说平民百姓人家也都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莫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两个人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人前绝不会显出一点亲昵,人后也不会有这样轻浮的举止,那隔着眉笔画个眉便已是淫浪之态,顾良辰是真的没想到这一世的古泽琛竟然会这样调戏自己。   明明上辈子的华尚辉不是一样的,他出身高贵,举止礼仪称为当世楷模,就是对着宫中宠妃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   哎,顾良辰想来想去,只能怪这个时代太过热情奔放,将好好的一个保守派改造成了手段老辣的新潮人士,苦的却是她这样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旧派女子,应付不来啊!   良辰当然不会自毁清誉,自己去喊人来,只是古泽琛这样抱着自己,她得先想个法子避开再说。良辰缓了缓心神,“你不是说饿了么?既然人来了,我去楼下替你热菜。”楼下有菜才怪。良辰上辈子就没吃过冷菜,这辈子家境也是极好的,而且就算是待在亲生父亲顾明身边时,家里也是算计好量,绝对不会有菜剩下来的。   不过只能让古泽琛能跟自己保持安全距离就好,大不了重新开火烧饭,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这就要看人家古泽琛愿不愿了。好不容易软玉温香在怀,古泽琛这会儿真觉的自己就是那翻入后花园窃玉偷香的采花贼,不做点什么对不起年少轻狂那四个字啊!于是,遇上良辰后情商蹭蹭蹭提高的古泽琛带着良辰就往闺床上带,唇还是若即若离地贴着良辰颈侧吐露暧昧,“饿了,只是饿的不是肚子……恩……”   你恩什么恩啊!良辰这回连着脚尖都红了,该死的!什么叫饿的不是肚子?良辰上辈子十三岁识得情事,纵然守着礼教,但夫妻间的房事总归……咳咳情浓时候也是有的。古泽琛这么一副饿狼模样,上辈子就算没见过,但她也不是傻的啊,摆明了饿的是哪里,等的也不是什么冰箱里的冷菜,而是她啊!!!   良辰清醒过来就要挣扎,却怎么也对付不了古泽琛的擒拿,等人被带着倒在床上时,顾良辰才要说话,边上古泽琛的唇啪一下就狠狠的亲了脸颊一下,良辰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整个人不敢动了。   古泽琛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顾良辰,心底就觉得涨得满满的,情难自禁地便亲了一下,只觉得唇上贴的那一块水嫩光滑,是他尝过最好吃的东西。然后就看见良辰绷着身子,整个人便动也不动,那惊呆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于是,古泽琛一个利落的翻身,双腿嵌入良辰的腿间,身子半压着顾良辰,撑着双臂玄在上面,一双黝深的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床上如水墨画般安静铺张着的良辰。   良辰在寝居习惯穿丝质的睡衣,今天正好穿了一件藕粉色荷花领的睡袍。开着花苞形的领口正好将那一笔性感的锁骨衬出来,半开的衣襟遮掩着其下的旖旎风光,只是那欺霜赛雪、从未示人的胸前美肤让古泽琛的眼变得更加幽暗,只是那里面的独特意味让他整个人莫名兴奋,连着眉梢眼角都泛出隐约的桃花红。   见古泽琛这般模样,顾良辰只道是不好,才要扭动身子,古泽琛便顺着心,以一种温柔却又叫人无法拒绝的强悍力道俯下身,吻住良辰的唇,窃玉偷香什么的,总要落到实处,这才能让人即便做了刀下亡魂也心甘情愿,不是么?   唇被吻着,说实话良辰并不觉得讨厌,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亲了,良辰也可以理解,何况上辈子什么事没做过啊,既然对象都是同一个,良辰倒也不会觉得不习惯。只是这辈子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被人这样入室吃豆腐让良辰久违的女子羞涩冒了出来,偏就不愿这么轻松就让古泽琛得手!   于是,越来越傲娇的顾良辰便开始使劲和古泽琛在床榻上挣扎,只不过这么点力气对古泽琛来说,还真是不够看的,偏偏这样的扭动摩挲着彼此的身子,都说夏日衣裳薄了,又是水当当的心上人在怀,古泽琛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子,于是,有些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当良辰发现挣扎只换过对方更加粗重的喘息与腿间的灼热时,她不动了,然后才像是想到什么,由着古泽琛的手顺着衣裳下摆划入内里,在光裸的腰背上拂动,然后顾良辰嗯哼了一下,眼圈一红,就这样娇喘嘻嘻,泪光点点地看着古泽琛,控诉意味十足。   古泽琛正作为得极欢畅,要知道被女人蹭啊蹭的,他早就经历过了,只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他心底的这个,所以到最后一步总是索然无味的。这也是为什么,发小都经历过鱼水之欢了,偏就是他不紧不慢的。   不是不能,而是没遇上能叫你化身为狼的女人!   顾良辰就跟罂粟一样,一旦沾上了,古泽琛就觉得自己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手心像是被磁铁吸住了,怎么也舍不得离开那一身光嫩的肌肤。这一次,他该感谢这件光滑的丝绸睡袍,良辰躺下的时候,那睡袍贴着良辰的曲线,将每一处都勾勒得如梦似幻,古泽琛只觉得自己掉进了火坑,继续发泄。   于是,动作上便多了不少男子天生的征服意味,至于良辰那一点小挣扎也被自动理解成为情趣一类,他压根不管不顾。而且古泽琛心也不粗,从良辰唇舌间的反应来看,她虽然不接受,但也不算抵抗的,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就这样破了自己的处男身。   可是,良辰就这样泪光点点地看着自己,古泽琛下身完全贴合着良辰的,那一处悸动也像是有了主动意识,黏着那地方恨不得冲破那层丝绸,手心也灼灼地扶着良辰的腰肢不让她动,总算是停了下来。   良辰脸颊泛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还是动情的,总是好看得不得了,古泽琛的眼都直了,那火热的眸子只恶狠狠地盯着顾良辰,真是饿得恨了。他都饿了二十三年了,能不狠么?   古泽琛的略微意味毫不掩饰,他反正根本不去管言情小浪漫的爬窗举动为什么后来会往情色大片发展,总之他饿死了,饿坏了,在憋下去就真要坏了。不过古泽琛到底舍不得良辰委屈,反正今天不管良辰怎么拐,他都要开荤!   而且古泽琛这人心眼忒坏,他反正是笃定了要跟良辰过一辈子,而且今天被奶奶一点拨,就一直担心若等以后自己离了本城进部队后,良辰身边必定会有许多追求者,到时候遇上手段卑鄙点,良辰又是个傻呆呆连反抗都不会的姑娘……一想到这种可能,古泽琛便慌得不行。所以,正好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不如将事办了!   身心都拿下,方为上策!   不得不说古泽琛在某种程度很了解良辰,他知道,良辰如果肯的话,她一定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所以今天不办都得办。   只是看见良辰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古泽琛知道逼急了,这男女之事也就不可爱了,倒不如两情相悦来得畅快。所以难得逼自己缓下步子来,古泽琛只钳制着良辰不松手,但好歹能让良辰有心思说话了。   “你腰有伤,你这样……疼!”   好吧,情浓是情浓了,良辰也没办法推却,只是这娇滴滴一声疼,却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将欲火焚身的古泽琛唤醒,他可真是禽兽啊!!怎么就忘了昨天良辰从楼梯上摔下来,只贪看美人颜色却忘了顾及到她的身子。   这么一想,古泽琛松开对良辰的桎梏,翻身到一侧,坐起身,良辰才松一口气,想着这示弱装娇弱的招数还是挺管用的,可不曾想,没等良辰理好衣襟,就被古泽琛整个人解开睡袍,然后……   这就赤诚相对了????   良辰脸色烧得不行,可脑子完全死机了。这个古泽琛是不是太禽兽了??她还以为他能心疼自己带伤呢,不至于再下手,可这会儿竟然旖旎也不要了,直接掀衣服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好在良辰里面还套了一件小吊带,只是那丝薄的质地,掩着那柔软的某处,比那犹抱琵琶半遮面还要生动撩人。古泽琛纵然心底顾虑也免不得恍了心神,才让良辰借机掩了衣襟身子一翻,将整个人藏在被褥里面堪堪挡住古泽琛羞死人的视线,让古泽琛从惊艳中回过神,手却是一刻不停又开始扯良辰的睡袍。   这人,还可以再无赖点吗?果然,不管前世今生,这人依然学不会怜香惜玉!   “你……放开!”良辰手扯着衣襟下摆,死活不松,只是这么一来,腰肢更疼,心情也不好。这种事,若不是你情我愿,又有什么意思?良辰心底委屈,却乍听见古泽琛声音轻缓低柔,“乖,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我保证不动。”你不动还扯我衣服?良辰气恼过后,却为古泽琛话语里的体贴温存味道而心软,这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同自己说话。   也就是这么会儿功夫的恍惚,良辰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攻城略地,那睡袍穿得轻巧也不好,总之脱起来也是格外方便快捷,于是只除了那件几乎透明的贴身小吊带,良辰整个背都露出来了……   古泽琛倒吸一口凉气,他倒不至于因为一截若隐若现的美背而兽化,虽然良辰的背脊是他见过最美最吸引人的,但衣裳遮掩下腰脊处那青紫色让古泽琛倒吸一口冷气。   他只听老爷子淡淡地说良辰从楼梯上滚下来,而且自己也亲自送良辰回家,一路上脸色虽然不好看,总不会太严重,加上早上看良辰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什么来,这让古泽琛几乎忘记了良辰是受了伤的人。   腰背那几处青紫倒是真的挺狰狞的,仿佛有人掐住那截好看的腰使劲揉掐。其实痛是真的不怎么痛,只要动作不是太剧烈,良辰也能忍得住,不过昨天晚上郭佩文揉了许多,那药油推拿开淤青,散出来后那形状就叫人觉得伤势有些惨烈罢了,只看得古泽琛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良辰原来受了这么重的伤。良辰这会儿不好意思转过身,睡袍也被拖了,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吊带与七分裤,可以说是彻底的曲线毕露,再转过身那就真的曝光了。   良辰一动不动地背躺在床褥上,古泽琛原本那些风花雪月的念头全都散了,满眼的心疼,好半天才轻柔地卷起吊带的下摆,粗粝的手掌轻轻地贴着腰上那处青紫,摩挲了一下,古泽琛的声音饱含心疼意味,“药油在哪儿?我帮你揉揉。”   良辰本想说她自己已经稍稍擦过,不需要再揉了。昨天刚伤的时候郭佩文揉下还能痛并快乐的,只是第二天良辰自觉好多了,就死活不肯再让妈妈帮着揉伤口,因为揉一下真实太疼了,就自己洗澡的时候抹了一点药油,稍稍贴着滑了两下,算是上过药了。只是感受到古泽琛话语里的心疼,良辰心底一软,“药在浴室里。”   古泽琛从浴室里拿出药油,看了一眼,云南白药。古泽琛倒是后悔,自己明知道良辰受伤,怎么就不知道带家里特制的药油来。赶明个儿可绝对不能忘,今天只能暂时这样。   像古泽琛这样,大院里摸爬滚打长大,还时不时被丢进部队历练的孩子,身上没受伤才奇怪呢。谁不是痛过才学会长大的?家里头最不欠的就是这种跌打损伤的药,还有一手推拿的手艺。古泽琛双手磨热掌心的药油,然后顺着良辰脊背上的几处穴位开始推拿,那力道有些重,才第一下就让良辰绷紧了身子,吃痛得呜咽了一声。   春光啊春光~   古泽琛这样的,可是实践出真知。小时候被打和打人都是项技术活,怎么样可以在被打得最少最轻的情况下打对方最多最重,这都是有技术的。鼻青脸肿的回来自然要被骂,但要是纯粹被人揍的,那回家后可不止是被骂的待遇了。   长此以往,古泽琛的机动规避能力是大院一堆孩子里最强的,拳头揍人的时候也不比张峰轻多少,毕竟古泽琛有个带特种兵的三叔,专挑你身上疼的位置揍。当然,你老打人,是不可能不被人打的,只是男孩间的友谊可以说是拳头越重关系越铁,于是古泽琛练就了一手极好的按摩功夫。良辰可是第一个享受到的女性,当然,这是很久以后古泽琛坦白的。   古泽琛那双常年操练的大掌,当然和郭佩文那根本没做过粗活,保养得细腻光滑的手没法比,而且两个人的力道完全不是一个标准线,良辰眼眶这次是真的湿了。可不是原先为保安全而耍的花枪。   古泽琛掌心贴着良辰的脊背,自然觉察到她的紧张,听出她的哭腔,只暂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耐心轻声哄了一下,“乖,咱不怕疼,等我推拿后,你才不会留下伤。”腰脊这一处是人体的大位,伤到了以后会留下麻烦,不管男女,这一处都得好好保养。古泽琛虽然心疼良辰,可却绝不会纵容良辰任性。淤青的确可以自然散开,但古泽琛绝不想看到良辰留下什么隐患。   显然,良辰有被古泽琛感性且温柔的声音打动,脑袋埋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才嗯了一声,只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我……怕疼,你轻点。”古泽琛看着良辰这一身的娇嫩肌肤,想也知道这是个娇惯的主,古泽琛只恨不得将琼浆玉露将她养起来,就更加见不得她身上那淤青的地方。   还有臂膀上一块绑着纱布的擦伤,古泽琛俯下身,亲了亲良辰裸出的光润肩背,趁着良辰被那个吻带走心神的时候,掌上温柔,力道绵沉地按压下去,大拇指抵着几处穴位,叫良辰麻涨得脚尖绷紧,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叫,总之那滋味有些没法形容。   妈妈昨天分明不是这样按的!良辰泪盈盈地想,她果然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主,这点疼就受不了了。古泽琛卷高了吊带,将习惯指压而渐渐浑身舒展开的良辰给清空了上半身,等良辰光裸的前胸贴上被褥时,她猛的一惊,护着胸转过头,眼神愤愤!禽兽不如,就知道指压什么的完全是借口,这才多久啊,就把自己上半身给脱光了!   古泽琛笑眯眯地用手背揉了揉良辰的头,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宠物,眼底写满了怜惜,“想哪儿去了,帮你将身上都推一遍,有伤治伤,没伤强身,瞧你,软绵绵的,一点筋骨都没。”嘴巴上鄙视着,古泽琛你索性到位点,不要满脸兴奋的样子盯着人家啊,姑娘家那个不软绵绵的让你手贴上就恨不得嵌进去,这辈子都不要爬出来才好!   良辰到底光着上身,虽然只露了肩背,但到底气势强不起来,只能由着古泽琛以治病强身为由使劲吃豆腐。良辰只能不停劝诫,他们上辈子是夫妻,现在又是治病要紧,特殊问题特殊对待,死守礼仪是不对的……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良辰无语,只是不说话的两个人,又在同一张床上,对着被自己脱得半裸的心上妙人,古泽琛最初规规矩矩的治病也有些旌旗摇动,那吃荤的心依然跃跃欲试,好在那悲伤的青紫提醒古泽琛,这是个病人啊!   可是,为什么他此刻有种邪恶的念头,想自己也在这寸雪玉肌肤上留下点自己的印子呢?于是,掌心一个用力,掐得良辰闷哼一声,那娇滴滴的声音压着被子,羽毛似的正好撩过古泽琛心尖,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总之,良辰还来不及反应,古泽琛已经很有技巧地压住良辰,面庞正好欺到良辰朝着的那面,眼瞳锁着眼瞳,古泽琛的气息霸道地穿过药油味道,钻入顾良辰的四肢百骸,让她猛然间想起一个词,剑拔弩张。   可不就是么?   顾良辰红着脸,只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理会紧挨着自己臀侧的那一处火热,这人……起初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的就发情了呢?   其实,情人间相处,哪里需要可以挑逗?自然能叫对方热情如火,何况良辰此刻的乌发纤腰美背,何处不销魂?古泽琛能忍这么久才发情,已经算是定力深厚了啊。   看着水眸处的嗔怪,古泽琛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毒,当初郭磊他们找来的那个兔女郎脱干净了也没让古泽琛产生什么旖旎念头,良辰简简单单的,却无时无刻不叫自己躁动不安。   古泽琛他从来不是什么良民,以前不吃荤只是因为没遇上喜欢吃的,这次自从生日宴的走廊里对着良辰兴起过以后,他就满脑子就是想吃荤的事。他对良辰有种强烈的占有欲和不安感,只觉得自己再不主动一点,这姑娘就长了翅膀会飞走。   这种强烈的不确定感出现在自己身上,连古泽琛自己都觉得奇怪,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不确定和不自信的时候,遇上良辰,算是彻底栽了。这会儿古泽琛替良辰将整个脊背都按揉过来,确定她没有伤到筋骨后,古泽琛心底掩在薄灰下的火种喷涌出来,又馋了。   对面良辰红着脸,尽量将被褥拢在自己身前,能挡一点是一点。只是良辰却忘了,自己这么点斤两,古泽琛大约一手就能提溜起来,到时候……咳咳,什么春光乍泄啊都是浮云,那叫实打实百分百的泄春光!   好在古泽琛不是那粗人,知道有些事必须循序渐进。手掌抵着良辰的后脑瓜子,不准她逃避自己的视线,然后就看见红扑扑的小脸上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带着一点朦胧与红润,睫毛像蝴蝶一样挠啊挠的,古泽琛轻轻地凑过头,先是轻轻啄了一下良辰的唇角,然后才一下一下地探到唇上,开始抵死缠绵,眸光见到那半露酥胸时更是气息火热,心旷神怡啊。   该死的被子,该死的被子!他好想做良辰身下那床该死的被子!   良辰被这回是真的怕了。她虽然下了决心跟古泽琛走这一世,可说到底还真没快升级到水乳交融的地步,毕竟……很多事情十八年没复习过了,乍一会儿就重口味,她这小身板有点吃不消的吧?   良辰身子一直僵着,想要推开古泽琛却担心一推就将自己给推出去,还不如先护着自己的春光,免得又被冠上什么欲拒还迎的伎俩,要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来例假了?   古泽琛的呼吸越发滚烫,身下那一处叫他根本难以坚持,狠狠地黏着良辰,像头叫嚣着要出笼的野兽,让良辰如僵了一般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看着这样反应的良辰,古泽琛只能叹息,手松开良辰的脑袋,一路顺着背脊往下滑,然后停在腰间开始不紧不缓地揉着,只觉得那一处香肉真是舒坦极了,唇更是半点退开的意思都没有,好不容易退开一点,只额头贴着额头,额际因为隐忍而渗出汗珠来,勾得整个人性感迷人极了。良辰张了张嘴,却被他强悍的气息所慑服,不晓得如何才能拒绝,还是说她两辈子永远做不到拒绝这个霸道的男人?   苦笑地看着显然不曾沉沦的良辰,古泽琛腰际不自觉地挺弄,隔着夏日的衣裳,只这样蹭着良辰香软的身子,呼吸一下下灼热地喷洒在良辰颈侧,“良辰,我忍不住……”   直到古泽琛的身子僵硬住,将良辰搂得紧紧的,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悸动后,良辰才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呜咽一声,脸色嫣红地埋进枕头里,这个人……简直无赖!!良辰根本没想过古泽琛竟然会对自己做这种事,一想到刚才的动作,良辰便羞愧地连着脚尖一块儿变红,怎么可以这样!   古泽琛却是一点不好意思都不觉得,手一下一下绕着良辰的松散的发髻梳理着,眼眸中满是快活,“下次,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真是饿坏我了。”   古泽琛,你还能再邪恶一点么?   良辰无语地埋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我要睡了!”潜台词便是赶人了。古泽琛知道姑娘家脸皮子薄,也不好再缠着良辰,若是她恼了,下一次指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总之他要良辰了解自己对他的渴望,那种完全控制不住的渴望。   “乖乖的,明天我来接你去我家吃饭。”古泽琛虽然很想一睹胸前风光,只是势必会引起良辰的强烈反弹,但总算尝到点肉末了,古泽琛扯过另一半被褥盖住良辰,然后起身,很快地消失在窗户外。   良辰面红耳热地躲在被子里,手死死拽着被褥一角,原本冷静的脑袋却在古泽琛从房间离开后开始烧成一团浆糊,那些属于他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羞得良辰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彻底埋起来。   她这是……算了算了,上辈子是夫妻,这种情况没遇见过,但最私密的事都做过,她再这么迈不开就弱了。良辰拎过边上的睡袍,连忙跳下床去锁好窗户,她后悔自己不该贪凉开着窗户睡觉的!   良辰和古泽琛分开后都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得失眠,但出乎意料的事,两个人都一夜安枕,早上起来时那气色更是好看。   古泽琛想到良辰身上的淤青,找到三婶季茹,要了三叔用的特效药油。季茹还觉得奇怪,拿了药油下楼时专门问了一句,“不像是你用啊,给谁的?”季茹婚前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连只鸡也没杀过,嫁给特种兵古康惠后,季茹起初害怕后现在对着那伤口疤痕也淡定了许多,甚至因为照顾多了,也熟能生巧,眼力劲也不比一般人差。   季茹一看侄子这生龙活虎的模样,也就顺口问一口。阿琛是个好孩子,做事也都心里有数,季茹多半时候也很是放心,只是会开口管自己拿药,那说明问题还是有点严重,不管是不是古泽琛自己需要用。   古泽琛同三婶也不藏着掖着,“三婶你就别瞎猜了,是良辰受了点伤,我瞧着心疼,才管三婶讨点药油回去的。”   古家人里,除了古老、老四古嘉惠和古泽琛,其他人都不知道良辰昨天受伤的事,更不要提是因为林以墨的原因才受的伤。季茹对良辰倒是印象极好,听见古泽琛说良辰受伤了,连忙递过药,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伤的?严重不?”   古泽琛摇了摇手上的药,连三叔伤着腿脚筋骨都用这个药揉一揉就好,良辰身上那点伤自然不在话下。   “不严重,用这药油擦一擦就好。”古泽琛想着杨女士那边的事,决定还是透一点给三婶,平日里杨女士倒也会听三婶说话,兴许能有点作用。于是,古泽琛脸上有些严肃,“都怪我,昨天带了人家去玩对抗,结果没保护好人,跟林以墨在楼梯上碰见,不小心摔了下来,扭了腰,其他都没事。三婶不用担心。”   侄子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季茹要是还没听懂,那就真白长了脑子,跟着家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斗了这么多年了。季茹微微笑着,眼神很淡定地瞥了瞥古泽琛,“阿琛啊,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可记得请良辰帮婶婶多画两身裙子?”自从上次见了良辰跟她妈妈的一身衣服,她总算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对她这么赞誉有加,不是最漂亮的一件,但绝对是最贴合气质的设计。   古泽琛点点头,先口头上将良辰卖了,“那是一定。”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是最好的,家里的三个女人哪个不爱美?良辰就那一手制衣裳的手艺和酿酒的手艺,就足够征服古家的男人和女人,所向披靡啊。不过想到这里,古泽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良辰是不是也该给自己做件什么穿才行?毕竟他们现在可是以结婚为目的的男女朋友关系呢。   季茹看着侄子那眉开眼笑的样子,也跟着嘴角弯了弯,古家的男人动情不容易,要不然以阿琛的条件,大嫂也不用担心这么久。她不敢说自己看人十拿九稳,但就这两次接触下来,对良辰也是有相当好感的,不骄不躁,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实在难得。   “知道婶婶的好就是了。”季茹也不跟侄子多说什么,看他那样子像是急着出门,她也就不耽误他功夫了。当然,季茹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赶着去给良辰送药的。   果然,古泽琛急急忙忙出了门,杨女士下楼的时候古泽琛已经不在家了。照着往常的习惯,古泽琛跟他那几个发小都是下午晚上玩,大早上可没那地儿这几个人折腾,杨女士奇怪了一下,转念想到儿子跟顾良辰的事,这脸色又变了。   儿子有了女朋友的妈妈通常都是一样反应,心底酸着呢。   季茹想着侄子今天早上讨好的样子,连忙上前约大嫂一块儿去做头发,边不动声色地打趣古泽琛,“哎呀,阿琛最近忙什么呢,成天地往外跑。”   杨女士想到儿子最近的表现,自然不怎么好受,于是也就憋着不说话,季茹倒是自娱自乐,来了一出恍然大悟,“倒是给忘记了啊,咱们阿琛可不就是恋爱了么?啧啧,听说良辰那丫头受伤了,他赶着去陪陪人家,也是应该的。”   季茹根据多年的斗争经验,将这恍然大悟的语气拿捏地相当到位,要知道自己老公就是个审讯高手,撒没撒谎那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季茹相处久了之后这一招用来忽悠一下杨女士倒也够用。其实季茹会答应帮古泽琛不止是因为自己对良辰有好感,也是因为看到了公公婆婆的态度,显然也是满意良辰的,既然如此,她来个顺水人情也没差。   果然,杨女士上钩了。   “好端端的,前天不是还见到人,怎么就受伤了?”杨女士对顾良辰,你说要有多少讨厌,那是绝对说不上的,毕竟这姑娘气质仪态都挑不出毛病,的确不错,要真说起来,也就是家里没林以墨家在军部的权利,其他是真的没差的。   季茹挨着大嫂,像是很惊讶,又像是说句什么悄悄话似的,“大嫂还不知道啊?昨个儿他们不是一块儿出去玩了么?小丫头碰上墨墨,正好对抗不是么?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伤了腰呢。”   林以墨?杨女士皱眉,才想说不会,但想着这个圈子里的孩子多是傲气的,会做出什么事她也说不定,便也不张嘴说什么。倒是季茹又叹了口气,“公公说今天请良辰来家里吃饭,也不知道这丫头给咱设计的旗袍会不会晚了。”   杨女士眉心跳了跳,公公开口请人家来家里吃饭?   古泽琛拿了家里秘制特效药油便开车去找良辰。到秦宅的时候,良辰一家和冯清芳母女俩正准备吃早饭。   秦世涛这两天一直胆战心惊地盯着良辰看,见女儿的确没伤得太严重,这才放开心,想着冯清芳这两天就搬出去了,心情快活得很。等顾明的忌日过后,他就带儿子去改姓,到时候一定要出去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老天大约是见不得秦世涛太痛快,保姆听见有人按门铃便过去开门,所有人还奇怪大清早的谁会来,只郭佩文和女儿顾良辰不动声色地对看一眼,良辰在妈妈郭佩文的揶揄目光里羞赧地低下头。   都怪古泽琛,要不是她昨天晚上闹了这么一出,她现在见到妈妈也用不着一副心虚模样。想起昨天古泽琛那行为,良辰心底就忍不住悲鸣。不过良辰倒也真的感受到了古泽琛对自己的情谊。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当初嬷嬷教导她的时候就说了一句顶粗俗的话:男人命根子硬了,耳根子就软了,到时候你要他摘星星他绝不会捧着月亮给你。良辰同华尚辉成婚后,就知道他是个极克制的男人,要不然宫里头的那几个宠妃也不会接二连三的出事。这就是帝王的宠爱,携着利剑刺穿对方的真情。这让良辰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萌动的心,假装一切都不那么在意。   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动心会成为他对付顾家的筹码,一样坍圮,万劫不复。   其实很多时候,良辰都能看出华尚辉眼底的喜怒,所以她其实很佩服华尚辉,对着不喜欢的女人也能亲得下去。不过想起嬷嬷说的话,良辰随即释然,命根子硬了罢了。但这一次,古泽琛一样情起,却不勉强自己,熄平了欲望,这个举动叫良辰回想起来忍住羞赧后更多了一点感动。   他可以对很多女人动情,但只能为一个女人平息灼烧的欲望,只说明他是真的珍惜自己。良辰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但也赞同郭佩文眸光里的揶揄味道,应该是古泽琛这货,没错。只是良辰是真没想好如何面对他,昨天他们两个……就差裤子没脱,进行到那最后一步了吧。   哎。   她才十八岁,又不是上辈子十三岁就嫁做人妇,为什么要遇上这么个不着调的男人啊。   果然,秦世涛见到保姆引进来的古家大少爷时,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说什么好心情,那是半点都没有,只恨不得将这个扫兴的男人赶出去,免得影响了自己早餐的胃口。哪晓得边上果果倒是先蹿了过去,“琛哥,你怎么来啦?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吧。”   古泽琛对良辰微微眨眼,然后拍了拍果果的肩,像对男人一般,“来接你们俩上学,怕路上耽搁,没来得及吃早饭呢。”   我们家没准备你的份!秦世涛憋住火气,很想这么冲人吼一句,他家没车啊?他堂堂秦氏地产的老总,上班时间那都是弹性的,谁敢说他迟到?女儿他自己会送,不需要你这臭小子献殷勤!!还有,你家没饭呢?还古家大少爷!!秦世涛绷着脸,只觉得一大早就见到这个觊觎女儿的男人心情怎么都不痛快。   古泽琛倒是很礼貌地同郭佩文打过招呼,然后很自然地顺着果果的带领坐了下来,那位置,恰好在顾良辰边上。果果这倒霉孩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竟然将古泽琛安排到自己位置上,他倒是乖巧地让了一个位置,陪在古泽琛身边,真让古泽琛觉得惊喜极了。果然,拿下小舅子这一招就是好。   良辰微微垂头,压根不去看古泽琛,这面上似乎不动声色,只是原本那双清灵灵的眸子这会儿扑闪扑闪的,被低敛的眼睑挡着,叫人看不真切罢了。良辰只觉得身边这人散发出的热度烫得她有点坐立难安,又不好当面赶人走,毕竟他现在算是自己正经的男朋友了,哪有赶人走的道理?可她是真的有点不自在啊。   保姆添了一副碗筷给古泽琛。秦世涛只恨不得自己坐到两人中间,隔开古泽琛这赤裸裸的狼子野心,可微微转过头看女儿那羞怯小媳妇的乖巧模样,秦世涛便不好再开口。好在边上郭佩文知道他心事,不停温柔贤惠地帮他夹点小菜,一顿饭总算心思各异地吃起来。   果果自从昨天听古泽琛这样正大光明地讲了之后,倒也真心佩服琛哥,而且他也不反感琛哥陪着姐姐,自然就聪明地帮两个人多相处相处,而且到时候琛哥高兴了,再带自己出去长见识,摸摸真的枪那就爽死了。   至于冯清芳母女,一个愤怒不甘,一个犹豫不决。   冯清芳没想到郭佩文这贱人的女儿竟然真的钓上古家大少爷这只金龟,这古家大少爷也真是瞎了眼,会喜欢上那怪里怪气的女人,没看见她的宋子琪更加温柔可人吗?不行,要是顾良辰真的跟古家大少爷结了婚,那郭佩文的位置就更稳了。而且冯清芳也觉得,要是自己做了秦太太,那么古家大少爷肯定会选女儿宋子琪。   所以,一切还是归根到秦太太的位置上。   冯清芳心底窝着火,自然吃不下早饭,见女儿端着碗也没吃两口,便瞪了女儿一眼,放个碗筷说了句饱了就带着女儿回房间去,至于又念叨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桌面的人也都不怎么关心冯清芳母女俩,总这样抱着人家欠了自己的态度生活,长久以往,是谁脾气再好也都会没耐心。   倒是苦了宋子琪,她只想找个机会问问古家大少爷,到底听没听见今晚良辰要跟乔哥哥去听音乐会的事,对她来说,乔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早餐   古泽琛这人吧,心狠手稳动作快。也是,良辰是谁啊?从小到大争着抢着要她做自己女朋友的人多少个啊,见她答应过谁没?就是小时候过家家,男孩们闹着要拉拉良辰的手,她都没给,索性后来就连出都不出门,等到有了弟弟果果,她干脆当起保姆,全心全意照顾弟弟。   良辰也是真有那个实力让人心动,不是吗?要不然,做了二十三年和尚的古泽琛,哪能一眼就相中,然后死皮赖脸的求上门来?所以,这就更加说明古泽琛的无耻程度了。通常意义讲,男人追女人的时候,就算是再怎样绅士有礼,骨子里都是不良的。结果算算时间,两个人见面才几天啊,他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秦家的早餐桌上,除了未来岳父还没搞定,他连当事人都拿下了,能不厉害么?   瞧着古泽琛那优雅的吃相,良辰淡定地放下碗筷表示自己吃饱了,然后上楼换鞋子,准备上学的东西。   秦世涛对女儿笑着点点头,然后一撇头就狠狠地瞪了一眼古泽琛,都是这货,要不然女儿能吃这么少么?果果见姐姐都起了,他也赶忙补了两口,然后也说自己要上楼收拾书包,格外热情地邀请古泽琛到自己房间参观一下。   古泽琛从善如流地再一次踏上三楼,两姐弟的房间正好对门,果果到了三楼就冲古泽琛挤眉弄眼,“哎呀,我房间还没整呢,琛哥先去我姐那儿等等,成不?”于是,再一次从善如流的古泽琛心满意足地第三次踏进良辰的香闺。   前两次来,古泽琛倒也没顾得上细看良辰屋子里的摆设,只觉得格外古典,现在晃悠着脚步,知道良辰有些不习惯,古泽琛深谙这个时候必须叫猎物放松警惕的道理,不然一切前功尽弃不说,日后想再吃点豆腐什么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所以,古泽琛只对着良辰珍宝阁里的那些小巧物件仔细地看,仿佛完全被吸引了一般,而良辰的确是放轻松了许多。毕竟昨天在这间房里,两个人有了那样亲密的举止,今天再见到对方,良辰总会尴尬。   好在古泽琛状似悠闲,并没有死赖着非要同自己扯昨晚上的旧情,良辰按下心来,将本就不需要怎么收拾的书包检查了一下,然后才要起身,古泽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良辰身边,伸手递过来一只深色的瓶子,“这是家里用的特制药油,你自己多揉揉,效果不错。”良辰也不拒绝古泽琛的好意,才要接过来,古泽琛忽然痞痞地来了一句,“良辰应该不会按,不然……今晚上我再来一趟?你放心,我不觉得累。”   良辰半抢着地架势将药瓶夺了过来,脸颊飞上一丝浅浅的红,然后理也不理古泽琛,低着头便走到门口去等果果。古泽琛倒是晃悠悠地,十分认真地思考今晚上再爬一趟窗的可行性。开荤吃肉什么的,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火热哎。   果果其实一直贴着门听对面的动静,他虽然说给琛哥制造机会,但若是琛哥敢欺负姐姐,他也能随时跑出去护着。这会儿听见对门有动静,连忙拉开门,就对上姐姐脸红红的似笑非笑模样,果果连忙讨好地靠过去,接过良辰手腕上的书包。   “姐,你不是不舒服么?我帮你拿。”   一般的男孩子会在十三岁时养成怎样的心性,看看同班的那些学生就知道了,谁让果果摊上一个聪明的母亲和强势的姐姐?从小,果果就学会了如何察言观色,毕竟真的惹恼了妈妈和姐姐,那后果势必很严重。   昨天虽然开口问琛哥的时候姐姐没有多说什么,可果果那脑袋瓜子灵啊,不问也能猜出姐姐这是拿乔呢,所以自己今个儿早上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将琛哥往姐姐边上推,还不就是希望姐姐能把握住这个好男人,到时候让他当了自己姐夫,对他那点小心思也可以开开后门之类的。果果也没想过这点小心思就能瞒住姐姐,所以阿谀奉承也是必须的态度。   良辰也不责怪果果的所作所为,她的确该学着如何适应这辈子的古泽琛,不管他那态度是怎么油滑。由着弟弟将书包拿出去,良辰也不招呼身后的古泽琛,三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下楼。   秦世涛见到古泽琛是跟在女儿身后下楼的,这脸色才算好看点,要是敢手拉手或者挽着腰来的话,秦世涛肯定会考虑找一找鸡毛掸子在哪儿。   郭佩文含笑而立,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女儿身边站着古泽琛时,总觉得两个人会就这样一起到天长地久。这也是为什么郭佩文从一开始就不反感古泽琛对女儿的觊觎的原因了。有些人一看就是能牵手一块儿进坟墓的那种,而自个儿女儿与古泽琛,就算秦世涛多么不甘愿,郭佩文也觉得这两个人肯定会白头到老的。   冯清芳根本没心思送女儿上学,当然,平时三个孩子也都是自己去学校,不需要秦世涛接送的,这会儿良辰跟果果都有人接送了,冯清芳自然不怎么甘愿,将宋子琪推了出来,至于其中的意思,相信眼不瞎的都看得出来。   良辰看着冯清芳那钻营的模样,觉得就不该让她这么痛快地就搬进新家,所以良辰浅笑地同父母交代了一声,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因为古老邀请她去家里吃晚饭。秦世涛憋着气,狠狠地瞪了一眼古泽琛,但也没说什么,郭佩文自然笑盈盈地点头,连果果也凑趣,“琛哥,能不能也带上我?我想看看你说的那只大藏獒。”古泽琛,为了赢取小舅子的支持,你连包子都给卖了。   果果也就是凑个趣,实在是听古泽琛说起过家里那只聪明且凶悍的大藏獒后,好奇得很,去见是必须的,但肯定不会选在今天,于理不合。倒是冯清芳,心底恨得不行,面上还得维持着端庄,只恨女儿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而宋子琪呢?她是真开心了。   今天就是礼拜二,良辰既然答应了要去古家吃饭,那她必不会同乔哥哥去看音乐会,这对宋子琪来说,足够高兴上一阵子了。只是到时候乔哥哥肯定会不开心,宋子琪想着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毕竟见到乔天奕不高兴,她也不会好受的,不是吗?   毕竟大家伙儿都还没撕破脸,所以宋子琪也一块儿上了古泽琛的路虎,至于母亲冯清芳那明里暗里的意思,宋子琪只当没听懂。冯清芳唯一低估错的地方就是女儿的心全放到乔天奕身上,至于旁的人,就是再好也和她没关系,这一点也是母女俩最大的不同。   冯清芳在良辰看来,也算是个精明人了,只是精明却不聪明。她和自己妈妈郭佩文正好相反,妈妈郭佩文是聪明而不聪明。两个人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但这个世界很公平,公平到常爱同你开些残忍的玩笑。   都说郭佩文命好,可你试着反过来想想,也就不算什么了。郭佩文生下来没多久,母亲就郁郁而终,父亲郭啸满脑子都是复兴郭家,哪里顾得上家里?要不然郭佩文的母亲也不会死得这么早了。郭佩文可以说是保姆带大的,就算郭啸给她请了十个八个保姆,也抵不上父母在身边疼爱着。等郭佩文长大了,郭啸便算计着,选个怎样的人家才能让郭家得到最好的利益,却从没试着问过女儿的真心。   好不容易郭佩文自己挑顺眼了一个顾明,两个人琴瑟和鸣了十一年,后来呢?顾明死了,走得那样匆忙,任凭谁都没个准备。这叫好命?拥有过再失去,这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哪里叫好命?   相比较来说,冯清芳作为小女儿,父母一直宠着,连姐姐冯清芬也都让着,丈夫虽然只是个小公务员,但旱涝保收,也算是正经人家,何况他对冯清芳那也是一直让着,起码不是那种会动花花肠子的男人。若冯清芳自己懂得惜福,也就不会一把年纪还寄人篱下,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了。   郭佩文好命,全是因为她有着强大的内心,永远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年轻时是真挚的爱情,在爱情消失后,她便为了亲情而活,现在,她不但守住了亲情与家庭,还收获了一份新的爱情,多好?   良辰作为大家出身的贵女,性子看似温婉其实薄凉,心眼就跟针孔那么点大,能够装下的人实在太小,即便是有血亲关系的人,除非被她认可,否则也入不了良辰的庇护。冯清芳费尽心机,就为了夺走妈妈郭佩文的幸福,这在良辰看来,永远不可原谅,而作为冯清芳的女儿,良辰在对宋子琪的态度上,可以算是迁怒了。说句老实话,宋子琪除了对乔天奕死心塌地外,她从不曾有过多少存在感,若不是冯清芳每次都要扯上女儿宋子琪,良辰同她的交集恐怕就更小了。这会儿见到跟自己一同坐在后排的宋子琪,良辰对着她脸上的时而欢喜时而忧伤的样子觉得无语。   那个乔天奕真就这么好,值得宋子琪为他付出整段青春年华?   将所有的情绪都牵挂到一个人身上,对良辰来说,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嫁给华尚辉之后,妻以夫为天,但两个人其实更应该说是君臣关系,关于华尚辉的喜怒,良辰身为宫妃中最高级别的,尤其需要心中有数,但她绝不会因为华尚辉的悲喜而牵引自己的情绪,因为那就说明她失去了在宫里生存下去的战斗力,那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良辰绝不会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情况。   即便现在默认了古泽琛的出现,顾良辰也不打算做那菟丝花,她是顾良辰,顾家出的第一位皇后,她有她的骄傲,而她的骄傲永远不会因为爱情而折服半点。   上辈子已矣,只是苦了这辈子的古泽琛,现在的顾良辰更加肆意洒脱,要真的将良辰追到手,只怕还有一段路要辛苦。只是,不管怎么样,古泽琛都是甘之如饴的,这一点,谁都不相信,但确实发生了。或许,真的是上辈子欠下的情,这辈子才要来还清了吧。   或者,良辰临死前看到华尚辉眼底蛰伏着的情意,并没有走眼,前世,他对良辰,也应该是爱着的吧?可惜,那个答案永远没人能够回答了。   学校的同学们,昨天就开始私底下传良辰跟古家大少爷的事。就算当时没有见过的,经过一晚上的大讨论,校内论坛上差不多都快翻天了。   良辰是本校的风云人物,属于她的版块上,示爱的帖子何其多,就算久了之后所有人发现良辰就像仙子一样,只活在九重天外,他们的激情也不曾消退。只是将当初的爱升华成爱慕,成了良辰最忠实的拥护者。你说良辰要是能一直单身到高中毕业该多好?眼看着都快高考了,结果闹出古泽琛这么一出,让全校男生情何以堪?女神就这样走下神坛,与凡人恋爱了?他们的玻璃心啊,碎得成渣渣了。   大伙儿开始大讨论,质疑这段感情的真实性。良辰的事,能够挖出来的,论坛上已经基本都爆出来了,平日里的偷拍点评服饰打扮也从未断过,但古泽琛却是全新的话题人物。毕竟,本城能够有那个身份让古泽琛出面应酬的人家还真不多。   古家老爷子自从退下来后,就不怎么喜欢应酬,除了跟平日里交好的几个老伙计,他是真的不怎么交际了。连带着古泽琛也学老爷子,跟着一圈发小,压根不理所谓的上流社交圈。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越低调越好。   古泽琛作为本城最低调的名流公子,一直只生活在很多人的据说或者听说里。结果这次竟然公然出现在学校里,这能不叫大家八卦么?男生们心里泛酸,女生们也一样不好受。平日里男生将顾良辰捧得高高的,女神一般供奉着,也就算了,毕竟没争到她们的利益。古泽琛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学校那个XX部长的儿子算什么?全加一块儿都抵不过这么一个古大少啊?果然,这个顾良辰平日里不吭声,一出手就摘走了最好的,这能不叫女生们眼红么?   于是学校论坛里面关于良辰被古大少包养的风声也起来了。人红是非多,这话还真没错。古泽瑶跟古泽琳算是清楚事情真相的,她们看着网上那些人瞎说的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交给哥哥解决。   她们这个哥哥,皮相俊朗,笑起来似乎很温和,但只有她们知道,其实哥哥下手最狠,谁要是招惹了哥哥,保准没好下场。   良辰从来不关注学校论坛,平日里该做的事已经分割完良辰的精力与时间,哪儿还有功夫泡在论坛上看关于自己的八卦啊?好在大伙儿也都守着规矩,只是校内论坛上八卦,第二天见了面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当着良辰的面却什么也不说。   古泽琛的路虎停在校门口,良辰下车后才发现古泽琛也走了下来。良辰挑眉,这货昨天给自己带的麻烦还不够么?古泽琛看着良辰那小情绪的样子,心底乐极了,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你跟果果不是同个教学楼,我帮你拿包。”   良辰看着果果很主动地将自己那个单薄的书包递过去,还想说什么,古泽琛却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良辰的胸部,似乎在回味什么,让良辰浑身一紧,抿着嘴角,连忙转过身朝学校里面走。   何必藏着掖着?让他们知道古泽琛也好,省得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少爷小姐们定定心……拉倒吧,良辰哪里是担心别人怎么说,还不就是刚才古泽琛那色狼一样的眸光也吓得,不行,回去一定要找人来把窗户给封了。   宋子琪不敢靠前,稍稍落后两人跟着,然后来得早的同学再一次见到了绯闻中的男女,自然,宋子琪还是被忽略的那个。   和昨天一样,古泽琛送良辰到教学楼前,良辰拿过自己的书包,古泽琛却在周围人,明里暗里的打量下,抬手理了理良辰的鬓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良辰身子僵了一下,是真的不太习惯古泽琛鞍前马后、腻人的模样,连忙摇头,“不用了,妈妈会送饭来的。”古泽琛有些惋惜,又少了一次见佳人的地方,到时候良辰吃饭自己吃豆腐,多么欢乐和谐。   “那我下午再来接你?”   良辰点头,然后道了声再见便往教室回去。古泽琛眯着眼,心情大好地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上课去了,想着她这没几天就要高考了,到时候一定得拐着人跟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才行。   等良辰坐下后,教室里的人难得平静了。   如果说昨天大伙儿还抱着莫名的希望,觉得良辰不可能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男的自然不希望女神走下神龛,女的酸葡萄心理也好理解,但今天这一幕再一次冲击了所有人的认知。   顾良辰真的和古家大少爷在谈恋爱!!   如果只是猜测,毕竟还有几分希望是不成立的,现在既然两个人正大光明地出现了,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他们要重新确立对良辰的态度,起先还想着挑衅的人是绝对不敢了。因为不管是被包养还是正大光明的交往,良辰都被贴上了古大少的标签。   他们或许不一定会结婚,但起码现在,他们不会没事找事,去替自己家招惹一个强劲的对手。古家人,商政军,这才是真正的权势人家,至于他们,小门小户,哪儿有胆子同他们对上?   良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谈恋爱本来就是正大光明的事,就连两家的家长都知道了,她又何苦瞒着学校的人?反正这所学校未婚夫妻就有好几对,更不要提谈恋爱的人了,像她这样到了高三才有初恋的人,某种层面上,也算得上是本校的奇葩了。   宋子琪那边,倒是围了不少来试探的人。   因为良辰的高人气,她家里的事在有心人那儿也不算什么秘密。宋子琪可是跟良辰住一块儿的,关于良辰和古大少的事,她一定清楚。   宋子琪一路上因为知道良辰和古泽琛的约会而兴奋高兴极了,这会儿见到别人来问关于良辰的事,宋子琪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眉眼间含笑,也算是证实了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于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对良辰高考前才开始的这段初恋,很多人都没办法保持祝福心态,那对他们来说,也挺残忍的。   崔老师算是后知后觉了。   老师在这所学校的掌控力度是比较弱的,但良辰是特例。不仅是因为良辰本身的话题程度,还因为学校对良辰的重视。谁不知道学校三年前就盼着良辰能够在这一年的高考中替学校挣一个状元回来?   这好苗子居然正大光明早恋了,那还了得?这种时候,校长不方便出面,教务主任和政教主任经过商量,自然将任务交给班主任崔老师,务必做好良辰的思想工作:要恋爱也不是不行,可不可以先缓一缓,等高考结束再恋爱?那会儿良辰你就是结婚都关系,别说只是恋爱了。   学校方面是真不好开这个口,毕竟学生家世特别,学校的未婚夫妻也都是正大光明的,对于早恋一说,在本校还真不算什么。这会儿对着良辰便斤斤计较了,学校站不住理。崔老师也知道学校的难处,于是只能她找良辰谈心。   结果良辰弄明白班主任的来意后,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古泽琛,就会给自己惹麻烦,这会儿连老师都找上门了。   学中医   好不容易送走还是有些犹豫不安的崔老师,良辰也不觉得这事会有多麻烦。崔老师代表学校的立场,希望自己不要因为感情的事分心,这在别的学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良辰也知道自己学校的情况,升学率什么的并非什么关键,只是校长他们好面子,想要用自己的成绩摘掉本校金光闪闪的俗气罢了。   古泽琛会影响到自己成绩么?   良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崔老师他们还是杞人忧天了。首先她做过皇后,心理素质相当强大,基本上可以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其实基本上只要不是同华尚辉有关的事,她都可以完成得很好;其次,只是一次高考,她就算从现在开始整天风花雪月,也不会耽误成绩的。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存在任何侥幸和偶然。   良辰回到教室,对于同学间若有若无的探视表示毫无压力。中午的时候,妈妈郭佩文依然送了午餐过来,不过这次总算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也在学校,一家三口用了餐后各自离开。良辰决定去图书馆打个盹,然后看看书,等古泽琛过来接自己。   到了图书馆后,良辰从书包里拿出事先放进去的三张旗袍的设计图,仔细看了眼细节处的处理,确定万无一失后,良辰将图纸放回到文件袋里。这算是她答应成为古泽琛女朋友后第一次上门拜访人家了吧?   良辰想,三张设计图,礼不轻不重,但却绝对是用心了。能投其所好便好,至于其他的,良辰并不想表现得太热情。自持身份的人家,从来只允许他们端出架势来同你热情,却不喜欢看到对方自来熟。   这或许不公平,但以世俗的角度来说,这些人的确比绝大多数人掌控更多的主动权。上辈子良辰主内宅,她的战场从深宅转到深宫,对手都是和自己大致同一级别的,良辰压根不需要考虑伏低做小的可能性,顾家嫡女,压根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   哎,果然不管什么时代,有钱总归还是欠一点,咱不愁吃喝,可真遇上古家这样的人家,良辰发现要自己处在弱势上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古泽琛一直坐立不安,只想着晚饭又能见到良辰,他就满心欢喜。郭磊荡漾地抿了一口百花酿,果然,冰镇过后口感就是美味啊。只可惜这酒眼瞅着就要喝完了,郭磊已经很控制饮酒次数了,可架不住那酒没啥度数,喝不醉啊而且又那么好喝,所以抿一口抿一口的,这酒就见底了。   要不是古泽琛要来,郭磊也不至于拿最后一点酒出来下血本装可怜,就希望古泽琛这人还有点兄弟爱,帮他再要个一两缸酒之类的……   于是,郭磊端着那最后半杯酒,不停地晃来晃去,时不时垂涎地闻上几下醉人的酒香。只是,该死的,古小四你个闷骚的,一脸春情荡漾地对他视而不见啊!!不对……郭磊透过酒杯,仔细看了对面的古泽琛好几眼,有情况。   郭磊作为一个开过荤的男人,很清楚这男人细微处的变化,尤其对着古小四,那是他们一圈发小里最值得研究的物种,对女人的牙口那是相当的挑,连他们找来的那样一个极品兔女郎都没能让小四破身,这会儿……不是开荤了吧?   如果对象是别的女孩子,郭磊倒也觉得无所谓,偏偏这个人是顾良辰,是郭磊才认识却非常喜欢的表妹,这让郭磊多少有点为人兄长的自觉。所以,这会儿反复确认了古泽琛眉眼处的春色后,郭磊有点上火,于是开口的话语里,口吻带上不自觉的火气。   “你这两天闹得动静不小啊。”郭磊对着古泽琛倒是很想将话摊开来说,可因为对方是自己表妹,而且是挺上心的可爱表妹,郭磊多少留点面子。只是古泽琛却压根不想管郭磊的试探,想着昨晚上的软玉温香和今天早上淡淡的温馨味道,古泽琛那嘴角的笑意是怎么样也压不下去,只把边上的郭磊酸的一口就干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然后就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呜咽声,古小四,你给我等着!   古泽琛的默认态度让郭磊自以为确认了事情的发展,所以等古泽琛兴致高昂地开车离开郭磊这儿去接良辰下课后,压根不去想郭磊是怎样理解“动静不小”这个四个字。   因为担心路上堵车,古泽琛到学校的时候有点早,古泽琛只觉得在车上枯等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所以发了短信给良辰,正好良辰在图书馆里也会什么心思看书,索性收拾好书本下楼。   果然,古泽琛这男人骨子里还是霸道的,良辰看见站在副驾边的古泽琛,微微眨了眨眼,然后若无其事地享受古泽琛周道的服务,坐上副驾。   古泽琛神清气爽地回到自己位置上,看着良辰系上安全带后,古泽琛伸出手,亲切地揉了揉良辰的脑袋。良辰目不斜视,“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宠物。”古泽琛憋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想你是小宠物,我就能把你踹到口袋里,带哪儿都带着。”   既然良辰自己开口了,古泽琛不把握好机会那就罪过大了。   良辰不理古泽琛拿自己比作宠物说的情话,不过嘴角那抹微微的笑怎么看都带了一点不怀好意。   “我说真的,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回去参加军校的毕业典礼,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怎么办?”古泽琛深深地看了一眼良辰,然后启动车子。   良辰略微顿了一下,“什么怎么办?”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听懂古泽琛的意思。作为军校生,而且家里的关系也都在部队,良辰想不出什么理由让古泽琛不当兵。   古泽琛平稳地开着车,思索了一下怎么组织话语,“我不想你离我太远,所以,你的高考志愿有选择了吗?我希望可以帮你参考一下。”良辰挑眉,原来如此。不过良辰的确需要有人给自己一个妥当的建议。   “我想去念西医。”良辰不会在自己熟悉或者擅长的领域上浪费时间,虽然之前选定了专业,但良辰还没跟家里人说过,这会儿古泽琛提起,良辰也不希望对话冷场,自然而然地就问问古泽琛,关于医科的一些建议。   古泽琛微微撇嘴,“你应该不会怎么习惯这个专业。”古泽琛选择保守型的话语,仔细想了想,然后又笑了,“当然,如果是中医的话,倒是可以试试看。”他那儿正好有国内一流的中医大学,而且离他要去报道的军区不算太远。   良辰不解,为什么会不习惯这个专业?良辰觉得应该挑战一下自己未知的领域,还有什么比享受生活,健康生活更重要呢?古泽琛看了一眼良辰的长袖衬衣,微微笑了一下,“你是位淑女,不应该看到那些血腥的场景。”古泽琛不确定良辰是不是那种会晕血的姑娘,但他肯定良辰不会喜欢看到人体裸露的部分。   西医的确疗效很快,但古泽琛笃定良辰是个十分古典传统的姑娘,从她穿的衣服还有房间的摆设来看,古泽琛都能肯定,良辰绝对是那种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小姑娘,他肯定西医不适合良辰。   古泽琛倒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只是照顾到良辰的喜好,非常中肯地给出自己的建议。良辰想了想,还没考虑到古泽琛的意思,便摇了摇头,“救死扶伤,对那些也就不怕了。”顾良辰就事论事,虽然她本没有想过救死扶伤,做个仙风道骨的好医生,她选择这个专业,纯粹是想让自己的亲人能够健健康康的,而西医比中医疗效快罢了。   见良辰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古泽琛只能换一个方式解释,“那可是要摸尸体的,白花花的死人肉,你不怕么?”死人……白花花的……良辰脸上一僵,古泽琛也不好判断到底哪个的震慑力度强大一些,总之良辰憋出一句话,“那还是念中医吧。”   人不一定非要将所有不会的东西都学回来,有时候专精一门也不差,而且到时候相对轻松的课业可以让她挖掘更多的兴趣爱好,充实自己的大学生活也不错。   古泽琛像是笃定良辰一定会选择中医一点,笑着点点头,“我们军区边上有国内一流的中医大学,你要不要考虑看看?”说这话的时候,古泽琛看着眉开眼笑,但眸底的一抹焦躁和担忧还是没错过良辰的眼。   说实话,良辰虽说上辈子是嫁过人,照理论来说,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上辈子他们俩算是国婚,起码面子上是一点情意都没的,属于那种你吩咐太监宫女送碗热汤过去,对方也要让人仔细检查,银针试毒确定无恙后,那碗热汤也早就凉透,连着人的心也寒了。   像现在这样,三餐都恨不得黏在一块的经历,实在有点新鲜。不过良辰这人想得开,既然选择重新再来一次,也拒绝不了古泽琛的靠近,那么她也没必要一定要闹得天南海北才能体现相思刻骨不是么?   “回去我看看,就是我爸那边,他们好像舍不得我离开本城。”其实本城也有相当不错的大学,以良辰的品性,那是去哪儿都放心的主,只是秦世涛和郭佩文都舍不得女儿一个人飘到外地,有个头疼脑热他们也不能立马顾到。古泽琛听了良辰的话眼眸闪亮。   良辰这话就是有戏了?瞧瞧,他选的姑娘就是贴心不闹脾气!!心底美上的古泽琛压根忘了思考良辰家里还有一对女控的父母,只想着等回去了就买房,然后拐着良辰周末跟自己过,提前进入夫妻时代。   车子开到古家时还算早,不过古家老爷子自从退下来后,老太太就天天盯着老爷子养身,连带着一家子都满满养成了习惯,这晚饭的点比起很多人家都要早点。   杨女士今天跟老三媳妇出门做了个头发,其他时候也不怎么忙。只是从做头发开始,她这心底就一直不停计较。站在母亲的立场,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拉扯到这么一个俊朗的儿子,是个母亲都会疼爱这个儿子。   于是,当看见儿子在爱情来临的时候,连着身心都拐到人家小姑娘身上时,杨女士泛酸,总有种儿子被人抢走的难受,也是好理解的。而这个时候,鸡蛋里挑骨头也就成了常有的事。偏偏还有一个从小看到大的林以墨回国了,以杨女士的心思来看,她确实有点偏林以墨。   且不管两个姑娘背景如何,就看儿子对顾良辰上心的模样,她也喜欢林以墨一点。因为杨女士觉得顾良辰就是来跟自己抢儿子的,在这一点上,一直不招儿子待见的林以墨就安全许多。这种心态虽然不对,但杨女士也不至于到病态的地步,所以在三弟媳季茹说了周末的事后,杨女士开始重新考虑两个姑娘到底谁更合适一些的问题。   林以墨大家出身,除了在古泽琛这件事上受了挫折,压根没吃过身苦。并不是说她就有多懂事,只不过人情世故从小见得多了,成了一种处事的态度,可就这么一桩事,杨女士就觉得她不够成熟理智。   怎么可以当着公公的面闹出动静来?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真是比不过良辰这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稳重。杨女士其实很想问良辰,怎么能在那样的委屈下不吭声,而且杨女士也是聪明的很,季茹会知道这件事,要么是公公透的,要么就是古泽琛说的。   不管是两个人里的哪一个,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林以墨绝对不满意就是了。杨女士是知道的,老爷子亲口邀请人来家里做客,那是真看得起那个人。从老爷子不管事后,他就不喜欢家里来不认识的人,偏偏那些上门来的还都带点目的,求着老爷子帮忙说说话的,闹得老爷子脾气大,统统打发出去,后来索性同警卫员说了,凡事没邀请自己上门来的一个都不放行。   这会儿开口请顾良辰来家里,看来只要不出点意外,老爷子这是真认下这姑娘了。杨女士心态也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能嫁进古家,上下处得一派和睦。看来,今天晚上得跟人家小姑娘好好处处,就是不知道古平惠什么时候回趟家,这件事是要跟他透透气了。   季茹是不知道杨女士心底的考量,只是跟二嫂沈娟在一起琢磨着晚上良辰来的时候同她说说,毕竟都是爱美的女人,对旗袍自己是做不来但还是有些幻想的,以前试过的旗袍总觉得不好看,只是真要叫人家改了也不合适,这会儿既然是良辰亲手设计的,那么提点小意见,到时候看看出来效果如何才行。   沈娟性子是三个媳妇里面最爽快的,等季茹念叨起旗袍的事,她就整个儿坐不住。之前得了良辰的准信说是帮她们设计一身旗袍的时候,沈娟便忍不住给女儿古泽琳打电话,女儿在电话那头可是没少抱怨。之前在一个学校的时,古泽琳和古泽瑶就眼馋良辰设计的衣服,且不管自己穿上是不是好看,就想着也能有人替自己整上一身该好。   可是那个时候古家和良辰根本带不上什么关系,两个姑娘教养好,也不好直直地找上门去,只能按捺下心思。毕业上了大学,这心思也就歇了,可没想到,就哥哥回去这么一趟,家里人竟然都认识了良辰,而且自个儿妈妈都沾上光,竟然比她们先拥有了良辰设计的衣服,这让两个姑娘心底多少有些吃味。想着这个暑假回去,无论如何也要磨着哥哥古泽琛帮她们也要两身好看的衣服才行。   所以当古泽琛停好车,带着良辰进门时,就看见最热情的二婶和三婶冲良辰笑得无比欢乐。古泽琛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茬,良辰也不拿乔,从书包里取出三张设计图分别递给杨女士她们,自己乖巧地坐在对面平心静气地笑着,也不急着凑过去说什么话。   公道自在人心,良辰上辈子不是裁缝师傅,这辈子也不过是被上辈子养出了习惯才是会自己动手置办衣裳,讨不了对方的欢喜也很正常,毕竟没有东西是十全十美所有人都喜欢的。倒是古泽琛,看了一眼良辰设计的三身旗袍,只觉得自己看上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聪慧呢。古泽琛怎么说也是具有高雅审美趣味的贵公子,那旗袍光看铅笔素描就觉得好看极了,而且古泽琛更看中是良辰的画工。   寥寥几笔,可该细腻的地方绝不含糊,尤其每张设计图下都取了一个雅致的名字,签了个日子,只那几个字古泽琛也觉得喜欢。   杨女士瞥了一眼儿子那志得意满的模样,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通体气派的小姑娘,心底也满满定了下来。若只是相貌气质上好,杨女士还是会挑些别的错,可杨女士的父亲,也就是古泽琛的外公,是一位书法大家,从小便教杨女士,见字如见人,良辰这图纸拿出来,她第一眼却被右下角那几个字吸引过去,梅花小篆。   这年头能写一手这样好字的姑娘恐怕不多了,那得需要多年的心性沉淀才行。就因为这一手字,杨女士也决定不为难儿子了,这个姑娘是个好的,日后的日子全看他们自己的福分,总之她放平了心态,其他的,总不会错得离谱。   没一会儿,老太太他们也回家了,正好看见三个媳妇正同良辰说得开心。老太太招手,直接带了良辰钻进厨房,边上古泽琛也不怕丢人,立马蹿到杨女士边上,挽着娘亲大人的手臂直摇晃,“妈,怎么样?我这个媳妇找得怎么样?”   杨女士小心翼翼地放下设计图,敲了儿子脑门一下,“你连人都领到家里来了,还管我这个妈做什么?就是这旗袍看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来,要是……”杨女士只把话说得意犹未尽,边上古泽琛倒是先心疼上了,“妈,我这都没好意思开口帮我自己讨一身好衣服穿呢,人家这不是眼瞅着要高考了呢,忙啊。”   古泽琛嬉皮笑脸,见到杨女士对那设计图宝贝的样子,心底大安,还是良辰厉害,只需要将自己的好展示出来,连眼高的杨女士都降服了,这往后的日子肯定只会越来越好。倒是杨女士想的多,听见儿子说良辰高考的事,微微抿了抿嘴,“想过大学念什么了吗?”   杨女士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这会儿既然儿子掏心挖肺了,起码良辰那头绝不能出点岔子,毕竟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这一点杨女士绝不例外。爽落的二婶沈娟看着那身旗袍,恨不得立马就能穿到自己身上,听见古泽琛母子俩在讨论良辰上大学的事,便说了,“那你可得看好了,这么好的姑娘,谁都惦记。”   难得是这次古老在边上也点点头,“是挺稀罕的好姑娘。”古泽琛怎么也想不到连老爷子也能跟着起哄,只不过还是很慎重地将路上良辰的考虑说了出来,“正好良辰喜欢中医,军区不远有所挺不错的中医大,就看她家舍不舍得离开本城去念书。”古泽琛挺能换位思考的,要是等以后他跟良辰有了孩子,别说换座城市了,就连出了小区他都能惦记着。   果然啊,古家的男人都女控。   古老爷子倒是点点头,女孩子学中医挺好的,又是咱老祖宗的东西,温和救人,也挺像良辰那丫头的性子,蛮好。于是,古老爷子点头了,边上杨女士也觉得不错,只是这么点大,儿子就眼巴巴地带在身边……   真是……儿大不由娘了。   音乐会   良辰和老太太是不知道客厅里的古家人对自己已经基本达成共识,她蛮喜欢和老太太一起钻研那世家传下来的一些食谱方子,虽然比不得自己知道的精细,但谁家总会有那么一手传家的本事,良辰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照顾到所有的口味,同老太太一块儿练练手,倒也觉得快活。   毕竟那样精细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起码良辰在自己家是没有找到过。而老太太也一样。   大家出身的老太太其实各门手艺都是不错的,早些年苦的时候,儿子身上的衣服也是老太太一手置办的,那时候大伙儿都是能穿就好,毛衣也是打那最木的样式,只老太太和别人不一样,将苦哈哈的日子硬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别致味道,你就知道这老太太是个喜欢精细的。   这饭桌上的手艺,老太太倒也讲究,只是三个媳妇基本上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顶多会弄碗清汤挂面来垫垫肚子,她这个做婆婆总不好要求媳妇非得下厨才算是孝顺啊。偏偏两个孙女也不爱厨房,总觉得那些东西油腻腻的,老太太总想着家里的手艺是真的传不下去了,结果没想到孙子上道,领了一个爱厨艺的女朋友回来,可把老太太乐坏了。   这还不算,老太太本家的菜有人学了,她还从良辰的手艺上看出其他的门路来,“小丫头,你这手艺可不一般啊。”良辰笑了笑,“我从小爱看书,古书有记着,然后就自己折腾,好在口味也不差。”   老太太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想着这哪里还是不差,不过这姑娘性子是真对了她胃口,两个孙女的脾气都不像自己,偏偏这个小丫头得了自己喜欢,也不差。   老爷子这一回又细细尝了尝菜,就是杨女士这次也平心静气地吃饭,关于良辰和古泽琛的事,算是大家长都点头了,至于古泽琛的父亲,杨女士基本肯定是没问题的,连他爸和老婆都不闹腾了,他这个常年在部队的父亲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老爷子喜欢下棋,就问良辰会不会下棋。老爷子见过良辰那几个梅花小篆,知道这姑娘心气是真的很好,应该是会下棋的。良辰也不推诿,于是一老一少对着茶几开始下棋。老爷子高屋建瓴,每一手都是杀伐果断,倒是良辰,本看着是个秀气雅致的姑娘,没想到真到了下棋的时候,那下手也是心思缜密,真要到吃棋的时候那也极果断的。   两个人都喜欢下快棋,所以一局完得很快。老爷子抬头,眼眸闪亮,“不错,赢了我老头子两子。”良辰笑了笑,也不见多少不好意思,只安静地将棋子收回到自己棋盒里。杨女士倒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良辰,自家公公的围棋下得可是真的很不错,而且就算遇上高手了,对方也会让着,还真没见过有人当着其他人的面赢了公公的。这个小姑娘……有意思。   觉得良辰有意思的可不止杨女士一个人,老爷子摆了摆手,棋局不是走了上十几盘才能看出对手的脾气,就这么一盘,老爷子就知道孙子这回看上的女孩子相当不错。这样的女孩子,一般人家也养不出这脾气,只能说是天生贵气了。   老爷子其实平日里下棋已经藏了杀气,只一点点慢慢捉摸,也不像年轻时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将对手剿干净了绝不罢手。今天看着小姑娘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老爷子便霸气外露,看看小丫头会不会被自己逼得手忙脚乱。这就跟当初包子一下子蹿过去吓人一个道理,最本能的时候最能体现人的教养。   结果小姑娘也丝毫不含糊,看出自己的打算后,她便跟自己硬对上,而且丝毫不让,吃起自己的子来半点也不犹豫,根本没当自己是长辈。老爷子也被挑起下棋的兴致,你来我往好不痛快,结果良辰是真的果断啊,她不跟自己比杀气比果断,老爷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可是将军啊,手下管着多少人,经历过生死,每个决定都事关多少人的性命,可老爷子不得不承认,在果断上自己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姑娘。   除了这一点外,老爷子也奇怪,不管谁都讨好自己,偏偏这个小姑娘对着自己是半点都不让,竟然还让他输了棋。老爷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直觉得良辰是留了一手,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是阿琛的爷爷,恐怕还会输得更难看了?   老爷子也不生气,只是好奇这姑娘还挺有个性的,分得清形势,前天对抗的时候,她说的法子是顶现实的,现在到了棋盘上也看得出这是个分得出轻重的姑娘。看来,这回阿琛的确是找了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古泽琛在边上看得得意极了。   他从小就跟在老爷子边上,连带着该学的一样也没落下,这棋杨女士她们不一定看得懂,但是他心里有数,良辰真给自己长脸,赢了老爷子呢。   再看老爷子那眼角上扬的样子,古泽琛知道,老爷子这是开心呢。良辰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七点。不过杨女士倒是非常满意良辰守礼的样子,便示意古泽琛送姑娘回家,不过临走前到底开口了,“下次多来家里玩。”   良辰温和地笑了笑,应了下来。既然打算跟古泽琛谈恋爱了,良辰上辈子没有婆婆,这辈子自然得学习婆媳之道,尊重对方肯定是必须的。杨女士悄悄塞了一瓶药油给良辰,也没让古泽琛看见。良辰承了杨女士的情,微微笑了笑,然后上了古泽琛的车。   季茹看着杨女士直笑着说,“瞧瞧,你可好了,儿子给你找了个贴心的巧媳妇。”杨女士挑眉,“可惜太小了。”可不是么,起码还要等四年,总得人家大学毕业了才行吧。季茹这回倒是说了句古泽琛绝对会喜欢的话,“那就早点订婚,免得夜长梦多。”   你还别说,季茹的话真让杨女士开始思考可行性了。阿琛既然认真了,连家里都带回来认过了,杨女士知道,这事基本上就成了六成,现在老爷子也点头了,就等阿琛他爸回来过过眼,这事也就算合适了。至于良辰那头,都被儿子带回来见家长了,就算之前有点小别扭,杨女士肯定这以后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   到时候良辰和阿琛的事肯定也瞒不住,还不如早点定下来,省得出什么意外。不如等古平惠回来,过眼之后再商量看看,能不能早点订婚。   古泽琛是不知道自己老妈一旦决定了,这行动力这般惊人。其实也亏得良辰自身好,要不然就凭着林以墨的条件,换了谁当古泽琛的妈妈都要犹豫上一年半载。可怜林以墨,还不知道就是楼梯上那无心的一下推下了良辰,却将自己同古泽琛的缘分给彻底断干净了。   林以墨自从那天推过良辰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她讨厌良辰,可她实在没办法接受那样坏的自己,于是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天,借着调整时差的名义躲开所有人。耿帅打电话回家问过情况,知道外孙女一直在调整时差,就吩咐保姆多看顾一下,有什么情况就给他打电话,保姆自然应诺。   出了古家住的那个小区,良辰扭头,微微笑着看了一眼古泽琛,“我现在不回家,你开去平四大道。”平四大道是本城的繁华地段,古泽琛小心肝里面火烫火烫的,小丫头总算开窍,主动跟自己约会逛街了。   说起来,古泽琛不怎么爱逛街,尤其是陪着古家那几位女人出门。这女人一看见好看的衣裳就挪不动脚,然后就开始不停地试衣服,而古泽琛就得帮忙拎着包在外头等,而且需要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   只是现在提这话的人不一样啊,良辰呢。这小妮子,先前躲自己躲得狠,现在竟然开口在两人吃完饭后要求逛街,古泽琛立马应允,打了个方向就朝平四大道开去。这个点,路上车辆有点多,停停走走,到平四大道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   古泽琛看了看四周围,车子缓缓开着,然后偏头问了一句,“你想去逛哪儿,我好找个车位停了。”良辰抿了抿嘴,指了指前面某个方向,示意古泽琛再往前走,古泽琛不疑有他,开出一段路,良辰喊停。   前面正好有个广场,只是乍一看去,似乎已经停满车了,古泽琛皱了皱眉,“你等等啊,我先去找个车位。”又不是周末,怎么车子这么多?难得良辰有心情跟自己逛街,古泽琛可不想因为找不到车位而闹个不愉快。   良辰却是自在地摆了摆手,解开安全带的扣子,“不用啦,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好。”古泽琛吱呀一下,刹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良辰背着自己的书包打开车门。良辰也没急着走开,只是敲了敲车窗,示意古泽琛摇下车窗。   古泽琛这会儿再聪明也来不及思考,只会本能地照着良辰的吩咐做事,比方说这会儿,他正乖乖地摇下车窗,等着良辰的下一步指令。   良辰冲古泽琛笑得好不明媚,这也算是报了昨晚上衣裳不整的仇了,“我还要去听音乐会,所以你自己先回去,不用担心我了。”   看着良辰朝着大剧院走去,古泽琛才算是反应过来,敲了一下方向盘,明白自己这是被小姑娘给坑回去了。   难怪那时候自己问良辰今天有没有安排的时候,这姑娘贼精贼精的,原来在这儿等自己呢。古泽琛不甘心地把车开到局面跟前遛了一圈儿,看清今晚的演出是八点开始。一看时间,这不是凑得刚刚好么?   古泽琛有点哭笑不得看着良辰进了大厅,他在车上等了等,没一会儿就看见乔天奕一脸喜色地拿着手机朝大厅里走去。古泽琛又瞄了一眼音乐会的时间,靠,这什么音乐会啊,竟然要开两个小时,也就说等结束就要十点了。   忍住暴躁的念头,古泽琛还真就赖着不肯走了,开着车子猫了老半天,才等到正对着剧院门口的一个停车位。古泽琛将路虎霸上车位,自己就趴在方向盘上开始瞎琢磨起来。   这丫头脾气见长啊。   瞅瞅,一开始见到自己还只知道跑,这会儿长本事了,竟然敢正大光明地让自己送她过来会……追求者?古泽琛又气又笑,不过也好,内部问题留到私密场合解决,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先考虑怎么样将情敌给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个乔天奕,古泽琛稍微查了一下,家世人品都还算不错,要不然那个宋子琪也不会眼巴巴喜欢了这么多年。古泽琛这人眼尖心巧,他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不劳而获的好处。宋子琪将事情告诉自己,要么就是妒忌良辰想拆了自己跟良辰,要么就是对乔天奕有想法。   古泽琛观察了一下,肯定不是前一种之后就确定了第二种关系。本来古泽琛想着生日哪天良辰没收乔天奕的礼物,就觉得这人该死心了,没想到压根没安静两天还约良辰出来听音乐会,真晓得投其所好。   古泽琛不爽地撇撇嘴角,他还就不信了,今天他就不吵不闹,他来一出深情好男人戏码,蹲在门口等,等两个人看完音乐会出来,他再正大光明地将人带走,他就不信乔天奕脸皮比得过他厚!到时候这个乔天奕再不退散,就不要怪他古泽琛不讲脸面了。   敢觊觎他古泽琛的女人,那必须有勇气承当他的报复。   古泽琛既然知道自己礼拜二约了乔天奕那音乐会,那么她索性做得再明白一点,让古泽琛送自己来最好。良辰上次在古家吃过饭,知道他们家吃饭时间挺早的,到时候稍稍耽误一点,自己还赶得上音乐会,所以良辰根本没通知乔天奕爽约。   事实上,良辰这么做也不过是同古泽琛拿乔罢了,你们是知道的,被恋的那一方总爱折腾点小麻烦,尤其对方又是古泽琛这样,上辈子几乎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过的男人,良辰真想看看他为情所困的孬样。   良辰吃不准古泽琛在外头预备拿自己怎么办,反正自己被抱过被亲过被看过被摸过,还有什么抹不开面子?良辰觉得,古泽琛似乎对自己的撒娇和委屈没折,到时候自己就这么折腾。   笃定了古泽琛不能真拿自己怎么办的良辰于是心安理得地和乔天奕会和,然后进会场。乔天奕今天穿得非常英俊,是的英俊。   就连良辰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乔天奕本就是眉眼生得极不错的男子,大约因为专业的原因,所以乔天奕这人带着一点严谨的气质,而这气质被好看的眉眼一综合,整个人就显得非常有魅力。加上今天乔天奕又格外打扮了一下,良辰也不得不承认,乔天奕的确是位不错的伴侣。   当然,只看皮相,乔天奕的确有叫宋子琪这样心动的资本。良辰冲乔天奕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不意外地看见乔天奕微微红了红脸颊。良辰在心底叹息,果然,乔天奕这样的,比起同龄人或许干练许多,但对上古泽琛那样的妖孽,还是不够老辣啊。   要知道,昨晚上古泽琛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时候,他别说脸红了,连耳朵尖都没红一下,明明是那样……的事。额,良辰轻轻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念头全都抛之脑后,然后淡定地坐在格外欢喜的乔天奕身边。   良辰这人是真的不懂什么叫心软,她上辈子围绕着华尚辉将所有的青春都奉献了,这辈子又不幸地重逢了古泽琛,对喜欢上自己的乔天奕,良辰只能说抱歉了。良辰之所以答应乔天奕,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的挺想听这场古典音乐会,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跟乔天奕做个了断。   感情这种情,当断不断最是要不得。虽然良辰自认为从未给过乔天奕爱的希望,但看在他坚持喜欢了自己这么久,顾良辰希望他能放弃自己,过得幸福一点。当时,良辰并没有答应古泽琛,而她也实在没料到,上辈子的华尚辉、这辈子的古泽琛竟然这样厉害,分明是两种行事作风的风,但还是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俘获,所以,这次音乐会她就更加要来了。   良辰若是没估计错误,以古泽琛那小鼻子小眼的气度,待会儿在剧院门口,或者是在秦宅门口,肯定会有一幕能让乔天奕彻底死心的。   这支古典乐队最初出道的时候演奏的是真正的古典音乐,虽然不是良辰那个时代的,但有种靡靡于耳的东西是一致的。于是,良辰买了他们乐队的第一版CD,也会下意识地关注他们的信息。   在这个时代,搞纯文学的东西通常都讨不了好处,毕竟人们追求的是速度与激情,很少有人愿意停下脚步,为一朵花为一首小调为一页风景而歌颂。这支乐队甚至面临解散,后来乐队主创还是为现实屈服了,他们将几首国内外的流行曲目用古典乐器演奏出来,意外获得了成功。   音乐界评价他们走在了时尚古典的领先位置,将中国的古典音乐发扬光大。良辰听了那箜篌、古筝、琵琶等演奏的一首外文歌曲,诚然,确实好听,但就像你用瓷杯装葡萄酒一样,嗅觉、味觉不变,但却没了视觉一样。   好在这支乐队有了生存的可能性后,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时的目的,所以良辰便一路支持下来,说不上多么迷恋,只是有他们的唱片出来,良辰会买一碟正版的罢了。乔天奕从果果那儿打听出良辰的喜好,正好这支乐队来本城巡演,因为经纪公司炒作厉害,乔天奕能买到位置这么好的票也是拖了关系的。   乐队还在后头准备,演播厅里还亮着明黄的灯,乔天奕按捺不住心底的欢喜,总时不时地看两眼良辰,良辰转过头,微微皱眉,将可怜的乔天奕惊得再也不敢偏过头去打扰良辰。好在乐队出来了,演播厅的灯光调暗,前奏响起时,良辰高兴地发现,打头的曲目竟然最初那张专辑里自己最喜欢的曲子:《众里寻他》。   良辰微微笑了笑,也不知是想起了谁,总是眼眸与侧脸映着那柔和而明亮的灯光,叫一边偷偷瞥着良辰的乔天奕心底怦然一动,只恨不得将这样精致美好的姑娘揽在怀里,但又顾虑到良辰还有周围的环境,只想着,等会儿音乐会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再一次向良辰表白。   他知道,错过了这一个,以后不管会是谁,都只能是勉强,或者再也找不到像这样纯然悸动的理由了。   两个小时的音乐会,对良辰来说,很是酣畅淋漓。   前世顾家也养了歌姬,只是那歌姬不堪得很,连自家人都是不碰的,因为歌姬养在府里,除了让主子们解闷之外,还是主人家准备给来宴饮客人们解乏的小礼物。像良辰这样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会出席什么宴席,只能偶尔听见外宅里丝竹管弦的声音,飘飘袅袅,并不真切。   后来进了宫,宫里有专门养着给妃嫔们逗趣的伶人,那些女子都是身娇声俏的,只可惜听曲儿的多是妃子,圆不了她们一步登天的美梦,而且伶人出身贱籍,就算被宠幸了,连美人都封不了,又有什么意思?   华尚辉嘴倒是挑,难得几次听她们唱曲儿,只稳如泰山,倒让良辰高看他许多。良辰身为皇后,宫务不少,但良辰也挺能偷懒的,该放的放,该紧的紧,一宫琐事都被她管得井井有条。剩下的时间,良辰也懒得捏针绣花,便常听她们弹琴唱歌。现在见了那箜篌奏乐,良辰听得是音,忆的是回不去的过往。   卖玫瑰的古大少   一场音乐会,良辰听得专心动情,边上乔天奕乐音入耳,却根本没听出奏的是什么曲子。本来,乔天奕就听不懂这样的纯音乐,律师该有的严谨态度,他也一直带在平日的学习与工作中,若非良辰喜欢这个乐队,纵然是对方名气再好,乔天奕自己也是不会来听的。   所以,从头到尾,乔天奕的注意力都放在良辰身上,只觉得这样近的距离挨着,昭示着某种幸福的未来,等以后他们在一起了,乔天奕一定会告诉良辰,当初那场音乐会,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想着怎样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当整个乐队的人都出来致谢,良辰他们也站起身,鼓掌表示自己对这场音乐会的欢喜。乔天奕扭过头,看着良辰,面容上有着实实在在绽放的欢喜,“良辰,我们……”良辰微微笑了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大厅,我男朋友还在外面等我。”   以古泽琛那样的脾气,当时傻愣过后,竟然一直没有举动,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实,古泽琛和华尚辉一样,像极了狮子,他们最常做的就是捍卫自己的领地,神圣不可侵犯,谁若敢越雷池半步,古泽琛肯定不会让人有好下场。   良辰听完音乐会,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或短信,只说明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在门口守株待兔,然后预备将乔天奕一网打尽。良辰看了一眼面容僵硬的乔天奕,也不再说什么,转了身,朝通道过去。   乔天奕脑袋里完全成了一团浆糊,只反复响起三个字:男朋友。良辰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不可能的,宋子琪没告诉过他,而且以秦叔的脾气,绝不可能在良辰有男朋友之后还那么安定。   对,良辰一定是在骗自己。乔天奕用自欺欺人的可能性恢复了一点力气,回过神后连忙追了两步,拽住良辰的手腕。事实上,良辰到现在为止也才习惯了家人的亲昵,比方说果果就喜欢挽着良辰的胳膊撒娇,其他人,还真不好意思,良辰直觉得讨厌。   乔天奕假装看不见良辰眸底对自己的厌恶,手腕死死地拽着良辰,他不可以退缩,或者这就是最重要的机会。他一定要让良辰看到自己的决心和真情,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不是吗?   良辰低着头,厌恶地看着被乔天奕抓住的手腕,这在她那个时代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定好的教养让良辰不可能对着乔天奕屈服,或者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牵扯,所以良辰很冷静地抬头,眸光里的厌恶神色丝毫不加掩饰,“你若不信,跟我出来便是。”   说完,良辰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乔天奕的钳制,往外走去。古泽琛,你最好现在就等在外面,否则她绝对会让古泽琛知道,皇后是怎样傲娇的!   要么不怎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良辰为了保住皇后的位置,对华尚辉的脾性下过好一番苦功,而这辈子古泽琛虽和华尚辉换了皮囊,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没变,良辰掐得正好。而古泽琛呢?为了追到这个倔脾气的丫头,何尝不是煞费苦心?两个人,甚至不需要提前预演,就能将戏飙到最经典,一个乔天奕,如何介入?   古泽琛本想在车上眯一会儿,可盯着霓虹闪烁的平四大道,他这心里就是开始酸楚楚的不好过。即便知道良辰对那乔天奕没意思,可想到有人觊觎良辰,而且还被良辰允许到这样近的关系,古泽琛这心底是真不怎么好受的。   于是,睁着眼傻呆呆地守在车上整整两个小时,只觉得这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是他这辈子最难挨的,明明很久很久以前看表就已经九点半了,结果再对时间,也才过去五分钟而已。所以,当时间真的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古泽琛神清气爽地下车,正好边上有个买花的机灵姑娘拦住了他。   “先生,买束花吧。”甜滋滋的声音,陪着田园风的打扮,古泽琛肯定这姑娘每天收入不低。不过,再看了一眼篮子里那大把的红玫瑰,古泽琛肯定良辰不会喜欢的,于是冲小姑娘摆摆手,大步迈过步行街,笔挺地站到剧院门口,一双眼很认真地盯着出口。   古家的男人,相貌还在其次,只那气质,说他们器宇轩昂或许还差点,这会儿只是简单的蓝白色衬衣,就这样站在剧院门口,让那些听完音乐会正要离开的听众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有些好事的还打算走得边上等等看,不知道他在等的那个人是不是一样能配上他的好气质。   这些事,古泽琛长大后经历太多,对那些打量的眸光也多免疫了,他只是耐心地看着出口,却发现良辰他们似乎出来得有点晚?一遇上和良辰有关的事,就有点耐不住性子的古泽琛想着要不要进去找人的时候,良辰和随后追来的乔天奕总算“姗姗来迟”地走出剧场。   古泽琛扬起超八度的阳光笑容,眉宇间和煦的温柔让从这儿经过的听众赞叹不已,果真是位气质极好的帅哥。古泽琛冲良辰笑了起来,嘴角的温柔笑意和良辰回以的微笑让目睹这一切的乔天奕只觉得触目惊心极了。   竟然是……古家大少爷!   乔天奕只听人说起过这位大少爷,却没想到他们会在良辰的生日宴上遇见,而且这么快……他就成了良辰的男朋友?荒唐,真是够荒唐!乔天奕眼看着良辰要向古泽琛走去,上前两步,直接揽过良辰的腰到自己怀里,“良辰,不是的,那个人你根本不了解,不,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说的,似乎斩钉截铁,可乔天奕知道自己颤得有多厉害。他十四岁那年遇见十岁的良辰,虽然良辰总不怎么理会他,可乔天奕知道,良辰绝不轻浮。她是那样骄傲且美好的,自己守了这么多年,即便等不到回应,可他依然是幸福的。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几天前才见过面的古家大少爷,说是成了良辰的男朋友,这让乔天奕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因为良辰他许,或许是不甘心八年的守候,不如别人几天的相处,这样的天差地别,让素来优秀的乔天奕如何忍得住?于是,他第一次不管不顾,甚至不担心会亵渎了良辰,只狠狠地将她抱在怀里,担忧、失落、害怕、嫉妒……各种各样的情绪汹涌而至,乔天奕没办法控制,但却还是挣扎着,希望良辰能够看清这人的真面目,不要被假象蒙蔽。   良辰压根没想到乔天奕会当着古泽琛的面对自己动手动脚,如果古泽琛不作为,良辰会信才怪。   “请放开我,如果你不想试试他的拳头的话。”良辰很理智地回了乔天奕一句,在他还要说什么替自己争辩,或者说劝她的时候,良辰又加了一句,“请注意公共场合的影响。”显然,这样出口处的拥抱,已经成功地拉住不少人的好奇。要知道,即便不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在国人普遍八卦的前提下,面对着帅哥美女演绎出的言情戏码,人们的热情是空前高涨的。   乔天奕在众人火热的注视下,松开了良辰的腰,然后腿后一曲,抓着良辰的手就跪了下去,“嫁给我,良辰。”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痛苦绝望的情意,良辰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朝古泽琛站的地方看去,这种情况完全脱离了良辰的掌控,她怎么也想不到,乔天奕会在情绪激动下开口对自己求婚。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古泽琛出面解决吗?   好在,古泽琛并没有让良辰久等,在众人猜测乔天奕和顾良辰是一对闹情绪的情侣,在男方下跪求婚后,两个人肯定会花好月圆,从此百年好合的时候,古泽琛上前一步,以带良辰回到自己怀里的举动,给剧院门口这一出八卦好戏再添高潮。   呀呀呀,原来门口杵着的那帅哥同这对小恋人是三角恋啊?哎呀,三个人都长得这么好,是不是在拍戏啊?   古泽琛扣着良辰的腰肢,五指收拢,狠狠地掐了一下良辰的腰,都是你不听话,要乖乖地待在他身边,能闹出这些事来么?不过,都说了人民内部的矛盾先放一放,集中精力将眼前的局面弄清楚才行。   良辰原本担心古泽琛会冲动一下,如从前那样,不是来一句拖出去砍了或者五十大板之类的,良辰害怕若是古泽琛出手了,乔天奕恐怕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那对古泽琛影响不好,而且乔安叔叔同秦爸爸是好同学,这样一来,两家的关系也会陷入僵局。   显然,良辰的眸光打消了古泽琛以暴制暴的念头,只能亲了亲良辰的额头,“她从一开始都拒绝得很明白,今天还带了我送她的发簪,你的却是收都没收?”古泽琛这人心眼不大,天生一副毒舌,若真要气一个谁,这口才也是不错的。   当然,再不错也比不过在法庭那样肃穆的环境里还能侃侃而谈的乔天奕。论口才他也不是比不过古泽琛,只是良辰乖巧地靠在他怀里,那温驯的样子足够将乔天奕打击得万劫不复。比什么?口才能让良辰喜欢自己吗?不能,既然不能,比了又有什么用?   古泽琛没有兴趣在公共场合剖析自己或别人的情路历程,尤其看到有好事之人拿出手机来打算拍他们的时候,古泽琛连忙带着良辰,从人群里冲出去,也不急着上车,他只怕有心人拍到自己的车,到时候传到网上,总是不好的。   果然,反侦察科目的优等生就是厉害,明明平四大道就这么一条步行街广场,却让那些追出来的人连个背影都找不到,左右散出一段路,也没见到人后,只能悻悻地散去。至于还保持着单膝下跪姿势的乔天奕,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印子,然后低着头也离开剧院。   不管如何,他都要问清楚,所以乔天奕决定开车去良辰家。乔天奕知道,自己这次若是再隐忍,那良辰就真的不是自己的了。这个古大少,大伙儿都只听过,并不是真的知道这人如何,乔天奕索性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有秦叔在,就算秦叔不怎么待见自己,但比起陌生的古泽琛来,乔天奕觉得自己胜的可能性更大。   古泽琛带着良辰,就好像是那武侠片里的凌波微步,稍稍晃了几下,良辰就发现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些无聊观众的追踪,而自己正被古泽琛压着,背后抵着商店门口走廊上的柱子背后,面前就是愠怒的古泽琛。   “长本事了?”古泽琛笑得格外阴沉,竟然拿乔天奕这样的追求者跟自己玩笑,这丫头果然欠教训,想到这里,古泽琛双手搂住良辰后腰,用着昨天那指压按摩的方法,对着人体挺不能承受的那两处一个按压,良辰麻麻一痛,嘴角立马便委屈地嘟起来了。   “本来就这样,你不知道罢了。”是因为再次遇见了古泽琛,才叫良辰那些掩藏起来的情绪与脾气这样率直外露。良辰不认输地扬起脑袋,对着古泽琛的眼,眸底的光芒衬得整张面孔盈如美玉,而那双生动鲜活的眼就是上面最耀眼的黑珍珠。   古泽琛按压住将良辰放腿上狠狠揍一顿的念头,“你这是不知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古泽琛不怒反笑,似乎格外欢畅,只是手上掐着的力道更重,又像是那逗弄猎物的猎人,随心所欲极了。良辰看着这样的古泽琛,只觉得这人同上辈子简直一模一样,但想着自己不再是一国之后,要娇要嗔已经没人约束了,于是……   “疼……”这一招同昨晚上卡住古泽琛时的招数,可不就是一样的么?良辰呼啦呼啦地眨着眼睛,后背抵着柱子,是真的不怎么舒服。古泽琛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旖旎风景,再看看因为紧挨着,被迫抢镜的胸,古泽琛忍不住龇牙。   这女人,眉骨天成!   “哪疼了?我帮你揉!”哪儿疼就揉哪儿,不疼了也可以揉,强身健体,把你揉成一滩水了才好,省得出去招蜂引蝶。   良辰敛眉,闪过一抹精光,飞快调整好脸色,羞答答地偏过头,也不接嘴,但越是这样,古泽琛那心底的火算是彻底被点燃了,指不定哪一步就火山爆发了。良辰只知道古泽琛压着自己更狠了,良辰笃定大街上古泽琛不可能做什么,总之,调戏一把多少能让自己暗爽一次,就算之后会被打击报复,吃更多的豆腐回去,良辰也值了。   这男人,上辈子板着脸多能装啊,你装啊装啊!你倒是有本事继续装啊,轮回了你还自己撞到我手上来,这不是成心找虐么你!!   古泽琛才要“教训”一下良辰,先前打酱油的卖花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呀,先生,买束花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吧。”   卖花姑娘整天在平四大道上卖花,见缝插针的本事可直接关系着她一天的收入,这位帅哥刚停好车,卖花姑娘就盯上了,那车好的嘞,不从他那儿放点血,卖花姑娘觉得自己今晚上肯定要失眠。   好不容易等到他下车了,结果就看见他理也不理自己就到剧院门口等着,卖花姑娘决定在边上候着,以她的判断,他肯定是等姑娘的,果然……刚才剧院门口一女两男的言情戏码,卖花姑娘一点也没错过。古泽琛带着良辰也不会跑得多快,全靠躲闪的本事,甩得开路人甲乙丙丁,却丢不开酱油党卖花姑娘。   要知道,她能在这儿卖花,那也不是平白来的。于是,卖花姑娘掐准了时机,蹿出来打断古泽琛“好事”,总之,不卖出花去,她誓不罢休。   古泽琛一脸晦气地瞪了一眼卖花姑娘,良辰看了一眼卖花姑娘篮子里的花,全是玫瑰,大部分是红玫瑰,小半篮的粉玫瑰,还有一小簇的白玫瑰,不怎么新鲜,起码比不上良辰和妈妈郭佩文后花园里种的那些。不过,看在小姑娘恰到好处的打岔份上,良辰很有女主自觉地接过小姑娘手腕上提的篮子,“这花我全要了,让他付钱。”   说完,也不管古泽琛是个怎样表情,便自己捧着一篮子的花往前走去,古泽琛被良辰闹得一出是一出,结果卖花小姑娘那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类型,立马拦住要追过去的古泽琛,笑话,等篮子回到手上那她不是白折腾一晚上了么?不过真没白辛苦,这一晚上可就赚大发了。   古泽琛好奇又好笑地问姑娘多少钱,这姑娘倒也没狠宰古泽琛,报了三种玫瑰的单价后,又记着花的朵数,然后用手机哒哒哒地敲了一下,报了一个数字后,姑娘还很是客气地优惠了一把,“本来那篮子也要二十块钱,看先生您这么爱那美女的份上,就当我免费送您啦。”   那篮子送他了?古泽琛瞥了一眼卖花的姑娘,然后认命地掏钱给她,也不等姑娘找几十块零钱,身子便往前冲,赶到良辰边上,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伸手接花。   堂堂七尺好儿郎,怎么可以捧着一篮子玫瑰花呢?多丢人啊。   要不怎么说能在后宫里活得如鱼得水、自在闲适呢?这顾良辰肚子也不比当初的华尚辉白多少。良辰放慢脚步,然后微微晃了晃肩,古泽琛一直注意着这边,所以立马连着花篮一起扶住良辰的胳膊,就对上良辰闪闪发亮的眼眸,“谢谢阿琛,这篮子好重……”   阿琛……   听得心跟眼都一起发直的古泽琛压根忘了这是人来人往的平四大道,连忙接过花篮,“我来!”良辰咧出两颗细细的小虎牙,那模样真是……古泽琛回过神,连忙肃脸,可根本来不及反悔了,从他身边过去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都看他,古泽琛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可良辰压根不心疼。   瞧瞧,不就让你送一篮子玫瑰花么?当初你送那些个宠妃,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兰花,几盆几盆,也不带重样的。当时良辰看中一盆青玉美人兰,结果不等她去看,那兰花就被端去某个宠妃宫里,为了这良辰暗自怄气好久。   这会儿就这么一点玫瑰花,就敢给她摆脸色?哼。   良辰倒是落落大方地同古泽琛一路往前走,遇见对面来的女孩子,也不管什么岁数,一个人还是有伴的,从篮子里随手拿着玫瑰便递过去,不是有句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么?她这样才叫真的借花献佛,高尚着呢。   遇上俏皮点的,对方会打趣良辰,“呀,你男朋友好疼你呀。”良辰瞥了一眼据说很“疼”她的男朋友古泽琛,霓虹灯下这人脸竟然红了,良辰总算中肯地点点头,没了过往身份的两个人,就这样过小打小闹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其实古泽琛也就是面上有点不习惯,一路上也不吭气,由着良辰将篮子里的花送人,他恨不得良辰将整个人篮子一块儿送掉。古泽琛只在心底祈祷,千万别在这个地儿被熟人遇见,可有时候,越怕什么,偏来什么。   两个人出了剧院,一直沿着步行街走,没多久就出了步行街,不过两个人谁也没理会,可这么招人眼的组合,正好吸引了溜车兜风而过的表哥,表哥推了推边上的齐岩,结果两个人在车上就乐疯了。   这两人都是爱闹的主,郭磊看见小四提着花篮那傻样,赶忙掏手机选角度偷拍,不用开闪光灯,那拍摄效果也是好到爆的。郭磊将图立马发给古泽瑶,还不厚道地打上一串“哈哈哈哈哈”,让收了短信的古泽瑶半晌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是因为那照片里的哥哥古泽琛,还是因为郭磊那明显欠抽的一串笑。   起初郭磊他们车子隔着车道慢悠悠跟着也不妨事,可出了二十米还慢吞吞溜达着,也不嫌油烧得慌,古泽琛能不注意到么?于是,良辰看见古泽琛身子很明显地顿了顿,然后单手提着花篮,一手拽着顾良辰,从马路对面杀了过去,敲开车窗。   “挺闲的?”古泽琛要不是一手提着花篮,这口吻问话肯定叫郭磊心寒上一下,可是看着表妹那笑盈盈吃定古泽琛的样子,郭磊腰杆也直了,“可不,闲得慌!这不,到街上来烧油,没想到咱们哥仨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表妹,对不?”   齐岩在边上笑得脑袋都趴胸口了。其实买花讨女孩子欢心这事,他们哥几个都做过,女人们,都要那么点浪漫调调,虽然她们其实只求鲜花下的物质,但没了鲜花覆盖,可不就赤裸了么?但今天这事是他古泽琛啊,处了二十三年,对女人敬谢不敏的古小四啊!!他居然会提着花篮,在街上做卖花郎,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古小四稳坐圈内第一情圣了!   良辰轻轻提过古泽琛手上的花篮,从里面拿出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玫瑰,一人一朵,递给车上的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只诡谲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又抬头看古泽琛,“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古泽琛愣了一下,然后学着良辰一样诡谲地冲车上的郭磊和齐岩笑了笑,然后挽住良辰的腰往回走,只把车上两个大男人看得一阵鸡皮疙瘩。郭磊有点不甘愿,探出大半个身子朝离开的两个人吼,“喂,你们俩说清楚啊,这什么意思啊?”说着,郭磊还扬了扬手上的玫瑰。   路上望过来,然后看见车里一样抓着玫瑰花在研究的齐岩,然后有志一同的诡谲一笑。郭磊受不住这刺激,连忙让齐岩开车走人。   古泽琛压低声音,气息热热地喷在良辰耳边,怎么听都像是不怀好意的,“良辰啊,你竟然知道这种事?”不过古泽琛倒是挺开心的,刚才郭磊他们笑话自己的时候,良辰很自然地站出来替自己解围,这说明自己正在被良辰接纳,不是吗?   取了车子,古泽琛也不耽误,将良辰送回到秦宅。车子挺稳后,良辰取了一朵白玫瑰递给古泽琛,然后提着花篮下车,“谢谢你送我回家,路上开车小心。”   这个点,虽然秦家人还没睡,但到底不适合上门了。古泽琛看了看良辰留下的白玫瑰,等良辰提着小半篮玫瑰花进到房间后,再也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这丫头,算是跟林以墨宣战么?白玫瑰,我足以与你相配。傻丫头,不是你足以与我相配,而是我古泽琛足以与你顾良辰相配,天上人间,只此一对。   正大光明的恋爱   良辰的晚归,让父亲秦世涛格外的失落。   八点的音乐会,十点结束后良辰又跟古泽琛买花送花,等回到秦宅,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个时间点对于秦世涛来说,绝对无法接受。   这是他最乖巧的女儿啊,别说晚上十一点回家了,以前时候她是晚上都不大出门的。都怪古泽琛,哪有这样坏的小子,他还没点头应下这人的身份吧?竟然就这样大咧咧地带坏自己的女儿?   郭佩文九点就犯困了,只是丈夫还坐在客厅里不走,郭佩文便建议,叫他给良辰打个电话,问问究竟几点钟回来。其实郭佩文倒是挺开明的,年轻人么,克制不住的腻歪与激情,这错过了门禁的时间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况郭佩文笃定,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有点老封建的脾气,要她出格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是郭佩文不知道的是,良辰记着上辈子的事,在传统意义上来说,古泽琛同她早就是夫妻,十八禁什么的,对他们来说算是合法的。再说了,依着昨晚那态势,古泽琛显然也是个饿久了就等着开荤的狼,良辰这只羊守得住清白才怪。   秦世涛死倔着,他倒要看看良辰究竟几点回家,所以让妻子先上楼休息,自己盯着电视上循环播放的新闻台,开始不停嘀咕,这水灵灵的大姑娘要是被占了便宜,可怎么办?真是不小心,平日里看着挺精怪聪明的女儿,怎么一遇上这臭小子就犯浑呢。   想到这儿,秦世涛就恨不得手上拽一根竹棍等古泽琛上门,看他不抽断这小子的狗腿,胆子忒肥,有这样谈恋爱谈到十一点还不送姑娘回家的?事实上,直接不送回家的小伙子多得是吧?   好不容易听见门外头有停车的声音,秦世涛身子挺得笔直,脸上那表情足够秒杀一切,就等着古泽琛上门来找抽。可是等门打开后,秦世涛就看见女儿良辰一个人进门,这让秦世涛有种憋闷的感觉。   照说起来,女儿晚归也有错,但秦世涛就是习惯性将错误推到古泽琛身上,要是没有他,良辰能这么反常么?总之,错的都是别人,他女儿没错。   秦世涛不舍得对女儿说重话,只能哼一声,“几点了?”   良辰笑眯眯地走到秦爸爸身边,挽住对方的胳膊,难得小女儿姿态地偎依在对方肩上,“爸,我先前答应了乔天奕,所以吃好饭就让阿琛送我去平四大道那儿听音乐会了,十点钟才出来。”然后,良辰指了指茶几上的半篮子玫瑰花,嘴角的笑好不得意,“爸,你看,阿琛买了一篮子玫瑰花,我还让他当了散花童子,这才晚了。”到底是一个屋檐下住着的家人,知道怎么说话最能抚平对方的情绪。   秦世涛其实也知道,女儿这是替古泽琛那小子开脱呢。这个女儿,是妻子嫁进门带来的,可秦世涛是越养越喜欢,他若是顾明,纵然离去,也要死赖人间,守着他们身边,看他们长大老去,然后一家团圆。所以秦世涛害怕,害怕有一天被妻子孩子抛弃。   除了当时还小的果果,秦世涛知道,顾明这个名字对妻子和女儿良辰来说,意义是重大的。他在一开始就输了,晚了这么多年才认识他们,这一点秦世涛除了抱怨老天,别无他法。现在他才会战战兢兢地求妻子来世一个允诺。至于女儿,秦世涛不敢问,所以他一定要护好这一世的父女情。   古泽琛便是好到天上去了,秦世涛也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良辰哪里不好?她值得最好的对待。这个古泽琛举止轻浮,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迟才送女儿回家?就算他没有送进家,秦世涛也将女儿和别人看演唱会的那两个小时归到古泽琛头上。   “良辰,真是这个小子了,不怕将来会后悔?”秦世涛第一次,很慎重地和女儿谈感情的事情,关于古泽琛,秦世涛一直来的态度让家里的三个人都觉得他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但其实秦世涛一直都在等良辰的态度,这两天的表现让秦世涛决定和女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只是舍不得,却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女儿过的好。   秦爸爸的话叫良辰抬起头,如果他知道上辈子古泽琛那样对自己,恐怕会拿刀杀了他也不一定。良辰笃定秦爸爸对自己的疼爱与保护,这让良辰学会了懒惰,明明可以早早就解决掉的冯清芳,她也放着不去动,因为良辰知道这个男人会勇敢地站在他们面前,保护他们。   “古泽琛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却想认真地试一试,希望有一个好的结局。爸爸,你放心,会跌倒的人才站得起来。你女儿我拿得起放得下,您就放心吧。”不说古泽琛到底好不好,只是平静地告诉秦世涛,她想尝试看看,是因为她的心有感觉,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良辰也会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他伤害。   就算被伤害了,良辰知道自己的家会是最坚实的港湾,供她疗伤。只是,良辰希望这辈子的古泽琛不要重蹈覆辙,让两个人落得那样的结局。   秦世涛看着顾良辰,只觉得上一刻她还是那个跟在郭佩文身后走进秦宅来的小姑娘,可一眨眼,她就十八岁了,长大到可以去期待爱情的年纪了。秦世涛心底有些泛酸,但到底还是多了些女儿长大的喜悦。   揉了揉女儿的头,“你记得爸爸会永远保护你的,所以遇上任何事都别怕也不要轻言放弃,知道吗?”秦世涛盯着良辰的眼睛,只希望女儿这辈子都好好的,“好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接下来的日子,良辰过得很是平静。   高三的日子,总是忙碌得叫人觉得恶心,飘渺虚浮的未来像个巨大的太阳笼罩在头顶,然后每个人开始拼命挣扎奔跑,至于他们真的要什么,却很少有人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些人里,不包括良辰。   做顾家贵女的时候,良辰就知道自己不想守着后宅过日子;重生后,她只求一份安康喜乐的平淡生活。只是后来遇上了古泽琛,打破了这份平静喜乐,叫生活泛起了涟漪,有了别样的颜色。   这件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良辰并不敢说什么肯定的话。即便现在古泽琛对自己无比体贴与热情,他迁就自己高三学生的身份,下午时候会来图书馆陪自己看会儿书,然后下午一块儿吃饭,有时候会和表哥他们一块儿,但更多时候就他和自己两个人。   当然,两家人还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古奶奶会邀请自己去品菜,到了之后会陪着老爷子下棋,然后拿包子去逗包子,这还是古泽琛告诉良辰的。包子这个名字格外喜感,家里人每次喊它的时候,都带有一种变态的恶趣味,只可怜了无辜的包子,明明魁梧勇敢,却有了这样折磨人的名字。   肉包子打狗?于是,看包子吃包子那是格外欢喜的,即便包子那血盆大口是一口一个包子,但架不住中国人在语言上的趣味,连带着良辰也学会无辜地用包子去贿赂包子,谁让包子是古家大老板的最爱呢?   杨女士自从上次后,已经完全放平了心态,只有时候观察一下良辰,发现她的确让人挑不出错后,杨女士也慢慢地将良辰护了下来,反正媳妇就是半个女儿,她才不要当什么恶婆婆,逼儿子非得在妈和媳妇间选一个。杨女士一直羡慕两个弟妹生的女儿,亲生的是盼不到了,现在有了媳妇,就当成女儿一样疼,也是不错的。   其实,杨女士中间也想同墨墨好好说说,毕竟这个丫头是自己看着长大,小时候也是真把她当女儿养在身边过。那时候阿琳还说大伯母偏心,有了墨墨都不疼她了。杨女士精明,但因为嫁了古家,不需要她用那手段对付家里人,所以和睦的家庭生活让杨女士退去精明,整个人柔和不少。对着可怜的墨墨,杨女士是付出过真心的。   你要说杨女士在看出墨墨对儿子古泽琛的感情时,心底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当女儿看的,也就是阿琛的妹妹,忽然的多了那么一层道不明的情愫,杨女士最开始也是有点别扭的。只不过后来看墨墨去了美国也都惦记着儿子,每次给她打电话都拐着弯儿地问阿琛的事,杨女士心软,也就想女儿和媳妇也不差什么。而且墨墨又是自己看到大的,好不好她最清楚。   可儿子不喜欢,从头到尾都不喜欢。   知子莫若母,这句话其实很对。古泽琛是她一手带大的,对于他掩在温和俊朗表象下的真实最明白。她这个儿子,看着似乎很好,但其实是偏执、冷漠,除非是他认可的,否则是绝不会有牵扯的。   一块儿大的孩子那么多,起初也都是一起疯玩的,但能够一直玩到一块儿的,现在也就那么四个,不是么?小时候墨墨跟着古泽琛,其实阿琛会带着她也就是看在自己面子上,恰好墨墨的性子也爽落,不像一般的丫头那样吵闹罢了。   阿琛甚至可以说没有真的将林以墨当自己妹妹,杨女士笃定这一点。阿琛承认的妹妹就只有阿琳和阿瑶,一比较来看,林以墨这个妹妹也只是杨女士一厢情愿罢了。   正因为这样,在发生了野战场那件事后,杨女士忽然想明白了,与其逼着儿子去接受他不喜欢的人,还不如给儿子一次自由的机会,选择那个他想过过一辈子的人。而且,儿子选的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不是吗?   杨女士心思通了,再看良辰那便是各处都好,隔三差五地便会念叨古泽琛,该带良辰来家里吃顿饭什么的。良辰也知道礼多人不怪,美酒给古家的男人,精美刺绣的首饰配件那就送古家的女人们,足够所有人爱不释手了。   这些东西,你说不贵,看郭磊为了一壶酒就差痛哭流涕地要卖身就知道了,不便宜,可关键真不是值不值钱的事,而是心意。老爷子地窖里多少好宝贝?他现在最稀罕的还就是良辰送来的一口酒,为什么?那是他未来孙媳妇的孝心!至于杨女士,她得了良辰一块精美刺绣帕子,还许了放暑假里的一件旗袍,足够她凌家在两位弟妹羡慕嫉妒恨的眸光里,飘飘然了。   反过来看秦家,古泽琛做得比良辰谄媚多了。   古泽琛认准一个道理,那就是脸皮不厚,娶不上媳妇。堂堂古家的嫡长孙,在本城是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可他连提着花篮走在路上这样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简直就是没下限了啊。   秦家简单,对良辰来说,古泽琛只要能得到秦世涛、郭佩文还有果果的认可就够了。所以,在冯清芳母女俩搬出秦宅后,古泽琛来得很是勤快。   未来岳父秦世涛一直不待见古泽琛,从前是杀人的眼眸,那次晚归和女儿开诚布公后,秦世涛看古泽琛那就是绝对的鸡蛋里挑骨头,他想过了,女儿既然有感情,那就必须将古泽琛培养成以良辰为天的二十四孝男友才行。   这对古泽琛来说,不难,他现在恨不得将良辰捧在自己心尖尖上护着,要不是他的身份实在不合适,申请良辰他们班的陪读生都是可能的。从前,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现在总算是信了,一物降一物。只是秦世涛作为合格的二十四孝父亲,看古泽琛那就左右都差了许多,可在郭佩文看来吹毛求疵的地方,古泽琛却会记在心底,下次绝不再犯。   就这么一点,足够古泽琛拿下未来岳母的欢喜了。郭佩文本来就是家里第一个接受古泽琛的人。这让古泽琛对郭佩文有深刻的革命情谊,讨好起来也是格外费心。郭佩文因为良辰的喜好,爱上了侍弄花草,于是,花花草草就成了古泽琛的公关工具,当然这花草也都是有来头的,古泽琛没事在家就绕着古老太太转,眼巴巴地盯着老太太那儿的花草,恨不得搬空了老太太的那些花草才甘心。   当然,这些花草的到来更讨好了良辰,这也算是一箭双雕了。至于最好的果果,古泽琛只要随时表现得英武就足够果果信赖他,然后偶尔带小孩子去打打枪,长长见识,这果果就内心崇拜,信琛哥得永生啊!   良辰在古家,端着气质与娴淑赢得了认可;古泽琛在秦家,不要面子和里子获得了许可。这样的两个人,就在圈子里正大光明地谈起恋爱来。这日子能不过得平安喜乐么?   古泽琛的父亲古平惠回古家的时候,第一个就找了古泽琛。   古平惠身为古老的嫡长子,官路注定顺畅,加上他确实有本事,在军部也站稳了脚跟,继承了老爷子的事业,没丢古老的面子。   古平惠的性子,是古老四个儿子里面最沉稳的,也正是如此,他比三个弟弟更适合在军部发展。古泽琛的性子倒是比古平惠要跳脱一些,但对这个从小到大都是经常不回家的父亲还是非常尊敬的。因为古平惠不像秦世涛,是二十四孝好父亲,但他的确是个好父亲。   他用自己的言行感染了古泽琛,告诉古泽琛,怎样才是祖国真正的军人,怎么才是铁铮铮的好儿郎。父子俩虽然不常见面,但那感情也是极融洽的,因为古平惠非常理智,也愿意站在儿子的角度,替儿子思考问题。   关于儿子初恋……想到这个词,古平惠稳如泰山的脸有点绷不住,初恋啊,他儿子都二十三大学毕业了,竟然才初恋??   古家男人似乎天生都不花心,就连身在浮华圈里的老幺古嘉惠都是洁身自好的,但儿子二十三岁高龄才初恋,这让身为父亲的古平惠有点……纠结?所以,当妻子提到对方女孩子的名字时,古平惠上心了。   他的儿子他知道,眼光铁定不差,但这也不是绝对的,王子和公主在一起的概率总比不过王子爱上辛德瑞拉。万一他儿子看走眼了怎么办?所以古平惠也让人去查了查对方小姑娘的资料,比妻子杨女士手上那份要更详细一点,起码妻子那一份上没有良辰从幼稚园开始的成绩单……   古平惠看了调查后,也就不急着联系儿子,放心了不少,尤其在妻子后面的电话里说,连爸妈都挺喜欢那孩子之后,古平惠更加稳如泰山,只等着忙过了这段时间,他回家去看看对方就好。   所以,古平惠将手头军演的事忙完了之后,总算回了趟家,有了个小假。当然,古平惠没告诉妻子的是,他回来之前去见了耿帅上将,也就是林以墨的外公,他那个军区最大的官儿。   当初妻子动心思,跟自己提了提林以墨的事时,古平惠就不觉得妥当。你说儿子要是真喜欢人家,那成了也就成了。古家在军部有自己的人脉,加上他跟老三的经营,完全没必要靠着耿帅上将。所以,压根没在儿子身上看出点苗头的古平惠拦住了妻子,也因为这件事会随着林以墨出国而终止。   结果,人家小姑娘为了自家那臭小子死活要从美国回来,这件事还是古平惠跟在上将身边知道的,多少有些尴尬。耿上将托了关系,将林以墨的档案调到了军区总医院,当然,不是这个军区,而是在李上将那边,也就是李明宇的爷爷。   钓鱼的时候,李上将从老爷子那儿挖松了土,把阿琛给抢到了他们军区,林以墨既然回国了,那就绝不可能再隔着军区了。耿上将也没将这事瞒着自己,小女儿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不过这次回家前,耿上将特地找了自己,说的就是林以墨的事。古平惠也是聪明人,要是不聪明,也就不可能在军部走到今天的位置上。还是因为阿琛的事,只不过多了个顾良辰。   古平惠当然先找儿子。   当时耿帅上将说话也挺保守的,只是说林以墨一个人回国,让阿琛多顾着点,常陪陪林以墨。古泽琛现在放假,忙什么呢?还不就是初恋么。耿帅上将为人处世都是极好的,不然也当不了军区一把手,只是对方是他唯一的外孙女,护短也是情有可原的。   古平惠看着站得笔挺的儿子,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满意的颜色,好在这家里没因为谈恋爱就松了筋骨,要不然肯定送他回炉。这到了李上将手下,不讲情分也就算了,更怕的是丢人了,丢了他爷爷还有他老子的人,那才是最要命的。   “忙着呢?”古平惠双手抱着放在桌上,一副大领导的派头,慢悠悠的口吻其实挺有老爷子当年的风范。古泽琛这家伙机灵着呢,平日里不是没听到过杨女士给古平惠打电话,提到良辰时都是说好的,所以古泽琛不怕老爸会玩什么逆袭。   “忙呢,您不喊我回来,我就陪我女朋友去买高考用品了。”古泽琛慢慢地有点嬉皮笑脸起来,这人是他爸,然后再是头儿,怕啥?   古平惠倒是意外儿子提到对方名字时,眉眼处浮起的真实笑意,心底算是认了,他儿子的确是初恋了。   “那这不是成了你老子我打扰到你正事了?”当兵的,不匪点制不住人。古泽琛自己找了地儿坐下,“那哪儿能啊,媳妇是重要,可您是咱老爸呢!”   古平惠也不打算跟古泽琛提耿上将找自己的事,只问儿子,“什么时候有空,带她来给你老子长长眼。”古泽琛连忙咧嘴笑,“成,明天良辰就高考了,后天考完一块儿吃饭?”   陪考   你看,恋爱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得快。良辰就这样甜蜜蜜地,即将踏入高考考场。   良辰之前还担心会出点什么事,毕竟除了古泽琛那边的林以墨这个不确定因素外,良辰自己这头还候着一个乔天奕。   良辰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开口求婚。那天的剧院门口,或许很多人会说真够浪漫的,单膝下跪什么的,最罗曼蒂克了。可前提是你得看看,对象是谁。良辰什么风浪没见过?偏偏脑子里那根三从四德的筋格外坚韧,所以乔天奕不是古泽琛,无论他做了什么浪漫或贴心的举止,良辰都不会喜欢。   其实,古泽琛没告诉良辰,送玫瑰花那天晚上,等良辰进了家后,古泽琛的车子就上来一个人,面色难看得很,可不就是乔天奕么?   乔安能够和秦世涛保持这么多年的友情,说明人的品性还是值得信赖的。而乔安一手养大的孩子,若非基因突变,也肯定是个好的。要不然,这几年秦世涛也不会允许乔天奕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家里,当他看不出乔天奕的心思么?只是确实不错,索性近距离观察看看,至于以后,决定权还在良辰手上,不急。   秦世涛不急了,现在乔天奕却是真急了,原本因为良辰答应和自己一块儿听音乐会的喜悦,也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那心像是整个儿被人挖走了,空荡荡的,只知道要到良辰家门口守着,好歹看上一眼,至于闹不闹,怎么闹,他已经没力气去想了。   可真等他站在暗处看见良辰笑着送了一朵白玫瑰给古泽琛后,乔天奕整颗心都死了。这世上,爱你的人,肯定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你,也正是因为了解才足够吸引。良辰是个好姑娘,从十岁时的特别到八年后的清新雅致,乔天奕彻底为她折服且着迷。这样优秀的女子,竟然会送花给古泽琛,说明了什么?还需要别人将真相赤裸裸地解出来说给他听吗?   古泽琛学过侦查与反侦察,乔天奕站在暗处却不算藏得很好,良辰没看见不表示他也没注意到。古泽琛打开车门,足够乔天奕知道他已经被发现了。古泽琛将车开到小区外头,找了路边停下,手指敲着方向盘,似乎在等乔天奕先开口,只是这一次乔天奕并不怎么想开口,因为他实在说不出什么。   求古泽琛放过良辰?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两情相悦,而他才是那个一厢情愿的,照道理,退出的人该是他。可要乔天奕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那真不如杀了他才好。纵然家世再好,人品再好,也不过是二十二岁的小伙子,喜欢了一个姑娘整整八年,放手与否都是痛苦的,甚至可能缠绕一辈子,至死方休。   人,就是那样贱格的物种,越是得不到,越是骚动不安,却对那些唾手可得的弃之如履,让九天外的神人鄙夷极了。可,道理谁都懂,落到自己头上时却怎么也理不清。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人生。   古泽琛偏过头看了一眼乔天奕,比自己小一岁,身家清白,人品学识都是不错的,平心而论,也算是个好的。唯一错的就是肖想了他古泽琛的女人,不过古泽琛不会将他归结到自己的对手或者情敌位置上,因为只要良辰没动心过,那么他完全不用介怀。对古泽琛来说,他的情敌只有一个,那个该死的,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叫华尚辉的男人。   “到哪儿?我送你一程。”古泽琛等不到乔天奕开口说话,索性便做一回好人,要知道这待遇连他几个兄弟都没享受过。要不是看在乔天奕还算是个正道的追求者,古泽琛是绝不会这样温和有礼地对待他的。   果然,听了古泽琛的话后,乔天奕总算肯正视事实,“你……良辰真的同你在一起了?”乔天奕的话语里满是苦涩,心底还抓着一丝绝望的希望,明知道真相是什么,但还是希望那百分之零的渴望。   他们,或许只是玩得来的普通朋友,良辰只是因为要拒绝自己,而拖着古泽琛同自己演戏。可是这样就真能让他好过一点吗?乔天奕不这样认为,一个女孩子宁愿同别人假扮情侣,也不愿给他一次机会,这说明了什么?她心底完全没有自己。这个答案会比良辰成了别人的女朋友更好受一点?   “我是说,良辰从没有跟我提起过你,你……”乔天奕并不想通过这句话在古泽琛面前耀武扬威,毕竟他只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继承人,在本城这些权贵面前完全不算什么。尤其对象还是古泽琛。   乔天奕进律师事务所实习前就知道不少本城权贵的事,毕竟乔家的事务所同很多大客户有关,而关于这些人里的弯弯绕绕,乔天奕不说了如指掌,起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古泽琛倒是丝毫不介意乔天奕言语的艺术,只是开动车子,“这只说明良辰同乔先生不算太熟悉,起码秦家人是知道我的。”古泽琛狠啊,一句话就将局面彻底扭转,乔天奕激烈地动了动身子,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要是熟悉的话,良辰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她同古泽琛的关系。可就这样赤裸地被揭示出来,乔天奕实在痛心。   古泽琛真的不再看对方一眼,他是真不在乎乔天奕说了什么,对他来说,良辰心里有他才是最重要的。良辰会让他送自己去剧院,那就是一种态度,一种信赖与分享的态度,就好像当初林以墨回国的时候自己带着良辰去接机一样。   无足轻重的人,即便跟前跟后,那也改变不了他们。乔天奕看着古泽琛,半响说不出话,古泽琛也懒得问第二遍,要他真送乔天奕到他家也不可能,于是到了路段,就停了车。乔天奕看了一眼古泽琛,“我喜欢了足足八年,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然后,乔天奕肃着脸,也不等古泽琛跟自己宣誓什么,连忙下车,背影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落荒而逃。古泽琛也没那闲功夫注视乔天奕的背影,一踩油门,直接回了家。至于这一段,古泽琛才不会没事主动提起呢,他巴不得良辰连这个人都记不得才好。   良辰的成绩,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胜在心态极好,家里人其实并不怎么担心。只是看着电视里头关于高考的专家点评之类的,铺天盖地而来,秦世涛夫妻两个到底还是感染了些紧张气氛,良辰在家的时候,即便是在三楼温书,夫妻俩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也调低音量,尤其叮嘱果果,这段时间绝对禁止去打扰到姐姐用功。   良辰倒是不担心自己的高考,反正好和坏,对于良辰这样有过特殊经历的人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到时候只需要认真和仔细的对待,良辰相信不会太差。   因为古泽琛被父亲古平惠召唤回家,陪良辰买高考用具的事就全家总动员。其实,原本秦世涛就想和女儿一块儿去准备这些东西,只是郭佩文说古泽琛是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让他鞍前马后伺候着闺女,也是不错的。秦世涛虽然不痛快,但也放手了权利。   现在古泽琛走了,郭佩文带女儿出门,秦世涛自然转车接送,果果也要跟着,可不就是全家总动员了。   买齐了考场需要的用品后,一家人逛了逛街,也不是真想买什么,纯粹就是散散心,当然不是良辰紧张,而是家里人太紧张,需要发泄一下。等良辰他们回到家,吃了饭,良辰就表示有些困了,然后回房休息去了,丢下依然有些焦躁不安的父母,养精蓄锐去了。   可是,谁能解释一下,现在躺她床上那玩意是什么东西??   额,当然,那不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良辰绷紧了脸,眼眸转去看了看窗户,她果然不该粗心大意,先前关了几天,想着没后续了就放松了警惕,结果没想到立马就给人可乘之机。   “我明天可是要高考,没空陪你玩闹啊。”良辰将买来的文具整理好,确认过准考证之类的都齐全后,放到书包。古泽琛蹭了蹭有良辰发香的软枕,身子往里让出一半,然后拍了拍空下来的位置,“知道你要高考,我这不是担心得睡不着,所以来看看你么?”   你也说了是我要高考,又不是你高考,你失眠了也用不着跑我这儿闹心啊??!!良辰抿了抿嘴唇,心底反驳了一通,知道这人肯定留后手,所以明面上不吭声,就等着他先支招。   果然,古泽琛很麻利地从床上起来,眼眸闪闪发亮地盯着书桌后头的顾良辰,坚持不懈地示意良辰走过来。良辰撇嘴,她又不是呆子,主动送上门去给人欺负?她的确对高考不紧张,但这不表示就会松懈和不重视。真跟古泽琛胡闹一下,明天还要不要考试了?   于是良辰挑眉以对,显然不准备屈服或者说是成全古泽琛的贼念头。这一次,良辰倒是真的错怪古泽琛了。   古泽琛之前就跑去齐磊家开的会所,找了大厨,定了高考营养餐,然后每天中午热腾腾地送去学校。这一举措,直接让众人对古泽琛的形象彻底颠覆。这还是当初那个风流潇洒、万花丛中片叶不沾的古家大少爷么?这纯粹一个情种,未来的老婆奴啊。   其实古泽琛也就是想多陪陪良辰,守着她,仿佛欠了一辈子,这辈子只想着加倍补回来就是了。只是这话,说给谁听大约都是不信的,古泽琛也就自己记在心底,反正这种想要宠坏一个人的感觉也不赖,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峰见小四这态度,知道小四是彻底栽到良辰手上,于是加紧调查华尚辉的力度,只要是来过本城的华尚辉,他打算全部收集起来,要是还没一个是阿琛要找的,那他就将良辰去过的城市里有叫华尚辉的都去找出来。张峰这人心眼不粗,就看阿琛那样子,他就知道这个华尚辉同良辰有什么。他倒是不随意猜测,只是兄弟的事,绝对会尽心就是了。   明天就是良辰的高考了,要不是古平惠正好挑这个时间点回来,古泽琛怎么舍得离了良辰?在家里陪古平惠吃了饭,古泽琛就回自己房里,可怎么的心也静不下来。于是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古泽琛就遛了出来,反正他是男孩子,做什么都不吃亏。到秦宅的时候,家里正好没人。古泽琛想来想去,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的,索性将车子停到远点不起眼的地方,然后蹭蹭蹭地上了三楼,正好良辰又开着窗户,于是古泽琛就这样再一次“登堂入室”,当然,这一回跟上一回一眼,他原本是真没打算做那窃玉偷香的香艳事。   当然,后续如何发展,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古泽琛见良辰铁了心不肯过来,于是只好自己站起身,好在良辰也没乱躲,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书桌后头,用眼睛死死瞪着对方。古泽琛挤上大大的椅子,将良辰整个捞到怀里,鼻尖贴着娇美的颈侧,深深地嗅了一口,果然,安定许多。   “你这没良心的,亏我在家为你寝食难安,让你过来一下都不肯,非得我走过来。”古泽琛咕哝着情话,不闹腾不缠绵,但却让良辰心口跳了一下,说不上为什么,身子自然而然地柔软一些,偎到古泽琛怀里,两个人就这样拥着缩在椅子里,静静的。   良辰枕着古泽琛的胸,想了想,微微偏了一下,仰头看着古泽琛的下巴,青色的须根叫那张脸显得格外迷人。良辰的腰被古泽琛扣着,也不敢乱动,就怕这样的亲密会擦枪走火,“我明天还要高考,你什么时候走?”   一句话,戳得古泽琛的心有点难受,环着良辰腰肢的手收拢力气,“我高考那年,我爸说要是考不上,就拿藤条抽我,而且直接送部队去,索性不用读了。连家暴都用上了,我都不像现在这么担心,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可真是太没良心了!”   古泽琛的话可一句假的都没有。   当年古泽琛高考的时候,古平惠直接说了,以他们家的地位要念军校,就是不高考也能弄到名额,但他们家没人开那例子。古泽琛要是自己考不上最好的军校,那就直接丢到部队去,摸爬滚打,到哪儿算哪儿。古平惠也不是嘴上说说的,他属于言出必行的人。就为了这事,杨女士差点没跟他闹起来。还是老爷子一锤定音,必须上,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这情况下,古泽琛也不紧张,结果就为明天良辰高考,古泽琛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见不到人就是不安心。   顾良辰微微抿嘴乐了一下,然后伸手,摸了摸古泽琛的嘴角,眼眸闪闪动人,“那你说,要怎么办?”这个点,要她陪自己胡闹是绝对不可能的,古泽琛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良辰看得出古泽琛对自己高考的重视,所以这么问,她也就是想知道古泽琛的打算,今晚上总不能就这样抱着过一夜吗?   那她第二天是真不用高考了。   古泽琛将良辰整个抱起来,走到床边,将良辰放到床里面,然后自己也上床,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古泽琛经不住心底的念头,将人整个嵌入自己怀里,“乖乖的,咱谁都不闹,就这样睡得安心点就好。”   良辰被闷到古泽琛胸前,脑袋下枕着对方硬邦邦的胳膊,才想说好歹给个枕头垫一垫,结果看见古泽琛那黝黑的眸子,良辰到嘴边的话语又吞咽下去,调整了一下姿势,才想合眼。古泽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脏鬼,澡也不洗,睡衣都不换了?”   古泽琛的话倒是提醒了良辰,这会儿还真是没洗澡也没换睡衣,谁让自己房里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大男人,是个女孩子都会觉得不自在啊。不过,既然古泽琛提了,良辰只能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等良辰一袭粉色睡袍,眼眸水润微朦地走出来时,古泽琛霍得从床上弹起来,“换我洗了!”然后整个人飞快地消失在浴室门口。良辰微微一笑,揉了揉自己额角,她困嘞,早点睡,明天还要高考呢。   古泽琛压根不敢想刚才的良辰,俏生生出水芙蓉的美丽模样,就那么站着,都能挑起他的欲火,只是想着这个时候真不能碰也不能闹,他就抓心挠肺的难受。看着身下慷慨激昂的某处,古泽琛只能不停地冲冷水澡。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还想着见到人了这就能睡安稳了,哪晓得见了人,这晚上愈发别想睡安稳了。   等古泽琛撸着头发上的水珠走出浴室时,就看见良辰像只小猫儿一样蜷在床褥里面睡着了。   房间里打着空调,良辰身上盖着一床蚕丝被,整个人娇嫩地窝在被褥里面,脸蛋水嫩红润,古泽琛只想着是不是还要再冲上一会儿冷水澡才好。不过想了想动静太大吵着良辰就不好,只能擦干了水珠,然后轻手轻脚地也上床,然后温柔地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古泽琛以为会很磨人的,毕竟怀里软玉温香正是自己渴慕的人,可是嗅着那柔软温和的体香,古泽琛发现自己也困了。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一起睡过去,这一晚上,谁都睡得格外安生。只除了二楼的秦世涛夫妇。   秦世涛原本担心良辰晚上踢被子,还想着让妻子上楼去看看。好在妻子知道女儿的脾气,担心父母这样的举动会感染良辰的临考情绪,才没有上楼。要不然就会看见自己女儿闺房里冒出个大男人来。   到时候的情景,可真就闹大了。   第二天一早,良辰照着正常的时间点醒过来。   六月间的日头已经早早地挂起来,薄薄的阳光从窗外泄进来,良辰睁着眼,起初的迷蒙过后,才算慢慢回过神来,接受了自己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的事实。   上辈子,良辰同华尚辉同床共枕五年,只不过像这样的相拥而眠却是一次也没有。良辰一直以为,夫妻间都该是那个样子,男上女下无声的运动过后,两个人就该像两条砧板上的死鱼,躺在各自的半张床上,盖着不同的被褥,一动不动地等待天明。   却原来,两个人之间,相拥而眠、相拥而醒是这样舒服的事,彼此的心跳会慢慢地揉在一起,说不清谁蛊惑了谁,明明会觉得别扭或者僵硬的身子,却意外地得到了舒展,良辰甚至觉得枕着的这条胳膊强大到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让她从此安康喜乐,再无忧伤。   古泽琛,这样的你,这一辈子,我是不是真的就可以相信,我们能够天长地久了?   良辰心底感动,兼或还有一些缠绵,但眼眸底的哀伤与痛苦,在古泽琛睁开的那一瞬间被清晰的把握住。   古泽琛打小就习惯了一个人住,和良辰的相拥而眠是古泽琛生命里的第一次,可滋味格外得好。察觉到良辰醒了,古泽琛还在想,她会不会学着那偶像剧里的桥段,来个偷偷一吻的时候,古泽琛却等到了良辰的哀伤。   为什么会难过?   古泽琛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连带着让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华尚辉那个名字跳出来的时候,古泽琛愈发笃定了良辰悲伤的起因。他是人,知道了起因于是想知道缘由。   “你在想谁,华尚辉吗?”   关于情敌   这是除了良辰第一次同古泽琛提起华尚辉后,古泽琛当着良辰的面,第二次问起华尚辉的事。   很多事情,当初不介怀,想着只要人在自己身边,天长地久便够了,只是人心都是贪得无厌的,人在身边久了稳了,那便求着心也能黏在一起,完完整整的,一丝不落。当初良辰说,要是容得她心底有一个华尚辉,那两个人就试着相处看看。那个时候,古泽琛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只盼着良辰心软,给自己一次机会,让他证明自己其实是个好的。现在两个人浓情蜜意了,古泽琛就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将华尚辉这人彻底地从良辰心底挖掉挤掉,免得日后忽然跳出来,惹他生厌。   古泽琛这人,实在聪明,感觉也是非常敏锐的。良辰那瞬间的悲伤笼罩,古泽琛直觉的同华尚辉有关。只可恨古泽琛查了那么久,张峰也一直帮忙查,符合条件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这让古泽琛甚至开始怀疑,良辰生命里是不是真的曾经出现过这个人,要不然为什么他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良辰没想到古泽琛会这样聪明,自己只是一瞬间怅惘,就被他给看穿。是什么时候,他竟能轻易看穿自己的心绪?良辰微微撇嘴,才懒得搭理古泽琛此刻分外纠结的心情,撩了撩发鬓,然后起身,进了浴室。   上辈子,侍寝后,也只有皇后才有那个资格,和皇上共枕到天明。只是辛苦了一晚上,早上还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帮他穿衣净面,着实辛苦。还是现在这样好,大伙儿都是平等独立的,刷牙洗脸的活儿都是自己动手的。   良辰挤了牙膏,很是愉快地想着。不过良辰知道时间也不早了,得快点打发古泽琛出去,要不然被爸妈看见,指不定闹出什么大事来。于是良辰漱口后,连忙走回房间,“你什么时候走?”   这都早上了,爬窗户冷不丁地就会被人盯上,这要是有个万一,影响很不好。良辰倒是光明磊落,反正两人上辈子就是夫妻了,可是家里人肯定接受不了。她这辈子就想让家里人都过得舒坦,可不要找一点麻烦。   古泽琛虽然对良辰避而不谈的态度表示不痛快,可他这会儿是真不敢惹良辰不高兴,到浴室稍微梳洗了一下,然后拉过良辰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唇,“我先下去,马上就来。”反正他这两天打算过了,可是要全程陪考的,良辰就是拿扫把抽他也赶不走他。   良辰点头,然后就看见古泽琛开了窗户,猴儿一样的爬下楼,良辰心惊胆战地看着古泽琛在屋檐上跳来跳去,见他安全落地冲自己招了招手,良辰才放下心,只是想着是不是真要跟秦爸爸说一声,这小区的保全工作也不一定合格啊。   起码,挡不住古泽琛。   没一会儿,良辰就听见屋子外有动静,不响,似乎在犹豫什么。良辰看了时间,才六点,挺早的。大约是妈妈郭佩文,想来看看自己起了没,但又担心影响到自己休息。良辰看了眼打开的窗户,想了想还是开着。   咳咳,反正昨晚有个人肉抱枕,睡着也挺安逸的,她可是要高考的人,睡眠质量很重要……所以,窗户还是开着吧。   良辰拎着书包,打开门就看见妈妈郭佩文在门口,连果果都起来了。良辰心底暖暖的,和家人说了早安。结果郭佩文急着接过良辰的包,和果果两个人再次确认了包里的东西都齐全了,文具买了三套,这个是怎么也不担心,就怕证件。   再三确认东西都带上后,郭佩文自己拎着包,然后三个人下楼。早餐是郭佩文五点钟就起来准备好的,都是良辰平日里喜欢吃的。结果除了果果跟良辰有胃口吃饭,边上的秦世涛和郭佩文紧张得连粥都没喝两口。   良辰知道这时候劝也没用,只是让保姆用保鲜盒装了些点心,到时候带上车,爸妈在外头等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门外车子响起的时候,良辰就知道古泽琛“来”了。   秦世涛这次是真没功夫对古泽琛放冷气,为了女儿有个好心情,他难得对古泽琛和颜悦色一点。一起吃了早饭后,所有人,除了良辰外,又一起确认了证件的齐全后,一家人才准备出发。   原本,秦世涛想开车送女儿去的,不过这回多了一个古泽琛,而且看着人家那霸气的底盘,还有那可以闯红灯的车牌,秦世涛为了女儿选择成全。一大家子将上了古泽琛的车,当然,有秦世涛在,良辰总不好坐到副驾,于是,秦世涛理所当然地坐到古泽琛边上,而郭佩文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同良辰说话,保证不刺激到女儿。   良辰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家人的关怀,只一路笑眯眯地应着,他们难道忘记了,就算她考砸了,最坏还有私立大学部读,而且家里也不需要她非得上什么一流院校才有一个美好未来吧?   或者说,这其实只是父母的通病,难得女儿经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他们紧张了,才有一种参与感?   良辰他们学校也被设为高考考点,良辰熟悉校园内的环境,也不需要特地适应考场。只是家人不允许进入校区,良辰也不懒得提早一两个小时去学校蹲着,就和家人呆在一起。直到班主任崔老师打电话都秦世涛的手机上,询问良辰到了没有,良辰才晃悠悠地提着书包进了教学区。   古泽琛看着前面离开的背影,这心底虽然还挂念着,不过总算是放下心来。他喜欢的女孩子,总不会差的。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秦世涛他们其实也不是担心良辰会考差,只是为人父母,这种担忧是没办法克制的。   可怜的良辰,到了教室,才发现班上同学都到了。崔老师示意良辰坐到位置上,有人还在温书,但大部分都是三三俩俩说笑着,氛围格外轻松啊。   良辰眯眯眼,就看见崔老师走到自己身边,示意良辰将准考的东西拿出来,她又挨个仔细检查过后,确定无误,才松了口气。眼瞅着进考场了,可不能在这种小事上掉链子。崔老师鼓励地看了一眼良辰,然后就坐到自己位置上。   周围的同学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进来一位同学,崔老师都耐心仔细地检查过他们的文具,也不是只有良辰一个搞特殊。   等高考的铃声响起,古泽琛见到黄线外还是有不少家长等在外面。不过也不好一直等在外面,古泽琛提议带秦家人先去茶馆喝茶休息一下,等到考试结束了,再过来接良辰。   茶馆雅座里的时间那是真的难熬啊。果果也知道姐姐今天要高考,不耍宝保持乖巧沉默的原则,于是一杯又一杯地馆茶,等良辰考试的这段时间里,他跑了整整五趟厕所。   等到第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古泽琛他们都心焦地等在外头。总算见到良辰神清气爽地走出来,所有人有志一同地不问良辰结果如何,赶忙拉着良辰到车上,然后开车回家。   吃午饭的时候,杨女士打电话给古泽琛,示意良辰接电话。   良辰礼貌地叫了一声杨阿姨,对方杨女士倒是很体贴地叮嘱了良辰几句,只让她放宽心,以最轻松的心态发挥最好的成绩。良辰表示自己一定会这样做的,杨女士听电话那头良辰的状态似乎不错,也就放心了。   虽然一直说良辰很聪明,成绩也是不错的,但杨女士总归有点担心。这高考成绩就是实打实的,虽然说后面可以做些努力,但成绩可是实打实的,杨女士私心里还是希望良辰能够考一个耀眼的成绩。古平惠等妻子放下电话后,见妻子担忧的样子,倒是笑了笑,想着儿子昨晚上没回来过,古平惠愈发对这个叫顾良辰的女孩子感兴趣。   他是不介怀儿子“夜不归宿”的,男孩子么,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而且也不吃亏。不过这一点分寸,古平惠还是很相信自己儿子的,应该和妻子一样,担心这个小丫头考前会紧张,才过去陪着的吧。当然,这件事可不能同妻子说,这女儿的心,多少还是有点小的。   中午出门的时候,郭佩文抱怨国家不会选时间,都定在早上凉爽点的时候考试,不是很好么?她倒是忘记了,自己高考那会儿还是最火热的七月里呢。   照样送良辰进考场,等开考铃声响了后,古泽琛开车送秦世涛夫妇回家。郭佩文要亲自准备晚上的饭菜,等女儿考完回来就能吃到妈妈的爱心晚餐了。不过郭佩文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古泽琛,看他准备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就出门去等的时候,拦住了也要跟去的秦世涛。   “你啊,看看,脸色难看死了,可不要中暑了,一会儿让女儿担心,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反正晚上也不考了,阿琛,良辰就拜托你去接吧。”郭佩文说着冲古泽琛眨了眨眼,别以为她不聪明啊,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可是看见古泽琛那车头是对着小区外停着的,显然不是才到自家来的。   额,如果郭佩文知道古泽琛昨天晚上就待在自家女儿三楼的闺房的话,恐怕就不会通情达理地冲古泽琛眨眼睛了。   秦世涛不好当面驳了妻子的建议,只是示意果果跟上。怎么滴也不能让女儿跟古泽琛两人待一块儿。哪晓得果果基本已经被古泽琛给收服,跑到郭佩文边上,冲古泽琛扬小拳头,“琛哥,可得平安把我姐带回家来,我现在帮妈妈做饭,准备姐姐最爱吃的菜!”   多上道的小舅子,多胳膊肘不一致对外的儿子啊!   秦世涛落寞了,二比一,他显然失去了话语权。于是等良辰拎着书包走出考场的时候,就看见古泽琛一个人笑得花枝招展地朝自己走来。   良辰很自然地将书包递给古泽琛,狐疑地看了眼四周,“我爸妈他们呢?”没道理啊,以爸妈这段时间的紧张态度,不可能不在外面等自己的啊。古泽琛揉了揉良辰的额头,很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良辰,“咱妈说在家做爱心晚餐给你,就让我来接你,嘿嘿。你看,咱妈多知道心疼人,你可得跟咱妈多学学。”   良辰语塞,咱妈咱妈……你还真是自来熟,这都没谱的事儿,你就一口一个咱妈念叨上了,不知道郭佩文最喜欢这调调啊?不过看到古泽琛的担心,良辰还是抿抿嘴角笑了起来,“你不担心我考砸了吗?”   古泽琛一面注意着前面的车子,一面回答良辰的话,“差了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家以后不靠你养。”高考成绩还真不代表什么,有能力的人也不一定都能考出一个好成绩,而考差了的人也不表示能力就一定会是差的。   良辰笑了笑,“我不靠你养的,所以我今天发挥挺好的。”良辰并不想听什么情话,她只是想说一句话,安定一下古泽琛的担心罢了。果然,开着车的古泽琛嘴角那笑愈发深刻,良辰心态好,这成绩肯定不会差。   到家后,家人围着良辰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等良辰坐上桌,发现满满一桌的菜都是自己平日里喜欢吃的。良辰知道,一家人不道谢,只是比平日多添了一碗饭,也足够让郭佩文开心极了。   古泽琛倒是不忘讨好郭佩文,“咱妈手艺真好!”边上秦世涛嗯哼一下,想开口,但是对上妻女的眼,只能转了弯儿,“可不是,老婆的手艺相当不错,我这是沾了女儿的面子啊!”   古泽琛陪良辰去小区花园遛弯儿消食,也不说话腻歪。古泽琛知道这时候,良辰虽然说不紧张,但压力肯定不小,所以安静地陪在边上就好。看时间差不多了,古泽琛送良辰回秦宅,自己告辞后开车回古家。   到家的时候,老爷子他们都问了古泽琛关于良辰的情况,古泽琛也不好将话说得太满,只说良辰状态挺不错的。老爷子他们点点头,这种事,就连秦世涛他们也只能在边上干着急,关键是看良辰自己的反应了。其实老爷子知道,能够下一手好棋的小丫头肯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这一整天下来,古平惠总算看见自己儿子第一眼了,想着好久没跟儿子练过,于是带上包子,和儿子古泽琛出门“交流感情”去了。   古平惠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和儿子一起交流,尤其儿子虽然皮是皮,但却从来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过,古平惠也相信家里有老爷子坐镇,阿琛在老爷子的教养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今天看着情窦初开的儿子,古平惠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一提。   “昨晚上睡得挺早?”古平惠很喜欢包子,虽然是养在老爷子边上,但包子很聪明,对他也很是亲昵,这会儿包子肯跟他出来溜达,也是很给面子的。   古泽琛作为古平惠的儿子,自然也是了解自己爸爸的。昨晚上他是没闹什么动静,可细心一点,开车的动静总是藏不住的,所以……爸爸这是知道自己“夜不归宿”了?   于是,保持微笑而紧闭着嘴不吭声的古泽琛算是默认了古平惠的怀疑,既然古平惠是拉着他出来散步的,说明这件事他没打算告诉杨女士。古泽琛倒不怕杨女士责怪自己,他只是担心良辰会因为这样记到良辰身上。   这一点上,所有的母亲都希望儿子的媳妇是个贤惠守礼的。虽然是个开放的时代,但对人对己总是做不到完全一致的。杨女士看别人不会那么保守,但对方若是自己儿媳妇,那就绝对希望是个冰清玉洁,自尊自爱的才行。   显然,古平惠还是很了解妻子的,关于儿子夜不归宿这件事,他是真不打算跟妻子提的,只是儿子这边,他还是要敲打一下。如果儿子是认真的,那就必须尊重对方,如果连你自己都忘了尊重对方,还怎么让别人来尊重你的选择?   这一点,就是古平惠想告诉儿子的。他还没见过这个姑娘,但是今天在家里,连老爷子都会念叨两句,让古平惠对她的好感增加不少,若不然这会儿也不会提点儿子两句。古泽琛也听出了父亲的意思,连忙讨好地上前一步,“首长,保证没事!”   古平惠笑着敲了儿子一脑袋,包子在边上兴奋地直转悠,古泽琛不躲,只是没好气地搂着包子使劲揉了揉,把他那一身水滑的皮毛给折腾够呛,“你个没良心的,平日里谁给你偷偷塞包子的?”   古家人,平时要是没事,睡得也比较早。   古泽琛掐着点就又离开家,今天倒是不担心了,有他爸给他兜着,古泽琛是怎么样都不担心了。开车进了小区,找了昨天那位置停好车,古泽琛猫到良辰他们家后院,见到窗户没关上时,古泽琛那牙口咧得格外欢畅。   真好,媳妇儿给他留窗了呢。   想到这里,古泽琛爬墙都格外有劲儿。良辰今天稍稍陪爸妈在楼下吃了点心,看了会儿电视就表示上楼休息了。所以古泽琛爬上来的时候,良辰屋里正亮着灯。   良辰听见窗户口的动静,连眼都没错一下,姿势端正地提着毛笔,继续练字。古泽琛倒是将这儿当成自己家了,关上窗,拉上窗帘,然后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睡衣。然后就是站到良辰身后看她练字,身上散着良辰熟悉的洗发水味道。   等良辰停下笔,转过身看古泽琛的时候,才发现这人今天连睡衣都带了。良辰想这人不是打算在自己这儿常驻了吧?   “我可是要收房费了。”   古泽琛拿过良辰练的字,仔细看过后,眉眼处是欢喜和放心。字如人,良辰这一手字写得行云流水,说明她心静,拿下高考,显然不在话下。   良辰早就换了睡衣洗过澡了,也不招呼古泽琛,打算早点上床休息。古泽琛放下宣纸,示意良辰趴下,自己拿了精油,正是从齐磊那儿拿的缓解疲劳,纾解压力的,打算给良辰揉一揉,当然吃豆腐什么的,那只是顺带的。   等古泽琛对着嫩白的小蛮腰、背脊心反复流连的时候,良辰已经在精油的芬芳和古泽琛劲道的按摩中沉沉睡去。不紧张不表示不累,高度的专注也会让人觉得辛苦,不是吗?   古泽琛小心地收拾好东西,然后将良辰揽到自己怀里,调整好姿势,也跟着睡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精油真的起到效用,良辰只觉得整个人清爽非常。在窗户上送走了古泽琛后,良辰面色红润地下楼。   然后恰当的时候,古泽琛又从前门来家里,吃了饭,继续奔赴考场,坚持两门,下午就解放了。所有人都这样想。   对于良辰这样认真和聪明,且心智极其强大又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来说,高考真不具有多大的恐怖性。等良辰出考场,发现边上有女生搂着家人哭着说自己太紧张,漏掉了一整面的题目时,良辰在心底表示同情。   十三岁入宫跟人玩美人心计的前一晚,良辰都没失眠,这样几张卷子,还真算不上什么。果然,这个时代的人就是缺少历练。像她那个时候,十八岁的人,孩子都能下地打酱油了,谁还会为了一次这样的考试而紧张、哭泣啊?   良辰的泰然自若,鼓舞了家人的士气,就是秦世涛也觉得饿了,中午的时候吃了三碗饭,总算把这两天的寝食难安给补回来了。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古泽琛正式向秦世涛夫妇提出邀请,说是他父亲正好部队放假,有空在家,想请秦家人一块儿吃顿晚饭,正好庆祝良辰高中毕业。   事情突然,考虑到良辰要高考,古泽琛才没说。   订婚   当古泽琛提出两家人一块儿吃顿饭的请求时,这一回,连最不爱给古泽琛好脸色看的秦世涛也难得没有摆姿态,而是同郭佩文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在心底计算起来。   关于古泽琛,秦世涛不是看不出他的好,这个小伙子放在别的任何角度来看都是顶好的,可偏偏要做女儿的男朋友,说实话,秦世涛一直担心齐大非偶,怕良辰真跟古泽琛在一起了会受委屈,而且是那种委屈了还没处说的地儿。秦世涛自己有钱,也知道像古泽琛他们这圈的小伙子玩得有多疯。前阵子本城还闹过一起沸沸扬扬的桃色事情,女方是一位刚火起来的明星,两个有点钱和权的小伙子为了争抢包养权,闹得不可开交,着实丰富了本城人民的业余生活。   秦世涛担心古泽琛只不过贪新鲜,他玩过就算了,女孩子总是受伤最大的。秦世涛将女儿当眼珠子般宝贝到大,可不允许有人毁了女儿的幸福快乐。可现在听见古泽琛说对方父母邀请自己一家人吃饭时,秦世涛不得不说,古泽琛是个有诚意的,起码对女儿是认真的。   郭佩文就更不用说了,她虽然看好古泽琛,但若是能定下来,对方父母也都认可良辰,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所以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同意了古泽琛的邀请。于是当良辰出来考场到了车上,才没见到自家爸妈。   她以为,全家肯定会总动员,然后庆祝自己脱离苦海的。   古泽琛总算将车子开入正常的车道后,并不是朝着良辰家的方向去。这让良辰觉得有点奇怪,虽然说两个人在谈恋爱,可这个时候,良辰还是觉得回家看看爸妈,宽慰一下他们的心比较合适。   “先送我回趟家,好吗?”良辰偏过头试着争取一下,古泽琛却是笑了笑,“咱爸妈都在那边等着你,放心。”良辰结束高考,对两家人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事,等过了今天晚饭,古泽琛相信,自己离成家立业又近了一步。   良辰知道,古泽琛起码不会欺骗自己,也就不说什么,等着到地方吃饭就是了。可是没人告诉过他,古泽琛说的“咱爸咱妈”是真的咱爸咱妈,不止是秦爸爸和郭佩文,还有古泽琛的母亲杨女士,以及一位良辰不认识,但已经猜出身份的中年男子。   一米八的身高,笔挺的身姿,眉眼和古泽琛有五分相像,眉眼更成熟,浑身上下带着军人的杀伐气势。良辰大约能够想象,二十年后的古泽琛应该会和眼前的男子一样。   在良辰他们到之前,双方父母已经见面,并且详谈甚欢。之前在商场的时候,杨女士同郭佩文已经见过一面,女人家的话题总是亲切友好的,尤其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联系人——良辰。   杨女士已经将良辰替她设计的旗袍设计图交给老师傅,希望对方能够尽早地制成。之前去过一次,结果杨女士就挪不动步子了。   这旗袍本来就是每个女人都迈不过的坎,老师傅的针脚也是极其好的,师傅是民国时专门替大家小姐制衣裳的,这手艺穿到他手上那是绝妙的,就是良辰在盘口上弄的几处巧妙的地方也都照顾到了。杨女士看着那制成的几处细节的地方,已经能想象出这旗袍做成后该有多么美了。所以这些天,她是常打电话过去询问旗袍的进度,当然,杨女士也不敢狠催,毕竟这手工活计求的就是一个精细,要是急了,便容易败了它的雅致,杨女士是真心舍不得。   郭佩文的衣裳,多半都是良辰亲手设计做出来的,那针脚处的别致,若是叫老师傅们瞧见,只怕要惊为天人了。良辰这手绣工,未出阁时就是京里闺秀间最好的,就连那最是磨人的双面绣都会,这女红能差到哪儿去?   杨女士看着郭佩文身上改良的旗袍领窄肩小衬,下面搭一条蝴蝶收口九分亚麻灯笼裤,小羊皮浅口靴,耳上就简简单单一颗珍珠耳钉,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却硬是比她少了一分清雅与年轻,让杨女士眼红极了。   果然还是生女儿好,瞧瞧郭佩文这一身的打扮,想着前几次见到良辰时的打扮,都是雅致休闲极了,真是母女俩。   杨女士倒是忘记了,也就郭佩文这对母女是这样的,换了谁家,不是母亲操心着女儿的衣食住行还有感情生活,提早进入更年期的大有人在,也就是因为良辰做了她女儿,才免去了那么多心思,明明是女儿的,却从小就护着母亲,连着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地考虑了。换了别人家,很少有这样的福气。   于是,两个母亲就开始讨论起儿女来,杨女士始终落了一头,为什么?两个人都有儿子,偏偏儿子之间差了整整十年,没啥好比的,顶多杨女士想想十几岁时的儿子在做什么。比到女儿的时候,杨女士就只剩羡慕的份。听着郭佩文说起良辰小时候的贴心举动,杨女士是深深地羡慕了。   她是真心想要有个女儿的,偏偏人家女儿又是这样乖巧贴心,杨女士这心底是很不甘心啊。不过杨女士立马调整过心态来,想着要不然趁着这会儿两家吃饭,索性将未来儿媳妇定下来,有了名分,她这才算是有女儿了不是?   另外一头,秦世涛和古平惠,依着他们俩的身份,共同的话题倒是不多,一个从商,一个是部队的,接触的人和事还是出事的原则,多半是不同的。但两个人因为孩子的关系,都是存了心。   婚姻,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简简单单的问题,它一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磨合,要不然王子和公主的婚后生活,从来就没一本小说来个续集呢?柴米油盐的生活,最能消磨那些激情与浪漫。   所以,家人与家人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很能影响两个人。身为父亲,也就是一个家的掌权人,这个问题自然要重视起来,有个合得来的亲家总是好事。   秦世涛这段时间没少折腾古泽琛,对古泽琛的人品性格也算是有了很大程度上的了解,他也就是舍不得还摆不开脸面,其实心底对古泽琛也算是同意了一大半,要不然今天也不会点头和古家吃这顿饭。而古平惠却不同,他一直没见过良辰,这会儿同秦世涛聊天,其实也就是想看看,良辰的家人是怎样脾气的,毕竟一个人的教养来源她的家庭,歹竹出好笋这样的事总归不多。   好在两个人都是有魄力的男人,一个是官场得意,一个是商场纵横,撇开实际操作不提,很多问题归根到底还是不变的,于是古平惠很满意自己的谈话,对接下来要见的小姑娘,大致上也没什么担心了。   至于果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对于这样的场景,很聪明地选择做背景,好在这儿的点心都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那豌豆黄,果果一个人就吃了一大盘。   良辰和古泽琛礼貌地同两边父母打过招呼。   其实,以古平惠的身份,今天的饭局很可能就是一面倒,成了他占大局的相看媳妇局面,好在古平惠是个通透的,尤其见到女孩子气质极佳,沉稳淡定地应答,还有就餐时的礼仪动作,古平惠觉得,这姑娘能过了家里老头老太太那一关才是正常的。   “老秦啊,你这女儿养得可真好。”古平惠这话,算是肯定了良辰的身份。古泽琛开心得眉毛连着跳了好几下,倒是良辰,只是微微偏下头,冲古平惠浅浅一笑,不客套不谦虚,真正的从容大气。   照着中国人你来我往的规矩,秦世涛一定要回上一句:你家阿琛我也很喜欢啊诸如此类的话语,偏偏秦世涛来之前还没抹开脸,而且这会儿要是应承下来,是不是表示他家女儿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想到这儿,秦世涛就笑着点点头,硬是把原本热络的气氛给打了个暂停。郭佩文偷偷瞪了一眼秦世涛,然后笑盈盈地对杨女士说,“我家女儿平时就是太安静了点,不是看书就是练字,也亏了你们家阿琛热闹,带着我家女儿也活泼了不少。”   秦世涛听着哀怨地看了一眼妻子,也没错开古家人的眼。杨女士这会儿总算知道为什么儿子追人家姑娘追得这么辛苦了,有这么个乖巧的女儿,要是谁敢打主意到她手上,杨女士指不定自己做点什么事出来。   古平惠倒是淡定极了,当年他娶妻子的时候,两家虽然说带了点利益关系,但怎么说妻子也是岳父的贴心小棉袄,颇费了一番心思。对这会儿秦世涛的心态,他是一回生二回熟,只能对儿子精神上鼓励了。   “良辰啊,高考考完了,有什么打算吗?”这问题,不管什么时候提都是存在的,古平惠也不怕秦家人瞎想,反倒这样正大光明、有商有量地来,才得了秦家人的喜欢。   良辰先看了眼自家父母,也不管紧张的古泽琛,对上古平惠的眼,“古叔叔,我对学医蛮有兴趣的,应该会填报中医类的专业。”中医类的大学,最好的大学都在外省,起码本城是没有的,也就是说良辰是会外填的。   不过良辰到底还是顾虑了一下秦世涛的心情,要是这会儿就说自己决定跟古泽琛填了同一个地方的学校,恐怕会郁闷得整个人都瘦了。良辰可舍不得折腾自己的家人,反正好的中医大学就这么几所,南北分得那么开,选来选去还真就只能报古泽琛定下来的那一所。   早晚的事,但这会儿不能提。   古泽琛早就跟家里人报备过,杨女士自然是明白的,冲良辰满意地点点头,这顿饭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杨女士主动提了。   “良辰也十八岁了,要不然定个时候,要是两个孩子处得不错,就订个婚,怎么样?”杨女士还真没跟父子俩商量过这事,连古泽琛也没想过这个时候跟家里人开口说订婚结婚的事。倒不是古泽琛不想,只是两个人才认识几天啊,他是不嫌感情进展得太过迅速,可双方家长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古泽琛也就没提,稳打稳抓才是根本。   杨女士起初对良辰是有很多顾虑的,但是随着接触的深入,杨女士觉得有这样一个贴心懂事聪明的儿媳妇是件很美妙的事。儿子进部队后,这往后能陪着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丈夫就更不用提了,她虽然身份高,但也还是军嫂,这平时想找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以后有了良辰就不一样了,而且她也担心,儿子动了真情,这良辰要是万一在大学里遇上什么人,到时候苦的就是她儿子了。   她自然舍不得。所以才会格外介意良辰大学上哪儿读。   古泽琛很是惊讶地看着杨女士,要知道前阵子老妈还非逼着自己带上林以墨,后来野战场出了事后,古泽琛也察觉到杨女士对良辰态度的改变,可他真没想到杨女士比自己还心急。不过不管杨女士是出于什么考虑的,古泽琛都很喜欢这个提议,于是一双眼就巴巴地落带良辰身上。   良辰只恨不得拿什么东西抽古泽琛一下。   这会儿两家家长都在,你睁这么大眼睛盯着自己做什么?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家,刚刚十八岁,能做得了主么?良辰不说话,就盯着菜盘上那一朵装饰用的水萝卜雕花看,挺巧的手艺,两片萝卜,一根牙签,就褶成一朵花儿来。   两个孩子,一个保持沉默,一个明显很兴奋,秦世涛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睛酸,心更是疼。才吃一顿饭,对方就打了主意要抢走自己女儿了,这让他这个女控的父亲情何以堪?他虽然也没想过非得把女儿留到七老八十的,才准她嫁人,可秦世涛从没想过女儿刚过十八岁生日,就有人上门说要订婚了啊。   这订婚了,离结婚还远么?   杨女士其实也就是想敲定彼此的名分,按说以她家儿子的条件,要怎么样的女孩子,那也是很好找的,只是既然儿子就喜欢这一个,而且这一个家里人都看着也不错了,那就早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从前杨女士是不觉得,对良辰没有多少上心,可她现在也知道了,以良辰的条件,不赶紧替儿子娶回家,将来肯定会后悔。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古平惠从来没见过妻子这般雷厉风行的样子,不过如果对象是儿子也上心的顾良辰,那么这样做决定,他也没什么意见。于是,古平惠的沉默更加鼓舞了古泽琛的心肝,恨不得刚才杨女士问的是结婚,而不是订婚,那该多好。   秦世涛现在压根不在状态,好在女儿是她的,她也有发言权。   “这俩孩子还得慢慢磨合呢,良辰也才十八岁。这就算是订婚,怎么说也要等到良辰二十岁以后才行,对吧?”   撇开最后订婚那个提议没有得到认同外,两家人这次见面算是很成功的。   古泽琛在两位母女的善解人意下,总算在送走了两辆车后,拐着良辰上了自己的路虎,开始约会了。   良辰上车后就斜眼看古泽琛,眼眸中的意味深长,只把古泽琛看得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看人!”古泽琛摆出严肃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良辰这么一看自己,古泽琛就觉得自己心虚得很,明明他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就心虚了呢。想到这儿,古泽琛愈发要求良辰端正自己的面部神情,不管有事没事都不准用这眼神看自己。   良辰悠悠地转过头,然后微妙地问了一句,“预谋已久?”   古泽琛才明白过了,原来是在这儿等自己呢。古泽琛就是有些可惜,为什么良辰不能像别的小姑娘一样,遇上订婚这样的事时,要么脸红要么兴奋一样,摆着这样莫测高深的神情,很忽悠他的心肝啊。   “咱妈那是看重你,连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把咱妈给拿下的?”古泽琛在良辰面前从来不说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一点,良辰倒是相信得很。   不过顾良辰还是笑得很诡谲,“你这么年轻,真想定下来了?”不是说男人都不喜欢被婚姻和家庭绑缚,他们志在一整片大森林,谁肯轻易为了一株树而放弃人生的乐趣呢?瞧瞧古泽琛他四叔古嘉惠,就是典型的独身享乐主义者。良辰没觉得他不好,只是古泽琛这么急着想定下来,良辰实在有些奇怪。   其实订婚或者结婚,别人看着或许太早了,但对良辰这个十三岁就嫁人滚床单的两世人来说,鸭梨并不算怎么大。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八年,照着时间来算,良辰早就是谁的妈了。现在只是订个婚,还真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只是……   “你不在乎华尚辉了?”良辰也不是故意用华尚辉这个名字来恶心古泽琛的。   华尚辉是良辰上辈子的劫,就算这辈子真能和古泽琛修成正果,也是因了华尚辉的原因。这一点,顾良辰心知肚明。如果古泽琛不是华尚辉的来世,良辰根本没办法骗自己,自己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另外一个人。   她上辈子胆战心惊地爱上华尚辉,那是她生命里第一个侵入身体,更是侵入骨血的男人,只要顾良辰还是顾良辰,她没忘记上辈子那些事,那么她就一直忘不掉华尚辉。古泽琛很好,但在某些地方,他永远没办法和华尚辉划上等同。   良辰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她就选择和古泽琛坦诚。古泽琛如果不介怀华尚辉是谁,良辰就不会知道有人在调查华尚辉的事了。她就算被十八年安逸的生活将养着,当过皇后的人,一定的敏感度还是有的。   张峰要找出古泽琛要的华尚辉,关键还是要从她这儿入手。不能直接来问她,那就只能从她周围的亲人朋友里下手。良辰很容易就知道,最近有人在查自己跟华尚辉的关系,当然,更多是查那个叫做华尚辉的人。   这是古泽琛看重自己的一个表现,良辰也不会因为这样而怪罪古泽琛不信任自己,这是她自己往两人中间扎进去的一根刺,因为永远没办法拔掉,良辰只希望坦诚一点。古泽琛有权利去弄懂为什么,只是那个缘由是良辰永生永世都不会给他的。   所以,良辰一定要知道,古泽琛究竟介怀不介怀,似乎,这一点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想到这里,良辰很认真地看着古泽琛,而古泽琛将车子停到一边,也很严肃地想了想,然后才迎上良辰的眸光,里面是良辰所熟悉的那种侵占意味。   “华尚辉很重要?”   良辰点点头,这个人重要到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否决,否决了他就是完全否决了自己,良辰做不到。   古泽琛也不气馁,只继续问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你还会同他在一起吗?”   良辰愣住,这完全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了。   良辰摇了摇头,“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果然,良辰的斩钉截铁让古泽琛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那不就得了,他没本事给你一辈子幸福,我有。”   所以,在乎不在乎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现在能给你幸福的人。古泽琛探过身,亲了亲有些呆愣的良辰,“我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总要朝前看,朝前走的。良辰,我很坚定自己的心,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也不要担心什么,我这辈子最肯定的就是你。”   你是我的答案   你是我这辈子最肯定的答案。   良辰回家后,脑袋里一直想的就是这句话。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良辰其实生来就没什么机会煽情。顾家教女,那都是带着政治目的与需要的,怎么可能让女儿长歪了,只识情爱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良辰能被顾家选出来送上那个位置,足可以说明,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儿。   顾家也不需要良辰有心有肺,对他们来说,一个理智清醒,永远记得自己姓什么的皇后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当良辰察觉到自己可能对华尚辉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时,她便很理智地将自己掰回来,心潮暗涌,面上却稳如泰山,不得不说已经进入某种境界了。   也好在那时候良辰的对手是华尚辉,而不是现在的古泽琛。想着古泽琛的死皮赖脸,良辰嘴角抿了抿,但眼底的欢喜却很真切。华尚辉被封锁在那个时空里,良辰出来了,便已经回不去了,不忘记不表示她会惦记,只是舍不得连同自己存在过的十八年一并抹杀。   良辰将华尚辉抬出来,不是想阻止古泽琛的靠近,事实上,她一直都在等他的出现,不是吗?良辰笑了笑,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古泽琛的电话,打了一句话,然后点击发送。   “等我满二十岁了,咱们就结婚吧。”   其实,要我这一刻嫁给你,也不会很为难的。良辰抿了抿嘴,然后开始睡觉。   良辰作为资优生,应对一场高考,并不难,可高考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将心态很好的人也折磨得去了一层皮。所以良辰平日里六点就会起的,今天要吃早饭了,房内还没动静。郭佩文转了个身,知道女儿这是放松下来了,也就不打扰女儿,转身下楼。   果果吃了早饭,还没等到姐姐起床,就开始挠着地板,想着姐姐考完试,是不是能一起商量看看暑假的旅行了。不过果果也不敢这个时候去吵醒姐姐,正好古泽琛眼巴巴地上门做二十四孝男友,果果就由古泽琛送去上学了。   古泽琛昨晚上是一整晚没睡着过啊。   之前带良辰过去兜了兜风,古泽琛也知道不好太晚回家,送了良辰回家后古泽琛就开车回了自己家,结果到家就看见一大家子都在客厅里等自己,古泽琛便静下心来,听家里人的意见。   其实古泽琛并不怎么担心,若是杨女士不满意良辰,也不会提出订婚的事了。   果然,古平惠作为家长,对这件事是最有发言权的,显然他已经跟古老交流过,两个人对良辰还是挺满意的,所以这会儿发言人成了杨女士。   杨女士的意思是订婚也可以,不过既然女方家显然不舍得,他们这边也用不着太着急,而且到时候两个孩子都在一块儿,虽然一个在部队一个在学校里,不出什么意外,等到了二十岁订婚就行。古泽琛听着家里人对良辰中肯的评价,只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幸福的,二十三年没开过花,好不容易情深意重地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还得了全家人的喜欢,还有比这更叫人欢喜的事了吗?   当然还有比这更叫人欢喜的事了。   在车上的时候,因为良辰主动提了华尚辉的事,古泽琛便很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会放弃介怀华尚辉,但他也能明白,谁更重要的道理,那就是一定要选择最重要的那个人,也就是顾良辰。   所以当古泽琛看到比家人接受自己喜欢的人跟欢喜的事了,那就是良辰的短信,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去结婚,当然,前提是他们还在一起。古泽琛抱着手机,想要打回去说点什么,可想着自己现在这呆样子,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索性换了衣服又到了良辰家楼下,爬到三楼窗户口才发现那窗是闭着的。   古泽琛听着里头的动静,舍不得打扰到良辰,就在窗户口站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原路回去。到了家,捧着手机怎么也克制不住心底满满的快活,所以就挨个给自己一圈发小打电话,一个也没落下。   张峰他们很难得见到古泽琛这样子,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着小四媳妇就算高考结束了,小四也不至于乐得这幅德行,所以大伙儿决定把小四从家里刨出来关心一下。这段时间,古泽琛那真是好男人的代名词了,为了媳妇高考,整天都蹲在边上,上下学的接送啊,中午的爱心午餐啊,看的一圈发小心眼发酸。   这人啊,能够坦坦荡荡得认真一回,也不容易。   古泽琛反正是兴奋得睡不着,于是才到家没一会儿,又开车出去了。郭磊跟齐岩早就碰上了,两个人正商量着,总算等到小四媳妇解放了,怎么说也要拐出去加深一下感情,这不止是成全了小四,也为他们的打算埋下伏笔啊。   郭磊是想喝酒,拿了酒方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发酵好的,所以在自己那酒能喝之前,郭磊还得指望着良辰那儿的存货,尤其知道良辰有不少其他的美酒后,郭磊恨不得带个帐篷去良辰家久住了。至于齐岩,他倒是商业头脑极好。   他妈妈开的这个会所,接待的都是本城的名流,最是不差钱,就是一瓶雪花到这儿也能翻上几十倍,何况真的好酒呢?所以他打算请了良辰过来酿酒,到时候分成,当然这事不能背着古泽琛干,好歹良辰是古泽琛的媳妇,做什么事都得过下明路才好。   小五李明宇到的时候,包厢里还只有郭磊和齐岩,见到小五进来,也就点点头,继续商量一会儿悠忽古泽琛的事。倒是李明宇皱眉,“你们知道四哥找咱们出来是什么事不?”   李明宇的爷爷现在是古泽琛的大老板,李明宇作为嫡亲的孙子,很多事情比外头的人知道得多,比方说前两天已经到李爷爷他们军区总院报道的林以墨。   李明宇这人虽然单纯,但打小就跟古泽琛这么一圈人玩,再单纯也不会是笨的,自然明白这里头的关系。林以墨的外公耿帅跟自己爷爷同一个级别,都是军区最大的头头,平日里就比得厉害,所以这次爷爷抢了四哥到自己队里,耿帅自然是不痛快的。   越是这样,林以墨的事就越不会找上爷爷。何况林以墨是学医的,所以耿帅找了齐岩他们家的关系,将林以墨给调到了李爷爷他们军区总院,也就是说,林以墨为了古泽琛追到部队去了,而且是在耿帅的首肯下。   如果只是林以墨一厢情愿那还好说,可这背后要是家里也默许的话,古家总不至于同耿帅撕破脸吧?何况四哥的爸爸还在耿帅手下,这里头的厉害关系,连他都想得到,四哥不可能不知道。几个发小里面,李明宇算是同古泽琛黏得比较紧了,自然不会错过这段时间四哥对顾良辰的用心,说实话,李明宇也觉得顾良辰挺不错的,和四哥站在一起就觉得登对极了。不算大户人家出身,但却一身的好气派,配得上四哥!   至于林以墨,李明宇从前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只是四哥没感觉,那就什么也别说了。不过,林以墨要是动上家里的关系,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郭磊没注意到李明宇的表情,懒洋洋地搭理一下,“谁知道小情圣有什么事啊,表妹刚考完,照道理不可能来找咱们的。”可不是,郭磊算是看出来,小四对表妹那叫一个忠贞不二、一往情深来着,弄得他昨晚上一直在想,到时候送小四跟表妹多少结婚礼金呢。   不得不说,吃货郭磊有时候直觉或者说预感还是蛮准的。   小五见大伙儿都摇头,想了想还是将自己从爷爷那儿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齐岩点头,“你不说还忘了,前阵子说我爸接了个电话,说是帮忙调个人过去,原来是这么回事。”郭磊在边上龇牙,那一口白牙明晃晃地跟狼牙似的,只看得齐岩心底发毛。   “你不知道顾良辰是我表妹啊,居然还把情敌弄阿琛边上放着,到时候表妹怪我,不给我酒喝了,怎么办!”齐岩表示无语,这种事他也做不了主,难不成耿帅开口了,他怂恿自己老爸不答应?怎么可能,不给耿帅面子的人,也没几个了吧。   郭磊气哼哼完,就是开始想事,“会不会因为这事小四跟表妹吵架,所以找咱们劝架来了?”郭磊这人,脾气很直。当初看着良辰对阿琛不怎么经心的模样,连着便有点怨上表妹。等后来知道的事情多了之后,郭磊倒是挺支持表妹的。才认识几天的人啊,你阿琛就大咧咧地凑上去,谁家的好姑娘能答应啊?后来看着两个人发展挺迅速的,郭磊就想着,两个人能一直这样好下去也挺不错的。   结果却把林以墨给忘了。哎,这姑娘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越长大越不省心,阿琛要是能喜欢上她,早八百年前就喜欢上她了,还用得着她千里迢迢从美国回来?换做是表妹,郭磊直觉的,阿琛可能会为了表妹的发展,让她去美国,但自己也肯定会追去……   郭磊心底抖了一下,为什么这事想着有点像是妇唱夫随?总之,林以墨不是阿琛喜欢的那盘菜,何况现在又遇上了表妹这个可人的,阿琛有那必要委屈自己,将就着选林以墨么?别说他郭磊不顾念情分,小时候一块儿玩的还有阿瑶,她也不怎么喜欢林以墨。既然阿瑶都不喜欢她了,郭磊觉得自己也不喜欢她,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齐岩被两个人盯着,能好受么?   好不容易盼来了老大张峰,齐岩苦哈哈地差点朝张峰扑上去。张峰伸手敏捷地往边上一躲,避开抽风的齐岩,挑眉问另外两个,不知道石头这人间歇性发作,你们俩还招惹他?   郭磊反正不理,他就等着阿琛过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古泽琛是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起伏让好友们转了一圈心思,到了地儿,小五和郭磊看着古泽琛那眉开眼笑,怎么也止不住傻乐的样子,肯定他们刚才想多了。   齐岩倒是委屈,在边上闷不吭声,反正好的坏的都跟他没关系,他玩自闭,不成么?   郭磊见阿琛那轻松快活的样子,也就什么也不担心,忙上前问了一句,“我表妹高考怎么样?我听人说今年高考挺难的,表妹都做出来没?”   因为顾良辰今年高考的缘故,带着四周围的人对这一年的高考都比较关注。郭磊现在为人表哥,那自然是要关心的。古泽琛压根没管良辰考得难不难,他之前担心良辰会考前紧张,现在放下心了,又被巨大的惊喜多占满,还真没去想过题目难不难这样无趣的事。   “看样子发挥还行,就等成绩出来了。”因为之前良辰同他说的话,古泽琛相信良辰肯定会考出一个叫人骄傲的成绩,所以这一点,他丝毫不担心。   “嘿,也不看看,谁表妹啊?对了,你怎么不带出来,让哥几个见见啊?我都好久没见到表妹,也不知道表妹瘦了没。”郭磊其实是馋酒馋死了,而且上次在良辰家蹭过良辰的手艺后,郭磊就很想再蹭下一次。   偏偏那时候良辰要备战高考,边上有阿琛虎视眈眈地护着,郭磊还真没那胆子求良辰替自己烧一桌菜尝尝。这会儿良辰不是考完了么,而且瞧着阿琛的口吻,这成绩也不差。那到时候是不是能有好吃的了?郭磊想到美味可口的酒菜,那唾液就分泌地有点急。   齐岩见郭磊歪题歪得这么狠,也不玩自闭了,凑过来问了一句,“瞧着你挺开心的啊,有啥好事,说来给兄弟们听听?”   都是自己的好兄弟,古泽琛也藏不住掩不住,他急需有人能够分享心中乍然喷薄的喜悦,要不然他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傻事。   “良辰答应嫁给我了!”   砰——   郭磊手掌拍到桌上,打破原本呆愣住的众人。这是怎么个情况?嫁?翻译过来,就是阿琛要结婚了,对象是顾良辰。当然,对象是顾良辰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可阿琛说自己要结婚了,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同一个句话理解起来就出现了误差。古泽琛强调良辰的答应自己,另外四个理解成阿琛要结婚了。阿琛才几岁啊?二十三岁才大学毕业,好男儿怎么能这么早结婚?想到这儿,四个人连忙凑过去,郭磊因为气势慷慨地站在,居高临下地责问古泽琛,“什么结婚?你把我表妹的肚子搞大了??”   你可别怪郭磊猥琐。他们这些人还好,玩得比他们大的可多了,郭磊记得去年季家的三少爷可是把一个初中生给弄大肚子,对方家长一直闹,这事都快成圈子里的笑话了。当然,季家老三的事和阿琛对良辰那是不一样的,但就算性质不一样,结果一样还不是没差?   良辰才多大啊?十八岁呢,肯定阿琛这个老处男憋不住,而且不懂事,没做好措施,玩大了良辰的肚子。要不然谁会这么急慌慌的结婚?   想到这儿,郭磊就怪上古泽琛了。当初哥几个关心你,想让你早日破处,买的那个小兔儿姐多靓多正多纯啊,阿琛就是不上手。这下好了,老处男下山,闹出人命来了!郭磊有点愤恨地看着古泽琛,这人要有多人面兽心,才能对他那水汪汪的表妹下手啊!   额……其实换做是他,遇上这样可心的人,恐怕也早就吞了……咳咳,不知道怎的,郭磊脑袋里闪过阿瑶的样子,然后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回面前的古泽琛身上。   古泽琛没想到郭磊会这样想,连另外三个也都一致地看着自己,古泽琛想,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起码的人格保证总是有的吧?好吧,这话,说得古泽琛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要是有人格,就不会三天两头爬良辰的窗户了。   “你们瞎想什么呢。我爸妈晚上请了良辰全家吃晚饭,我妈的意思是先订婚。”古泽琛自顾自满上一杯酒,结果尝了一口就不爱喝了。哎,完了,这才多久啊,胃就被良辰的手艺给养叼了。果然书上说,要抓住男人的心,想抓住男人的胃。古泽琛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郭磊他们总算明白古泽琛这小子这么开心的原因了。不过,古泽琛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同样让几个人惊了半响。   他们几个或多或少都看出杨女士起先中意的儿媳妇是林以墨,怎么没两天功夫,良辰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古家孙媳妇了?不过这话,他们几个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凑到古泽琛面前去讨没趣。想到这儿,几个人都跟古泽琛说恭喜。   这小子命太好,自己挑的媳妇能这么快被家人接受,这算是两全其美了。他们几个平日里混,也正是因为知道婚姻的事决定权在家里,只要不玩出人命,那都是允许的。可凭什么古泽琛就这么好命呢?   想到这儿,大伙儿又不甘心地朝古泽琛灌酒,让你喜气洋洋,让你兴高采烈!   这么一圈下来,古泽琛酒力再好也有点吃不消,但也知道彼此的心思,古泽琛是真的来者不拒。而且今个儿晚上实在是太高兴了,古泽琛想着多喝点酒,指不定就能睡着,可现实是残酷的。   古泽琛真就捧着良辰发来的那条短信傻乐到天亮。这不,又神清气爽地出门做二十四孝男友,讨好良辰以及她的家人了么?看见果果似乎有什么心事,作为他的未来姐夫,古泽琛很善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果果经过昨晚上那一顿饭,已经完全肯定了古泽琛的地位,也就将他当做自己人来看,有什么心事也就不藏着了。其实,果果也奇怪,自己从小只对姐姐完全不藏心事,现在对着琛哥竟然也不藏,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好在果果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也就不去琢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姐姐跟我说好,等她高考结束就带我旅游去,不带爸妈,我就是不知道去哪儿,想找姐姐商量商量。”果果其实有很多地方想去啊,可是总不能每个地方都去过来吧?只是昨天姐姐考完到现在,他也一直没时间去找姐姐商量看看,只把这孩子急得闹心。   古泽琛倒是眼眸一亮,旅行好,非常好!   其实,古泽琛一直有心事,他总觉得得把良辰吃进肚子了才能安下心,要不总觉得良辰有一天会飞。之前借机吃了点肉末,倒把古泽琛的馋虫给勾上来了,好在遇上良辰高考,要不然古泽琛真不知道会做出点什么禽兽的事来。现在听果果说良辰打算旅行,古泽琛是绝不会错过的。   古泽琛作为大四学生,七月初就毕业,到时候可没暑假给他过,而是直接到部队。虽然到时候每星期都有假期,可从军区到本城也要大半天,多不方便!所以,他这次,势在必得!   古泽琛送了良辰到学校,立马踩油门往秦家赶。   到秦家的时候,秦世涛已经出门上班了,郭佩文也约了两位太太一块儿做美容去,家里就剩下保姆在厨房里忙活。古泽琛也不客气,上到三楼。   良辰的房门没锁,所以古泽琛很轻松地进到屋里。   放松下来的良辰昨晚是一夜好眠,就是这会儿,也还是蹭着柔软的床褥不肯起来。生理钟告诉良辰应该起床了,可身体就是拒绝工作,最后良辰选择纵容自己懒惰的身体,黏着床榻想着要不要抱着床睡上三天三夜才好。   显然,家人是体贴良辰的,可古泽琛才不肯呢。这没良心的家伙,昨晚上来那么一条短信,竟然还敢睡得这么香,可怜他是一宿没合眼,这会儿看见她睡得这样香,古泽琛不甘却又眼馋,想着前两天晚上的软玉温香,古泽琛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古泽琛索性便脱了衣服,掀开一角被褥朝着良辰靠过去。良辰原本正睡得安稳,冷不丁地觉察到身边的动静,于是睁开眼,就对上古泽琛明晃晃的脸颊,良辰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良辰本睡得好好的,怎么也想不到床上会突然多出一个古泽琛。她可没睡迷糊,昨天自己就结束高考了,而且也是一个人的睡的,那么现在古泽琛是怎么进去的?   古泽琛见良辰醒了,便手臂一揽,将睡得身子软绵绵的良辰给抱到自己身上躺着,“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我的了?”良辰一愣,然后想起自己最后发的短信,连忙笑眯眯地很是主动地凑过去,亲了亲古泽琛的唇角,“二十岁,要是咱们还没分手,我就嫁给你!”   彻底豁达的良辰,因为这十八年家人的亲厚,已经能够接受同亲人间一些亲昵的互动,比方说这个时候的亲吻,虽然只是安抚性质,并不带一点欲念的,良辰做起来也不觉得困难,尤其对方还是古泽琛的时候。   倒是古泽琛,头一次被良辰的主动给撩拨得心底满是火,对着软绵绵的良辰半点克制也没有,一个翻身,就将良辰整个压在身上,然后附上火热的唇舌,开始对小姑娘极尽能事的缠绵与膜拜。   他这样,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吃掉顾良辰   良辰不确定秦爸爸还在不在楼下,要不然就古泽琛这正大光明的架势,她是真有些怀疑。就算两家人见过面,吃了饭,而且详谈甚欢,但秦爸爸还不至于开明到允许古泽琛这样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咱爸上班,咱妈逛街去了,就你这个懒虫,还不起来。”古泽琛回想刚才抱起良辰时的重量,想着是得好好养养,本来就瘦,现在高考结束,好像又轻了不少。   良辰心安理得地趴在古泽琛身上,话语里尽是慵懒的味道,叫古泽琛还没彻底平息的火气又开始撺动起来。良辰只当不知,她这会儿反正是连脚趾头都懒得动,才不想理古泽琛有多难受。   古泽琛倒是有那个心吃了良辰,不过这会儿真不是什么好时机,所以古泽琛也不着急。男子汉大丈夫,忍个一次两次,也不会怎么的。   “我刚送果果去学校,瞧着好像有点心事啊。”等古泽琛三言两语将话题带入到良辰的暑期旅行时,良辰才算琢磨过味来,“你想一起去?”   古泽琛的假期其实已经进入倒计时了,不出意外,六月底就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然后收拾包袱下部队。而那个时候,良辰才填好志愿,进入学生时期最完美的那个暑假。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必须分开了,这是热恋中的古泽琛所不能忍受的。所以,无论如何,古泽琛都要争取让良辰在七月之前设计自己的毕业旅行。   “你跟果果不跟咱爸妈一起走,路上不安全,反正也都是玩,要不然叫上小郭子他们,保证路上不出事。”当然,这个不出事是一语双关。有张峰他们几个在,碰上坏人了肯定不怕,而且古泽琛也知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秦世涛肯定不会答应的。   良辰连眼皮子都不睁开,唇上还带着激吻后的火辣,许久后才轻轻应了一声,“好。”既然是老天给彼此的一次机会,良辰不想再浪费了,那就加倍的幸福会来,连着上一世的遗憾,请你一定好好爱我。   接下来的日子,良辰是真的幸福死了。   郭佩文纾解压力的方式就是逛街购物,似乎每一个女人都有这种本能,良辰几乎不买衣服,但购物的本能还有,于是就跟秦爸爸一样,朝九晚五地和妈妈出门逛街,专属车夫自然就是古泽琛了。   当然,古泽琛不是那种只愿意开车,而不愿意陪同给意见的二等男人,他是完美的二十四孝男友,加上在部队练出的持久耐力,极好的品味,让古泽琛赢得了郭佩文的高度赞扬与喜爱。古泽琛也不浪费机会,既然逛了,便顺手替古家众人买了东西,带回家赢得一片侧目。   阿琛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当然,杨女士是聪明人,于是第二天古泽琛出发的时候,车后座上多了位杨女士。杨女士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身边很难交往到非常舒心的朋友,好在妯娌间甚是和睦,只是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女伴太少。想起上次相谈甚欢的郭女士,杨女士忍不住了,索性加入到逛街队伍中,也好打发那些闲散的时光。   两位母亲在逛街中建立起深厚的友情,甚至到后来,杨女士只盯着那些适合良辰的物件,而郭佩文亦然。两位太太的和谐共处,对恋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杨女士在得到良辰的允诺,会亲手替她缝制一件衣裳时,她的对良辰的喜爱已经飙到最高。   这个时候,古泽琛再恰当地点出良辰想要旅行的打算,两位母亲同意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当然,古泽琛还是抬出张峰他们,说是正好结伴旅行,而且还能保护良辰姐弟俩。郭佩文相信自己的女儿,只要她不肯,任何人也拿她没办法。这会儿古泽琛提了,说明良辰也默许了,既然这样,她也就不需要表达反对意见了。   至于杨女士,她现在巴不得古泽琛能够将良辰牢牢抓紧,出门旅行正是培养感情的一种极好方式。   于是,且不管两家的男主人同不同意,良辰的毕业旅行算是通过了。   郭磊他们接到古泽琛电话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带两件衣服,来机场,然后就完事了。几个人压根想不到古泽琛在搞什么名堂,开了车,装了个小包就到了机场,结果一打电话,古泽琛说他刚接了良辰姐弟俩,还在路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生气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一下,像是烽火戏诸侯,讨美人千金一笑?”说这话的是齐岩,平日里和郭磊最会闹腾,这会儿总算后知后觉,体会到了古泽琛电话的现实意义。   等良辰他们到机场的时候,四人就看见古泽琛拎着两个旅行包,一看就知道情侣款的那种,边上还跟了个果果。   果果出门前秦世涛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随时随刻都要盯牢古泽琛,千万不可以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秦世涛现在也算是聪明了,知道古泽琛这人千方百计地想拐走自己闺女,所以必须盯牢他,这样良辰也就安全了。   其实,秦世涛觉得最安全的就是不放良辰出门旅行,可是架不住家里三个人都点头了,秦世涛也只能作罢,所以拽着果果交代许久。只是秦世涛不知道的是,只要古泽琛想,前面就算是千山万水,他也能披荆斩棘地过去。   郭磊叫了声表妹,然后才不高兴地挑眉瞪古泽琛,“把我们折腾来机场做什么?”古泽琛更是无赖,“一起出门逛逛。”   小五最单纯,小背包挂在左肩,听见古泽琛说出门逛逛,立马接嘴问了一句,“逛哪儿?”古泽琛这回倒是真不知道了,于是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良辰。良辰最是无辜,抬头看了看机场上方的滚动大屏幕,“唔,随缘吧。”   也就是,最近一班能够买到票的飞机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于是,古泽琛他们跟着良辰,也文艺浪漫了一把,两个小时后,七个人站在热辣的街头,觉得这跟做梦似的。   他们买了七张到H市的机票,城市不大,多了桥和水,弯弯绕绕,除了那园林景致外,就数这些长廊小桥最动人。   郭磊眯了一眼脑袋上明晃晃的日头,觉得这太阳有点兴奋过头了,扭头一看边上,好家伙,良辰带着帽子和墨镜,边上还有古泽琛撑着的太阳伞,派头十足。郭磊才想蹭过去借点阴凉,就被古泽琛给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古泽琛撑的伞,可不是谁都有那资格搭的。   良辰其实不需要打什么太阳伞,毕竟是出门旅行,带一把伞实在矫情,可是妈妈郭佩文不放心,说什么女孩子最宝贵的就是这皮肤,虽然现在挺好的,看不能半点也不心疼,使劲折腾呢。   于是,古泽琛看良辰从包里往外拿墨镜的时候,他顺手就将太阳伞也打开,替良辰遮上了。郭磊瞧不惯古泽琛那妻奴样,撇撇嘴,“哥几个这片儿有人不?找个人来安排一下啊。”再这么站下去,绝对会中暑。   良辰倒是挥挥手,“出来玩,自己随性点才好,找人来接,不就没意思了么?”良辰之所以不肯提前订机票之类的,就是担心秦爸爸还有古泽琛事先做了安排。到时候,她照着他们的安排,过得倒也舒坦,可却少了自由发现的快乐。   果果是无条件支持的,拿着手机开始搜住的地儿,然后七个人拦了两辆出租车,去了一家极有特色的青年旅馆。   到的时候,还没到十点。客栈大堂里除了服务生,也没有什么客人。良辰在绕过一个小坡,走进客栈的那个瞬间就喜欢这地方,门楣匾额上没写字,只是拼贴着来过这儿的人,手写或绘的纸张。   整个客栈都是木格子结构,朱红色的木质桌凳,古朴偏又别致。老板娘穿着窄肩收腰的小衬衫,下面搭着一条青花瓷的亚麻灯笼裤,身段高挑,踩着布鞋却比高跟鞋走路还要窈窕。   “住店还是吃饭?”老板娘二十七八的年纪,黑色短发,面庞清素极了,衬着那双眼极其黑亮好看。   良辰喜欢店老板,于是抢着回答店老板的话,倒是边上的几个男人,大约是被这么“简陋”的客栈给惊悚到了。他们几个也常出门玩,可哪一次住过这样的地方?果果比古泽琛他们要接受得快许多,不等良辰这边确定住宿,就跑到竹藤椅那边,揪出在下面趴着睡觉的一只拉布拉多犬,逗得起劲。   店老板对着果果,眸光温和不少,“他叫雪碧,喜欢吃西瓜。”   良辰眼眸一闪一闪,“我们要住宿。”七个人,除了良辰开了个单间,另外六个人被店老板安排进了三个双人间。没办法,来这儿玩的人很多,而这家客栈的生意通常都是很好的。要不是之前走了几位外国游客,古泽琛他们根本没地方住。   良辰带着东西进自己房间,就听见边上郭磊在那儿嚎叫,说连电视机都没有,空调那是什么年代的,诸如此类。良辰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房间,确实很简单,只是看上去非常整洁。良辰在走廊上等他们的时候,发现走廊上挂着些相框,走过去看才发现相框里的内容,或者是游客自己拍的照片,或者是他们手写的信笺,而最中间的的那一副,只是一张非常简单的便签条。   “阿郝,我去买早餐了,你睡醒了记得喝杯蜂蜜水,等我回来就有热腾腾的早饭啦。”署名叫高晋,字迹劲道好看。便签的空白处有蓝色水笔画了两只热腾腾的卡通包子,偎依在一块儿,很明显是一男一女的快乐样子,良辰肯定那是后来加上去的。   古泽琛收拾好东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良辰对着墙壁上的画框发呆。   “怎么了?”   良辰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转过身问古泽琛,“果果收拾好了吗?”良辰知道秦爸爸的打算,既然果果也来了,古泽琛能消停点也是好的。   古泽琛眼角飞快地扫了眼画框里那张陈旧的便签纸,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才点点头,“就收拾好了,饿了吗?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良辰摇摇头,“就楼下大堂吃吧。”进门的时候看见大堂转角立了块黑板,说本店优惠房客吃饭,预定的可能需要排队等候。   一家客栈,饭菜若是不好吃,也不可能出现要人等候的情况。   郭磊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蔫儿掉的小白菜,知道这次他们几个就是陪衬的,清楚当家作主的是表妹,连忙上前去讨好,“表妹啊,你看这儿,连个二星级都没吧?要不然这样,表哥去订个五星级的回来,绝对不让表妹觉得委屈了。”   良辰笑眯眯地摇头,“表哥,这儿挺好的,出来玩住这样的地方才好玩。”等人都齐了之后,一群人下楼。这个点吃饭略微有点早,倒也不是不可以。   店老板听见良辰说要吃饭,引他们大堂边角一张大方桌上坐下,然后地上一本纯手工抄写的菜谱。良辰他们也不知道这儿什么好吃,翻了只有三页的菜谱,阖上后交还给店老板,“照着分量,选你们店的特色菜上。”   良辰也不担心客栈会宰人,当然,这只是她的直觉,不过通常情况下不怎么会出错就是了。   当盘碟上桌后,良辰就嗅到了非常鲜美的味道,而那添了薄荷的西瓜汁更是清甜爽口得很。郭磊起先是不屑的,不过等饭菜上桌后,他也不客气地吃起来。   这儿的饭菜肯定不是这群人尝过最好吃的,但良辰肯定,如果连自己都觉得不错了,他们几个就更加不会挑剔。良辰他们开吃的时候,陆续有房客从外面回来,然后大堂就开始热闹起来。良辰听着他们说着上午的见闻,对他们接下来的旅行也充满了期待。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正忙碌着,穿梭在各个木桌前下单。前台收银的是一位帅气的小伙子,面容清秀,似乎还有些羞赧,良辰笑眯眯地站在古泽琛身边,只盯着那男孩子笑,反倒让这个男生动作僵硬起来。古泽琛侧过身,挡住良辰,瞪了一眼无辜的男生,然后付清了钱,拉着良辰就往外走去。   良辰表示不解,古泽琛却在出了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良辰,“说吧,一肚子坏水!”   古泽琛才不信那么一个服务生就能叫良辰心动,他纯粹是不喜欢看见良辰对别人笑得那么好看罢了。良辰优雅地耸肩,“我喜欢这家店,咱们多住几天吧。”其实H市最富盛名的就是那一段水色,走走看看一天也就能看完了。良辰却觉得,放慢行走的角度,多住几天才好。古泽琛反正巴不得能跟良辰多些时间相处,自然不反对。就连后面走出来的郭磊他们几个也不反对,因为这家不起眼的客栈,除了硬件比不过五星级外,倒也慢慢品出些情趣了。   当然,郭磊和齐岩更感兴趣的是素颜清冷的老板娘罢了。   一行人,难得没有自己的车,要么走要么公车或者打的,这对他们七个人来说,都算是比较新奇的经历。当然,公车是不实际的,因为他们身上都没带零钱,于是索性就走了。这城毕竟是小家碧玉的,就连路边的一盏路灯都设计得很好看,良辰跟古泽琛两个人就跟在一群人后头慢悠悠地走着,而古泽琛手上的相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焦点,那就是风景里的顾良辰,那么好看,那么惬意。   古泽琛他们五个人,是没吃过苦,但却都是受过累的,何况行程也不急,见到好看的就停下来,等着谁跟谁搞怪合影,几个人倒也上道,拿着相机替古泽琛和良辰拍了不少照片。也怪两个人太登对了,加上又都是好看的人物,照片拍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啊。   因为中午客栈的好胃口,大伙儿一致决定回客栈吃晚饭。结果等他们回到客栈,才发现中午那会儿的客流算少的了,这会儿天凉下来,本地居民都跑来吃饭,房客也都回来了,就算他们是房客,等轮完前面的房客,到他们时,每个人都饿得不想说话了。   老板娘总算脸上微微软和一点,对几个人建议,如果可以确定好回来的时间,出门前可以跟他们预留位置的。郭磊眼神一闪一闪的,“嘿,美女,怎么称呼啊?”   古泽琛听见郭磊说话,眉毛就挑了一下,莫测高深地看了郭磊一眼,然后抬手又倒了一杯西瓜汁给良辰。良辰看了看郭磊,又看了一眼古泽琛,想着表哥是不是又犯错了。   齐岩不让人后,挤到郭磊边上,一起缠着老板娘开始问东问西,当然,惯是花花公子的人,加上外貌都是齐整的,这样的伎俩就算直白得很,也叫人生不出太大的厌恶。老板娘见多了这样的房客,收了菜谱便去招呼其他客人。郭磊摸着下巴评价老板娘的姿态,“摇曳生姿。”   齐岩嗯哼一声,不理情敌。古泽琛凉凉地看了一眼郭磊,然后又按了几个字在短信上,然后选择发送。良辰就坐在古泽琛边上,没看见他发了什么内容,不过收件人名字倒是看见了,阿瑶。   良辰要是没记错的话,古泽琛家有个小堂妹,叫做古泽瑶,是他三叔的女儿,甚是伶俐宠爱。莫非……表哥跟古泽琛的这个小堂妹有点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所以你看,她顾良辰也不是情商不高的人嘛,有些时候她还是很敏感很有联想力的。   只是都不用在古泽琛身上而已。   客栈的人手不怎么多,总之对比它的客流量是不够的,所以很多时候,老板娘一面下单,偶尔还要端菜。古泽琛他们一桌七个人,盘数不算少。每次老板娘上菜的时候,他们都抢着去接,老板娘面无表情地送完菜,转身就走。   照道理,这样的服务态度是很恶劣的,但人内心深处都有犯贱的根骨,人越是不搭理你,你就越是要凑上去,起码齐岩和郭磊就是这样的。良辰肯定这两个人只是出于猎奇心理,没到一见钟情的地步,毕竟这次旅行从一开始就是浪漫的,他们不介意事后再多一点风花雪月的谈资。   果果对表哥的行径视而不见,他时不时偷渡一块肉喂桌子下驻扎的拉布拉多犬雪碧,神情欢喜。良辰发现,老板娘只有看着果果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才会缓和一点。良辰吃得八分饱之后,就停了筷子,古泽琛问良辰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步消食。   其他几个纷纷表示自己还没吃饱,连着果果都被雪碧黏去了注意力,将秦世涛吩咐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良辰跟古泽琛就撇开众人,在傍晚的林荫道上牵手看星星,玩浪漫去了,至于亲没亲、抱没抱的,想也知道。   回到客栈的时候,张峰和小五回房间休息了,齐岩和郭磊较真似的坐在大堂的藤椅上不走。这会儿该散的也都散了,大堂里除了店员就剩齐岩和郭磊了。良辰可不管会不会打扰到这两人的猎艳计划,带着古泽琛一起留在大堂。   当着表妹的面,郭磊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着边上的杂志,眼睛时不时盯着柜台边上网的老板娘。他跟齐岩约好了,谁能先让老板娘开口说自己的名字,谁就赢了。至于赌注是什么,大伙儿心知肚明。   良辰对这些无聊的小游戏也算清楚,只要你自己心正,能够拒绝得了诱惑,那就什么问题也不是了。良辰肯定这两个人会铩羽而归,倒是郭磊,不信邪地打算过去请人喝杯啤酒,临走的时候从赌注不知怎的,提到了当初哥几个想帮古泽琛开荤的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古泽琛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这郭磊其实真就是个吃货,脑袋缺根筋。良辰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地问,“那你们谁成功了?”谁成功找了女的,让古泽琛破了童子身?良辰还真没指望古泽琛没过女人,上辈子华尚辉的三宫六院她都管得好好的,这辈子接受古泽琛的第一个女人不是自己,也不难。   当然,良辰的良好心态看在古泽琛三个人眼底,就带了种莫名的意味。起码,古泽琛是记恨上没脑子的郭磊了。齐岩拽了郭磊连忙哄良辰,不喊表妹称弟妹,“弟妹啊,闹着玩儿呢,你家阿琛可绝对守身如玉……”   古泽琛彻底黑了脸,拉着良辰就上楼了。良辰跟着古泽琛的步子,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房钥匙在良辰手上,古泽琛进不去,至于他的房间,里面还有个果果,不方便说这些成年人的话题。   良辰乖乖地拿钥匙开门,古泽琛像是担心良辰会将他锁在外面一样,噌的就进了房间。良辰无所谓地关上门,然后自己做自己的事。古泽琛看着怡然自得的良辰,吃不准这人到底生气没生气,但这种事,他还是决定讲清楚比较妥当。   “他们送的女人,我没碰!”古泽琛有些小脾气地解释了一下,良辰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近一点,古泽琛发现,这女人眼底还真没什么火气,也就是说她不生气不在乎,于是古泽琛针眼大的心开始别扭了。   良辰怎么可以不在乎不别扭呢?   “也就是说,他们几个打赌,这赌金还真不少呢。这要是都不是呢?”良辰知道,男人们的世界通常是女人没办法理解的,她也不会试着去融入他们,只是纯然的好奇罢了。   古泽琛觉得这个时候讨论这该死的问题有点难为情。他都分不清,是因为对方是良辰,还是因为自己还是个雏儿而不好意思。总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良辰都是想说,庄家通杀什么的,才最有情节性。不过,显然,良辰没说出口的,古泽琛打算做了。   他不能老是背着个雏儿的名号,让自己在兄弟面前丢人不是?良辰不是不在乎不生气么?那就他自己在乎自己生气。古泽琛拦着良辰的腰,气势一寸寸逼近,良辰仰着腰肢想要躲开,眼眸底有惊却没有慌,这让古泽琛觉得心动极了。   “你不怕我爸拿扫把抽你?”良辰看着古泽琛,其实知道,自己是信的。表哥同齐岩后面的话,换做别的人或许会怀疑那是借口,兄弟之间互相开脱的戏码罢了,但良辰就是相信古泽琛。她的确不介怀自己是否是古泽琛的第一个女人,因为她想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只是古泽琛泛红的耳尖提醒良辰,自己或许不一定是他最后的女人,但这辈子,真能成为他的第一个女人。   女人,一旦心思摇动了,这身子的拒绝也就没有力度了。良辰不管婚前性行为究竟好不好,她只知道,如果古泽琛想要,那她是真的拒绝不了的,索性……从了?   当古泽琛小心翼翼地压住良辰,身子的热度提醒彼此这一刻的剑拔弩张,古泽琛忍得的确有点辛苦,他一寸寸勾画良辰的眉眼,“给我,好不好?”   良辰叹息地闭上眼,这个男人,上辈子叫自己痛了两次,第一次是身,十三岁成了他的女人;第二次,十八岁那年的遇刺身亡。这辈子,良辰希望他能让自己只痛一次!   当古泽琛抚着掌心里的软玉温香,用着并不温柔的力道刺入良辰的身体时,古泽琛感觉到了兄弟们一直同他说的,水乳交融,快乐得像是进了天堂。而良辰却是僵着身子,耐着下体那痛楚,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候,古泽琛叫华尚辉,那时候她还是顾良辰,不同的是,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有着精壮的身子,自己掌心下扣着的肌肤纹理是滚烫且有力的。良辰用心感觉着这个侵占自己的男人,他的莽撞与冲动下是浓浓的欢喜,良辰一直绷紧的神经也慢慢缓和下来。   果然是第一次么。良辰由着他带引着自己,慢慢迷失在那粗沉的喘息和肢体交汇处的酥麻与滚烫。她不后悔,因为那个人是他。   古泽琛从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粗鲁的人,看着卷着被褥睡得沉沉的良辰,古泽琛心疼却不后悔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这样的旅行,就算带了朋友,也挡不住他要良辰的心。总之,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   看着那莹白的肌肤上点点红痕,古泽琛只恨不得再狠狠地重新烙上一遍,叫这个女人能够永远这样甜蜜而乖巧地睡在自己怀里。   古泽琛餍足得眉眼都化开了,他抱着良辰清理干净后,倒是想留在良辰这儿,只是房间里还有果果,古泽琛不得不回去。总算是吃到了,古泽琛这个时候是真的怨恨自己从前没什么经验,这一爽快,时间上就把握得不是很到位,偏偏良辰是第一次,并不能真正得到多少快乐,这个郭磊他们早就教过他。他不可能不顾及良辰的身体,再要她一次,尽管身体很渴望再来一次。   当古泽琛总算带上房门离开后,顾良辰忽的睁开眼,有些疲惫却未见迷糊,庄家通杀了呢!让表哥他们几个不好好带古泽琛,就想这给他塞什么兔女郎,这会儿良辰是一定要杀得他们伤心伤肺才行。   良辰扭了扭腰,翻了个身,这种事谁也轮不上第二次,良辰发现,她果然比一般女人要命苦点,而且第一次的古泽琛……比起上辈子来说,技术……似乎不怎么过关,咳咳。   别扭的表哥   从女孩到女人之间,区别在哪儿,大约只有当事儿自个儿清楚。   良辰歪歪地卷着被褥一整晚都睡得不怎么安稳,就想是急行军后准了你的休息,身体的记忆还留在那最辛苦的时候,缓不过神来。所以第二天,良辰起晚了。   究其原因,只古泽琛一个人知道。   男人在一起,都喜欢说些荤话,风流不下流最好。古泽琛十八岁还未开荤,在一众发小里头,那也算是头一份。所以他们几个吹嘘“战况”如何“壮烈”的时候,古泽琛只有默默听的份。   昨晚上总算吃到肉了,古泽琛回房间后,琢磨过味儿来,深深地觉得羞愧了。其实这也是有客观原因的。良辰是他一直盼着的女人,下嘴的时候自然心急了点,这憋不住的概率自然就大了。而且,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处儿,乍遇上满汉全席,容易被第一口就噎住,也在情在理。   于是,刚开荤的古泽琛晚上就在旖旎的下一次吃肉景象中睡去,然后又早早的醒来。不得不说,这种事,男人总归比女人体力足许多,就看良辰睡得很沉,而古泽琛却是生龙活虎就知道了。不过,大伙儿是出来玩的,而且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暗地里成事了,所以照着点儿起来后,忽然觉得今天有点不对,人少了。   可不少人了么?良辰没起来。古泽琛板着脸,不准他们去叫良辰,本想打发他们先下楼吃饭,结果良辰迷蒙地睁着眼开门走了出来。这辈子算好了,还能睡到七点钟,上辈子自己十三岁就经历了人事,偏偏第二天五点天还没亮就要守着规矩,爬起来祭祖。   于是,众人就发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良辰虽然困倦,但精气神还是有点的,只是有人睡眼惺忪的,偏还顶着一张水润甜美的模样么?还有古泽琛,你不至于把吃的都端给你媳妇吃啊,你媳妇不是猪,架不住你这么喂啊!良辰不管边上人的心思,反正她现在有点矫情,两个人沟通到了最后一步,还不准他第二天早上温柔小心地伺候自己一下?   反正,良辰是娇滴滴地吃了早饭,偶尔嗔古泽琛一眼。而古泽琛却是开心得直打转,当然,要是能将四周围的人都自动屏蔽了更好。果果知道古泽琛疼姐姐就放心了,十三岁的孩子,就算聪明也没办法理解成人世界的意味深长啊。   倒是边上的张峰看出点苗头,毕竟是这群人里最大的那一个,看着阿琛眉梢都染了喜色,和昨天明显是两层含义的,只是也没好意思往那头想。毕竟良辰才十八岁……阿琛总不会这么没人性,吃了人家吧?   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开荤的时候几岁呢?   今天是还要出门走走的,毕竟H市不大但可以去的地方还是蛮多的。只是古泽琛却是磨磨蹭蹭的,看那意思是不怎么想出门。   郭磊今天不知怎么的,起先是懒洋洋的,这会儿看见古泽琛春风得意还分外磨叽的样子,心底的火气噌噌地上来,“怎么回事啊?不是你们两口子说要玩儿,到了地方还不准我们出门啊!”   古泽琛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郭磊,对他的抱怨压根不理会,只是问良辰累不累。床上运动可是一项不轻的体力活,身上压着一百多斤的家伙,还得配合着折腾自己的腰,偏偏对手是个勇猛却横冲直撞的新手,能不累么?   也好在对方是新手,来得快去得也快,还算是心疼自己,没来第二回,要不然她今个儿是真不用起床了。当然,这事私密着呢,良辰想着还得去买事后药,所以点点头,出门吧,反正走得也不快。   私密处的不适,到底让良辰有种难言的暴躁。你说甜蜜?谢谢了,上辈子经历过一次,这辈子就算古泽琛再怎么温柔体贴,也挡不住女人生理上不适而爆发的脾气。于是,一直跟前跟后,连手机都怕良辰带着太重的古泽琛立马察觉到对方的不舒服,坚决要求打的。   挤公车?拉倒吧,这H市人口稠密,可不管你是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公车基本上都是满的,他连走路都舍不得良辰辛苦,怎么可能忍心让良辰被人挤来挤去?于是,站定路口,古泽琛拦车。   边上的人反正能玩就好,也不是那种非要享受辛苦,靠腿走到的风景格外好看的文艺小青年,反正这次出门,全是古泽琛掏的钱,他们享受就好。只是这一路上,良辰发现,除了自己恹恹的,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那就是表哥。   七个人,两辆车,去植物园看南国的花花草草,表哥看准了机会就往他们这辆车上凑。大伙儿都知道给她和古泽琛凑机会,所以一直都是拐走果果,独留他们两个的。就算是坐车的时候,也是他们四个人一辆车,剩下他们“一家人”一辆车,今天表哥倒是奇怪,竟然主动做灯泡,往他们这辆车里钻。   古泽琛怕挤着良辰,于是让良辰一个人坐前头副驾,正好遂了郭磊的心愿,将果果挤到最里头后,犹犹豫豫地看了好几眼古泽琛,但那话到了嗓子眼又绕了一个圈,咕咚一下,似乎又跌到最底下,说不出口。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阿瑶除了古泽琛这个哥哥外,同辈里头就和郭磊最好。不过因为阿瑶有个特种大队的老子,所以行事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除了古泽琛,其他人愣是没发现这两人私下那点不得不说的故事。昨个儿郭磊口花花,调戏了客栈的老板娘,古泽琛见着不爽快,毕竟是他的宝贝妹妹,古家男人都一个德行,疼女儿,能容得郭磊当面寻欢么?   于是,每天都保持勾搭的两个人,昨晚上破天荒的谁也没联系谁。   阿瑶跟郭磊的相处,愿打愿挨,很是心甘情愿,也没谁主动不主动的问题。你想我了,那你就打电话发信息给我,我想你了,也一样,那窗户纸透明得跟玻璃一样,就差捅一下了,可两个人还是没说出口,虽然他们出格的事早就做了。   不要怀疑,郭磊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古泽瑶。   起初郭磊因为不小心口对表妹漏嘴了阿琛的私事,一直惴惴不安,怕古泽琛会打击报复,结果就忍不住给阿瑶打了个电话,求安慰并且指点迷津。结果没人接,郭磊就开始等阿瑶往回打,结果等到十点钟,古泽琛都“办完事”,早就从良辰房里回自己屋了,郭磊还抱着手机在那儿絮絮叨叨。   于是,郭磊有点不淡定了,怎么可能十点钟还没摸手机呢?郭磊也不是盲目打爆别人电话的人,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同住的古泽琳,结果一口血堵在心眼上,差点没把他呕死。古泽琳怎么说来着?对了,阿瑶被学生会主席约出去吃饭了。   坑爹啊!什么饭要吃到十点钟还不回寝室??!!郭磊一直知道有这么个学生会主席,以他男人的立场,早就觉察到这人对阿瑶的不轨企图,不是郭磊知道阿瑶不怎么上心,也就算了,可什么时候,阿瑶能跟人吃饭到这么晚了?   郭磊倒是沉得住气,就等着阿瑶主动打电话回来,好么,古泽琛凌晨两点时迷迷糊糊摸手机,发现上面还是一点气儿都没,脑袋也清醒了。隔壁床的石头在打呼噜,他就伴着那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的呼噜声,回想了所有记得的关于阿瑶的事。   阿瑶小时候长得可白净了,跟她那个特种兵的老爹可不一样。   阿琛七岁的时候,有一点时间常念叨妹妹。郭磊以为是他家阿琳那个圆滚滚的妹妹,后来一问才知道不是,说是随军的三婶要回来住,连着准备上幼儿园的小妹妹,古泽瑶。郭磊是见过古泽琛三叔的,那家伙一米八五的高个儿,在七岁的郭磊看来,那就跟铁柱一样伟岸,尤其他被晒得眼珠子和脸庞一个色儿,郭磊想着就觉得害怕。这怪兽一样的叔叔,生下来的女儿,能好看么?   偏偏,等古泽琛领着新回家的小妹妹来显摆的时候,郭磊发现自己的认真果然错了。这个妹妹……好白嫩啊。小小的一个,面容精致,脸颊带着点肉,好想掐啊……然后他就掐上了,换了别人家的小姑娘,指不定就哭了,偏阿瑶就是用水水的大眼睛盯着你,看得人心都软了。   古泽琛护着妹妹,才拍开他作恶的手,阿瑶脸颊上都红了一块儿,真嫩。郭磊大约是因为这样,对阿琳格外好,即便后来相熟之后发现,阿瑶是铁定不会由人欺负的主,他还是习惯性地要护着阿琳。直到阿琳被绑架后,郭磊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没用。   那次之后,阿琳回来就不说话了,古家不许人进去探访,郭磊还是求了古泽琛的关系才见到阿瑶的。就这么几天功夫,阿瑶竟然瘦得那样厉害,郭磊一个没忍住就抱住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至于自己十八岁那年,为什么会和阿瑶那什么什么的,郭磊一直觉得很难启齿,毕竟对方是自己兄弟的妹妹,才十六岁,花朵儿般娇艳的年纪,他竟然下嘴了……   那之后,郭磊躲得狠,直到阿瑶逮着他,告诉他这没什么,她也是好奇,如果不是他,指不定换了别的哪个男人,她正好也想试试看。郭磊有点生气,但也庆幸,好在是他,不是别的人,但对阿瑶,总归是不一样了,那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啊。   现在,阿瑶是要交男朋友了,是吗?郭磊胸口堵得厉害,一晚上睡不安生,连着早上起来,看见古泽琛对表妹那腻歪的样子,他就不爽,刺了两句,想起自己还要靠着古泽琛,于是坐车的时候连忙凑过来。可临了,这话还是问不怎么出口。   古泽琛更狠,他的妹妹,亏得守着这么个不开窍的混蛋,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玩花花肠子,想他来说什么好话,滚一边儿去。他的妹妹,不愁没好人家求。   良辰不说话,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表哥那一脸的苦瓜相,可不是她心狠,只是日子平淡了,就想看人折腾得惨兮兮,是人都有点这么无法明说的苦楚,何况当初表哥还怂恿古泽琛玩兔女郎,这档子事,她还没忘呢。   于是,到了地方,郭磊还是没问出口,看着边上阿琛对表妹情意绵绵的腻歪模样,他一梗脖子,了不起啊!哼,姓古的,都不是好人!反正他们俩除了那档子深入的事,也没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凭什么自己要记挂那死丫头啊!老子回头就把那老板娘办了,谁没谁不能好过啊!   下午回客栈,良辰就觉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说昨天郭磊跟齐岩还只是出于花花公子互相打赌泡马子的程度,显然今天的郭磊是动真格的了。回去的路上,进花店买了九十九朵蓝色妖姬,抱起来老大一捧,当着所有客人的面送到老板娘手上,说晚上请她吃饭。   良辰看了眼漠不关心的古泽琛,愈发肯定表哥和古泽琛有点什么,于是靠过去,“表哥脾气有点暴躁,你不拦着?”古泽琛做什么事也不避良辰,包括昨天的短信,以良辰的聪明,应该能猜到什么了。于是,古泽琛压低了声音,“阿瑶没了他,能找到更好的;他错过了,这辈子也被指望遇上更好的。”   这世上比阿瑶好的女孩子多了去,这一点古泽琛从不否认,就是比良辰更好的,也大有人在。但不是最好的就是最合适的,而最合适的那个,往往都不会是最好的那个。郭磊和阿瑶从小一块儿,郭磊再想找个女人能跟阿瑶一样得了他还有家里人喜欢的,难。   几个人都羡慕古泽琛,找个媳妇,不但自己喜欢,家里人也都满意,说这是他的福气。古泽琛其实还羡慕郭磊呢,一早就有这么个人对他上心,他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   “管他做什么?咱们回房间休息去!”至于老板娘应没应下郭磊的邀请,后续如何,古泽琛是真不怎么关心,他现在就小心着良辰的身体,尤其在看到良辰半道上拐进药店后,他这心就一直紧着。   不会是自己闹出什么病来了吧?   良辰横眼,吃了药才将瓶子丢给他,然后自己卷到床上眯了眯眼。刚才回房间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那份便签条的画框,想起房间电话机边上摆着的便签本,良辰有些犯困。   古泽琛对着那事后避孕的药瞪大了眼睛,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当,女孩子吃这药对身体不好,哎呀,这么说来,他也得去趟商店,买盒杜蕾斯才是最关键的。于是,古泽琛带上事后避孕的药瓶,走出房间就将药丢到一边的废物篮里,正好遇上回房间的张峰。   张峰的眼力劲不比谁差,一眼就瞄到干净的废物篮里那正大光明的避孕药,眼角狠狠地抽动一下,再看古泽琛的时候,那眼神怎么的都觉得古怪。古泽琛大方地笑了笑,出门买杜蕾斯去了。   良辰一觉睡醒,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因为晚饭也没吃,所以觉得有些饿了。换了衣服,随手绾发,良辰收拾妥当了就下楼,看看客栈里有没有什么点心可以吃,实在不行就借对方的厨房,自己做点吃的也好。   十一点的大堂安静而古朴,值夜的店员趴在电脑前面打牌,拐角的小吧台那边亮着灯,老板娘坐在灯下看书,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良辰直接走动老板娘的吧台前问,有点心吃么,老板娘找出一袋饼干,“厨房下班了。”良辰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借厨房用一下的,看见吧台另一头那束开得正欢的蓝色妖姬时,转了念头,拆开饼干,顺势坐了下来。   老板娘眼皮子都没动过一下,翻过一页书,似乎看得全神贯注。良辰不怎么喜欢布恩迪亚七代人那光怪陆离的关系,虽然故事背后是关于整个拉丁美洲的深刻含义,良辰欣赏却是不怎么喜欢的。她觉得老板娘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和郭佩文一样,看看《简?爱》,为罗切斯特先生着迷,而不是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嗅着蓝色妖姬,研究布恩迪亚家的族谱。   良辰胃口一直都不大,而且将就凡事七八分就好,过犹不及。加上老板娘丢过来的饼干实在太干了,良辰吃了三片就饱了。那么接下来,她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上楼继续睡觉,一个和对面的老板娘推心置腹,促膝长谈。   就在良辰犹豫的时候,老板娘开口了,“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旅行的目的是寻找风景,而不是带着疑问或者遗憾回去,她从来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人生很多时候都会留有遗憾,谁也不能免俗。   良辰看着素颜却异常舒服的老板娘,转开头看了看那蓝色妖姬,“你跟他一起,会很辛苦的。”且不说表哥心底有人,而且分量绝对不轻,他今天买花纯粹就是跟古泽瑶怄气,就说两人的身份,也不合适。   老板娘嘲讽地笑了起来,“男欢女爱,看对眼就好,谁问过非得合适才行?”她这家客栈,南来北往的人很多,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金,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一眼就能看出八九分,还会看不出这行人的来头?良辰迎着老板娘的眸光,对方坦然极了,是啊,男欢女爱人家自己过得痛快了,她操心什么?   既然如此,良辰只能站起身。只是过转角才要上楼的时候,良辰回过头,问了一句,“高晋是谁?还有,上头那个阿郝,就是老板娘你吧。”   很多人的故事,如何开始如何结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本身以怎样一种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就好像她跟古泽琛,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竟然成了外人看起来十分匹配与幸福的一对人,就连她自己都不去计较上辈子的辛苦与委屈。而便签上的阿郝与高晋,结局如何,也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起来,H市就下雨了,不缠绵不瓢泼,属于那种卷着被褥子在家里听雨或者出门都有乐趣的那种。   吃了早饭,几个人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听人说雨中荡舟赏碧荷是件很雅致的事,几个大老爷们有些蠢蠢欲动。良辰也就遂了大伙儿的心愿,冒着雨到了荷花塘边。几个人租了一条船,船夫把着舵,船慢悠悠地往荷叶里荡去。   良辰今天穿了件白色修身旗袍,只是改动了下摆,里面搭了条罗裙,撑了把圆形的油纸伞,端正地坐在床头赏荷,姿态曼妙,叫人旖旎无边。古泽琛把一堆人都赶到另一头去,不准他们用眼神YY自个儿媳妇,于他自己却是操着相机不停拍照,甚至还开了摄影,就这样伴着荷花与江南的雨,将媳妇照得美成天仙一样。   一行人下了船,去了湖畔一家私家菜馆吃饭。   这私家菜都做得格外精致,大大的盘子,小小的一撮菜,味是不错,可七个人在一块儿,一人一筷子都嫌太少,加上这里头除了良辰是个胃口小的,另外几个都是能吃的主。于是清幽高雅的私房菜馆里,就属他们那珍馐美味管饱。   古泽琛想着要给良辰补补,让服务员上对女人补气养血好的汤羹过来,边上的人,除了张峰,都对古泽琛的细心周到表示打趣。果果想着,回去跟爸爸说说,姐夫对姐姐真是太好了。这种事,果果平日里也没少见,都是爸爸替妈妈和姐姐吩咐的,足以见得,姐夫跟爸爸一样,会是个好男人。   接下来的两天里,良辰也没有仔细去关注过表哥和老板娘的事,只是看着表哥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想着应该没如愿。再看老板娘插到花瓶去的那一束蓝色妖姬,在这家风情雅致的客栈里,竟半点也不觉得违和,只是就算江南的雨水如何滋养人,这断了枝的花儿总是艳不过两三天,奢靡却透出颓废的晚景来。   良辰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从女孩蜕变成了女人,别着古泽琛想着法子疼自己,这人也就冷静下来,不怎么别扭了。正好,没两天高考就要放榜了,良辰他们决定回去了。这次可不能蹲到机场,来哪趟上哪趟,于是齐岩手脚最麻利,他负责订机票。   下午三点的飞机,还有时间在客栈里吃顿午饭。   照样是用餐的高峰期,在客栈外头的休息台上等了好一批人,良辰他们占了台子,就等人端菜过来。郭磊一直心不在焉,就连老板娘亲自端菜过来也没动过眼皮子,整个儿一副霜打过的模样。齐岩之前见郭磊动真格的,也就不跟他比,对老板娘歇了心思。这天下,女孩子多了去,他不至于为个老板娘同郭磊别口角。   良辰看着雪碧一直蹲在果果边上,觉得回头等自己上大学,要不要让妈妈给果果养条狗,让他消耗些情感与精力,也就不会一直无所事事了。   古泽琛的手机想起来的时候,一桌子的人都看过来。古泽琛瞥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接起来,“阿琳,什么事?”   良辰下意识地去看表哥,果然不是错觉,他耳朵真竖起来了。良辰喝一口西瓜汁,继续听古泽琛打电话。这会儿客栈大堂里人真的很多,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怎么清楚,不过从古泽琛回的话里,良辰大致上猜到了对话的内容。   比方说,她跟古泽琛已经放暑假回家了,你跟……嫂子什么时候回来啊?可不能忘记她跟阿瑶的纪念品,对了,还得管……嫂子要绣品。对了,还要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当然,得先保密。   郭磊在边上支着耳朵从头听到尾,才算知道阿瑶放假了,连这事都没打电话告诉他!郭磊心底愤恨,忙什么去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同他说!也不来个电话,这革命友情也不能这么糟蹋啊!想到这里,郭磊就觉得委屈,也不敢想,是不是那个学生会主席把阿瑶给带坏了。   这一刻,郭磊无比期待飞机早点来,要是能立马回去最好了。   老板娘送一盘五香凤爪过来的时候,脚步停了停,看了一眼怨念满脸的郭磊,然后又看了一眼顾良辰,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继续忙碌。关于那个晚上的对话,本就是模棱两可的推测,良辰谁也没说。   吃过饭,良辰回房间打包行李,来的时候就没多带东西,回去的时候倒是多了些纪念品,每个人都准备到了,两大包,全在古泽琛那边放着。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良辰以为古泽琛来了,过去开门,外头好端端站着一个人,老板娘。   良辰没让人进屋,虽然这儿是客栈的地方,但良辰有很强的私人领域脾气。在退房之前,这都是属于她的,凭什么要让?   老板娘原本是等良辰让她自己先进屋的,可是等了等,对方显然不打算这么做,她也不好意思在走廊里说什么,只能提出邀请,“客栈顶楼风景不错,要不要过去看看?”   客栈其实算是一家民居,底下大堂,连着院子,上面几层是客房,顶楼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是不对外开放的。良辰带上门,跟老板娘上顶楼。   顶楼铺了原木,踩上去蹬蹬蹬的响,虽然太阳挺大,但风吹来,似乎还带着前两天的湿气,也不躁人。良辰看了看四周围的青山绿水,觉得这家客栈在网上打分很高,果然是得天独厚的。   老板娘上了顶楼,就坐在水滴形的藤制挂椅上,仿佛在想什么异常玄妙的东西,也不搭理良辰。良辰自顾自赏景,当然也得掐着时间,一会儿就要出发赶飞机去了,可不能多耽误。老板娘总算偏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良辰。   “你们要走了?”刚才透过门缝,她见到打包好的行李。她以为,那个晚上后,这群人就会像所有来过这儿的人一样,回归到他们的世界里,却没想到他们会多耽搁几天。   良辰点点头,“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真没你什么事。良辰好整以暇地望着远处那片湖光山色,水澄碧得好似一块美玉。   老板娘哦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也不说话。良辰当皇后那五年,历练最多的就是面对这样的女人,有所求或是有所盼,总觉得自己摆低了姿态,对方就该察你心思,然后急你所急。扯淡,这世上求神拜佛的人那样多,灵验了几个?只不过诚心之人谨言慎行,自己种福因,才得善报罢了。   良辰估摸了时间,“既然风景也看了,那我就下去了。”老板娘平静地看着良辰转身下楼,见她快走出天台门的时候,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他挺好的,为什么不许我动心?”   良辰嗤笑,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没说你不能自寻死路,只不过你不适合他罢了。”说完就这样走了,留下老板娘一个人坐在挂式椅上想事。   她一个人扛着客栈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可以有个人给她依靠,让她忘记那些背负在身上的重担……就像她和他一样。   顾良辰和古泽琛之间的张力,见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她不羡慕古泽琛那样好的男孩子对良辰摆低了姿态讨她一个笑脸,她也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男孩子,对自己死心塌地。只是后来,他不在了。   良辰下楼的时候,古泽琛还奇怪为什么房间里没人,见到人回来了,也没多问,只说收拾好了没。良辰点点头,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表哥揣着小包,神情有点扭曲,激动但瞧着又有点愤恨。   其实良辰倒是挺同情老板娘的。表哥就是个混人,除了上心的人,完全就是个没心肝的人。   秦爸的烦恼   飞机没多折腾郭磊,虽然郭磊在对待男女之事上有点混,但他这样出身的人,有几个不混?有资本混那也是命好,何况他又没坑蒙拐骗,就像老板娘说的一样,男欢女爱求的就是你情我愿,郭磊可没用身份地位去胁迫过谁。所以,飞机准时起飞,空姐照样甜美可人,落地的时候也没遇上空中管制,良辰一行人,顺利到家了。   下飞机的时候,良辰看见齐岩冲最美的那个空姐眨眼睛,对方塞了一张小纸条给他。良辰肯定是那空姐的联系方式,不得不慨叹这齐岩的手腕了得。照常,对方能收下你的联系方式就算不错了,这会儿轮到齐岩出手,两个小时的空中飞行,过道上几个来回的走动,竟能然让姿容骄傲的空姐先塞电话号码给他,还真是厉害啊。   良辰忍不住斜眼看古泽琛,皮相上层,气质也是顶好。上飞机那会儿,空姐没少往他这边丢眼儿,本就娇软的声音,更是甜了好几倍,饶是良辰也拉不下脸来驳这么可人的姑娘。古泽琛倒是同对方笑,两个人还讨论了一下这趟飞机哪种饮料最好喝。   空姐推荐了购价最高的一款蓝莓果汁,古泽琛便笑眯眯地点头,那张英俊的脸更是逗得空姐脸颊绯红,一双眼柔得都能滴出水来。良辰却还是自顾自低头看着手上的飞机失事逃生指南。良辰听人说,这世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就是飞机,但要是失事了,那基本上是无人生还的,但良辰还是聊胜于无地用这玩意打发时间。   边上张峰他们几个,除了板着脸神情严肃的郭磊,都互相挤眉弄眼,等着看良辰一展雌威。可惜的是,空姐都转身拿来了最好喝的饮料,良辰连头都没瞥去看古泽琛一下,这让等着看戏的几个人,心情有点微妙的失落。   瞧瞧,果然符合古家满意的媳妇,她是十八岁吧?这气度,这架势,可不比自己的女人,他们要是能往回领一个这样的姑娘,指定家里没人不同意。古泽琛这家伙真是太好命了,果然是桃花来了,挡也挡不住的么?   人家都盼了两辈子了,要真是你们都能比过去了,他至于这样卑躬屈膝,在良辰面前伏低做小么?   当然,古泽琛没要人家空姐的电话号码,只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兼有一些啼笑皆非中,甜蜜蜜地喊了良辰一声“宝贝”,然后殷勤地将空姐端来的满腔爱意的蓝莓汁转给良辰,一双闪闪的,好像讨赏的巨型犬。   良辰总算抬头,给空姐漏了个侧脸,然后才对上古泽琛的眼,“蓝莓汁太甜,我要喝西瓜汁。”客栈的西瓜汁真好喝,良辰这会儿离开了,有点惦记上了。古泽琛一听良辰不爱蓝莓汁,连忙将杯子交还给空姐,然后温和有礼地使唤空姐换一杯西瓜汁来。   空姐漂亮的五官扭成一团,脸上彻底黑了,端着蓝莓汁好半响才开口,“对不起小姐,我们飞机上不提供西瓜汁。”   良辰没重生前对小姐这词也不忌讳,未出嫁的女子,外人都叫某某家的几小姐,府里人唤姑娘,挺正常的。可是等良辰到了这个时空,她才知道,小姐就是失足妇女的代名词。再看对面的空姐,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这声小姐是故意的。   哎呦,我说妹妹啊,您这道行果然嫩了点,争宠时切忌当者男人的面急跳脚,甚至面容扭曲,那是多叫人幻想破灭的景象啊?就算你这会儿穿着勾勒曲线的制服也没啥作用的。良辰点点头,“麻烦你跟机长或者航空公司建议一下,飞机上多一样西瓜汁,可以更好地满足乘客的需要。”然后低下头,继续研究逃生画册。   呦,原来降落伞就搁这儿的啊,不知道有没机会试一下……   边上所有人,连着古泽琛都为良辰叫好。多体面的姑娘啊,亚跟不跟你计较,瞧那态度和语气。你拿自己当美人看,她只将你看成服务人员,压根不需要自己出手较量,完全不在一个段数上啊。   张峰他们再看古泽琛的时候,眼神中都带了点同情。这小弟妹(小嫂子)狠啊,难怪阿琛被制得死死的。哎……只古泽琛自个儿美上了,他媳妇真厉害。   飞机落地,拿了行李,一行人的车还停在机场的停车场,于是,各开各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郭磊拎着小包,死活挨着古泽琛,等人都走光了,才谄媚地说,他那天不是自己来的,搭了谁的车,这会儿没人载了。   良辰不知道有这回事,但反正搭一下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就怕表哥起了别的心思,借着古泽琛的车去看什么别的人。当然,良辰也不会拦着,看表哥这几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想也知道表哥其实对人家姑娘是上心的,只是还不够成熟,了解爱的深刻含义。   或者说,表哥其实挺贱的,只有等失去了,才能想到对方的好?   果果现在也不讨厌表哥了,小孩子们,聪明且还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对对方的好坏还是分得挺清楚的。于是果果站出来替表哥说话了,“姐夫,咱们就带带表哥,先送表哥回家吧。”   ¥*@&¥……   表弟,哥哥我没得罪你吧?你看不懂哥哥的心思,你乖乖的别说话就是,偏偏跳出来闹这什么幺蛾子啊?要是需要人先送自己回家,刚才那几个,谁不能帮忙啊?他至于硬着头皮做表妹和阿琛的电灯泡么?   郭磊讪笑,“瞧你说的,这么客气干嘛?我还是你们表哥呢!”郭磊强调自己这一表三千里的表哥身份,希望阿琛看在表妹的份上,给自己递个台阶下。就算是从前,古泽琛也真没拿郭磊这个表哥当回事,这会儿因为堂妹古泽瑶的缘故,就更加不拿他当回事了。   冷哼一声,古泽琛让良辰上车。郭磊瞅了瞅,咧嘴笑得无比开心,上了阿琛的车就好正大光明地去古家瞅瞅,那个没心肝的女人,哼~   古泽琛先送良辰回秦宅。这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结婚前上赶着跑岳父岳母家,结了婚那就肯定不会这样勤快了。为什么?老婆已经是自己的人,死后名字也是挂在自个儿墓碑上的,也就不需要那么勤快了。   郭佩文看着几天没见的女儿,眼圈儿都红了。女儿真狠心,出门玩都不带上自己,害她一个人守着大宅子,老公要上班,女儿儿子出门潇洒去了,她一个人在家看着花花草草,背影很萧索,有木有?   好在古泽琛嘴巴甜,一件件地从箱子里往外拿准备好的礼物,还都是凑着好话扎堆往郭佩文面前塞,乐得郭佩文眉开眼笑,竟然没发现良辰眼角的心虚。这古泽琛,占了你女儿那么大的便宜,就这么点小玩意就哄得你这么开心,亏本啊。   古泽琛秉持一贯的态度,哄好了岳母,以后不愁尝不到好的。时间差不多了,古泽琛也不好多留,边上还蹲了一个郭磊,那嘴角都快笑抽了,那双眼总是溜着门口。他从来不知道小四还能这么溜须拍马,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啊?要不是这回非得靠着古泽琛才好见到阿瑶,他一早就拍屁股走人,何至于蹲在表妹家,看古小四嘴甜哄姑姑开心?   等这边一送二送,可算是出了小区,郭磊这颗心才放下来又立马提上了,等会儿真见了阿瑶,说什么好呢?古泽琛真心不理此刻内心纠结的郭磊,只慢悠悠开着车,明明能过的路口,他也能懒洋洋刹车,踩着红灯的线停车。这叫怎么回事?你这是路虎啊,不知纸老虎啊,你那车牌号很牛叉啊,成心的吧你?   郭磊泪流满面地看着古泽琛折腾车子,不过缓过来一想,也好,再磨叽一点,他就能想到见面时该说的话了。想到这儿,郭磊才精神抖索一点,古泽琛一踩油门,闹得郭磊一个后仰,仿佛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这边拐了个弯儿,似乎……就要到古家了。   没道理啊,从古家到表妹家没这么快的啊,哎喂哎喂……   古泽琛斜眼冷笑,他爬窗都利索了,还能不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摸出条最近距离来?真是小看他的头脑了。今个儿为了成全你,弟弟我可是用了去爬窗时设计好的最近距离,别占了便宜还不知道自己占哪儿了啊。   郭磊摆出一张苦瓜脸,临到门口,忽然歇菜了,要不然还是缓缓,才下飞机,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鼻上和额头都冒油了吧?还是等他回去梳妆打扮一下再见人,胜算会大一点。古泽琛懒得理他,按了按笛,大门就打开了,然后开车入库,时间还凑得挺不错的,正准备开饭。   原本古家人饭点挺早的,不过今天知道古泽琛要回来,所以老爷子吩咐保姆晚点开饭,时间也没耽误,只不过多了双筷子。郭磊都这么点登门了,古家也不欠这么一口饭啊。古泽瑶烫了头好看的卷发从楼梯上下来,秀气的唇角抿着弯儿冲古泽琛闹,“哎呀,哥哥,我的小嫂子呢?怎么不一块儿带回来!”   也没人阻止阿瑶这么称呼良辰,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良辰还得叫古泽瑶一声学姐呢,喊一声小嫂子也不差。古家人从老大古平惠的态度上品出苗头,也都默认了良辰的身份,就等着时机成熟了,两大家子的人凑一块儿商量订婚结婚的事了,小辈们喊得亲昵,也都认可了。   郭磊佝着的身板瞬间挺直,挺胸抬头收腹,那身段显得人格外精神抖擞,只是脸上的笑略微谄媚了一点,总透着一股子别扭的味道。古泽瑶瞄也不瞄郭磊一眼,只是亲昵地上前挽住哥哥古泽琛的胳膊,小嘴不停问关于良辰的事。她跟阿琳在学校成天泡在学校论坛上,就想着能多看点消息,结果就看见自己哥哥来去接送,简直是现实版的痴情好男人。这让两个妹妹心底不平衡了,哥哥当年对她们俩都没这么好!   古泽瑶的不理睬,让郭磊的身段一瞬间萎靡下去,连着身高都降了几个公分,那双炯然的眼也一下子失落了几分。   阿瑶这是没看见他呢,还是故意冷落他呢?他这几天分明没做啥坏事,怎么阿瑶一下子突然就不待见他了呢?百思不得其解的郭磊有点不死心地跟上去,“阿瑶啊,回来怎么不说一下,我好去接你啊?”   当着家中长辈的面,古泽瑶不可能将事情闹得很难看,只略微偏偏头,“你跟我哥一块儿出去玩了,说了你也不可能回来接的。”微微敛眉,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古泽琛大约猜到里面的情绪,便宽和地拍了拍阿瑶的手背,“良辰又给你和阿琳准备礼物,明天带你们一块儿出去吃饭,算是赔礼了。”   古泽瑶立马又开心起来,学着姐姐古泽琳的德行,絮叨叨地开始讨论良辰给古家三位夫人设计的旗袍,直嚷嚷她和阿琳也要有一身漂亮的。   古泽琳慢了一会儿才出现在客厅,也跑过来架住古泽琛的另外一条胳膊,“是啊是啊,阿瑶是要穿给某些人看,必须得漂亮呢。”   郭磊跟在后面,心底立马咯噔一下,嘴上没把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穿给谁看?”古泽琳这姑娘智商和情商都不算高,于是顺嘴也答了一句,“给学生会主席袁野看呗!”   袁野这个名字,第一次撞进郭磊耳朵里,连带着各忙各的古家人也一并停下活计,盯着古泽瑶,“阿瑶,袁野是谁?”   古家的女儿可宝贝了,虽然说这一辈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可架不住老爷子心疼,四个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两个女儿,哪一个都是金疙瘩,只可想尽法子得宠女儿,不准受半点委屈。现在乍听见阿瑶有早恋的苗头,古家人全员紧张起来。   “这个袁野我怎么没听说过,男的女的?”这是有点紧张过头,没学透丈夫女儿腹黑学的老三媳妇季茹。   “怎么认识的?这人长得怎么样?哎呀,你这孩子,带回家给二婶替你长长眼也好。”这是性子跳脱,压根没半点要员太太的金贵作风的老二媳妇沈娟。   “瞎说什么呢?”老大媳妇杨女士嗔怪了一眼二弟妹,然后温和却带点压迫地看着古泽瑶,“袁野性子怎么样?正好放假,不然邀请来咱们这儿玩玩。”   古老太太老怀欣慰,真好,家里头接二连三地开桃花,就是不知道老幺啥时候给她领个媳妇回来。   郭磊有点崩溃地看着古家人迥异的表现,阿瑶才几岁啊?怎么可以早恋呢!哎呀,小郭子,你怎么忘记了,古家人连十八岁的孙媳妇都泰然接受了,闺女这会儿都二十一了,来点小浪漫,哪个家长会反对?所以古家的女人们只关注,这个男孩子为人如何,配不配得上阿瑶就好了。   古家人这点非常好,那就是没见到人前,谁都有机会,绝不会瞎折腾,否决你的希望。所以,袁野这孩子,起码不输在起跑线上。   古泽琛笑眯眯地点头,不搭话,不过用神情表示了他对袁野的好奇。按照严格意义上定位,古泽琛不能算是非常合格的妹控,因为他自个儿也爱欺负压榨两个妹妹,但好歹不允许别人磕碰了她们。郭磊哪儿都没错,就是不该招惹了阿瑶。   古老爷子见不得一堆女人叽叽喳喳,要真是见影的事儿,阿瑶肯定会带回来请他过目,所以,这会儿啥都别闹腾了,吃饭!没看见他家包子饿得都快暴动了么!   郭磊没那心情对着阿瑶略微羞涩的神情,说是出去几天,家里肯定惦记着,所以管古泽琛要了车钥匙,就开车走了。古泽琛看了一眼阿瑶,发现妹妹神情一点波动都没起,心底大安。   上了餐桌,并不是非要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毕竟中国人的感情,上了餐桌最能交流了。于是,除了袁野外,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围绕古泽琛的这次旅行。   杨女士格外关心,当然,观念转变后,杨女士也是非常关心良辰的。小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成绩好,气质更是没得挑。古泽琛手机上有存着照片,这会儿完全是小男生的显摆心理,饭也不吃了,找到里头的照片递给杨女士看。   杨女士边上坐着老太太,凑过去一块儿看,立马呦了一声,可真好看。小姑娘在风景里头一站,都不需要娇嗔一下,就叫人挪不开眼。   老爷子坤着脖子微微瞄了一眼,咳咳两声,示意大伙儿继续吃饭,只是嘴上发话了,“小丫头成绩快出来了吧,什么时候来家里陪我老头子下几盘棋呢?”古泽琛连忙替良辰加分,“明个儿就来,还专门挑了礼物孝敬您呢。”   古泽琳和古泽瑶交换了眼神,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傻掉。这还是她们那个桀骜的哥哥么?整个一老婆控、妻奴啊!不过明天来正好,她们守在家里讨礼物,好多年的心愿了,从良辰转到学校来,她们俩就相中良辰的衣服了,总算可以得偿所愿了。   再看秦宅这边。   良辰到家的时候,照理该见到秦爸爸的,可是等古泽琛带着表哥都走了好一会儿,秦爸爸还没回去。   果果在边上指照片给郭佩文看,良辰等了等,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可还没见到秦爸爸下班,要知道他可是公司的一把手,上下班的点名制度对他是不成立的。今天这样的日子,爸爸肯定会提早下班的。   “妈,爸有应酬吗,怎么还没回来?”良辰转头问妈妈,结果对方身子愣了愣,脸上神情也有几分担心,“你爸最近公司事情好像挺忙的,回来得晚。不过他昨晚上说过,今天肯定会早点回来,你是不是饿了?要不然,先垫垫肚子。”   良辰摇摇头,平白无故为什么会忙?当然,良辰是不会相信秦爸爸出轨的,这人要是花花肠子,冯清芳搁他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没碰过,足以说明一切。也就是说,秦爸爸的房地产公司确实遇上事情,所以他才会突然忙起来。   就是不知道遇上什么事了,良辰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一会儿等是秦爸爸回来,问问清楚才好。都是一家人,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应该帮着分担一下彼此的压力,这一点,是良辰重生后新学会的一个道理,的确有效。   秦世涛这几天是真的很忙,忙啥?   先前,秦氏打算竞标城西那块地,开发成本城最大的室内休闲水世界,走中高档路线。你可以带着全家一块儿去泡澡冲浪,累了蒸蒸桑拿,睡个地热房,饿了有养身火锅吃,还可以在里面做按摩和美容,休闲一体化,是个非常好的计划。   这一切秦世涛都跟部下讨论过,对于政府将要拆迁的城西一块儿,秦世涛是势在必得的。秦世涛这几年确实没心思做大事业,但守成的意思就是保证公司的业绩,在大流下不被挤到后面,所以每年也需要做几个项目才行。秦世涛今年的计划就是拿下城西那块地,为此他投入了公司大部分的精力。所以,面对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出现的纰漏,秦世涛只能忙碌起来,错过了和妻子的二人世界,也错过了女儿毕业旅行回家的这顿晚饭。   时钟过七点之后,郭佩文问良辰,需不需要打个电话问问秦世涛是否回来吃饭。良辰摇摇头,既然公司有事在忙,这个时候的打扰是最不需要的,家人只要在家里温好饭菜,等待他随时回家就好。   果果还是个孩子,所以有点抱怨爸爸没有回来一块儿吃饭。良辰摸了摸果果的头,“爸爸忙呢,果果要乖。”从良辰跟着妈妈郭佩文住进秦宅后,秦世涛除了不得不推掉的应酬,他从来没有因为工作而迟了晚饭。在本城,谁有那个本事给秦世涛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良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外祖父,也就是郭佩文的父亲,郭老头子。   郭家曾经烜赫一时,当然,战乱年代里湮没的世家大族有很多,郭家也很不幸地散了。不过,就看现在的两个郭家:郭浩与老爷子郭啸就知道了,郭家当年有多厉害。郭啸老爷子从接妈妈郭佩文和良辰姐弟俩回家后,从没有歇过那心思。   良辰知道,前阵子果果从顾朗改成秦朗,这事绝对会激起老头子的愤怒,这是毋庸置疑的。顾明今年的忌日,是由果果和良辰去的,连郭佩文都没上去,她和秦爸爸在公墓下等他们姐弟俩。良辰告诉爸爸顾明,自己过两天就要高考了,不出意外会选择中医专业。爸爸顾明是大学的中文系教授,良辰知道,爸爸应该会喜欢自己选择中文系的,可她对继续浪费时间不敢兴趣,所以选择继续钻研中医学。   果果就告诉了爸爸,他要改姓秦了,至于心里怎么想,良辰没听见。   这件事,就家里人知道,不过老爷子一直盯着这边,也瞒不了多久。良辰想这,老爷子也是时候知道这件事了,所以秦爸爸公司遇上什么难解决的时,很可能就是老爷子动的手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良辰该考虑看看怎么处理了。   秦世涛直到晚上九点半才到家。这段时间,郭佩文一个人在家,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丈夫又整日里忙碌,对于一直顺风顺水的郭佩文来说,她承担了一定的压力,所以当儿子女儿回家后,郭佩文精神放松下来,疲惫就上来了。所以秦世涛回家的时候,女儿良辰坐在客厅里等着。   “爸爸,你饿不饿?我给你煨了汤,要不要来一碗?”   良辰站起身,想要去厨房端汤。秦世涛其实不怎么饿,但是看见女儿俏生生地等自己回家,好热了汤,心底暖暖的,点头应好。   秦世涛一边喝汤,一边问女儿旅行路上的趣闻。良辰说话,甚至还比不过果果生动,可这种娓娓道来的腔调恰好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尤其秦世涛为生意上的事焦头烂额的当下。   良辰同秦世涛说了客栈里挂在墙上的那张便签条,秦世涛点点头,和良辰倒是有一样的想法,那个叫高晋的男孩子,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秦世涛放下碗筷,看了一眼良辰,“良辰,你爸爸的死,你是不是还……”   这是秦世涛第一次同女儿说起她的亲生父亲顾明,也难怪秦世涛会这样想,毕竟当年的事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太残忍,也太辛苦了。   “爸,我没事了,倒是你,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做女强人   活着的人,永远不可以不知道感恩,且因为亡者而自毁未来的幸福。关于这一点认知,良辰同妈妈郭佩文倒是一致的。不是她们薄情,而是她们非常聪明地领悟到了生命的真谛。郭佩文在顾明死后,勇敢地将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收获了后半生的幸福。而良辰呢?   谁都没有她这么睿智且勇敢。   人生当中,最艰难的一个命题,就是敢或不敢。做乖顺的顾家女时,她的课业是所有女儿里面最让顾家人骄傲的,虽然她不是最美的那个女儿,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愿拘在一方庭院,和同样的人道些家长理短的事。所以,就算知道那座宫阙会吃人,她也勇敢地把握住顾家的机会,甄选进宫。   面对华尚辉时,良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绝不可以爱上的,他是天下的主宰,是顾家需要依仗的人,可良辰还是偷偷允许自己喜欢上了,所以在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时,她还要喷得对方一身的血。你让我死,临了我也得恶心你一把。   别看皇帝手上权利滔天,可他手干净着呢,起码没亲手沾过血腥,连只鸡都没杀死过,而她那一口血,大约是沾到他身上的第一口热血了吧。   然后是重生后再遇华尚辉,这个时候他变成了古泽琛。既然忘不掉,她便勇敢地再信一次。抛弃家族与身份,起码现在他们俩是幸福的。所以,良辰相当的聪慧,古老格外喜欢同良辰下棋。   这会儿秦世涛问起顾明的事,良辰倒不真的介意。她在心底扫出一块儿地,只缅怀那个人,她的人生却从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影响。活着,必须要勇敢。所以,良辰这会儿更想知道秦爸爸遇上了什么事。   秦世涛看着女儿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不提顾明就不提吧,只是他不希望顾明的死,给女儿带来什么阴影。在这点上,秦世涛倒是感谢古泽琛,有他在,起码能让良辰更像个十八岁的女孩。   这件事,秦世涛本没打算瞒着或者说出来,公司里的事,郭佩文不怎么管,也不怎么懂。秦世涛从不要郭佩文变成女强人,陪自己在商场上打滚。事情陆续发生之后,秦世涛也准备一个人扛过去,毕竟这些人什么风浪都见过,公司差点被人融资,他一个人不是照样扛起来了么?   只是女儿既然问了,秦世涛也不好瞒着。   “爸爸想投标城西旧改的那片土地修个水世界,策划案之类的都在进行,连广告商还有代理都联系得差不多了,就等竞拍后得了地动工。结果就在你高考那两天,公司的商业信息被泄了出去,很多客户资料包括建材供货渠道、价格等,都传了出去。这还算好,咱们公司是信得过的老牌了,大客户没跑,就是供货商那头闹了起来。这些都还还说,加点价抬上去,供货商那头就没事了。可是没想到,最关键的,城西那地儿出问题了。”秦世涛说到这儿,无奈地笑了笑。   他是真没想到,公司出了内鬼。   一开始资料外泄的时候,他就让底下人开始查,怀疑是不是有人黑了公司的资料。同时秦世涛也损了很大的利润摆平了这一关,却在他为此忙碌的时候,没料到对方的真正目的竟然是城西旧城区的那片地皮。   秦世涛从年初收到风声起就开始准备,打算在年底前彻底拿下这块地,后期的事就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做,同时资金项目就可以引进,不怕到时候掉了链子,明年年底就能收到效益了。城西这片老城区,在建国前可是本城最繁华的地段,那些个有财有势的人都将铺子搁那片,只是后来时过境迁,城西这一片改成了居民区,这会儿实在是太老了,同本城的整体风貌不符合,所以政府决定动手改了。   政府要真办起什么事来,这行动力度也是非常大的。城西这片街道建设实在跟不上时代发展,这对政府官员来说,业绩上也不好看。秦世涛每年拨下去的大额公关费也不是白派的,所以秦世涛算是最早一批盯上这块地的人。   在本城,有这个经济实力吃下这块地的人,除了秦世涛,也不是没有,比方说古家老幺,古嘉惠。而且相比较秦世涛来说,古嘉惠朝中有人,不提他的身份,就说他亲二哥是本城的一把手,若是古嘉惠动心思,秦世涛绝不会再白费力气。他也是事先探过古嘉惠的口风,确定对方对城西这大块的新开发地皮没啥兴趣后,秦世涛才使了劲地一定要拿下这块地。   秦世涛在脑袋里将有这个实力拿下地的对手们划拉了一遍,然后派人去查,有这实力而且还用这样手段来折腾自己的人,绝对是胆子不小,而且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   当然,查不是最关键的,眼瞅着政府马上就要投标了,秦世涛对于泄露出去的策划案只能想尽办法弥补了。这才是让秦世涛格外生气烦躁的地方。   一个项目,策划案是它的根骨。从一开始的投标,到后期的盈利,都算计在一份策划案里。秦世涛调动了公司所有精英,调查设计评估,连着预期投标都标示出来了,竟然泄露了,这对秦世涛来说,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要知道,投标时,就看你给的价对方满意不满意了。因为城西那片地不小,只不过交通稍稍有点远,政府为了能吸引更多的资本过来开发这个地段,同时带动四周围的经济民生,真是一箭双雕。   秦世涛跟下属们讨论出最恰当的竞标价,照着以往的经验,开出的这个价码应该是很稳妥的,而且他们给出的策划案也是双赢的,拿下这块地简直十拿九稳。可秦世涛没想到一部分的策划案还有竞标价竟然泄露出去,这意味着对手可以准备得更加充分,同时自己还得重新设计,让秦世涛彻底处于被动地位。   良辰前一个十八年,信奉的是士农工商,也就是商为最末等的。顾家在外也有店铺庄子,每年的收益供养着一大家子,人情世故的往来上,也都是靠店铺田庄来的。这在当时,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可大伙儿就是鄙贱商人。每一任君王施行重农抑商,这是根本。顾良辰作为极有政治觉悟的皇后,在这种国之根本上,自然也是站在农这一边的。   看这最基本的认知,却在良辰投生到这个时空后彻底倾覆。   没有一份工作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所鄙贱的,会在某一天打得你措手不及。良辰看了这个时空的历史,再比较世界史,发现商其实也挺重要的。所以良辰钻图书馆的时候,也看了不少经济学的书。加上人又是这样玲珑剔透的,这会儿秦世涛同她讲的事情,不说全然有谱,起码比郭佩文要懂得太多了。   “那新的策划案拿出来了吗?”良辰知道,事情发生后,追究该是放到次一位的,最紧要的是挽回损失。秦氏现在必须拿下城西这块地,否则前期投入的人力物力就全白费了。   秦世涛摇摇头,这个策划案提了小半年,真是改了又改,才敲定下来。上回乔安来的时候,他就让对方确定了几分合约,只等竞标拿下地后,立马投入到建设中,年底公司的人也就能领到一个极丰厚的红包了。   当然,这件事还不至于动摇秦氏的根基,只不过会折损一些元气,让秦氏这一年的收入大大缩水罢了。毕竟秦氏今年的工作重点就是城西这块地的开发。若是拿不到地,这一年的收入当然要打个折扣了。   大约是秦世涛这两年日子太舒坦了,才会闹出这点幺蛾子来,秦世涛有些不甘愿地想。   良辰又装了一碗汤,里面多了几块炖得酥软的老鸭肉,“策划案泄了倒是不用急着全盘推翻修改,爸爸都觉得不错了,那肯定是好的。”良辰觉得这次的事,不仅仅是简单的商战,倒像是有预谋的,而且是冲着秦家来的。若对方想置秦家于死地,就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爆出风声,悄么息的在竞标会上拿下城西那地就好,偏偏还闹出风声,忙得秦爸爸焦头烂额,但却多了防备与准备。   怎么看,都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有别的用意?良辰忽然觉得,对方不会要城西那块地。毕竟要一口吃了它,必须要有秦氏一样的胃口才行。这么一想,良辰更加觉得会是郭老头闹的幺蛾子。   他这是在打击报复,报复秦爸抢走了他的继承人?   良辰知道,再好的关系,也不会没底线的纵容。郭老头毕竟是妈妈的爸爸,要真是郭老做的,指不定爸妈之间会多几分抱怨,当然妈妈完全是无辜的。爸妈要是红脸了,她跟果果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好过的人,肯定有,可不就是冯清芳么?   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良辰刚才听秦爸爸说,最初客户资料还有一些建材的内部报价泄露,怀疑是对方雇了黑客来做的。但是良辰知道,不可能这么恰好地就出事了,所以基本上就是公司里出了内鬼,而冯清芳因爱生恨,也不是不可能的。   冯清芳在她姐姐冯清芬,也就是秦爸爸的前妻在的时候,就弄到秦氏上班。良辰之前听秦爸爸说起过一些关于她的事,当然主要是工作上的,据说是个业务能力极其不错的员工。而冯清芳现在不就是秦氏的客户经理,手上漏点名单出去,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良辰不确定要不要提醒秦爸爸一句,毕竟这里头还带了他前妻的事。看着秦世涛眼睛下的两圈青紫色,良辰收住话。   “爸,你也累了吧?快上楼休息吧。”   良辰回到自己房间,才发现手机上好几通未接电话,全是古泽琛打来的。   回拨,很快接通。   古泽琛在那边有点急,人都送回家了,怎么就不接电话呢?好不容易等到电话,古泽琛里面接起来,听见良辰那边声音挺好的,才放心点。这两人,自从突破了最亲密的那层关系后,一直都是古泽琛小心翼翼地护着,良辰最初两天因为不舒服拿乔,使唤古泽琛,倒也免去了最初的尴尬。   这会儿见不着面,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古泽琛就忍着耳尖发热,说话声音开始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像他古大少的范儿。良辰倒不因为秦爸爸公司的事而带着自己心情也不好,这一点良辰从来都处理得很好。   “我两个妹妹闹着要见小嫂子,明天,我一早过去接你,正好一块儿吃午饭,怎么样?”古泽琛现在处于蜜恋阶段,什么男儿志气啊全都丢一边,只要良辰肯,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黏着良辰。   古泽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有厌倦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觉得,肯定是上辈子欠了她太多,所以这辈子才肯这样用心拼命地想要补回去。不过,古泽琛一点也不反感,乐此不疲,真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良辰第二天见到古泽琛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小四叔在本城的商圈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她或许可以透过这一层关系,先探探究竟。毕竟对方针对秦氏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商圈里的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只要能再多一点消息,良辰就能肯定这背后闹腾的人是谁了,到时候也能想个妥当的法子。良辰活了两辈子,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她有了一世的幸福安康,谁若敢挡她快乐,那便人挡杀人,佛挡弑佛!   上了古泽琛的车后,良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不过古泽琛自从遇上良辰后,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见长,尤其对良辰的喜怒哀乐,他有着直觉的反应。   “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不如给我听听?可以帮你一块儿参考一下。”古泽琛暗叫不好,可不能是那生米煮成熟饭的事被岳父岳母知道了吧?想到这儿,古泽琛背脊挺得更直,他是不后悔吃了人家小姑娘,要不是克制力足够好,他早就摸进香闺,吃第二次第三次了。但他不后悔,不表示人家小姑娘的爹妈就能忍啊!他又不是古时候的皇帝,吃了人家闺女,全家人还得跪在你面前,感恩戴德,以示天恩浩荡,谢谢你临幸我家闺女?   顾良辰此刻要是能看见古泽琛的内心忐忑的话,她一定会笑得无比莫测高深。上辈子,可不就是这样。多少个如花似玉、娇艳的小姑娘被你糟蹋了,人家爹妈全族人还都引以为豪呢。额……好吧,连带着把当初的顾家和自己一起编排进去了。   这也不能怪古泽琛乱想。这种事,女孩子多半是不会同自己父母交代,我什么时候同谁谁吃了禁果了。良辰脸皮子这么薄,就更加不会主动提起了。怪就怪古泽琛有一群纨绔子弟的死党。   发小一圈,在对待女人这件事上,都算不上什么好鸟。当然,对自个儿兄弟,那都是极好的,当然,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两家人不交恶,就算利益不能保持完全一致,起码也不能互相冲突到就好。   一个人,无端端想学坏,那是件高难度的事。可五个吃喝不愁的少年聚在一块儿,不变坏折腾,那是不可能的。那些事,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来,也都是年轻人的小顽皮,谁也不会在乎的。于是,连他们自己也拿这样的事来调解紧张的压力。   你以为官二代富二代什么的就完全没压力了啊?起码古泽琛他们的压力老大了,小身板就算长到一米八也不一定扛得牢。于是,在古泽琛还是处的坚持下,另外四个以不同方式对古泽琛进行了各种不同层面的性教育课程。   其中也不知道谁同古泽琛细细研究过某个理论,关于如何鉴赏女孩是不是处的问题。当时还吹嘘,说有阅女无数的高人甚至能够一眼看出某女有过几次性行为。当时一堆兄弟扎块儿讨论这个理论的真实性。然后,古泽琛听说过一句,是不是处,看那姑娘走路就能判断出来。   不会是良辰回家,被她家火眼金金的爹娘察觉出来了吧?得,这种时候,古泽琛也不拉亲近值,说什么咱爸咱妈了。   “你四叔今天在家吗?”良辰根本想不到边上坐着一位道貌岸然的家伙,只是很认真地问古泽琛,四叔古嘉惠在不在。古泽琛摇头,四叔虽然不在体制内,但丝毫不比爸爸他们轻松多少。商场如战场,厮杀一样惨烈。四叔就算有古家做依靠,但更多的还是要凭他自己的本事,否则也撑不起如今的局面。   良辰显然有点失落,古泽琛挑眉,有点猜不透为什么良辰会突然问起四叔的事。四叔同良辰的关系,止于秦世涛和他的朋友关系。良辰既然问起四叔,也就是说是良辰爸爸秦世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是生意上面的。   不得不说,古泽琛推敲的本事还是相当精准的。   “是不是咱爸那头出了什么事?”古泽琛这会儿属于热恋中的愣头青,只知道掏心挖肺地对良辰好,压根不会去想什么委婉的表达方式。良辰看了一眼古泽琛,其实古这个姓在本城还是相当管用的,良辰就是不确定,这辈子的自己要不要那么刚强,有啥苦有啥困难都自己扛,毕竟她一个人,强势了好久啊。   良辰其实也不怎么确定,这辈子的古泽琛为什么会见了自己一面就对她死心塌地。别说顾良辰自恋,作为一个成功的皇后,她看人的眼光不比谁低。若非看出古泽琛对自己的真心,纵然他们俩有上辈子的牵扯,良辰也不可能点头的。只是这样一来,良辰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好好维系这段感情。   这辈子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古泽琛的付出,她慢慢的回应对方。现在既然肯定了答案,那自然希望能够就这样到老。所以,良辰吃不准古泽琛想有一个怎样的妻子,是女强人呢,还是小鸟依人型?   其实小鸟依人什么的,外人看着愤愤不平,但就当事人,尤其是那只小鸟来说,日子是相当舒坦的。要不然,这辈子就学学妈妈郭佩文,由他宠着过一辈子,万事不愁?这样的日子,倒是挺适合这辈子的自己,毕竟舒坦了十八年,一下子要她劳心劳力什么的,惰性都养出来了,戒不掉呢。   “公司那边好像出了点事,爸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妈妈挺担心的。我就想问问你四叔,看看知不知道点什么风声。”良辰保守地透点消息出来,果然,看见古泽琛眉宇皱起来了,良辰琢磨着,这辈子过舒坦日子的指望还是挺大的。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进小院,出门迎接的是古泽琛的两个堂妹,也是良辰的学姐们。   古泽琳比古泽瑶跳脱许多,听见车子声,就拉着妹妹古泽瑶跑到门口来接。若是平日里,古泽琳姐妹俩也不至于这么热情,好歹也是古家养大的女儿,谁身上没点骄傲架子?实在是古家人已经默认了良辰的身份,连她们开口喊良辰小嫂子都没人反对,大人们对她们姑嫂间的亲厚,也是相当支持的。   何况古泽琳想到良辰可能会带一两件小礼物给自己,她就乐得合不上嘴,总想着能早点收到礼物才好。   其实良辰从见过古泽琛的父亲古平惠后就开始准备给古家人一份正式的礼物,三位夫人连着老夫人,良辰亲自设计一套衣服,尤其是老夫人和杨女士的,良辰打算亲手做一件。男人们倒是好说话,美酒就好,可就是古泽琛的两个妹妹有点麻烦。   照着古泽琛的说法,那就是两个妹妹在学校的时候就很欣赏自己的衣服,只是那时候碍着面子,不好跟良辰开口,毕竟跨着年纪,而且也还不熟。良辰倒是想说,那哪里是不熟啊,是根本不认识好不好?当然,这个不认识是指良辰不认识古家两姐妹,她们俩对良辰却是如雷贯耳、倾慕已久。   良辰打算,古家的女人统一都是一套衣服,这样也省事。可没见过人,良辰不好确定尺寸和风格,所以这事也就一直没进行。这会儿要见人了,良辰也不能拿空话哄人家,否则怎么对得起人家一口一个的小嫂子?   杨女士在边上看着良辰面上微微红,应对两个热情的堂妹,举止依然地方得体的样子,忍不住点点头。边上的古老夫人也跟着点头,“这俩孩子是姻缘天定,果真配得咧。”这一次,杨女士不得不信了老夫人,谁家看媳妇能这样快,而且连带着家人都满意的?这良辰啊,合该就是她家阿琛的媳妇。   虽然昨天古泽琛已经和所有人汇报过了这次旅行的心得,但显然,大伙儿希望能听良辰再说一遍,尤其是老人家,看着漂亮大方的孙媳妇说话,心情会格外愉快。   良辰用两个刺绣的宴会小手提包送给古泽琳和古泽瑶。这两个小手包是良辰顺应现代的生活新设计的,上面的刺绣精巧秀美,正好适合年轻的姑娘去参加一些宴会时携带。两位古家小姐果然很喜欢这件小礼物,这让她们更加期待起良辰将为她们设计的衣服。   古泽琳不喜欢裙子,偏向利落的打扮,而古泽瑶同样不怎么穿裙子,但却希望能够淑女一些。良辰发现,古家的女儿,果然如此。   良辰挑挑拣拣,将旅行途中见到的风景说给古家人听,这个早上也就很好打发过去。古老爷子倒也不催着良辰陪自己下棋,看着孙子那专注的神情,老爷子摇摇头,古家的男人啊。就是不知道小四会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回来。   中午的饭菜,依然是老夫人和良辰一块儿下厨。   在古家,既然认可了你,就不会同你见外,因为你是自己人。而良辰的厨艺的确是非常好的,连老夫人都觉得自己比不过良辰,两个人扎堆在厨房里,倒也是欢乐极了。古泽琳和古泽瑶这会儿对良辰正新鲜呢,也跟着进厨房,起初是觉得好玩,等看见良辰烧出一盘盘好吃又好看的菜肴后,两个姑娘总算觉醒了她们的女性意识,要求学习厨艺了。   中午吃过饭,良辰陪老爷子下棋,趁着古泽琛烧开水的功夫,良辰开始布局,并不打算说什么,倒是老爷子先憋不住话,一手揉着包子的脑袋,一手捏着棋子,却冲良辰挤眉弄眼。   “丫头啊,我听阿琛他四叔说,最近生意场上有点不太平,你知道吗?”   遛包子的老头   古老爷子出来混那会儿,讲求的是一个拼字。你够胆够时运,总不会太差。所以养成了古老爷子万事不求人的脾气,当然,到了他这个份上,约莫是不会遇上需要他求人的事了。连带着古家人都差不多的脾气,要不然古泽琛也不会选了李明宇爷爷的军区报道了。   良辰来之前,只是想向古嘉惠打听一下商场的动态,毕竟能动得了秦氏,商圈里的幅度肯定不小。古嘉惠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肯定有自己的门路。可是这会儿听老爷子的口吻,像是他也知道了呢?   笑而不语,只是良辰手上落子的速度更快,逼着老爷子笑还僵在唇角,行到后来,像是有点应顾不暇,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攻城略地,撑到最后一子,老爷子才发现自己输得有多惨烈!   老爷子脾气不坏,但绝对不小。抿着唇,渐渐拉成一条直线,古老爷子盯着对面含笑收子的顾良辰,“坏丫头,以前一直逗老爷子玩呢!”良辰点点头,尊老罢了,不算逗弄。老爷子不甘愿,趁着孙子还没回来,赶忙将自己的败局给收拾干净,“咋不继续逗老头玩了呢?”真相果然有点刺激人,他上年纪了,医生说受不住几次刺激了。   良辰手上不停,只微微抬抬下巴,“今天不是老爷子想逗我玩儿,我就歇歇手,等老爷子玩够了再说。”   果真是个聪明的。   古老爷子不下棋了,反正这坏丫头总不让着自己,今天竟然还开足马力,大杀四方,他没那兴致一次又一次的输给晚辈。于是老爷子凑近一些,神情似乎很愉快,“丫头想没想过,怎么帮把手啊?”   良辰看着葡萄架顶,确定这会儿天还大亮着,所以自己是不可能做梦的。良辰慢吞吞地摇头,“老爷子忘了,我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呢。”   老爷子摆手,聪明的孩子哪儿还管什么几岁?再说了,又不是四五岁懵懂的年纪,十八岁啊,搁从前,十八岁都领着娃管着一家子的衣食住行了呢。   “你爸那公司,你跟你弟弟可都是有股份在里面,算起来,也是你的公司吧。”古老爷子就差摇头晃脑地说话了,可就算是这样,良辰脸上还是淡淡的。   “老爷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良辰吃不准老爷子是纯粹凑热闹呢,还是想看自己如何作为,不过良辰经了一世,格外喜欢爽快生活,也就是开诚布公的对话。   “十八岁也不小啦,该好好学着处理些事情,不然,我给你做后盾,咱们把这事解决了?”既然儿子已经看过了,也就是说,只要这俩孩子自己没啥问题,那眼前这个丫头就应该是自己的孙媳妇了。老爷子其实想看看,这个孙媳妇在对上大事时的表现。   正好,老幺前两天回来说,她继父的公司,秦氏地产遇上点麻烦,问他要不要出手帮一把,毕竟现在两个孩子在谈恋爱。老爷子也不说什么,只说他知道了,古嘉惠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让底下人盯牢了秦氏地产,关键时候,还能帮得上忙。   不过老爷子显然打了别的主意,毕竟是古家孙儿辈看上的人,肩上担负着古家人的重任,而良辰必须是个极聪明的才行。这次的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战,但是背后牵扯着几家子的事,算是考验良辰人情世故的处理能力,老爷子希望能看到一份满意的答卷。   十八岁的小姑娘,真要处理这次的事情,的确不容易,可既然是阿琛挑上眼的姑娘,那就必须比别的十八岁的姑娘要强。   “你打算怎么玩?”良辰总算明白了老爷子的用意,既然会被老爷子用来考验自己,说明这次的事还真不会是秦爸爸的对手做出来的。她就说么,秦爸爸的公司开了这么多年,早就稳了,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跟秦爸爸做对。那么,她先前的猜测算是对了一半?   老爷子听着前头的响动,知道孙子就快过来了,递过来一张纸条,边压低了声音,语速加快,“这是我的QQ号码,你加我啊,我们上网聊!”   古泽琛过来的时候,良辰神情僵硬,反观老爷子,倒是站起身背过手,冲良辰眨眨眼,“啊呀,老了,做这么一会儿就累了,正好,阿琛啊,你陪陪良辰吧。”说完,就带着包子一悠一荡地回去了。   古泽琛提着刚烧开的水,开始泡茶,动作优雅。良辰沉默地收拾好棋盘,只觉得兜里揣着的那张纸条烫手得厉害。   老爷子……居然也玩QQ……不过也是,她这异时空来的,还不是一样会用电脑么?良辰其实有见识忘记告诉老爷子了,她不玩QQ,即时聊天用的是MSN。不过,人家老爷子申请了一个QQ号码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必须配合老爷子。   “老爷子没把你怎么吧,怎么脸色这么差呢?”古泽琛也就是这么一问,他知道老爷子其实挺喜欢良辰的,要不然也不会拉着人下棋了。以前,这事都是轮到他跟小叔的,良辰是第三个。   “没事。”良辰打定主意不和古泽琛说什么,敷衍过去,两个人喝着茶,说些恋人间特有的傻话,时间差不多之后,古泽琛送良辰回家。   郭佩文这几天一直担心秦世涛,这会儿女儿回来了,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精气神也都回来了。郭佩文身上有一个很优秀的品质,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乐观,从不将问题往最坏的地方考虑。所以她不担心秦世涛可能出轨之类的可能,只想着怎么做好分内的事,不让秦世涛有什么后顾之忧。   古泽琛送良辰回来后,同郭佩文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走了。剩下母女俩,良辰担心郭佩文太忧虑,便试着将自己猜测的一部分告诉妈妈。果然,郭佩文是个聪明的女人,就算女儿说的不多,还是足够她猜出个大概来。   “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和你爸,活了这么多年,心里有数。”良辰仔细看着妈妈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点点头。   良辰回房间,打开电脑,下载了一个腾讯QQ,然后申请了一个号码,查到老爷子的号码,然后加为好友。良辰忍不住吐槽,加为好友是有条件的:你是我孙媳妇吗?   在心中默念一遍心经,然后填了个是,通过。房间里没有别人,良辰沉着脸,瞪着电脑上那个“遛包子的老头”,想不明白素来端庄持重的自己,怎么就跟一个老顽童一块儿搭伙过家家了呢?   老爷子打字速度不慢,只不过有用的东西不多。良辰从对话中整理了一下思路,逻辑上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   事情的导火索应该就是贼心不死的冯清芳了。   冯清芳因为妒忌报复,将客户的资料还有建材底价泄出去,正好将忙于城西策划案的秦氏拉下水。不过冯清芳应该也只是郭老爷子手中的一颗棋子,正好用起来罢了。良辰原先还算看得上冯清芳,情商不高起码智商还可以,要不然也爬不到今天这位置。可这回做出的事,良辰却觉得这人傻透了。   郭老爷子再怎么闹腾,目的就是让果果继承郭家,认下郭这个姓氏罢了。至于她郭佩文,良辰肯定,郭啸没那么恶毒,想毁了郭佩文的这段婚姻,然后将秦世涛这个好女婿便宜了冯清芳。那冯清芳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了?   郭啸的产业,不小,但却不是房地产这一块,有足够多的流动资金吃下城西的开发。而且,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老爷子不会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的。良辰仔细罗列了一遍这里头的关系,发现了很关键的一点。   是了,冯清芳泄露给郭老的只有客户资料和建材供应的底价,顶多给秦氏地产带来一点小小的麻烦罢了,可上次秦爸爸说了,关于城西那块地的策划案也泄露出来,连底价都被人知道了,那绝对不会是郭啸的手笔。不管怎么说,郭啸同自己,那属于内部矛盾,也就是果果到底姓秦还是姓郭罢了。他不至于玩这么大,想要秦氏一蹶不振。   这肯定还牵扯到了第三方,而这个第三方才是古老想要自己出手的原因。也就说,对方对秦氏动手,是为了给自己警告?良辰从来乖觉,只除了一件事被逼着出了一回风头:和古泽琛在一起。   良辰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句话,“林以墨家有没有一个像阿琛四叔那样的人?”古家是军人,可还是出了个异类,林以墨可是杨女士当初看上眼的媳妇。良辰不怎么清楚林以墨的家世,也就知道她外公是古泽琛父亲古平惠的直属上司,也一样是部队的。但这不表示林以墨家里就没有别人了。原谅良辰,除了这层关系外,良辰只能将目光集中到林家。   老头子在电脑那头乐得直点头,真不错,这小姑娘的确挺聪明的,他将那些商场上的你来我往撇开,剩下的就是脉络里头就将林以墨家给挑了出来。   “林以墨的爷爷在香港生意做得挺大的。”   果然,良辰看着对话框那头的信息。现在该明白的,良辰也大致上整理清楚了,接下去就是处理。古老显然是想看看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会怎么做,而她必须为了古泽琛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古泽琛本来就聪明,尤其良辰又是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子,结合这一路上的怪异,古泽琛送了良辰回家,便转了方向盘,去四叔古嘉惠他们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古嘉惠在见客户,古泽琛就去他办公室里等。半个小时后,古嘉惠送走客户,秘书告诉他古泽琛在办公室里等他。古泽琛是古家人里来这里最多的一个,对这里头的摆设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古嘉惠坐到古泽琛对面,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天早上我去接良辰的时候,良辰特意问了你在不在家,应该有事要找你。”古泽琛眨了眨眼,这样可爱的神情,对着古泽琛这年纪有点不合适。果然,对面的古嘉惠嘴角抿了抿,显然有点被雷到了。   古嘉惠压了口清水,然后才像是来了兴趣,“你那小女朋友是不是喜欢上小叔我,打算移情别恋了?”对着自己侄子,古嘉惠从来都是没个正行的。   “叔,你老了。良辰看不上你的。”古泽琛要真浑起来,跟他四叔古嘉惠也是不分伯仲的。   “那她找我做什么?”古嘉惠到底是商场上成了精的狐狸,演戏的水平可真是炉火纯青。古泽琛偏过头,“她要找的是你,不是我。”古泽琛猜应该跟她爸爸秦世涛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事到底严重不严重,连带让良辰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古嘉惠决定不忽悠自己侄子了,“老秦看上城西那块地,现在正在拆迁,年底进行招标,不过这会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老秦的策划案,包括招标底价都出来了。”古泽琛不是很了解商圈的事,问了一句,“有多严重?”   古嘉惠非常实际地说了一句,“老秦这些年心思不怎么花在生意上,所以除了小项目外,他们一两年接个大项目就好。这次城西的地,不至于让秦氏关门大吉,但怎么说也能伤筋动骨一阵子。”也就说,还是挺严重的。   “除了这个,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古泽琛不相信小叔只知道这点事,他要的是内幕。   古嘉惠看着不客气的侄子,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你惹得桃花债,香港林氏。”点到即止,如果谈个恋爱还是古家出面才能摆平,那这个恋爱还不如早点散伙。   秦世涛跟团队开了一天的会,昨晚上良辰的话给了他很大的启示。策划案进行了大半年,平心而论,要他们一下子转变方向,拿出一个和这个方案一样完美的来,公司必须付出相当大的精力,而且肯定不会比这个方案好了。与其拿出一个蹩脚新方案,不如在泄露出部分的基础上,完善目前这个,将一切可以再讨论的部分完善到一百分?   这就像是操作,似是而非,让别人看到秦氏势在必得的决心和强大的实力,到时候再和政府里的人疏通一下,秦世涛相信,不会有人拒绝得了双赢局面。现在,他应该分出一些精力,将内忧外患的人找出来。   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秦世涛也就不执着非要拿出新方案,逼得员工跟自己这样也是没日没夜地赶。五点半到家的秦世涛,在看到妻子和女儿惊喜非常的表情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良辰下厨,算是补上昨天的接风宴的遗憾,果果一直念叨客栈主人养的那条爱吃西瓜的拉布拉多犬。良辰想着,等秦爸爸忙过了这阵子,就给果果买条合心意的狗吧。郭佩文照顾着家人,时不时地往三个人碗里落一筷子对方喜欢吃的菜,轮到果果时,郭佩文忽然顿了顿,然后笑了起来。   “对了,良辰,你跟果果还没正式去拜访过堂叔公,要不然明天让表哥领你们去见见堂叔公吧。”   良辰和果果的堂叔公,也就是郭佩文的堂叔,郭啸的堂弟,郭磊的亲爷爷郭浩。郭浩从政,仕途一路平顺,没退下来前在本城绝对算得上响当当的人物。到郭磊父亲那一辈,也都是从政的,平辈中,也就是郭磊一个不求上进了。   郭佩文想过了,既然老爷子向秦家动手了,可就怨不得她女生外向了。果果的亲生父亲姓顾,继父姓秦,轮来轮去都没那道理非要改姓郭。真要求那一份香火,老爷子当年就该续弦,替自己找个后妈,这时候儿子也有了,用不着算计自己外孙。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为难自己女儿了,必须出面应酬,因为女儿除了是她的女儿外,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古泽琛的女朋友。郭佩文当然不是顺着人家的势往上爬的人,可也不抱着固执的骄傲。   果然,良辰很乖巧地点点头。其实表哥跟自己提过两次,什么时候去他家做客,只是偏生难凑到时间,也就一直耽搁下来。这次,是无论如何都要登门拜访了。果果有点不大明白妈妈和姐姐之间的交流,不过他对表哥没什么恶感,去他家做客也不怎么抗拒就是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后,良辰带着果果上楼,说是温习功课。果果才初一,功课是真不怎么急,要不然也不会在期末考之前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跟自己去旅行了。   “果果,如果外公要你姓郭,你会答应吗?”   放榜   郭宅同古家不一样,事实上,良辰绝得这儿可能是郭啸和郭浩两个老头一直没和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当年郭家散掉的时候,老宅也毁了。良辰听郭佩文讲起过,至于十岁那年回的郭家,是郭啸后来发达后才修建起来的,比起眼前这处依山而建的古居,少了几分古韵。良辰若是没猜错,这儿该是照着当初的老郭家建的。正好,郭磊在边上介绍时多嘴添了一句,“当年郭宅烧了,老爷子心疼死了,一平反就拿回了祖宅的地基,然后请了师傅一点点复原的。”   也就说,这处郭宅,不然貌似当年的老郭家,而且还占着老郭家的风水,也难怪郭啸那个死心眼的老头子倔着脾气,非要自己也撑起一个郭家来。从这一点上,良辰对即将要见到的郭磊爷爷郭浩也大致有了评估。   郭磊的爷爷郭浩是个圆滚滚的老头,比起坏脾气的郭啸来说,绝对富态祥和太多,大约真应了那一句心宽体胖。郭磊替双方做了介绍,良辰和果果喊了一声堂叔公,对面的老头笑眯眯地点头。   对郭浩来说,郭啸那边闹出什么事,他都是秉持看戏的心态处理的。谁让那倔老头一直跟自己死磕,不承认他才是那个振兴郭家的人。连带着,对他那边的子孙也不甚上心,就连郭佩文这个侄女,还是没彻底同郭啸翻脸前见过几回,至于果果和良辰,那是完全不认识了啊。要不是古家那小子认识了良辰,郭浩恐怕到死也不会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更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良辰姐弟俩的面。   对于姐弟俩的这次拜访,郭浩是抱着相看态度来的。先前因为郭磊的关系,郭浩听说过良辰姐弟的事,也算是圈子里最先一批知道良辰同古家关系的人。这会儿,不为了郭啸,就看在古家的面上,郭浩也会对良辰姐弟俩释放足够的善意。   良辰知道,这大部分是看在古家的面上。良辰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她既然和古泽琛在一起了,那么有些东西她运用起来只能理所应当。若是一味撇得太干净,并不是什么理智的举措。   一顿午饭,吃得宾主尽欢。良辰并不怎么多说话,只让老爷子同果果说话。这隔辈亲倒是真的,良辰看着郭浩对弟弟喜欢的样子,当然不认为这么会儿功夫,就能让郭浩真心欣赏果果。大约还是看在古家人的面子上,不过能有眼前的效果就足够了。   良辰微微笑着,将妈妈郭佩文准备好的礼物送上,只是郭磊在边上不停唠叨,怎么不是酒呢。良辰看着表哥,总觉得有种违和感,似乎在……强颜欢笑?良辰想到昨天才认识的阿瑶,了然一笑,也不多说什么。这事,阿琛都不提,自己白做好人就算了,就怕搅成一锅粥,谁那里都讨不得好处。   郭磊送良辰姐弟俩出门,临走前到底没忍住,便问了一句,“你……见过阿瑶啦?”良辰点点头,“挺好的女孩子。”错过她,还真是表哥你的过错了。郭磊张了张嘴皮子,想起表妹才认识的阿瑶,就算要问也应该不知道什么,讪讪想要收口,良辰算是做一回好事了。   “暑假里她有个同学要来本城玩,邀我一块儿招待呢。”揉了揉果果的脑袋,良辰领着弟弟就这样从郭浩家回来,下一步就是牵线了。良辰知道,外公那头始终是个麻烦,要是不解决,永远不得安生。   果果趴在良辰的软榻上,神情淡淡的,十三岁了,并非一无所知,尤其在姐姐问过自己关于姓氏的问题后,果果就有些明白了。何况连妈妈都开口,让姐姐带着自己去表哥家,这里头肯定有问题,只可惜他们都拿自己当孩子看,就算真有什么,也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这个弟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情分自然不一般。良辰看着果果不痛快的样子,却也不想将那些事情一股脑儿的都说给他听。   “好啦,你这样子,给别人瞧见了,还以为你在表哥家不愉快了呢。”良辰揉了揉弟弟的发,觉得这孩子大了也不好,脾气也是别扭了许多。   果果懒懒地动了动身子骨,哼一声,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姐姐,是不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就能查成绩了?”   良辰点点头,说是凌点之后就能查成绩,不过她醒不到十二点,所以良辰打算明天早上起床,吃个饭再查。左右她都是不着急的那个人,不碍事。   显然,良辰的好心态影响不到家里人。   秦世涛公司里照旧很忙,不过今天是高考放榜的大日子,他必须准时回家,陪在女儿身边。只是等秦世涛回到家,发现良辰在楼上看书,妻子在楼下准备晚饭,果果在客厅打游戏,似乎一派和平?   等良辰下楼来吃饭,秦世涛跟郭佩文交换眼神,想着要不要说点好听的,安慰下女儿的紧张情绪,结果看着良辰照常吃饭,秦世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老婆,想着要不要给古家那小子打个电话……哼,打什么打?古家那小子算什么!   良辰想着要上网跟老爷子“汇报”工作,所以吃完饭就回了楼上,剩下家里三个人有些坐立不安。古泽琛来的时候,秦世涛正和郭佩文商量着,要不要带女儿出去逛街,消磨到成绩公布的时间。看见古泽琛来了,郭佩文总算想到给女儿解压的法子,那就是让古泽琛领着人出去转转,比跟着他们夫妻俩心神不宁的瞎转悠要强。   古泽琛也是因为在家呆不住,知道良辰的实力和把握是一回事,真到揭开谜底了,这心跳还是会快几拍的。于是杨女士打发古泽琛出来,至于能不能待在晚上十二点,那就得看古泽琛的本事了,只是不管留不留在秦家,杨女士要求古泽琛必须将成绩告之她。   知道良辰上楼去了,古泽琛也不敢当着秦世涛的面往他女儿闺房跑。这理智和情感总是脱节的,说的就是秦世涛这样的父亲,彻头彻尾的女控,古泽琛摊上这样一个岳父,也真是苦不堪言。   良辰打开QQ,果然,“遛包子的老头”在线,良辰正在组织语言,那边就发过来一句信息,说是古泽琛来她家了。良辰哦了一声,猜想应该是为了成绩来的,不过这两天良辰是真的有点忙,招呼不了古泽琛。于是,为了能够顺利和不怎么靠谱的古老头对话,良辰翻出自己的准考证,下楼,见到家人和古泽琛走坐在客厅里,便将东西递过去,“我要休息了,你们要是着急分数,这是我的准考证,你们查吧,明早告诉我。”   这种事,不是良辰说心疼家人不要熬夜就有用的,倒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反正这辈子顶多经历两次,还有一次果果的,良辰倒不如成全他们。良辰对古泽琛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上楼。古泽琛看着良辰的背影,眯了眯眼,不过也不好追过去,便抄走了良辰的准考证,回家了。   良辰肯定瞒着自己在做什么事,这种感觉让古泽琛觉得有点难过。因为这个看起来纤细娇弱,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从未向自己寻求过帮助,而他,偏偏又是最想能够帮助她的男人。   顾良辰,做我的女人,便得有那个自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我坦白,不管遇上什么事,我都希望站在你身边,一起经历。   良辰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言行举止已经得罪了男友,回到电脑跟前,将今天去拜访了郭磊爷爷的事告诉古老。   那边的古老开着QQ游戏,正在新手区里玩连连看,输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通常是他才是连了十几对,屏幕就弹出结束的标志,然后分数唰唰唰地扣。老爷子扭头,对替他整理衣服的老伴抱怨,“这游戏不地道,输了不说给个安慰,还倒扣我分数,不知道我是新手吗?”   古老太太有点儿老花眼,架着眼镜凑过去看了一局,和老头子表示同仇敌忾,不过,“哎呀,这儿,这儿呢,哎呀,快,这边……”   然后,继续倒扣分数。   就在良辰下楼招呼古泽琛这么一会儿功夫,老爷子已经倒扣了三百多分,这战况还真是有点子“惨烈”,当然这跟老夫人也兴致勃勃地带着老花镜在边上指手画脚有一定关系。玩过连连看的人都知道,最讨厌的就是你把眼睛瞪着斗鸡,陷入画面中的盲区时,边上有人用一种你怎么这都没发现的口吻指点你,呶呶,这儿啊,哎呀,这儿跟这儿也成啊……   要是别的人,以古老爷子的脾气,早就轰过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偏偏边上这位是自己的发妻,从结婚到现在,从没红过脸,要是为了一局连连看放狠话,古老爷子做不出来。但旁观过的人都知道,遇上别人玩连连看,你不开口说两句,那是不可能的。   良辰发了信息过去,久未等到对方回复,想着是不是下线了,明明之前说好应付了古泽琛就回来的。良辰盯着对话框看了看,然后就发现状态栏显示对方在QQ连连看当中。良辰再次面瘫,这老头儿果然时髦得很。   终于,等老头输得鸭血上升,手指头抽个不停,晓得适可而止退出游戏大厅时,才看见良辰的红企鹅不停跳动,才接回上面说的话。老爷子问良辰,下一步打算怎么做,良辰非常不客气地说,明天她就带着果果去外公那儿报喜。老爷子点点头,晓得轻重缓急,一致可以团结的力量,是个不错的法子。   “你就知道肯定有喜好报了?”老爷子这纯粹是老顽童病犯了,而且这个孙媳妇百分之九十五是自家的了,老爷子也不端平日里那正经模样,只想着可得把这个孙媳妇给掰歪了,要不然跟自己三个媳妇一样,没趣得跟。   良辰沉默了一下,反正她把工作总结汇报完就是了,至于对方没营养的问题,她全做没看见。不过,良辰看老爷子是有点不怎么痛快的,于是,隔着电脑,良辰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爷爷在玩连连看,要不要一起?”   老爷子亢奋了,这种情绪一旦冒出来,那是什么理智都压制不住的。于是,老爷子会又开了游戏厅,良辰找到老爷子在的房间,两个人开了桌新的。这个时段,百无聊赖的人不少,一眨眼就坐满了。   第一局,良辰倒数第一,遛包子的老头倒数第二。   老爷子一番得意,招呼老伴过来看,呶呶,孙媳妇比我还差咧。老夫人刚被赶走,嘟着嘴,有点不乐意,不过听说孙媳妇也玩这个,便过来看一眼,孙媳妇的名字……挺霸气的,皇后。   老夫人想着明个儿问问孙子,他网名叫啥,现在不是流行情侣配么?到时候改改,叫皇上,正好凑成一对儿。   第二局,良辰以一双精巧的手与灵巧的心,拿下一局,赢了八十多分,正分了。老爷子呆住,不信邪的进行第三局、第四局……   当良辰积分超过八百分,系统为保护新手,将良辰的号强制踢出房间后,老爷子气得摔鼠标了,找来找去,发现房间里没有良辰后,老爷子也关了窗口。就看见企鹅头像闪啊闪,良辰发过来一句,“满八百分,被系统送出新手房间,老爷子您什么时候出新手区了,咱们再一块儿玩。”   谦虚敬慎,尊老爱幼呢?咱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去哪儿了??老爷子盯着将近一千的负分成绩,沉默了,忧伤了。老夫人在边上一直看,见到自己丈夫吃瘪,笑得格外欢快,“哎呀,良辰不但人漂亮聪明,这游戏也玩得好,明个儿我也弄一个,跟良辰一块儿玩。”   老头子下线,溜达到后院找包子求安慰去了。老夫人笑眯眯地继续整理衣服,这日子啊,就得这样过才不觉得闲得慌。老头子从部队退下来,老夫人就担心他闲下来会乱折腾,便带着他散步练太极,平日里也跟老部下们一块儿去钓钓鱼。像现在这样,正好。   良辰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做完卷子后大致上能拿几分,良辰也都心里有数,这一晚,她就想着,明天去见外公时怎么说。   照着良辰的打算是先试探。外公明天见到果果,肯定会有表示,到时候一步步引出来,当然,良辰也必须亮出自己的筹码,才能跟外公谈成这笔买卖。当问题的关键还不是这样,外公要将家业交给果果,前提是他能传承郭家的香火。可良辰问过果果,当时果果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他就叫秦朗了,以后也不改了。   从果果五岁进到秦家,秦爸爸对果果是真心疼爱的,就算是顾明活着,对果果也不会做得比秦爸爸更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果果那个时候才五岁,从五岁到十三岁,男孩子成长中最需要父亲的八年里,秦世涛是个非常完美的父亲,果果没有理由改掉秦,而改姓了郭。   但这样一来,外公肯定不肯。从今天和郭浩的对话中可以听出来,外公是个可以为了一个问题而执拗上一辈子的人,他同妈妈不是一样执拗了这么多年,连爸爸顾明的死都不能够挽回些什么,更何况对果果姓氏的争夺。   良辰没指望明天就能将外公这头的事给解决了,但起码得让外公在接下来的日子不被人当枪使就好了。确定了大致上的方案后,良辰便安稳地睡了。从前嬷嬷说过,好气色都是睡出来的,良辰上辈子就一直照着这话做,反正宫里的女人,除了打扮就是睡觉,当然她比别人可怜,还必须接见命妇处理公务,但气色也是不错了,到了这儿,从爸爸顾明同自己说了睡美人的故事后,良辰愈发将睡觉作为人生头等大事来经营。   只是良辰这头好过了,边上的人却是心慌慌地开始不停等待零点时分,眼睛直瞪着电话机,心情也是纠结得不得了。秦世涛他们就不说了,古泽琛抓着手机也在等时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守着电话,良辰的班主任崔老师。   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良辰刷牙洗脸,打点好后开门下楼,这个点不早不晚,还算正常,结果到了楼下,发现保姆做了早饭,但其他人都不在。   昨晚上扎堆查分的人很多啊,谁家不是总动员,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那儿抢线查成绩,然后不信邪地听了一遍又一遍,指望分数能再高上一两百分,全省名词也再进个一两万名?于是,秦世涛回拨了整整十分钟啊,才接通,才听着那机械女音念完客套话,开始报分的时,“语文,一百……”嘟嘟两下,好嚒,从来只听过电脑会被人抢线,原来电话也会……   然后再试。   古泽琛显然比较好命,他选择手机查分,当然,一块钱一条短信什么的,不在乎啊。等了两三分钟,看见良辰的成绩后,古泽琛嗷一声从床上跳下来,他媳妇真是太给力!!那分数,那排名,在中国范围内的所有大学,铁定横着走了。   只是这样一来,媳妇能跟自己去念中医么?   杨女士一直挂心良辰的成绩,听见儿子房里的动静,连忙过来敲门。在知道良辰成绩的那个瞬间,杨女士也忍不住呆了一下,还真是相当好啊。不过听见儿子嘀咕的话后,杨女士拍拍儿子的肩,她倒是想自私点,可是良辰的确是个好姑娘,所以有些事,交给他们自己做决定比较好。   对了,她还是早先回去给阿琛他爸打个电话,回部队之前,他就嘱咐自己,尽早将良辰的成绩告诉他。她得报喜去。   可不就得报喜么?   良辰在沙发上等爸妈下楼吃饭,总算将三只熊猫等下来后,良辰才站起身,就被妈妈郭佩文给狠狠抱住,“哎呀闺女,真是太了不起了。”   从一晚上亢奋,还没平复喜悦的秦爸爸手中接过记着自己成绩的条子扫了眼,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良辰点点头,并没有格外失态。果果在边上星星眼,怎么办啊,好有压力,姐姐这么优秀,他头一回觉得压力太大了。   良辰想了想,主动给班主任崔老师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那头的崔老师显然已经知道了。   “良辰啊,这两天有空回学校一趟,拍个照,你可是咱们学校的骄傲啊!”也是我的高考成果奖啊~~崔老师昨晚上等了等,死活没等到良辰的报喜电话,结果却是校长先打来了。从考试院拿过来的消息,不用怕展现,也不需要一块钱一条的短信费,直接恭喜崔老师,特级教师的职称,今年的名额一定是她崔老师的了。   良辰表示今天家里有事,得明天再去学校。崔老师表示没关系,然后又是一串恭喜。良辰客气地谢过崔老师的关心与爱护,才算是挂了电话。一家人坐下吃饭,秦世涛跟喝了酒一样红光满面。   “良辰,你确定好了学校和专业了吗?”就女儿这成绩,真是学校和专业随便挑了啊。良辰点点头,就古泽琛说的那所了。   这就跟一兜凉水一样,将秦世涛的欢喜雀跃给浇了个透心凉。当初没考之前,秦世涛跟郭佩文是想在本地读书的,可这成绩出来,女儿竟然打算和古泽琛那臭小子去同一个地方,秦世涛这心底酸啊!这明摆着女儿亏了啊,多好的成绩,怎么就不知道填个清华北大呢?   “爸,我喜欢读医,以后啊,将咱们一家人都养到一百岁,多好。”秦世涛还是泛酸,嫁不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就被抢走了。   老狐狸   良辰主动提出,要带去外公家报喜,虽然外公郭啸并没有主动打电话过来表示关心,但为人子女,总要先尽孝的。郭佩文欲言又止,她知道良辰要做什么,一不想女儿因为这件事受一点委屈,可对上良辰的眼睛,郭佩文知道,她没有可拒绝的余地。   只能放行。   良辰今天不打算带任何人去,她不需要有人助阵,相反,她是去谈判的,所以当果果表示他可以请假一同前往的时候,良辰拒绝了。到了郭家,良辰看着这里的景致,便忍不住同昨天郭磊家的那一处进行比较,若让她来选,果然是郭磊家的那处宅邸更得人心。   下人引良辰过花园,这样的情形让良辰忍不住想起第一次来这儿,彼时爸爸顾明才走,要不是妈妈的情绪还控制不住,良辰他们也不会那样乖巧地随郭啸,住到这儿来。到了这儿后,下人们叫果果小少爷,而自己却是良辰小姐。   里头亲疏,一目了然。   这对良辰来说,这种全新的体验。上辈子顾家和皇宫,良辰都不是受人冷遇的主,因着她嫡女和皇后的身份,到哪儿别人都要给她脸面。却没想到,顾明的掌中宝到了外祖父家里,却成了客人,真正客客气气的那种,这叫良辰对郭啸生不出多少好感。就算后来在秦爸爸的努力有所松动,但良辰还是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倔脾气的外祖父。   他疼爱的是妈妈郭佩文,中意的是嫡外孙果果,对她这个气质肖似亡父的顾良辰,真是哪儿都看不过眼。良辰觉得自己今天来报喜,恐怕得憋得祖父一阵内伤。   郭啸从女儿加入秦家后,就不曾派人盯着了,也算是放心女儿不会吃亏,何况就算他派了人,女儿也肯定不怎么领情,所以郭啸对秦家这边也不怎么上心。独独一个例外,那就是果果顾朗。   虽然是顾明的血脉,但怎么说是个儿子,身上流着他女儿的血,让没有血脉继承人的郭磊很上心。毫不怀疑地说,只要顾朗现在改成郭朗,他郭啸名下所有资产统统记到果果名下,他也是眼都不眨一下。   一个人,执念了一辈子,疯狂不足以形容这个人的不理智了。他怎么就不想想,就算改姓了郭,转个身,一样可以改回去。再凶残一点的,生个儿子依然姓顾或者秦,对郭啸来说,百年后同样绝了后,这产业还是不姓郭,不是吗?   可老人家想不明白,年轻时就扎根在那儿的念头,早就抽枝发芽,长成苍天大树,任凭你风吹雨打,早就顽固不可动摇了。良辰想,要不是果果改成了秦,恐怕郭啸也没两年好安生,一定会折腾出事儿来,逼得郭佩文和果果做出决定,随了他的姓氏才行。   良辰其实最怕老头子打亲情牌,毕竟他对郭佩文是极疼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顾明一出事,就找到家里人,接了他们回来。良辰的好修养好气质,不表示她就一定可以在艰苦下挑起整个家的柴米油盐。那些精致的衣裳与菜肴,都是选了上等的材料才制成的,换了粗麻粗饭,良辰就不是良辰了。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过惯了精致安逸的生活,换了预设中的灰姑娘情境,她也会慌乱无措的。   正是因为这样,良辰不愿彻底同老人家撕破脸,何况老人家也给自己留了面子,没有彻底出卖秦氏,将秦氏逼到走投无路,不是吗?   良辰走过花园,下人便指了指另一边的小凉亭,说老爷在那儿等小姐。良辰礼貌道谢,然后自己朝凉亭走去。那处凉亭,应该是妈妈从前最爱看书的地方,没想到老爷子选了那儿,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老爷子看来是想打亲情牌了。   “外公,我来跟您报喜了。”良辰面上笑着,只是那笑还比不得崔老师的欢喜,就好像那成绩不是她良辰考出来的一般。老爷子抖了抖手上的报纸,上头的标题正是本城私立学校的高考捷报,里头打眼的就是顾良辰的名字。   良辰因为礼貌地站在凉亭入口,所以老爷子在看什么,良辰也没有看见。老爷子装模作样地扫了半响,发现良辰竟没有下一句了,这脾气又有点冒上来了。女孩子家,这么强势清冷做什么?他的女儿可不像顾良辰这脾气,肯定遂了她那早死的老爹,半点女孩家的可爱模样都没有!   对折合上报纸,老爷子抬头瞪了一眼良辰,皮笑肉不笑地道喜,“还算没给你妈丢人!”良辰淡淡挑眉,觉得跟这老人家就说不上两句好话,谁让良辰这辈子的脾气一样渐涨,什么忍辱负重、忍气吞声的时候还真没遇上过。   于是,“我爸可是高材生,妈妈说我没给爸爸丢人才是。”越是想把她同爸爸顾明撇清,良辰偏要凑过去,老爷子真是执拗了,怎么就不知道她和果果始终是顾明的孩子,不管户口落在谁家的本子上,灵魂深处早就确定了归属。   果然,老爷子听见良辰提起爸爸顾明,立马冷哼,眉眼收敛,分不清那里头的颜色,但很显然不愿再提什么。   下人端了茶水过来,算是给祖孙俩一点缓冲的时间。良辰看茶落座,抿了一口,不错,十年普洱,看来老爷子的确想同她修好关系。可惜良辰来的目的跟他不一样,注定不相为谋。   “想过填什么学校没有?”老爷子私心希望良辰去读商科,虽然他认定的继承人应该是果果,但对优秀的良辰,老爷子并没有彻底放弃。女孩子也不是不能继承香火的,入赘就好。   良辰暂时不明白老爷子在打自己的主意,将学校和专业报了一遍,老爷子的反应比秦世涛他们要生动许多,布满褶子的脸上青红交加,最后化成眼眸里那抹阴沉,狠狠地瞪着良辰,“你妈就不管你?!”   这么好的成绩,就算不读商科,也不用去读什么中医啊??难道说出来之后当个医生?这有什么前途!其实中医熬出了资历,还是挺吃香的,不过看在郭啸眼中,那就真是一份没什么前途的职业设计。   良辰才不管老爷子的脸色,“这就不劳您费心,家里也都是同意了,没什么好可惜的。”良辰想着,当初分数是不是该低一点,毕竟拿这肆无忌惮的分数和排名,没有进到清华北大,的确有点……暴殄天物。不过良辰既然答应过了古泽琛,自然不会反悔。   老爷子撑着身子就要破口大骂,果然这女婿一个两个都不顶用。前一个女婿将他好好的女儿给拐坏了,现在这个,先前看着还像样,结果关键时刻还是会毁了自己孙女的前程,都是不顶用的混账!   这火爆脾气,从郭佩文和嫁给顾明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家里下人还有公司属下,谁也不敢顶撞他,将这本来就倔的脾气养得愈发目中无人,觉得这天下,除了螃蟹只有他能横着走。   可惜良辰既不是下人和不是他属下,靠他发的钱过日子,血亲上讲他是良辰祖父,情感上……还真没多少情感留下。   “难怪看我爸不顺眼,外公,您最近让公关部没少干活,把我爸公司的客户撬走了,也把那底价报得不少人知道了吧?”良辰微微一笑,这一个瞬间,杀气全开,拿出来凤座上的霸气,务必要镇住场子,否则还不知道对面那老狐狸怎么狡辩呢。   良辰两辈子,很少遇上需要霸气全开的时候,要不是这辈子自己没了皇后的身份,良辰的气势到底欠了一些。果然,良辰的表现让对面的老爷子觉得震惊,这个孙女让他觉得很陌生。   他以为良辰个性温和,跟她那个死鬼老爸是一个德行。可老爷子到底忘记了,他看似文弱的书生老爸带着他女儿私奔了,那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顾明不就义无反顾地做了么?良辰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可能的。只是良辰的表现从来就很温婉,麻痹了老爷子,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还有她说的事,郭啸想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郭啸能够有今天的财富和声望,说明他绝不是泛泛之辈,吩咐下面人动的手脚也都是见不得光的,郭啸实在好奇,良辰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若是秦世涛告诉她的,郭啸除了看不起秦世涛外,也忍不住猜测,良辰预备怎么做。   “小孩子家家的,谁同你胡乱说的这些?”老爷子眯着眼,身子微微后仰,胳膊抱起。良辰闲暇时看过一本微动作的书,上面说这样的姿势说明对方处于防备状态,良辰抿了抿唇,成功了第一步。   “外公,这么做动不了我爸的根基,很快就能摆平的,恐怕达不到您的目的呢。”良辰继续喝茶,十年的普洱香醇甘美。   老爷子眯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等良辰继续出招。若是从前,良辰还是皇后的时候,除了面对华尚辉,良辰都是最有把握的那个人,只是现在她不是皇后了,所以策划上只能转变。   “您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当枪使了,连我爸的策划案一并流了出去,你说我妈知道了,会怎么看您?”亲情牌什么的,不是只有老爷子能使,比起妈妈郭佩文的淡定自若,老爷子显得被动多了。   看着对面老爷子眉间皱起,良辰喝了这三口茶,总算等到老爷子轻飘飘的一句,“谁?”言简意赅,良辰却能听懂,他问的是那背后的主谋。良辰放下茶杯,事不过三的意思是切莫触及底线,但不碰怎么知道对方的底线是什么?   “啧啧,外公,您可是商场老手,竟然瞧不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话么?”良辰看真人版宫斗的时候,一方如果摆出洋洋得意的轻屑姿态,对方肯定会急得跳脚,然后这一方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良辰看到对面猛地瞪大双眼的老爷子,心想着,这一招果然有效。   不过良辰是不会主动说什么的,连秦爸爸都还不知道的商业机密,怎么能告诉老爷子呢?越挠心,才能让秦爸爸那头越省心,良辰施施然起身,“喜也报了,我还要回学校一趟,外公您老人家保重身子。”   她不提果果,从头到尾都不提,因为这从来就不是什么筹码。只要有她在的一天,果果就绝不会因为任何情况而被迫改掉自己的姓氏,即便那姓氏背后一大串零的身家。只要果果不痛快,谁也别想逼他。   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一掷千金只博红颜一笑这样的傻事?只不过唯利是图罢了。林家在香港能赚的钱早就固定好了,面对国内和海外公司的进驻,分走了林家的蛋糕,他们若想发展,与其死守不如开拓新市场。和古家联姻,对林家来说,绝对是个好主意。   所以,外公,您还是打起精神跟香港林家玩商斗吧。因为有人已经盯上你的蛋糕,要抢走你的地盘了哦。   良辰认识路,照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开外祖父家。这儿精雕细琢,却怎么也不会最初的那个郭家。老头儿死守着心底的那个愿望,良辰可敬却也可悲。如果时光和亲情都没能改变他这个愿望,良辰自然不会做那无用的努力,倒不如打发点时间,免得老人家闲着无事。   将要说的信息透给外公,良辰看了看时间,还早。良辰原本想着去找冯清芳谈谈,但仔细一想,即便不是妈妈郭佩文,也该是秦爸爸出马,她去并不怎么合适,索性就算了。秦爸爸既然有了策略,那么找出内鬼不会花多少时间。而且等外公这头查出林氏来,冯清芳这个名字也会露给秦爸爸,良辰知道,老爷子只是闹脾气了,并不是真的下狠手,这就够了。   既然不找冯清芳,良辰便空下时间,正好没事做。想着自己是个有男朋友的人,良辰拿出电话打给古泽琛,“我们去约会呀~”上辈子你是君我是臣,就算睡在同一个枕头上,送个礼都有太监掐着嗓音站在殿门口唱给那些妃嫔们听,压根不要说什么约会了。这辈子不是讲究爱情自由么?正好,约会吧!   接到电话的古泽琛自然喜不自禁。   眼瞅着没两天就要回学校了,古泽琛这心就掐得难受。偏偏这两天良辰忙着自己在做什么事,古泽琛查出来了,却在等良辰主动同自己说起。这种念头缠着古泽琛,有些难受。但凡是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有本事保护自己的女人。良辰可是扎扎实实属于自己了,可这颗心是那样的骄傲与独立,古泽琛其实一直不愿承认,承认良辰其实有海阔天空的本领,承认没了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所以,良辰的这个电话,这个我们约会吧的主意,恰当地抚平了古泽琛的胡思乱想,他甚至觉得,他可以开吃第二顿大餐了。   显然,良辰和他不在同一个波段,接收到的信息也不是同一个,当古泽琛看见包厢门口被郭磊他们接二连三地推开后,整张脸都黑了。他这是约会啊,你们这些电灯泡不懂么?以张峰为首的灯泡们表示无辜,你媳妇打电话,说她高考成绩出来了,要请他们吃饭,他们有那个胆子不来么?   当然不能。   郭磊这两天被袁野这个名字搅得揪心死了,在家里那是茶饭不思,平日里最喜欢的爱好都激发不起他的兴趣后,他隐约开始觉察到一点自己的心迹。不过郭磊还是要点面子的,而且这会儿说什么话都不顶用,关键是找对人办对事。在这一点上,郭磊十分看好古小四。   咱们一批发小,谁不知道古家俩妹妹最崇拜的,当然撇开父辈,就是她们的哥哥古泽琛啊。只要古泽琛肯为自己说半句好话,那绝对比什么都有用。而且郭磊反思整件事,发现就从到客栈,自己对那个老板娘口花花开始,阿瑶才不理自己,然后冒出一个袁野来的。   也就是说打小报告的人是古泽琛!!   这个认知,在刚冒出来的那个瞬间,差点击垮了郭磊濒临脆弱的神经。真是个好哥哥啊,却不是个好哥们!郭磊有些心酸地瞪了一眼古泽琛,当初他跟表妹在一块儿的时候,郭磊可是完全丢下表妹,站在古小四这边的。现在情况倒置,古小四就这样义无反顾地丢下自己,这让郭磊心酸极了。   不过今天表妹大喜,考出这样彪悍的成绩,什么事都要往后搁一搁,免得得罪了表妹不说,连带着还给古小四找不痛快,到时候自己求人家办事就更加不可能了。   郭磊的复杂心理,良辰倒是理也不理,当然,不止良辰不理,其他人也都是不管的。郭磊这货常年抽风,模仿文艺男青年,也不怕闪了腰。   良辰今天约会古泽琛,其实很重要一个目的就是收赌金。当初他们不是打赌么?现在破了古泽琛处子之身的人是自己,可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不得给钱么?当然,这话不能这么说,良辰只是开个头,后面的事得古泽琛去收。   额,这么做不觉得有点像被人卖了还替人收钱么?   良辰他们点了一桌的饭菜,良辰定的地方齐岩他们家的会所。这人虽然注重隐私,但是来来往往,只要有心总会被人看见的。良辰现在不求低调,只求高调。   会所的饭菜还是不错的,良辰吃了些,胃口不是很开,便有了七分饱,于是停下筷子。边上几个男人吃相都不错,良辰只是奇怪,每次聚会的时候,他们身边都没带女朋友过来,似乎……不正常?   古泽琛笑了起来,他们哪里没有女人,只不过那些女人还没那资格同她坐一块儿。良辰顺利将话题带入这个范畴,然后漫不经心地提起上次齐岩和郭磊在客栈大堂里说的话,打赌啊之类的,然后莫测高深地看了一眼古泽琛,然后表示自己吃饱了,到外间的花园里散散步,你们慢聊……   等古泽琛志得意满地出来后,良辰也不问他到底讹了多少。对良辰来说,名正言顺的事,何况事关古泽琛的体面,良辰不会计较那么多。   古泽琛看着悠然散步的良辰,心底依然忍不住发烫,拉过良辰就往外走。良辰也不挣扎,只是问了一句,“不和他们道别吗?”这么任性,果真比不得上辈子稳重。古泽琛收住脚步,很认真地看着良辰,“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是你这一个男人。”   良辰也不害羞,抬起头,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不过两辈子她都有同一个愿望,可以做他最后的那个女人。上辈子是肯定没指望了,这辈子还是有点盼头的。   “走吧,我们自己约会去吧。”   古泽琛忍不住揶揄良辰,“不叫上一堆人来了?”良辰摇摇头,就他们俩,不过等古泽琛看到良辰所谓的约会地点是本城的图书馆时,到底还是忍不住摇摇头,自己这个小女朋友还真是爱看书啊。   “今天是约会,不是陪你读书。”古泽琛很认真地转过良辰的脑袋对上自己,然后笑了笑,“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你都乖乖听我的!”   于是,良辰总算开始了正常的约会。   逛街,消化得差不多之后,古泽琛带良辰去看了场电影,情节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是全程都拉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什么的,看上去就是在谈恋爱,多幸福啊。出了电影院,边上是电玩城,古泽琛拉着良辰去拍大头贴,并且选了良辰亲他脸颊的那张放到钱包里,随身携带。   只是……正常的约会都要以买盒杜蕾斯开房为结尾的吗?良辰累得气喘吁吁,收回上次关于他还有待提高的评语。   八卦   水乳交融……阴阳调和……和谐什么的,最得人心。   良辰趴在被褥上,由着古泽琛边揩油边伺候着穿衣服,又过了大半个钟头,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后,总算收拾妥当,然后在前台八卦的眼神中退房回家。良辰打定主意,再也不跟古泽琛出来开房了,实在是太闹心了。   水眸弯弯的,良辰懒懒地靠在椅座上,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明天我回去填报志愿,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但凡良辰开口了,古泽琛是绝对说不出一句不好的。   到了秦家,古泽琛下车跟进去讨好未来岳母,眉梢染喜的样子,倒是没让郭佩文看出什么端倪,只良辰忍住才不翻白眼,得便宜卖乖这一手,古泽琛还真是得心应手。   秦世涛这两天觉得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生意上的朋友都知道他女儿今年高考,成绩非常好,而且还上了电视,这让秦世涛这个女控更加得意。公司有资格能到他面前来恭喜的全都来了,这让秦世涛一整天都是乐呵呵的,处理公事起来也分外得心应手。   所以,下班时间一点也不耽搁,连带着公司下属也都松了口气,觉得这是苦尽甘来的苗头。可不就是好苗头么?   管人事的部门应经理这两天正在调派自己手头所有的力量排查公司内鬼。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人办的,而且级别还不低。普通的公司员工,哪有可能接触到这部分的资料和信息?这样一来,应经理需要调查的范围就小了很多。   只是看到下属呈上来的五份名单,尤其是打头那一份,应经理忧郁了。怎么就是她了呢?   公司最是藏不住事,也是最八卦的地方,别看公司内部论坛上标榜绝无公司二线高层,那都是假话,其实老板对这些都是门门清。应经理也不动声色地打入公司内部论坛,还不小心混了个小斑竹做,坛子里的八卦他都知道。   而所有八卦里面,高居榜首的就是关于冯清芳,客户经理的事。   这个冯清芳比应经理进公司晚,算起来应经理也算是公司元老级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秦世涛认命专管人事,这次还让他负责查内鬼事件。冯清芳进公司的时候,也只是个客户部的小员工,但她常常坐老板的车一起下班,这让公司的人都很好奇,而冯清芳也挺大方地说出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避忌自己空降兵的身份。   在这种秦世涛一手打造出来的公司里,空降兵顶多招人私底下八卦一下。但凡这人肯上进一点,在公司里绝对如鱼得水。而冯清芳就是那个办事能力不差的,在客户部也做得似模似样,于是这人也就一路上来,如今坐到总公司的部门主管位置,以她的学历那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当然,她的实力有目共睹,论坛里的人更多的是非议冯清芳的私生活。当然,你不能说冯清芳私生活不干净。离婚在这个年代那是司空见惯的事,只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的确不容易。应经理也见过冯清芳的女儿,是个非常清甜可爱的小姑娘,不像她妈妈那样强势。   老板出车祸,连着老板娘也一并亡故,那段日子,别说老板挺难过的,就连公司也差点撑不下去。那个时候冯清芳就衣不解带地照顾老板,同客户说好话,总算让公司和老板都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从那之后,公司里的人便发现老板和冯清芳开始同进同出,而冯清芳同老板说话,俨然一副妻子的架势,众人也都等着看,老板什么时候娶小姨子过门。   这种姐姐死了又娶小姨子的戏码,古时候常见,现代社会到底不多见,何况还是发生在现实豪门里头,怎么不让公司里的员工欢欣雀跃,关注得更加热切?就在大伙儿以为好事将近,而冯清芳在公司也渐渐摆出老板娘谱儿的时候,横空杀出真正的新老板娘,也就是现在的郭佩文。   公司的人好奇啊,八卦的难耐比毒瘾还折腾人。应经理不得不佩服公司员工的热情,竟然真挖出了新老板娘的资料,然后有好事之徒将两位老板娘进行对比,准备找出冯清芳落选的原因。   原本以为有了新老板娘,这冯经理就可以黯然退场了,结果叫大伙儿跌破眼镜的是,冯清芳依然坚挺地生活在老板身边,而传说中出身豪门世家,丧父且带有两个半大孩子的新任老板娘却几乎不怎么来公司,于是大伙儿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着老板跟小姨子发展超革命的友谊。   这一等,就等到娃儿们都学会打酱油了,老板却成了彻头彻尾的老婆奴、女控儿控的,如此亲厚的老板形象,实在颠覆众人对雷厉风行大老板的固有印象,有种偶像走下神坛的幻灭感,而应经理算是了解比较多的。   老板成为了实打实的居家好男人,还有小姨子什么事呢?若是常人,都到了这份上,还使劲挥锄头挖墙脚,那真是作践自己了。应经理以为,冯经理这样的女强人,总不会一条路走到黑的。可没想到的是,新老板娘进门八年,冯经理愣是坚持了八年,让公司不少后进的员工以为,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倒让应经理觉得好笑了。   什么叫爱情?两相喜欢才叫爱情,独角戏又哪里称得上是爱情?前段时间,论坛里八卦,说是看到冯清芳搬出老板家了,应经理那会儿还觉得奇怪,八年抗战是胜利了,没道理冯经理这个时候退出了。当然,换做别的人,应经理会想这个人终于想通了,可前提是你动心的对象不是你姐姐的老公。   冯清芳有那个魄力想要从小姨子上位,并且在新老板娘进门后坚持了八年时间,这完全可以成为她生命中的完全命题,并且为之奋斗终身。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坚持得久了,即便是错的,人们也会慢慢觉得习惯。   现在,应经理总算明白,不是冯经理想通了,这样脾性的人哪儿那么容易看透情爱,只是她选了个极端的手段进行报复罢了。出卖公司的资料,真不知道冯经理怎么想的,难道男人会喜欢上那个爱他爱到捅他一刀的女人?起码他是不会的。   不过老板今天在为他女儿傲人的高考成绩高兴着呢,告密这种事还是留着明天再说吧。   下属的体贴让秦世涛一整天都是喜笑颜开,要搁在古时候,他若是能当个皇帝什么的,绝对大赦天下。所以,古泽琛难得发现,秦世涛竟然冲自己笑了,不是皮笑肉不笑那种哦,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古泽琛留下来蹭饭,席间对未来岳母各种讨好,对果果这个小舅子也是亲睐有加,连秦世涛都肯给他两个好眼色,这顿饭绝对的宾主尽欢。当然,古泽琛非常注意把握住时机,提出明天陪良辰填报好志愿后请她去家里吃饭,爷爷和妈妈他们都惦记着呢。   郭佩文自然应允,良辰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只是想到要见到那个一本正经的“遛包子的老头”,良辰就觉得胃疼。老小孩老小孩,果然说得没错。   良辰因为下午那场旷日持久的和谐运动,吃过饭后就显得有些精气神不足,眼神眯眯的,落在古泽琛眼里那是慵懒迷人极了,好想再一次揽进怀里狠狠爱一次。不过当着人家爸妈的面,古泽琛没这胆子下手。于是,良辰表示要休息了,古泽琛只能告辞。   可怜电脑那头的古老,他可是连老伙计们约好的钓鱼都推掉了,练习了一下午的连连看,总算偶尔几次不用负分了,可还是没能挣扎出负分的成绩,惹得古老夫人开心死了。并且由于保密工作没到位,被有事找来的古泽瑶给看见了,老爷子这面子就更下来了。   古泽瑶也就是最初那下子惊讶了一下,对老爷子的与时俱进表示了赞美,然后在保证不泄密的基础上,义务负责老爷子的负分清零行动。老爷子在边上看着孙女那灵巧的动作,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不过转念想到昨晚上被良辰杀得体无完肤的情景,他又心有不甘,于是看着阿瑶的眸光也越来越诡谲。   老爷子这倔脾气,一旦形成,那是相当不折手段的。比方说奴役自己可爱的孙女必须在晚上六点半以前将分数打到八百分以上,能出新手区才好。然后连晚上时间也一并剥削了,要她随时在一旁应战。   阿瑶很早就不玩这个游戏了,而且挺讨厌这个腾讯游戏的。玩就玩好了,现实里不公平,玩个游戏也要搞个蓝钻贵族什么的,道具一茬接着一茬地往别人身上丢,这有什么意思?不过阿瑶倒是好奇,老爷子心心念念着要出新手区,他难道不知道出了新手区,对手都更厉害么?   老夫人在边上拆台,“你爷爷昨天跟良辰一块玩儿,结果人家早出新手区了,你爷爷折腾到现在还没出去,这不闹腾你了么?”阿瑶没想到爷爷竟然跟顾良辰“狼狈为奸”了啊,这感情好,她也要来!讨好了未来大嫂,对于有一个妻奴哥哥的妹妹来说,很重要啊!!   阿瑶登陆自己的账号,然后找到良辰的号码,验证信息是“嫂子,我是阿瑶。”然后对着良辰那个霸气侧漏的网名发了会儿呆。皇后,啧啧,不过还真是,那做派,要真有皇后,良辰除了年纪小点,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老爷子是新手,才开始玩电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聊天记录一类的东西。阿瑶她爸可是刑侦高手,蛛丝马迹都能找出真相,更何况这样赤裸的放着。于是,阿瑶趁着爷爷和奶奶都不在边上,忙里偷闲点开对话框,然后成功地被良辰和爷爷的对话给惊悚到了。   他们俩这是真的“狼狈为奸”了啊!不过,好刺激啊,阿瑶眯着眼,反正她最近没事,闲得发慌,所以她也要参加!这个林以墨小时候就爱跟她和阿琳抢哥哥,那会儿子大家都小,谁不喜欢跟在哥哥后面捣蛋啊??偏偏这个林以墨,又不姓古,却喊得比她勤快,这让刚找到哥哥的古泽瑶很不痛快。   长大一点明白事情后,古泽瑶看着林以墨单恋哥哥,她是一点没同情的。也就是阿琳那个心软的,时不时会说上两句“墨墨真是太痴情了”诸如此类的,古泽瑶反正是不看好她。这会儿哥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而且这人还挺对她和阿琳胃口的,林以墨还不死心,她倒是想看看,这个林以墨能为了哥哥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哼,他们老古家的孩子,可不是好欺负的!哎呦喂,小嫂子你干嘛去了,怎么还不上线啊?古泽瑶一边悲剧地打连连看,眼睛都快成斗鸡了,还要分心看下面企鹅有没有喇叭弹出来。   顾良辰是不知道电脑那头有两个人在痴痴地等她上线。谁让古泽琛下午的时候闹得狠了点,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古家人自己使坏的。良辰泡了个精油澡,试着用古泽琛教过她的法子揉了揉腰。   男欢女爱这种事,尤其开始的时候,苦的总是女孩子,痛快多是男人的,这样的不平衡,上辈子经历了,这辈子还得再重复一遍,良辰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哎。想着想着,良辰就彻底睡着了,临睡前倒是迷迷糊糊想到古泽琛塞回包里去的那盒杜蕾斯,他怎么不丢了呢……   丢了不是浪费么!!   春风得意的古泽琛吃了饭,也不急着回家,也就开着车随便兜风。郭磊打电话来的时候,古泽琛正打算开车去选个礼物,送给良辰当做她高考的礼物。说起来,除了那天剧院门口良辰自己拿的那篮子玫瑰花,古泽琛还没送过良辰什么礼物。当然,古泽琛身为男人,还真没送女朋友礼物的经验,所以这会儿开着车,他纠结了。   正好,郭磊这货打电话来了。古泽琛二话不说,问了他在哪儿就开车过去,将郭磊拎上车后,出发选礼物去了。   郭磊打电话过来,可是为了阿瑶的事,偏偏这会儿古泽琛少年情怀爆发,看他那浮在脸上的春意荡漾,郭磊就知道古泽琛今天又要好事发生过了。郭磊酸酸地缩在副驾上,“吃都吃干净了,还买什么礼物!”   这纯粹是酸葡萄心理作祟,这会儿要是阿瑶肯搭理下他,别说买礼物了,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给阿瑶,郭磊也是愿意的。   古泽琛这会儿满心欢喜,根本不想郭磊的酸楚,不停念叨着自己的构想,买钻戒求婚?可是两家人都定好了,二十岁才能啊,十八岁把二十岁的事提前做了,这中间这两年怎么过?所以买钻戒是不行的。而且古泽琛觉得俗气。   郭磊嘀咕,俗气?你们俩有本事就不要正大光明地用破处这事来敛财啊!昨天卷走了他们多少钱啊啊啊!他现在是为了感情的事茶饭不思,但不表示破财了也不会肉痛啊!表妹和古小四还真是天生一对。郭磊现在也慢慢接受起,气质如仙的表妹其实也就是个凡夫俗子的事实。   当然,这一切归罪于古小四。   古泽琛还是没想好注意,不是说古泽琛不浪漫。郭磊在边上旁听古泽琛自说自话,提到的意见还真别说,越来越有创意,也越来越浪漫,可都被追求完美的古泽琛给自我否决了,他要的是独一无二,他要的是刻骨铭心……   郭磊有点吃不消言情起来的少年,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夜景,想着阿瑶,还有那该死的袁野。   古泽琛最后选择了去洗照片,而且是亲手进暗房洗照片。   郭磊认识一个朋友,正好是开影楼的,于是古泽琛带着郭磊就钻进暗房,开始洗照片。当然古泽琛是不需要郭磊动手的,这是他准备送给良辰的礼物,怎么可以经过别人的手?古泽琛不算是跟专业的,毕竟时间有限,但好歹学过一点儿。郭磊的朋友看古泽琛动作挺像回事的,也就不打扰他们,完全让出暗房。   郭磊看着现在彻底幸福了的古小四,想着自己的经历,心底难过得很。有些人,真不能失去,才稍稍走远一点,你的心就闹腾得厉害。原来,言情小说里写的那肝肠寸断并非妄言,起码他郭磊学会了。   “阿琛,你同我说说话呗。”郭磊挺认真地看着古泽琛,希望对方能够看在自己态度端正的前提下搭理一下自己。古泽琛拿着镊子抓着照片在显影液里轻轻漂动,那上头漂亮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一如那时候的美好时光,一点点回展开,让人温暖。   “袁野过几天来家里做客,到时候你就认识了。”   合伙吧!   一个晚上就能折腾出来的礼物,绝对体现不了古泽琛对良辰的良苦用心、情深不寿,所以跟郭磊的朋友打了招呼,古泽琛决定这两天有空就往这里钻,务必在自己回去之前,将定情信物做好送出去。   恋爱中的人,若是还能理智算计,那这辈子算是白年轻过了。古泽琛出了影楼,稍稍清醒一些,起码有空搭理一下郭磊。没有人可以完全做到公平公正,就像古泽琛,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郭磊这会儿惦记的是别的女孩,古泽琛绝对会站在郭磊这边,但问题是他现在求的是他古泽琛的妹妹,就因为这一点,古泽琛实在没可能大方地对郭磊说,你使劲泡我妹妹吧。   “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阿瑶对你来说,如果不能做你心里的唯一,那你就乖乖的,趁早只当他是我古泽琛的妹妹,别的念头统统收起来。否则咱俩兄弟都没得做。”古泽琛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要是真闹开了,让家里人知道阿瑶被郭磊给伤到了,古泽琛保证,他会被当成同谋量刑问罪。   郭磊张了张嘴,那个答案就在胸口,可是对着古泽琛,怎么说得出口?想到这儿,郭磊终究还是沉默了,古泽琛冷哼一声,有些看不起郭磊此刻的犹豫不决,“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反正我妹妹不愁嫁不掉,等袁野真入了老爷子的眼,你自己爱上哪儿玩上哪儿玩去。”古泽琛自己幸福了,也希望自己这群好哥们都过得好。   实在是阿瑶自己喜欢郭磊,古泽琛才说了这么多,换做别的人,古泽琛不一拳揍过去算是轻的了。古泽琛言尽于此,开车走人,至于郭磊,怎么回家不在古泽琛的考虑范围内。   古泽琛原本要来接良辰去自己家,不过良辰还是觉得自己过去显得有诚意一点,便自己打的过去。当然,到了小区门口,古泽琛已经等在那里了。   良辰带了两份设计图,当然,并不是成稿,只不过她知道今天肯定要在古家待上一段时间,带着设计稿既能跟阿瑶和阿琳商量着修改,设计出符合他们心意的衣服,同样的,也能充实一下在古家的时间。   古泽琛接过良辰手上的东西,两个人往林荫道里面走,当然避过的手续还是不能免的。   “以后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进出也要签字审核过才行。”良辰偏过头看了一眼古泽琛,却不知道这话落在古泽琛耳朵里,比任何歌声都动听。   这个夏天,他没想过会遇上十八岁的良辰,终结了他一个人的简单生活,现在,他算是彻底云开月明,良辰竟然开始思考起与自己结婚后的生活了,这让古泽琛觉得幸福得快要冒泡。   伸手过,将良辰揽到自己怀里,良辰左右看看,林荫道里没有别的人,良辰才稍稍放下点心,只是有点不习惯这样光天化日下的亲密。不过古泽琛不在乎,只知道抱一抱身边这乖巧娇嫩的小姑娘,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心底满满的喜悦。   “你要是不喜欢,咱们换个地方就是了。不过我舍不得你离得太远,想你随军,跟着我走。”   良辰从来没有很强烈的事业心,不过古泽琛这辈子基本上要在部队发展,那么她若不想两地分居,那就只能选择随军了。   “随军了,进出就不要签字了?”   “额……”好像随军了,进去限制更大,不过他是打定主意不放开良辰的。这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搁哪儿都会被人惦记上,用军婚锁着才安全点,来一个就是破坏军婚,要付法律责任的。   词穷却依然没有松开手的古泽琛逗乐了良辰,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这辈子的古泽琛很好哎。良辰想,就这样,不要松开她的手就好了。   林荫道不长,却依然叫这两人走出天长地久的温馨和甜蜜来,但求岁月静好。   杨女士今天总算能穿上良辰替她设计的那身旗袍了,真正是典雅极了。   良辰当初画设计图的时候,参考了古家三位女士的气质,以杨女士最为高贵强势。良辰看着恍如三十年代上海滩女子的杨女士,真心地赞美了一句,“阿姨可以去做旗袍的代言人了,真真好看。”杨女士拿到老师傅做好的旗袍,就忍不住往身上比,这旗袍雅致端庄,而老师傅的手艺也确实不错,再加上杨女士现在看良辰,怎么看怎么满意,原本就不赖的旗袍就成了百分之两百的满意了。   杨女士拉着良辰的手,只觉得果然还是儿子的眼光好。   虽然说成绩不代表一切,可好到良辰这个份上,又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也就剩下人人夸赞的份了。杨女士看着依然温和恬淡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疼她三分,知道良辰在长辈面前端和有礼,倒不如放她和两个丫头一块儿玩闹,倒也活泼不少。   古泽琛等良辰被阿琳和阿瑶带到楼上去玩后,立马坐到杨女士身边,讨好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杨女士心知有鬼,但被儿子这样夸着,杨女士的背脊也挺得更直,仿佛她就是那样的,天下无双。   这就是女人,尤其是养大了儿子的母亲们微妙的心理了。   丈夫先是公公婆婆的儿子,然后才是自己的男人,但儿子就不一样了。你揣着他,为了他小心翼翼地过了十个月,一朝分娩,受尽折腾后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直到他比你还高,走在路上,不再是你牵着他,而是挽着他的胳膊,那种感觉实在微妙。这是你打造出来的男人,从男孩到男人,没有别的女人参与,完完全全是你的骄傲。   他的赞美,胜过一切情话。   “说吧,又是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莫非你惹人家良辰生气了?”杨女士狐疑地看了古泽琛一样,不对啊,就儿子现在那谄媚的德行,不像是惹良辰生气了。那一定是打什么歪主意了。杨女士这个儿子,平日里正儿八经,但到了他妈杨女士面前,就喜欢耍一些蹩脚的心计,明白地让杨女士一眼就瞧出来,只是这种体贴,最后总是遂了古泽琛的心愿。   这一次,多半也是一样的。杨女士只等儿子开口,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这就不得不提一提杨女士的娘家了。   杨女士能够在古家坐稳长媳这位置,除了杨女士自身不俗外,家世也挺重要的。古泽琛的父亲古平惠作为古家长子,在古老长年在外奔波的时候,帮着母亲撑起这个家,算是半个顶梁柱了。环境造就了古平惠沉稳内敛的性子,底下的三个弟弟,就是现在也很听大哥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感,古平惠挑选对象的时候,考虑了方方面面,才最后看准了杨女士,穷追猛打后才将人娶回家的。杨女士是家中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真正的世家贵女,当初追的人何其多,古平惠也是耗费了一番精力才杀出重围,抱得美人归。古泽琛这次一番讨好,其实就是想向杨女士透个风。   良辰家那头的事,古泽琛问了小叔后直觉得不对。若就是那样简单,也不会闹得焦头烂额了,说明这背后还得有人,古泽琛不懂这一块儿的事,手头有线不如直接管杨女士要人。除了他有心帮忙外,另一方面,古泽琛也希望杨女士能够护着点。不是他看不起秦家,只是商贾人家,不管什么时候,真正对上的时候总是吃亏的那一方。   “这事我倒是不知道。成了,晚上带良辰去外公家里吃晚饭,这也是礼数,左右你这个月底就要回部队了,临走前带人去认认门。”杨女士现在真心拿良辰当媳妇看,除了年纪小点,才十八岁,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现在带着良辰认过门,就算没订婚,那也是他们古家的媳妇,跑不了了。   让古泽琛带着良辰多走动,除了定下这个媳妇,其实杨女士也是为了良辰好,或者说为了秦家好。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行个方便,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这会儿阿琛要求的,也就是这个,杨女士自然不反对。只是,这事连着阿琛都开口,只说明并不那么简单,杨女士决定查查看。   良辰被阿瑶和阿琳带到她们房间后,尤其是阿瑶,一脸诡笑地盯着良辰,只把良辰看得有点不安。良辰拿出设计图,轻柔地笑了笑,决定先按兵不动,“这是我初画的设计图,你们看看,有没有哪儿不满意,我们可以商量着改一改。”   阿琳的性子是真的挺活泼的,搂着画纸就一个人先碎碎念起来。女人就是这样,看着别人总觉得千般好,轮到自己头上,总是这里那里地似乎有些不顺眼。良辰微微倾身,听着阿琳的碎碎念,然后记在心里,想着回头再改一改,问题其实不大。阿瑶在边上也看了看自己的图纸,点点头,然后继续诡谲地盯着良辰发笑。   良辰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表哥惹了什么事吧。   这一回还真是错怪了表哥同学。阿瑶指尖点着桌子,等阿琳停下碎碎念后,阿瑶探身说了两个字,“皇后?”   良辰起初呆愣了一下,毕竟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被人拆穿身份,总是有点慌张。等反应过来,阿瑶说的不过是自己的网名后,良辰嘴角抽了抽,回了一句,“遛包子的老头,你也知道了?”   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阿琳不依了,为什么小嫂子和阿瑶有秘密,她却不知道?果然被排挤被小帮派被抛弃了,呜呜呜……   阿琳一旦撒娇耍泼,那是地球人都抵挡不住的,这也就是阿瑶有打算后不避开阿琳的原因了。若等日后阿琳跟她算总账,不如这时候就让阿琳下水,何况阿琳聪明着呢,阿瑶一点也不怕阿琳会拖后腿。   等阿琳听阿瑶说了部分真相后,立马打开电脑,用眼神逼着良辰登陆自己的企鹅账户,又加了两个古家人后,良辰被人从电脑前挤开。阿琳研究良辰那个全新的只有一个星星的企鹅,发现上头只有三个号码,打头的就是“遛包子的老头”,阿琳不厚道地笑了。   她家爷爷还真有爱。想着阿琳就给“遛包子的老头”去了好友申请,发现对方设置的问题依然当初对良辰设置的那个时,阿琳笑得差点没在键盘上打滚,截图留念。   阿瑶昨天笑够了,这会儿过去挽住良辰的胳膊,眼眸闪闪的,“你想不想知道香港林家的事,或者说,见见林家的人?”   诱惑能不能成功,不在于被诱惑的对象能够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而在于对方给出的诱惑够不够大够不够甜。这事上没有不受诱惑的人,就像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只兽,给出足够强大的条件,它们就会彻底疯狂。   良辰看着偷看了爷爷聊天记录还一派坦然的古泽瑶,想着自己要是答应了,算不算作弊?这次的秦氏危机,算是老爷子给自己这个未来孙媳妇的一次考验,阿琳这样做,的确给良辰提供了方便,但有违规的嫌疑啊。   古泽瑶免不得又要跟姐姐古泽琳交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话间一直打量小嫂子的神色。到了这会儿,古泽瑶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学妹,她是真的十八岁吧?也难怪爷爷这么喜欢良辰了,这样淡定自若的架势,还真不是谁都学得来的。   “你既然知道了这是约定,我就不好违约的。”良辰很认真地看着古家姐妹俩,丝毫不怀疑对方有那个实力让她见到林氏在本城的负责人。良辰查过,林氏还没进驻本城,除非良辰去一趟香港,否则根本就找不到人。   她可不是上辈子能够动用全国资源的皇后了,而且还不能高调办事,这让良辰免不得被桎梏住手脚,总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错觉。现在也是一样,还得顾及到古老那边,若只是为了帮秦爸爸的公司,她根本不需要顾忌这些。   古泽瑶狡黠地笑了一下,鱼饵丢了,鱼儿还不上钩,那就下网,反正她是势在必得的。谁让她没恋爱好谈,只能抓着小嫂子打发时间了。   “小嫂子你可要考虑清楚哦,要不然,我可是答应过哥哥,绝对照顾好小嫂子的。”古泽瑶冲一边的古泽琳眨眼,很快达成共识,不答应那就把事告诉哥哥去。   谁敢欺负我小嫂子?   这还有别的选择么?良辰同古老爷子的密约,目的为何,彼此都清楚,如果说给古泽琛听,那就根本没有继续的必要了。良辰原本倒是想做菟丝花,没必要将自己折腾得那么累,可老爷子真是赶鸭子上架,逼得良辰不得不去做。   现在又多了古家姐妹俩,良辰怀疑,这俩姐妹到底有什么作用。   古泽瑶显然看明白了良辰眼神中的怀疑颜色,嘴角一撇,倒是不乐意了,“你别小看人啊,二叔你总认识的吧,还有我妈,总比你瞎猫一样去找林氏负责人要明确多了。”古泽瑶用下巴戳了戳古泽琳那边,小嫂子不是忘了阿琳他爸是什么人了吧?林氏想要投资本城,必须经过政府部门的手续,所以良辰想要走后门,还有比阿琳这边更方便的选择吗?   良辰眼神飘来飘去,然后轻轻点头,嗯。好吧,这就是个拼爹的时代。   古泽琛完全不知道两个妹妹在楼上对自己的媳妇一番威逼利诱,已经成功沦为同谋,而他依然被排挤在小团伙以外。有了共同秘密的三个人,当然良辰算不上,阿琳和阿瑶姐妹俩却是一左一右挽着良辰的胳膊,那表情古古怪怪,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良辰迎上古泽琛询问的眸光,表示爱莫能助,要是能说出口,她也不至于被“胁迫”了。于是,接下来的时段,古泽琛完全找不到什么机会和良辰独处,他还想带良辰去自己房里坐坐,顺带着亲热一下。结果良辰走到哪儿边上都黏着两条尾巴,古泽琛还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妹妹还能有这么勤快的时候。   古泽琛没机会黏着媳妇愁,良辰也愁。这古家人行动力也太迅速了点,她这边刚点头,允许两人参与到这次对外计划中来,这两人就黏着自己碎碎念,要求现在就展开行动。良辰有点哭笑不得,前期要进行的她都完成了,效果得看时机才能显现出来,起码外公那头没有再针对秦氏,秦爸爸最近下班都挺早的。   剩下就是林氏了。哎呦喂,阿琳啊,你爸后门还没走过,我连谁是林氏过来本城的负责人都不知道,怎么展开行动?   中午时段,谁都抢不过老太太。自从见了良辰,老太太是格外喜欢,每次良辰过来,总要带着小姑娘钻厨房,这次也一样。   倒不怕良辰累着,厨房下人早就照着规矩将所需要的食材都料理好了,只等主厨下锅就好了。良辰在滚蛋黄南瓜外头那层软面,边上老太太塞过来一只水色极清透的镯子。   放下手中的盆,良辰往后缩手。她是谁啊?做过皇后的人,见惯了好货,眼前这只镯子自然不会是最好的,但那是搁在皇宫里头,就现今行情来看,这镯子的确算上层了。良辰知道这镯子的价值,自然不肯接。   老太太笑着抓过良辰的皓腕,骨润肌透,趁着那碧色镯子,真是好看极了。老太太忍不住点头。   “这镯子是我出嫁时候的嫁妆,舍不得给三个媳妇,后来啊,我就想,幺儿跟阿琛谁先娶媳妇,这镯子我就送他了。现如今,可不就得你了么?”良辰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依然想推辞,“奶奶,您也说了是媳妇,我这不是……”   老太太眯眯眼,只盯着良辰的眼,看得十分仔细,“你且老实回我老太婆,想不想嫁给阿琛?”老太太素来慈善,难得用这么严肃的口吻同别人说话,莫说是对着良辰了,就是古家人都难得见到一次。良辰自然不敢敷衍,“奶奶,我是真心决定和阿琛好好相处的,这一点您放心。”   良辰也是人精,先前几次,尤其是第一次来古家,自己完全拿古泽琛当普通朋友来看,这古家人也不笨,站在他们的立场,肯定替阿琛不值得。但时过境迁,现在的自己是真心实意想跟他走完这一辈子,连着上辈子的遗憾一起弥补的。   老太太立马松开眼角的严肃,笑得脸皱成一朵菊花,对着良辰满意得直点头,“那不就得了,早给晚给都是你的。奶奶同你说啊,这玉啊养人,同样的,人也得压得住玉。你看看,这镯子你带着刚刚好,可不就是缘分么?”老太太当年倒是想带这镯子,可惜带着有点紧,滑了肥皂水给撸了下来,就一直藏着,现在可算是替镯子找着主人了。老太太抓着良辰挂着镯子的那只手左右细看,真是相衬极了。   话到这份上,良辰也只能告诉自己,长者赐不敢辞,收下代表古家孙媳身份的镯子。上了餐桌,古家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良辰抬起夹菜的那只手腕上,然后冲良辰善意地笑了笑,尤其是杨女士,眼底是满意极了的样子。   阿琳能活跃气氛,眼巴巴地看着奶奶讨好,“有了小嫂子,奶奶都不疼阿琳了。”老太太替阿琳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这样疼不疼你?”   满桌欢笑。   吃过饭,良辰就要走了。本来古泽琛打算趁着送人的功夫,拐良辰上哪儿玩,正好二人世界。结果两条尾巴再一次粘上来,阿瑶挽住良辰的胳膊,阿琳半个身子挂在古泽琛肩上,“啊呀,好哥哥,我们俩多久没回来过,正想出去逛逛,你跟小嫂子就带带我们呗。哥哥,你看,外头日头晒着咧,带我们一块儿玩吧。”   知道外面日头大,你们俩不能吃饱了回房间躺着养肥去?古泽琛没好气地揉乱妹妹古泽琳的头发,然后见阿瑶都一副坚定不移非要当灯泡的架势,他今个儿的愿望是落空了。算了,就当是替媳妇拉拢未来小姑们了。   古泽琛开车带着三人开出古家,问了俩丫头想去哪儿逛,这大热的中午,还真是没什么地方好逛。正好崔老师电话来了,良辰接了起来。崔老师倒是担心打扰了良辰午休,言辞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定在上午良辰回学校填报志愿,顺便拍个宣传海报之类的,结果请的摄影师有事,将形成挪到下午,崔老师觉得对学生爽约颇有些不好意思。   良辰用眼神询问另外三个人,如果没事,就陪她去趟学校。另外三个自然没意见。古泽琛早就想名正言顺地将良辰带在身边,现在总算以良辰男朋友的身份扬眉吐气一番,心里头的小人就差唱起歌来。而后头的两个妹妹,就是这儿毕业的,回母校看看也好。   车子直接开进学校。   崔老师说过,直接到办公室找她。良辰他们进了办公室,里头的老师也不少,崔老师正跟什么人聊着,对方带着摄影器材,显然是拍摄的员工。崔老师看见良辰过来,笑着招手。递过志愿书,崔老师好奇地问了一句,“良辰,你是填北大还是清华啊?”   良辰照着书上的代码一个个填图,听见崔老师问,抬起头,挺认真地报了那所医大的名字,虽然学校也是国内有名的大学,可良辰这分数不上清华北大,这不是……糟蹋了么?崔老师的神情也不出乎几人意料,只不过阿琳和阿瑶却是更加喜欢起这个小嫂子来。   成绩算什么,清华北大算什么,都比不过她们大哥来得重要啊。夫唱妇随什么的,很感人啊!!   崔老师显然想劝良辰的,学校只看良辰的总分和排名,但作为一手带良辰的班主任,崔老师还是希望良辰有更好的发展。等良辰义无反顾地交上自己的志愿表后,崔老师只能心疼地收住话语。然后让良辰和摄影师一块儿商量,看看到哪儿取景比较好。   作为学校暑假新生宣传的重头戏,校长说了,拍全套,不差钱,但效果必须要好,能体现咱们私立学校的王霸之气……说错了,贵气!于是,经过协商,选定了三个场景,一个学校正门口,良辰微微笑着,这叫“XX私立中学,欢迎你!”迎宾的就是那个顾良辰啊!第二个场景是良辰坐在教室里,同大伙儿一块儿上课,表现学校超豪华的教学环境;第三个是良辰在图书馆看书的侧面写真,本城最牛掰的图书馆,本年最牛掰的高考状元,你还有犹豫啥?选择XX私立中学吧!   摄影师带了影楼的化妆师,请良辰到一边休息室。古泽琳和古泽瑶不喜欢留在办公室里和老师们聊天,便打着照顾小嫂子的名号跟去休息室,正大光明地吃良辰豆腐。古泽琛等良辰走出办公室,一转身就对上崔老师八卦意味的打探,古泽琛这会儿倒是半点顾虑也没有,展开公式化的谈话,“崔老师,良辰在学校真是辛苦你们照顾了……”   另一头休息室里,衣服倒是好选择,先拍图书馆的侧面,拿出衣服来,却发现没一件比良辰自己身上穿的更能衬出她的气质来,化妆师有点尴尬,这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本来么,化妆师长得小漂亮,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想着这么能读书的肯定生得……有点磕碜,结果等人到了一看,女人心底那点计较就忍不住跳出来作祟,结果带了这么多衣服,一件也用不上,她的脸色能好看才怪。   良辰低眉顺目地坐在位上,那化妆师捏着良辰的下巴,比了比手中的粉盒,眼底妒忌得要死,就算小姑娘皮肤好,哪能好成她这样的??索性不管不顾,就要往上折腾的时候,古泽琳一把挥开化妆师的手,“你这人会不会化妆?我小嫂子脸皮子娇嫩,你这什么劣质货,就敢往我小嫂子脸上涂?”   古泽琳从小就没人舍得让她吃亏,养得脾气不说骄纵,但也是有点直的。这会儿对方摆明了欺负她的小嫂子,有她在这里,怎么可能让这个小化妆师得手?   良辰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她察觉到化妆师的不悦,但却没想到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良辰平日里是不化妆的,也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听古泽琳一说才有些了悟,想着反正就一会儿的功夫,索性就这样吧,就被一边不吭声的古泽瑶拦住。古泽瑶按住良辰的肩,笑着冲良辰摇摇头,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她跟阿琳保证没好日子过。   “喂,颖颖,你过来办公楼三楼,带上化妆盒,赶紧的!”挂了电话,古泽琳便冲脸色彻底黑了的化妆师不屑地笑了一下,这人不认命,惹谁不好偏闹到她跟前,她古泽琳从生下来就没怕过谁。这化妆师想着在私立学校里读第一的女生肯定是拿奖学金进来的,这态度还真叫人不敢恭维。   等那个叫颖颖的女孩子推开门走进来,化妆师看了对方那一身行头,脸色一白,才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看古泽琳穿着的,咬了咬唇,是真的不说话了。   颖颖走得有点急,脸颊微微发红,见到古泽琳,连忙喊姐,“哎呀,琳姐来学校怎么不通知下?对了,你让我带化妆品做啥?给,能带的我都拿来了,够么?”化妆师看着那盒子上低调奢华的品牌标签,心底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然后就听见颖颖呀了一声,眼眸闪闪地盯着良辰,“啊呀,这个不是顾良辰么?”古泽琳将化妆品都交给古泽瑶,然后勾着颖颖的小胳膊让到一边,“没礼貌,这是我小嫂子,我哥还在边上办公室里等着呢。”颖颖更加激动了,“古大少来了?啊呀,琳姐,你带我去认认啊!”   化妆师总算后知后觉,在这所学校,贫困生真不怎么见,而她这次撞上的还是里头级别比较高的那群人。   良辰看了眼这个叫颖颖的女孩子,略微有些印象,似乎和宋子琪同班。古泽瑶只稍稍给良辰刷了几笔,连头发都不折腾了,就这样挽着良辰的胳膊走到隔壁,摄影师不住点头,“真是人聪明又这样好看!”   古泽琳今个儿兴致勃勃,偏就不放过那彻底蔫儿的化妆师。跳到古泽琛边上,“哥哥,我小嫂子漂亮吧?阿瑶画的,你待会儿可要请我们吃饭。”颖颖连忙点头,她的化妆品。古泽琛用眼神狠狠地赞美了一下良辰,本来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会儿西施还上了淡妆,根本就是彻底秒杀啊。   不过古泽琛到底是古泽琛,一眼就扫到颖颖手上拎着的一袋化妆品,还有缩在后头的化妆师,大致上也有数,“成,石头家的雅阁会所,随便你们点。”化妆师平日里最是八卦上流生活,自然听过这会所的名字,这会子是彻底心如死灰了,尤其想到古这个姓……   天哪,她为什么今天要抢着跟出来,这种私立贵族学校是她能随便使性子的地方么?   良辰在图书馆里自然地看书,摄影师找的光影角度很好,拍出来的女孩子浸润着书香,格外有气质。古泽琛听古泽琳碎碎念了刚才的事,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不错,给你记上一功。”   古泽瑶看着古泽琳就像包子被哄的模样,偏过头,从小到大阿琳就这样,完全护着哥哥,没立场啊。   后两组图片良辰换上学校的春季校服,因为人上相,很快就结束啦。校长也亲自出来了,说是一会儿安排了一个访谈。良辰皱了皱眉,她并不知道有这个流程。   古泽琛显然看出良辰的为难,轻声问她要不要推掉,良辰摇摇头,“校长,我不想上电视,换成电台采访吧。”   古泽琛打了个电话,说好的电视访问立马换成了电台专访,当然日子得另排,前期的宣传必不能少。校长有些惋惜,只不过看见古家人护在良辰边上,他也明白这事没有转换的余地了,不过能同古家人交好对校长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摄影师同良辰约好时间,明天就能去他那里挑选照片,下午送去制成需要的各种海报宣传册。良辰道了谢谢,看也不看灰头土脸的化妆师,见古泽琳还意犹未尽的,良辰才开口,“不是说想吃齐岩那儿的饭么?”   颖颖总算心满意足地和传说中的古大少说上话,而且还一块儿吃了晚饭,足够这姑娘回去燃烧一阵子的热情。而古泽琳趁空,拽住良辰的胳膊,“小嫂子,你可不能一直这么好心,容易被人欺负。”   这年头,如果自己内心不强大,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一样被人拉下台。古泽琳从前对良辰的印象停留在淑女上,这会儿既然改口叫一声小嫂子,那就是她的自己人了,今天这事,换做她和阿瑶,谁都不会放过她,不长眼色的人,到哪儿都会犯事。   良辰知道阿瑶和阿琳是为了自己好,轻轻摇了摇阿琳的胳膊,“我平日里也不化妆,真不知道那些东西好不好。”以前可就是胭脂水粉,哪里像现在,连个眼影都有三十六种颜色,她只想着养好气色就好,这方面是真没怎么关注。   “何况她性子这样不好,我不去理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过日子,你看,今天不就多了两位姐姐帮忙么?”良辰眨了眨眼,这一次绝对不是无辜的样子,却让古家姐妹俩彻底放下心来,小嫂子不单纯,一肚子坏水呢。   古泽琛带着俩妹妹,先送良辰回家,家里就秦世涛不在。姐妹俩性子大方,而且存心交好,同郭佩文在一块儿说话倒也欢畅。因为好奇良辰的那个绣阁,两个人缠着良辰参观绣阁,再看见里头各种小玩意时,两姑娘眼眸发光,那些小玩意儿,她们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却是美极了。   多是良辰上辈子惯见的事物,平日里用到的机会也不多,既然两人喜欢,良辰也大方地送了不少出去。   等古泽琛带着满载而归的两个妹妹离开后,郭佩文点点头,“这古家人倒是教养极好的,以后啊你也不吃苦。”良辰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将头轻轻搁在郭佩文肩上,“那是因为妈妈将女儿教得好。”   只有自己优秀了,才能让一样优秀甚至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喜欢上你。现实里,五阿哥是不会对小燕子至死不渝的,他同你讲伍尔夫·弗吉尼亚的意识流,你却只能告诉他菜场的鸡蛋又涨了五毛钱,初时新鲜,总归会越走越远,绝非良配。   郭佩文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颊,“你外公今天打电话过来了。”   “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怎么教的女儿,同你一样傻!”   “古人说,傻人有傻福,妈,咱还可以更傻点。”   “淘气。以前和你爸就担心这个女儿养得太懂事,也太闷了点。果然谈谈恋爱有益身心健康,瞧瞧,现在活泼了很多呢。”   “妈,我这是省心,才不是什么闷呢。”   “得了,我懒得说你。对了……这个,你跟阿琛在一起,注意着点,可别吃亏了……总之,要自尊自爱,知道吗?”   “……嗯。”   妈,您这母女间的私房话说得有点晚,所以……来不及自尊自爱了。   良辰昨天从郭啸那儿离开后,老爷子就耐不住,派人去查所有的事了。这一查,倒是发现了不得的事。   他知道良辰读书不错,这一点又是像极了她那个死鬼老爸顾明,郭啸也不稀罕一个会读书的孙女。在他看来,只有儿子能够继承香火。等到良辰上门挑衅后,郭啸才像是第一次认清这个孙女的真面目,如此强势,正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这一点,郭啸不否认,尤其在良辰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下,凭郭啸的眼光,自然看出了良辰的资质极好,绝对有实力做他的接班人,光大郭家,将郭浩那死老头给挤到一边去。可郭啸来不及得意自己可能有个好继承人,就看到文件上写得明明白白,说良辰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的事。   这让郭啸有种坐云霄飞车的刺激感。   他的接班人,必须姓郭,这会儿良辰要是和古大少在一块儿,怎么可能改姓郭?老爷子气得半宿睡不着觉,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憋屈,早上拿起电话就冲那头的郭佩文发火。理由自然牵强,只是老爷子憋着一口气,你不让他寻个借口发泄出去,绝对会出事的。   至于后头林氏的事,老爷子的人还在查,要是这么容易就找到人,秦世涛那边也不会还忙着呢。不过郭啸也算是卖孙女一个好,让人将冯清芳泄露商业机密的事透出去,只要找齐了证据,就可以将她告上法庭那种。   冯清芳这两天也有些坐立不安。   她在公司,自然清楚秦氏面临着怎样的困境,而且这困境在某种程度上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怎能不心慌?   起初她设计得很好,散点消息给客户和供货商,凭她客户经理的长袖善舞,再将他们都哄好稳定住,这样一来,秦世涛就能看清谁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不是啊?可为什么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她都说了,她会负责搞定那些个客户和供货商,安抚他们的情绪了,怎么秦世涛还会牺牲公司的年终花红,赔偿他们?   这让冯清芳开始不安,毕竟前程到了具体数额的损失,这让冯清芳觉得事情脱出掌控,总像是要出什么事的样子。当有人找上门来,问她关于城西那块地的策划案时,冯清芳愈发肯定自己被人当枪手使唤了。   冯清芳作为客户经理,自然参与到城西开发案中去,也是知道这里头的事。对方手里头有冯清芳背叛公司的证据,吓得冯清芳整日里担心自己会坐牢。只能依着对方的要求,稍稍提了几句城西策划案上的构想,而那个竞拍价的确不是冯清芳透出去,而是对方的评估师根据冯清芳的只言片语,结合城西那块地的价值,给出的一个参考数据,但也相差不远,接近真相了。   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让搬了家的冯清芳甚至来不及欢喜,却想着要不要蒙上脸面,带着女儿逃开本城再说。不过,这也就想想,冯清芳总想着,过去了就过去了,指不定明天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秦氏老板娘呢。   当然,这样的梦只适合白日里做做。当冯清芳被秘书叫进秦氏总经理办公室时,她才相信了古人说过的,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冯清芳看着沉着脸瞪他的秦世涛,心底一哆嗦,嘴上一松,颤颤地叫了一声,“姐夫……”   撞破奸情?   冯清芳作为冯家的幺女,父母自然从小就疼她,连带着长女冯清芬也是多让于她,这样势必养成冯清芳的坏脾气,平日里瞧着是个胆大的,真遇上事还是不如姐姐冯清芬自若。从姐姐秦世涛第一次将还是男朋友的秦世涛领回家,她只觉得姐夫是个性子和善疼人的。   其实这都是错觉,对待所有女孩子都温和有礼的男人,其实最不宜嫁他。他对你和别的女人一般好,哪个女人忍得了?又或者说,只是那个待你独一无二般好的人,才是你应该嫁的人。   只可惜冯清芳一直没清醒过,作为被温和对待的女子之一,冯清芳一直沦陷在自己替秦世涛构筑起的城堡里,骑马仗剑,凌风独立,却忘记了秦世涛早在八年前就收敛脾气,成了郭佩文的妻奴,再也不是那个对谁都温和有礼的男子了。   “清芬走了之后,我一直照顾着你和子琪,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们母女俩,却没想到你会泄露公司机密,置我于不义,我倒是要问问你,究竟哪里不满意,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对得起清芬么?”秦世涛实在想不到,出卖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小姨子冯清芳。   冯清芳对自己的示好,秦世涛一直敬而远之,偏她就是假意不知,整日都在他眼前晃动。要不是后来出了车祸,冯清芳对自己也是有恩情的,秦世涛不可能容忍这么久。其实也是因为家里头两个女人也是冯清芳欺负不了的人,要不然秦世涛可没那么好耐心。   现在冯清芳闹出这样的事,前妻冯清芬的面子也算用光了,这往后可真就没什么瓜葛了。   “这是解聘书,你这次的事可以算是商业犯罪,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回去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吧。”秦世涛也懒得再看冯清芳,对于她出于何种原因才会犯下这样的事,只希望从今以后她能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   冯清芳压根没想到,秦世涛连听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直接给自己判了刑,那嘴角的笑一点点癫狂起来,毕竟是等了十多年的男人,为了她全心全意地守着,抛弃了安稳日子。身为一个女人,她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可到头来,换不来他的一句谢谢,还弃之如敝屣,这让冯清芳积压许多的情绪统统爆发出来。   “你说为什么??!!你别跟我提姐姐,你有资格念叨我姐姐么?这几年,你什么时候真心实意想过我姐姐?要不是因为我叫冯清芳,姐姐叫冯清芬,你恐怕连姐姐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整颗心都放那狐狸精身上,还有姐姐这个人么!!”冯清芳心底的魔鬼开始疯狂叫嚣,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她把握不住,那这十几年的功夫就算是彻底白费了。   冯清芳绝望地喊着,却终究悲哀地发现,她连质问对方的立场都没有,只能拖着死了十几年的姐姐替自己喊出委屈来,却终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她这些人究竟做了什么,竟连这么点本事也没有,还说什么喜欢这个男人?   这么长的光阴,女人最娇艳的十年,她错负了自己的岁月,就等来他的全盘否定,这叫心高气傲从不肯认输的冯清芳怎么忍得下?她若真有那自知之明,也不会在秦家耗了这么多年,若非笃定这次能叫秦世涛认清事实,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搬出秦家?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对你,这十几年,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好,多看我一眼?她究竟哪里好了,让你这样疼着,连姐姐和我都不记得了??”冯清芳穿着真丝衬衣,天青蓝色,下身一条A字裙,就这样蹲下去,半点形象也顾不上,捂着脸哭了起来,一如小时候的自己,讨不着爱吃的糖果她便哭。那时候有疼她的爸妈,还有大姐,任何一个都舍不得她哭。   可现在,对面的人但凡有一点疼她爱她的心,也不会管也不管她哭得这样狼狈。事到如今,她还能求着对方过来扶自己一把,最好能抱着她叫她别哭吗?冯清芳有种明白真相后的绝望。那种被人彻底粉碎多年期望的感觉,糟心死了。   秦世涛还从未看人当着自己的面哭得这样伤心过,可秦世涛能够在商场上凭本事闯出这样一番天地,就说明他不是几滴眼泪就能打动得了的男人。难不成要他和颜悦色地对背叛自己的人说话,陪着演一出虚情假意的戏码?感情又不是冯清芳小时候要的那颗糖果,可以随便拿出来分人。   “好了,不要连最后的情面也不顾了,好自为之。”秦世涛站起身,将办公室让给哭泣的冯清芳,却没想到冯清芳会从地上站起身,从后头冲过来抱着自己,脑袋搁在自己肩上,双手死死扣着自己的腰,不停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求求你,世涛不要走,这次我错了,可我就是想你知道,谁才配得上你,不是那个狐狸精,是我啊,我才有那个资格陪你过完这辈子……世涛,我真的很喜欢你,求求你……”秘书推开门的时候,办公室外面的人都看见了里头的情形,秦世涛还来不及教训发疯的冯清芳,就听见门外头一声冷哼。   “我倒说有什么急事比这急,原来是在外头玩了个女的。”说话的人,正好是郭啸。   郭啸骂过郭佩文后想来想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弃。而且,他算计好了,这样闹一闹,总会有一个孩子归他,到时候郭家也就有了继承,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只是郭啸实在没想到,孙女竟然会认识古家的人,看那架势,十有八九要入古家门。郭啸对于良辰,多半是不抱什么希望。   所以,郭啸第一次来秦氏,这些年他算是看清了,这蔫儿坏的就属他第二个女婿。不过这个女婿对佩文母子是真心好,所以郭啸决定从他这儿入手。可是郭啸没想到的是,到了秦氏的总经理办公室,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不要以为郭啸是那种见风就是雨,只会一哭二闹的傻子,秦世涛就算要偷吃,也不至于朝着门口走,看那姿势,不是缠绵更像是拉扯更合适。不过郭啸就是要这么说,只有这么说了,才能叫秦世涛觉得内疚,当着岳父的面发生这样的事,可以让郭啸在接下来的谈话里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冯清芳完全不知道会进来人。秦世涛这人工作起来极讲规矩,他的办公室除非有预约得到批准才能进来。冯清芳笃定这一点,才会又哭又闹且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却没想到秘书会开了门,毕竟秦世涛只有郭啸这么一个牛气哄哄的岳父,秘书也扛不牢这么巨大的压力啊。不过这样一来,冯清芳索性将奸情坐实了,就算最后讨不到什么好处,她也要将秦世涛和郭佩文闹得夫妻争执红脸才行。   想到这里,冯清芳的腰肢更软,胳膊却是使出最大的力气箍住秦世涛的腰,身子依偎在秦世涛后背,像是怕极了的小情人,加上刚才哭红的脸颊,倒真像是那么一回事。秦世涛气急,但也不动了,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比这混乱的场面也没少见,他还真不怕冯清芳这么点小伎俩。   秘书眼睛眨得都快抽了,老板,事后你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郭啸冲秦世涛笑得脸皱成一朵雏菊,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往秦世涛的办公室里走,秦世涛就看见老爷子往里走,让出身后的位置,正好看见从来不来公司的妻子郭佩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似乎挺久了?   秦世涛这会儿真急了,扭开冯清芳那绞成麻花一样的胳膊。这人一急,力道就没控制住,使大了不但挣脱开了,还将冯清芳整个人给推倒到地上,这一身OL的装扮,真正是摔了个惨不忍睹。   冯清芳被这一下给推得整个人都懵掉了,半点也不会反应,只能睁着眼,看着周围的人高高在上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样的居高临下,仿佛她就是那最不堪的小丑,只能供人看场笑话罢了。而秦世涛呢?那个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像是摆脱了多么脏的玩意儿,连忙走到郭佩文身边,抓牢对方的手,那眼神……多么讨好。   这样的人,她竟然还会傻傻地等了十几年?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就连姐姐冯清芬在世的时候,她也从来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及诶诶冯清芬从来不是那个对的人,在秦世涛心底,郭佩文才是真正爱的人。   有的人,不管早晚,什么笨鸟先飞,什么后来居上,都是得天独厚的,因为老天总会替她安排最好最对的那个人等她,然后呵护与宠溺就会伴着她一生一世。只是可怜了她们这样的蠢笨之人,自以为是,最后只能可笑收场。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出卖公司么,你怎么不好奇凭我怎么出卖得了公司?你问问你边上那死老头,他许了我什么好处!!”冯清芳歹毒地瞪了郭啸和郭佩文一眼,然后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从地毯上站起来,抚平A字裙的折痕,拢了拢自己发鬓的凌乱,至于那封辞退信,拿不拿还有区别么?   秘书看了眼这一块儿的混乱,倒是格外机灵起来,请了老爷子和老板娘一块儿进到办公室里面,送上茶水后格外体贴地带上门,至于外面秘书室里探出头的人,秘书横了一记眼刀,“看什么看,没见过老板娘啊!!”还有老板娘她那强大的爹!!秘书在心底内牛满面,面上还需要正气凛然,不然等老板回过神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了。   要知道,那个公司内部的邀请码还是老板发给他的邀请码……所以,论坛什么的,其实在老板那就是脱了马甲的乌龟,无处遁形。亏得那些人还取些个稀奇古怪的论坛名字,要知道后台能看到你的IP地址,精准到你办公楼层的那张电脑桌啊,亲~~~   且不去管这会儿公司内部论坛上满天飞的谣言,办公室里的秦世涛却是满头大汗地抓着老婆的手,就担心他这个从来没靠谱过的老丈人给自己闹什么妖蛾子,想着刚才老丈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秦世涛这会子是真有想死的心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被郭佩文给掌控得死死的,以前和冯清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但自从认识郭佩文后,秦世涛总觉得自己如果不主动点,不再对她好一点,眼前这个独一无二的女人就要溜走,那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今天这事,换做任何时候,他只当成笑话一般,看过就算了。再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冯清芬的妹妹,何况宋子琪以后还要见面,秦世涛总不好叫作为母亲的冯清芳连这点体面都没有了。可如果他要是知道郭佩文会跟在郭啸身后上楼,他绝对一早就避得远远的,怎么还会给她反扑的机会!   郭佩文安静地看了一眼父亲郭啸,在思考刚才那一切是不是她这个老谋深算的父亲弄出来的好戏,专门演给自己看的。别怪郭佩文恶魔化他的父亲,要知道郭啸这人,素行不良,办过太多坏事了。郭佩文倒不会像之前秦世涛担心的那样,真以为他跟冯清芳这女人有点什么,就算要有,早百八十年就该奸情四射了,也轮不到这个时候再来燎原。   只是她想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计划的,那么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算准了自己今天一定回来,伙同冯清芳一起,将戏演好全套,就等自己来了好下套。   “爸爸,你来找世涛,是有什么事吗?”郭佩文安抚地反握住秦世涛的手,起码在冯清芳这件事上,她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   妈妈的智慧   郭佩文永远是理智聪慧的女人,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就入了老爷子的圈套,那她就不会拥有现在的幸福生活了。   秦世涛觉得心底是真的骄傲极了,至于具体因为什么而骄傲,秦世涛不知道但却非常喜欢。这个他喜欢着的女人啊!   郭啸有些生气,女儿作为一个父亲一辈子最伟大的成就,两相对峙下女儿却是管也不管就选择相信外人,这种糟糕的感觉超过任何算计失败后的感觉。   “有你这么对爸爸说话的吗?”老爷子不高兴,手中的拐棍点地,眉宇间皱成一团,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郭啸老爷子决定对外将矛头指向秦世涛。   对秦世涛来说,从没少在老爷子面前受白眼。这会儿只要老婆不想歪了,秦世涛是什么都不怕的。   郭佩文早知道她老爸的脾气,不管什么气候,她爸爸都不会真的恼她。今天的事,郭佩文不需要秦世涛说什么,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憋不住了,才来找秦世涛。在这个时候,郭佩文不会拖良辰后腿,就算之后她要跟秦世涛闹点情趣,她也不会当着老爷子的面,不给秦世涛面子。   “如果爸爸肯服输,我也不会这么说话。怎么,难道爸爸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是不相信老爷子会在良辰刚去过他那里,今天就找到秦世涛这里来,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只是秦世涛在边上挂起一抹苦笑,他以为自己一直将良辰他们三个照顾得很好,却没想到反过来,还是让他们辛苦难做了。郭佩文自然看出了秦世涛脸上的神情变化,冲丈夫笑了笑,示意他先稍安勿躁,这会儿秦世涛不好跟郭啸对上,还是由她来妥当。   郭啸觉得胸口闷得不行,见到女儿这么护着秦世涛,他就觉得一切都不顺,这说话的口气也就更直了。   “就是我做的怎么样?谁让你们不经过我的允许,把我外孙的姓给改了!!”郭啸忍不住又点了点拐棍,看着面前的女儿女婿,这脾气是格外暴躁起来。   郭佩文抿了抿唇,“那是我儿子,改什么姓就看我嫁谁了,反正肯定不会姓郭就是了,您啊趁早死心吧。” 要是能死心,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还不放弃,甚至这时候还闹出点事来,证明他从来不曾放弃。   “这姓的事,能草率决定的吗?我不管,让果果改回郭家的姓!”老爷子只拿一双眼睛瞪着秦世涛,又不是你儿子,眼巴巴盯着我外孙做什么!想到这儿,郭啸继续迁怒秦世涛,有本事你自己生个儿子,抢他外孙算怎么回事。   关于秦世涛因为当年那场车祸而失去生育能力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郭佩文也从没有跟郭啸提过。郭啸会这么埋怨也是情有可原的。   “爸爸,改姓这事是果果自己决定的,我们一家子也都同意的,您要是还是抓着这事不放,怕是以后果果也不认你了。”郭佩文对自己父亲的固执表示极度的无奈,姓什么的确很重要,但每个人重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起码在郭佩文看来,父亲郭啸看重的传承对她来讲是最不想儿子和女儿去接受的东西。   老爷子在女儿面前不常用算计的,这会儿听见女儿的话,脸色僵着也是很难看的。他的女儿应该是最支持他的人,但这些年下来,女儿显然不这样支持他。   “就算我收手了,秦氏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你们好自为之。”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老爷子颤威威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执手的女儿女婿,然后转身离开秦世涛的办公室。   秦世涛自然要送,看着苍老沉默的岳父,回办公室的时候秦世涛就觉得自己错了,似乎做了什么不该的事,所以惹老爷子伤心了。郭佩文随手在看秦世涛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衰兵之计,你心软了他就得逞了。”所以最好的对待方法就是置之不理。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处理好秦氏当前的危机。   “为什么要辞掉冯清芳?”不是说冯清芳对付客户很有一手,怎么好端端地就要辞退了呢? 郭佩文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秦世涛说完查到的事后,当然他提也不提郭啸的事。这就涉及到为人丈夫的哲学了。   对上一个宠爱女儿却显得十分专制野蛮的岳父,秦世涛什么也不做最好。说多错多,反倒会让郭佩文站到郭啸那场,觉得自己不孝顺,所以从一开始,秦世涛都表现得非常隐忍,委屈从不说出来,反正郭佩文聪明,从不会让他真吃亏的。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何况还有宋子琪在,也用不着计较太多。”就像老爷子临走前说的话,秦氏有真正的对手要应付,郭佩文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女儿谈谈了,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扫了一眼感动的秦世涛,郭佩文慢悠悠地又说了一句,“你倒是挺心疼小姨子的,不追究就开心成这样了?”   秦世涛二话不说,过去搂住老婆就亲了下去。还需要解释么?身体力行告诉她,谁才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悲催的秘书看着办公室里调情的老板和老板娘,再次泪流满面。老板,你怎么可以叫剧情扭转得这么快呢?她跟不上节奏啊!   古泽琛送良辰到家的时候,连果果都去了同学家还没回来,于是舍不得媳妇的古泽琛不忍心走了。良辰今天倒是真心谢谢两姐妹的帮忙,做了几样精致的凉糕招待阿瑶和阿琳。亏了古泽琛给俩姑娘暗示,吃饱喝足你们就可以走了。今个儿媳妇很美,他有点把持不住。   阿瑶就是不走,古泽琛拿出手机,自说自话,“小郭子好像说什么来着,忘记了,叫来问问……”等良辰出来的时候,俩姑娘已经被邪恶的哥哥给弄走了。   良辰挑眉,古泽琛二话不说拉着良辰上楼,刚开荤的小子,总是格外情难自禁。   古泽琛心满意足了,良辰就只剩一口气了,手指头也懒得挑一下,就听见楼下有人回来了。古泽琛倒是想光明正大,架不住良辰死要面子,正好车子刚才被俩姑娘开走了,于是古泽琛就跟偷情的汉子一般,爬窗离开。   郭佩文走进良辰闺房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女儿,觉得“睡醒”的女儿气色格外好?   郭佩文多打量的那几眼让良辰有些做贼心虚。她是知道的,以前宫里的那些教养嬷嬷对这事是真看得出来的。现在就是不知道郭佩文有没有这个段数,瞧出刚才女儿“翻云覆雨”过了?   不让对方瞧出不对头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妈妈,你跟爸爸去哪里吃晚饭呀?” 是挺心虚的。郭佩文跟自己这个女儿相处这么久,怎么看不出她的不同。只是看着周围也没有奇怪的,郭佩文怎么也没往那什么什么的方向发展。   “别打岔,说吧,你还瞒了妈妈什么?”郭佩文认真地盯着良辰,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但前提是女儿不能瞒着她。   良辰看着妈妈不同寻常地认真颜色,反问一句,“妈妈说的是什么呢?”良辰不确定妈妈知道多少了,要是自己供的话,可能会说太多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郭佩文伸手拍了一下良辰的脑袋,“翅膀硬了,敢跟你妈妈耍能耐了?”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但是对着家人那是不带心机的,所以郭佩文一看就知道女儿跟自己玩什么心机。   良辰一偏头,“剩下的事情,妈跟爸就放心吧,跟古家还带点关系,我出面才好。”良辰还没见到林家的负责人,但能来这么一手,老爷子还让自己出马,说明对方在林家身份不低。   郭佩文听了话沉思许久,然后点头,“没事别自己一个人折腾,你还有爸爸和妈妈在。”良辰点头,这关算是过了。   古泽琛这两天有空就钻到影楼洗照片,就为了亲手洗出所有照片,然后做成一本影集送给良辰,作为自己离开本城去部队之前送给良辰的定情信物。   “古大少,您这一有空就来忙,对这女孩子还挺上心的啊。”影楼老板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自然不会同古泽琛计较什么,不过是夸着照片里的顾良辰,投其所好罢了,何况照片里的姑娘也确实挺漂亮的。   乔天奕陪他妈妈来影楼选照片,正好遇见洗好照片走出来的古泽琛。这两个人,私下里却是没什么交集的,只除了听音乐会那一次,古泽琛根本不担心乔天奕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这会儿遇见了,古泽琛倒是想装作看不见,可乔天奕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对方。情敌见面,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颜悦色。   乔夫人不认识古泽琛,只是很优雅地冲古泽琛点了点头。古泽琛不想当着长辈的面做什么事,对影楼老板打了招呼,然后对乔天奕示意,有话出去说。   乔天奕跟古泽琛走到影楼门口,可他发现,对着古泽琛,自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耀武扬威、恐吓利诱?这些都不能用在古泽琛身上,可现在,良辰连他的电话和短信都不接不回,他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古泽琛的情敌?   古泽琛站在门口,对着乔天奕客气地笑了笑,“这么巧?”乔天奕楞了一下,巧?是挺巧的,他倒是想这辈子都别再见到古泽琛,可不凑巧的是,古泽琛总在他心情好一些的时候颠覆他所有的欢快情绪。   瞪着前面的古泽琛,乔天奕转过身,“不是巧,如果可以,我倒是连你的面都不想见。”乔天奕神情黯然,不再理古泽琛,进到影楼里面。   袁野   乔天奕回到影楼,脸上的表情比起先前来说要难看太多。乔夫人正在影楼服务员的招待下挑选合适的相框。他们家今年照了全家福,乔夫人又挑挑拣拣,选了平日里的一些照片,交给影楼制成相册。本来是乔夫人一个人就行的,可是这阵子看儿子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没精神,乔夫人想着带儿子出来走走也好。   乔夫人一直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只对秦家那个小丫头死心塌地。站在母亲的立场,乔夫人挺中意顾良辰的。且不说秦氏的身价,就说小姑娘本身,乔夫人也喜欢得很。乔夫人出身一般,与丈夫乔安同专业毕业。早几年也跟着丈夫乔安奋斗在前线,等到乔氏慢慢稳定一些后,乔夫人怀了身孕,就离开了事务所,从律政女强人转成家庭主妇。   这对很多在商场纵横惯了的人来说,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但乔夫人很安适。因为她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倾注到了儿子乔天奕身上。   乔天奕的性子十分温和,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乖巧而懂事。乔夫人甚至不需要花太大的精力,就能带着一个聪明又乖巧的儿子出现在太太圈里。这让乔夫人觉得,比上了法庭打赢一场官司还要自豪。对于这个儿子,乔夫人是骄傲且自豪的,她希望儿子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而成长必须要经历爱情。乔夫人以为,她这优秀的儿子还是可以一往无前地拥有幸福。   不过事实上,他们都想当然了。乔天奕遇上顾良辰后,他就一路受挫,甚至连勇敢表达的机会都没有。上次从秦家吃完饭回来,乔夫人看父子俩高兴极了,尤其是儿子乔天奕,乔夫人以为好事将近。虽然良辰才十八岁,但十八岁就可以订婚啦。乔夫人欢天喜地地想着。   结果吃完饭,送走了满心欢喜的儿子,乔夫人甚至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回的家。等到第二天见到乔天奕时,乔夫人甚至不敢认眼前这人,这样憔悴,根本不是他昨天见过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乔夫人不需要知道详情,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是孩子们的事,她身为长辈,不方便介入。而且那个时候良辰快要高考了,有什么时也不应该这个时候被提起。乔夫人也想着,时间过去久一些,或许儿子就能想通一些。   等到高考结束,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氏千金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的消息了,乔夫人才知道,自己儿子是真的没希望了。她曾经是一名理智的律师,讲事实,不会因为良辰没答应儿子的交往就贬低这个女孩子。顾良辰的确是好,所以她儿子才会喜欢上,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古家大少爷,乔夫人没见过,只是情感上觉得,那人肯定没自己儿子优秀。   只是这段时间,乔安同她说儿子在事务所里总走神,这样的状态对于一名律师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乔夫人只能劝儿子在家休息,他并不想回学校去,乔夫人也不勉强,只是常寻个借口带儿子出来多认识一些人,也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不过,等乔天奕回来,乔夫人很明显发现,儿子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不愉快了?   “你来看看,选用这个水晶相册,将相片进行磨砂处理,好不好?”乔夫人指着店员选出来的一套水晶册样本,然后问儿子要不要对照片进行磨砂处理。当然,这些事一贯都是乔夫人决定的。   她曾经在法庭上口若悬河,现在也只能在家事上享受“生杀予夺”的决定权。乔安父子俩都不会同她争辩什么,这次也是一样。   乔天奕随便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古泽琛原先出来的那道门。他好奇,古家大少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影楼里面。乔夫人常来这家影楼,和这里的人都还算熟悉,见儿子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乔夫人还是问了影楼的人。   “刚才那人是影楼请来的人吗?”乔夫人不会妄自猜测那人的身份,她要的不过是一个话题引出一部分谈话。   果然,漂亮的影楼服务员小米摇头了,“我倒是希望他是影楼的呢,人家啊据说是富家公子,来我们影楼借暗房,准备亲手洗一套照片送给他女朋友呢。”小米将乔夫人没选中的那几套样本放回架子上,然后继续八卦,“听说啊,那位少爷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呢,都不用修,气质却比谁都好看。”   话听到这里,乔天奕就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在影楼见到古泽琛了,那个女服务员嘴里的漂亮女孩应该就是良辰了。他只遇见一个顾良辰,能叫人心悦臣服。只可惜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别人身边,绽放她的美好。   乔天奕的脸色从不爽快变成落寞,让一直留意他的乔夫人觉得奇怪。等小米离开后,乔夫人开口问儿子,“这是不喜欢妈妈选的那套相册吗?”乔天奕知道自己这样肯定让妈妈操心了,可他实在没办法将良辰彻底从自己心底赶走,既然不行,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心底扎根,彻底掌控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她自己却为了别人欢喜或者悲伤。   “妈,刚才那个,就是良辰的男朋友,古家大少爷。”一言道尽悲伤,连乔夫人也只能沉默。那人,若乔夫人年轻个二十岁,也当得上惊鸿一瞥了。败给这个人,乔夫人是真不替自己儿子觉得丢人的。   古泽琳做事,很多时候都都不需要直接找她爸古安惠才行。凭她大小姐的身份,直接找到负责这一块的人,实际的效果更好。   当然,这次的事不算小,古泽琳也不敢擅自行动,必须同古泽瑶商量过才敢行动。于是,等良辰拿到林氏集团在本城的负责人资料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正好这顿时间古泽琛埋头暗房冲洗照片,制造浪漫,所以良辰总算有时间和古家姐妹俩“私通”。古泽瑶这次,为了方便行动,的确做出了不小的牺牲。良辰看着坐在古泽瑶身边的那个阳光男生,知道这人就是让表哥寝食难安的袁野了。   袁野是江南人,长相细腻,不过眉眼极有精神,而且身材健美,比起良辰印象里的那些纤细男生要好看太多了。据阿琳的介绍,这个袁野课业成绩极好,而且是校学生会主席,比阿瑶她们大一岁,在学校那是绝对的风云人物。   平心而论,这个袁野……绝对会是表哥的劲敌。   袁野对古泽瑶,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说来也怪学校太大,而他袁野偏偏太忙,遇上一个古泽瑶,又是个低调的宅女,于是袁野直到大四才知道学校有个古泽瑶。袁野利用自己学生会的权利,就这样一寸寸侵入到古泽瑶的生活当中来,现在更是混到了本城,认识了顾良辰。不得不说,袁野是个非常聪明的追求者。   郭磊的情敌   进了学生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锻炼,毕竟有些部门岗位能够锻炼人的机会很少,但像是一些对外关系部门,的确能让学生得到很好的锻炼。而学生会主席,这就不是锻炼不锻炼人的问题了,能够当上这个主席,说明这人本身就是优秀的。   良辰打量袁野的同时,袁野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良辰。袁野倒是听古泽瑶一直念叨小嫂子,知道这女生心善手巧、聪敏漂亮,现在总算见上面,倒也确实没夸大。不过袁野很快就从良辰身上收回目光,叫良辰也生不出什么不爽快的心思来。   “呐,小嫂子,这次可多亏了我跟阿瑶,所以这顿饭必须你请。”阿琳晃着从手提包里拿出来的一个信封袋子,那神情格外张扬。良辰点头,请吃饭是必须的,只是你们自己来也就算了,毕竟先前答应过要“狼狈为奸”的,这会儿还领着外人正大光明地边上旁听,是不是太不拿事当回事了?   还是说袁野同阿瑶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分享秘密了?   当然不行!袁野只不过是借口,同学来了,阿瑶自然要招待,可阿瑶又没承认袁野是自己的谁,所以平日里总要带上一个阿琳。等到良辰要行动,比方说去找林氏负责人谈判的时候,她们俩就可以一块儿陪着了呀。   果然是闲着没事干的大小姐才会这样兴师动众做的事。   袁野倒是聪明。   在学校里追古泽瑶那样不动声色却又步步逼人,还没让阿瑶点头承认他是自己男朋友,他就知道,不是他的问题。袁野是个绝对强势的人,这一点和古泽琛的气度有些相同。都是优秀的人,而且又是认真且坚忍的脾气,这世上鲜少有事能够难倒他们。不过稍稍不同的一点就是,这辈子的古泽琛要温和许多,少了那果决的杀伐气息,而袁野却是没有沉淀好足够的稳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有着一往无前的干劲。   这样的男孩子,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也对自身有个非常强大的定位,不是自欺欺人,是真的有自知之明。只要袁野真心追求一个女孩子,鲜少遇上不动心的。这点,必须得承认,袁野绝对有那个魅力征服女孩子。可古泽瑶就是不动心。   古泽瑶就其自身来说,确实优秀。样貌、家世、脾气,几样合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有了一种独特的味道,特别希望袁野这样霸气又有野心的男生。袁野看上古泽瑶,除了好感之外,更多的是对她身后的肯定。可袁野没想到的是,古泽瑶竟然拒绝了他,这让袁野挫败的同时更有一种征服对方的欲望。   袁野开始分析古泽瑶。这个女孩子聪明低调,她拒绝自己的原因,那就只剩下一个,她有男朋友或者说是喜欢的人了。这个认知让袁野觉得不痛快,尤其在古泽瑶突然答应和自己一块儿吃晚饭,席面上却又魂不守舍的样子,叫袁野肯定,古泽瑶心底有人。   那个人肯定不在学校。袁野在学校里势力很强大,他一早就查过古泽瑶在系里的交往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这说明住在古泽瑶心底的那个男人不在同个学校。这也是为什么袁野这个暑假一定要来这里看看的原因了,他想知道古泽瑶喜欢的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会儿没见到人,袁野却先认识了阿瑶的“小嫂子”,他很理智,这会儿三个姑娘绝对有话要说,所以他站起身帮忙去叫吃的,将空间让给三人。良辰看着施施然转身的袁野,想着平日里那个不怎么靠谱的表哥对自己也算照顾了,是不是该给表哥打个电话什么的,提醒一下?   当然,眼下是没空的,好不容易袁野上道走开一下,她们仨还有大事要商量。良辰多看了一眼古泽瑶,发现她半点不自在也没有,良辰只能猜测,要么就是已经接受袁野了,要么就是彻底不在意这个人。   良辰说不准到底是哪一种,或许表哥来了就清楚了。   林氏这次派出的负责人,的确在林氏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要不然也不会派他来处理林氏在内地拓展的事了。   林霄。   林氏下一任继承人,林以墨大伯的长子,照关系来看,林以墨得叫对方一声大堂哥,今年三十二岁。林家和这一辈的古家正好相反,他们家都男孩子,就得了林以墨这么一个小堂妹,如珠如宝的程度自然不一般了。这次的事,林家岂能置之不理?   良辰看完资料,心底大约有数,至于怎么联系对方,良辰看着资料最后一栏提供的手机号码,也就不存在问题了。   古泽瑶早就看过资料,不过还是忍不住撇嘴,为了替林以墨出气就弄出这么大动作,还真以为是千金博一笑啊。这林以墨是真没本事,喜欢谁就自己出手,犯得着搬救兵,扯这么一出商业大戏给人看么?林以墨怎么也不想想,现在小嫂子可是古家认定的孙媳妇,能由着你们随便折腾的么?而且还不是正大光明地动手,弄点歪招这不是正好给了古家发作的理由么?   古泽瑶比古泽琳那头脑简单的要聪明许多,对于阿琳能顺利弄到投资者资料这件事,肯定背后有人示意过。想着企鹅上那个“遛包子的老头”,古泽瑶肯定这件事和老爷子脱不了干系,这也就是说,老爷子是站在良辰小嫂子这边,她跟阿琳这么做,也就不算什么胡闹了。   “阿琳,你跟林以墨不是关系挺好的么,认识这个林霄吗?”古泽瑶跟林以墨打小不对付,一个是古泽琛正经的妹妹,偏偏老凑过去一个林以墨,非要巴拉走一部分古泽琛的注意力护着她,这让领土意识打小就很强悍的古泽瑶很不痛快。而阿琳不爱跟着男生跑,所以没有遇上这样的情形,对林以墨倒也是感情挺好的。因为这事,古泽瑶没少记恨林以墨。   当年那些情绪,现在看来只能算是小女生的幼稚心态作祟,若是林以墨不再喜欢古泽琛,那这情绪指不定就能随风而逝了,可偏偏她不但不肯放手,而且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这让古泽瑶新仇旧恨一块儿算,怎么也不打算让她痛快。   阿琳属于躺着也中枪的。小时候谁都想要一个玩伴,阿瑶脾气野,喜欢跟男生打闹,她虽然性子跳脱,却不怎么爱动,于是让常来家里陪大伯母的林以墨占了便宜,后来处得久了,加上林以墨又出国了,这感情自然淡了。这会儿被阿瑶酸了一句,阿琳也不服气了,嘟着嘴一撇,“我这几年可跟她一点都不熟,就跟着你玩了。”   良辰看着这对堂姐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没一会儿袁野已经点好菜过来了。   这家食府的手艺还算不错,大厨是云南人,几样云南菜烧得极好吃。良辰起先还没想到袁野是南方人,恐怕爱甜不爱辣,没想到袁野说自己挺能吃辣的。上了桌后,袁野得体地招呼她们三个女孩子吃饭,良辰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袁野确实会吃辣,这才算安心。   毕竟请人吃饭就得顾虑到对方的口味,良辰只注意了古家姐妹俩,倒是忘记问问袁野哪儿的人了。才开饭没一会儿的功夫,良辰就借口上洗手间,准备先将账结了。良辰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秦爸爸就给了她一张金卡,里头数额不菲,是她十岁进秦家时,秦世涛允诺的股份分红,这八年下来,绝对可观。   秦世涛对这双儿女的确不小气,反正女儿是个聪慧懂事的,这钱放她那儿秦世涛根本不担心。而且孩子也大了,很多事情自己也能拿主意了,要用钱的时候自己决定就好。这一点让良辰非常感动,她该感谢上苍,让她这辈子有了两个疼爱自己的父亲,的确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   等良辰拿了卡准备付账,服务员非常有礼貌地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良辰一想就知道是袁野付的帐。这人倒是格外机灵,免去了抢着付账时的客套,直接点单的时候就结账了。   良辰回到包厢,冲对面的袁野笑了笑,算是谢过对方的美意。袁野也是挑挑眉,不管这儿是不是他的地盘,与女生出来吃饭,断没有让别人付钱的道理,这是他袁野惯有的准则。至于这顿饭,并非说古家姐妹俩非要良辰请,只不过是给了彼此一个相好的姿态,尤其是袁野,对于自己能够接触到良辰,是个非常好的信号罢了。   当然,前提是袁野不知道,良辰就是他情敌的表妹。   几个人都是教养非常好的人,这上了饭桌,规矩气氛都是极好的,加上这食府大厨的手艺也没有发挥失常,一顿饭吃得倒也很香。不过等出来后见到等在食府门口的郭磊时,古泽瑶显然眼神闪了闪。   良辰很无辜。她去结账的时候,正好接了个表哥的电话。   郭磊这段时间是纠结挠心得厉害,好不容易拉下面子给阿瑶打电话了吧,对方说不上两句就给挂了,仿佛真到了没话可说的地步,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可郭磊好不容易明白点自己的心意,若就这样出局放弃了,那是真的很不甘愿。   这种事情,几个发小里面还就只有古泽琛能够帮上忙,虽然郭磊不确定古小四都知道些什么,但起码可以肯定一点,他知道自己跟阿瑶之间有什么,那就得了。只要知道这一点,那就没有问题了。所以,尽管古泽琛每次见自己都是阴阳怪气的,郭磊还是决定缠上古泽琛,知道他在影楼,立马就跑去了。   古泽琛已经收到学校通知,三天后回学校,下午就要去部队正式报到。时间对于古泽琛来说真的很重要,可禁不住郭磊在眼前晃来晃去,影响心情且不说,就连时间也被浪费了不少。古泽琛有些气急败坏,手上拿着相片,冲郭磊翻白眼,“阿瑶今天要招待刚来本城的袁野,把良辰也带上了,这会儿估计在哪儿吃饭呢!”   对于阿瑶这个妹妹,古泽琛是真心疼爱的。而郭磊这个兄弟,要是合不来也不会现在还玩在一块儿。可做兄弟和做自己妹夫是不一样的,古泽琛完全站在自己妹妹的立场上看问题,郭磊的不专情落在古泽琛眼底那就是罪大恶极了。可等古泽琛知道袁野是南方人后,他又不得不替三叔三婶考虑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到南方还不如留在本城呢,女儿远嫁总舍不得的。   所以,如果这一次郭磊能够认清自己的感情归属,古泽琛也愿意帮一把,只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就好。于是,得到消息,窝了一肚子火的郭磊立马离开影楼,本想着打电话质问阿瑶一番,后来想着自己也没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不能冲动做事,所以他给“吃里扒外”的表妹打电话了。   良辰听着那头的表哥似乎有点火气,猜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果然,“你跟阿瑶在哪儿吃饭!”一句话,证实了良辰的猜测,然后报了食府的名字,那边就果断地断了电话,将油门一踩到底,势必要在他们吃完饭前堵到人。   郭磊第一眼,谁都不看,就“直勾勾”地盯着袁野,心底开始打分……然后他发现,小白脸这个贬义词似乎用不到对方身上,那身材……似乎比自己还壮一点,自己跟他一比较,更像南方人一点。这个认知点爆了郭磊的妒忌心理,然后凶狠地瞪了一眼古泽瑶,你这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女人!   “表哥,你怎么来啦?”良辰必须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她也就是结账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表哥问自己在哪儿吃饭,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过。郭磊很不赞同地看了一眼吃里扒外的表妹,然后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子相,“知道你们在外头吃饭,大热天的,正好来给三位美女做司机啊。”   正好,古泽琛扎在影楼不出声,给了郭磊一个借口。古泽瑶瞥了一眼不怎么成熟的郭磊,然后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袁野在边上看着良辰的表哥,倒是很有风度地伸出手,喊了郭磊一声磊哥,叫郭磊舒爽了一下,小子,敢挖你磊哥墙角,迟早要你好看。郭磊捏着袁野的手,朝着自己这边紧了紧,然后摁下去后松开,一如寻常。   这处细微的地方,也就袁野自己注意到了,他略微一顿,然后眉宇松开。是叫你一声磊哥,可这绝不表示你就有机会赢了。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良辰她们上了郭磊的车,副驾让给同为男生的袁野。郭磊牛气地上车,问良辰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去的地方。良辰摇头,她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林氏负责人的资料,这会儿到手了她就懒得动了,这大热的天气,出门走路都觉得累得慌。   古家姐妹俩,尤其是阿瑶,因为袁野是她邀请来的,自然不能放着袁野不管,于是提议先送袁野回酒店休息一下,下午等天气凉快一些再一起出门看夜景。袁野自然说好,郭磊却是猛地踩大油门,然后粗着嗓子问他住哪儿。   将袁野丢到酒店门口,郭磊连火都不熄,直接开车走人。袁野看着远去的车子,微微眯了眯眼,就这么个不理智的男人,阿瑶为了他而拒绝自己,他袁野还真不信了。   郭磊往后视镜里偷看古泽瑶,发现对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郭磊这莫名爆发出的怒气一下子全都熄了。他这表现……是不是很糟糕啊?   于是,郭磊又惴惴不安地偷看一眼良辰,发现表妹压根不理自己,正看着窗外的风景时,郭磊决定了,先把这两个给丢下车,然后他要跟阿瑶……好好谈谈!!于是,在良辰胆战心惊下,她终于决定救人一命,将阿琳给带到自己家,说是要替她量下身材什么的,借口总是很好找的。   郭磊总算心满意足地带着阿瑶开车走了。良辰领着阿琳到自己房里,才带上门,阿琳忽然来了一句,“虽然郭磊这人配不上阿瑶,但阿瑶喜欢就好。”良辰狐疑地看了一眼阿琳,却没想到原来阿琳什么都知道啊。   阿琳大约也是看懂了良辰那打量的眼神,将良辰整个人按在自己怀里揉了又揉,总算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了。阿琳浑身清爽,从前在学校的时候,每次看见良辰都觉得这人不接地气,那就是神仙啊,后来又成了自己的小嫂子,阿琳就更加没机会了,好不容易看见良辰露出这么萌的表情,不揉白不揉啊!!   林霄   古泽琳喜欢极了良辰这个闺房,觉得这里的装饰比起那些古装片里还有韵味。于是,古泽琳抢了良辰的床榻和抱枕,歪在床上听良辰弹古筝。   良辰的古筝是上辈子学的,闺阁里除了看书,良辰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来做,比方说刺绣和弹琴,而这样的时候,总能让良辰更好的想事情,比方说林氏负责人林霄。   根据资料上的信息,其实对林霄本人的介绍并不多,多是关于林氏的介绍。良辰想着当初古大少在本城的神秘程度,也就明白了。林霄作为林氏的接班人,维持神秘感是把双刃刀。良辰对一个三十二岁的继承人还保持着神秘感,觉得并不怎么支持。作为林氏的继承人,他必须亮相在台前,在幕后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   郭佩文回家后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算是良辰的未来小姑。   放了暑假的果果,基本找不着人,应酬比秦世涛还要多。良辰倒是知道,邀请果果的女生居多,良辰看着自家小弟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准备多说什么。男孩子们,总是不吃亏的那个,弟弟受欢迎一些也没关系。   郭佩文于是邀请阿琳留下一块儿吃饭。秦世涛今天有应酬要顾,所以晚饭就只有郭佩文她们三个人一块儿吃。良辰问过阿琳的口味,中午吃得太辣了,所以晚饭想吃点清淡的。良辰为了向阿琳表示谢意,便亲自下厨熬薄荷粥,搭配几样小食,倒也是吃得很舒心。   古泽琛总算忙完最后的工序,给良辰打电话,知道妹妹阿琳在秦家,于是开车过来。良辰还要研究林霄,不打算跟古泽琛出去“消食”。在郭佩文打趣小两口的目光里,良辰送走了哀怨的古泽琛,上楼仔细研究手头的资料。   林氏家大业大,这是毋庸置疑的,良辰不可能以商制商,毕竟实力放在那儿,良辰只是想知道,这个林霄的弱点在哪儿。   林以墨身为林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儿,受重视这是一定的了。以良辰上辈子的经验,女儿养来宠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联姻。林氏既然想往内地发展,而且选定本城作为中心,那么古家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去的。何况林以墨的外公耿帅在本城军部也有相当大的权势,这个林霄还算是有点头脑。   既可以遂了小堂妹对古泽琛的心愿,又可以稳定林家的势力,何乐而不为?既然这样,良辰和古泽琛在一起,势必挡道了,也难怪对方要出手了。良辰推开林霄的资料,抓过软枕懒懒地靠在上头。   没想到重获一辈子,还是要为自己的幸福算计许多,上辈子连命都赔进去了,怎么说也是个失败者,偏偏两辈子都遇上了同样的对手,这辈子林以墨倒是没有庆妃强大了,只是家世一样的恐怖。良辰做皇后的时候,庆妃就已经对她构成威胁了,现在自己顶多算是个富二代,对上林家这么强大的后援团,她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看在这辈子的古泽琛确实不赖而她有舍不得份上,必须斗!又不是步步惊心的宫斗,她还真不怎么怕。   良辰这边查到林霄了,古泽琛那头,或者该说是杨女士那边,也拿到了林氏的消息。杨女士本来对林以墨是真心疼爱的,只是现在儿子基本上确定了良辰,而良辰自身也挺优秀的,林以墨在跳出来搅局就是她的不是了。   不过这事,杨女士和古老爷子抱着同样看法,古泽琛,或者说古家不介入到里面最好,毕竟不看在香港林氏的面子上,也得顾及一下林以墨的外公耿帅的面子,好歹古平惠还在人家手底下窝着,怎么说都不能直白地撕破脸。   所以,让良辰自己出马,她若是能搞定这一切,既证明了她有那个实力做他们古家的媳妇,也能顾全古家和林家关系,不至于彻底弄僵。等古泽琛回来后,杨女士并没有急着将林霄来本城的事告诉古泽琛。   于是,等第二天良辰约林霄见面时,两家人谁也不知道,包括自以为升级成同伙的古家姐妹俩。   昨天下午,郭磊将古泽琳和良辰送到秦家后,他就带着阿瑶回了自己公寓。这处公寓是郭磊十八岁生日时家里记到他名下的礼物,也是在这里,阿瑶成为郭磊的第一个男人,算起来,里头的特殊意义不浅。   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有特别的感觉,古泽瑶尤其。因为郭磊是带着自己走出那绝境的人,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连爸妈还有哥哥阿琳的陪伴对她都不管用,可郭磊一句蹩脚的话,就让她死心塌地了。   年少时候的动情,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会长大。古泽瑶却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就这样粘糊糊地过了这么多年,而这份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深浓。古泽瑶想,就是这个人吧,因为正好,甚至不用挑选和比较。可结果呢?   古泽瑶不是不知道他们平日里玩得有多疯,但古泽瑶聪明,起码除了她之外,郭磊没碰过别的女人,可她一直等郭磊发现自己的感情,却在哥哥发了那条信息后,猛然开始反思。年少时候定下的心,是不是真的就能让她守着这个花心的男人过一辈子?更何况,在对方心底,她恐怕只是个固定床伴罢了。   于是,古泽瑶开始认真思考除了郭磊之外的可能性,也就有了袁野的机会。袁野是个很容易叫女生心动的男人,这一点连良辰都必须承认。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古泽瑶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张力,觉得郭磊就是个还没长大的男生。   郭磊真将人带到自己跟前站着了,他又期期艾艾,不晓得先从哪里开口合适。这种反应让古泽瑶有些失望。她自然看得出郭磊对自己的与别不同,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可他没有担当,她是他的女人,而他却连承认爱她的勇气都没有。   古泽瑶失望地对郭磊摇摇了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想回去休息了。”古泽瑶转过身才想离开,郭磊便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阿瑶,别走……”   “郭磊,你永远都不明白,没有谁会站在那儿等你到永远,我傻了这多年,现在不想再傻下了。”古泽瑶冲郭磊笑了笑,才要转过身,就被郭磊整个抱在怀里。他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死死抱住这个已经转身要走的女人。   “阿瑶,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郭磊将古泽瑶狠狠地按在自己胸口,想让她听见自己心里难过的声音。这些年,阿瑶懂他,也一直支持他。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你要振作,你要有出息,只有一个阿瑶,告诉他过得快乐才重要。   他何必要去羡慕古小四和良辰?   古泽瑶一动不动地由着郭磊抱着自己。她喜欢郭磊的怀抱,从未改变。然后郭磊开始亲古泽瑶的发,一寸寸,缠上古泽瑶的唇,直到触到她脸颊上的泪水。郭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他有种可爱的直觉,如果今天让阿瑶就这样离开的话,他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古泽瑶,嫁给我!”   古泽瑶这头忙着郭磊的事,阿琳就被推出来应付袁野了。于是,良辰钻了空子,她给林霄打了个电话,约好了一起喝个下午茶。   林霄倒是没想到,这个顾良辰竟然有这个胆色约自己。林氏在香港发展得很好,可以说曾经盛极一时,只是盛极后后浪追上,今天的林氏肯定比不上从前风光。他林霄作为既定的继承人,必须改变林氏当前的境况。   堂妹林以墨只不过是个契机,正好给了林霄借口进入本城,发展内地市场。秦氏在本城的房地产行业一家独大,根基早就稳了,他除非一口将秦氏吞掉,否则对林氏来说树敌没多大好处。   正好这个时候郭啸对秦氏出手了,林霄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秦世涛与小姨子不得不说的那点事,既然郭啸能利用冯清芳,他林霄就更加可以利用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冯清芳这个女人,她若是没点本事,也不会这样简单就被郭啸利用,因为她将林霄留做后手,却忘记了,林霄这个人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得住。   与虎谋皮,说的就是林霄这样的人。   林霄知道,这事被拆穿也是早晚的,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顾良辰给自己打的电话。他从香港来本城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会读书的姑娘,却忽略了一点,能让古家大少爷心动的人肯定有她特别的地方。但不管如何,良辰在林霄看来都是个稚嫩的姑娘,既然她有那个本事找到自己,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拦住他的步伐了。   良辰约了本城一家茶馆,请林霄喝茶。   身为皇后,从来只有别人等她的时候,不过良辰的教养让她一直很守时,为了防止路上出现什么特殊情况,良辰甚至还提前出门了。所以,一路顺畅的良辰到茶馆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过了十分钟,茶馆门口停了一辆车。这是良辰第一次见林霄,英姿勃勃,浓眉大眼,样貌看上去极其英俊。良辰微微恍惚,然后细细地眯眼。这人,不好对付。   林霄和顾良辰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作为合格的商人,守时是必须有的修养。林霄对本城的路况并不熟悉,所以请了别人开车。到了茶馆门口,林霄看了一眼门面装潢,倒也算个好去处。   可是林霄没想到,顾良辰比自己还要早到,点了一杯牛奶,就着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比起茶馆其他地方,那处显然要……暖和一些?不过她就不怕晒黑么?林霄有不少女伴,到了夏天恨不得全身都抹上防晒霜,几乎不到户外活动,更不要提像良辰这样夏天的中午还选择有阳光照到的位置。   可配上那杯微微散着热气的牛奶,林霄觉得眼前这少女温暖可人极了。   良辰从林霄的车子停到门口就一直注视着他那边,所以当林霄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迎上良辰打量的眸光。   不可否认,秦氏遇上这样一个对手,也难怪秦爸爸会焦头烂额了。他占尽优势,只需要将城西的策划案透出一些,然后就会有别的公司盯上城西,就冲着城西是秦氏看上的地方,他们也会拼一拼。毕竟这些年,秦氏从未做出过错误的决策,他既然看好城西那片地,说明城西有利可图,现在摆明了有人在针对秦氏,谁都想凑上来分一口甜头,指不定那个得利的渔翁就是他了。   所以,林霄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他也不可能一到内地就拿下城西那片地,而秦氏却会因为少了城西那个开发案受挫,到时候林氏再出手,顺水推舟,还不招人恨,而且难度会小上许多。多划算的买卖,果然是个厉害的生意人。   “林先生,请座。”良辰倾身站了起来,示意对面的位置请林霄坐下。   对林霄来说,让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小女生反过来等自己,还是第一次。至于良辰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林霄只觉得自己魅力不小,倒也没有其他介怀。   “顾小姐先到,实在不好意思。”林霄顺势坐下,也请良辰一并坐下。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谁也不想先开口。林霄的普通话带着很浓的港台腔,所以他尽量少开口,毕竟言语上的不顺畅会削弱自己的气场。   良辰不开口,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在一开始就拿下林霄。商场上历练出来的人,良辰现在从不敢看轻,他们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没有一个是轻易就好对付的。如果良辰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她或许根本站不到林霄面前。   不过林霄竟然愿意赴约,让良辰不得不多看林霄一眼。果然是个厉害的对手,良辰示意服务生送来茶单,林霄看也不看。良辰微微愣了一下,“林先生不喜欢喝茶?”   林霄身为林氏继承人,从小就在国外长大,普通话也是后来才学的,自然也喝不惯茶水,这会儿良辰问起,林霄点头,“来杯苏打水。”良辰忍不住腹诽,早说不喝茶就是了,到这会儿跟她端架子,看来是要给下马威了。   良辰听出林霄话语里的生硬,便觉得自己找到突破口了,“林先生到国内,可是走亲访友呢?”林霄似笑非笑地看了良辰一眼,觉得面前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   “公事。”   听到林霄的回答,良辰愈发肯定对方不怎么习惯说普通话了。于是挂上温和的笑,良辰继续说话,“说起来,我同林先生的堂妹林以墨小姐也算有过几面之缘,是个很有个性的女生。”   可不是个有个性的女人么?上辈子的事情咱们揭过不提,这辈子本城都为了她那点少女情怀,卷起一轮商战了,她连个人影子都没露,良辰就像是对着空气找不到对手一般,怎么也不够痛快。   良辰不知道的是,林以墨拿到外公耿帅帮她搞定的调令,提前古泽琛半个月去军医院报道了,那会儿正是伤心,便也不死缠着,反正到了那边就只有她和古泽琛,想着这一点,林以墨才肯乖乖过去的。不过这事,良辰一直不知道,所以她以为林以墨藏在后头,指不定还有后招。   林霄对于这个小时候待在内地的小堂妹,自然是疼爱的。他在美国留学,自然得到小叔和小婶的照拂,等林以墨初三毕业后出国,林霄同林以墨的关系自然更好了。墨墨的脾气不跟其他女孩子似的,林霄觉得,古泽琛没有选中墨墨,那是他的损失。   这会儿听见良辰主动提起林以墨的事,林霄心底多少是不悦的,要不是顾良辰,小堂妹也不至于难过成那样。林霄等服务员送来苏打水后,压了一口苏打水,才斟酌着最少的字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墨墨不会什么心机,注定吃亏。”反过来就是说良辰心机太重,不吃亏,因为她就会害人。这话其实有点难听啊,良辰眨了眨眼,林以墨是挺直白的,楼梯口就这样把她推了下来,可这并不表示自己就会玩心机啊。她只不过心思机敏罢了,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死得那么冤,这辈子也轮不着重生了。   “林先生说笑呢,论心机,可是谁都比不上你林先生,不是吗?”良辰直直地盯着林霄的眼,索性开门见山,可惜对手是林霄,狗急跳墙这样的戏码是看不上了,但良辰还是决定,打一个年龄站,十八岁的女孩子,被轻视总是需要点补偿的。   你不是我的对手   “还是顾小姐聪敏,连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能寻到,不是吗?”林霄咬着字尾,尽量将普通话说得圆润一些,但说惯了粤语的强调,想要掰成普通话的字正腔圆,还是没那么简单的。若非良辰着实有趣,林霄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同她说什么了。   自打林霄踏进商场,同他交手过的人都比他年长,算得上是老狐狸级别了。十八岁的良辰,只看样子是那样稚嫩,可林霄这一刻打算将她当对手来看,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都能这样镇定自若。何况他这张脸对一般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不小影响力,可是对面的良辰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这让林霄开始好奇,十八岁的女孩子,究竟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惊喜。   良辰自然知道林霄在评估自己,就像她已经给林霄定位一般。如果良辰曾经没有和华尚辉斗过法,这辈子也就不能这样从容自若了。   “倒是林先生谬赞了,若不是林先生针对我父亲,我又怎么会出现在林先生面前?”良辰抿了一口牛奶,神情很是轻松,“只是不知道林先生要怎样才肯收手?”   林霄习惯同人打太极,这会儿属于听一句话都要拐上四个圈才可以那种,乍听见良辰这样直接地问出来,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顾小姐这话,林某听不明白。”别嫌弃这话虚伪,脾气不好的被闹极了就会破绽百出,立马被人抓住空子,什么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半点优势都没有。偏偏对手是做过国家第一夫人的良辰,林霄很快就发现良辰比想象的要棘手许多。   良辰在顾家的时候,有一样东西是刻进骨子里的,那会是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自乱阵脚。   “或者说,林先生求的不止是城西那块地,这样说,不知道林先生听懂了吗?”良辰笃定城西那个策划案不是林霄要的。虽然林氏在香港是个厉害的,可想要一口就吞掉秦氏在本城的市场份额,良辰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夸林霄野心不小呢?   林霄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前提是你足够聪明,能够看出他的野心。微微向前倾一倾身子,林霄看着对面精致面庞的小姑娘,忽然明白古家大少爷选择她的理由了。她不需要咄咄逼人,就可以让自己占据有利条件,过得多精彩的女人啊。   “既然如此,不知道顾小姐开出什么条件让我罢手?”林霄饶有兴趣地点头,一点不觉得自己之前装糊涂是件不好意思的事。良辰抿抿唇,觉得这个林霄态度不够严肃,“林先生,你忘记之前我问的,条件要你开吗?何况林先生凭什么肯定秦氏拿不到城西那块地?”   林霄退后身子,架着胳膊,评估良辰说的可能性。   中国是个很神奇的国度,千百年维系下来,早就盘根错节,非一般意义上能够打倒它。良辰有一段时间跟着果果看美剧,外星女王带着颠覆地球的阴谋来到地球,所有外星人都由着夺人眼球的好相貌,因为这样容易博取地球人的好感。良辰当时想,也是,美好的事物总是占了个首因效应,有优势的。   果果看得仔细,外星人的飞船悬浮在世界各大城市上空,比方说纽约、伦敦、巴黎、东京等等,唯独没有中国。当时良辰也不明白,想着可能是导演不怎么喜欢中国吧,结果越看下去才明白,外星人没办法潜伏到中国啊。   在美国,一个外星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十年时间可以坐上FBI的头头,在中国,可能乡长都不一定当得上,人家政审往上查你十代八代祖宗,外星人通过不了啊!   良辰觉得那编导果然深谙此道。这也从某个方面佐证,林霄这个外来和尚,想要别过秦氏,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如果说秦氏惹得天怒人怨,那还有点可能性,偏偏秦氏在行内评价颇高,现在又有她这个女儿和古家搭上关系,林霄想吞了秦氏,还真没那么大把握。   可是良辰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秦爸爸担心,所以,林霄这一头,她必须将一切控制住。林霄要发展内地市场,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将主意动到秦家来!   这一点,你还别说,林霄确实没考虑到。他只想着自己可以凭借耿帅在本城的人脉关系,却忘记了秦世涛经营许久,他手头人脉且不提,后面还有郭家,现在又因为良辰的关系多了个古家。比起耿家只在军部的力量,古家家大业大,绝对是动弹不了的。   林霄其实,只不过想动作一下,让古家出面,支持堂妹林以墨和古家大少爷在一起,这样古家的力量也就是他的了。   这会儿听良辰这般笃定,他倒是开始考虑起来,能够这样明目张胆地找到自己,说明良辰绝对有人支持,如果这个人是古家的,那么整件事确实需要重新评估才行。   “顾小姐,明人不说暗话,离开古泽琛。”林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良辰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什么叫明人不说暗话?放在开场白里倒合适,你都跟我来来往往几个来回了,才冒出这么一句,果然用不来博大精深的汉语。   良辰一样往后靠了靠,眸光直直对上林霄的,她不是十八岁,她是三十六岁。十三年学着怎么做皇后,然后做了五年的第一夫人,与各大家族斗,与本家斗,与国家领导人斗。接下来的十八年,用全新的理念与知识,温养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看不透?她连上辈子的死敌都化成了情人,这心魔都破了,一个林霄,威压不了她!   “这话,同我说不管用,除非古泽琛自己想走,谁也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何况,林先生,你为了开拓内地市场而来,就这样罢手了,还真不能怪我看轻你呢。”良辰不确定为什么林霄就这么点段数,不过,良辰还是摆明自己的立场。古泽琛有脚,到哪儿他自己会去,良辰不会也锁不住他。   这林家的人,一个两个都喜欢跑她跟前来说,离开古泽琛?这些人怎么不去想想,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自由,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人的权利,若是你推一把骂一句就能将他赶走,那人就不是真的爱你。良辰和古泽琛,那是两辈子都系在一起的红绳,早就被月老打了死结,谁也别想跑。   她不是没像林霄说的那样,让古泽琛别来烦自己,可古泽琛越挫越勇,最后还是感动了她,两个人现在这样,其实真的很幸福。   林霄敛眉,“顾小姐,墨墨比你更适合古大少。”   良辰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世上没有谁适合谁不适合的标准,因为他们先考虑的总是谁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古泽琛早十几年前都没动心,怎么可能在遇上自己后再选择林以墨?   “林先生,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林以墨了?”顾良辰抱着胳膊,她有那个自信,不比任何人差。要不是这股子王霸之气,她怎么能在十三岁那年等上后位!   林霄认真打量着顾良辰,却发现顾良辰果然没说错,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良辰都不比墨墨差,林霄发现,自己面对这样直白的顾良辰竟然无话可说了。良辰抓住林霄这个瞬间的犹豫,站起身,姣好的面容和纤细有致的身段,让林霄眯了眯眼。   “顾良辰,你以为这样,就能安然无事了?”林霄觉得,面前这个动人的女孩子还是太幼稚了。林氏进入内地市场,是高层们做出的决定,怎么可能因为她同自己说了这么几句话就不进入内地市场?   良辰也没打算这样子就能让林氏停止针对秦氏的行动。林氏在本城,以秦爸爸的实力和水平,绝对不会让林氏讨得什么好处。所以,良辰才不会担心出什么意外。   “林先生这么做,只会看轻你的对手。”良辰拎过自己的手包,“我的爸爸十分优秀,你若有那个时间和资本来浪费,那就尽管试试看,城西那个策划案,绝对是秦氏的。至于古泽琛……”良辰偏过头看向窗外,笑得无比柔和温暖,“古爷爷让他来接我去家里吃饭,正好,他就在外头,所以,林先生,再见。”   良辰走到柜台,付了钱,然后推开门扉,铃铛声响起在茶馆里。林霄望向落地花窗外头,就看见古泽琛站在副驾边,打开车门笑着等良辰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林霄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古泽琛向自己这边望了一眼,那眼神,啧,小堂妹看来是真的没什么希望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露出那样的眼神,林霄肯定,他是真心爱那个女人的。他不过是跟良辰喝了一杯茶,古泽琛便护成那样,林霄为小堂妹的痴情而不值。   “顾良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阿瑶的决定   古泽琛不认识林霄,只知道收到良辰的信息,说是约了人在茶馆喝茶,让他半个小时后去接她。这样落落大方,倒让古泽琛不好意思多猜什么,可等古泽琛到了茶馆门口,见到靠窗坐的良辰对面竟然是个男人时,古泽琛醋了。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不理智的,他们很容易吃醋,很容易无理取闹。古泽琛唯一还算理智的就是,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无理取闹,这通常都是留给女伴们来使的。于是,良辰等古泽琛开车后,猛地发现,古泽琛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马上就要报道了,所以你才不高兴的,是吗?”良辰情商不算太高,这会儿想着自己身为古泽琛的女朋友,总要多关心一下的。古泽琛这两天运用各种手段缠着自己,只说他就要去报道了,眼瞅着要有多久见到她了,会有多舍不得呢。   良辰被古泽琛念叨着也有些舍不得了。毕竟两个人才开始恋爱,相爱正浓,等古泽琛进了部队,这个男朋友就真跟没有一样了。于是,只要自己不忙,良辰都会抽出时间来陪着古泽琛,吃饭也好,就算找处地方静静地看书也好,只要身边的人是古泽琛就好。   古泽琛听了良辰的话,分神瞥了一眼良辰,清清喉,“刚才那个大叔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样的人?”   大叔?林霄会哭的,他三十二岁,年华正好,当不起你这声大叔啊。不过古泽琛不管,西装革履只能骗骗无知少女,他的良辰绝不可能被诱惑。   良辰抿唇笑得格外欢喜,这人,都几岁了,还这样孩子气?良辰伸手过去撸了撸古泽琛寸短的发鬓,纤细柔软的指尖触着古泽琛的耳朵,轻轻地掐着,“阿琛吃醋啦?真可爱。”似乎,上辈子只有自己吃醋的份,这辈子倒是补回来了,尽是古泽琛吃醋呢。   上次是乔天奕……唔,说到乔天奕,良辰不确定秦氏这次的商业危机,他或者说乔天奕的父亲乔安在里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毕竟为子则强,乔安因为自己没有和他儿子在一起,做出点违背职业道德的事,上辈子时良辰也没少遇见。要不然华尚辉也不用将那些世家或者大臣的女儿都娶到宫里来,全是为了制衡前朝的。   不过这次古泽琛这醋吃得还真冤枉。   “别想打马虎眼,那大叔是谁!”古泽琛趁着红灯的空隙,冲良辰摆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喜得良辰凑过去亲了亲古泽琛唇角,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那大叔没你帅,真的。”古泽琛居然……羞涩了,良辰惊奇地看着转过头故作镇定的古泽琛耳尖一点点红出来,良辰手痒地凑过去捏了捏,搁上辈子她哪有机会调戏华尚辉啊,这辈子不但可以言语调戏,还能上手捏他耳朵,真好……   其实,良辰你还能掐他咬他的……   “没个正行,别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去,坦白从宽!”古泽琛看那个林霄不顺眼,看他媳妇看得那么专注,他想想就不痛快。好在良辰一收到他的信息就出来了,要不然古泽琛肯定进去跟人PK一场。   这会儿,良辰就算色诱了,也迷惑不了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良辰这段数是肯定不够的。古泽琛瞪了良辰一眼,示意她说真话。   “大叔叫林霄,是林以墨的堂哥。”林霄是林氏的负责人,但在她和古泽琛之间,林霄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林以墨的堂哥。古泽琛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不相干的人,说了什么不相干的话,你别听进去。”   良辰半真半假地逗古泽琛,“他说我比不上林以墨,所以让我离开你。”古泽琛撇嘴,他跟良辰之间,到底谁缠着谁不准离开啊?这些人,脑袋都被门夹了。   “你要是敢走,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古泽琛想也不想,王霸了一次,良辰唏嘘,这男人,果然露本性了,啧啧啧……   到了古家,老爷子出门钓鱼还没回来,良辰又被古家的女人们瓜分了。   二婶沈娟一直抱怨,最喜欢的那条湖绿色真丝裙腰际被勾出丝,正心疼着呢。良辰便说拿出来看看,那条裙子很能衬出古家二婶的肤白来,良辰比划了一下勾破的位置,正好是髋骨一侧,良辰找古奶奶要了针线和剪刀,拆了髋以下的接缝,用丝线抓出一朵流苏,然后折着向上,缝上接口,于是真丝裙就成了不对称的设计。   沈娟进房间换到身上,原先有些宽松的裙子一下子就修身许多,因为抓成花了,恰好将两侧的腰肢掐得很漂亮,而接缝处的抓缝缩短了一侧裙摆的长度,听到大腿中部。一条雅致的裙子,这么一折腾,立马显得……性感许多。   阿琳摸了摸自家母亲那半条嫩白的大腿,“妈,你这么穿,爸肯定跟你急啊。”弟媳妇季茹在边上点头,可不……二嫂这样子真是挺勾人的,有点楚楚动人,又有点勾人……咦,她是不是也该整一两条这种风格的,毕竟古康惠回来的时候……   好吧,想歪了。   良辰看着古家人相处时的欢快气氛,笑了笑,这辈子的古泽琛离了勾心斗角,却有了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和她一样,所以老天爷肯定会让他们有一个非常完美的结局。良辰一偏头,就发现古泽瑶似乎有些不怎么有精神,良辰走过去,“阿瑶,不舒服吗?”   良辰这两天在网上都没见到人,现在见到阿瑶,却觉得这人像是失去了鲜活劲儿。良辰不知道表哥做了什么,竟然叫阿瑶这样子。   古泽瑶冲良辰笑了笑,“我房间里正好有件衬衫,小嫂子来帮我改一改,好不好?”   古泽瑶的房间布置得异常温馨,这和良辰印象里古泽瑶的风格有点不符合。   大约因为良辰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面部表情,古泽瑶笑着摇了摇头,“我出了那事后,妈妈一直担心我会害怕,所以房间就成了这样。”柔美的少女风能够缓解紧张心理,良辰能理解季茹的苦心安排,不管有没有效果,古泽瑶能够感受到家人的爱最重要。   良辰望着古泽瑶,想知道她故意带自己来她房间是为什么。   “你说,郭磊和袁野比,你喜欢谁?”古泽瑶说这话时,眸底带着一丝迷茫颜色。良辰仔细打量了一下古泽瑶的表情,然后以一派放松的姿态开始对话,“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永远没办法比较谁更好。”停了停,良辰等古泽瑶看向自己后才继续说话,“如果你问我选谁做男朋友,那就是表哥,因为他那德行,肯定会让人难过;可如果是选丈夫的话,这两个人,我谁也不喜欢。”至于理由,良辰想,古泽瑶这样聪明,不可能不懂。   是啊,这两个人,谁都不合适。可很多时候,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要看你的心,它会指引着你向着某个方向靠过去。   袁野什么都好,什么都比郭磊强那又怎么样?他到底不是那个将她拉出十二岁那个噩梦的少年,这一点,郭磊赢了就胜了袁野,还能够怎样比?可胜过了一个袁野又怎么样?郭磊对待感情还是漫不经心的。   这次,如果不是袁野的出现让郭磊产生了莫名的焦虑,他怎么可能说出求婚的话?古泽瑶甚至觉得奇怪,为什么在郭磊求婚后,她竟然觉得陌生极了。这样的求婚,不是她想的,或者说,和郭磊在一起这么几年,她甚至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郭磊走进教堂。还是说,她对郭磊的感情一直停留在十二岁那年,用当年的郭磊代替了全部,然后现在,梦该醒了,是吗?   良辰的话,并没有偏帮或者格外贬低哪一个,袁野太过野心强势,与阿瑶的性子并不合适,而郭磊呢?安淡极了,可太过享受,或者说是缺少一定的担当,这样的男人,不值得阿瑶托付终身。   “小嫂子,郭磊那天跟我求婚了……”古泽瑶微微垂下头,发梢落到脸颊上,良辰却是为阿瑶会这样平静地说出这件事而觉得惊异万分。一个人,如果这样波澜不兴,只能说她对那个人……死心了。   良辰轻轻拍了拍古泽瑶的肩,“不要让心觉得为难,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想大家都会支持你的。”良辰算是除了古泽琛和古泽琳外,第三个知道古泽瑶恋情的人,她的支持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重要,而且某种程度上说,另外两个人和良辰一样,只要阿瑶觉得快乐,就什么都不管了。   古泽瑶抬起头,笑容明媚极了,良辰忽然为表哥觉得可惜,因为他错过了他最喜欢的那个女孩,“所以,我拒绝郭磊了。”   绕指柔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没有谁能够强迫一个人更改他的决定,因为每个人内心深处选择的那个决定,才是影响他一生的那个声音。   良辰虽然替表哥错过了阿瑶而觉得惋惜,但感同身受不表示她会出手替表哥说一两句好话,站在她的立场上,只需要客观一些就好。阿瑶拿出一件格子拼接的长宽衬衫,问良辰要怎样改动才会好看一点。   接过衬衣,良辰问了一句,“还真有件衬衫啊?”   古泽瑶这会儿确定了决定也就不迷茫了,于是挑眉回了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我爸说了,什么时候都不能给人留下把柄。”良辰退散,这古家的人,果然每一个都不简单。   老爷子回来后见到良辰就将良辰拎到自己这边,瞪着大眼,他这两天还是没出新手区,结果这个不孝的,就不知道输个分数回到新手区陪他,这会儿包子蹲在他脚边,正好一起同仇敌忾,良辰抿嘴微微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避开众人,“我刚才请了林霄喝下午茶。”老爷子眉尖一皱,连包子都低声呜了一声,颇为配合这地下党接头时的气氛。   这会儿毕竟有人盯着,说话不大方便,于是老爷子站起身,带着包子和良辰,一前一后地去了后院儿,谁也不准跟着。古泽琛看着良辰和老爷子的背影,挑了挑眉,也就是说林霄这件事老爷子也搅和进去了?   他就说给个胆子良辰也不会瞒着自己,现在这样子倒像是老爷子示下的。不过杨女士这边还没给出动静,又是怎么一回事?古泽琛不相信家里的效率这么低啊。   到了后院,老爷子撇了撇嘴角,“那小子好倒是好,只不过从没受过挫,有点儿心气太高。”这个评价很中肯,一辈子顺风顺水长大的人,总是有这样的毛病,即便他们不爱承认,在为人处世里总会带着点超然独立的自以为是,除非有人能够一闷棍敲醒他,否则很难真正长大。   良辰上辈子其实也同林霄差不多,要不是十八岁那年的庆妃,还有最后那一剑,良辰大约也会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后宫的主宰,是宫斗的最高级别,却忘记了这后宫最大的老板是华尚辉才对。他的宠是利刃,分割着每一个人的宫斗段数,甚至还能让人一日千里,秒杀对手,最后自爆而亡。   这辈子,良辰不会看轻任何一个人,不过那样与人斗的日子实在太辛苦,良辰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斗了。   “老爷子,如果找二叔走后门,送什么礼比较好?”良辰揉了揉包子的脑袋,说出口的明明不是什么好话,可这样正经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老爷子沉眸,“鬼丫头,打什么主意?”   良辰看向古老夫人精心侍弄的这处花园,夏日下绿茵缤纷,每一处都显得那样生机勃勃。   “林霄来势汹汹,依本事我爸倒也不怕,所以为了保险,走走后门才能更保险。”本城的确要引进外来资金,可林霄有一点比不上秦氏。这次城西的项目林霄自己是不吃的,也就是本城并不能因此引进什么外来的资金,到时候只不过摊大饼,然后东西分一口给别的中小企业,这绝对不会比秦氏的那个完全开放要好。支持秦氏,等于扶持自己人,必须虚空的林氏企业,即便知道它要进入内地市场,但眼下还得不到好处,凭什么要允给他?   “那个林霄说了什么?”把个鬼丫头都逼出走后门这一招了?老爷子有点好奇,却也不急着告诉他送二儿子什么礼最好。   包子在良辰掌心下很温顺,拱着脑袋蹭良辰的掌心,良辰真是爱死了包子这一身油光水滑的毛,“他有点闹不清现实,我懒得和他玩,再说了,我也想速战速决,免得阿琛去部队了,还担心着我这头。”   老爷子低头,看着包子在良辰手心里乖得跟个大姑娘一样,这货其实挺挑嘴的,这么会儿就知道谁烧饭好吃了。   “我这四个儿子都好一口酒,至于你二婶和阿琳喜欢什么,你也知道。”   良辰在古家吃过饭,古泽琛就带着媳妇逛街消食。   良辰想着,坐车上应该消不了食,于是要求下车散步。古泽琛说成,踩着油门到了一条商业街上才找了个车位停下来,良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宅女了,时间都给书籍和手艺活儿给瓜分了,还真空不下多少时间去逛街,尤其良辰并不需要给自己添置什么的情况下。   等走到影楼门口时,良辰冷不丁被古泽琛拉住,抬头看了一眼影楼,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啊。古泽琛倒是憋着兴奋的样子带着良辰上影楼,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常来?   今天影楼领班的还是小米,见到古泽琛上楼,才想招待一下,就看见他似乎带了人过来,定睛一看,眼眸中八卦了一下,不过古泽琛根本没心情理她,拉着良辰进暗房。这家影楼有三个暗房,古泽琛硬是掰下其中一间作为他的专场。这会儿领着良辰进到里面,松开眼睛,良辰就看见整间暗房就像个光影的场景,照片的影像投到墙壁上,每一帧都是她。   良辰仔细看了那些照片,有些是上次出门旅行拍的,可还有一些,良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古泽琛倒是正大光明地搂着媳妇,“偷拍的,我这角度选得不错吧?”良辰靠在古泽琛怀里,扣住古泽琛的手掌,掌心贴着掌心,“拿来。”   古泽琛倒是一下子呆住,拿什么来?   良辰嘟着嘴角,“你这几天背着我就钻影楼了,我才不信没相册给我。”古泽琛亲了亲媳妇的脸颊,觉得媳妇这小聪明样儿真勾人的,于是唇瓣黏着良辰的耳朵一边呵气一边磨人,“换。”   良辰有点小鹿乱撞,身子还好从腰间被古泽琛的胳膊给定在他身上,大半的力气都软了,“怎么还?”   “拿你来换,咱们晚点回家,好不好?”   能说不好么?良辰无语,这人怎么都不吃亏。不过等良辰手脚酸软地窝在古泽琛怀里看着古泽琛亲手制成的相册,心底开心极了。她求的不过是一份真情,一份天长地久罢了,这辈子的古泽琛真好。   古泽琛搂着媳妇柔软的身段,这软玉温香总能扰得他蠢动不安。这会儿也是努力压下继续红浪被翻的念头,只扣着怀里的媳妇很严肃地问了一个问题,“林霄找你麻烦,为什么不告诉我?”   要不怎么说这样人家的孩子,可以不聪明,但觉悟必须要高呢?古泽琛跟自己媳妇不耍把戏,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什么的,总是不藏心思的,就好像他生日宴上再见良辰,就直接表示了浓厚的兴趣,这会儿知道媳妇也不避着自己,要不然刚才就不会让自己见到林霄了,所以古泽琛想知道为什么先前不告诉他。   他是个男人,这林霄又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来的,古泽琛不想媳妇自己一个人扛,这样他算什么男人呢?   良辰贴着古泽琛的胸口,真心觉得自己去见这个去见那个是件累人的事,果然,软骨头当久了这背脊心直着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爷爷说做古家的媳妇,得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这事你出面了,不大好。”不用提耿帅的名字,古泽琛也知道,这军部里头现在闯得最好的就是他爸古平惠,现在古平惠可是在耿帅手下干着。平日里耿帅倒也是个好的,可谁能保证他护犊子的心一下子激发之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既然林霄只将这定位为商战,不扯上儿女感情,那良辰索性就依着他,商战么,人情交往才是重头戏,而秦氏又有那个实力,没什么不可以。古泽琛搂紧了媳妇,“那刚才又跟老爷子说什么了?”   良辰有点昏昏欲睡,手上拽着那本相册,咕哝了一句,“给二叔送礼。”古泽琛闷笑,这丫头,蔫儿坏。   “你把自己送给我了,二叔那边就我一句话的事。”美人计枕头风什么的,吹对人了才好。良辰依着自己的心思,小米牙矫情地咬了古泽琛胸上一口,然后软绵绵地问,“够了么?”古泽琛绷不住脸,跟他平日里的模样简直南辕北辙,按着小姑娘的身子又气息不稳了。   这坏姑娘,连他都逗!!不知道他气血正好,克制不住啊!按倒了姑娘,古泽琛就急急地亲上去,谁也没拿林霄这头当回事,反正就那样了。良辰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林霄能够将秦爸爸的公司怎么样,现在就更加知道不会怎么了,老爷子不过是想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胆色将手头能够用的关系拉开,搞定了外公郭啸,至于林霄,还真不行。   良辰气息不稳地将古泽琛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捧到对面,眼睛水水的,“我舍不得你走……”古泽琛猛地进入,没有二话。   解决   等良辰回家已经是九点以后的事了。郭佩文想着两个孩子马上就要分开了,这黏糊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秦世涛基本已经认命了,不过他还是盯着古泽琛,只要他有一点不细心,秦世涛就绝对不让他好过。这会儿自然要抱怨两句说他没让良辰好好休息。   郭佩文索性拉走秦世涛,将空间让给两个黏糊的孩子。 其实像郭佩文这么开通的母亲也不多见啊。   古泽琛搂着慵懒的媳妇,想着能不能提前将媳妇拐去,不过想着刚才秦世涛那吃人的眼光,古泽琛想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只是他就是舍不得媳妇,要不然别等到二十岁了,这多揪心啊。   良辰懂古泽琛的意思,挨着他肩膀蹭了蹭,“我保证乖乖的,就让我在家多陪陪爸妈吧。”   古泽琛知道良辰不等林霄那边的事解决是不可能离开的,也不能真让她跟自己走。   剩下两天,秦家和古家就基本看不到这俩孩子了,不过大家都是乐见其成的。   古泽琛出发前,带着良辰很正式地给二叔古安惠送礼,唬了古安惠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俩熊孩子跟自己玩心机呢。   古安惠其实也知道这回事,跟良辰分析的一样,而且就冲着良辰跟阿琛的关系,古安惠也会帮着秦氏的,只不过老爷子等着良辰的姿态,古安惠也不好毁了老爷子的兴致。   “你们家一个到部队好好干,林叔那头可不能给咱们古家抹黑。至于良辰,好好读书,家里头的是也不用你们孩子操心,知道吗?”古安惠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基本上也是定下来了,只要秦氏不出错,林霄那头想翻出什么幺蛾子来还真不容易。   谢过古家二叔后,古泽琛还不放心,又带着良辰约了张峰他们吃饭,其实也就是让兄弟几个在他不在的时候护着点良辰,他可是知道自己这几个兄弟的能耐的。 席间良辰看着表哥神情不振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两个人就是天生的冤家,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总归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古泽琛只跟郭磊说了一句,“袁野前天就走了,不过三婶挺喜欢袁野的。”良辰专心吃菜,觉得古泽琛这人才是真的一肚子坏水,蔫儿坏,你这不是摆明了让表哥坐立难安么?良辰才不信就这么一次拒绝能让阿瑶摆脱掉掉表哥,就是阿瑶自己无所谓,古泽琛他们也不会答应,不让表哥为阿瑶要死要活一回,才不会罢休呢。   小五跟在良辰身边不停吃菜,这会儿来个灵光突闪,指着郭磊和古泽琛,啊了一声,良辰立马替他夹菜进碗里,“食不言寝不语,小五乖。”小五郁闷了,他们吃饭哪回不说话的?   接收到古泽琛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小五决定还是吃自己的饭吧。他以前就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现在才知道,阿瑶跟郭磊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呢。   郭磊闷头喝酒,那架势都赶上老大张峰了。   他求婚了,话说出口就觉得古怪,他是真没想过这么早定下来,可是不后悔,但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阿瑶竟然拒绝了。郭磊松了一口气,是的,喜欢和结婚是不一样的,只能说郭磊心还没定下来,若不是袁野,他也认识不到自己对阿瑶的喜欢。但要真跟表妹和古泽琛这样定下来,他其实还是做不到的。   这会儿听见古泽琛又提前袁野,郭磊心底不痛快。 良辰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果然没错。   古泽琛走的那天,就让良辰去送了,杨女士这会儿也是真想开了就冲着良辰放弃那么好的成绩去了儿子哪里,她就不会对良辰苛责什么。   良辰看着古泽琛上车,这眼眶还是红了,到底舍不得啊,而且古泽琛这一去就又见上林以墨,她这心里就不舒服。虽然知道阿琛不会喜欢林以墨,可哪个女生能大方地将自己男人搁情敌身边?   林霄打电话来约良辰见面时,良辰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想不明白林霄好好的又找自己做什么。 到了约定的咖啡店,良辰想果然是国外生活的人,点了一杯牛奶,不意外对面的林霄挑了挑眉,“顾小姐是第一位在我面前喝牛奶的美女。”   良辰点头,忽略他话语里嫌弃自己年纪小的意思。“林先生,您有事便请直说。”良辰怀疑林霄是故意挑古泽琛回学校才来找自己的,要不然这时间也凑得太好了。   林霄当然是特意选的这个时间,“顾小姐知道我堂妹在哪里吗?”良辰点头,公平竞争,她一直给林以墨追求古泽琛的机会,这一点她问心无愧。 林霄笑了笑,“秦先生知道这件事吗?”他指的不是林以墨这件事,良辰不再说话,想知道林霄到底打什么主意。“顾小姐,如果我说,林氏让已经进入城西那个策划案,你说秦氏还能吃下那个方案么?”   林霄认真地看着顾良辰,却发现顾良辰只是扬眉,“那就尽管来吧,冒进总是败的。林氏决策层若有这样的魄力,输得起那就尽管来吧。”   良辰觉得自己再见林霄是没有意义的,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却拿来忽悠自己,显然拿自己当无知的小女生。良辰甚至猜测,这一切都是林氏的一厢情愿,林霄其实有自己的想法,比现在这样跟秦氏作对更好的主意。“林先生,不妨直白点说,这儿不是香港,中国有句老话,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林先生于是对上头马虎,还得罪秦氏,不如壮大自己的力量,毕竟林氏做房地产不如经营商场熟悉,不是吗?”   林霄惊讶良辰的敏锐,沉思了一会儿,却终究是笑了,“看来我要找秦先生商量下合作事项了。不过,顾小姐,生意是生意,堂妹那头,我是决定不了。”何况林氏决策层还是希望堂妹能同古泽琛在一起的。   良辰点头,古泽琛这辈子完全是他自己做的选择题,良辰并不想干预他什么,如果到最后选择了林以墨,良辰会难过,但不至于绝望,这就是这个时代好的地方,没有了爱情,你的人生一样可以很精彩。“作为和解的诚意,林先生可否告知,那个策划案你是从谁那里知道的。”   良辰身为皇后,在后宫里见识过女人为了华尚辉的宠爱而背叛自己家族的。冯清芳或许找过林霄,但是她肯定留了一手,不会让林霄真的毁掉秦氏的。   林霄摇了摇头,“顾良辰,你到底几岁?”这个女人有些变态的推断,而他不但依着她走了,竟然连这一步也想到了,林霄不得不佩服她。这女孩如果真的从商,将会是个很聪明的对手。   所以一不要看不起女人的战争,她可以从人情世故上推测出事情的真相,而那些却通常是男人们自以为没用的。   “顾小姐,你才十八岁,却有足够的魅力让男人为你不理智了。”言尽于此,林霄相信以顾良辰的聪明肯定知道是谁给的风。   良辰没有说谢谢,自己付了牛奶钱,林霄想付,良辰却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先生,你请的茶,我喝不起。”也不想喝。良辰转身,上了出租车后拿出手机,找到乔天奕的号码,“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吧。”   接电话的宋子琪甚至还没开口,那头的顾良辰就挂断了电话。宋子琪看着烧得迷糊的乔天奕,自己拿起包,替乔大哥赴约。宋子琪自从搬出秦家后,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乔大哥了,却没想到离开秦家见到乔大哥的次数更多了。虽然这段时间乔大哥都为良辰难过着,可她相信等乔大哥醒过来,他一定会看到自己的好。今天,她只是想良辰放过乔大哥,别再让乔大哥为了她而痛苦了。   宋子琪是不知道她妈妈冯清芳做了什么,甚至没发现冯清芳已经从秦氏离职的事,她要读书,又要照顾乔天奕,也就错过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   良辰没想到自己等到的会是宋子琪,“乔天奕呢?怎么是你来的?”良辰似乎很久没见宋子琪了,不过她现在想见的是乔天奕。   良辰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宋子琪觉得委屈,替乔天奕不值得,不过良辰接下来的真相让宋子琪整个人蒙住了,怎么可能?良辰也不跟宋子琪啰嗦,“他是不是真的病了我不管,请转告他,不要毁了乔叔叔跟我爸这么多年的情谊。”至于其他的,良辰不想再说了,就留下一个宋子琪自己在那儿思考整件事的真实性。   你离开以后   没有亲眼见到乔天奕这件事让良辰回家后整个人还是有点恹恹的。郭佩文知道古泽琛今天走,看着女儿精神这么不济的样子,心底有些不是味道。   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这么点大就被别的男孩子吸引,而且为了那个人牵动自己的情绪,郭佩文怎么觉得都是件很吃醋的事。或许,她可以开始试着理解当初自己跟顾明走时,郭啸的心思了。   其实郭佩文这样已经算是心态平和的了,看看人家秦爸爸那女控的表现,这才是真的过头了。   古泽琛在临行前与果果进行了一番男人间的谈话,当然古泽琛的用意就是将果果培养成自己最得力的密探,随时汇报关于他姐姐的“异常举动”。现在看到姐姐不怎么痛快的样子,果果便蹭过去耍宝。   正好之前去电台录的那一期节目后期处理做好了,对方邀请良辰去电台试听,没问题就在今晚的黄金时段播出。果果表示自己没去过电台,要求与姐姐同行,良辰没有拒绝,姐弟俩便一起去了电台。   因为有古泽琛或者说古家的介入,台里对这一期节目自然十分用心,录音效果非常好。其实照着现在的趋势,除了夜晚黄金时段的几个电台节目,肯静下心来听电台的人已经不多了。不过这个晚上,良辰没有等到古泽琛的电话,于是便一家人在一起听着电台节目,当然,古家那边老爷子也整了个收音机听良辰的这期节目,边听边点头。   这个孙媳妇,确实挑得不错,当然要是肯连连看让着点自己就好了。   至于那个不靠谱的乔天奕,良辰懒得去管宋子琪是怎么说的,只是提醒了一句秦爸爸,不可尽信人。   秦爸爸多狐狸的人啊?一听良辰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只是叹气,几十年的交情,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这一点秦爸爸比良辰要更有人情一些。良辰在血雨腥风的宫斗里站上那个位置,势必寡情。情只能束缚人,皇宫那样的环境下你想活着就必须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阉割掉,否则那就是你的软肋,迟早要你命。   “您心底得有个数,好歹妈妈还要靠爸爸你养呢。”良辰不说自己不提果果,只一个郭佩文就足够在秦世涛心底的分量了。   其实良辰知道,温柔乡英雄冢罢了。秦世涛也曾意气风发过,车祸和妈妈的出现让他做出了决定,不再会为了事业而不顾家庭,甚至到了家庭完全凌驾事业的地步。良辰不是说顾家的男人不好,但前提是你必须有保全这个家的本事。   像这次的事,风浪或许有一点,但多少是因为他不够果决才埋下的隐患。就像冯清芳与乔安这头,都是因为秦世涛念着过往的情分,不愿深究罢了。良辰只希望秦世涛能够一辈子照顾好郭佩文,不是她自私,只是人心都是长偏的罢了。没有人可以同郭佩文的重要性相提并论。   良辰同秦爸爸谈过话,城西策划案这件事她便再也不介入了。都是大人的事,就算林霄要跟秦氏合作,那也是秦世涛的事。良辰没道理再操这个心。   古泽琛被分到了小五爷爷他们军区,这是早就做好决定的事。良辰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且又是熟人。倒是古泽琛不停叮嘱良辰,要照顾好自己,要乖乖的,要想他。良辰只当想不出古泽琛腻歪在电话边说这番话的怂样。不过放下电话的时候到底还是涌上一股舍不得。   电视台打来电话时,良辰正在给杨女士做衣服,一针一线细细剪裁,看得郭佩文又是一阵心底泛酸。这女儿本来就她一个人的,现在竟然还要去伺候别人了,她这个亲娘心底是真不好受,好在良辰早就将郭佩文的衣服做好了,一点没有因为杨女士那头而忽略了她。至于郭佩文,这些天她是到哪儿都穿女儿替自己做的衣服。   良辰知道妈妈的别扭,也纵容得欢。不然怎么会有哭嫁一说?只有最珍贵的女儿,家人母亲才会哭得很凶呢。这全是因为妈妈舍不得自己呀。良辰想着要不然挑个凉快的地方和妈妈来次旅行,抚慰下她受伤脆弱的小心肝? 结果不等良辰想好去旅行的目的地,那头电视台就打电话说是那期节目后很多学生还有家长打电话来,所以台里想请良辰来次互动。   郭佩文现在就像是所有矛盾的母亲一样,既欣慰于女儿的优秀,希望别人能够看到女儿的好,又不想女儿被人抢走。这会儿电视台的邀请,大大满足了郭佩文为人母的骄傲,至于旅行完全可以延后,不是么?   良辰镇得住大场面,却有点不习惯对着个麦克风接听对方的留言。多是父母打电话来问得多,当然心得感悟之类的字眼格外多。良辰并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心得感悟,只是比别人多活了十八年罢了。当然,很多知识也是她自己重新学的,只不过胜在一点自律自觉。良辰对待每一个重复的问题,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对方,也会针对对方的情况,倾听与理解。   结果这期节目直播连线完毕后,收听率竟然相当不错。台长倒是喜欢良辰温和的声线,问她要不要来台里兼职。其实良辰这样背景的姑娘,来一个就占去了不少人眼红的位置。良辰听过不少这个圈子里潜规则的事,不能说男人如何劣质,只不过女孩子们想让自己得到更好的发展,这也没错。   上辈子的顾家嫡女不需要迁就任何人,这辈子的顾良辰依然不需要辛苦奋斗,就能够拥有很多东西。良辰不认为这些是命中注定的,但却真的消磨掉她的事业心,如果可以,她想说,嫁给古泽琛以后能不能做个全职太太,不需要上班呢?   当然,这个想法如果告诉古泽琛那一定双手双脚支持的,至于古家人,大约也不爱孙媳妇在外头抛头露面。所以关于来自台里的邀请,良辰义无反顾拒绝了,累且不说,若是不小心走到台前,良辰肯定古家人不会喜欢。   良辰将衣服送去给杨女士,正好遇上窝在家里的古泽瑶。作为刚刚放弃一段为其不短的暧昧情愫的女人,古泽瑶对于良辰的出现报以极大的热情。听到良辰说想和妈妈郭佩文去一次旅行时,古泽瑶忽然想起来,古家的女人们也有好久没出门过了。   于是,在古泽瑶的宣传下,良辰母女带上古家两对母女,六个人出发旅行了。杨女士自然要跟着,谁让目的地选得那样巧妙,正好是古泽琛驻军所在地的那个城市?   良辰倒是不忸怩,她是真的想古泽琛了,就去看看他在部队里过得好不好,顺便侦查一下情敌林以墨的状况。哦米拖佛,良辰同学总算有点为人女朋友的自觉性,古泽琛若是知道良辰来看自己还带着这样一个目的,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说做就做,没啥好犹豫的,于是女子军团就这样出发了。良辰看着笑起来无比开心的古泽瑶点点头,做女子当如她这样,敢爱敢放,不拖泥带水的人生才能恣意精彩。   无题   有了古家三位夫人同行,这一路上必定少不了些应酬的事。到了古泽琛所在的城市那就更加了。   李明宇早就跟老爷子打过招呼,说是古泽琛他妈还有他媳妇跟未来婆婆组团来看他了,希望老爷子到时候给个通融。如果只是良辰自己来,那李明宇还能大义凛然秉公办理,可这会儿随行还有个杨女士,李明宇的爷爷是不能秉公办理了。 于是,李将军大手一挥,准假。   军事学校办事效率很快,通知古泽琛你该回校了,那就必须回校,因为部队来接人的车中午就停在校门口。古泽琛那会儿很快收拾好东西,就被拎上车下部队了。到部队后,作为新入伍的兵,就算你是军校出来了,那也得跟着一块儿新训练上一阵子。所以等到古泽琛能够缓一口气,申请到给家里打个电话时,已经是到部队的第五天了。   古泽琛平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而且还是这样用力的喜欢,所以有点无法自持,也是可以理解的。可这喜欢遭遇现实的选择,那就必须要有所隐忍了。古泽琛不可能不进部队,只是进了部队与良辰势必分开,古泽琛担心自己守不住相似,也担心良辰耐不住别离。她那样好的女孩子,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他怎么可以放良辰一个人生活? 所以刚进部队的古泽琛是真心有点慌的。 良辰是他的女人,但他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认知而觉得自信多少。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傻子,他又在部队里,若是有个谁死皮赖脸,这段感情还能不能走下去?没有一直精心呵护,怎能苛求它千锤百炼、百折不挠?可古泽琛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鞭长莫及。 所以,这种心焦、胡思乱想,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可以为了相思清苦的。   至于那个林以墨,倒真是良辰多想了,林以墨被分到了部队的总医院,除非古泽琛倒腾出什么大病大痛来,目前古泽琛能见到林以墨的机会实在不大。当然,如果古泽琛三天两头要往军医院跑,那机会倒是蛮大的。 不过,古泽琛会去才怪。   这次秦家公司出的事,虽然不是林以墨示下的,但终究是因为林以墨而起。古泽琛同林以墨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只是不懂的除了林以墨还有她身后的家人,古泽琛现在不可能跑到所有人面前说不喜欢你家林以墨,趁早死心吧? 敢这样做的人就不会是古泽琛。对古泽琛来说,林以墨已经追到部队来那是事实,好在林以墨没有三天两头往他这儿跑,古泽琛也就当不知道林以墨在这儿,莫说照顾一二,就是提也不提的。   古泽琛自己还觉得憋屈呢,他真心没招惹过林以墨,结果还是被缠上了。其实这也不能怪林以墨,当初杨女士对她也是真心不错的,人家想歪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话可不能就这样同杨女士分析,子不言母过,这是千古真理。良辰也不计较这么多,她只看结果,现在杨女士疼爱的人是自己,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优秀,杨女士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好在古泽琛到部队后,这个林以墨也没三天两头过来看他,现实条件也不允许。古泽琛虽然不喜欢林以墨给自己和良辰添麻烦,但是现在这样他也不好冲人发火,只不过这样的情份还冷着对方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林以墨到底也是要脸面的,对着这样冷情的古泽琛,只能选择默默隐忍。她性子爽落,却不是热情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追求一个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男生。似乎除了告诉他自己的喜欢,就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林以墨恹恹地回到医院,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该有来自新同事的猜疑与无形的排挤,林以墨有些茫然无措了。   当然这些事情和林以墨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只是人和人之间总是这样,喜欢和不喜欢的人,总是天差地别的。 因为古泽琛接到通知给假的时间很急,所以等他一出驻地门口,就看到大门外一顺溜的女人们站在那儿。杨女士打头,良辰俏生生地站在后头,就冲自己抿着嘴在笑。古泽琛恨不得立马过去抱住这个姑娘,可是这个当口不合适。   古泽琛跑过去,给各位女眷打招呼,最想的姑娘搁最后。依着古泽琛的念头,最好是能亲热一下,可是当着长辈的面,古泽琛没那胆子抱。 可恨媳妇就俏生生站在边上却不能下手,古泽琛觉得望梅不能止渴,只会越来越渴。想到这儿古泽琛就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边上的人,试图得到一点跟良辰私下共处的时间,结果不被体谅啊!   郭佩文最近老莫名其妙吃醋,会舍得将女儿让给他才怪。杨女士就更加说不出口了,这儿子跟女儿单位处理态度本来就不同,换作是她也舍不得把女儿送到眸光如狼的古泽琛手上。儿子,你那眼神把妈妈都吓坏了,别人把女儿送你那儿才怪!   因为这次来的女眷没一个是古泽琛好打发的,所以只好一路拉着媳妇的手,连个小蛮腰都没搂到,急得古泽琛整个人眼睛都绿了也没用。人家正经的妈妈守在边上,杨女士就算想替自己儿子谋点小福利也不行。至于另外两对母女,这次旅行不过是出来打酱油的。   作为酱油党,要有足够的自觉性,绝对不给主角裹乱。她们不需要承担责任履行义务,只需要吃喝玩乐享受美景就好。   因为来着的几位女士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的,古泽琛可不敢真让她们在烈日下面穷游暴走,而古泽琛也是刚到这里,也不大熟悉,只不过良辰的学校是必定要去的。杨女士给学校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出来个人负责亲自接待她们,当然逛学校是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每所学校长得都一样,压根不需要仔细看。所有人也就走了走,重点看了良辰她要读的学院,对里面的住宿环境进行一番考评,都不是吃过苦的主,所以这儿的环境对于几个女人来说实在是委屈了良辰。   负责人在边上抹汗,作为国家重点扶持的专业,投入的资金可不少,这儿的住宿其实不算差了。 然后是请负责人一块儿吃饭,这世界有个规矩,县官不如现管,良辰在外面总是有个人照应着,家里的人才算放心点。良辰当然也不拒绝杨女士的好意,虽然多半情况下都能自己解决,补过有个能说上话的人在,也不错。   行程尾声的时候,古泽琛偷偷塞了一把钥匙给良辰,当然是背着郭佩文的。良辰脸红了一下,不过还是收了下来。反正都那什么什么了,没啥好羞涩的。古泽琛就冲良辰傻乐,那模样多半让杨女士猜到什么了,不过杨女士不能明白一点,这换了个正常的,不该是女的对男的死心塌地么?到了她儿子这儿怎么就反了呢?杨女士看了看不娇不躁的良辰,很自然地保持了沉默。   不过儿子回部队前到底还是私下隐晦地提了提,注意安全,要克制,别惹出人命!当然惹出人命她是最高兴的,只是她这会儿也是心疼良辰,太早生育不好。 这事郭佩文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杨女士这么替自家女儿考虑,恐怕会闷伤出一口血来。古泽琛一步三回头地回了部队,女人们面对炎热的天气,也一下子歇了那游玩的兴趣,坐在车子里头稍微转了转,这出行就算结束了。   状元宴   良辰跟郭佩文回到家,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了。良辰拿着录取通知书,嘴角微微扬起,想着下次古泽琛打电话过来时就可以告诉他了,不过在这之前,良辰给杨女士去了个电话。   老爷子表示,既然是良辰的好事,正好两家人借此机会,一块儿吃饭。也就是说,古家和秦家两家人要正式见面,不止是良辰和古泽琛两个小家的人,而是家族至亲的全部人,免得日后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本来,古泽琛和良辰这两个孩子的事情,两家人除了欠一个正式见面的机会,已经算是彼此都默认了。正好这次良辰办状元宴,两户人家正大光明的一块儿吃个饭。不过,杨女士想得比较周全,跟老爷子提了一下,于是两家人吃饭见面的安排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实现。   秦世涛在这一点上着实欣赏杨女士。   杨女士作为古家长媳,为人处事自然是一把好手。这次的事,她首先顾虑到秦世涛为人父的心情,表示一定会在秦家为良辰摆的状元宴上亲自送上大礼。这一做法,既成全了秦世涛的体面,将自己是来抢走人家闺女的心也做了一番掩饰,也向所有人表示良辰是他们古家定下来的媳妇。   良辰在知道两家人的打算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给乔安父子尤其是乔天奕送上帖子,再有一份就是送给林霄的。在这个问题上,良辰和古泽琛都不具有发言权,只能听从两家长辈的打算,这一点,两个人早就非常理智了。又不是偷偷摸摸搞地下工作那会儿,现在可是携手同行,玩一辈子的恋战,自然要给两家人体面。   只是一定要送给乔天奕帖子,良辰倒不是说和乔天奕多么亲近。其实良辰最想劝秦爸爸和乔安的律师事务所解除合作关系。在本城乔安的事务所的确业务能力突出,但并不是只有乔安一家。只是秦爸爸顾虑着和乔安的多年朋友关系,舍不得撕破脸。不管是乔安还是乔天奕,良辰只希望借此机会能让对方明白,她和乔天奕是绝对不会可能的。   至于林霄,到时候只要交给秦爸爸解决,她负责做两人的台阶就好。   古泽琛已经熟悉了部队生活,隔个两三天总能打电话回来。良辰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古泽琛自然喜欢良辰自觉和阶级敌人划清界限,立马在电话里对媳妇给与高度的肯定与赞扬。   良辰收了电话,才觉得自己真是缺乏足够的立场。不算上辈子,谁让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的,政治地位早就不平等了,可这辈子从和他重新开始后,自己连拿乔的机会都没有过,反倒很是积极主动?不过仔细想想还就这么算了,比起上辈子的华尚辉,古泽琛实在好太多了。   华尚辉和古泽琛是两个个体,这一点良辰也明白。良辰完全是依从自己的心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和古泽琛牵手走一辈子。如果她执念要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华尚辉,良辰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可是命运给了她一个交叠的机会,和古泽琛遇上。良辰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却又是不一样的。   她不留恋华尚辉,因为上辈子的情分早就断了,良辰也不再是上辈子那个良辰了,可她斩不断自己和古泽琛之间的张力。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了呗,不是有句话叫,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虽然这句话不符合良辰惯有的教养,但总归有点道理,不是么?   古泽琛挂了电话,又给家里打了一个。杨女士接的电话,听见儿子在电话那头拐弯抹角地问到时候古家送什么礼,杨女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媳妇还没进门,儿子的心就彻底偏那头去了。她肯定儿子是担心自己准备的礼不能体现出对良辰的重视,这才打电话来关心的。   杨女士哼着嗓子回儿子的话,三次之后古泽琛反应过来,立马转换口吻,尽自己最大可能开始讨好杨女士。这就是做儿子的智慧。古泽琛身为古家长孙,深谙此道。其实莫说是古泽琛擅长了,就连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张峰他们到了古家,也知道要讨好杨女士才行。好在这会儿杨女士也喜欢良辰,要不然将来的婆媳关系绝对紧张。   “放心吧,绝不会丢了体面,也让人不会小看了良辰的。”杨女士觉得跟热恋中的儿子争夺注意力是件愚蠢的事,也就歇了逗儿子的心思。早些年自己刚嫁给古平惠,他每次打电话给自己都是掐着秒表的,杨女士也不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脾气上,倒是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最近有什么假期,可以回家一趟吗?”既然是两家人顶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杨女士不管站在哪家的角度上想问题,都觉得阿琛需要回家一趟,一并出席这次的晚宴。   其实古泽琛也想回来啊,他媳妇的晚宴,多少饿狼盯着啊,他多想回去宣誓主权?可部队不比别的地方,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从部队回家,来去要请两天的假。作为部队刚招入的军校新兵,古泽琛除非用上古家的面子,否则想要出来,基本不可能。   上次李爷子准了古泽琛假,算是看在杨女士她们的面子上,也只是给了半天的假期,这回一开口就要两天,古泽琛心底倒是想,但上头肯定不给过。除非古泽琛想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在部队里的日子肯定难过。   杨女士自然不愿意儿子耽误前程,这一点,别说是良辰不行,就是她自己也绝对不会。要不然,杨女士也不可能在军嫂的位置上坐这么久。   “你工作重要,良辰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不过你抽空跟良辰爸妈打个电话,你跟良辰现在在一起,结果不能参加宴会,总该有所表示。”杨女士随着对良辰的了解,也就能理解良辰父母对她的疼爱了。换做是她自己,有良辰这样一个女儿,只怕也要当成眼珠子一样疼了。偏偏良辰半点子娇气都没有,待人处事样样有理有据,真是个非常好的姑娘。   自己儿子二话不说就拐走了人家如珠如宝的女儿,要是不好好对待,这话怎么也说不过去。良辰既然这么好,杨女士也希望能够多疼爱她,给她体面也是该的。   古泽琛在追求良辰的过程中,和秦世涛打交道不浅,只明白一个道理,秦世涛平日里绝对是绅士,但要是谁敢打他闺女的主意那绝对会变身。不过等古泽琛真正明白秦世涛的感受,设身处地地看着自己女儿被人抢走时,他终于体会到秦世涛看自己时的心情,真是太纠结蛋疼了。   这次的宴会,秦世涛交给策划师精心策划,自己和郭佩文全程监督。等良辰看到最后的策划案时,的确很满意。这次的宴会,最大的意义并不在良辰身上,而应该是帮着秦氏度过这次的商业危机。良辰并不介意这一点,她之前所有的努力也是为了帮秦爸爸解决难题,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有什么好推辞的?   等本城商圈该来的人家都到了,知道自己和古家的关系后,虽然秦家从此和古家绑到一块儿,但只要古家不倒,秦家就绝对不会有事。良辰知道秦爸爸做人讲情面,但这情面往往是日后麻烦的根源,好在秦爸爸现在心态好,也不想着做大事业,有古家的情面在,良辰相信不会再有什么麻烦。   就好像林霄这样的外来人员,良辰相信也不会惹出什么浪花。至于外公郭啸那边,良辰知道郭佩文拟来宾名单的时候专门请了郭磊的爷爷郭浩,到时候果果肯定还是秦爸爸的儿子。   秦世涛包下整个宴会厅,邀请政商界所有说得上名的朋友,不过在郭佩文发现不少人家都还带着儿子一辈的人出席时,她觉得有些不对味。狐疑地看了两眼身边的丈夫,莫不是老公贼心不死,想着闹腾两个孩子吧?   郭佩文倒是忘记了,秦世涛的假想敌不止是一个古泽琛,而应该算是所有觊觎他宝贝女儿的男生。就算他看不顺眼古泽琛,也不会傻到让一堆人来觊觎良辰。至于来参加宴会的这些公子哥儿,全是慕名而来罢了。   再加上圈子里的人多少都知道良辰和古家大少爷的事情,这次的宴会显然比良辰十八岁要更有排场。   直到古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场上所有的人总算肯定了传言。这秦家的继女攀上了古家,这往后谁还敢不给秦氏面子?只可恨那些小辈儿的,看见如水墨一般清丽迷人的良辰,没来得及心动就被人抢走了可能。   解决乔天奕   良辰身为宴会的主人,应酬自然少不了。不过和秦世涛不同的是,良辰被杨女士到在身边,也介绍认识了一些人。   当然,这些人里不止是古家的人脉,还有杨女士身为杨家女儿认识的人。杨女士作为古家长媳,并没有到席面上只露个脸就走,而是一直待到宴会结束。郭佩文虽然酸涩,却也觉得很欣慰,杨女士这次给足了良辰脸面,对良辰嫁到古家也多了点放心。   杨女士领着良辰,忽然有种有女万事足的心态,身边这个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却是自己儿子相中的姑娘。她的确很好,好到杨女士也愿意放下婆婆的姿态不挑剔什么。杨女士介绍良辰认识的人脉,都是本城厉害的人,可也有一点,那就是每个人都不是好应付的。杨女士介绍过人后,就让出位置给良辰自己同他们对话。杨女士边听边点头,不是个只晓得读书的呆丫头。   杨女士帮着送了几位提早离场的宾客,然后回头轻轻揉了揉良辰的额,“暑假在家里若是没事,多来陪陪阿姨,可好?”   良辰点头,自然应允,“阿姨,还有一点那件衣服就做好了,正好送过去给阿姨试试。”良辰挽着杨女士的胳膊,笑了笑,亲自送杨女士上车后,良辰回过头去找郭佩文。郭佩文正在同人应酬,远远的看见良辰走过来,郭佩文撇了撇嘴角,拉过良辰的胳膊,带到人少的一边,“这么快,就要成人家的媳妇了。”   宴会九点钟结束,送走了宾客,良辰和郭佩文两个人都累得不行。果果倒是凑在边上,勾着良辰的手指尖,“姐啊,你不玩那个的吧?送个弟弟我呗!”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送的礼,里头竟然有一辆绝版赛车模型,果果一晚上就惦记着那玩意儿,谁看不出他那点心思啊?这会儿送走了客人,果果就开始撒娇,姐姐眼瞅着就要成为人家的了,果果自然要使劲撒娇。   秦世涛安排秘书处理宴会散场后的事情,自己准备开车带着家人回家。至于那赛车模型,并不是来宾不会送礼,只是本来就是投其所好,借着机会送给果果的罢了。作为秦世涛承认的秦氏集团继承人,大伙儿也不是傻的。至于良辰和古家的关系,只会给果果带来更大的筹码罢了。   至于果果的亲祖父郭啸,大伙儿经过城西这件事,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人家在斗,只不过是等着果果继承郭家那头的产业罢了。说来说去,那就是他们家的内部争斗,加的都是果果的筹码,所以借良辰的名号,给果果送点礼物也是应该的。   只可怜郭老爷子。   本来今晚的主角是他的亲孙女,若是郭啸没生出那么多事端来,老爷子今晚肯定风光机了。他在本城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能得到的东西,他的孙女如今却是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现如今的古家就和最鼎盛时候的郭家一样,老爷子纵然不想承认,但却也是要认清事实的。今天这场面,古家替良辰撑得越大,他这心底就越发不是滋味。   尤其死对头郭浩也站在那边,对着良辰和果果一派亲昵的样子,郭啸心底就忍不住暴躁。那死老头儿,装什么大外公?亲外公在这儿,轮得到他?可郭啸也只能腹诽,真对着良辰他们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上次秦氏的事,郭啸自认为没什么错,可对着女儿郭佩文若无其事的眸光,郭啸只能憋闷着气,说不出什么话来。   郭浩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当良辰和果果找上门来的时候,郭浩就让人去查了。这个郭啸,人都说越老越精,才会有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一说。结果这个郭啸,简直是越活越幼稚,竟然会合着外人坏自己女婿的事业,他这是想毁掉自己女儿的家庭幸福吧。郭浩比郭啸要通达,很多事情,不可以强求。郭啸若还是执意,恐怕临老还得孤苦。这一点,郭浩自觉比郭啸还想得明白些,不会闹出这样的事。   当然,同为郭家的人,郭浩怎么说也要同郭啸说两句。只是一对上郭浩,郭啸压根不能冷静思考。尤其这会儿郭浩带着儿子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反观自己?郭啸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偏偏今天宴会的主人都算是自己的亲人,可却没有个亲厚的。他一直想着将产业都交给果果,可就是连果果也不领情,郭啸真不知道自己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   “郭啸,你可真能啊,到最后还要玩这么一招,弄得总叛亲离。”郭浩喜欢这家酒店的烟熏肉片,便多吃了两口。跟在边上的儿子,也就是郭磊他爸连忙拦住,“爸,这熏肉偏咸,你少吃点。”   郭啸在边上鼻子一歪,真够可以啊,带着儿子在自己面前显摆什么?!有本事别来参加他孙女的晚宴。不过想到自己办的事,郭啸就像被人掐住喉咙,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郭浩倒不是真的带儿子在郭啸面前招摇。只不过最近血脂有点高,医生叮嘱饮食上需要多注意。偏偏郭浩越老越小,馋嘴得厉害。家里人为此推掉大部分的应酬,只担心他在宴会上会不注意忌口。这次,要不是老爷子非要来凑热闹,而且也是给古家面子,他也不用跟着了。果然,郭浩这是一上了酒席就收不住口。要他说,这烟熏肉并非真有那么好吃,不过是老爷子在家里被管得狠了,这会儿松了口立马觉得好吃。   只是苦了边上的郭啸,他这一辈子,不是不遗憾亡妻没给自己添个儿子,可有女儿郭佩文也是一样的,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心态平和不少。可这会儿对着郭浩这边的父慈子孝,郭啸心底怎能舒服?   “你啊,也别气。好在你这孙女孙子确实不错。”郭浩看了眼场中间跟在杨女士身边的良辰,冲郭啸笑着点头。这老头子,实在命好。当年妻子死后,郭啸一边带着女儿一边辛苦公司的事,确实辛苦。郭浩也知道后来郭佩文嫁了个老爷子不喜欢的女婿,却没想到侄女命苦,这个女婿没几年就出车祸死了。   原本这人的命啊,到了这儿不说定局,也八九不离十了。尤其是郭啸那样脾气人家的女儿,可郭浩没想到,小时候乖巧的侄女,竟然不到半年带着前夫的两个孩子,嫁给了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人物秦世涛。   当初那场婚礼,郭浩没有参加,毕竟圈子不同,而且因为郭啸的关系,郭浩没有去。但是听旁人说起,说那个秦世涛对侄女很好。郭浩也不想郭啸老来凄凉,想着侄女过得好了,这往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操心了。   郭浩却没想到郭啸这人临老还能赚到这样好的夫妻。孙子果果年纪还小,将来成就如何他也不急着下定论,可就看良辰,郭浩就知道果果以后也不会差。可没想到郭啸这个老头子分不清好坏,以为让果果改成郭姓就好了?   郭啸听了郭浩的话,也顺着人群看了一眼良辰。这个孙女,好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要嫁人!郭啸既然想要人继承家业,那良辰就绝对不可能了。郭浩夸得再好,良辰也不可能实现郭啸的目的。不过……   哎,算了。   “有空一块儿吃个茶,老伙计。”斗了这么久,两个人都算是半截踏入黄土的人,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只是郭啸还是气不顺,哼了一声,谁也没说便自己先走了。郭浩摇了摇头,趁着儿子不注意的时候,又吃了一块熏肉。   他来就是给古老一个面子,既然郭啸想不开,他才懒得管。   良辰倒是一直留心两位爷子这头。古老爷子只对良辰说了一句好好玩,就让老四古嘉惠送他回去了。良辰也不急着化解郭家两位老人的矛盾,多点斗气也免得郭啸没事找自家秦爸爸的麻烦。   好不容易这会儿宴会散了,良辰想着回家休息一会儿再说。郭佩文看着身边的儿子女儿都好好的,这颗心总算放了下来。顾明走后,她最担心两个孩子跟着自己过得不好,现在良辰也考上大学,儿子也乖巧伶俐,她也不算愧对亡夫了。   果果是没注意到郭佩文欣慰的表情,就想着刚才赛车模型,于是就挽着姐姐良辰的胳膊,不停撒娇,秦世涛过去开车,于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从边上跑出来的乔天奕,一把就拽过良辰,二话不说就要往外带。   良辰特意写了帖子送给乔安父子俩,原本就想着一个念头,就是让他们认清形势。她不是说借机炫耀自己同古家的关系,只是这样一来,好歹能不用再因为乔天奕的执念而让家人受损,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今天晚上来的只有乔安夫妻俩,良辰没看见乔天奕。不过既然乔安夫妻俩都到了,良辰想这事也算是成功了大半,也就不怎么留意了。   可谁会知道,晚宴结束,连乔安夫妻俩都已经离场了,这个乔天奕又会突然疯颠颠地跑出来,拉着良辰就想往外头带?良辰自然不可能跟乔天奕离开,皱眉企图拉回自己的手臂,“乔天奕,放手!”   良辰以前出于礼貌,跟着果果还有宋子琪一样,也叫他乔哥哥,虽然叫的次数不怎么多。可自从上次剧院门口乔天奕来了这么一出后,良辰连见面都很少看到乔天奕,就更不要提叫他乔哥哥了。加上古泽琛又是个心眼小的,除了喊郭磊一声表哥,他绝对不准良辰喊乔天奕乔哥哥,不过像现在这样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还真是第一次。   乔天奕面色不怎么好看,一双眼也是木木的,像是才被良辰这一声放手给惊回神来,喊了郭佩文一声阿姨,但却还是没有松开良辰的手,拽得紧紧的,好像一松开就再也找不回对方。   良辰看了一眼乔天奕。学法律的男人,必须要有坚韧的品格,只不过良辰不肯定乔天奕能不能做到这点。上次在剧院门口,这次当着家人的面,良辰不想闹出太大难看。   “妈,我先出去说点事,你跟果果上车等我。”良辰知道这一时半刻很难改变乔天奕的念头,只好先安抚对方,再说了她还真有些话要同对方说个明白。   郭佩文有些不放心,不过看见良辰对自己点头,郭佩文只能吞下担心,“那好,你们先回到大厅,妈妈就在这里等你。”到底是不放心让女儿一个人面对有些疯狂的乔天奕。郭佩文早就看出乔天奕的心思,只不过女儿自己不上心,郭佩文也就不说什么了。这交往中的分寸问题,郭佩文是一点也不替女儿担心的。   良辰点点头,和乔天奕两个回了大厅。   等良辰停下脚步,乔天奕还不肯松手自己的手,惹得良辰面上不悦。   “你可以松开了,我的手腕被抓得很疼。”良辰挣扎了两下,非常不喜欢外人触碰自己。乔天奕像是反复确认良辰不会从眼前消失,才犹豫着松开良辰的手臂。良辰等乔天奕一松开自己的手臂,连忙退开两步,避开和对方的距离,然后抬眼,对上有些慌张的乔天奕。   “你来这里,想同我说什么。”良辰不确定上次的事,宋子琪有没有和乔天奕说。   乔天奕看着面前这双清美的眉眼,心底疼得厉害,张了张嘴,半响才说出一句,“对不起。”他那个时候,鬼迷了心窍,事后却发现,自己完全做错了。因为这样做,根本帮不了自己,却让自己连做人的职责和义务都丧失了。   良辰垂眸,“你对不起的人,是你乔叔叔,不是我。”乔安为了培养乔天奕,在他身上花费了很大的心血,良辰就事论事。她不是蛇蝎美人,喜欢颠倒众生,让所有人为自己寻死觅活。   她没那野心,倾国倾城,她只需要守着那个人,让他和自己不离不弃就好。   乔天奕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他已经寝食不安好几天了,这次良辰的宴会,爸妈特意瞒着他,要不是乔天奕从别人那里知道,恐怕就错过了。他没有哪里不好,也不是真怕了古泽琛的家世背景,只要良辰喜欢他,他就不怕任何阻拦。   可现在,良辰不喜欢他。   只这一个理由,就能撤掉他所有的勇气,“我今天来,只是想说声对不起,良辰……”事到如今,他对良辰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不打扰。   “如果,可能的话,你还当我是你的乔哥哥,好不好?”既然没办法再往前一步,乔天奕也不想就这样和良辰成为陌路,所以,回到从前,好不好?   在良辰的认知里,这个时空的男女,他们都是崇尚速食,这样的黏黏缠缠应该早就没了。可是乔天奕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来,良辰实在奇怪。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可能回到从前?”良辰自认为自己不是影后,做不来心无隔阂,所以,就这样继续陌生下去,不好么?为什么总有些人自以为是,以为可以回到从前?从前的她和乔天奕,也并不怎么亲厚。   良辰想到宋子琪,又看了一眼面前哀伤的乔天奕,“宋子琪很喜欢你,我不是劝你接受她,因为这样很不公平。我只是希望你停下来,看看身边的其他人,她们会比我更加适合你。”良辰看到果果探头往大厅这边看,也不打算再同乔天奕多说什么,言尽于此了。   果果看见良辰往外走,急得跳出来连忙抓过姐姐的胳膊,真是吓死他了。刚才乔大哥跑出来的时候,果果压根没想到平日里斯文有礼的乔天奕会这样。好在姐姐没事,要是被琛哥知道……   良辰挽住果果的胳膊,横了一眼,“不许告诉你琛哥。”古泽琛在这一点上和上辈子的华尚辉一模一样,心眼忒小,要是被他知道乔天奕又来找过自己,良辰不知道这人又要瞎想什么。到时候苦的,总是她。   果果噤声,啧啧啧,姐姐还真是他肚里的蛔虫,才想到琛哥,姐姐就堵死了。不说就不说,反正也没啥事。不过这以后啊,他也要跟乔大哥保持距离了,免得害到姐姐。   相聚   古泽琛在部队被训得很惨,这一点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当初因为父亲古平惠的缘故,他选择到李老爷子这个军区,可不就是冲着李老爷子不会放水么?要不然之前良辰的状元宴,古泽琛也不会找不到好的借口去请假了。可是古泽琛没想到,部队对他们这批新兵会训得这么狠!   这次部队招了二十个军校生。怎么说也比其他兵要素质更好一点,这一点,就是古泽琛自己也有点骄傲,四年军校生活可不是白过的。可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二十个军校生,竟然半点子特殊待遇都没有,真跟新兵蛋子一样,分到各个班里,由着班长当新兵来训。而且不止是这样,军校出来的人,别的不说,比别的新兵总有优势的,可就是这点优势就被班长当成刺儿头的标靶,当着所有新兵蛋子的面被训得更狗一样。   谁不是没脾气的主?就算当初在军校里分出好差来,到了这群新兵蛋子前被训成这幅德性,谁能好受?   古泽琛也是一样。在军校的时候他就不吃亏,没道理进了军营还被训,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松拿下班长。他可不在私底下找事,你不是要讲个人军事能力么?那就正大光明的来,他古泽琛谁也不会输。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人家说你军事素质高,于是训得更狠了。有啥法子?都是你们一群刺儿头自己挑的,扛着呗。谁能为了这么点事就回家跟老爷子哭哭啼啼去?不过古泽琛出了口气后倒是琢磨出一点上头的意思来。   别说是他们这样的军校生了,就是一般的大学生兵,到了部队里也会得到一定的重视。古泽琛才不信老爷子千辛万苦地挖来他们这一批军校生,就是放到新兵蛋子里做“榜样”的。想到这一点,古泽琛便任由班长操练了,反正他也想挑战一下自己“忍辱”的底线。就是假期实在太少。   如果正常的话,每个星期都有假期,可他们是新兵阶段,属于上级给你假期你才有假期的阶段。古泽琛最闹心的就是这个了。虽然说不一定放假就能回去看良辰,可怎么说打电话上网之类的,都不限制,也好一解相思之苦来着,结果这儿就是不给你假。   等古泽琛终于盼到假期,已经是八月中旬的事了。   古泽琛出了军区,想着先回公寓洗个澡,换件衣服再上网找良辰。   杨女士办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知道儿子会分到这儿来,就绝不可能亏待儿子,加上后来良辰也考到了这边的学校,杨女士早就办好了一切。精装修住宅一处,钥匙配了两把,儿子跟未来媳妇都有,她这个当妈做婆婆的,可是绝对合格的吧。   古泽琛只来过一次这处小区,认过门,还没在里面过过夜。一百四十平的地方,方方面面都布置好了,就等着人住进去就好。杨女士也知道以后不管是儿子还是良辰都不会有空,连家政中心都找好了,隔个五天过来打扫一下房间,照顾一下家里的花花草草。两个孩子也不用太费心思。   这次正好放假,古泽琛又不回去,正好回公寓。   古泽琛的侦查功夫不错,一开门就觉得屋子不对劲。他是只回过这儿一次,对里头的摆设也不一定记得清楚,可他肯定,绝对不会有家政公司的人敢这样大胆,茶几上放着看了一半的杂志,还有一只喝空的茶杯。   鸠占鹊巢?古泽琛换了鞋子,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不少细致的地方,然后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甚至还有几样新鲜蔬菜。古泽琛挑眉,然后绕过客厅进到卧房,扭开门把手的时候古泽琛捂着自己胸口,觉得自己这一刻有点像心脏病人。   床上睡着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媳妇么??古泽琛眼神一亮,压根不管会吵着人,蹿身往床上那人一扑,搂到自己怀里对着那张水润的唇就啃下去,双手揉着良辰,只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可怜还睡得有点迷糊的良辰,被古泽琛这么一闹,吓了一跳不说,豆腐也被吃了不少。良辰可不是受不得相思磨人,提前来学校报道,而是学校通知他们提前十天参加军训。良辰提前了几天,刚送走了果果他们,总算能够休息一下,没想到就被古泽琛狼扑了。   当然,良辰也确实存了点心思,想给古泽琛一个惊喜,要不然不会谁都瞒着他了。良辰打算,气色睡好了,她就去古泽琛他们部队探亲,可老天还是站在古泽琛这边,他正好有假回家一趟,于是睡美人就这样被逮着了。   古泽琛搂着良辰香香软软的身子就起不来了,只想着动手动脚。天知道他每天跟一群汗流浃背的臭爷们在一起,多想念媳妇温温暖暖、香喷喷的身子啊,这会儿抱上了就绝对不松手!   大热的夏天,就算房间里打了空调,良辰也有点吃不消这样热情的拥抱。要知道古泽琛阳气太足,这身子就跟个火炉一样,冬天抱着无所谓,这会儿才被抱了一会儿,良辰就觉得自己热出汗来了。   古泽琛被良辰的小手推拒着,嘴角就撅起来了,“怎么着,不给我抱了?”良辰抬头看了一眼古泽琛明显黑瘦不少的脸,心底一软,伸手捋了捋古泽琛的板寸头,“累不累?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古泽琛每次给良辰打电话的时候,从没说过自己辛苦,良辰想也知道不轻松,哪有人当兵享福的?可良辰实在没想到,古泽琛竟然瘦了也黑了,还真是不见到不知道心疼。良辰本来想让古泽琛别闹了,她倒是不介意被古泽琛吃点豆腐,可一看见人,良辰就止不住心疼。好在她来了,这以后只要古泽琛放假,良辰就可以给他好好补补。   这点,不是良辰自夸。深宫里头,最拿手的就是各色补身的汤品。良辰决定了,一定要给古泽琛好好补补。身体是最不能糟蹋的,良辰知道古泽琛身体很健康,可这过度训练肯定会让身体受损。这古泽琛习惯淋浴,从没个泡澡的习惯,良辰想着还是准备点药草,回来的时候就让他泡个澡,保养好身子才是。   古泽琛抱着媳妇,心头有点上火,他倒是想就地正法,可听着良辰那软绵绵的声音,古泽琛骨子都软了。   “不要,舍不得你下厨。”古泽琛矫情上了。不过这也算是古泽琛的心里话,每次良辰来自己家,古泽琛都舍不得让她下厨,可他也知道,这是一些规矩。家里这些女人,尤其是杨女士对良辰都存在怀疑,良辰只有无懈可击,才能得到她们的认可。   古泽琛不希望自己的婚姻与爱情得不到家人的祝福,而且每次尝到良辰的手艺,古泽琛不否认自己真的是开心极了。可他真的心疼媳妇,做菜辛苦又伤皮肤,他媳妇这么漂亮,怎么可以整天对着油烟呢?这会儿媳妇又开口说要替自己做饭,古泽琛心底甜蜜,嘴上真心矫情,只要媳妇肯让自己一直这样搂着吃点豆腐就好了。   这点傲娇的把戏,古泽琛本来就发自肺腑,所以耍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半点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良辰只是心疼古泽琛在部队待得辛苦,乍听见对方这样体贴的话,心底也有些感动,可还是轻轻捋了捋对方鬓角的头发,有点扎手,但却很安心,“你先起来,洗好澡休息一会儿,我做好饭再叫你?”   良辰压根没想过两个人出去吃,好在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足够多的食材回来,在这一点上,良辰素来不亏待自己,不过正好便宜了古泽琛。   古泽琛是只喜欢顺毛捋的大型兽类,尤其在面对良辰的时候,他的脾气温驯得简直不可思议。良辰一边熟练地处理厨房里的菜,一边想着刚才推着古泽琛进浴室时的样子。   这处房子是杨女士送给他们俩的心意,良辰接受了杨女士的好意,却也知道不可以暴露给家人知道。尤其是秦世涛那边,良辰可以想象,要是他知道了这处“爱巢”,肯定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她也是等着家人离开后,才从酒店搬过来,顺便添置了些日常用具。杨女士请来的家政人员,只负责打扫房间,却不能替这儿添上真正的生活气息。良辰现在也不想住寝室,而这里又是她跟古泽琛以后住的地方,自己动手收拾一番,更符合心意。   去了趟超市,买齐了所有的东西,请了小区的保安将东西提到门口,良辰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整理好。午饭也没力气做,简单吃了些点心就洗了澡躺下了。结果古泽琛就回来了,时间还真是刚刚好。   良辰虽然经历了这个世界的思想冲击,但三从四德是她从生下来就镌刻进脑子里的,料理好家里的事让男人无忧无虑地在外头打拼,这个观点也没错。良辰喜欢替自己认可的亲人打点家务,在这一点上她是个无可挑剔的传统淑女。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良辰要真是笃信这一点,那就不可能花费心思去学这些手艺了。   古泽琛淋浴速度打小就快,在良辰看来,这点时间还不够她抹上沐浴露。良辰刚把菜下锅,腰上就缠上两条胳膊,后背贴上一个微透着湿气的胸膛。夏日衣衫本就轻薄,良辰不用扭头就知道身后这家伙没穿上衣。   良辰由着这家伙歪缠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我买了一条鱼,晚饭想不想喝鱼汤?”古泽琛唇瓣贴着良辰的脖颈后最柔软的地点,一下一下地亲吻着,鼻息间都是他心动的气息,古泽琛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棒。   “简单弄两个菜就好,让你累着我心疼啊。”古泽琛就想着抱着媳妇好好休息一下,做一做能够让全身松快的活动,至于吃什么,他真没意见。   良辰可不能这样亏待了自己和古泽琛的胃,扭开古泽琛的胳膊,亲昵地垫脚凑过去亲了亲古泽琛的唇,在对方想要深入一点的时候又快速推开,眼角水汪汪的,脸颊像是被图了一层胭脂,粉粉嫩嫩,煞是好看。   “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做好饭叫你。”这可真是大尺度牺牲了啊,古泽琛搂着良辰的腰又亲了好几口,收了点利息后才肯松手。临了还是黏糊了一下,“别太辛苦啊,要不然叫外卖也成。”反正怎么吃都成,而且要是被媳妇养得太好了,回部队那大锅饭就不得成猪吃的么?   良辰摆摆手,也不敢多耽搁,收拾好几个菜后,进屋叫人。   换做平时,古泽琛就算再累也不能睡得这么死,可谁让床铺和枕头上都带着良辰的气息啊?古泽琛拍了拍枕头,还没躺平就睡眼惺忪,迷糊上了。这老婆孩子热炕头,果然是人生最踏实的追求。可惜媳妇还小,暖床才刚够格儿,娃还得等上几年呢。   良辰趴在床边,手指尖瞄着古泽琛的眉眼开始闹腾,这人刚才一点也不温柔。刚才那会儿,这么大块头就往自己身上压,多疼啊。再说了,良辰现在闹醒了他,等会儿就不用再热菜了。   古泽琛就觉得脸上软融融的,不是那股子熟悉的味道让他很安定,手一伸,牢牢拽紧了,“就你闹腾。”良辰嘟嘟嘴,谁闹腾了啊?   “乖啊,你起来吃饭。”还从不知道这男人竟然会赖床,良辰空出一只手来捏着古泽琛的耳垂,一下又一下玩得开心。古泽琛反手将人卷到床上,自己大半个身子压上去,良辰乖娇的那么一团,对上古泽琛的眼,“我想你了……”   古泽琛这会儿真恨不得将人整个人嵌到自己心口上才好。这姑娘,真磨人,一句话差点逼出男儿泪来。古泽琛轻柔地拍着良辰的后背,也不说什么话,房间里一下子温情起来。良辰记挂着饭菜,推了推古泽琛的肩,“先吃饭。”   部队的伙食早就提高了很多,起码比学校食堂的要好吃丰富许多。古泽琛不重口欲,能下咽就好,这点比郭磊要好多了。   良辰不停地给古泽琛夹菜,肯定饿坏了,这吃相勉强不算粗鲁,可架势还真有点凶悍。古泽琛也顾着给良辰装汤,反正媳妇在他看来哪儿都好就是太瘦了,多养点肉,抱起来软软的,才好。   良辰食量不大,而且最近嘴巴里有点泛苦,胃口不开。也就是所谓的苦夏,良辰喝着汤,看着古泽琛吃得这么开心,自己也好像饿了,比平日多吃了点。吃好饭后,古泽琛也不让良辰一个人收拾,尤其是洗碗的时候,古泽琛抢过抹布。   媳妇的手软嫩极了,他心疼。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两个人就黏在客厅的地毯上,良辰随便选了一部港台喜剧来看。片子里的男主角相貌英俊,但为人处世却有些憨厚,在面对女朋友的时候,每一个步骤都是前女友或者前前女友教他的。   良辰看得极认真。这爱情解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后,剩下的就是柴米油盐和家长里短的现实。女主角可以翘着腿,亮着脚底板挫脚皮,这让良辰很惊讶,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同电影里演的那样,在古泽琛面前肆无忌惮起来。   当然,这种事也不是单方面的。不过古泽琛看着电影,考虑的却不是良辰这般琐碎的事情。前任或者前前任都是大型攻击性武器,古泽琛他没前任,只立志要将现任这位绑进教堂,所以这会儿看了电影,他想起一个名字,许久没被提起过的名字。   华尚辉。   古泽琛让张峰帮忙找关于华尚辉这个人,可这世上叫华尚辉的人何其多,但和良辰有关系的人,目前为止却是一个也没找到。古泽琛自诩气度极好,可再好的人也会有斤斤计较的时候。他越是将良辰放到自己心头,就越是对华尚辉这个名字计较起来。   这会儿看了电影,古泽琛想起从前良辰从不否认自己和华尚辉的关系,心底有些难受。身子往良辰这边歪了歪,脑袋搁在良辰肩上,往下压了压,吸引过良辰的注意力后,古泽琛才慢吞吞地问,“这前任的影响是不是真这么大啊?”   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毕竟良辰就是他的第一任,可良辰不一样。古泽琛酸了,彻底的酸了,可酸还是要继续套话。他得看紧了媳妇,万一被抢走了,他没地儿哭。   良辰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放在电影上。她习惯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这却便宜了古泽琛,趁着良辰没想到古泽琛的深意,他可得使劲套话。   “大概是吧,怎么说都是自己第一次喜欢过的人。”良辰模棱两可地回答,却让古泽琛身子一僵,继续问。   “那你呢,有没有受到影响?”古泽琛害怕听到良辰的答案。从他开始纠缠良辰起,就发现了良辰一个品质,那就是说出口的绝对是真话。除非她没办法回答你,否则她绝不会说假话。恋爱中的男女,像这种开始计较前任的时候,除了说明对方开始重视你和这段感情了,也标志着吵闹的开始。   良辰如果情商足够高,这个时候该回答没有影响。可事实上,良辰扭过头,盯着古泽琛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华尚辉是她上辈子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古泽琛原本以为自己会醋到大发雷霆,可当看见良辰盯着自己古怪地看了一眼后,古泽琛又什么火气都没有了。他不明白良辰看自己的那一眼,其中包含了怎么的深意,可他就是奇怪地,生不起气来。至于那个华尚辉,古泽琛这次卯足了心思,想要一个答案。   至于从前说过的不计较,那就是骗人的。男人在哄鱼儿上钩的时候,允下的承诺都是轻而易举可以被推翻的,何况这种时候还能借口我是爱你在意你才问的理由,古泽琛不反悔才怪。   良辰细声细气地回了一句,“你不是说不介意的么?”总算明白过来古泽琛在吃醋的良辰闷笑,跟自己的上辈子计较再多也没用,不过良辰依然没打算要将华尚辉是谁这件事告诉古泽琛。这件事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没办法和任何人共享,就算那个人将会是自己这辈子最亲密的人。   “说,华尚辉到底怎么样的!”古泽琛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良辰看着黑了不少的古泽琛,却依然灼灼逼人的那眼瞳,心底微微跳了一下,“我在你身边,你还计较什么呢?”古泽琛用力掐住良辰的腰肢,让她整个人放平到地毯上。电影快结尾了,男主角抱着女主角在街上跳舞,然后在放她离开后,跌坐在拐角处一个人痛哭。   原本气氛已经被古泽琛营造得非常火热,适合进入一些少儿不宜的段落了,吃醋接吻做爱什么的,不正合言情的套路么?偏偏男主角在边上哭得太凄惨,良辰瞥了一眼,看见英俊的男主角哭得那样扭曲,忽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打散了所有言情的氛围。   古泽琛憎恨地瞪了一眼电视屏幕,遮住良辰的眼睛,不管电视里汹涌的抱头痛哭景象,开始对身下的可人儿攻城略地……   假期   由于和谐时间较早,就算古泽琛再怎么凶狠,差不多时候总还是要停下来的。良辰手脚酸软,足够古泽琛吃得尽兴了。古泽琛抱着良辰一块儿洗澡,然后扯了浴巾就滚回床上。   良辰迷蒙地眯着眼,呆呆地看着古泽琛发呆。   这种和谐游戏,和上辈子相比,要有意思得多,良辰一直认可古泽琛,所以也不排斥这种行为。但她似乎漏了个关键性的问题,比方说刚才来不及进行的安全措施。十八岁生个娃,以旧观点来看,那都算晚育了。若你是当家主母,恐怕早就开始谋划着替夫君选几个乖巧不会闹事的侍妾了。只是这辈子的观点和良辰的认知有些偏差,而且良辰也研究过这方面的理论,太早要孩子的确不利于身体健康。   良辰看了看古泽琛,替这个男人生孩子是她从不排斥的事,可她现在必须顾虑些东西,比方说家人的接受能力,还有自己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所以,避孕吧。   古泽琛不得不套上衣服,绕着小区开始转悠,半个小时后总算带着几盒杜蕾斯和一盒米非司酮片回来。不管说明书上写得多少好,古泽琛还是担心良辰会出现一些副作用。良辰对古泽琛放进床头柜里的杜蕾斯选择视而不见,而只吃了一片的米非司酮片已经被古泽琛丢进垃圾桶了。   不会有下次了。但凡会伤害到良辰,古泽琛都不会再尝试。   古泽琛的归队时间是第二天下午六点以前。   都说小别胜新婚了,良辰这个晚上想要自由行动,那是绝对不可能了。古泽琛事无巨细地问良辰关于暑假里发生的事,虽然很多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他还是要问。良辰也都耐心地回答对方,然后关心一下他在部队的生活。   就这样,也不觉得时间无聊,什么时候睡着去的也忘记了,总之等良辰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身边的位置空着,良辰卷着被褥蹭了蹭枕头,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半。对良辰来说,这个时候起床有点晚了,不过昨晚上运动量有点大,稍微懒会儿床应该没什么大碍吧?至于古泽琛,良辰想应该是去楼下小区晨练了。   算他有良心,没非得拽着自己一起跑步。良辰在被褥里面伸了伸手脚,准备起床,房门被推开,古泽琛端着早点进来。   古泽琛习惯早起,昨晚上那点运动量,只最多让他起来跑步的时候有点腿虚,下盘不稳罢了,其他倒是还好。古泽琛绕着小区跑了两圈,想着一会儿时间差不多,索性跑去找早餐店,给媳妇买了早餐回来。   粥是古泽琛出门前放到小砂锅里熬好的,这会儿正好出锅。古泽琛用餐盘将早点装好好就推门进来,本以为良辰还睡着,没想到已经醒了。良辰靠坐在床头,看着古泽琛讨好地将早餐一样样端到自己面前。   “我还没刷牙?”良辰抿唇,表示自己要先去刷牙才行。古泽琛按住良辰的手,“在我面前,你随意就好,怎么做我都不嫌弃。”他媳妇不刷牙不洗脸的样子,他也一样喜欢。   良辰皱了皱眉,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做淑女时,良辰的目标就是身边的女人,她们哪一个都是标准的典范,就算是良辰,也从未见过她们发鬓不整的样子,更不要提像古泽琛现在怂恿自己的这样,不刷牙洗脸就吃早饭。   古泽琛根本不给良辰反应的机会,勺子吹凉了一勺白粥,就喂到良辰唇边。良辰下意识地反应就是张口,然后做了她两辈子第一件不怎么淑女的事。古泽琛开心地笑,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口粥,还得意地自夸,“我这可是第一次熬粥,怎么样,还挺香的吧?”   正常人熬粥都不会出错,洗好米,照着水位线放水,经过科学调配,怎么可能出错?良辰没法子,人堕落很多时候只需要踏出一步,然后所有的底线都会随之退让。古泽琛将盘子搁好,两个人就这样盘在床上吃了早饭。   新家不需要添置什么家具,家政公司的人也很尽职,但良辰还是想要亲自装扮一下房间,昨天只是去采买了一些家居用品。正好今天古泽琛这个劳力在,良辰打算叫上古泽琛逛街拎东西。   古泽琛本来想黏着良辰呆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去的,可良辰说要出门,古泽琛只好换了衣服一块儿去。虽然他比良辰早到这儿报道,可也是一直关在部队里头,并不比良辰熟悉多少。   良辰其实不怎么习惯住宿舍,打算开学后就跟学校申请住校外,所以对于这处主宅,良辰打算好好打理一下,必定要住得舒服点才好。古泽琛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良辰打算,他倒是不介意良辰住家里,只是路上来去,他比较担心。   良辰比对着两款窗帘的花色,想着买哪一款正好换下客厅那一块。这些事情,古泽琛从来不在意,只要良辰喜欢就好,不过他这会儿介意的是良辰上下学来去路上的安全。良辰古怪地看了一眼古泽琛,这时候担心,为这个担心,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就算是秦世涛疼她,读书那会儿,她也是跟果果一起上下学也没啥好担心的,这会儿都满十八岁了,轮到古泽琛兴师动众,良辰还真有点不能接受。   选好了东西,古泽琛去结账,便还不停地说服良辰,“享乐主义要不得,要不然还是住寝室,这样同学关系也能处得好点。”这理由挺正当的,大学里的群体,通常不以班为单位,而是以寝室为单位的。   古泽琛希望良辰的大学生活能够好好的,良好的人际交往自然是需要的。这一点良辰也知道,可你让一直教养着,而且曾经做过皇后,一个人住过一座宫阙的皇后,你现在让她跟几个人合住一个二十平米不到的小宿舍,说得过去么?   好吧,古泽琛也舍不得。   “放心啦,小区不远就有地铁和汽车站,交通挺方便的。”良辰一边想着还要去选点装饰品,一边安抚古泽琛忽然纤细敏感的内心,“大不了我申请在家里晚自习也是一样的,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   这一点倒真是挺合良辰脾气的。古泽琛从不觉得险境些不好,他只是担心良辰因为这样会觉得孤单,他又不能时常陪伴在良辰身边,让良辰想要找个人陪着一块儿逛街也不行。不过古泽琛也知道,良辰决定了的事,除非真有绝对的理由,否则他也没办法劝服。   女人家,一旦真逛起街来,那都是战斗力惊人的。杨女士给安排的住所,里面一应俱全也好,可良辰既然要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来住,那也是需要换上很多东西才好。古泽琛也难得好脾气,想着媳妇这是在装饰他们自己的家,他这心里就热乎极了,凡是良辰询问意见的时候,古泽琛也都非常认真地给自己的意见。两个人就这样一路买过去,只看得旁边的人多少有些羡慕。   本来这地儿也没人认识他们俩,自然不需要顾及太多,可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上熟人。当然这人是古泽琛熟的,而良辰却是不认识的,战友三枚。   部队这样的地方,其实也有点小团体意识,比方说同一个地方来的兵总会抱成一块儿。古泽琛他们军校,一块儿被选上的不止古泽琛一个。李爷子手段高,同届里挺优秀的都被他给挖过来了。古泽琛和一块儿来报道的人,本来在学校的时候就关系不错,现在又分到同一个连队,情分上自然要好一些。   黎风他们三个也是趁着好不容易给的假期,打算逛逛,回家探亲假期也忒短了,索性走走,摸清点门路,没想到就这么巧,碰上古泽琛正陪着良辰逛街。都是半大小子,这一闹腾起来绝对不放两人就这么走了。良辰倒正好,原本心疼古泽琛,掐着重量买东西,正好遇上三个劳力,良辰也就不客气了。   当然,让人做事也不能白请。良辰买东西,自有自己的眼光。古泽琛原本还想着请人装修下房子,最好整得跟良辰闺阁一样古典雅致才行。良辰却说了现在这样也好,有些东西,拷贝或者翻版总归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何况他们俩要过将来的日子,生活重新书写了,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古泽琛请了哥儿仨将东西全都搬回家。黎风他们在大学时就听人说古泽琛这小子家底不薄,这会儿看见人家女朋友好相貌好气质,又见了小区内的房子,心底也都有了判断。这古泽琛,不管值得不值得深交,起码不能交恶。   古泽琛既然将人领回家了,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在部队,孤掌难鸣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何况这次遇见的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古泽琛和他们交好也不差。良辰且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古泽琛既然开口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四个男人在客厅里玩游戏,良辰这个时候绝不会让古泽琛也跑进厨房里头来闹。等良辰摆出色香味俱全的一席菜后,黎风他们三个算是彻底服了。原本看见良辰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古泽琛这个女朋友好相貌好气质,但就是有点小。现在一路逛下来,再加上这一桌饭菜,一个个喊嫂子或者弟妹格外勤快。   古泽琛得意死了,这可是他的媳妇,多骄傲多让人疼啊。   三个人吃饱喝足后,良辰想要收拾碗筷,古泽琛一把拦住,挨个踹了三个人一脚,“吃饱了就知道晒肚皮?去洗碗!”良辰嗔了古泽琛一眼,但古泽琛最舍不得她辛苦,洗碗就让这三人去洗。   黎风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然后连忙起身收拾碗筷。在娇贵的身子,进了部队也得粗糙起来。良辰见他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也就不再说什么。她做过皇后,替古泽琛一个人收拾碗筷也不为难,换做别的人,她并不怎么甘愿。现在既然下了台阶,她也就顺水推舟从了就是。   古泽琛等黎风他们三个出了厨房后,一人塞了一杯酸奶,让他们继续逛,就不打扰他们了。天知道是谁嫌弃被打扰到了。古泽琛是真心舍不得,这逛街就去了半天,下午就要回部队了,还不知道上头怎么折腾,要让他们继续训练上多久呢。   良辰脸红了一下,私下里两个人怎么闹都成,可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们有白日宣淫的打算,良辰怎么能不脸红?古泽琛倒是关好门,立马蹿到房里,搂着良辰怎么也不肯松手。   古泽琛真正是掐着点回部队的,良辰闹不过他,想着下一次见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意思意思地拦了两下,到底还是从了他。   身心愉悦的古泽琛拽着良辰的手,半响舍不得松开。良辰倒是无所谓,反正迟到受处分的人不是她。结果这话一说出口,古泽琛立马胡搅蛮缠上了,“有你这么做人媳妇的么?你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良辰无语,她要是不心疼他能烧好吃的给他,还随着他胡闹?   送走了古泽琛,良辰总算能扶着腰好好休息一会儿了。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之一切都好之后,良辰又给杨女士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杨女士早就收到线报,知道他们俩个晚辈好好过就成。   到了正式开学报到的那天,良辰早就办好了入学手续,面对汹涌而来的学长,良辰统统婉拒,自己找到学院的负责人,申请住在校外。   本来,学校里也有不住校的情况,但大一新生里头还真没见过。作为刚进入学校的新人,学校鼓励学生多交际。偏偏良辰不习惯住寝室,她从没受过委屈,有点东西,档次提高了就绝对降不下来。   负责这一块的就是上次和杨女士一起吃过饭的其中一位,看见良辰时冲她笑着点头,劝了两句,出发点也是好的,只是良辰就这样微微笑着不说话,对方也只能作罢。只是等良辰出去后,给杨女士打了个电话,告之良辰的打算。   杨女士本来就嫌弃良辰住寝室委屈,知道良辰走读的打算后,杨女士自然高兴。反正房子买来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都能过得舒服点,在家里住着她也放心。所以这事就算成了。   下午的时候,全班集合。   良辰看着时间还早,就先去了一趟图书馆,借本书看看。因为才开学,图书馆就是一些暑假借书回去拿来还的人,像良辰这样的大一新生来图书馆的并不多。良辰绕着图书馆转了两圈,发现这儿的图书馆还真是比不上私立学校的。   良辰转了两圈,随手拿了本武侠小说坐到边上看。若是在高中那会儿,大家都知道良辰,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良辰,在热情的大学里却不是这样。良辰发现自己桌边塞过来好几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   也不管周围那些人细细碎碎的响动,良辰没带走任何一张纸条,还了书就回家吃饭了。好在家离学校不远,公车过是三个站就到了。   良辰下午的时候见到了班上的同学。   男女比例一比四,典型的男生少。良辰到的时间不早不晚,边上人都是一堆一堆坐着,应该是以寝室为单位的,看起来挺热闹的。辅导员来了之后,先让大家熟悉一下彼此。良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后头就有一个非常活泼的男生代表所有男生问了一句,有没有男朋友。   良辰点点头,“我是为了他,才报考这个学校的。”一句话,堵死了男生的希望,也让女生们对这样落落大方的美女抱以善意。然后是军训。   本就是女多男女的专业,这个军训要求的水准肯定高不起来。   古泽琛他们军区负责本城大中小学校的军训事宜。这个也是古泽琛回部队后无意中听到的,可把古泽琛乐坏了。古泽琛这人军事素质那是真的不错,都说男人的友谊是拳脚打出来的,这段时间的互相较真,让古泽琛和班长张铭关系不错起来。   为了个军训教官的事,古泽琛还不好意思去找李老爷子,只能问张铭。张铭的军事素质也不差,偏偏摊上个古泽琛。但较真算较真,私下里两个人也慢慢说得上话。不过张铭还是第一次听古泽琛这么正经认真地喊自己班长,这后背上立马渗出一层冷汗来。   等听完古泽琛的话,张铭才了然,斜睨古泽琛,“你想做教官?想都别想,能去大学当教官的必须得是班长,你一个新兵蛋子,不够格!”   新兵蛋子?谁新兵蛋子呢!古泽琛冒火,可就算他也知道,部队有些规矩,碰了会引起公愤。良辰听着古泽琛的遗憾和抱怨,轻声笑了起来。   最终乐章   军训时自己黑头土脸的,就算古泽琛能来,良辰也不怎么愿意被他看见。良辰笑着安抚古泽琛,古泽琛也不是真的无理取闹,不过就是借题发挥罢了。不过也真的有些担心良辰,将自己的法子统统告诉良辰,中暑药要先吃了才管用,可不能真等中暑了才记得吃药。   良辰知道的病理知识并不比古泽琛少,只是挺享受对方的唠叨。   军训虽然说要求不算太高,但太阳总是要晒的。   良辰读高中那会儿,学校压根不敢给他们这群少爷小姐罪受,哪里有什么军训?这会儿读了大学,到底不一样。学校订了统一的军训服,良辰领了号,穿上后太大,但再领小的,长度就不够了,只能用皮带扎牢了。   教官看着班上几个独苗苗的男生,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人数少就算了,还生得这么娘,简直弱不禁风。教官想着军训成绩,自己肯定要垫底了。   良辰晚上跟古泽琛打电话,报了教官的名字,问他认识不。古泽琛没好气地说,今年负责良辰他们学校的是另外一个连队。就算他现在当了班长也轮不到。   不过也不用古泽琛特意去找人开后门,本来这个军训就不严格,教官们分配下去时都被叮嘱过了,这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主,意思上过得去就好。也就是分到体育系的那个教官最得意,因为这里头就他能真正训点东西出来。   像良辰这样的专业,根本就是女子军团的地方,教官只求女生能少倒下两个,走步的时候别软蛋就好。良辰原本也听古泽琛说过,这站军姿会是所有项目里头最难过的,教过她几个小窍门,结果良辰发现自己这个教官根本不让他们站军姿。   “站什么军姿?你们到时候汇演,关键是踢正步,只要能走齐步子,管什么你站得怎么样?”哪个傻瓜领导会站在边上等一个小时,看你军姿会不会动啊。他也不是爱偷懒,只是前面带过的前辈那儿听来的经验。对于女生多的专业,你管好正步走,到时候踢得飒爽,口号喊得脆就成。   良辰来的时候,不管是古家的女人,还是郭佩文,都往她行李里面塞过防晒霜。从前那个年代,谁还防晒啊?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个人皮肤不说白里透红,但也是绝对白的。对于防晒这一块,良辰确实没有她们对这块的了解。   不过良辰用了一次就过敏了,这让良辰根本不敢再用,只好关注晒后修复这一块。等良辰结束军训后和郭佩文视频聊天,良辰才出现在镜头里,郭佩文立马惊叫起来。   “女儿,你怎么黑成这样?”在郭佩文记忆里,良辰一直就是粉嫩嫩的女孩,忽然几天没见,女儿就黑成这样,郭佩文情感上有点无法接受。果果和秦世涛凑到镜头前,一看见对面的良辰无辜的样子,立马心疼了。   果果比较不厚道,嘿嘿笑着说姐姐变黑了,正好跟琛哥凑一对。良辰自己没觉得黑了,可听见妈妈他们都这么说,心底也有些紧张。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对着镜子,良辰看见自己脖子上一圈黑白分界后,总算明白,自己真的变黑了。   不过也不止是良辰,班上的女生也多变黑了。   良辰这段时间不住寝室,自然有点形单影只的感觉。不过良辰不在乎,她从没想过要做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而且学中医药理的人,心态宁静点最好。良辰比其他人接触中医要更久一些,虽说一些名字不同了,但良辰顺过一遍后也就差不多知道了。   一个人,若是珍珠,那是到哪儿都不会被埋没的。良辰只问了两个问题,教授便知道良辰是有功底的,这课上课下也多有器重。   照平常来看,像良辰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很容易被排挤,惹人是非。可良辰一直这样,对待善意或者恶意的话语,她都一视同仁。也不知道谁翻出了良辰的入学成绩,于是,在绝对的实力前不存在偶然。所有人都将良辰的特立独行当成一种个性,也就不存在敌视或者孤立了。   其实就良辰那情商,她每天自己按部就班地上下学,对她来说,学校就是上课的地方,根本不具备斗的条件。   古泽琛再三确认没有问题后,才算是放下心来。   良辰是在开学一星期后才见到古泽琛。   古泽琛见到良辰就乐了,他媳妇还真是变黑了。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自己变难看的,良辰扭头不理人。古泽琛搂着媳妇,一口一口亲着。   “乖了,让我看看,其他地方黑了没?”   古泽琛平日里都正经,一旦遇上良辰,他就哪儿都不正经。其实良辰也就是皮肤变成蜜色,现在慢慢的也开始变白回来,算是班上女生中恢复最快的了。古泽琛是良辰怎么样都好看,哪里会嫌弃?还磨着良辰,亲着她领口那圈黑白分明的地方,闹得良辰浑身打了个机灵。   良辰开学后,古泽琛他们的新兵训练也算是结束了。   上头的意思,跟古泽琛猜的八九不离十,就是磨一磨他们这群天之骄子的脾气,顺带着也能激发其他士兵的斗志。等到最后考评的时候,不止是他们这群军校生优秀,还冒出不少优秀士兵,让安排这次计划的营长乐得脸都成一朵花了。   接下来就是精英式训练,日常的训练一点不比以前轻松,而且因为他们都是军校生,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人。正好部队要发展军事科技,很多时候他们都能派上用场。古泽琛知道,自己既然选择了军营,那就必须做出点成绩来才行。他本来就不肯服输,人也聪明,很快在同一批新兵里脱颖而出。   李爷子一直有关注古泽琛,知道他的成绩后,乐得连忙给古老爷子打电话报喜。古老爷子嘴上谦虚着,可这心底还是挺满意的。他的孙子,什么时候让他失望过了?而良辰在学校也是门门功课都很出色,而且因为她的一些中医理论,甚至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就得到一次推荐,以实习生的身份跟院长出国交流。   良辰这所学校的中医专业是全国最好的,带他们的院长又是中医协会的会长,会关注到良辰也算巧合。可良辰就是良辰,到哪儿都能发光。这次出外研讨,除了良辰扎实的中医知识外,院长也是看中了良辰的外语能力。   一圈交流下来,良辰果然没让院长失望。   院长本人还在本城的三甲医院里坐诊,中医专家门诊,不少人慕名前来。见到良辰确实非常有天分外,索性收了良辰带在身边。现在这年头,肯静下心来好好学中医的人不多了,那几千份方子足够让很多人退怯。可良辰不一样,院长从没见她烦躁过,这样好的苗子,错过可惜。   等到大四毕业的时候,良辰经过院长推荐,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了。院长的意思是想良辰继续深造,良辰却婉拒了院长的好意。   “中医这一块得钻研加上经验。”院长试图说服良辰,良辰还是摇了摇头,古泽琛的调令下来了,两家人催着让他们把婚事办了,古泽琛求婚的时候她也应了,所以,良辰现在,只需要让自己幸福下去就好!   番外:请你嫁给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良辰对于婚约的概念。但这个做法,显然已经不适合当今的国情。你看看,什么《百里挑一》、《非诚勿扰》之类的,现在流行相亲,不流行父母之命了。可良辰信,所以古泽琛在计划求婚的时候,需要走非常之路。   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古泽琛要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了,自然要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集思广益。   张峰表示,作为一个粗狂爱喝白干的男人,表示自己不懂浪漫。古泽琛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给齐岩打。   齐岩在一圈发小里,那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付女人最有手段。叛逆时的他们追女生,最初印象里不一定是齐岩最招人喜欢,但只要哥几个没意见,最后那姑娘基本会被他撬走。就因为这事,古泽琛对他报以很高的期望。   “石头,你说,这事怎么办能成?”   古泽琛很少问人,从小到大基本上没他应付不了的事,这会儿正经问人了,齐岩就不正经了。   “你说你俩都无媒苟合多久了?四年多了吧,还愁这个?扯本证就完事了。”   无媒苟合?这话叫古泽琛不乐意了,什么叫无媒苟合啊?侮辱他可以,侮辱他媳妇他会跟人拼命的。   齐岩表示不屑,“你俩上次庄家通杀,不是挺痛快的么?哥几个也都给得挺大方呢。”古泽琛掐电话线,只把它当齐岩的脖子来扭。   “少废话,快想个法子。”   齐岩这段时间正忙着呢,一女星,本来也就是玩玩的,偏偏心野,自己找了媒体把事给捅出来了。齐家自然给压下来了,外头人只知道是个富贵公子,具体是谁没人清楚,可圈子里的人却知道了。为了这事,齐岩他爸差点抽他。   都说了,玩玩可以,但绝对不能闹出人命和绯闻,否则万劫不复。齐岩为了他爸能消气,最近可消停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有这闲工夫跟古泽琛玩不正经了。古泽琛也知道齐岩闹出的这点事,“你早点安稳下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这个圈子里的反骨就像古泽琛的小叔古嘉惠一样,都快四十了还没半点结婚的苗头。而他们哥几个,古泽琛排第四,今年27,齐岩已经挨着三的边了,这时候定下来,已经不算早了。只是像古泽琛这样,将初恋进行得这样甜蜜和谐,足够哥几个妒忌啊。   “你以为像你媳妇那样的,满大街随便找啊?”你喜欢刚好家里人又都喜欢,就不去提良辰是个多好的姑娘了,光符合第一点就有多难了?古泽琛在那头自然听出点他的意思,立马就得意上了。   “我媳妇自然好了,你想都别想!”要不是良辰是古泽琛死心塌地求的女孩子,这群狼一样的人,看女人眼光最毒,他就不信没人蠢动。   齐岩懒得搭理古泽琛这个妻控,不过换过来想,如果他有个像良辰这样合心意的女朋友,他也控。有些人,不早不晚遇上得正好,这也是命,妒忌不来,只是嘴巴上齐岩也想酸小四两句。   “知道你们如胶似漆,得了吧?”   说了这么多,愣是一句有建设性的提议都没有。古泽琛不耐烦了,“直说吧,这求婚到底做什么才行。”买束花单膝下跪什么的,那是最后一步,他要的是前奏,如何浪漫而又能让铭记一生。   古泽琛把良辰当心尖子,只想给她自己能她的全部最好的东西。他从前以为自己可能会向小叔靠拢,就算会结婚,那也绝对是三十岁以后才考虑的事,可他从认识良辰那天起,无时无刻不想早点娶她为妻,这种感觉很微妙。   现在,良辰就快毕业了,他多想替良辰把毕业证和结婚证一块儿领了,而且也非常有把握良辰会答应自己的求婚。但答应是一回事,他作为男人,必须承担责任和负责浪漫,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个道理,古泽琛比谁都懂。   从恋人到老婆,如何保持长长久久的甜蜜,那就得靠浪漫了。他又不是没那个资本和老婆玩浪漫?关键是浪漫的主意绝对不能俗气了。所有俗气的事情,都配不上他媳妇。想到这里,古泽琛真心极了,“你别说买玫瑰花什么的,那都是用烂的。”   其实古泽琛还是有点摆不开面子,想起最开始时候自己拎着一篮子玫瑰花的囧样,他就对花有点敬而远之的念头。好在良辰也只喜欢养花,有生命力的那种,古泽琛不需要拿着一捧花等她。   齐岩在电话那头翻白眼,这货哪儿是他认识的小四啊。   “那你还天天吃饭呢,有本事你别吃饭了?手段再老,也是你的心意,就你对她那真心实意的架势,管用什么招式呢。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这道理不明白?”   撂了齐岩的电话,古泽琛想想也是,他连人带心,从里到外都是良辰的了,送什么也比不上这个重要啊。可古泽琛还是希望能给良辰一个难忘的求婚仪式,于是电话又打给了郭磊。郭磊最苦逼,任何人的幸福对他来说都显得格外扎眼。   自从那次之后,阿瑶是真的不理他了,别说是两个人私底下有什么,就算大伙儿一起参加的,阿瑶也很少出现了。郭磊这时候也觉得自己犯贱,阿瑶在身边这么多年,他却硬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真够蠢的。现在阿瑶离开了,他只能牵肠挂肚,舍不得了。   他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了阿瑶,所以从阿瑶毕业后做了一名摄影记者后,郭磊就开始转变,第一爱好就从美酒佳肴转成阿瑶了。古泽琛还是觉得郭磊适合做自己兄弟,而不是妹夫,不过很多事情只能自己做决定。如果阿瑶最后还是舍不得郭磊,那就随他们了。   郭磊跟古泽琛,打小就是好兄弟,后来古泽琛又成了郭磊的表妹夫,而郭磊也发现了自己对阿瑶的心思,这两个人的关系也就牵扯得越发深。这会儿接到古泽琛的电话,发现人家眼看着就要踏进婚姻殿堂了,而他却连点好苗头都没有,他这话语里的味道比齐岩还酸。   古泽琛深深觉得,给这一圈发小打电话压根白搭,他们本来就属于内部互拆,一致对外。像自己这样,他们绝没可能给自己什么好的建议。古泽琛只能自己策划。   二十七岁,对男人来说,考虑成家不算早也不算晚,只是良辰还没满二十二岁,平心而论,有点小。可架不住他真心喜欢,这两年良辰越来越好看,他越来越喜欢,同样追求者也越来越多啊!!古泽琛也好,可他呆在部队里周围都是男的,除非他对断背有兴趣,总之危机感超强。   这会儿要是再不赶紧努力把名分定下来,否则他肯定寝食难安。要不然来一个奉子成婚?不过转念一想,古泽琛立马放弃了。自己耐不住,让良辰成为自己的女人,他不后悔,但他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看轻良辰。   临近期末,就跟所有的毕业班一样,找到工作或者保研的,这段时间就会格外清闲。他们这个专业,最好是读个研究生,跟个有名气的导师。良辰跟杨女士通电话,知道古泽琛过段时间会调走。如果自己接受了院长的邀请,留在本校读研,那么两个人肯定会多了波折。   良辰自从答应和古泽琛在一起后,两个人是真的从没红过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世涛现在对古泽琛也有了好脸色。良辰自己也是真的习惯了和古泽琛在一起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一下子要分开,她还真的不习惯。   良辰一直都是走读的,没事就留在家里,从古泽琛他爸那边得到的消息,良辰就开始关注H市,她倾向于继续读研,可惜的是H市没有非常强的院校,良辰思考了一下,不如找找看H市的中医院,跟着坐诊也成。   院长虽然惋惜良辰的决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院长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良辰,所以给了良辰一个电话号码,对方是H市中心医院的中医主任,在当地有很大的影响力。   良辰已经跟对方联系好了,有了院长的推荐,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良辰的性子静,在读书的时候已经跟着院长学了很多,这会儿大可以自己钻研,不过还是需要经验。良辰跟个主任医生,积累些临床经验才好。   这段时间古泽琛留在部队挺忙的,良辰把自己的安排告诉对方,结果古泽琛沉默了好半天。良辰知道古泽琛肯定觉得自己又为他牺牲了,其实算起来还真是这样。从高考后的志愿填报到现在的放弃本校读研,似乎一直是她在放弃最好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古泽琛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份补偿,送给良辰。   这个周末,古泽琛有假回家。良辰去超市买了不少新鲜的果菜,打算烧一桌好吃的给古泽琛。在这一点上,良辰的存在,颠覆了古泽琛身边太多雄性对女人的定位,每个人都觉得古泽琛真是太有福气了。   古泽琛回家的路上,拐道去家蛋糕屋,买了良辰最喜欢吃的奶酪蛋糕。等古泽琛到家的时候,良辰已经收拾好一切,就等他了。   古泽琛没法子,他有胆子吃掉良辰,这会儿却没胆子对良辰说,请你嫁给我。是的,他发誓要对良辰好,可事实上,一直是良辰为是支持他而委曲求全。良辰替古泽琛盛饭,发现对面的男人眉心皱在一起,“怎么,今晚上的菜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都是古泽琛喜欢吃的,再说了,只要是良辰烧的菜,什么他都喜欢吃。看着对面盈盈生动的眸子,古泽琛想通了,他是个爷们,是个男人啊,得有担当,所以古泽琛将良辰拉到自己怀里抱住,然后亲了亲对方的唇,“让我娶你,请你嫁给我,好不好?”   古泽琛给良辰足够的选择,虽然选项只有一个,可古泽琛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出来告诉良辰,是她惊艳了自己的岁月和记忆,也是她让自己觉得,人生从未有过的圆满,所以,他请求,良辰能够嫁给自己。   对良辰来说,嫁给一个喜欢的人,并不是件多艰难的事。就在古泽琛惴惴不安的时候,良辰点头,然后凝眉,“戒指呢?你不会是藏到奶酪蛋糕里了吧?”   这可不行,万一吃蛋糕的时候咬着牙齿,良辰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会被蛋糕有阴影。古泽琛愣了一下,然后伟大的少校大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板寸头,“我忘了……”他一直思考着要给良辰一个别出心裁的求婚仪式,可事实上他就这样求婚了,而良辰也就这样应允了,古泽琛有点别扭,想着能不能重来一次?   良辰眯着眼,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时常傻憨傻憨的男人,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亲,非常善解人意地安慰年轻的少校大人,“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逛街,我自己挑结婚戒指,好不好?对了,也不知道礼拜天民政局开不开门……”   良辰活了两辈子,上辈子陷在深宫里斗智,落得一个那样下场,这辈子再遇古泽琛,良辰活得格外肆意和洒脱。没什么好犹豫的,既然这辈子早就决定和他在一起,那么自己毕业后嫁给他,也是早就说好的,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这个呆子,怎么能连结婚戒指都没准备就跟自己求婚了,难道他就想靠一块奶酪蛋糕吗?   古泽琛搂着良辰的腰,凑过去不停地亲对方,“反正我的工资卡都在你那里,要买啥你由你!”只是请你一定要嫁给我。   番外:十个月的皇后   每户人家,多了位孕中的女人,总是件盛大且让人手忙脚乱的事。   古泽琛这厮,手脚忒快。跟两家大人汇报过求婚成功后,古泽琛立马带着良辰去领证结婚,半点不给秦世涛这个女控任何反应时间,干净利落地拿了证,然后就一路抱着良辰回到家,捂着那两本结婚证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他早就跟上头打结婚报告了,这好不容易把媳妇娶到手,有些事情都控制不住了。从前在一起,包括这处房子也曝光了,但怎么说他古泽琛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人,现在总算正名了,总要庆祝一下。   结婚这一庆祝,就失了分寸,然后就闹出人命来了。   古泽琛调令下来后,立马收拾东西去H市。在这之前,古泽琛也通过关系,替良辰打点好住处。古泽琛作为上头非常重视的一位,家里又有关系,所以这处住所申请得格外顺利。良辰反正这会儿有空,而古泽琛要熟悉部队,正忙的时候,她开始动手收拾新家。虽然是部队分的宿舍,可因为上头有人,给的地方也不差。   良辰可不管古泽琛多久后又会有调令,现在既然住在这儿,这儿就必须像个家。部队的人帮着将东西买齐后,良辰就动手收拾起来,好在古泽琛那天回来得巧,正好看见媳妇从凳子上往下栽,下得古泽琛脸比良辰这个病人还要白。   送到军区总院,一检查,说是恭喜你,要做爸爸了,可把一惊一乍的古泽琛给懵住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措手不及啊。   的确是措手不及。   古泽琛连忙给两家长辈打电话,挨个打过去那种,还是郭佩文比较细心,说是跟女儿说说话,然后古泽琛就卡住了。他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医生刚才说良辰怀孕了,但是因为最近太操劳,所以有点虚弱?   支支吾吾地反倒不美,古泽琛硬着头皮将刚才医生说的又给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岳母大人半天没说话,然后丢下一句,等着,就直接挂了电话。古泽琛拎着手机想,等着是什么意思。等古泽琛知道等着是什么意思后,他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家人大人全都出动了。   岳父岳母控女了多少年,捧在手上的心肝一下子嫁人了,他们还不习惯,结果这没两天就闹出人命了,他们能放过古泽琛才怪。结果女儿怀着孩子还给累晕了,这可真是急坏了他们俩,买了机票就要飞过来看女儿。古家到了古泽琛这一辈,也就三个孩子,古泽琛打头第一个结婚,现在有了孩子,能过来的都来了,于是古泽琛“等”到了这么一群人,这心底直打鼓。   郭佩文作为岳母,居然发言权,“阿琛你现在工作上也忙,顾不上良辰,不如这样,我们接良辰回去养胎,正好也能让你放心。”   这一个主意出的,古泽琛就跟被人剜去了心头肉啊。可是对方是自己的岳母,当着岳父的面,古泽琛可不敢回一句,只好拿可怜兮兮的眼光去看自己母亲。杨女士这些年下来,真心拿良辰这个好媳妇当闺女来疼的,也就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良辰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或者宝贝孙女,加一块儿分量绝对比儿子重。   所以,顶着儿子不可置信的眸光,杨女士点头,“也好,离家近,正好我也能照顾到。”于是,他的媳妇就这样被两家大人给抢走了?古泽琛不吭声,就听见边上岳父大人冷哼一声。古泽琛立马心虚地退到边上,看着两位母亲挤到媳妇床头。   杨女士心疼地看着媳妇尖细的下巴,谁家姑娘怀身子时不是胖些起来的?偏偏良辰就是瘦了。杨女士从良辰十八岁时认识自己的小媳妇,身子骨纤细却不弱,这会儿脸色白成这样,她是真心疼了。   古泽琛默默地去安排事情,毕竟这么多年一块儿过来,他总要安排妥当才行。可怜良辰,只觉得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挂着点滴,被当成保护动物圈起来了。   秦世涛行动很迅速,问过医生良辰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什么时候动身回去。两家人商量好了时间,反正也都没事,索性就一起等到那天然后陪良辰回去。良辰作为被通知的对象,古泽琛比她更悲剧一点,因为他是最后才知道的。   趁着空,古泽琛拉着媳妇的小手开始纠结,“老婆,你真要跟爸妈他们回去啊?”这话要是说的不这么酸,就好了。良辰喝着妈妈郭佩文煮的补汤,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然后才分出一眼给自己丈夫。   “你舍不得呀?”   这不是废话么,肯定舍不得。良辰喂了古泽琛一勺汤,“前三个月我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你也顾不上我,我就先跟妈他们回去,等孩子稳定了,我就回来,好不好?”良辰一检查出怀孕,立马联系了说好的主任。良辰只不过要求完美,既然学了中医就想学得再好一点,并不是说真要去评职称之类谋生。她承认,连国家二把手都做过的她,现在真的只想洗手汤匙,做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就好。   三个月过去。   古泽琛请了假,直接回家接媳妇。   顶着岳父岳母那冻死人的目光,古泽琛乐颠颠地替媳妇拎行李,全都是给良辰备的补品。古泽琛上了飞机后就一直抓着良辰的软乎乎的手。自从怀孕后,良辰身体的温度就偏高,手心暖呼呼的。虽然飞行时间还不超过一小时,古泽琛还是拿出毯子来护着良辰。   良辰扭着毯子角开始一些傻问题,“我变胖了?”古泽琛瞥了一眼良辰圆润不少的下巴,选择性失明,“不胖,还得多吃点。”良辰勾了勾唇角,男人啊,到底是虚伪的。古泽琛担心良辰口渴,一等飞机平稳后,就让空姐送了杯热水过来。   女人,从来都是一天的公主,十个月的皇后,一辈子的女奴。   古泽琛在部队还有工作,良辰也不完全呆在家里,她联系了于主任,每周安排了两个半天的实习生,正好跟着于主任。古泽琛他们起初要劝,毕竟多接触的都是些病人,对孕妇不好,哪晓得肚子里的宝宝闻不到药草味道就闹腾,良辰也没办法。   良辰作为院长的得意门生,她的水平是有保证的。病人都是冲着于主任来的,预约挂号的人大多是半个月前定下的,看见良辰在边上,穿着白大褂,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坐着,病人们虽然不讨厌,但要把自己的手腕搁给良辰还是不愿意的。他们排了这么久的队就是为了于主任,良辰这样年轻,不靠谱吧?   其实,中医这一块,看的就是一个资历,一听说是位老中医,说什么话你都信。从小药童跟到能出师,这里头必须要有年岁的增长。良辰也不气那些人看轻自己。一星期后,于主任告诉良辰,以后来病人,她也看,开了药方后她再来对。这样,患者也能安心,良辰也能学到一些。   像于主任和院长这样,一辈子献给中医事业的人,最是骄傲也最是惜才,遇上良辰这样对中医极有天分的,谁都想拉拔一下。只可惜良辰胸无大志,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弘扬中医事业,她只不过兴趣使然罢了。   于主任发现几次开方下来,良辰胆大心细,给院长打电话时只说了一句后生可畏,算是彻底服了。   等到肚子五个月后吹气球一样大起来后,于主任替她把脉。良辰其实自己也有感觉,然后古泽琛就听到了一个又惊又喜的消息,那就是良辰这一胎,不止一个。   这愁啊。   古泽琛身为军人,那是必须遵守计划生育政策,只能有一个孩子的。至于到时候良辰生男还是生女,他是不介意的。可这会儿听到肚子里不止一个,他开心之余也担心更多,就算现在医学进步了,这生孩子还是个玄心的事啊。   两家人知道良辰肚子里不止一个之后,立马急了。这怀一个都辛苦了,现在还不止一个,赶紧接回来。不过医生说了,这种情形不适合奔波,所以就成了郭佩文来了。她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的女儿,自然得顾着。不是杨女士不愿来,可到底不是亲妈,良辰第一次生孩子,亲妈陪着更能开解心情。   有了郭佩文陪着,孕妇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良辰的肚子也一般孕妇要大许多,六个月的时候就行动不大方便了。跟于主任再次请假,良辰就专心在家待产。古泽琛平日里在部队,一放假有空就在家绕着媳妇团团转,标准好男人。   当护士从产房抱出两男一女三个肉球时,古泽琛愣了半响,捋了捋板寸头,咧嘴只顾着傻笑。三个孩子个头不大,但都挺健康的,长辈们稀罕地看三个肉球,准爸爸勾着媳妇的手继续傻乐。   番外:三胞胎的幸福   古老爷子从前钓鱼,带包子一起去,现在除了包子外,还多带了三个肉胳膊肉腿儿,穿着小号迷彩的奶娃娃一块儿去。   明知道一圈退休老爷子里头,像他这样的福气是头一份,于是古老爷子怎么也低调不起来,只要三个孩子回来,他保证整天带着炫耀。   老大男孩古焱,老二女孩古淼淼,老三男孩古森。   古焱和古森比较像他们爸爸古泽琛,淼淼就是妈妈顾良辰的翻版,统统都是好相貌。良辰根本不需要担心工作的事,因为有了三个孩子后她的整个重心都倾注到孩子身上,将孩子们养得玉雪可爱才是她最重要的任务。   古泽琛在部队发展得很好,军校毕业的古泽琛在部队简直如鱼得水,还被特种部队看上,推荐去参加选拔。古泽琛参加了选拔,也上了,不过最后选择的时候古泽琛拒绝了。这件事他也跟爸爸古平惠好好谈过,现在的他有妻有子有女,在部队拼事业,却不愿意让自己的亲人整天都生活在危险里。   杨女士简直谢天谢地,最担心儿子会进特种部队。现在,因为媳妇和孩子的原因,虽然升职的速度会慢点,但杨女士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平安就好。古老爷子看着三个曾孙这样可爱,也默认了孙子的选择。   而良辰,她原本求的就不多,古泽琛的这个决定正合心意。   “喂?”三个小家伙才三岁,可却继承了他们爸爸的好体力,不闹腾但也不轻松。良辰昨晚哄睡了三个宝宝已经快十一点了,真不知道这三个宝宝哪儿来的精气神。   古泽琛在电话笑了起来,“都九点了,孩子们没来吵你?”这三个孩子一直是良辰亲手带大的,最和妈妈亲,一天见不到妈妈都要闹。   良辰埋在枕头里面,眼睛也不睁,“一早就跟爷爷去钓鱼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妈?”这三个孩子,两家大人都疼得很,偏偏三个孩子从会说话起就嘴巴一个比一个甜,就连最娇气的淼淼也一样。   三胞胎脾气各不一样,古焱活泼,淼淼最会撒娇,古森体贴,但都是好孩子。良辰也不拘着三个孩子的天性,好在不管两家人怎么宠,三个宝宝还算听话。这回老爷子过八十大寿,良辰带孩子先回来,古泽琛要晚两天才行。   良辰跟古泽琛说了会儿话,这眼睛才睁开,挂了电话梳洗完毕,良辰走下楼。   三个小家伙一大早就生龙活虎地起床,换上太爷爷送的三套小迷彩服,蹬着小短腿去敲妈妈的门,结果一出门就被奶奶拦下来。   奶奶说妈妈需要休息,三个小家伙便很体贴地没去吵妈妈。正好老爷子出门钓鱼,带了三个玄孙一起去。三个小家伙哪里会钓鱼啊,三朵小蘑菇一样蹲在老爷子身边奶声奶气地问事,“太爷爷,水里有鲨鱼吗?”“哥哥真笨,鲨鱼很大的,这里才没有。”“太爷爷,水里到底有没有鲨鱼啊?”   三朵小蘑菇叽叽喳喳,老爷子的鱼竿连着跑了好几下,边上老伙计们不停地钓上鱼,三朵小蘑菇立马拥过去,指着桶里的鱼表示崇拜。老爷子不乐意了,可越是这样,鱼越是不肯来吃饵,反倒是三个奶娃娃嘴甜,被送了很多鱼。   古老夫人乐坏了,老头子一条鱼没钓回来,反倒是三个孩子被送了很多鱼。良辰下楼的时候,杨女士准备了杏仁露和小点心给三个奶娃娃,正吃得香呢。良辰有点不好意思,在婆家还起得这么晚。   杨女士知道良辰带三个孩子辛苦,“厨房里还有一份点心和杏仁露,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就能吃午饭了。”良辰自然道谢。古焱转了转乌溜溜的眸子,然后为了一口小点心给良辰,“妈妈辛苦了。”   恩懒床也挺辛苦的。   淼淼虽然娇气,不过教养很好,小手绢擦过嘴角后才端着自己的杏仁露到良辰面前,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母女俩面对面,一大一小像极了。古森也要过去,被杨女士捞过来,“你们呀,都别吵,跟妈妈一样,一人一份。”   这三个孩子贴心是一回事,凑一块儿贴心却常叫良辰吃不消。好在家里人多,三个孩子一分就不觉得了。   古泽琛在老爷子大寿前一天才风尘仆仆地到家,良辰看三个娃娃穿迷彩服挺有意思的,便也想法子也换了一套,所以古泽琛看到的就是一大三小四个特种兵。   古焱拿了把水枪,领着弟弟妹妹,还有威风凛凛的包子堵在门口,“站住!出示证件!”娃,你可以不这样奶声奶气地对你老子说话么?良辰直起身,由着三只奶香包子堵住古泽琛,而包子看见久不曾归家的古泽琛显然有些激动,企图“叛变”。   淼淼卷着袖子,露出藕节一样的胳膊,抱住包子的前肢,看那样子是连吃奶的劲儿就用上了。古森跟在哥哥后头表示支持,却看见古泽琛大踏步上前,一把就把闺女从包子身边捞过来,兜在怀里垫了垫,胖了?   在老爸怀里乐得咯咯咯直笑的淼淼没有节操的叛变了,古森也黏上去,搂着爸爸的小腿肚要抱抱。古泽琛抱俩奶娃那是相当轻松的事,于是亲了亲淼淼的小脸颊,顺手把小儿子也搂抱在自己的胳膊上。这下子一个人扛着水枪的古焱不干了,这俩叛徒,太爷爷说了,叛徒都要拉出去枪毙!   良辰拉住大儿子的小肉爪,他们都叛变了你还有妈妈这个坚实支柱呢。   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是如何也低调不了的。   三个奶娃娃第一次正式亮相,被他们妈妈用亲手缝制的小号唐装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在古老爷子身边,抢眼极了。   来的都是老爷子亲厚的人,何况古泽琛父子俩也都在部队里发展,良辰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都要同他们打好关系。杨女士和丈夫古平惠看着儿媳妇进退得宜的样子,又看看老爷子身边那三个活泼却不失礼数的小家伙,赞许地点点头,自己儿子果然有眼光。   来场的人有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三个小家伙了,好在三个家伙记性好,认过一次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全都记得,甜滋滋地直把人叫到心坎上。一下子就多了三个孩子,多有福气啊。可恨自己家的,还在玩呢,别说孩子,就连媳妇都没娶上。   秦世涛作为儿女亲家,自然要来送上一份礼。   三个奶娃娃看见外公来了,立马拥过去,一声声直把秦世涛喊得心都软了。郭佩文扶了扶淼淼的小辫子,“淼淼想不想外婆?”淼淼小身子立马扭进郭佩文怀里,一声声说着想。秦朗现在还在读大学,最疼爱这三个孩子,看见淼淼这样娇,立马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看见良辰过来,秦朗叫了一声姐姐姐夫。古泽琛喊了一声爸妈,然后叫了一声果果。古焱与古森捂着嘴在边上偷乐,小舅舅叫果果。秦朗果然红了红脸,“姐夫,不要叫我果果了。”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喊自己果果真是非常没面子的事。   良辰嗔了两个皮猴子一眼,然后带着爸妈到边上坐下。   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八十岁了,寿宴九点不到就散了。   秦世涛临走前又亲自给老爷子祝寿,乐得老人家开心极了,牵着淼淼的手一直不松。古泽琳和古泽瑶抢了两个小侄子陪自己玩,边上相熟的人就开玩笑,让两人早点成家,也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古泽瑶毕业后进了小叔的公司,成了职场丽人,事业心很强,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阿琳身边倒是黏着一个,不过十次里最多成功一次两次。现在发现阿琳很疼两个侄子,他又有了新打算。   良辰和古泽琛作为晚辈留下来送客,三个孩子眼睛都眯了,就先跟老爷子回去。一圈下来,良辰还真有些站不住脚,古泽琛扶着妻子的腰,两个人打算先去咖啡厅坐坐,吃点小点心再回去。   却没想到这么巧又遇见林以墨了。   古老的寿辰,耿帅肯定会参加,林以墨正好回来,不过没进去罢了。这会儿却没想到会在咖啡厅遇上,有些人果然是怎么躲都躲不开的。   林以墨站起身,也不想给彼此尴尬的机会,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良辰喝了一口热牛奶,冲对面的林以墨笑得莫名,倒是古泽琛架不住良辰这样古怪,“老婆大人?”   良辰撇了撇嘴,喂了一口蛋糕到古泽琛唇边,“吃吧。”两个人走出咖啡厅,良辰等古泽琛开车,上车系好安全带,然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古泽琛,总觉得他有话要说,还是说古泽琛瞒着自己,而且可能和林以墨有关。   古泽琛果然忽然转过头对良辰说了一句,“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良辰愣住,然后才慢慢说了一句话,“对啊,欠了我一条命和一辈子的幸福。”   番外:梦回皇宫   十八岁像是一个分水岭,从那天起,古泽琛以一种全新的,积极且主动的姿态侵入良辰的生活,让良辰一点点淡忘上辈子那十八年,仿佛一切就好像是个梦,而怀抱着自己安然入睡的男子,也和记忆里的那个全然不同。   今天,古泽琛的一句话,上辈子欠了你,良辰回答得很认真,也吓到古泽琛了。良辰看着丈夫一瞬间的惊愣,松了松唇角,正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古泽琛回了一句,“难怪这辈子我怎么也舍不得放你走,原来是上辈子真欠了你啊。”   看似玩笑,只有良辰知道,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   回到家,古泽琛先去看孩子,良辰洗了澡,沾了枕头就睡过去,这一睡,便又回到了那个时空,那座宫阙。   良辰站在宫门口,看着那朱红色的宫门,恍如隔世。   这道宫门,她只见过一次,就是进宫那天,她坐着凤辇,从这儿经过,成了华尚辉的皇后。自那之后,莫说了宫门了,就连寝宫也很少出去。良辰实在想不通,那样一个逼仄的天地,如何困住自己五年?她那时候,怎么就真的以为,做人上人会是最好的选择呢?   她果然比不过堂姐聪明。   身子就这样穿过厚重的宫墙,一砖一瓦都往后退,它们每一块都沁着血,底下埋着森森白骨。良辰知道,成王败寇,既然想争那功名,就有死的准备。良辰再看这片宫墙,只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黑白默片,曾经在这儿鲜活生活过的记忆也都成了别人的事。   直到看到宫人们抬着皇帝的龙辇,匆匆往一个方向跑去时,良辰像是想要抓住那片明黄色一般,身子越来越快地朝着龙辇消失的那个方向飞了过去。龙辇里的人,会是华尚辉么?良辰初到异世,有能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找寻当年的结果,可惜这个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朝代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任凭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现在,她不管是南柯一梦,还是庄周梦蝶,总归是回来了,那么,她想去看看,这个故事的结局。   良辰记得,自己满身是血地抬回寝宫,宫殿里的每一个下人都是心惊胆战的。不管从前他们是谁的钉子,如果她死了,这一个宫殿的人都是要殉葬的。良辰知道这样很不公平,但生活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件不公平的事。   抬着龙辇的宫人跑得很快,仿佛后头有什么在追赶着他们,良辰试图超过他们,但却总是不能够。直到宫人们在自己曾经住过的那个寝宫门口停下,良辰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良辰有些好奇,曾经属于她的这座宫阙,里边是不是还住着一个自己?   龙辇上,下来一道明黄色的背影,良辰努力分辨那背影的主人,却发现自己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水影,至于是谁,仿佛是又仿佛不是。良辰追住过,却发现怎么也靠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明黄色的身影留在宫苑外头。   良辰舍不得走,既然背影看不清,那等会儿他出来,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了呢?良辰守在外头,清楚地听见宫苑里头奴仆们慌张的脚步声和求饶声。这座宫苑的主人,似乎出了什么事?良辰好奇地盯着大门,如果是她的宫殿,那为什么不让她进去?直到宫苑门槛漫出鲜红,良辰听见里头一阵悲鸣,身子一轻,一阵强大的吸引力拽着良辰,直到将头晕目眩的良辰丢到一片冰冷里,良辰发现,自己真的……回来了。   胸口已经不疼了,剑口处的血也止不住了,仿佛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就连那刺鼻的血腥味也闻不到了。可良辰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冰冷且僵硬的东西桎梏住,莫说是动一动一寸寸冰冷下来的身子,就连精神体似乎也走不了了。   明黄色的身影一直站在床榻前,低着头,面容依然看不清,只那双黑曜石般的眼仿佛穿过灵魂,震颤心底。良辰的眸光落到对方染血的衣襟前,那口血,还是自己临死前憋着要他好看时朝他吐的呢。夫妻五年,即便不是朝夕相对,但因为他的君,她除了揣摩他的心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还会不知道他最是重视仪表,容不得身上半点不平整,何况这么大一块血迹?   只是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身后是跪了一地的下人和御医,每个人都在悲鸣与哆嗦,良辰倒是想替他们求情,毕竟他们谁都没错,可眼前这个男人从前就不听她的话,现在自己都死了,就更加不会懂她的意思了。   没错,这男人说,就算她死了,顾家也一样要陪葬。连她临死所托都不能改变她的心意,宫殿里跪着的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活下来?他不是替自己的离世而悲痛,只不过她到底还是他的皇后,她的尊严等同于他的尊严。   只是,这个男人身体里泛出的哀伤是怎么回事?良辰从对方的眼睛里读懂了一些情愫,但它们似乎成了最艰涩的文字,看到心里却又不敢轻易触碰意义。许久后,他慢慢地转过身,一个手势,就有护卫将整座宫殿的下人带走,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原本哀戚的寝宫就寂静下来,良辰忍不住摒弃,看着那个明黄色的背影,仿佛谜底就要揭晓。   下人没有搬来屏风,而他就这样端坐在一旁,直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良辰好奇地转过头,目光从华尚辉的背影转到门口,当对上那人清冷的眸光时,良辰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顾丞相,也就是良辰的父亲,顾家的当权者。   良辰止不住心底泛冷。不管这些年自己心境如何平和,看见这一幕终究不好受。原来上辈子华尚辉对自己真的一点情分也不讲,就算是要对顾家动手,尸骨未寒都算不上,才阖上就要将人赶尽杀绝吗?不,华尚辉,你小看顾家了。   百年世家,几朝风雨飘摇,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顾家也不是蚂蚁,由得你一手捏死。良辰快活地附在僵死的躯壳上,等着华尚辉跌一跤。只是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仿佛躺在床榻上,刚刚死去的人,不是他的女儿,不是他的妻子?   一个是官场老手,一个是权利巅峰的男子,统统都是不好对付的人。良辰收起那丝梦里人看戏的清闲,沉下心,一点点梳理当初的事件。对父亲,良辰不得不客观地说,见到的次数甚至还比不上华尚辉,但父亲就是父亲,良辰还不是为了他和顾家,走到今天。别说是她,只要能保住顾家,父亲连他自己都可以算计……   算计!   火光之间,良辰盯着榻前跪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只觉得他那中规中矩的面容开始扭曲起来。果然……   “丞相,你可认得床榻上那女子是谁?”华尚辉的声音空渺无边,良辰愣了愣,究竟是这个梦境出了错,还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明明华尚辉说话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跪着的人正正经经地给榻上的顾良辰磕了三个响头,“微臣知道,这女子正是当朝皇后。”   “可这皇后,又是谁?!”华尚辉的声音夹杂了一抹肃杀,风卷动殿里的纱幔,替一切添了一抹冷然。   顾岚从地上,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挺直的脊背永远是他面对一切的姿态。   “皇后是顾家女,是我顾岚的女儿,为顾家而死,是她的荣耀!”   果然,良辰灰心的闭上眼,什么庆妃,什么宫斗,统统只是媒介,真正放弃她性命的正是她最想保住的人。皇上要动顾家,顾家只能舍弃最荣耀的这颗棋子,良辰没想到局面到了这个地步,竟是要牺牲她了。   福兮祸兮,相依相伴。顾家送她入宫享尽权贵容华,现在要她拿命来护顾家根基,怎么不划算?若她只是当初那个良辰,或许丝毫不会犹豫,可她多活了一辈子,知道这人间,毕竟有真情的。   顾岚这样做,良辰佩服他的大气与智慧,却心寒他对女儿的绝情。她的身体里有他的血脉,却不过是为了家族兴旺荣辱的牺牲品。她还有什么盼头?反倒是华尚辉,迎着顾岚的眸子站起身,“没有皇后的顾家,凭何安生立命!”   顾岚低下头,姿态谦卑,话语里却是半点不怯弱,“皇上,顾家百年氏族,刚丧一女,若想寒了天下臣子民心,那我顾岚,无话可说。”谁不想做明君?谁不想在千载功业簿上留下好名声?顾家女儿除了无所出,且是天命大师说的,皇上晚有儿息,谁也怪不得。这会儿被人刺杀身亡,皇上立马究责顾家,可不就是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顾良辰不用再看下去了,顾岚是名成功的政客,顾家永远不会倒,而她,也该梦醒了。十八年,不过一场牺牲。   番外:前世今生   良辰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半夜,窗帘遮着,看不清外头的夜色,而腰上桎着的胳膊却叫人觉得格外安心。从和古泽琛在一起,不管冬天还是夏天,他非要抱着自己才肯睡。自己怀三个奶娃娃时,两个人也不用分床睡,古泽琛睡觉姿势绝对可以用纹丝不动来形容,倒是良辰,睡热了这块就会挪一个地方,被古泽琛圈在怀里次数多了,也就不怕热了。   不过在良辰显怀后,这睡觉就有点麻烦了。尤其是五个月后,肚子吹气球一样大起来,而且里头三个孩子时不时动一动,良辰晚上就睡不安稳了。杨女士买了个孕妇枕,还是不管用。古泽琛每天回来帮媳妇按摩腿脚,良辰才能舒服地眯一下。因为睡不好,良辰就比平时更爱撒娇,晚上睡的时候就将古泽琛当抱枕给巴住,可怜古泽琛,知道媳妇好不容易睡着,所以舍不得吵着媳妇,放一只手贴着媳妇的肚子,想着还有几个月,媳妇可真受苦了。   结果这一晚上,良辰睡得格外踏实,于是什么孕妇枕啊都不要了,只要抱着老公就好。良辰知道,自己怀孕辛苦,古泽琛也不轻松。只要晚上起来上厕所,古泽琛必定陪着起来,一晚上起来七八趟也是常有的事,良辰知道古泽琛要训练,想着还是分开睡,可古泽琛就是不答应。   直到孩子生下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都是古泽琛照顾着。良辰有保姆顾着身子,孩子晚上醒来,除非饿了想喝奶,否则都是古泽琛伺候着。良辰看着古泽琛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的有条不紊,心底暖暖的。   这会儿,孩子大了,两个人却还是喜欢黏在一块儿睡。良辰听人说,夫妻处得好处得久了,两个人会渐渐相似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像古泽琛,但她知道,两个人这辈子是分不开了。   良辰合上眼,华尚辉那个样子,对她也算有情的吧?像是完成了一桩心事,良辰按住古泽琛落在自己腰上的手,弯了弯嘴角,安心睡过去。只是不知道,古泽琛却做了一个噩梦。   古泽琛不知道自己梦里是谁,梦里只有一个良辰,穿着不同的衣裳,正好将她短短的一生演绎。   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古泽琛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跌倒了却连哭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自己站起来。然后古泽琛看见良辰总是看书刺绣,如同这辈子他认识的那个良辰一样,那么小,十一二岁的样子,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学很多东西,但古泽琛就是觉得,她不快乐。   当良辰凤冠霞帔,嫁作人妇时,古泽琛觉得不可思议可又理所当然。只是良辰脸上的笑就开始一沉不变了。古泽琛自从认识良辰的那一天起,他就想要竭尽全力让良辰幸福,让他永远开心。   梦里这个良辰,嫁给的那个人绝对不好。古泽琛只是看不见良辰所嫁的那个男人,只想着这人真不懂得珍惜。好在良辰嫁给了自己,古泽琛这样想着,就下意识地往自己身边看去,没有良辰也没有那三个叫人疼的孩子。   古泽琛想要回去,可沉在梦里,怎么也走不了,只能看着对面的另一个良辰强颜欢笑,直到她胸口插了一把剑,浑身是血的倒下。古泽琛克制不住,想要冲过去,可身子像是被什么牢牢抓住,根本走不过去。看着她一个人气息微弱地倒在那里,古泽琛想喊,喊那个娶了她的男人去救她,但一直等到她阖上眼,古泽琛还是没有等到有任何一个人过来扶她一把。古泽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鲜血染红的背影一点点消逝。   那种感觉,似乎和自己的媳妇融到一块儿,古泽琛最强烈且巨大的害怕控制住,心口也像是被插上一柄剑,疼得古泽琛很想挣扎出这个梦境。可这个梦境真实得可怕,似乎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古泽琛只能继续体会被留下的痛苦。   古泽琛爱屋及乌,眼前这个良辰,肯定和自己媳妇良辰一样好,为什么那个娶了她的男人不好好对她?古泽琛自从有了媳妇,就心甘情愿地为良辰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他最明白,一个女人幸福时会有怎样的微笑。   刚才出现的那个人,根本不快乐,就算他看出对方眼底的眷恋与渴望,但她最后还是死了。结局的凄惨,佐证了这段婚姻的不幸福。古泽琛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舍不舍得让良辰如此委屈,但肯定对方是个没本事的,因为到最后他都没能护着她。   这样的男人,不管说不说喜欢,有没有将爱藏在心口,他都不配得到那个女子的全心全意。说他大男人也好,古泽琛追求良辰的时候,杨女士明明更中意林以墨,对古泽琛来说,母亲的认可非常重要。   所以他不躲着也不藏着良辰,带着良辰去见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让他们都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女孩子就是她顾良辰。如果杨女士一直不喜欢良辰,那他会天天带着良辰给杨女士看,直到杨女士愿意静下心来考量良辰的好。   是男人,既然喜欢这个女孩子,那你就替她担负起所有的困难与责任,让她只需要在你庇护下自由自在的幸福就好。那个男人,显然没这个本事做到这一点,所以她离开了,也算是老天替他们做出的决定。   没什么好后悔的。   古泽琛这样想着,然后忽然担心起来,他要是被这个太过真实的梦境困住,一辈子住在这里,那不是见不到自己媳妇跟娃了么?想到这里,古泽琛就急了,结果一抬动脚,那股桎梏住他的力量就松开了,然后脚下出现一个黝黑的坑,然后古泽琛就掉了进去,速度飞快地往下……   咚一下,古泽琛蹬了床一下,仿佛只是睡梦里腿脚抽动了一下,睁开眼,身畔是熟悉的味道,古泽琛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果然还是梦醒了才好,刚才见过的女子,从未快乐过,与他隔着一层镜花水月,而此刻,媳妇就睡在自己怀里,乖巧得跟只猫儿似的。   古泽琛忽然想起良辰在车上说的那句话,欠了一条命和一辈子的幸福,心底忽然哆嗦了一下。   夫妻俩相携走过七年,良辰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他们有了一份安稳且快乐的生活,清楚彼此生活里的任何一点小动作。古泽琛知道,良辰说那话时,并不是顺着自己话开的玩笑,而是认真的回答,那种眉眼深处的认真模样叫古泽琛忽然害怕起来。   刚才那个古怪悲凉的梦境,仿佛证明了良辰话语里的认真,而对象正是自己,若不然,自己在梦境里等了那么久,除了良辰就再没有了别人?也就是说,那个娶了她又负了她的人,就是他?   这种猜测让古泽琛害怕,良辰会不会有一天不要他?他甚至想到最初认识良辰时,她的表现不就是一直想跑吗?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良辰就这样死心塌地,甚至哥几个私底下拿他说笑,说从前的不行是为了给良辰守身如玉。古泽琛现在想,是不是真的因为上辈子欠得实在太多了,所以这辈子要加倍的好回去才行。   抱紧了良辰,古泽琛亲了亲媳妇的额头,前世今生的事他从来没想过,就算现在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他也不去管,他知道只要自己守好幸福,那就谁也夺不走。至于自己的妻子,她只需要陪着自己和孩子,同样谁也夺不走。   古泽琛根本不敢想,如果良辰有一天离开自己,他会是怎样的情形。   第二天早起。   古泽琛下午就要回部队,原本打算让良辰带着孩子在家多陪陪老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古泽琛就是舍不得。好吧,良辰只好准备好东西,领着孩子一块儿打道回府。反正明年年初就又要调职了,到时候离家也近,两家大人也用不着舍不得了。   在飞机上,三个奶娃娃自己坐一排,良辰和古泽琛坐过道另一边。古泽琛抓紧了良辰的手,惹得良辰轻笑,“你不是比孩子还胆小,怕做飞机吧?”   他从直升机上往下跳都面不改色!古泽琛认真地看着良辰,根本忘记挑起话题来的林以墨怎么样了。眼前这副眉眼,温婉快活,和他梦里见到的那个女子,分明不同。   古泽琛松了口气,“我昨晚上梦到你的上辈子了,你说我欠了你的,大约是真的。”良辰心口一跳,没说话,等古泽琛继续往下说。古泽琛也不想将梦里良辰那凄苦的样子形容一遍,光是在自己脑海里走一场,他就难受。   “良辰,你后不后悔嫁给我?”古泽琛从来没问过良辰,这些年她是不是真的甘愿为自己放弃那么多。良辰莞尔一笑,“后悔的话,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把下辈子补给你。”   本文内容由【小妮子】整理,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