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 作者:帝歌 本书标签:婚恋、娱乐圈 ======================   ☆、001、纪家有女是个贼【修改版】   八月十六的夜晚,整个C市都被姣姣明月镀上一层银白。   零碎的星辰点缀着暗蓝色的天空,远处天与地合为一线,光怪陆离的灯光与皎月交织成画,斑驳了整片世界。   被命名为凤啼港的豪华小区顶楼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孩,她墨发慵懒散在秀背之上,衬得一张瓷白小脸清冷又精致。   头顶银白月华将她水灵灵的杏眸映衬的很静,如湖水一潭,清澈却幽深。抬眉扫了眼深邃的黑暗,纪若似在打量下方,又似在眺望远方夜色中的美景。   张开双臂感受到风自臂弯处溜走,舒服的触感让纪若忍不住勾起唇角。   蓦地,女孩收敛起笑容,脚下高跟鞋在楼顶墙壁上用力一踢,女孩纤细妙曼的身躯坠入高空,急速下坠,动作恣意坦然的宛如一只破肆意翱翔的雄鹰。   手指按下射弩发射器开关,一根细长坚韧的游丝从射弩中挣脱出来,游丝呼啸着刺破空气,准确锁住天台上墙壁。坠落中的倩影戛然顿住身影,“完美!”纪若冷眉染上得意色彩,她检查了下装备,戴上吸盘手套,像只壁虎般倚着墙壁攀附来到一张小窗户口前。   二十九楼的住户这段时间出国去了,今晚借着月光,是行动的好时机。   动作熟练麻利的打开小窗户,纪若将背包从窗户口扔了进去,蛮腰向后一挺,双脚前蹬,身体如泥鳅一般滑溜的钻进了窗户。脚踩在实地上,纪若戴上夜视镜扫了眼,才发现自己身处洗手间。   提起地上的背包,纪若推开洗手间门走了出去。   屋子客厅装修的大气简约,却也不失奢华。浅黄色豪华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天花板中央,庄重又婉约,米色真皮沙发跟同色系波斯地毯布满灰尘,显然主人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纪若淡淡扫了眼大厅,便移开了目光,她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安静穿过象牙白壁炉,沿着楼梯上楼,楼道墙壁上挂着两幅莫奈的真迹油画,一副是本该收纳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的《撑伞的女人》,另一幅则是《阿让特伊的铁桥路》,初次之外,二楼走道上也有着好几副纪若叫不出名字的画作。   不仅如此,屋子里还有不少出自名家画师的画作。   …   这栋房子二楼有三间屋子,一间画室,里面摆放着些许颜料,却没有一张画作。一间书房,里面只有一张皮椅跟一张办公桌,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布满灰尘的各类书籍。   最后一间是主卧,主卧布置的不算豪华,却很温馨。卧室左侧放着一张白色的欧式大床,配上蓝色的被单,看上去就很有睡觉的欲望。   东南角落搁着一张贵妃椅,贵妃椅前摆放着一张看上去造型华丽的咖啡桌,住户倒是一个会享受生活的人。除此之外,卧室里就只有一张八门衣柜跟一个专程用来保管贵重物品的首饰柜。   迈着轻盈的步子步入卧室,纪若隐隐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味,不知是从何处散发而来。细细回忆起雇主所给的信息,那东西,似乎就在这卧室里。   夜视镜扫了一圈卧室,纪若缓缓踱步来到北方墙壁根下,她仰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裱了框的素描画,终于松了口气。“找到了!”   素描画中是一个模样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背靠在一颗较粗的银杏树干,她右手拿着一只冰激凌,左手径直垂下,由于画纸大小的缘故,女孩右手在做什么并不知道。   取下素描画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纪若很纳闷,这东西有那么值钱吗?雇主以一千万美金的天价购买这副画,显然这东西存在价值极高。盯着画中小女孩看了看,纪若心头忽然一怔。这双眼睛…好生熟悉…   蹲下身子,纪若用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女孩那双目光有些冰冷的眼睛,她心脏忽然加快跳动速度。   怦!   怦!   有什么东西发芽了。   这中怪异的感觉,纪若从未有过。怔怔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纪若好不容易压下心中杂念,这才将画小心翼翼放进背包之中。   仔细消抹掉自己的痕迹,纪若沿着原路撤退。   顺着游绳爬上天台,纪若收拾好所有工具,然后在月光的偷窥下,肆无忌惮剥去身上的紧身衣,继而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连衣裙。   换好装,纪若确认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才乘电梯下楼。   *   交叠双腿站在电梯里,纪若掏出手机,拨了一个远洋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带着浓重欧美口音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好。”   纪若看了眼电梯镜片里模样无害的自己,冷声道:“你好,东西已经到手,现在,你该支付我另一半定金了。”   电话那端男人低声笑了笑,应道:“你放心,钱我们不会少你一份,你将东西送到我们指定的地点,我的人会来验货,倘若东西没错,自会付给你剩下的定金。”   “哼,婆婆妈妈!”纪若不耐烦挂掉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跟外国人做生意,就是这么麻烦。   …   此时,远在太平洋另一端的M国,某酒店内。   挂掉电话的男人解开西装上面三颗纽扣,露出里面刚阳的男性身躯,他深深凝视着玻璃镜片中自己的倒映,短俏金发下一双翡翠绿眸子闪着精光。   房门铃声响起,男人打开门,见到门外同样英姿挺拔的来客,笑着沉声道:“布鲁克林,鱼儿已经上钩了。”听闻此言,门外人一双褐眸顿时绽放微妙光芒,熊熊斗志燃烧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   …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人跟外面人同时抬头,彼此盯着彼此,前者目光带着惊艳,后者目光满是不善跟深深地戒备。   纪若戴着墨镜,镜片后一双杏眼闪闪发光,她怔愣看着男人,心里直叹——好帅的男人!   外面的男人一身酷黑装扮,他有一头柔顺发亮的头发,黑发微长,全部三七分造型向后打理的整整齐齐,露出饱洁的额头。额头之下,是一对酷黑浓密的剑眉,此时,那对剑眉正微微蹙着,打量的眼神在纪若身上扫了几圈,看得纪若心里发毛。   美则美矣,可惜太冷酷。   一眼看穿男人的本质,纪若心里那点小惊艳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麻烦让一下。”纪若开口,声音有一种刻意放低的温柔。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顾诺贤思考了一秒,优雅侧身。   纪若扬起善意的笑容,对他说了声谢谢,迈腿走出电梯,从顾诺贤身旁走过。一股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身前,顾诺贤鼻子在空气中勾了勾,随即,他转身了。   “站住!”一声厉喝,吓得纪若小心肝一颤。   僵硬着身躯停住脚步,纪若转过脑袋,偏头望着顾诺贤,满脸迷惘不解。她自然的反应,顾诺贤本不该察觉出丝毫异样,只是…   顾诺贤步伐坚定且缓慢来到纪若身前,纪若看着突然朝自己靠近的高大身影,心里没谱极了。遇见这个气场逆天的男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开始发寒了。   “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居高临下睨着她,顾诺贤不动声色问道。他不会闻错的,那股香味,的的确确是自己卧室里的香味。臻至淡粉,馥郁别雅,当年他一眼相中这款香水,便一直不曾换过。   纪若一惊,她几乎不用香水,那么男人口中所说的香味,多半是出在那幅画身上…这一刻,自己另一个身份开始发挥作用了,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混了三年的艺人,她对香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见纪若沉默,顾诺贤目光顿时变得凶狠且锐利,他死死盯着她,想要看透她的灵魂一般。阴冷恐怖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这让她感到窒息。   纪若下意识退后一步,佯装淡定说道:“MARC—JACOBS,雏菊女士香水。”几乎在纪若开口的那一霎,包裹着她的恐怖气息立刻退远。   男人这反应让纪若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蒙对了答案。   站在距离纪若一米远的地方,顾诺贤眯起眸子看着纪若,似乎是想在纪若脸上寻找出最真实的情绪,然而那张可爱的脸蛋上实在是太过自然了,看来是自己多疑了。不过…“你在怕什么?”顾诺贤暗自沉思,自己很可怕吗?   “我没有怕你。”打死纪若也不承认自己有那么几秒的确是害怕了。   “那你为何不敢跟我对视?”顾诺贤问完这话,忽然伸手挨着纪若脸颊滑过,那零距离的触感让纪若心尖再次一颤,就在那一刻,她脸上的墨镜被男人摘了下来。顾诺贤微微低头,双眼盯着她那双跟记忆深处有几分熟悉的双眼,整个人反应都慢了几分。   这双眼睛,清冷如霜,似曾相识…   对上顾诺贤出神迷茫的双眼,纪若忽然咧嘴绽开一个可爱的笑容,然后调皮说道:“大哥哥你帅的让我不敢直视,我春心荡漾啊!”   ------题外话------   新文求收藏,求点击,求留言!求各种道具!   ☆、002、全城通缉令   “大哥哥你帅的让我不敢直视,我春心荡漾啊!”纪若在顾诺贤没看到的角落狠狠一抽嘴角,心里直冒自己不要脸,这种下贱的话也说得出口。   她这话一出口,走廊上陷入诡异的沉默。男人冷寒的眸子变了变,眼底伸出露出一抹讥诮嘲讽。女人果然都是最善于伪装的生物,看上去越是纯洁无害的女人骨子里就越肮脏。   即使她的眼睛跟记忆中的人很像,可是这主人太浪荡了!   “你是这栋楼里新来的住户么?”顾诺贤隐去眼里的鄙夷轻蔑,看似随意问道。   纪若脑子里思绪转了几回,她摇摇脑袋,颇为诚恳回答道:“不,我男朋友住这里,他今天感冒了,我很担心,来这里看看他。”   闻言,顾诺贤嗯了一声,心里头那点犹豫彻底消散了。他刚才这话,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实则也是一种试探。这栋房子里的住户资料,他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若回答自己是新来的住户,顾诺贤绝对会二话不说抓她调查清楚了再放人。   将墨镜还给纪若,顾诺贤抬腿走进电梯。   眼见电梯门关上,纪若这才用左手轻拍着胸脯,妈的,虚惊一场!对着紧闭的电梯门神秘笑笑,纪若伸出中指做了个Fuck的手势,这才摇晃着一串凭空出现的车钥匙,径直去了低下停车场。   而那车钥匙的主人,还浑然不觉自己被一个模样无害的丫头给摆了一道。   *   电梯徐徐上升,顾诺贤靠着电梯墙壁,右手不停地向上抛甩着一只劲黑冷酷的黑色手机。   沉默思考着出现在小区内的陌生女子,他总觉得有哪里出了错。   回到家,顾诺贤打开好久不曾光临过的房屋大门,迎面扑来一股陈旧灰层味。他皱皱眉头,这才打开灯,伸出右手去探裤腰上的车钥匙,这一摸,瞬间黑了脸。   车钥匙什么时候被偷了!   一张笑起来十分可爱的脸蛋闪过眼前,熟悉的香水味,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妈的!”向来好风度的男人低骂一声,转身朝电梯道奔去。   敢骗他!   差点被她蒙骗过关,当真是好演技!   *   高跟鞋踩在绿色环氧地坪漆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一道靓丽白色倩影大摇大摆来到地下停车场,杏眼暗含冷光扫了眼停车场里的各式豪车,纪若目光最终锁定在A区停车位一辆白色宾利车上。   那宾利停在A区域85车位处,西北方的监控器头对车场出口,那宾利车的所在刚好是盲区。摇晃着车钥匙,纪若哼着小曲径直走向宾利车,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差点连她自己都忘了她是个贼!   “小宝贝,别怕,姐姐会疼你的!跟着姐姐不会让你吃苦的,不过吃苦也别怪我,谁叫你那不长眼的主子惹了我!”毫无阻碍打开车门,纪若一屁股落座在驾驶座,一边嘟哝一边将钥匙插进车钥匙孔,油门启动,车子大摇大摆顺利开出地下停车场。   男人从电梯里奔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豪车被一陌生女人开出了停车场!更过分的是那开车的女人瞧见他后不仅不慌乱,还大胆的对他做了个飞吻手势,随即扬长而去!哪还有半点刚才低眉顺眼的样子!   车子呼啸离去,空留一个黑了脸的男人站在停车场咬牙切齿!   “宋御!发动全城通缉令!”   *   深夜三点的C市全城陷入一片安静,白日里拥挤的十字路口此时此刻干净的连鬼都嫌冷清,红绿灯依旧兢兢敬业的恪守在路口,红灯亮起,一辆白色的宾利慕尚无视那刺眼的红灯,车内人脚踩油门,将速度提到最高。   “哟呵!”车子以平均每小时340迈的速度狂妄的穿梭在夜深人静的城中心,车中女人激动地忍不住吹口哨。招惹她,算那死小子倒霉!   而与此同时,本该在被子里做好梦的一群人被一个震怒的电话惊醒了美梦,他们火速起床,用武力将整个C市围城一只密不透风的铁笼!   *   坐在一辆破旧的桑塔拉里,穿着灰色露背长裙,头戴黑色小礼帽的女子手里翻动着菲乐杂志社新出版的时尚杂志,不过那双漂亮的杏眼却是一瞬不瞬盯着道路两旁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目光锐利的扫视着来往行走的年轻女孩,吸引起他们注意力的都是穿着白色长裙,留着长黑发的美丽女郎。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女子忍不住勾唇露出一个胜利的笑意。   死小子,你人多又能耐我如何?姐姐不一样脱了身?   “纪若,今晚你要出席《落樱》电影杀青宴,后天下午你要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下周星期二要去B市参加《落樱》发布会,有私事一定要错开时间,不能耽搁了正事。”   助理洛彤见到纪若脸上挂着的得意笑容,还以为她是因为演了个女三号而骄傲自得。“纪若啊,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万不可自满自大。”洛彤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穿着标准干练的黑色西装,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做了十来年的助理,她见证过巨星的升起,也见过巨星陨落。   在这个圈子里打拼,急躁自满,沾沾自喜是大忌。   对上助理有些深沉的目光,纪若一怔,“彤姐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自己昨晚干的事可不能告诉彤姐,她可不想吓坏了纯良的彤姐。   “纪若,林导演那里有一部青春电影,李姐看过剧本,说是挺适合目前国内市场的走向,谁能拿下这女主角,那人必将会成为新一代大势新星。她在计划着让甄月去试镜,要不你也去试试?”纪若很少去跟别人抢角色,洛彤这对于这事根本就不抱希望。   “让甄月去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纪若合上杂志,倾城容颜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冷漠神色。闻言,洛彤暗道果然,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纪若,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王导演最近要拍一部古装剧,你也知道最近的宫斗古装剧很热火,那部据选角接近尾声,就只差一个反派角色没有着落。我打听了一下,那角色开的酬金不少,不过由于角色太不讨喜被很多小荧星拒绝了。”   “纪若啊,你不是缺钱吗?要不我找人给王导举荐你,争取给你弄到那个角色!”洛彤对纪若,一直十分照顾。“那就拜托彤姐了!”纪若凝视着洛彤那张有着两道浅痕,却依旧看得出曾经美丽风华的脸,心里暖烘烘的。   身为一个助理,洛彤本来是不需要管这些事的。她对自己好,纪若会记得她的。“彤姐,劳烦你用心了!”这话,她说的很诚恳。这些年自己那经纪人几乎将她当成了透明人,若不是洛彤帮忙打点,她现在指不定还是个小龙套。   洛彤微微一笑,她拍拍纪若的肩也不多说什么。纪若这孩子进入娱乐圈两三年,虽没混出个成绩,但她那淡漠宁静的性格让在娱乐圈拼打了十来年的洛彤也感到佩服。   她长得极美,虽不是科班出生却有极高的领悟天赋,加之性子淡然,的确是一枚可造之材。那李威是瞎了眼了,竟然舍弃了纪若选择全力培养那娇滴滴虚伪至极的甄月。   李威,你会为你的选择后悔的!   洛彤沉浸在思绪之中,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车子在大喇叭催促。“彤姐,绿灯了。”纪若冷冰冰的声音将洛彤拉回现实,她摆手笑笑,开车朝公司开去。   *   “诺爷,属下们传来消息,他们在南郊一个废弃的建筑屋内发现了一辆烧焦了的宾利废车!”   三根直径约莫三十公分宽的大理石柱子立在一件豪华的办公室中央,柱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金龙高昂其脑袋,嘴里镶着的红色宝石在阳光的衬托下散发着璀璨耀人的光辉。   柱子的中央,鹅黄色的地板上摆放着一张大气豪华的单人皮沙发,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之上,他修长有力的双腿随意搭在身前的茶几上,双手搁在沙发手扶上,十指交叉紧贴腹部,黑框眼镜后的双眸微微眯起,看上去慵懒的像一只在午后熟睡的猫咪。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人可不是一只猫咪,而是一只不动声色随时随地都要扑向猎物的猛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傻逼逼的将顾诺贤当做一只猫,认知错误是会丢命的。   听闻属下的声音,顾诺贤缓缓睁开眼来,两只充满灵气与冷傲的双目漫不经心睨着身前说话的灰衣男子,他伸出手掌,那灰衣男子显然跟他极为有默契,不用顾诺贤开口,他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掏出衬衣口袋里的手机恭敬递到顾诺贤手掌心,灰衣人打开相册说道:“诺爷,这是他们传来的照片。”   微微正了正身体,黑衣男人透过薄薄的一层镜片,他清晰的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那黑乎乎的一团。那黑乎乎的一团,是被烧焦了的宾利慕尚,那是他的车,他认得。   CY00003,之所以办这个车牌是因为这辆慕尚是顾诺贤的豪车里,论喜爱程度排行第三的车子。手指在那个烧去一半的车牌上摸了摸,顾诺贤镜片后的双目布满寒霜。   “找到她人没?”   “没有,她消失的太干净了,就好似这个世上没有她一样。”宋御微拧眉心,敢在诺爷身上拔毛的女人,实乃罕见。“诺爷,除了这车子,您可还有丢失其他东西吗?”   “还有一件东西也不见了。”白皙手指摸了摸眼镜框架,直觉告诉他,那件东西也是昨晚那女孩子偷走的!难怪他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感情是她包里放着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不见了?”宋御一惊,温玉般儒雅的脸上浮出一抹震惊来。他震惊的不是那东西的宝贵,而是那偷盗之人的胆识。说实话,活了这么些年,他还从没遇到过比那女人更大胆的人。   毕竟,招惹诺爷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不得不说,宋御很佩服那女子。   “那副画像不见了!”顾诺贤左手搁在大腿上,骨节分明的右手一下下敲打着玻璃茶几,眼里雾霾浓的散不去。听到这话,宋御暗自垂头不敢再跟顾诺贤对视,诺爷看重那幅画看得比命还重,弄丢了…   那女人可真是闯了大祸!   敲打茶几的响动停止,顾诺贤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睨着全城,他冷酷的眼里显出一抹让人心惊胆战的狠意。   “宋御,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她!记住,死活不论!”   ------题外话------   还是那句话,求鲜花求钻石求留言求追文求收藏…   好吧,各种求。   谢谢亲爱的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的道具奖励,谢谢你们的留言鼓励,谢谢妖精的厚爱。   ☆、003、羞辱不成反被羞辱   周二,阳光明媚,十里放晴。   B市灵澄大厦三楼大厅今日聚集无数年轻的少男少女,站在远去放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这会让患了密集恐怖症的人群发癫。他们手持巨型海报跟小型KT板以及明星粉丝牌,站在高台下方嘴里不停地叫嚷叫着当红影星的名字。   “甄月甄月,真爱甄月!”   “甄月,我们挺你!”   千呼万唤中,一对身着光鲜亮丽的璧人从三楼左侧一间休息室里走了出来,路过主持人,这对璧人停下脚步签了个名,然后又在青少年激烈的呐喊声中款款走向高台中央。   “见到你们心爱的甄月跟季如默,你们开不开心?”男主持人话筒指向人群,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开心二字。见到这一幕,台上其余几个名气稍弱些女明星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噙着不甘。   身穿黑色女士西装的纪若安静站在一旁,尽职的扮演透明人的角色。   “来,众位演员都来给在场的粉丝打个招呼好不好?”男主持人的一言一行都是事先规定好的,就连谁第一个发言也是规定好了的。   “大家好,我是电视剧《青春燃烧》男一号墨凯的扮演者季如默,很高兴在此跟大家见面!今年是我出道第四个年头,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守护跟支持。我个人认为墨凯的性格跟现实生活中的我相似度还蛮高的,在演这部剧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是在回顾自己曾经青春岁月的错觉。我想我本色出演的季如默,是不会让厚爱我的墨水们失望的。”   墨水,是他粉丝名字。   季如默讲话很有技巧,短短几语里既表达出了自己对电视剧角色的喜爱,又表达出了自己对粉丝们的在乎以及感谢,当然,他也不会错过表扬自己演技的机会。   “大家好,我是电视剧《青春燃烧》女一号宋悦歌的扮演者甄月,我刚才一路走来在粉丝群中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作为一个新人我很感激月饼们的不离不弃。关于电视剧角色我就不过多介绍了,大家看了便知,9月20号晚八点,我们桔子台不见不散!”甜的醉人的声音传遍整个三楼,甄月身旁几个女明星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冷讽。   “大家好,我是《青春燃烧》里慧欣的扮演者韩可儿…”   “大家好,我是《青春燃烧》里柳安的扮演者郭跃…”   “来,这位《青春燃烧》里女三号安然的扮演者…”话说到一半,主持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关键时刻他竟然忘记了这女孩的名字。   “纪若。”女孩开口声音有些冷,那主持人一愣,尴尬笑笑,“纪若,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自己出道两三年却一直在各大电视剧里打酱油,却没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主持人不记得她的名字,纪若对此并没有任何想法。   在人群的最后方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身形消瘦的少年被挤成一张纸片,他见纪若要发言了,赶紧拼老命摇晃手中的粉丝牌。接过支持人的话筒,纪若目光镇定注视着镜头,“大家好,我是纪若。”七个字,就是她的介绍词。   那主持人一愣,显然没料到纪若这就介绍完了。站在人群后方,洛彤瞧见纪若这副淡泊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带着眼睛,穿着灰色休闲群的李威扫了眼身旁面色急躁的洛彤,忍不住讥诮开口:“洛彤,不是我不捧她,实在是这木头太不会说话办事,她这种朽木想捧也捧不起来!”说完,李威又才将目光移到台子上的甄月身上。   那一位,才是她的金主!   “纪若,加油!你最棒!”就在主持人沉默的空当,下方熙熙攘攘的粉丝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太过不同的呼声,听到这呼声纪若下意识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纪若这才敢肯定有人在叫她。   “纪若!从你跑龙套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别人不知道你的好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还有其他默默关注着你的粉丝知道就行了!纪若,你一定要加油!你别怕,这条路走的久了,累了,还有我们!”呐喊之人,是人群最后放那个被挤成纸张的少年。   纪若听着他的话,视线中那唯一的一块粉丝牌不停地挥舞着,那是第一次给她演艺事业带来希望的光。   若说不想功成名就大红大紫,纪若自己都不会信。不想拿影后奖的演员不是好演员,纪若亦是如此,演戏,是她真正喜爱的东西。看着那少年稚嫩的脸庞,纪若鼻头有些酸。   心里再酸,也不能脆弱给别人看。   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两秒之后,纪若微暖的声音传进那少年的耳中。“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纪若跟自己说话了,这个认知令男孩激动不已。   一场发布会,纪若从头至尾就只有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握到过话筒,其他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安静站在高台旁边做空气。   *   两个小时过去,这场发布会终于结束。   纪若刚走下台就被洛彤小声数落了几句,等纪若想起来要认识认识那个小粉丝时,那小粉丝却消失不见了。   “彤姐,有人喜欢的感觉好像还不赖。”她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没出息的满足了。洛彤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挖苦她,“等你有朝一日混出头了,你才会真正体会到粉丝力量的强大。”   纪若无奈笑笑,“彤姐,混出头哪儿那么容易。”   “你也别气馁,指不定哪天遇到了贵人帮你一把也不是不可能,好了,你快将衣服脱下来,我还要还回去的!”纪若点点头,走进简陋的更衣室脱下这套昂贵的西装,又换上她自己素净的白色短裙。   洛彤出去,一道鲜艳的玫瑰茜红色优雅款款来到纪若的屋子,见到来人,纪若什么话都没有说。甄月自顾自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此时外面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勾唇优雅笑笑,然后在纪若冰冷的目光中走到她的身边。   纪若看着她,不发一语。   “瞧瞧,这等姿色,不火真是奇了怪了!”手指勾起纪若白皙的下巴,甄月语气很轻浮。纪若面无表情扫去那根不知抚摸过多少男人身躯的手指,淡淡道:“不劳你费心!”   被掸开的手指在空中勾了勾,甄月双眼盯着自己左手中指上惹眼的宝石钻戒,一脸不屑说道:“纪若啊,你是想出名想疯了吧!”纪若冷眸眯了眯,依旧是没有做声。   “为了提高知名度,竟然花钱雇人来发布会场闹。”甄月摇晃着纤细性感的水蛇腰,那甜腻嗓音听得纪若反胃。不知为何,听甄月说话,她总有一种听砂纸互相摩擦的煎熬不适感。   他们都说甄月嗲声嗲气甜腻腻的声音是她的招牌,可纪若却不这么认为。这哪是招牌,这简直就是折磨!   “纪若,被我踩在脚下三年,你该不会还天真的以为耍点小计谋就能翻身把?”甄月脸上的媚笑一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我告诉你,我踩了你三年,我还能再踩你三年!”   目光平静睨着眼前这张可爱甜美的脸蛋,纪若只是不悦皱皱眉头,“甄月,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甄月眨眨眼,不解其意。“关你何事?”   “我就问问。”   “半年前。”公司每半年都要组织一次体检,甄月更是公司的摇钱树,她的身体宝贝的很。“问这个做什么?”甄月身子朝后退去半步,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些。   纪若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她道:“没怎么,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该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了。”甄月疑乎看了她一眼,搞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将甄月脸上的疑惑不解收进眼底,纪若冷冷一笑,“你才半年没去体检,你就患上了重级神经病!不仅如此,我担心你这身体怕是不止这点毛病,你去检查的时候跟医生说说,让他看看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我担心你可能还患了妄想症。”   甄月:“…”   “纪若,你横!你信不信我让公司雪藏了你,看你拿什么横!”她最讨厌纪若明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却又装作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迟早有一天她要撕碎这个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的女人的面具,她要让所有人看清纪若有多肮脏!   甄月自知说不过她,只能怒气冲冲丢下一句狠话,踩着她那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离去。   睨着甄月离去的背影,纪若嘴角冷笑幅度更大,“甄月,你当姐姐吃鱼长大属猫的,任你欺负?”若说谁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纪姑娘绝对会是排名第一的存在。   纪若淡定坐在椅子上,她并未被甄月这话影响到。雪藏,她先在的情况跟雪藏有什么区别?   *   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车,纪若接到了一个电话。   “韩医生。”   “纪小姐,专家探讨结论出来了。”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纪若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耳朵里一直嗡嗡作响,心头千斤重。   “师傅,送我去机场!”   ☆、004、其父纪谱霖   C市第一人民医院。   “纪小姐,纪先生的病情实在是太罕见,我医专家经过探讨一致认为纪先生他并不是得了绝症,而是中了一种会缓慢吞噬掉他生命的未知病毒。很抱歉,我院实在是没能力医治你父亲!”医生一板一眼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同情跟怜悯。   刚从B市飞回来还没有喝一口水的纪若抬起头来,睨着这个两年来一直替她父亲治病的医生,美丽绝色的脸蛋上泛着绝望无助。“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讷讷的话语里,有着淡淡的哀伤跟不甘。   抬手拍拍女子单薄的肩膀,医生无奈摇头。   医生摇头,无异于是将女子打入了地狱。“韩医生,这些年我赚了点钱,我愿意将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只求你治好我的阿爹!韩医生,我求求你!”白皙纤瘦的五指紧拽医生白大褂不肯松开,纪若仰头看着医生,目光诚恳至极,又带着点点卑微。   凝视着女子过分美丽的脸蛋,韩峰也有些于心不忍了。“纪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医治纪先生,实在是我能力有限,无能为力啊!”狠心拂去衣角处那只手,韩峰摇摇头,转身走进他的办公室去了。   一个人站在敞亮却幽静的走廊,纪若感受到了寒彻骨之冷。   这些年纪若好几次挺而走险跟大雇主做交易,她偷来他们想要的东西,换取高昂的金钱,这些年的确赚了不少。可那些钱都用在给纪父治病这件事上,纪若认识一个神秘的雇主,只要纪若交付足够多的定金,雇主就会给她能暂时抑制纪父的药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纪父的身体越来越差,以前那些药是再也起不了多大做用了。前段时间赚了一千美金,跟雇主拿了药,结果纪父服用药之后不到一周就复发了……   钱没了,纪若不怕,可阿爹彻底被判死刑,纪若是真的绝望了。   听说做艺人很赚钱,所以三年前她不怕死的踏进娱乐圈那个大染缸,在那个圈子里忍辱负重,承受着经纪人的冷落跟同行的白眼,为的就是赚更多的钱治好阿爹。结果,阿爹还是被下了死亡令,你叫她如何接受这个消息。   —*—   六月天的烈日将大地烤成热锅炉,平底凉鞋踩在略有些烫脚的泊油路上,纪若双手环胸,她好冷,冷的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纪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等她来到再是熟悉不过的街道口时,脚步却胆怯的不敢再前进一步。   石江小区是一片破旧的有些年代的弄堂区,不少中年大叔大妈在江边大榕树下打牌,老人们则坐在树荫下的石椅上下象棋,他们手拿象棋,皱眉深思熟虑下一步棋子该落于何处。   这里街道虽破败,居民却团结一心,和乐融融。   江边最大的一颗榕树足足有一百年的历史,那榕树左下方立着一张小桌子,一个身穿泥色衬衣的中年男人佝偻伏俯在桌上,他他戴着不太干净的眼镜,左里拿着一把铁锁,右手拿着一枚小钥匙,桌子上还放着一个银白色的修锁镊子。镜片后方的眼眶生出几条深浅不一的皱纹,松弛的眼皮下一双鹰目炯炯盯着手中的钥匙,目光略带满意。   阿爹研究锁匙的时候,总是兴奋又有成就感的样子。   纪若最喜欢见到阿爹意气风发的模样。   一想到阿爹被病痛折磨时痛苦的场景,那双微冷的美眸总会忍不住浮出水雾。细手摸了把眼睛,有些润。聘婷秀丽的人儿穿过大榕树,从树荫里偷射进来的光阴打在她洁白无尘的长裙山,这一幕,是纪谱霖最想要看到的场景。   “阿爹。”乍然听到这轻声细语的唤声,纪谱霖握着锁匙的手一抖,镜片后方的眼皮眨了眨,满是不可置信。缓缓抬起头来,纪谱霖看清来人面貌顿时一喜,“丫头!”他赶忙放下锁匙起身,隔着一张小桌子就想要拥抱自己的女儿,他的手刚要碰到纪若身子的时候,纪谱霖动作一顿,两手迅速撤回。   慌忙在裤子上擦擦手,纪谱霖这才嘿嘿一笑,看着自己女儿,纪谱霖那张写着生活艰辛与柴米油盐的老脸一红,笑容拘谨却真实。“一直碰这些玩意儿,脏!”   “阿爹,小若不嫌脏。”纪若捧起阿爹皮肤泛黑的双手,语气满是心疼。阿爹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她怎会嫌弃阿爹脏?鼻头一酸,素来坚强的纪若很想哭。   “我丫头现在可是明星,你的衣服都是牌子货,弄脏了不好!”丫头挣钱辛苦,当爹的帮不了她,就更不舍得糟蹋她一分一毫。   挣钱都不容易,纪谱霖可以忍着不抱丫头。   “阿爹…”纪若鼻头本就发酸,听阿爹这么一说,她就更酸了。眼泪不争气落下,啪嗒啪嗒滴落在桌子上,纪谱霖一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丫头,别哭了!”丫头一哭,纪谱霖心就乱了。见女儿还一直掉眼泪,纪谱霖无奈叹了口气,他惹祸了!   纪若无声哭了好一会儿,才命令自己停下来。再哭,阿爹就该发现端倪了。   “诶,对了,你昨儿晚上不是给我打电话说去B城出席发布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纪谱霖用毛巾扫了扫自己刚才坐过的实木老式椅子,示意纪若坐。   纪若将纪谱霖一把按在椅子上,她红着双眼给阿爹捏肩膀。“我就一小角色,去亮个相就行了。”有多久没有这样给阿爹按过肩膀了?   作为一个在三线挣扎了三年的小明星,纪若谈起自己不景气的事业时态度很是无所谓。她不需要功成名就,她只需要钱。只要能赚到钱,什么角色她都接,只要不是那种违背自己底线的角色。   一线大腕赚的虽多,可他们每年开支也很大,作为一个三四线游走的小明星,纪若每年虽不多,但也不少。除去公司跟经纪人所得,她每年都能赚个五十多万。加之她并不怎么出去应酬,也不爱抛头露面,这两年也存了百来万。   原打算将这钱存着给阿爹治病的,现在看来算是落空了。这一刻,纪若生起几分退出娱乐圈的念头,那圈子不是什么好地方,乌烟瘴气的,呆久了会窒息而死。   听纪若这么说,纪谱霖苦涩摇摇头,没能给丫头事业带来帮助,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丫头,你吃饭没?没吃阿爹给你烧饭去!”   看着阿爹兴奋的模样,纪若心里甚苦,这些年只忙着赚钱,都没怎么陪阿爹,她快有两个月没跟阿爹一起吃饭了吧。看着阿爹的脸,纪若心酸之余还有些疼,不是剧烈的那种疼痛,更像是被针尖一下下扎着。   流着血,却又不至于丧命。“小若还没吃饭,阿爹,今天这顿饭我来做!”佯装无恙笑笑,纪若这话听得纪谱霖咧嘴直笑,“阿爹好久没吃到丫头做的饭了,今儿算是有福咯!”纪谱霖很容易满足,只要丫头在外过的好,他一个人孤单点也没啥。   *   纪谱霖居住在第四弄堂,这弄堂叫义路巷。   他住在巷子中间,屋子是两层式,这屋子还是纪若很小的时候建的,十七八年的历史了,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有些陈旧了。这里,也是纪若成长的地方。   站在老式厨房内,纪若一边切菜一边跟靠在厨房门的阿爹说话,她不知该如何告诉阿爹他的身体状况。强颜欢笑面对阿爹,对身为演员的纪若来说不是难事。   纪谱霖见到女儿今天格外的话多,心里颇有些安慰。这丫头一直是个闷葫芦,既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纪谱霖一直担心她在娱乐圈会受欺负,现在看来自己是空担心了。   “丫头,你现在有没有找个爱人的打算?”纪谱霖凝视着女儿忙碌的背影,问的一片认真。纪若手在围裙上擦擦,摇头道:“没,我还年轻,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年轻多好,想做什么做什么,结婚了就没这么自在了。   见纪若摇头,纪谱霖眼里显出满满的舍不得,“丫头,遇到好的男孩就试着处处吧!阿爹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要走的路还长,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拿着锅铲的手一抖,纪若望着锅里的鱼直发愣。   *   纪谱霖最喜欢吃纪若做的红烧鱼,每次纪若做饭这道菜都是必不可少的。“丫头,厨艺有长进!”在纪谱霖眼里那红烧鱼就是饕餮美食了。   阿爹吃的大快朵颐,纪若心里惆怅就越深,还能看阿爹这样痛快吃饭几次?如同爵蜡吃着碗里的饭,纪谱霖没有看见女儿的眼泪滴进了米饭里。   桌子上的手机呜呜震动个不停,纪若扫了眼来电人,莹润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疲惫,接起电话,里面立马传来一阵气壮山河的咆哮声。“纪若,你胆儿肥了!敢无视公示规定私自跑了!你还记不记得签约时写着一切行动服从公司的安排?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名气不大普倒是不小,纪若,你信不信我让公司雪藏你!”经纪人的声音有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纪若将手机放远些,免得耳膜被震坏。纪谱霖听到那母老虎般的吼声,忍不住蹙起眉头来。   他很想抢过电话对那女人乱骂一通,但他又担心这样做会断了女儿前途,只能瞪大双眼怒视着桌上的鱼。等经纪人吼完,纪若这才冷冰冰说了句:“抱歉威姐,今天家里忽然出了急事,我一时心急忘了给你通报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纪若,你还想有几个下次?”   纪若皱皱眉头,赶紧重新说道:“绝无下次,我保证!”   听到纪若做了保证,李威呼了几口粗气,又不满意数落道:“家里出了急事就可以恣意妄为吗?纪若,你知道你这样乱来给公司带来多大亏损吗?”   纪若紧锁眉头,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早回来半天能给公司带来什么损失?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哎啊威姐,纪若她无法无天惯了,你还不了解?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仗着总监对她有几分爱意,她任意妄为也是有资本的。这怪不得她,谁叫她生了一副好皮囊了?”电话里面忽然传来一道甜腻腻的声音,那声音音量可不小,纪若可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是谁,不需多说,正是李威厚爱的甄月。   那端李威跟甄月又嘀咕了好一会儿,李威这才想起还有个纪若。“纪若,明天到公司,等着受罚吧你!”李威火速挂断电话,纪若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心情很不好。   电话挂断,菜也冷了。纪谱霖坐在她对面,嘴巴都气歪了。“这疯婆娘是谁?”   “是个神经病!”   ☆、005、你被雪藏了   深V领口的白色衬衣跟纪若白皙如雪的肌肤紧贴在一起,黑得发亮的秀发被她高高束起,黑色九分阔腿裤下,一双白净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踝骨裸露在空气之中,踩着实木地板,纪若在男性同胞欣赏热情的目光中径直走进电梯厢。   站在电梯厢内,纪若漆黑的眸子凝视着镜片里反射出来的女人,心里很怪异。自己的妈妈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生出她这般面貌的女儿,阿爹长得岁不丑,却也不见得有多好看,显而易见,阿爹的外貌特征一点也没遗传给她。   自纪若有记忆以来,就从未见过自己的妈妈,阿爹说妈妈因为车祸去世了,那家里总该有她的照片吧,可是很奇怪,家里并没有。   叮!   走出电梯,迎面走来四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孩子,他们是飞天娱乐培养了两年多的新人,这四人前两个月组了个团,名叫One,Dream。公司为他们量身打造了一张专辑,专辑售卖的比公司预料的要好很多,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短短两个月,他们便已打响了知名度。见到纪若,四个男孩都很是乖巧的喊了声:“纪姐姐。”十七八岁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荷尔蒙泛滥成灾,对于纪若这样的冷美人,这四个孩子心里都将她当做女神来看待。   纪若手掌摸了摸其中一个黑衣男孩的脑袋,那男孩叫伊岳,被女神拍头,伊岳脸一红,不敢去看纪若,“明天就是去桔子台做嘉宾的日子了吧?小子们,可得好好表现啊!”   “是明天,谢谢纪姐姐!”另一位成员南缘笑的一脸羞涩。十七八岁的年纪,尚还青春无害,他们的脑子里对于资源以及利益两个词还没有过多的概念。看着四个男孩脸上无害的笑容,纪若心里有些惆怅,当年初进公司的时候,她跟甄月就是一个组合。   差不多的年纪,加之又都年轻貌美,两个人顺顺利利的出道,火了不到三个月便有无数的演出跟饭局邀约。纪若心高气傲不愿出席,那甄月却不在乎这些,为了得到地位跟金钱以及知名度,甄月一个人去认识大佬,陪各导演睡觉,争取到了绝大部分资源。自然,她的付出没有白费,她成功了,而纪若也从当年稍有知名度的歌手转变成了一个连三线都没混上的小影星。   但她不后悔,有得必有舍,得了清白就不应求地位。   若说纪若是一只卑微的麻雀,那甄月就是漂亮的喜鹊,而大公司的一姐则是华丽凤凰。   “纪姐姐,我刚才听人说…”伊岳说到一半又止住了,纪若懒洋洋挑起眉梢,示意他继续,伊岳推搡南缘,南缘又推推另外两人,到最后还是伊岳开的口。“他们说公司要捧一个新人,最近资金缺乏,资源又紧张,我听说公司准备…雪藏你…”伊岳孩就像做错事般,十指缠在一起很过意不去。   闻言纪若并没有气愤,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从最近甄月越发大胆肆意的话语她已经猜出了些许端倪。“没事,你们忙去吧,我先进去了。”   纪若随意摆摆手,那淡然得不受任何事困扰的模样,看得四个男孩佩服。   “你们说纪姐姐人长得美,演技又好,公司为什么不捧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光头小男孩蜇俊盯着纪若离去的背影,一脸八卦。“谁知道!”伊岳走进电梯,纪姐姐那么好,他还奇怪她为什么火不起来。   “我倒是听说过一点点关于纪姐姐的事。”南缘攀着另外两兄弟的肩膀走进电梯,四个人站成一团,都看着南缘。“我听说我们总监曾经追过纪姐姐,不过被纪姐姐给拒绝了。后来总监喝醉了在车里对纪姐姐毛手毛脚,结果被纪姐姐用啤酒瓶子破了脑袋,还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蜇俊点点头,“我知道的也是这件事。”   “不是吧?我们总监看上去挺好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模样乖巧的刘子墨回想起他们那总是笑对他人的总监,感到难以置信。   “人面兽心,笑面虎才可怕!”   “好了别说了,议论总监太多对我们没好处!”伊岳开口打断兄弟们的八卦,几个青年这才闭嘴下楼去练习室。   *   “咚—咚!”   “请进。”   纪若推开门进去,那个坐在办公桌后低头办公的男人也不抬头,他在等纪若开口。纪若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办公室静默的让人疑惑,郭睿抬起头来,见到门前那道倩影他目光一亮,脸上温熙笑容顿时变得更加柔和几分。“纪若,你来了。坐!”   走到郭睿手指所指的沙发上坐下,纪若右腿优雅叠放在左腿上,她目光冷漠凝视着正前方那张星光逼人的海报,依旧是不开口。海报上的甄月穿着一袭月白色抹胸短裙,P的太过的双腿看上去还是挺养眼的。   见到纪若冷冰冰的模样,郭睿眉目染上恼意。“纪若,我想你很清楚我叫你来的目的。”亲自泡了一杯咖啡放到纪若身前,郭睿挨着纪若侧边的沙发坐下,他假装不经意的目光偶尔扫过纪若那张脸,眼中满是无奈。   “威姐都同我说过了。”纪若语气平静的让人愤然。即使早已熟悉纪若的性子,郭睿还是感到无力,“小若,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栽培你!不管是资源还是财源方面,你都会是第一对象。我会将你培养成明日万日敬仰的巨星!”郭睿大手试探性搭上纪若的手,“小若,相信我。”   若是没有两年多以前那件事,纪若或许是会相信他。只不过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纪若对他仅有的一丢丢信任也已经消失的无踪影了。冷漠从郭睿手掌心下抽出自己的手,纪若身子侧了侧,坐到离郭睿更远的地方。   手掌心空了,郭睿心也空了。心空了,怜惜跟耐心自然也没了。“小若,你最近频繁奔波也累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给你放个长假。”长假,等同于雪藏。目光一冷,郭睿再次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原本的温度。   “那真是感谢总监的好意了,我最近一直没有休息好,就先回去休息了!”纪若拿过一旁的手拿包,起身就走。“小若!”郭睿看着纪若离去的背影,总有一种她这一走就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觉。   握着手把的女子脚步顿住,瓷白精致的小脸上依旧冷漠一片。“总监,你知道的我最近累坏了,我想我的确需要休息了。”纪若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曾经她也觉得有几分帅气的脸,目光里带着自嘲跟鄙夷。“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是否有继续呆在公司的必要。”   阿爹的病已是无法医治,自己进着圈子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阿爹。现在也没有继续呆在这圈子的必要了。郭睿手一抖,满杯咖啡溢出几滴。在他看来,纪若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话的,毕竟她是一个那么嗜钱如命的女子。   直到纪若离开很久,郭睿还有些回不过神。   一个爱钱的女人,竟然会主动挥手跟金钱说再见,这是她的另一种手段,还是她真的心灰意冷了?   凝视着咖啡,郭睿陷入沉思。   *   回到这个自己很少呆的办公室,纪若看着办公室里那盆自买来便疏于打理的盆栽,内心竟也伸出几分惆怅情绪。   洛彤抱着另一位影星所需要的服装,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窗户边那个气质孤独落寞的人儿,晨曦十分温暖,打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衬得她孤独又冷漠。   她总是这么孤独,明明她才二十五。   看着纪若,洛彤在心中心中长叹一口气,多好的女孩儿,就这么被埋汰了。这个圈子,是上帝用偏见创造出来的。   *   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走出办公室,纪若低着头,视线内出现一双黑色厚高跟鞋。   爱穿这类鞋子的人,纪若只认识一个。   “只是雪藏而已,你又何必做出这般卑微可怜的姿态?”   纪若闻言,缓缓抬头,入目是姜黄色的连体衣裤,一条黑色宽皮带系在纤细的腰肢上,甄月墨镜后方褐色双眸依旧带着高傲不屑。她的身边,是把她当宝贝捧在手心的李威,见到纪若,李威这次倒没怎么数落她。   大概是心里有愧疚,又或是不屑于数落。   纪若目光顿在甄月那张脸上,那微垂的眉眼里并没有甄月所说的卑微可怜。“有的人看似卑微血液里却不卑微,有的人高傲着骨子里却流着卑微的骨髓。”纪若红潋的唇瓣忍不住上扬,睨着甄月那张过于描绘细画的脸,纪若笑容落进甄月眼中,很刺眼。   又来了!   又是一副让人厌恶的故作做派!   “甄月,咱们俩谁是前者谁是后者,你比我更清楚。”昂首挺胸,纪若越过甄月的时候,甄月听到了一道清冷之音在自己耳边回响。   “甄月,我不在这圈子也就罢了,如果有一天我回归到了这个圈子,我誓要将你踩在脚底!我要你知道,那个夜晚被你送去郭睿车中的女孩,并非生来就是任人欺负的主。甄月,你会为这些年你对当年那个女孩所做的一切后悔的!”   那人明明已经远去,甄月站在远去,那股清冷的杀气盘绕在她周神,半点不肯散去。   ------题外话------   我这么努力,我要求花求钻石!   是的,我就是这么无耻   ☆、006、这人妖挺美   一间窄小却装修温馨的出租屋内饭香四溢,一个上身穿着黑色衬衫,下身仅着一条白色内内的女孩头发高高束起,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一个人在厨房也可以很欢乐。   白色内裤上的米老鼠笑得没心没肺,随着女孩性感大长腿的晃动,那米老鼠也跟着迷人的臀部上下晃动着。   这个心情不错的女孩是被公司雪藏了两周多的纪若,别的明星被雪藏会悲伤难过,有的甚至会患上忧郁症。跟他们一比,纪若多少有些没罐啤酒放到饭桌上,纪若赤脚踩在干净地板上,吃着自己刚做好香气怡人的龙井虾仁跟水煮鱼。咬了一口滑嫩清新的虾仁,那味道美好到纪若忍不住咂舌。   “啧啧,瞧瞧,不演戏我也可以去做厨子啊!”   优哉游哉哼着小曲,待她吃饱喝足又洗了个澡,换了身纱裙睡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剧里播放着青春燃烧,里面正在播放的是男女主角因为女二使坏产生矛盾误会闹分手的戏码。   纪若看着电视屏幕里即使是演哭戏也很甜腻可人的甄月,眉头皱得很深。想当年,她就是被甄月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骗了的!电视剧越看越无聊,纪若打开微博输入下纪若二字,搜索行下方显出三条消息:   霸道总攻纪若;   纪若跟甄月的纠葛;   纪若被公司雪藏。   纪若看着那三条消息有些发呆,她这么不出名的人竟然也有人搜索。那第二条消息纪若去年就看过了,这第三条消息不用看也无趣,倒是第一条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青春燃烧》电视剧发布会上安然扮演者纪若,一身帅气酷黑西装干净又利落,高高的马尾将其白皙小脸衬得又冷又美,看看以下九张图,有没有霸道总攻的既视感?”   九张图自然便是前段时间发布会上她借来的西装,看拍照角度应该是在人群最后方,纪若想了想,她可得这博主很有可能是那个少年粉丝拍的。这条微博下方有两百多条评论,有的人说:“纪若?是当年跟甄月一个组合的纪若?那女人人格好差的,没少欺负我们甄月,博主爱这样的女人?已取关,不谢!”   纪若又翻了翻,看到博主是这么回复她的:“我粉我纪若女王,你爱你甄月公主,并没有相冲突的地方。就你这素质,取关便取关,再也不见。”   看着他的回复,纪若心中暖暖的。   点开博主的头像,他微博主页显示的是一小网站的网络写手,粉丝有八百多。纪若翻开他的相册看了许久,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他本人的照片,的确是那个男粉丝。   想了想,纪若点击了关注。   刚欲退出微博,那男粉丝就发私信来了。   揽月:你是?   纪姑娘姓纪:陌生人。   揽月:你也姓纪?   纪姑娘姓纪:姓纪的人可不少,纪若不就姓纪?   揽月:你知道纪若?我还以为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她!   纪姑娘姓纪: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揽月:你又是怎么知道她的?   纪姑娘姓纪:我曾经在片场参观的时候见到过她,发现她对待工作很认真,便一直有关注她。你呢?   揽月:听你夸我的偶像我很自豪!我两年前深夜跟她搭过同一辆出租车,我见过她本人,很有礼貌,很坚强,受伤也不吭一声,还帮我付了车费…   纪若看着揽月最后这条消息,细细在脑海中搜索记忆。两年前,深夜,出租车,很坚强,受伤也不吭声,帮他付车费…纪若想起来了,揽月说的那个晚上,就是她被甄月送进郭睿车里,郭睿对她不敬的那个晚上。   是了,那晚自己被醉酒的郭睿用打了脸,自己也用酒瓶砸破了他的头…   原来,自己受的委屈还有人知道,这让纪若心里的苦闷散了些。关闭微博,纪若没有再去回复他,那个夜晚的记忆被重新剖析开来,纪若心绪难平。   *   T国、M国、L国是东南亚地区负有盛名的国家,其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三个国家有多富与豪华,而是因为这里生产毒品,乃是东南亚毒枭聚集最多之地。   这里每天都有战火厮杀,每天都有人员在伤亡。   最近的这片地域又一次浮现在众人眼前,原因是一件美国被盗的文物出现在了那里。纪若看着电视里主持人介绍的话,她喉咙上下滚了滚,搓搓手,她体内血液躁动了!懒散了半个月,该出去捞一笔了!   说走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   站在清迈机场门口,纪若抬起双手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一群黑衣人路过她的身旁,带起一阵劲风。纪若睨着身前两排穿着黑衣,长相都比较养眼,纪若是个贼,一个有素质警惕性强的贼!   她不捉痕迹扫了眼黑衣人的腰间,那里看似平坦无恙,实则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腰间都别着枪!   哪个大人物来了?纪若一个闪身躲进侧面墙壁,小脑袋伸出来看着机场大门口,不带眨眼的。   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衬衫的男人的男人从机场内走出,他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那张帅的让纪若心肝乱颤的脸蛋看得纪若小嘴微张。“有缘啊!”   那男人在一群人的护拥下钻进一辆劳斯莱斯里,纪若盯着那远去的劳斯莱斯,想起一段话来:开宝马的都是爆发富,开奔驰的是富翁,开奥迪的是当官的,开保时捷法拉利的是富二代,开劳斯莱斯宾利的是黑社会头子!   “我靠,还真是个大人物啊!”   纪若想起偷车过后的第二天满城搜索她的那些黑衣人,心里这才生出几丝害怕来。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人有这么吊,她绝对没种偷他车!   坐在出租车去酒店的路上,纪若一直没有从害怕中回过神来。   开玩笑,她只是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盗贼,那男人一看就是黑社会头子,去任何地方都是前呼后拥的,想要逮住她这只猫,轻而易举。   *   迷离夜,夜迷离。   人倾城,倾人城。   名叫S&C俱乐部,男人把妹喝酒,女人买醉搔首弄姿,好一片暧昧奢靡的场景。   一双黑豹纹高跟鞋踏进闪亮豪华的俱乐部,身穿墨绿色紧身衬衣的女人步步款款朝俱乐部内部走去,短款两片短裙将女子完美的臀型包裹的更加诱人,两条白皙性感的大腿在短裙下尽情释放者女子特有的冷意诱惑。   “Angel—Kiss。”手指在酒柜台上敲了敲,纪若看了远吵杂的后方,干脆选择坐在吧台处。调酒师特意多看了她一眼,眼里异彩连连,“Beautiful—Gril!”   酒水在调酒器中飞速旋转,不过十来秒,一杯梦幻迷人的天使之吻被酒保亲自送到纪若手前方。纪若起身,她弯身将六百泰铢插进男人衬衫口,因为这个动作,她妖娆妩媚的躯体完美勾勒出来。   二楼贵宾室,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目光无意间撇到吧台处身躯诱人的纪若,那双从不为女人美貌性感而流露出异样的眸子里闪过点点惊异。   那人的背影,倒挺好看。   宋御察觉到顾诺贤的异样,也顺着看了过去,他看到一个挺诱人的背影,那人手里握着一杯天使之吻,一个人坐在吧台,不时用手指撩动墨发,看上去很安逸。   看了眼沙发上的男人,宋御冒死开口问道:“诺爷,需要我去请那位小姐上来吗?”   顾诺贤看了宋御一眼,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扶了扶镜框,忽然开口说道:“这人妖挺美的!”   宋御嘴角一抽,果然,诺爷的关注点跟常人不一般。“诺爷,你怎么知道她是人妖?”   顾诺贤懒洋洋瞥了他一眼,直摇头,“这个国家生得出来这么标志的人儿?这一看就是整形医院制造的!”宋御用一副我在认真听的神色看着顾诺贤,然而他心中此刻犹如万马奔腾。   医院制造的…   他当那女人是盒罐头还是袋化肥?竟然用了制造二字…。   “宋御,明晚的交易不会有意外吧?”   宋御胸有成竹笑笑,“回诺爷,绝无半点意外。”   “最近有一破玩意儿出现在这附近,这地方不算太平,你注意些,别让那些盗贼坏了我们的好事。”顾诺贤目光再次一向下方,却没找到那人妖。   “我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明晚的交易您尽管放心。”   “嗯。”   走出会所的纪若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竟被诺爷当成了整形医院创造出来的人妖。   ☆、007、抠门的诺爷   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纪若盯着手中的面具发呆了。   她的手中有一大把的面具,妩媚性感的,可爱动人的,清纯绝丽的,还有丑不拉几的。这些不同的面具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做工精细!   想了想,她还是将上次用过的那张可爱面具挑选在一旁。再过两个小时就该出发了,趁还有时间,有洁癖的纪若抱着衣物去了浴室。   纪若此人有个特点,每次出行动前都要洗个澡。洗去身上所有不愉快,祈祷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   哗啦啦的流水在那具迷人诱惑的身躯上一路滑行而下,迷人的锁骨,傲人的胸脯,平摊的肌肤,雪白修长的大腿,在那双大腿的最下方是十个可爱的脚趾头。   脚趾头踩打在浴室地板上,欢快地打着节拍。   “Hoist-the-Colours;   Yo-ho,haul-together,hoist-the-Colors-high;   heave-ho,thieves-and-beggars,never-shall-we-die;   ...   Some-men-have-died-and-some-are-alive-And-others-sail-on-the-sea;   with-He-keys-to-the-cage-and-the-Devil-to-pay-we-lay-to-Fiddler''''''''sGreen!   浴室中人儿大概是心绪太激动,竟然哼唱起了一首英文歌,《扬起船旗》是电影加勒比海盗三里面的主题曲,在纪若看来海盗跟她这小盗贼干的是同一个同业,海盗歌儿她哼起来也挺开心。   忽然,舒服的热水变成了冰凉的冷水,纪若努努嘴,暗自骂了声晦气,就着凉水洗了个战斗澡,裹着浴巾就出了来。   *   一个人开着摩托车在街头流浪,戴着人皮面具的纪若看着四周明显跟C国不同的风俗民情,眼里有些新奇。想着晚上还有任务,纪若只好打消了想要去闲逛的念头。   路过一家名叫‘King’的国际大酒店,纪若眼尖的发现有一群黑衣男人从酒店内走出,她拔掉车钥匙,依靠着摩托车站在马路另一边看着对面。在那群男人簇拥之下,一张略微熟悉的脸浮现在纪若眼球之中。   那帅哥头发三七分拢后,一张帅的飞起的俊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银灰色定制款西装穿在他修长挺拔的英姿上,铁骨铮铮的气势中隐隐流露出一股文明人才有的儒雅风范。见到他,纪若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仰头看了眼上天,纪若暗道:这是一个有文化的黑帮头子。   “一个土匪头子长这么帅干啥?”纪若对着那张俊脸垂涎了两三秒,速速掉头带着胆战心惊逃离这是非之地。开玩笑,若被那死小子看到她的模样,她还能有名?   她可不想在他乡死无全尸。   不怪纪若胆小,实在是今日她很不凑巧的又戴上了那日招惹那土匪头子时所戴的那张面具,自己做的孽那土匪肯定记恨的咬牙切齿,要让他发现自己,那下场单是想想纪若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   T国M城南部一个小村庄内,这里是一片海边小镇,镇子里人数不过两百。   天蓝蓝绿草青,海浪澎湃海风吹,此乃一处美景。   小镇尾有一个小山丘,山丘的另一端山路盘旋,地势陡峭。山丘之顶,是一座造型大气华丽的海景别墅,石膏雕刻精致高雅的大门处站着两排黑衣人,大厅之内,高吊的黄色水晶灯将大厅照耀的比白日更明亮。   大厅中央,一张黑色谈判桌两端分别坐着两个男人,左边的男人一身银灰色西装,消瘦的脸庞上噙着优雅笑容,那副黑框眼镜后方的锐利目光在此刻也被正经所取代。谈判桌另一端的男人穿着标准的热带衬衫,花花绿绿的颜色衬得他活像一只绿蚱蜢。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桌面,皮肤较黑沉的男人轻浮的目光不停地在对面那个西装革面,长相儒雅俊美的男人脸上扫射,他似乎想要将他的脸盯出一朵花来。   敲打手指的动作一顿,季梵忽然就笑了,那笑声里的轻蔑鄙夷顾诺贤听得一清二楚。“DS组织的首领,名声赫赫的Eric先生,鄙人真是没想到你竟然生的这般水嫩迷人。”   轻佻调侃的语气,并未让顾诺贤脸上出现多余的神色,有的,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他似乎习惯了这些男人盯着他打量。   若不是他身旁站着同样让人惧恐的宋御,季梵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白脸一般的男人竟然是Eric!那个被全球政要通缉,被联合国反恐人士日日追杀且半点收获都没有的头号恐怖分子!   这个男人,实在是跟季梵想象得有些不一样。   他,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人难以接受他是一个让鬼神哭嚎的男人。   微贴小腹的双手食指相互间碰了碰,顾诺贤勾唇轻轻一笑,他耸耸肩反问道:“不知季梵先生想象中的Eric,又是什么模样?”   “无论是怎样,就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季梵罢手笑笑,眸子里染上几丝贪婪野性!“Eric先生,你生得实在是...让鄙人想入非非啊!”   这话,很是暧昧。   他的话刚落,一柄黑色手枪隔空指向季梵的脑袋,黑幽幽的枪口渗着阴冷气息。“宋御,不可胡闹。”顾诺贤的命令,宋御不得不听。愤愤收起手枪,宋御用危险的眸子警告了季梵一眼,季梵见状却是淡定无视。   “对我想入非非的人不少,不过季梵先生可知道那些人最后都去了哪儿?”顾诺贤还是那副从容优雅的样子,任何事情都影响不到他。   “鄙人倒是想听听。”季梵佯装好奇的模样,看得顾诺贤身后的宋御愤然。若不是诺爷有令,他真想一枪崩了季梵的脑袋。顾诺贤懒散的坐姿微微调正了些许,十指顶了顶镜框,淡漠道:“他们后来都被我的人请去了非洲。”   季梵挑起眉梢,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非洲有一种变异狒狒到了夜晚十二点就会发情,如果找不到宣泄对象它们就会充血而死,如果找到了交配对象,那对象就会被活生生搞死。”宋御盯着季梵的脸,转也不转。   季梵脸色变了变,虽不知宋御这话里的可信程度有多少,不过他眼中的鄙夷蔑视却是散了不少,不过那看着顾诺贤的目光依旧不算尊重。   “季梵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见到顾诺贤脸上的不耐烦,季梵心里顿时拉起警线,这个男人说话时语气明明很和善,可季梵就是从中听出了不耐烦。他暗自猜想,如果自己还不说正事,估计男人话语中的不耐烦就该转为杀意了。   拍拍手,三个大汉抱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打开!”三个人恭敬打开箱子,立马齐刷刷露出好多个本杰明,富兰克林。这里面的钱,全是一百面额的美元。   “这里是三亿美元,Eric先生,他们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六个箱子,总金额刚好是三亿美元。三亿美元这个大数字也没能让顾诺贤挑挑眉头。见到他这反应,季梵又道:“Eric先生,可还满意?”   顾诺贤偏偏头,宋御见到他偏头,多年来合作的默契立刻体现出来,他召进来两个兄弟,将桌子上的箱子提到顾诺贤的身边,就在季梵以为顾诺贤就要点头同意的时候,那宋御跟其余两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将那扎成捆的美元放在手中飞速点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季梵嘴皮子抽搐个不停。“Eric先生,你是在怀疑我的人格吗?”   顾诺贤诧异看了他一眼,说出来一句差点气死季梵的话。“季梵先生,我们这些人也有人格可言?”人格,在金钱面前那就是个屁!   季梵口水噎在喉咙,妈的,这男人长得挺可人,说起话来也能噎死人!   五分钟后,刷刷刷的数钱声音停止,宋御朝顾诺贤摇摇头,见状,季梵跟顾诺贤的眼神都是起了变化。前者眼神变得不可置信,后者眼中则露出了杀意。   “多少?”顾诺贤说话向来剪短。   宋御一板一眼道:“差了两张。”   ...两张!季梵差点没吐血!两百美元也要计算?真是一群抠门鬼!   “季梵,这该算谁的损失呢?”连称呼都改了,可见顾诺贤动怒了。顾诺贤的威严摆在那儿,季梵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他,他的心里,对他总归是有忌惮之心的。   “算...我的!”从自己皮夹克里掏出两张美元,季梵刚拿出来就被宋御眼疾手快抢了过去。他倒是不嫌丢人!“诺爷,齐了!”顾诺贤满意点点头,宋御命人提着箱子站在一旁,又乖乖当起了护卫。   “Eric先生,钱我付了,东西什么时候到?”顾诺贤揉揉眉心道:“还是先签合同吧!”   闻言,季梵身后一穿着露臀短裙的女子捧着一个小册子走到顾诺贤身前,她微微弯起身子,那雪白的酥胸落进顾诺贤眼里,后者眼里清明的让人怀疑他的性取向。   唰!唰!   Eric几个字母落于字上。   那性感女子准备取走合同,顾诺贤却制止了她的动作,见状季梵耐心尽失。“Eric你什么意思?生意到底做还是不做?”对上季梵的愤怒,顾诺贤恍若未闻。   “季梵先生,我们这次来T国可花了不少路费,我想,飞机票汽油钱住宿费应该由你这东道主负责,你说呢?”顾诺贤此话一出,空气霎时陷入寒霜。   宋御站在顾诺贤身后,眼皮子一个劲的挑。丫的,诺爷你太无耻了,太财奴了!   用了一分钟,季梵才吞下这口怨气。“行!我出!”闻言,顾诺贤满足了。“不过,那批军火什么时候到?”   “下星期二晚上十一点半,东海湾来收货就行。”   闻言,季梵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顾诺贤起身来,伸出手来。“那就感谢季梵先生这几天对我跟我兄弟们的照顾了,跟季梵先生合作是一件令人心情晴朗的事情。季梵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期待我们下次合作!”   季梵也跟着伸出手来,两只同样有力的大手带着不同的较劲捏在一起。   “Eric先生,合作愉快!”这话,季梵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云淡风轻转身,顾诺贤带着手下,一批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凝视着顾诺贤离去的背影,季梵眉头跳个不停,双手也捏的咯咯作响。   *   从走出海景别墅,宋御耸动的肩膀就没停止过。   “很好笑?”顾诺贤坐进车厢,看着侧前方宋御那耸动的有些夸张的肩膀,语气很冷。宋御捂住嘴,赶紧停止耸动,“没,我就是觉得诺爷您这性格跟夫人真相。”   一样的嗜钱如命。   顾诺贤全然将这话当做夸奖。“这是好美德。”某人很是无耻。宋御默然,心里依旧是狂笑不停。   吱!   车子猛然停住,顾诺贤惯性使然,脑袋撞到椅子上。沉着脸抬起头,顾诺贤目光冷若寒冰,“怎么回事?”司机惊恐转过头来,看着顾诺贤,声音带着恐惧:“诺爷,刚才有一个女人忽然从路旁边窜出来,担心会出人命踩了急刹车,是我的失误!”   顾诺贤皱皱眉头,目光越过车窗扫了眼外面,这一看脸色顿时铁青了。   车旁边,悬崖边上蹲着一个背双肩包的女孩,那女孩穿着黑色紧身衣,膝盖骨大概是撞到了车子,还在流血。当然,让顾诺贤动怒的不是这女孩挡了他们的去路,而是这女孩那张脸!   “找了大半个月,终于让我逮住你了!”一把踢开车门,宋御只听到一阵风,后车厢便消失不见了。   “小丫头,你还挺能躲的!”   纪若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诧异抬头,看到那张让她胆颤的阎罗脸,纪若怔然了。   后面是悬崖,前面是阎罗,前后夹击,这他妈是绝路啊!   ☆、008、来个嘴对嘴   女孩直起身来,优美迷人的曲线被顾诺贤尽收眼底,不过后者的目光并没有多少异色。   “异国他乡竟也能遇见,这位先生,咱俩这缘分不浅啦!”手指撩开额前被风吹起的发丝,纪若打着哈哈,心里却在叫苦连天。她刚将宝贝装进背包那别墅里的警报器就响了,卯足劲逃到这,没想到又遇到了这冤家。   纪若悔不当初。   “缘分不浅?”顾诺贤玩味笑笑,黑框后的双眼冷光凛冽。“咱们这可不叫缘分不浅,该叫冤家路窄才对。”男人笑着说出这番话,纪若却笑不出来了。   纪若目光贼精看了眼四周一眼,越看心里越绝望。顾诺贤手指顶顶眼镜镜框,幽深的眸子凝视着纪若那张看了就让他来气的脸,“小丫头,咱俩这事该怎么解决。”阴测测的语音萦绕在纪若耳边不肯散去。   他笑得比阎罗更冷。   “这位爷,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跟你心爱的车子,小的该死!可是小的穷得叮当响,我这全身上下没一处值钱的东西,您说赔钱吧,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你说卖身吧,我这长相顶多也就算个残次品,配不上尊贵的您。”纪若眨眨眼,一脸小白兔的无辜。“要不这事咱们就这么算了?”   算了?宋御坐在前排看着纪若笑的谄媚的脸蛋,只觉得荒唐。她当诺爷是绅士?   闻言,顾诺贤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由优雅转换为冷肃,伸手准确且迅速扣住纪若的手腕,纪若闷哼一声,脸上表情有些扭曲。“小丫头,交出东西,我可以考虑轻饶你。”   “什么东西?”纪若的反应,让顾诺贤心冷了几分。   “装疯卖傻,你该死!”往自己身前一带,纪若被男人顺力拉扯到自己怀中,一股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鼻而来,纪若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说,画在哪儿?”阴鸷桀骜的目光蹲在纪若那张可爱的脸蛋上,顾诺贤语气里杀意浓烈。纪若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你是那屋子的主人?”   顾诺贤沉默不语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奶奶的,运气太背了!纪若原本忐忑的心瞬间变的绝望。“画不知道被我扔哪儿去了…”这话纪若说得十分没底气。“扔了?”眼眸眯了眯,放肆的双目里迸射出十万道利刃寒光。   纪若小幅度点点头,她并没有扔掉那画,不过不知道失手放哪儿去了。“行,那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顾诺贤的话让纪若浑身一颤,“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顾诺贤脚步前进两步,纪若的身子朝陡壁悬崖接近一米多,听着下方滚滚海水,纪若小心肝吓得一颤一颤的。“人都得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既然你扔了它,那我就将你从这扔下去。”仿佛从远方飘来的夺命之音,听得纪若心惊。   一道猛力踢到纪若的臀部,纪若两眼一突,身子朝前倾去。“我靠,真扔啊!”   看着黑影朝下迅速跌去,顾诺贤眼中一点伶香惜玉的神色都没有。除了家里那两个女人之外,任何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跟菜板上的鱼一个样,都只有任他屠宰的份。听着惊恐的尖叫,顾诺贤淡然转身,前脚刚踏出一步,一条极细的游丝缠上他的脚踝,猛烈的拉力将他往悬崖边上带,等顾诺贤反应过来,身子正以迅猛的速度朝海底坠去。   “诺爷!”   宋御脸一白,一脚粗鲁踢开车门,等他跑到悬崖边上往下看时,哪儿还有顾诺贤的半点身影。   “靠!都给我下海去找!找不到诺爷自尽了断!”   “是!”   *   “老板,Eric坠海了。”女秘书坐在季梵的身上,妩媚的眉宇间竟是幸灾乐祸。季梵一怔,那双游离在女秘书胸上的手立马顿住。“那还不去找?”   “老板,我们去找他做什么?他死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女秘书妩媚一笑,对老板这决定感到不解。“蠢货!他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若真出了个三长两短,DS的人不得上我家来提我脑袋?”   季梵强烈的反应看得女子一愣一愣的,“是,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找他!”   一个人坐在房间沙发里抽烟,季梵夹着烟的手不受控制在抖个不停。若是找不到Eric,那就麻烦了。   *   不舒服。   这是梦中纪若唯一的感受。   脑袋嗡嗡作响,似乎是要炸开了。   眼皮子抖了抖,纪若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一大片湛蓝无云的天空。海水声音汹涌,风吹起椰树的树枝,吹乱纪若的湿发。挣扎着站起身子,纪若取下背包揉了揉双肩,“嘶…”倒吸冷气的声音让纪若意识到自己受了伤。   将鞋子脱下来倒立着,哗啦啦的水从鞋子里流出,看得纪若频频咂舌。“竟然没死。”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一事实,纪若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似乎快要脱落了。纪若将面具撕下又重新戴上,这才脱下身上的衣物,将他们放在树枝上,纪若只着一件内衣裤躺在阳光最烈处。目光在四处扫了扫,纪若眼尖的发现东北角的椰树下有一道银灰色物体。如墨眼珠子转了转,纪若皱皱眉头,她意识到那很有可能是被她拽下来陪葬的男人。   走进看,的确是顾诺贤。他卧躺在沙滩上,一身昂贵西服早已被海水泡的皱巴巴的。纪若粗鲁的将他翻了过来,入目的是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他的眼镜不知被海水冲向了何处,就连脚上的鞋也丢了一只。   “喂,醒醒!”粗鲁的力道拍打在顾诺贤的脸蛋上,躺着的男人依旧是没有半点动静。   “啪!”   “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声将海浪声都给盖了过去。饶是如此,男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见状,纪若脸色忽然一白,不会是淹死了吧?手指在男人挺俊的鼻梁下方探了探,竟然没有一丝呼吸。猛地收回手,纪若一屁股跌坐在男人的身侧,心凉了透。   阿爹说他们做贼的只偷东西不许杀人,她这算不算是杀了人?   盯着男人被海水泡了一整夜依旧俊美迷人的脸,纪若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罪恶感,要不要再试试最后一招?   犹豫了一番,纪若对着那张薄凉且淡色的双瓣靠近,往顾诺贤嘴里吹了口气,盯着男人看了许久,他依旧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甘心又往顾诺贤嘴里吹了两口气,男人依旧是挺尸没有反应。   “我警告你,你可不许死,你死了我就罪过了!”手掌在男人胸口用力压了压,试图要将他肺中积水全部给弄出来,“你既有钱又有貌,还有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这么惨淡的死了多可惜啊!”   无论纪若用什么方法,顾诺贤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纪若浑身的力道都快使完了。无力坐回原地,纪若惆怅了。“小子,等我回了C市,我会去你家给你立个灵位的,到时候逢年过节绝不会忘了给你烧柱香。”   摇摇头,纪若放弃了。   起身朝树林走去,拿出背包里的装备在地上嘿哧嘿哧挖了个大坑,等纪若挖好坟坑朝男人所躺之地看去时,那个本该横着的男人此刻变成了竖着的。   他站在阳光下,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西装,太阳当顶,男人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一层银白金黄,像极了纪若小时候幻想的天使。   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深邃的眸子死死凝视着只着内衣裤的纪若,目光依旧从容冷漠。纪若皱皱眉头,任何时刻任何地点这个男人气质都是高贵不可接近的,此时依旧。   在他的身上,似乎永远都看不到颓废狼狈。   纪若发誓,这个男人是她此生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招惹到这个男人,的确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   狭促不安站在椰树下,纪若十指纠结缠在一起,小脸上布满忐忑。“我还以为你…”   “死了?”顾诺贤眉头微微蹙着,纪若尴尬笑笑,缓缓点头。   目光复杂看了眼纪若,顾诺贤走到另一端拿起纪若的衣服,然后将衣服扔到纪若手中。“穿上。”简短二字,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纪若当着他的面红着脸穿好衣服,湿润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   “那个,我们该怎么回去?”   顾诺贤目光不耐烦看了眼纪若,转身就朝森林深处走去。“为什么不在这里等你手下来找你?”纪若拿起一旁的背包紧跟在男人身后,像个好奇宝宝。   顾诺贤手指下意识想要去摸眼眶,这才发现眼睛已经弄丢了。“这里太明显,最先赶来的人不一定是我的人。”言外之意就是,还有其他敌人在找他。   “…哦。”   忐忑跟在男人身后,纪若对男人这平静的反应感到害怕。   他为什么不动手杀了她,毕竟是她招惹他在先,又将他拉下了悬崖。   ☆、009、生吃野鸡肉   走了一段路,顾诺贤忽然停下行走的脚步。   纪若一直低头走在他的身后,一个不慎额头撞上顾诺贤挺实的背脊骨,有些闷痛。“怎么停下来了?”   顾诺贤转过身来盯着纪若上下打量一番,冷漠开口说道:“脱衣服。”   神色微滞,纪若抱紧双臂一副戒备色狼的模样。顾诺贤伸手在纪若慌张的目光中将其外套一把脱下,露出纪若里面的小褂子,在纪若怨恨的目光,顾诺贤淡定弯身将那外套系在自己裸露的左脚。   纪若张嘴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是她活该,将这冤家拽了下来。   一只脚穿着名牌皮鞋,另一只脚踩着柔软外套,这不伦不类的装束并未影响到顾诺贤的优雅尊贵,纪若凝视着他的背影暗自揣测,这男人挑着粪在农田干活肯定也是个优雅的小王子。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能培育出这样一个优雅到骨子的男人?   身后那人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有多好奇,顾诺贤知道得一清二楚。此刻尽早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才是要紧事,等出了这里再处置这女人也不迟。当然,他的这些想法纪若并不知情。   朝森林深处走去,太阳缓缓下移,昼亮转为夕阳,两道人影无言穿过幽深的森林,进入到原始森林内部。夕阳彻底落下,星星从云雾中闪了出来,颗颗点点,点缀了整个宇宙。   九月天的风有些凉,纪若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褂子行走在森林中,她能小心避过荆棘锐枝,却躲不过夜风的袭击。藕般白皙的手臂裸露在潮湿的空气中,湿润润的又泛着冰凉。紧紧抱着手臂,纪若冷的嘴唇有些瑟瑟发抖。   顾诺贤冷傲走在前方,心思无暇考虑身后女人。   走到一处凸坡地,顾诺贤终于善心大发。“原地休息。”两个人的手机手表都已被海水浸泡湿透,根本没法用。顾诺贤仰头看了眼天,该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夜太深,走路不安全。   闻言,纪若直接一屁股毫无形象坐在草地上,随手从绿草地里扯出一根草往嘴里送,却被一直白皙修长的手给截了下来。瞪眼看着顾诺贤,纪若俏脸布满不乐意,“你什么意思?”   草被扔到地上,一只皮鞋无情将其踩捏成碎渣。“这森林里的东西很多都有毒。”闻言,纪若哑然了。   坐在高坡另一端,顾诺贤靠着树干,安静的不像话。银白色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洒上一层薄凉跟孤独。纪若偏头看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两个人一个看着天,一个打量看着另一人,后者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好冷啊…”睡意朦胧间,纪若下意识嘟哝道,她靠着树干,怀中抱着背包,冷的身子发抖。听到动静顾诺贤只是不咸不淡瞟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天。在他看来,天空皎月要比这女人好看许多。   *   不知何时,顾诺贤也抵不住睡意缓缓合上了眼睛。   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双眸乍然睁开,刀尖般锋利如隼的目光冷冷盯着眼前这张有些苍白的脸,却是不说一句话。“冷。”纪若不怕死的拽紧顾诺贤的手,顾诺贤对上那双明明很冷却故意笑得谄媚的双眼,淡漠的心忽然跳了跳。“松开!”忽略掉那颗不安分的心,顾诺贤仍旧是一派漠然。纪若小身子一僵,却还是倔强的不松手。   “让我握一会儿好不好,我冷得快要死了。”楚楚可怜的眸子宛如一只兔子凝视着顾诺贤俊美的脸蛋,声音中颤音很大。纪若冷的牙关都在打架了。   她牙齿打架的声音可不小,顾诺贤想要忽视都不行。   偏过头去,顾诺贤不想再看到纪若的脸。见到顾诺贤的反应,纪若忽然就咧嘴笑了,一屁股坐到男人身边,双手紧握着男人温热的右手,纪若跟他背靠同一棵树,她也学着男人看着天。   南方的月亮,似乎真的要比C市大。   望着天空的眼又开始半眯半合,敲木鱼的脑袋点了许久,最后还是缴械靠向了左边。脑袋靠着稳实的肩膀,纪若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睡了。顾诺贤凝视着天空看了许久,这才目光淡淡扫了眼肩膀处那张可爱的脸蛋。   想要扳开纪若的大手蹲在半空之中,顾诺贤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撤回了手。   *   纪若是被冷醒的,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害怕的眸子扫了眼四周,依旧没有找到顾诺贤的身影,那一刻纪若忽然就慌了。   “喂,你在哪里?”   “喂,别将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回答她的,只有蛇虫穿梭在森林间的声音。纪若摸摸手臂,不敢置信那男人就这么将她独自遗留在了这里,她只是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盗贼,她从未一个人来过这种危险境地,你叫她如何淡定。   沙沙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纪若先是一惊,接着面带喜色转身,身后的男人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行头,他手里提着一只野鸡,正用一种漠然的目光凝视着她。   小步跑到男人身边,那双因为害怕而有些无力的小手死死拽着男人另一只手,她的动作,让顾诺贤皱眉。“松开。”这是他第二次说两个字。纪若慢吞吞松开手,心里的慌张害怕倒是少了些。   右手在裤缝边擦了擦,男人的动作刺得纪若眼睛酸痛。洁癖!   将野鸡扔到地上,男人豪迈往地上那么一坐,指着那只还在流血的野鸡,他道:“弄干净。”纪若指了指自己,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眯眼看了她一眼,男人目光很危险。见状纪若赶紧蹲下来将野鸡拿在手上,未经开水烫过的鸡毛很不好扯,然而纪若力道并不小,她拽着一撮鸡毛用力往上一提,那野鸡背部顿时被硬生生扯起来一块皮。   用了十来分钟纪若才将那野鸡毛弄干净,然后又在男人不耐的目光中掏出包里的小刀给野鸡开膛破肚。将肠子屁股扔到一旁,纪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顾诺贤,不解问道:“是煮还是烤?”   “没有太阳,没有火鸡,树木也是湿的。”   “那该怎么办?”   纪若的疑问很快得到了答案,只见顾诺贤起身拿起一块肉,然后在纪若震惊的目光直接生吃了一口,摸了摸血淋淋的嘴角,简短吐出两个字:“生吃。”   纪若狠狠吞了口唾沫,顿觉胃里难受,疾步跑到一旁差不多要将肺腑都吐出来了,“我能不吃吗?”   “能,做好饿死的准备就行。”顾诺贤说完,又木讷着俊脸咬了口肉。纪若这才拿起一块肉,捂着鼻子将其送到嘴边狠狠扯了一口,随意嚼了两口就将那肉吞下,这样吃了三四口纪若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呼了口气,嘴里满是一股野生腥味,这让纪若又要反胃了。顾诺贤目光鄙夷扫了她一眼,淡定转身,朝森林西北边走去。纪若一脸扭曲看着他优雅坚强的背影,很是好奇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吞下它们的。   “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森林?”   顾诺贤望了眼天,“日夜不停要走八天,这还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如果出了意外呢?”   顾诺贤语气一顿,这才道:“那你就该祈祷我们能活着走出去。”   他的话,让纪若沉默了。   ☆、010、宰了一窝匪【求追文】   连续在阴沉湿闷的原始森林走了两天,纪若早已疲惫不堪,顾诺贤脚上裹着的外套早已破烂不堪,饶是如此,他走起路来依旧是铁骨铮铮,器宇轩昂的模样。   纪若拉长着小脸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不住咂舌。“喂,你是不是不知道累?”   男人板着脸看着前方,不愿搭理她。   “喂,你叫什么名字?”跟着男人认识这么久了,纪若还不知道他姓谁名谁。   “顾诺贤。”轻飘飘的三个字让纪若一惊,她还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   顾诺贤…难怪他手下叫他诺爷。   “你呢?”男人开金口,纪若受宠若惊。   抬头跟顾诺贤冷漠的眸子不期遇上,她张嘴正欲说自己是纪若,又觉得自己太蠢,想了想道出一个假名:“黑玲珑。”闻言顾诺贤只是小幅度点点头,就着雾色朝西方走去。   *   找了处高地原地休息,今晚晚餐是生吃野兔肉,不知是味蕾早已麻木还是怎样,纪若也能板着脸吃掉半个兔子腿。顾诺贤抬眉看了眼天空,忽然对躺在草地上要打瞌睡的纪若道:“今晚不要睡太死。”   纪若猛的惊醒,盯着男人戒备的双眼,她赶紧起身坐到他身边。“有情况?”黑眸里泛着清冷,纪若仰头看着顾诺贤深邃冷傲的脸庞,问得小心翼翼。   顾诺贤身子移了移,坐到距离纪若远一些的地方,并不说话。见状,纪若嘟嘟嘴,乖乖抱着背包不说话了。   取下脚上的破布,顾诺贤皱眉看了看,瞟了眼身旁又要睡着了的纪若,起身走到远处摘了几片宽叶,将叶子平叠在一起,又将它们放在破布中多包了几层,又才重新将左脚包裹好。   今晚月亮躲进了乌云之中,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顾诺贤深邃的目光穿过黑夜看向远处,敏锐的耳朵动了动,他忽然皱眉站了起来。   “别睡了,有动静!”   纪若宛如惊弓之鸟,浓浓的睡意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怎么了?”身子不自觉靠近顾诺贤,纪若可爱的俏脸上布满寒霜。“有人来了,躲起来,看我手势说话。”   “哦!”纪若转身朝下方的丛林钻去,走到一半路程她又转身问道:“我怎么知道你手势是什么意思?”顾诺贤右手在空中坐了个杀的姿势,“这个手势,你懂吗?”   纪若顿感脖子一凉,点头如捣蒜。“我懂!我懂!”利索钻进草丛,纪若匍匐在草丛里面,双眼始终紧盯着上方高地。   开始周围一片平静,平静的让人心生怀疑。   纪若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她紧张的手板心在冒冷汗。   …   夜,醉一般的幽黑寂静。   顾诺贤闭眼站在山丘之顶,两只耳朵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等了许久也没有丝毫响动,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就越警惕。森林之中不可能有绝对的寂静,所有寂静都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沙…沙…沙…   低不可闻的窸窣响动在左手边响起,顾诺贤皱皱眉,紧闭的眸子乍然睁开,霎那间万条冰箭射穿浓浓的夜色。身子灵活朝右退去,男人脑袋猛地朝后倒去,只听见唰唰两声,一柄军刀朝他先前所站之处刺去。   稳住身形,顾诺贤右手猛狠准擒住那人手腕,那人手腕骨骼略宽,显然是个男人。顾诺贤冷哼一声,右手加力,只听见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骨被他捏得粉碎。   “啊!”凄厉的惨叫,是属于陌生男人的。“找死!”右手转移方向,五指握成利爪,猛地一把将男人的喉咙紧扣在手掌心之中,被握住喉咙的男人顿感呼吸一固,因为剧痛显得有些扭曲的双眼诡异的突了出来,“呃…”脖子一倒,来者不消片刻便倒地不起了。   他彻底没气了。   纪若看不清高处的打斗场景,她只看见顾诺贤几个闪身,那偷袭者便倒地不起了。倒吸一口凉气,纪若吓得腿软,她是吃了龙胆才敢去招惹这恶魔!   一脚踩在袭击者的胸膛,顾诺贤黑过寂夜的双眸死死盯着四周,那些埋伏在隐蔽处的男人浑身一僵,他的眼神好生犀利!   忽然,一声口哨声响起,埋伏起来的十几人瞬间拔动扳机,十几颗子弹呼啸穿过空气,朝顾诺贤所在的高地旋转奔去。感受到周围凌厉霸道的呼啸声,顾诺贤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他体内血液在躁动。右脚蹬在树干之上,他的身子在夜色中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双脚再次落地还来不及稳住身影,又迈腿闪避着朝草丛中奔去。   他速度极快,快到那些杀手来不及看清。   啪!   一个隐藏很好的杀手后脖子一阵钝痛,两眼一花,扑通一声倒地。迅速夺过那人手中的手枪,顾诺贤抬腿在杂草丛生的草丛中矫健飞跃,几个大跨步又绕道另一端。   砰!   血水飞溅,另一杀手人头被顾诺贤一枪打得粉碎,一块粘乎乎的东西溅到纪若身前,纪若小心脏一跳,赶紧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她最终还是作死的看了那东西一眼。   妈妈咪啊,那是一块人头皮!捂住想要作呕的嘴,纪若只能眼睁睁与那块人头皮对视。   砰!砰!砰!   纪若闭着眼睛,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似乎就在身边,似乎是从她的头顶飞过去的。胆战心惊匍匐在地上,纪若吓得手都在抖。   扔掉用尽子弹的手枪,顾诺贤重新捡起一把手枪,身子隐于一颗大树的身后,从不同方向飞来的子弹从他耳边擦边而过,身处枪林弹雨,顾诺贤依旧淡定从容的不像话。   他经历的战争,远远有比这更凶险的。   握枪看了眼上天,顾诺贤心一狠,冒着中枪的危险弯身迅速翻滚到另一侧,“哼!”手臂一痛,西装上衣被子弹划开,鲜血从一个小口子里喷出。顾诺贤朝斜对面草丛开了两枪,只听见两道哼声,又是两个人被他干掉。   翻身再次滚动到另一端,顾诺贤再次隐蔽好身子,目光冷漠扫了眼被子弹擦破的伤口,依旧是面不改色。沉着脸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周围似乎陷入了安全的安静。锐隼目光环顾一圈四周,顾诺贤捡起地上的石子朝一旁草丛扔去,草丛闪动了两下,一颗从西南方飞来的子弹打进草丛中。   顾诺贤勾唇冷笑,这样就想取他的命,简直就是侮辱他!   看了眼右手旁不远处纪若所在的草丛,顾诺贤皱眉想了想,小声朝右边丢去一句话。纪若听到那话,犹豫睁开眼来,他要她去做引子!   要不要照他说的做?   犹豫顷刻,纪若猛地一咬牙,她把命豁出去了。他妈的,与其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起身,高跟鞋踩在那块人头皮上,纤细黑影飞速朝右侧跑去,纪若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在飞奔。   西南方草丛里的男人邪恶笑笑,他移动枪口正欲朝那道奔跑的身影开枪,倏然,一道劲风刮过,他看见一颗黑色的物体直愣愣钻进了自己的眼球。   “啊!”   眼球破碎,子弹钻进他的脑髓。   听到这声惨叫,纪若这才停止奔跑的脚步。转身对顾诺贤露出一个笑意,纪若笑的很得意。顾诺贤忽略掉她的笑容,起身走到西南方,抬腿粗鲁踢了脚抱头痛嚎的男人,目光一片冷绝。   “下辈子投胎,绕着我走!”   砰!   一声枪响,此地成了乱葬坑。   …   纪若盯着那彻底绝了气的男人,心里一个劲的发毛。小手扯了扯顾诺贤的手指,顾诺贤冷眼扫过,对上一双大大的黑眼。“顾诺贤,如果你决定要杀我了,我请求你用最痛快的方式解决。”纪若很难想象被这个男人折磨的场景。   她的话,让顾诺贤心一颤。   “那得看我心情。”   闻言,纪若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011、偷吃几颗果   顾诺贤将敌人的枪全部收缴进纪若的包里,却发现她包里放满了作案小工具。被顾诺贤玩味的目光盯着,纪若有些脸红。   “你就用这些玩意儿进入我家的?”   纪若笑着打哈哈,不肯回答。她的反应,依然说明了一切。   “有什么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没?”这次,顾诺贤声音里多了些认真。   纪若将包递到顾诺贤手上,大气凛然说道:“我所有家当都在这里面,你自己找。”纪若撒开手,顾诺贤在包里捣鼓一番,最后竟然拿出了一片卫生巾。   见状,纪若脸一红。“你也来月经?”皱眉白了她一眼,纪若没看到顾诺贤耳根有些红。“放肆。”纪若吐吐舌头,无视顾诺贤恐怖的压迫气质。   顾诺贤忽然弯身走到一棵小树下,将树木下一小丛青草连根拔起,然后将其递到纪若手中。“碾碎。”   纪若闻言乖乖蹲下来用石头将那草碾碎。“给。”   “给我涂上。”顾诺贤手臂动了动,纪若哦了一声,又乖乖给他涂上。涂好草药,纪若又将卫生巾贴在他臂膀上,那流血的伤口这才缓缓止住。   “这附近绝对还有其他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容易引来麻烦,继续走!”   *   脚踩在深浅不一坑坑洼洼的山地上,两个人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纪若腿都快断了的时候后方天空终于升出了鱼肚白。他们是朝西走去而行的,背对着晨曦,顾诺贤身上的血腥气这才淡了些。   走到一条小溪边,顾诺贤忽然顿下脚步来,他看了眼河流上方,决定改变前进方向。   一直到大中午,太阳当顶,两人这才有了小片刻的休息时间。   纪若鞠了捧水喝下,又洗了把肮脏不堪的脸,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再这么走下去,我不死也得伤残。”顾诺贤解开卫生巾检查了一番伤口,血疤结了茧子,情况好了不少。   他坐在朽木之上,随意瞥了眼溪边的纪若,目光忽然一顿。纪若左肩膀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那伤口呈浅白色,看上去有了些时日。顾诺贤目光一暗,他意识到那伤该是坠海的时候受的。   玩味盯着那伤口看了许久,顾诺贤这才开始正视起那个叫黑玲珑的女孩来。纪若很瘦,是娱乐圈所有女星所追求的那种瘦弱,但她的瘦在顾诺贤看来有些畸形。   顾诺贤想,这女孩家庭条件一定很差,她肯定是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了才干这行的。真是没想到,这小叫花子忍耐力还挺强,扛着那么大一条疤还能跟上他的步伐走上三天,倒也算是有骨气。   然而这并不能让顾诺贤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惹怒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   “顾诺贤,你不渴吗?”纪若走到顾诺贤身旁坐下,湿哒哒的额前发丝凌乱搭在她的额头上,顾诺贤看着她,有片刻的失神。让他失神的不是纪若的面貌,而是那双隐含冷清的眸子。   “喂,你不渴吗?”见顾诺贤不说话,纪若好脾气提醒道。   淡漠摇摇头,顾诺贤又不说话了。他又仰头看着天,誓要将天空盯出一朵花来。纪若看着他的发呆,他为什么这么爱凝视天空?他在看天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   摇摇头,纪若红着脸说道:“顾诺贤,我想洗个澡,你能不能…”她话还没顾诺贤就起身朝森林里面走去,纪若努努嘴,确定他不会偷看这才解开衣服走进小溪中。   冰凉的河水虽冷,却洗尽了连日来疲惫劳累的心。   顾诺贤单脚踩着地上的绿草,仰头看着湛蓝天空,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这才停止践踏青草的动作。转身目光淡淡扫了眼纪若,她一身衣服已被浸透的湿润,湿衣包裹着她玲珑凹凸的身躯,很是诱人。   再诱人的女人在顾诺贤看来都跟树木桩子差不多,实在是毫无诱惑可言。   *   顺着河流往上走,空气越来越湿,温度也越来越低。纪若光着膀子跟在顾诺贤身后,走路姿势看上去很怂,她是冷的。路过一团荆棘林,那荆棘丛上长着十几颗红色的的果子。   果子鹌鹑蛋大小,看上去色泽光鲜亮丽,看上去就很可口。纪若偷偷看了眼顾诺贤,趁他不注意摘下两颗果子丢进嘴里尝了尝,果子甜腻可口,对于此时的纪若来说,这果子就是人间美味!   简直他妈的人品爆发才能在如此穷山恶水之地品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身后没了动静,顾诺贤皱眉转身,却见纪若站在荆棘林旁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乱吃,你也不怕丢了命?”顾诺贤双手环胸,声音冷肃。   纪若耸耸肩,“反正跟你走出去也是死,还不如被这美味给毒死。”说着,她将最后一颗果子丢进嘴里,砸砸舌,又用诱人的小舌头舔了舔还残留着美味的双瓣。   鄙夷自眼里一闪而过,这种吃货他欣赏不来。   *   今晚,是纪若在这鸟不拉屎的森林里住的第四晚。   今儿晚上吃的是野生鲫鱼,即便是生吃,纪若也觉得美味。比起兔子野鸡之类的,这鱼简直就是极品,那股淡淡的腥味都被纪若忽略了。   夜晚没睡多大一会儿,纪若就被热醒了。她醒来的时候,顾诺贤依旧望着天,纪若努努嘴走到顾诺贤身边,她在顾诺贤诧异的目光中将顾诺贤手抬起,男人的手刚触到纪若额头便吓了一跳。   眉头一挑,顾诺贤沉默一会儿,语气确定说道:“发烧了。”   “我是不是中毒了?”纪若嘴上说着不怕死,其实心里已经怕的要哭了。顾诺贤收回手,他想到什么似的拔开纪若上身褂子,“你干什么?”纪若一愣,一抹愠怒爬上她的脸。   顾诺贤伸出二指摸了摸纪若的伤口,感受到他的手触摸自己伤口的触感,纪若安静了。   “不是中毒,是伤口发炎。”   “前两天明明好好的。”   “应该是中午洗澡的缘故。”顾诺贤借着月光找来几丛药草用牙齿咬碎,随即动作不算温柔的将药草涂到纪若伤口上。包扎纪若伤口的东西依旧是那万能的卫生巾。   纪若看着自己被包裹住的伤口,好奇问道:“顾诺贤,你是不是什么都懂?”简单相处几日,纪若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百度百科,没有他不知道的,只有纪若想不到的。   顾诺贤看了她一眼,那张嘴又变成了金口。矜贵又少语,纪若从没见过比顾诺贤更冷漠矜贵的男人。“我知道有个东西你一定不懂。”   眼里闪出一丝疑惑,顾诺贤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趣。“什么东西?”   得意笑笑,纪若道:“人心。”   闻言顾诺贤轻嗤一声,不说话了。他高傲的反应并没有让纪若气馁,“我说的人心,是指女人心。”女人是这个世上最难以弄懂的生物,他顾诺贤本事再大,也没那个本事。   显然,她的话让顾诺贤诧异了。“你错了,女人心好懂,只有所爱之人的心才难懂。”单单只是个女人,并不难揣测,若是所爱之人的心,那就没那么容易弄懂了。   纪若一怔,疑惑的眸子盯着顾诺贤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他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012、果子惹的祸   深夜,纪若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一片旺盛祸害包裹在其中,她的皮肤被火烤的发烫,那个随时可能取她性命的男人站在火海之外,幽冷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漫天红光映在他灵气的眸子里,如阎罗无情。   纪若张嘴朝他呼唤救喊,却见顾诺贤只是用鄙夷目光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离去,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汽油桶。   纪若一惊,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乱骂一通:   “顾诺贤,我草你大爷!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放火烧我!”   “操!他奶奶的,老娘被烧成灰也不会放过你!”   双脚猛地一蹬,纪若那双腿宛如踢进了无尽海水。猛地惊醒过来,大汗淋漓的她不期而然跟一双冰冷幽深的黑眸对上。眨眨眼,纪若双手撑地,惊恐的眸子四处扫了扫,他们还在原始森林里。   拍拍胸口,纪若顿感庆幸。“还好只是一个梦。”拍完胸口,纪若这才反应过来顾诺贤看着自己的目光很不对劲,艰难咽了口唾沫,纪若尴尬笑笑。“爷,怎么了?”大概是心中有愧,纪若连称呼都换了。   那位爷眼睛眯了眯,目光中冰封万里的冷度看得纪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怯生生的问话,并未让男人有过多反应,依旧只是用漠然五温度的目光看着她,见状,纪若小心肝一颤,被他那吓死人的目光盯着纪若差点腿软给他下跪。   伸手烦躁扯了扯褂子领口,那雪白的两团并未影响顾诺贤。“这天真热啊!”不知怎的,纪若浑身有些发烫,热的她很不舒服。   “我都听到了。”许久之后,顾诺贤才幽幽开口。   刚还觉得燥热的娇躯一怔,纪若顿感自己掉进了冰窟。“嘿嘿,这天忽然挺冷的。”纪若讪讪笑笑,身子开始朝远去移去。她不傻,她当然知道顾诺贤听到了什么,她本就有罪在身,现在又不长眼的在梦里将他给骂了。骂就骂呗,偏偏还倒霉的让他听见了。   纪若想,这次出门一定是忘了拜菩萨,结果撞上了这瘟菩萨。   顾诺贤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讷讷道:“心里有鬼的人,不觉着冷才怪。”   纪若面如土色,不敢再发一语。   …   靠着小树,纪若仰头看着上天细碎的星辰光辉,身子又开始热了起来。怎么回事?纪若皱皱眉头,赶紧静下心来,十分钟后,热感更盛。   纪若不自在看了眼顾诺贤,悄悄转身,然后将褂子拉到胸部以上,那平摊的腹部就这么赤裸裸的露于夜色之中。然而这并没能舒缓纪若身上的燥热,她感受到汗水从体内冒出,然后形成豆大的珠子,悠哉哉从自己的额头留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纪若浑身被汗水蒸发。   “哼…”热得难受,纪若取下背包,平身躺在冰凉的草地上,面带苦楚跟难忍。这边的动静吸引到顾诺贤,他漠然的眸子瞥了眼纪若,见她将褂子提到胸部上方,露出了里面的黑色Bar,顿感不悦。   这样的动作在顾诺贤看来是很没形象的。   优雅,矜贵,沉默,冷静,睿智,这是宋御对顾诺贤的评价,即便是三伏天太阳当顶,即便是身处沙漠被烈日拷打,顾诺贤也不会光膀子。   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便是他的极限。   因为他讨厌不注重形象的人,所以他的手下们为了不惹怒诺爷,皆很注意形象。   “好热…”纪若在地上翻个滚,那白皙的肚皮紧贴青草,清凉不过一会儿,连青草也开始升温了。顾诺贤走到她的身边蹲下,纪若以为他是来关问自己的,哪知顾诺贤只是目带不耐将她的褂子放下。   眼见那只手就要退去,纪若猛地一把拽住他的手。顾诺贤的身体很凉,纪若宛如找着了一汪泉水,拽着他就不肯松手。“顾诺贤,好热…”   顾诺贤眯眯眼,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不知道纪若哪儿来的力气,一时半会儿顾诺贤竟然没有挣脱开。   “我是不是伤口病变了,要死了?”纪若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个可能性。纪若眼里生出浓浓的难受跟恼意,如果可以,谁愿意这么低声下气,死乞白赖的黏着他。   黑暗中的那双冷眸布满戾气跟讥讽,“装什么?你该不会以为跟我上床就能保住小命吧?”纪若的反应落在顾诺贤眼里,只当她是在演戏,他见过不少这类女人,不在乎贞洁,随时随地发情发骚。   这样的女人,他看不上。   手中冰凉无情抽出,纪若心一痛,一股子恼意跟酸意蒙上心头。“顾诺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纪若身子烫如那燃烧旺盛的木柴,可她的心却坠入万丈冰渊。   刚起身迈腿回原处的男人停下脚步,顾诺贤高高在上斜睨纪若一眼,目光一片漠然。“一个贼子难道也配有人格?”顾诺贤这话语气淡淡,纪若却是凄厉一笑,贼子就没有人格吗?   没有人格的人,就算不得人。在他看来,她连人都算不得?   眼眶一红,纪若忽然感到很委屈。在公司被甄月欺负,被经纪人打压,被郭睿羞辱她都没有这么难受过。在这个高贵冷漠的男人面前,她就像一只蜉蝣,无地自容。   …   一直躺在地上,纪若体温上升成了热烙铁。汗水一层又一层不要命的往外溢出,纪若热的脑子都要爆炸了。“阿爹…阿爹…”   顾诺贤动动身子,他侧头看了眼纪若,她的确是在呓语。“阿爹,女儿好想你…”脑子里热的一塌糊涂,纪若神经都要迷糊麻痹了。   她的声音,不像是在装。   惊讶自顾诺贤眼里闪过,他起身走到纪若身旁,弯下身子,那双修长且冰凉的手指俯上纪若的额头。   好烫!   热成一团浆糊的纪若毫无意识将顾诺贤的手握上,另一只手很不听话的顺着那只手往上走,凉,好凉…在身体滚热的驱使下,纪若半醒半昏睡间,整个身子都要贴近顾诺贤了。   她的反应,向顾诺贤表达了一个事实。   她中了媚药。   顾诺贤在脑子里思索了片刻,忽然明白了问题来源处,是那几颗果子!果然,贪吃害死人。正想着,那开水般滚烫的人儿像一条水蛇般,灵活妩媚钻进他的怀中。   顾诺贤扬手欲要将她挥开,可当他目光对上纪若那双乌黑闪亮,盛满水雾跟屈辱的冷眸时,忽然就放弃了。“帮帮我…帮帮我!”那人在他怀中扭动不安,一双小手攀上顾诺贤的胸膛,两瓣火热软唇欲要贴上他的双瓣。   顾诺贤目光一暗,终是皱眉偏过头去,纪若一愣,那双唇又对着顾诺贤的脖子伸去。   叮!   衬衫上的纽扣被悉数解开。   贪婪的吸取着冰凉,纪若完全疯了。   ☆、013、绝壁上逃生   眼皮不安的跳动着,纪若猛然睁开眼睛,一股子酸痛传遍她的全身。   她躺在地上,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脏兮兮的褂子跟黑长裤,而顾诺贤已不在身边了。感受到身体里的疼痛,纪若意识到昨晚那一幕真的不是梦。   “奶奶的,竟然跟要杀我的人睡了一觉!”纪若想,自己这次不仅出门没拜菩萨,还忘了买眼药水。若不是自己眼睛瞎了,又怎么不要脸的缠上他的身?   还丢了清白之身!   昨晚那一幕纪若可记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是自己贪吃中了媚药,也知道是自己主动爬上顾诺贤的身。“睡了就跑,你丫真绝!”她当顾诺贤撇下她独自走了,随即愤愤不平骂了两句,不顾身体里的疼痛,提着自己的破包走了。   她走的不是原本计划的路,而是左边这条路,她这么做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怕顾诺贤一个后悔又跑回来将她抓回去,被他抓回去,即便是不死,那也得掉一层皮。   *   提着一条鲫鱼回来的时候,顾诺贤原本漠然的眸子忽然变得很危险。他弯身摸了摸纪若之前睡觉的草地,是凉的。   “又让你给逃了!”   事实上,顾诺贤根本就没有走,他只是去弄早饭去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让她给逃了,顾诺贤感到自己的威严被挑战了。“别让我再碰见你,在遇到你,爷一定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   “阿嚏!”   丛林深处,水珠盈润,打湿纪若的裤脚。行走的身子猛地一偏,她打了个很有气势的喷提。“肯定是那死小子在惦记我!”这么想着,纪若行走的脚步更加迅速起来。   *   一屁股坐在地上,顾诺贤背靠着树干,仰头看着天,竟然原地休息起来不走了。   轰隆隆的声音自远方天际传来,顾诺贤眯眯眸子,漠然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直升机在天空盘旋了许久,坐在副驾驶座上宋御手握望远镜,目光很仔细的在森林里扫视。   他那张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看上去有些暗沉,已是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模样。   “宋秘书,你怎么确定爷会走这一条路,按理说靠近河流边上的路是最危险的啊。”飞行员的话,让宋御了然勾起唇角,“咱们爷是个喜欢挑战难题的人,越是危险容易暴露的线路,他就越要走。”   “可我们都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找着,你说爷该不会出事了吧?”猛地一巴掌排在飞行员脑袋上,宋御咬咬牙,忍住了想要将飞行员踢出直升机外去的冲动。   “乌鸦嘴!给我闭紧了,再让我听见你说一句话,我直接削了你!”宋御骂咧着,目光忽然一顿。   他望远镜里,一个小山坡上,一个身穿破西装,脚裹破外套的男人嘴角噙着冷笑,跟他手里的望远镜对视着,准确的说,顾诺贤是在跟望远镜后面宋御的眼睛对视。   猛地一把放下望远镜,宋御愁了四五天的脸终于放晴。“准备降落,我看到他了!”   …   宋御见到顾诺贤这模样,心都碎了。他们的爷,何时落魄成这般模样过?瞧瞧那破兮兮的西装,再瞧瞧那看了就让人心碎的破外套,再看看那张…   目光触到顾诺贤那张再看我就把你给奸了的脸,宋御赶紧打住。“诺爷,没事吧!”顾诺贤眯眯眼,他这一眯眼,宋御立马低头不敢去看他,“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宋御赶紧点头,他一点头,顾诺贤脸就更黑了。见状,宋御又赶紧摇头,顾诺贤冷哼一声,这才不跟他计较。“扶我起来!”宋御乖乖弯身将顾诺贤扶起,将顾诺贤走姿有些不对劲,宋御目光忽然就狠了。“诺爷,您受伤了?那群王八蛋追来了?”   “哼!”扫了宋御一眼,顾诺贤冷声道:“他们比你们更关心我。”   宋御:“…”   “诺爷,你伤着哪儿了?”宋御目光担心盯着顾诺贤瞧了几眼,顾诺贤摆摆手:“那女人肯定还没走远,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宋御一惊,立马明白过来他所说的女人是谁。必定是那个托爷下海的女人。   而此时,一处高约两百多米高的绝壁边上,站着一个模样狼狈,气息凌乱的女孩,此人正是纪若。冷眼扫了眼下方翻腾的河水跟瀑布,纪若又看了眼对面三十米处那小道。   小道上停着一辆拖拉机,那人听到纪若的呼唤,好心在那里等着她。这,是唯一一条得救的路,只要从这两百多米高的河谷上越过去,自己就能获救了。   纪若双手握拳,牙齿因为害怕已经开始打架了,纪若不会游泳,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她这条小命就算是栽了。心里挣扎一番,纪若心一狠,决定豁出去了。   取出背包里的射绳器,纪若按下开关,射绳器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刺破空气,然后狠准刺进一颗大树,将大树刺破,稳稳挂住。将这一头系在树干上,纪若将包里那些顾诺贤收缴来的枪扔进大河里,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把防身。   百来斤的重量挂在绳子上,一点点朝对面爬去。   那小道上的农夫看着纪若这送死动作,紧张地手掌心冒冷汗。还有十五米,还有十四米,还有十三米…   听着身下轰隆隆的瀑布水声,纪若心揪成一团。“纪若,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跟催眠似的告诫自己不要去看下方河水,纪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距离再次缩短,只剩六米了。   纪若心一喜,不由得加快爬动速度,忽然,只听见那农夫嘴里嚷嚷了句什么,纪若手中一滑,人像一块石头飞速朝瀑布跌去。“顾诺贤,我操你祖宗!”纪若慌乱之间喊的不是救命,而是对顾诺贤的狠意。   后面的绳子从纪若身边荡过,纪若运足了手劲,猛地一把抓住绳子。绳索一荡,女子像一只麻雀被绳子挡在对面石壁之上。   砰!   肉体撞击石壁的声音很大,盖过了瀑布声。   纪若来不及痛呼,身体又条件反射弹开,再次撞向石壁,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绳子这才安分下来。纪若死死贴着石壁,那殷红温热的鲜血从她嘴里一点点冒出,纪若掀开褂子看了眼自己可怜的腰。   长约十公分口子,是被锐利石壁滑破的,鲜血瞬间将纪若的褂子染成红色,纪若脸色一变,来不及感慨劫后余生的喜庆。忍住痛苦,在上方那农夫的帮助下,一点点朝上方爬去。   五分钟后,纪若终于安全了。   坐在农夫的拖拉机上,纪若从包里取出一片卫生巾将那十公分的伤口堵住,然后在农夫的带领下朝他们村子赶去。纪若坐在拖拉机里面,惨白的小脸蛋仰头看着天空,云朵洁白,天空湛蓝,还挺美的。   看了天空许久,纪若忽然扯嘴狠笑起来。“顾诺贤,诅咒你生个儿子没屁眼!搞基都不行!”   ☆、014、幽泽跟诺爷   白炽吊灯挂在吊高屋顶中央,七八个医生一脸惶恐给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上药。顾诺贤沉着脸,任由那些个医生将他手臂包裹成粽子。   “先生,接下来一段时间您要注意休息跟饮食均匀,绝不能吃辛辣食物。”医生全是T国人,说C国话来很不标准。顾诺贤此时此刻完全在想另外一件事,根本就没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宋御见状,赶紧起身请他们出去,然后一一将注意要点记下。他刚走进房间,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是一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是DS位于T国的负责人。   “巴颂,找到没?”宋御刻意将声音放下,巴颂看了眼里面那位爷,小幅度摇摇头,“周围方圆百里都找过了,没找到。”闻言,宋御微微蹙眉,这就难办了。   “没找到不知道继续找吗?”忽然,宋御身后传来一道隐藏暴怒的男人声音,巴颂见到顾诺贤,赶紧恭敬叫了声爷,随即面露难色。“爷,是真的找不着,我估计她已经逃出了那片森林。”   “不可能!”凭那女人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短时间内走出森林。“有没有什么地方找漏了的?”   巴颂想了想,又摇头。“那森林里还有个小村庄,住了三四十口人。那个小村庄的进口在另一个方向,隔着一千多公里,除非是用飞的,否则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   “没有捷径?”   巴颂盯着地板看了看,不确定回应着:“捷径有一条,不过我估摸着她不会走那条捷径。”   “那可不一定!”   “爷,您有所不知,那条路实际上是一条宽约三十米的大河,那河两旁全是两百多米高的陡壁。那样的险处谁敢闯?莫说是她一个女人,就是我也办不到啊!”巴颂苦着张脸,说话都有些气短。   顾诺贤看了巴颂一眼,凉悠悠道:“那是你没有用。”   巴颂闻言,就更愁了。   “行了你先下去。”宋御送走巴颂,回来的时候,顾诺贤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见状,宋御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顾诺贤瞧见他那一脸憋了屎的痛苦模样,大发善心。“想说什么就快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诺爷,宋御斗胆问一句,找到她,你打算怎么处置。”顾诺贤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那女人三番五次挑衅他的底线,罪该万死。   “如果她送还那幅画,我可以留她一命。”许久之后,顾诺贤才沉声述说。   “诺爷,那她要是还不回那幅画,你又要如何处置她?”宋御这个问题,让顾诺贤沉默了。宋御静静等着顾诺贤的回答,耐心十足。   “那就杀了她。”那双冷漠的双眼,此时散发着让人心寒的杀意。宋御勾唇一笑,“我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小村庄,看看她是否真的在那里。”宋御转身走出屋子,站在门外,摇头笑笑。既然你想她死,那我就找到她,送到你面前让她死。   为你服务,是我的职责。   …   顾诺贤走进卧室,打开宋御早已准备好的眼镜看了看,又戴上试了试,这才将其放在床头。解开浴袍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顾诺贤看了眼自己那双手,这双手杀过人,可偏偏生得这么干净好看。   越是好看的手,就越适合杀人。   *   坐在一间湿热的房子里,纪若手里拿着用酒精消过毒的针线,手有些打摆子。   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一个妇人。纪若惨白着脸蛋对妇人笑笑,她很感激他们一家人救了自己,并且收留她。妇人善意笑笑,因为语言不同,两个人一句交流都没有。   妇人指了指纪若手中的针线,示意她给自己,纪若明白过来意思,还真乖乖将针线给了她。要她自己给自己缝合伤口,她还真办不到。   当第一针刺破纪若皮肤的时候,纪若痛的直皱眉,当线从皮肤里滑过的时候,两滴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咬牙靠在床头,纪若任由妇人给她缝针,短短几分钟,她觉着自己去阎王殿走了一趟。   夜晚,纪若睡得很不好,伤口很痛,身子也在发烧。   …   第二天一大早,纪若吃过饭就辞别了收留自己的夫妇,为了报恩,纪若将自己耳朵上那对名牌钻石耳环取下来送给了妇人。那钻石还是郭睿早期送给她的,这么些年,纪若一直没舍得戴。   倒不是自己对郭睿有感情,而是这耳环太贵,纪若担心弄丢了。由农夫开拖拉机将纪若送到北方一个小镇,纪若这才捏着农夫写的纸条,然后在司机的帮助下坐了一趟又一趟大巴车,最后才来到清迈。   她走的第二天早上,宋御带着三四个兄弟来了村子,将村子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纪若,宋御这才带着失望而归。   …   回国的时候,纪若终于撕掉了那张假面具。她发誓,她再也不戴这面具了。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纪若忽然感到头很烫,靠着座椅小眯一会儿,再次醒来竟然已经到了C市。   纪若背着小背包摇摇晃晃走出机场,看了眼艳阳天,纪若觉得脑袋痛的嗡嗡作响,太阳也很晃眼。   砰!   消瘦的人儿扑通一声倒在机场大门,远处一个身穿灰色衬衫的男人见到纪若倒地,赶紧跑进将她抱进怀中。“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幽泽将纪若脑袋扶正,声音有些担心。   纪若陷入昏迷,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轻叹口气,幽泽将纪若抱进自己的车子,开车飞奔去医院。   …   顾诺贤下车,坐进早已等候在机场大门口的劳斯莱斯里,他低头把玩着手指,气质疏离冷漠。   “诺爷,那车是不是幽泽的?”宋御目光疑惑扫了眼刚才朝另一端开去的路虎越野,语气有些怪怪的。闻言,顾诺贤目光起了丝变化,他看了眼后视镜,那路虎尾巴上的牌子写着:CY00888。   “就是他。”把玩手指的动作一顿,顾诺贤薄凉精致的唇角微微上扬,笑得有些玩味。   ☆、015、先生你是谁   幽泽在医院里穿梭了好半天,刚办好住院手续,同事就打电话来了。担忧看了看病床上小脸苍白无血色的纪若,床上的人儿紧拧眉心,一副不安的模样惹人心疼。   幽泽想了想,拿起纸笔将自己的手机号记下又放进女孩微曲的掌心中,然后才疾步离去。   …   这是一处高级别墅住宅区,独门独户的别墅依山傍水而建,天蓝水清,风景宜人。   路虎越野穿过熙攘的街头,驶进别墅区,停在一栋三层洋别墅前。   推开铁门,长靴踩在石板路上,疾步进屋。   “少校午好!”   见到幽泽回来,别墅里十几个大老爷们抬手朝他做了个最标准的军礼,挺拔的身子,气壮山河的吼声,一派铁骨铮铮。幽泽将车钥匙递给门卫,询问道:“他在哪?”   “在会客厅。”   “嗯。”   踩着旋转楼梯上二楼,左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幽泽见到了宽大会客厅沙发上端坐着的男人。“刘副司令好,我是M国反恐特战旅隼鹰特战旅的战士,我叫幽泽!”   身后猛地响起幽泽的声音,刘珺一惊,杯中茶水洒落出两三滴。   起身,刘珺见到了幽泽。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往上的男人穿着灰色衬衫,下身一条黑色长裤,黑色军靴踩在脚下,配上挺拔的英姿,英勇无畏,一表人才。   刘珺回幽泽一个军礼,两人这才重新落座。   幽泽自小在M国长大,喝不惯茶水,等部下端上咖啡,幽泽浅浅喝了一小口,这才开口:“刘司令,晚辈本早应该去拜访您的,结果临时出了点意外,害得刘司令亲自跑一趟,失礼了。”   幽泽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引得刘珺侧目连连。“都是军人,我也就比你年长十来岁,你就别您您您的,听着别扭。”刘珺是个军人,不讲那些虚礼。   幽泽点头笑笑,依旧不失风度。   两人又沉默坐了一会,刘珺从怀中抽出几张照片递到幽泽面前,幽泽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随即肯定道:“看这枪法,是他无疑。”   刘珺眼皮子跳了跳,“单从枪法你就能看出出手之人的身份,厉害。”   “从我参军以来,干掉这个祸害,一直是我们的目标。跟他打了十来年的招呼,我对他再是熟悉不过。”说起那人,幽泽眼里不由得浮出敬佩。   那样的人,若是参军他必定会成为恶人心中的阎罗,只是可惜了,他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这照片上的人,是我们旅的精英战士,我们一共派去十一名,其中有两名狙击手,结果无一生还。”提起这事,刘珺心就在滴血。培养出十一名精锐战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还算轻的,我国去年五月份派出一支神秘的特种部队,成员十六名,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并且那人还成了一级残废。”那个人的手上,沾满了淋漓鲜血。   闻言,刘珺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幽先生,对于你们这次的行动,我军会毫无条件尽可能提供帮助,有需要的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那就多谢了。”幽泽点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不知是口感不纯又或是没那个心情,总之幽泽的眉头缓缓蹙起了。刘珺看着他的反应,没有说话。   “刘司令,Eric是C市人,他的父母就住在C市,为何从没有人打过他父母的注意?”幽泽手指在咖啡杯沿周围抚摸,眼里流露出些许算计跟疑惑。   听到这话,刘珺瞬间变了脸,见到他的反应,幽泽忍不住挑眉。“怎么了?难道他家庭势力已经庞大到连你们军队都无法撼动的地步了?”据幽泽这些年的调查显示,Eric的父亲顾探是另一大组织炎门的门主,而他的母亲苏希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顾探不好对付,他那老婆难道也不好对付?   “不是,他的母亲…”想起那个女人,刘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刘司令,可是有难言之隐?”幽泽看似随意的目光盯着刘珺,实则那双利眸锐利如剑刃。刘珺轻叹一口气,考虑了半天,最后也只是不清不楚说了句:“打消那个念头吧,他那母亲不是普通人,招惹她,没有好下场。”   顾不得幽泽考虑,刘珺起身来,他理了理身上的军装,又朝幽泽进了个军礼。“幽先生,希望此次行动合作愉快,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幽泽也回了个军礼,目送刘珺离开,他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   端起咖啡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幽泽放下杯子,再次起身,大步走出别墅。   …   纪若悠悠醒来,已是深夜十二点多。   病房里共有两个病人,左侧躺着一个刚动完手术的老妇人,大概是伤口在作痛,那妇人睡的极为不安稳,一直哼哼唧唧。盯着掌心纸条看了几秒,纪若将它放到床头柜,然后弯身试图将床铺摇高些。   之前一直在硬撑还不觉得伤口有多痛,现在休息了大半天,伤口是越发泛疼了。   “哼…”右手用力摇了摇,床铺没有半点反应。   幽泽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的弱女子咬牙做这一切,那利眸一柔,这才推门而进。“你醒了。”幽泽将纪若按下,然后弯身将床铺调高些。   纪若靠着枕头,看着幽泽,目带疑惑。“是你救的我?”一句话说完,纪若感到喉咙有些灼痛,见到她手指摸喉咙,幽泽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   “谢谢。”温水滋润喉咙,不至于那般灼痛了,纪若朝幽泽感激一笑。幽泽如同审问犯人的目光扫视了纪若许久,就在纪若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幽泽开口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到处乱跑,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纪若一愣,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见纪若不说话,幽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直到纪若睡意袭来,幽泽这才离开。   …   纪若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醒来,护士在给旁边的病人喂饭,纪若就这么瞪眼望着天,肚子却在不争气的咕咕叫。   闻着那美味的米香,纪若觉得呆在病房里是一种煎熬,她挣扎着想要下床,又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要去哪儿?”   纪若抬起头来,又是那个男人。   “我饿了。”她摸摸肚子,可怜的像个孩子。幽泽无奈笑笑,将保温饭盒里的粥跟些许切碎了的青菜端出来。“吃吧,我刚去饭店买的,还挺热的。”   纪若闻了闻,好香。   重新躺回床上,纪若小口喝着小米粥,心里暖烘烘的。   一连三天,都是幽泽在照顾她。第四天,幽泽有了新任务要回国一段时间,临走前,他买了只手机跟些许有营养的零食放在纪若床头。纪若的手机早在那天的悬崖上弄丢了,手机握着那只智能手机,纪若忽然朝准备离去的幽泽问道:“先生,你是谁?”   幽泽转身盯着纪若看了好半晌,忽然伸出大手摸了摸纪若的脑袋。“我是幽泽。”说完,他大踏步迅速离开。   纪若呆呆看着他离开,脑子里忽然闪出顾诺贤那欠操的脸。   “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了?”   ☆、016、你不够资格   幽泽走后,纪若又在医院住了两三天,这才滚回她的窝。   她人刚一进屋,就察觉到不对劲,这大门半掩半敞,似乎有人在家。   抄起一旁的扫把,纪若猫腰朝那传来声音的房间走去,越靠近房屋,里面那声音就越熟悉。   “警察同志,你们可得帮我啊!”   “我家丫头消失了半个月了,你说她一个女孩子流浪在外,该多无助啊!”纪谱霖坐在纪若的床上,哭得老泪纵横。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只能在一旁不停地劝慰,纪若听出里面那人声音来,暗骂一声自己没良心,这才扔掉扫把,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推门而入。   “阿爹,我回来了!”   忽然响起的呼声,打断纪谱霖跟警察的谈话。   纪谱霖抬头看到纪若,先是一喜,接着窜身跑出房门,拿起房门边上的扫把怒骂着朝纪若打去。“死丫头,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阿爹有多担心?我让你跑!我让你跑!”   “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走不了路!”   扫把杆扑通扑通打在纪若腿骨伤,纪若咬着牙,红着眼,也不吭声。警察同志见到这状况有些懵逼,等他们回过神来,纪谱霖手中的扫把杆已经打断了。   两警察对视一眼,然后破有默契的悄悄溜出屋子。   纪谱霖跟纪若两父女大眼瞪小眼,四眼通红。“阿爹…”纪若脸蛋忽然一柔,这半个月所受的委屈在阿爹面前崩溃瓦解。眼泪滴答滴答,纪若哭得一抽一抽的。   纪谱霖心一痛,赶紧将女儿抱在怀里哄。“阿爹错了,阿爹再也不打你了。”纪若又在纪谱霖怀中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断断续续将这半个月里的遭遇说给纪谱霖听,当然,她没有将自己跟顾诺贤那一晚的荒唐事说出来。   纪谱霖听完,心都碎了。   “傻丫头!伤得重不重?阿爹看看伤口。”   纪若小心翼翼扯起衣服,看到那白晃晃的纱布,纪谱霖眼睛一红,差点没在心里将顾诺贤给骂死。   晚饭自然是纪谱霖做的,饭桌上,纪若将自己此行唯一收获到的东西献给了阿爹。“阿爹,你看这宝石,多漂亮!”纪若去T国就为了偷着东西。   那是一颗黑宝石,宝石足足有鹌鹑蛋那么大。   纪谱霖眯眼打量了一眼,忽然开口道:“你哪儿来的?丫头,你该不会又不听话的独自行动了吧!!”纪谱霖狠狠瞪了纪若一眼,念念道:“这世道险恶,再也不是以前了,就你那点功夫,迟早会出事!丫头,以后别干这种事了,知道不?”   纪若打着哈哈,连忙保证不会有下次。   纪谱霖看着这个疼爱了半辈子的女儿,心里不住的懊悔,真不该将自己那些邪门歪道交给纪若,如今道上不太平,他是真的纪若会闯祸。   …   “诺爷,C市并没有一个叫黑玲珑的女子。”从回国,宋御就一直在找黑玲珑的下落。   可惜,一无所获。   顾诺贤揉揉额头,摘下眼镜。“哼,别找了,多半是假名。”这一刻,顾诺贤心中对纪若越发恨意滋生。他走进书房,将一份合约递给宋御,“这是我公司为明年筹备的贺岁大片剧本,你拿去给夜少爷看看。”   宋御点点头,对于顾诺贤的命令,他素来都是言听计从。   顾诺贤端着红酒,站在房门后方,目光怀念凝视着那明显比其他地方要干净崭新的墙壁。那里,曾经挂着一幅画。   …   纪若在家里好吃好喝,当了一个多月的懒虫,伤口也在时间的愈合中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一日,网上忽然公布了一则新消息。   “天王巨星夜君然将携手当红花旦甜心公主甄月拍摄《贵尚》杂志十一月份封面。”夜君然,那可是娱乐圈的传奇,他十九岁出道,二十岁凭借鬼片《诡衣》获得最佳男配角,从此之后,便一直在演艺圈大放异彩,他一路走来,获奖无数。   人家是奋斗到口吐白沫,他是拿奖拿到手抽筋。如今二十四岁,已是令所有人仰望的双料影帝。任何电影,任何杂志,但凡有夜君然的加入,那必定会大卖特卖!   他简直就是票房保障。   纪若看着电脑里面夜君然那张明明笑起来很可爱,却故意板起装严肃的脸蛋沉默了,许久之后,纪若心里咯噔一跳。哎呀妈啊,小鲜肉啊!想着人家比自己小一岁已是双料影帝,而自己还是个连名气都没有的小虾米,纪若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   看了眼小鲜肉旁边养眼的甄月,纪若沉默了。他们一同进公司,人家已经跟夜君然搭档了,自己还窝在家当宅女,实在是耻辱!纪若丢掉手中的棉花糖,起身走到衣柜里,精挑细选一番,打扮美美的出门去了。   …   公司所有人见到消失了近两个月的纪若,都有些诧异。   “纪若不是被雪藏了么?她还来公司干嘛?”   “咱们总监不是喜欢纪若么,你们说,纪若该不会是巴结总监去了吧?”   众人人云亦云,眼睁睁看着纪若直奔总监办公室,都等着看好戏。   纪若直接一把推开郭睿办公室门,里面的男人正在跟一新来的小女星办事,见到纪若,郭睿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   “纪若,你怎么来了?要来也该提前打个电话吧?”郭睿赶紧穿好裤子,那女星怯生生看了眼纪若,也是利麻整理好衣裙出屋去了。   纪若秀鼻在空中勾了勾,好大一股膻腥味。   纪若将黑色手提包放在沙发上,然后一脸嫌弃坐下。郭睿看着她,目带惊喜,纪若今天穿了件棕色长款及脚踝大衣,那长长的头发慵懒搭在肩上,白皙中带冷意的脸蛋时刻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郭睿眸子在纪若那张脸上扫了许久,不知为何,他觉得纪若变了。   以往的纪若目光虽冷,却又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可现在,那抹淡然找不到了。却有一种隐隐厚积薄发的狠意,郭睿微垂眸子,脸上尴尬之色渐渐淡去。   钢笔在五指间飞舞叫嚣旋转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并未吸引到纪若。   “你来做什么,你的假期还有三天。”言外之意,纪若你就是个闲人,一个闲人往公司跑算是怎么回事。   纪若翘起二郎腿,从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见到那份文件,郭睿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吧。”   郭睿扫了眼眼前的文件,解除合同协议几个字大的刺痛他的眼睛。“你要强行解约?”那一霎,郭睿语气陡然变冷,眸子也在此刻变得危险之极,像极了一只潜伏在丛林里随时有可能进攻的猛兽。   “嗯。”纪若随意的态度,让郭睿心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纪若讥讽的眸子睨了郭睿一眼,郭睿忽然就明白了。“你在怪我雪藏你?”想到这个可能,郭睿心里没那么赌了。纪若摇摇头,那双冷冰冰的眼球对着自己,郭睿心里再次没了底。   “怪你?”纪若嗤笑一声,随即一嚣张至极的话飘进郭睿耳里。“你还不够格让我怪你!”   郭睿身体狠狠一怔,心里忽然就空了。   ☆、017、今儿天气好   “这是违约金,刚好四十万。”   纪若扔卡扔得很干脆,卡落到郭睿眼前,噼啪一声,郭睿心就像被针在戳。   生疼生疼的。   当年进公司郭睿以二十万签的她,违约翻倍赔偿,刚好是四十万。“郭总监,签吧!”这屋子里味道令人恶心,纪若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握着钢笔的手抖了抖,郭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那份解约书的。   直到纪若彻底离开,郭睿还仰靠转椅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单纯与世无争的女孩会这般利落。说解约就解约,纪若,倒是我小看你了。   …   走出郭睿办公室,纪若身板挺得笔直,将墨镜戴在脸上,无人可以窥探她最真实的表情。纪若步伐坚定,那离去的背影跟她来时的拘谨截然不同。   五年了,飞蛾都扑火死了好几轮了。   洛彤抱着一大堆刚借来的服装站在大厅,她看着一步步朝大门外走去,背影消瘦却不弱小的人儿,嘴角终于勾扯出一个欣慰笑意。“小丫头片子,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了。”   漫步在秋末的阳光下,纪若昂首扩胸行走在街边,意外的感觉到了暖意。   仰头看着上天,今天天气晴朗,风是甜的。   …   两个小时后,飞天娱乐正式公布纪若跟公司解约的消息。   这一消息宛如雨点滴落进了大海,无声无息,惊不起丝毫涟漪,根本无人关注。   …   第二天,纪若去了影视城。   长过膝盖骨的蓝色毛衣穿在身,纪若一个人穿梭在人流拥挤的影视城街道,看着周围那些等着被某个伯乐所识的龙套演员们,心里第一次感觉到欣慰。   看,还有这么多在等着出头,你好歹不是最惨的。自我安慰,纪若很有一套。加入到浩浩荡荡的龙套行业,纪若安静站在一颗槐花树下,那双眸子却是死死盯着片场大门。   十分钟后,一个头戴蓝色鸭舌帽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喇叭,看其模样是来找群演的。时刻观察着动静的不止纪若一个人,等她急冲冲跑上前去的时候,那工作人员已经领着几个女孩进去了。   看着再次关上的大门,纪若那个心,拔凉拔凉的。   这一天,纪若一直站在槐花树下,这一站,就是一天。晚上,纪若回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种种,忍不住发微博感叹。   “那颗小槐花,等姐姐赚到钱了,会好好宠幸你的。”消息发送完毕,纪若一扔手机,倒头便睡。   第二日纪若学乖了,不再傻逼逼的穿高跟鞋了。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短款毛衣,下身一条黑色紧身裤,配搭一双灰色运动鞋,这身打扮,休闲又靓丽。   活脱脱一大学生。   依旧安静靠在那颗槐花树下,这一天,纪若兴致激情还很高,每每看见有工作人员来叫人,她还是卯足劲的往前冲,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她狗屁也没捞着一个。   第三天,亦是如此。   第四天,更是如此。   第五天,纪若丧失了激情,她不再去跟他们挣,而是一个人靠着槐花树,等着真正慧眼识珠的人。   上午她依旧是没有收获,担心会错过机会,纪若直接就着矿泉水啃了两个硬馒头,继续安静等着。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正是众人感到疲惫的时候,忽然,左侧一个大门打开,一个中年大婶扫了眼四周,忽然喊道:“你,跟我进来!”   听到叫唤,纪若几乎不敢相信她是在叫自己。   “穿上!”   纪若接住那粉色纱裙,走进一块蓝布后方,脱衣换上丫鬟服装。将自己的东西装好,纪若这才走出来,那女化妆师看到她的第一眼有些发愣,好一个绝色美人,摇摇头,化妆师示意纪若坐下,失神也只是片刻。   “坐下,我给你上妆。”   纪若坐在那破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描绘,这种不露脸的丫鬟装很容易就画好了,整个过程也不过两分钟。纪若盯着镜中自己,那微微上扬的眉眼暗暗含情,白皙的脸蛋配上粉色的眼影,活脱脱一水灵灵的丫头片子。   中年大婶将纪若带到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身后,然后对导演点点头。   “准备,Action!”   场记一拍板,纪若前方那妖艳的女子顿时扭着那性感的水蛇腰朝对面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走去,纪若一群小丫头跟在她身后,一副拘谨的模样。   “贵妃姐姐,前几日听说姐姐您染了风寒,妹妹这几日一直忙着服侍陛下,今儿才腾出点时间来看望姐姐。还望姐姐莫怪。”女妖艳女子握着高贵华美的女人,语气听上去十分的亲切,但是这话语中的炫耀却又那么的赤裸裸。   贵妃大度笑笑,拍拍妖艳女子的手背,那庄重的怡容柔上几分,更添高贵。“楠妃妹妹说的哪里话,陛下日理万机,有妹妹贴身服侍,姐姐自然是高兴的。”   “妹妹既有这个意,姐姐便已知足。”   楠妃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对上贵妃真切大度的笑容,在气势上就落了一大截。   纪若听着两女人的对话,想到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脱下戏服,纪若草草换上衣服就往庭院奔,五点半准时发放盒饭,错过了可就没有了。纪若领到的是梅菜扣肉,纪若将梅菜吃完了,那肥腻腻的肉是一块也没吃。   “你不吃肉吗?”旁边,传来一道怯生生的男孩声音。纪若诧异看了眼男孩一眼,他皮肤白皙,脸部轮廓生的极为深邃有型,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盛满真诚的褐眸。   男孩身高看上去只有一米七五左右,年纪估计也就十五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吃的可以给我吗?”男孩眨眨眼,见纪若没有动作,又补上一句:“你放心,我没有传染病,筷子是干净的。”他努力将筷子在裤子上擦了擦,纪若心一痛,大方将所有肉夹到男孩盒饭里。   三两口吃完那几块肉,男孩抹抹嘴,似乎是很久没有沾肉味了。“真好吃,姐姐,你是个好人。”以往他碗里的肉从来都只有被抢的份,他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别人碗里的肉。   纪若扯嘴笑笑,这一笑,冷脸就没那么冷了。男孩再次眨眨眼,痴呆呆称赞道:“姐姐你好漂亮。”姐姐比这里的女演员还要漂亮。   “漂亮顶个球用。”   男孩张张嘴,没有说什么,真没看出来,姐姐说话这么粗暴。或许是吃了纪若的肉,男孩对纪若态度也好了些,开始跟她聊天。“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纪若微垂美眸,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还这么窝囊的,只此一家。亏她还演过偶像剧的女三号…   纪若想,自己肯定是个奇葩,一朵注定不出名的奇葩花。“纪若,我叫纪若。”男孩暗自念了两遍这名字,忽然他目光一变,盯着纪若的眸子有些怪异。纪若,该不会就是那女星口中被雪藏的纪若吧…   “姐姐,你是不是认识我们这剧里面的女二号?”   “女二号是谁演的?”   “甄月。”   “…”   纪若脸色一变,真他妈的冤家路窄。“不认识!”   ☆、018、有女来挑衅   等纪若领了当天工资走出片场的时候,全城霓虹闪烁,正值热闹夜市。   纪若拽着那孤零零的七十大洋,形单影只穿过一条又一条繁华大街。披星戴月回到家,纪若一头钻进浴室,许是水太温暖,又或是纪若太疲惫,结果她直接在浴缸睡着了。   纪若是冷醒的,醒的时候水已冰凉,她浸泡在冷水中,整个成了冰人。   这个晚上,纪若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梦里翻来覆去有一张俊脸在放大,那脸时而阴鸷,时而邪笑,时而布满杀机。梦醒,纪若却是吓了一大跳。她想,她心里是对那个叫顾诺贤的男人产生了阴影。   褪下浑身被噩梦浸透的衣服,纪若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乘公交车赶去影视城。   …   “来五个瘦点的女的!”工作人员响亮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响,惊彻天地。纪若硬着头皮扎进人群之中,然后努力将最好的状态呈现在工作人员面前,大概是纪若那张脸太过出色,工作人员还真点了她。   “都跟我进来!”   依旧是熟悉的化妆间,依旧是熟悉的场地,不过这一次,纪若却是跟在扮演女二号德妃的甄月身后当丫鬟,还未正式开拍前,纪若那若有似无的目光一直盯着甄月,看着她一身华服姿态雍容,纪若心中五味杂陈。   倒不是怨天尤人,只是有些氐惆。   御用化妆师在甄月脸上勾描上色,甄月总觉得后背放有一双炯亮的视线在盯着她,等她转身去看时,却又没有找着视线发源处纪若低耸着脑袋,那还算精致的假发遮挡了她的容颜,这才没让甄月发现自己。   “所有无关人员撤退!”   “场记准备,Action!”   这一场戏讲的是外表无害做事端庄的德妃因为嫉妒皇帝的新宠楠妃怀孕,迫于压力故意给皇帝下了迷魂药,跟皇帝上床喜得龙种的戏份。五六个丫鬟随着德妃,绕过亭台回廊,来到皇帝陛下休息的贤德颠。   纪若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看着甄月巧笑嫣然服侍皇帝陛下。   那皇帝是老戏骨王铮所扮演,他穿着用金丝刺绣而成的龙袍,坐在龙椅之上,两个人打情骂俏,一个笑的谄媚不坏好心,一个笑的敷衍无趣。   “陛下,连日劳累,铁打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臣妾前段时间命人去岭南地区采摘了些新鲜青梅,我听说啊,这青梅酒有助人驱除疲惫的功效,想着陛下日理万机,臣妾特意去找酿酒师学习这酿酒术,为陛下分忧解疲。”甄月眉眼一勾,一股子狡黠精明劲在镜头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将酒杯递到皇帝面前,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爽朗一笑,仰头一口饮尽。“还是德妃懂事,朕,最疼你!”王铮的表演,炉火纯青,纪若看他表演,只觉着浑身舒畅。   “咔!”就在这时,导演林之焕忽然喊了停。   甄月挑眉看了眼导演,甜腻腻的声音听得男人骨子都酥了。“导演,怎么了?是月月表演的不好吗?”纪若听到月月两个字,浑身皮子差点抖落在地。   导演扯扯嘴皮子,挤出一个不算自在的笑容。“甄月,你要记住,你身旁的男人是个皇帝!皇帝是什么人,那可是精明算计整个天下的人!你刚才表现的太过着急,他会发现不了?”   “重来!”   甄月狠狠一咬牙,乖乖重来。   “陛下,连日劳累…”   “咔!”   甄月刚开口,导演又喊了咔。甄月用她那双魅惑的狐狸眼,楚楚可怜凝视着导演。“导演…”   “导演个屁!甄月,这不是演豪门言情剧,你身旁的男人不是总裁不是鸭王!那是皇帝!我麻烦你拿出点敬业态度好不好?你见过哪个妻子真正关心丈夫的时候,是你那副德行?”导演骂起人来,又毒又狠。“这戏老子不拍了!要么让王总撤了你,要么就撤了我!”   王总,指的是包养甄月的菲阳集团房地产老总王逋。他也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   被导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辱骂,甄月再有修养也快要绷不住了,那张乖巧甜美的脸蛋唰的一下黑如锅底,就差张嘴对骂了,不过她也算是能忍,咬咬牙选择了忍气吞声。她选择沉默,可不代表有些人愿意息事宁人。   “林导,消消气,甄小姐不是表演专科出身,有些地方拿捏不当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个穿着红色紧身短裙的女人坐在导演身后,她这话夹枪带棍,纪若都听出了话中的嘲弄讥讽。   纪若悄悄看了眼红裙女人一眼,这一看顿时就明白了缘由。红裙女人便是这部戏的女一号,她叫安澜,是另一家娱乐公司的一姐。他们这种小公司的一姐彼此间竞争不断,相互看不顺眼也是正常的。   王铮看着这两个女人,一个头两个大。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不缺席。   甄月可以放低身段任凭导演数落,可不代表她忍受得了安澜的冷嘲热讽,猛地起身,她指着安澜脑袋就开骂:“安澜,你科班出生就了不起?科班出生不一样被王总甩了?”甄月骂起人来,声音响亮又阴狠,一点儿也寻不着平时话语间的甜腻可人。   “你!”安澜死死瞪着甄月,恨不得用眼睛吃了她。周围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了,安澜脸色变了又变,闭嘴不语了。导演长叹一口气,这他妈是造的什么孽!“再来一次,这次再拍不好就都给我滚蛋!”   这一闹,甄月老实了不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拍好了这场戏。   …   中午,纪若坐在一个小角落,捧着盒饭面无表情咀嚼。想着上午甄月被导演数落,又被安澜嘲讽的场景,她并不觉得开心,心里反倒生起悲凉。   明星也是人,一样有喜怒哀乐。常人悲,明星则大悲;常人笑,明星则大笑;常人叹,明星则长叹。纪若食不知味,昨日那个吃她肉的男孩又来了,不用他开口,纪若主动将盒子里那几块鸡肉夹到男孩盒子里。   “谢谢纪若姐!”男孩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纪若看着他,问道:“你在这剧里扮演谁?”男孩擦擦嘴,满嘴油腻。“我说我演小皇子你信吗?”男孩目光一变,有些严肃。   纪若皱皱眉头,然后在男孩期待的目光中摇头。她这一摇头,男孩彻底失去了信心。“纪若姐你太看不起我了。”被鄙视了,男孩话都不想说了。纪若板着脸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异外的手感很好。   草草吃完午饭,纪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准备喝,忽然一黑影扫过,将她的矿泉水拍打在地。瓶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剩下的半瓶水全部洒没了。   纪若低头欲要将瓶子捡起,倏然一皮鞭猛抽在她的手上。一阵火辣的疼痛传来,纪若看见自己的手背不仅红肿了,还翻了皮。   “你眼瞎了?敢把水洒到我衣服上!”纪若还没来得及反应,始作俑者倒先发问了。   站在纪若身前嚣张叫嚷的是扮演公主的年轻女子,那张脸美虽美,却有些刻薄。纪若起身,冷眸盯着女孩看了看,没有说话。甄月刚吃完饭,听到动静朝这边看了一眼,当她看到纪若那张脸时,目光陡然变得玩味起来。   李威见到纪若,神色也有些鄙夷。“竟然成了个小跑龙套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幸灾乐祸。   ☆、019、三鞭女汉子   那扮演公主的女艺人身高约莫一米六五左右,站在身高一米七的纪若前面,气势硬生生弱了几分。   抬眸瞪着纪若,小公主俏脸一怒,挥舞着皮鞭一脸布满。“一个臭跑龙套的还这么拽,太不懂规矩了,今儿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女孩叫嚣骂咧着,鞭子将空气挥舞的呜呜作响,忽然,她手腕改变力道方向,皮鞭无情朝纪若扇去。   眼睁睁看着鞭子朝纪若挥去,一些路过这里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天!韩娇真动手了!”   纪若一直垂落在两旁的双手忽然扬起,她眼皮子都不带眨的,直接一把准确拽住那挥舞而来的皮鞭。见状,韩娇一愣,这才赶紧将皮鞭朝自己这边拽回。纪若冷冷一哼,右手稍微一用力,韩娇手中的皮鞭毫无抵抗力地被她给拽了过来。   “你敢抢我鞭子!”韩娇一怒,双眼里怒气增生。   纪若手握皮鞭,她高挑冷眸,俏脸在霎那间冷了下来。见到纪若变脸,女孩忽然一愣,心里一个劲发怵。“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韩娇,我爸爸可是这部电视剧的投资人!你不过是个群众演员,你还想动手不成?”韩娇胸脯一挺,自信心膨胀下,她笃定纪若不敢下手。   可是纪若偏偏不吃这一套。   韩娇狂,她比韩娇更猖狂!   “你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打人了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纪若红唇一张一合,冰冷的话语让周围人都感到惊讶。韩娇一怔,周围人以及闻风赶来的导演都是一怔。   纪若管她是何人,右手握着皮鞭一挥,皮鞭在空气中叫嚣,声音盖过先前女孩出手的气势。啪!众人眼睁睁看着皮鞭打在韩娇大腿上,韩娇大腿一弯,双膝跪地,闷哼连连。   “这一鞭子,是替你父母打的!”纪若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丝毫害怕。   啪!又是一鞭打在韩娇手背上,众人清晰看见韩娇手背肿成血豆腐。“这一鞭,是替我自己报仇的!”纪若满脸寒霜,看上去挺唬人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纪若要收手时,纪若忽然又扬起鞭子,那鞭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落在了韩娇的背部。   “啊!”   这一鞭子下去,韩娇终于叫出了声,那可怜的双眼里弥漫上了层层水雾。纪若冷冷扔掉皮鞭,冰冷如雪的眸子盯着韩娇那张因为痛苦渐渐扭曲的脸蛋,声音清晰,一字一句道:“这一鞭子,没有理由!”   提起地上的书包,纪若转身利落朝场外走去。这地方是没法呆了,纪若冷着脸一路走来,所有人自动为她让道,都忘了拦阻她。   甄月愣愣看着纪若朝自己走来,她小手下意识抓住李威,身子开始发抖了。“你…你想做什么?”甄月自己都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怕纪若。   听着她隐隐发抖的声音,纪若心里忽然就舒畅了。   淡漠却又隐含冰霜的眸子深深看了眼甄月,纪若忽然扯起嘴角,勾起一个算得上邪恶至极的笑意。“甄月,你等着,你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用仅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纪若阴测测道。   背着斜斜垮垮搭在肩上,纪若再次看了眼甄月,大踏步离去。   从纪若出手到离开,人群的后方始终有一道惊讶玩味的目光看着她,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戏服,眼里却是一派凛然傲气。   …   “林导,那女人她打我!”韩娇在两个男孩的搀扶下起身,她左手捂着右手臂,眼珠子肆意。导演皱眉看了韩娇一眼,只是不耐烦说了声:“给她上药!”说完,导演踏出走了出去。   见状,韩娇直接就懵逼了。   纪若刚走到庭院里,那离去的背影骄傲又坚毅,看得林之焕导演有些怔然。   “你等等!”   纪若还真就停下脚步了。   “你叫什么名字?”导演拦住纪若的去处,那张有些严厉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喜爱之色。   “纪若。”嘴皮子抖了抖,纪若说的一脸坦然,她紧了紧背包带子,补了一句:“你是要我索赔医药费的?我送你两个字,不赔!”后面二字,说的那叫一个器宇轩昂没商量。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演电影?”导演这话,彻底让纪若懵圈了。   “演电影?”   “是啊,电影。”   纪若眨眨眼,忽然开口问出一句后来每每林之焕想起来都想笑的话,她问道:“是AV还是GV还是群P?”   “…”   林之焕斟酌了好半晌,笑着回答道:“万人P…”   纪若皱皱眉头,显然是没体会到导演这冷笑话,依旧冷着一张漂亮脸蛋。林之焕嘿嘿笑笑,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一朋友最近在筹备拍摄贺岁片,那里面有一角色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你明儿个可以去他那里试试角色,相信我,只要你入得了他的法眼,就不愁火不起来!”   最后这话,林之焕说的那叫一个霸气坦然。   纪若接过名片,心里既怀疑又动容。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这边还很忙,有缘再见!”林之焕急冲冲离开,留下纪若一个人站在庭院里深思。   …   “18号,万莱茵!”   走廊上只剩最后两个人未表演了,随着万莱茵的起身,纪若心里开始没底了。   “老师们好,我是万莱茵,是宝莱娱乐的签约艺人。”万莱茵一张鹅蛋脸上噙着明媚一笑,略施粉黛的脸蛋比先前那十几块花布看上去要舒服不少。   原本已经有了几分倦意的导演魏然微微挑起眉梢,抬手示意她开始。“就演第一百三十四场。”   万莱茵垂眸,幸亏她早有准备,这最后一场戏,是整部电影的高潮。酝酿了几秒,万莱茵再次抬头,眼里的恭敬顺从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万莱茵的声音,跟她脸上明媚的笑意一般动听,不似杜鹃鸣啼,倒像是春草复苏,带着温柔跟适宜。   那明媚动听的声音里,又含着些许无奈跟狠意,女主是杀手,性格方面,她把握的很好。   魏然跟他身旁几个人对视一眼,有戏!   魏然身侧的副导演刘泰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接口道:“般若,告诉我,你这双手,是干净的。”   万莱茵妩媚一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尽是魅惑与阴狠。“是,我的手是干净的。”这话,她说的很清晰,语气中又带着点点窃喜。就是这点窃喜,让魏然跟那旁边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他们想要的,不是这种感觉!   “Pass!”   忽然,剧院最高处的座椅上传来一道温柔的男人声音,就是这声音,将刚还在心中暗自得意的万莱茵推入火海。魏然跟身旁人一同转身,看了眼高处黑暗里的男人,有些为难。   “夜先生,刚才的选角你也看见了,般若这角色不好驾驭,恐怕…”   “魏导,她,还不够资格跟我搭戏。”他们这部电影讲的是警察跟杀手,女主是杀手,男主是警察,在躲与追杀,爱与忏悔的纠葛中,两人产生了不可抗拒的情愫。   这最后一场戏,是男主忍痛弑杀女主的戏份,女主应该表达出来的是一种决然不舍跟眷念,也不是阴狠。   万莱茵的表演,并不完美。   黑暗中的男人冷冷吐出这话,便不再开口了。魏然跟副导演刘泰对视一眼,无奈叹气。“万莱茵,你先回去,三天后等通知。”闻言,万莱茵心里拔凉拔凉的。   “还有几人?”   一旁工作人员递来最后一人的资料,“就剩她一人了。”   魏然跟刘泰看了眼资料,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这女孩,性格够辣!”刘泰摸摸下巴,有点意思。   “她就是林之焕说的那个三鞭女汉子?”   “就是她!”   ☆、020、跟影帝飚戏   “19号,纪若!”   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纪若心里反倒平静了。   当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拿出点鼓起来。纪若昂首挺胸推门而进,站在高台之上,纪若目光漠然搜啊了眼正前方清一色的爷们,中间那两人她曾见过两面,魏然跟刘泰,说他们是C国最鬼才的导演也不过分。   “几位老师好,我叫纪若。”清冷却不刻意做作的声音,清晰又干脆,落进投资人跟导演的耳朵里,有些意外。这女孩说话语气,像极了剧本里的女主。   说话干脆剪短,语气漠然却不傲慢。   魏然跟刘泰几乎是同时将诧异的目光移到纪若身上,黑色紧身上衣,黑色休闲长裤,黑色皮靴,黑色长发披于身后。这副打扮,跟剧本里的女主如同一辙。   显然,纪若来时做足了准备。   黑暗中的男人褐眸盯着纪若那白皙倾城,收拢了世间百般风情的脸蛋,心中一动。不说别的,单说这女孩的形象,就已经胜过了其他人。   脚步声在安静的剧院路道响起,纪若抬头看到了那个一步步步入到光明中来的男人,站在灯光下,男人修长挺拔的英姿看得纪若心跳呼吸皆是一凝。   我靠,小鲜肉怎么在这?   纪若所说的小鲜肉,便是那双料影帝夜君然。   “魏导,让她演第一百三十四场。”   夜君然丢下这话,竟然抬腿朝纪若走了去。面对夜君然那强大的气场,纪若面上依旧平静,她的反应,让夜君然更加满意了。“纪若小姐,就演第一百三十四场吧。”夜君然的声音,明明很温柔,但纪若还是从中听出了疏离。   这小鲜肉,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劲道!   纪若收回心思,她只是略微沉思了片刻,便抬腿走到白炽灯光下,伸出自己那藕般纤细的右手。她人站在灯光的暗处,手却被灯光照耀的镀上一层洁白,夜君然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这人的镜头感很好。   那只葱削的玉手在灯光下兀自遥遥生辉,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手的主人忽然勾唇绽放出一个青春无害的笑容。见到那笑容,魏然顿时皱眉,他总觉得这女孩会搞砸。   杀手怎么会笑的这么青春无良。   “好看吗?”纪若一开口,全场人都不说话了。因为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清冷漠然的,倒有一种跟笑容不相符的沧桑。   夜君然站在她的身后,仰头看着灯下那只玉手,褐眸中浮出些许痛意。“好看。”好看二字,说的很沉重。   夜君然沉痛的表情,让魏然几人微微坐正身形。他的表情,很好的诠释出他内心的挣扎跟苦痛,即便她是杀手,那也是他爱的姑娘啊!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好看吗?”纪若的声音,不再冷漠,反倒多了一抹决然,嘴角的笑容,也由天真渐渐转变为苦涩。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被撕开了一般。夜君然喉结艰难滚动了两下,僵硬摇头。   纪若右手在灯光下比了个杀的姿势,见到她的手势,以及那双陡然间变冷的寒眸,魏然跟刘泰都是一怔。苦涩笑容收敛起,纪若紧珉的红唇敛上肃穆跟沉痛。   “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喃喃念叨了一遍这话,纪若忽然闭上眼睛,将那冷肃遮挡住。“只有用血水洗刷的手,才会这么白。”   夜君然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心里忽然一痛,一滴眼珠子就那么滴进了纪若的脖劲。他死死抱着她,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将纪若圈在怀中,那颤抖不停地双眼跟眼泪,出卖了他的心。   影帝演戏,会让人分不清现实跟戏剧。   感受着脖劲间的湿润,纪若眼睫毛抖了抖,魏然清晰看见一颗泪珠从那张雪白脸蛋上滑了下来。几个大老爷们心脏一紧,想到接下来的发展,都有些不忍。   啪!   眼泪落在地板上,声音虽小却清晰。   夜君然脑袋枕在纪若的头顶,含泪的双目染上难舍难分的眷念缱绻。“般若,告诉我,你这双手,是干净的。”自欺欺人一般,夜君然一个劲的在纪若耳边述说着这话。   纪若乍然睁开眼来,那双眼里,光芒复杂,有绝望,有不甘,有痛苦,更多的,是对身后人的眷爱。“荣恩,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   “不过你放心,从今以后,它再也不会沾丁点血了…”纪若说完,那只右手忽然收回,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犹如握着一把利刃。然后双手高高举起,狠狠朝自己心脏刺去。   扑通!   纪若直愣愣倒在地上,那一声扑通,听得魏然心灵发颤。嘴角残留着最后一丝笑意,那笑容让每个人都感到凄凉。“终于…解脱了…荣恩,我第一次觉得…这…这世界…”   “好美!”   随着最后一个字响起,那双揽尽天下万般风情的双眼闭上了。   “不!”夜君然轰然跪地,眼泪模糊了双眼。“不!”搂着怀中女子,夜君然的声音在霎那变得嘶厉,单单只是听着,魏然就觉得心头一振,不忍再去看那画面,看了只会让人觉得心碎。   久久,剧院都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只有夜君然无助绝望的呜咽声在剧院大厅盘旋低鸣,缅怀着挚爱的离去。   啪!啪!啪!   魏然率先站起身来鼓掌,接着所有人站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在这剧院传响,响彻云霄。   “好!这才是我想要的效果!”魏然看着夜君然怀中的纪若,笑的找不着眼睛。刘泰虽没有失态,不过那含笑的眉眼已然说明了一切。夜君然扶着纪若起身,纪若沉默了片刻,未从戏中回过神。   “你好,我是夜君然。”这一次,夜君然眼里第一次对这个女孩流露出赞赏之意。   纪若双手在裤腿边拍了拍,这才勾唇乐呵呵跟他握手。“你好,我是纪若。”   看着女孩干净的笑容,夜君然忽然觉得,他找到了对手。多年以后,当夜君然退出影视圈,看着电视里那个获得无数奖杯后,依然笑的干净谦卑的女孩,他第一次相信,这个圈子也有干净的心。   “只有用血水洗刷的手,才会这么白!纪小姐,不得不说,你这台词改的比剧本好!”魏然摸摸下巴,毫不吝啬自己对纪若的赞美。纪若勾唇笑笑,赶紧摆手,“魏导您过奖了,不是我改的好,是王编剧本故事写得好,我自己都被般若与荣恩那份爱而不得的爱给感动了。”这话,纪若可不是说奉承话。   原剧本的结局是男主忍痛杀了女主,可纪若想,那样对男主太残忍了。真正喜爱一个人,是不会让爱人的手沾满自己的鲜血的。爱他,就给他一世洁白。   听纪若说的这么谦虚,魏然对她就更加赏识了。“好了,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先回去吧,三天后等通知!”   “好!”   …   夜晚,夜君然第N次翻开剧本看了遍,脑子里再次浮出那个叫纪若的女孩。手指在剧本上摸了摸,夜君然忽然就笑了。   ☆、021、错进了贼窝【求追文】   次日,阳光依旧美好,斜洒进室内,暖烘烘的。   静谧的办公室里,陡然响起一道跟暖阳即为不合的冰冷男人声音。“你要我舍弃自家影后,去捧一个毫无知名度的新人演明年的贺岁片?君然,我是商人,在我这里,一切向利益靠近。你要我在她身上孤注一掷,未免不妥。”顾诺贤坐在沙发上,他的身前放着一叠资料。   镜片后那双精明算计的双眼,漠然凝视着对面沙发上的夜君然,那张勉强称得上柔和的俊脸上有着几丝荒唐在游走。对于刚才夜君然的提议,顾诺贤着实有些不理解。   不过是跟人搭了一场戏,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夜君然起身走到酒柜前,兀自倒了杯红酒,慢悠悠摇晃着红酒杯,他严肃的脸上布满认真之色,不像是在开玩笑。“诺诺哥,签了她吧!”夜君然沉默了许久,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   冷冽的眸子盯着夜君然看了好半晌,又问道:“不签她,会怎样?”顾诺贤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看着夜君然,语气玩味。夜君然将红酒倒进假山池子里,看着那些鱼儿争先恐后抢夺红酒,语气笃定道:“不签她,只会是你的损失。”而且,这损失还不小。   顾诺贤目光微滞,能让夜君然这么欣赏的人,他还没遇见过。忽然就对那人有些好奇了。   “君然,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姑娘了吧?”   对上顾诺贤打趣的双目,夜君然坦然耸耸肩,“你知道的,我心早有所属。”   食指摸了摸镜框,顾诺贤冷哼不语。   …   夜君然走后,顾诺贤仔细看了看纪若的资料,目光在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上停留了少顷,这双眼睛,似曾相识。确定纪若私生活跟人品没有问题,顾诺贤这才将宋御叫了进来。   “宋御,去准备一份签约协议书,还有,飞天娱乐有一个叫洛彤的小助理,明天早上我要在公司见到她。”   “要挖她来我们公司?”宋御有些意外,什么样的人才,会让诺爷如此看重。   顾诺贤白了他一眼,难得好心情。“难道我让她来走秀?”   宋御:“…”   “我明白了,马上去办。”说完,宋御灰溜溜走了。   顾诺贤摇摇头,起身走到窗户口,看着下方芸芸众生,那双黑框后方的双眼,霸气凛然。“纪若,你可别让我失望。”   …   次日,顾诺贤弯身蹲在假山池旁,他手拿渔网,慢条斯理的将池子中的死鱼舀出来。   宋御推门而进,就见顾诺贤皱眉,神色不悦。   “诺爷,这些鱼怎么回事?”池子里漂着五六条死鱼的尸体,那些鱼可是顾诺贤宠幸了大半年的宝贝。   面无表情将死鱼扔进垃圾桶,顾诺贤这才起身去盥洗室细手,用洗手液洗了四五遍,顾诺贤眉头这才舒展开来。“被君然一杯酒给醉死了。”   顾诺贤似是嫌弃刚才自己的右手碰到了死鱼的尸体,一直在用手巾擦手,配着一脸的蔑视,将那份洁癖展现的不多不少。   宋御努努嘴,不做反应。   “那人来了?”   “来了,她这会儿正在人事部。”   顾诺贤点点头,扔掉手巾,“再买几条鱼来。”说罢,顾诺贤闭目靠在沙发上,浓烈生人勿进的气场,让宋御乖乖地出了屋子。   …   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纪若看着窗外来往的俊男靓女,心中有些好奇。   雅诺公司找她来,会有何事?   独自在办公室内坐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有人推门而进。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铁灰色定制西装的男人,男人面貌姣好,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   “纪小姐,你好,我是雅诺娱乐公司人事部经理王吴韬。”男人伸出手来,那是一只骨骼分明,肤色偏黄的大手。   男人板着脸,一丝不苟的严厉脸蛋让纪若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伸出手掌跟男人握了握,纪若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放松下来。“你好。”   “请坐。”   纪若依言坐下,然后不动声色打量着对方男人,没有开口。于此同时,王吴韬也在打量着她,他就奇了怪了,这个女孩面貌虽然生得绝丽动人,但在这本就美女扎堆的娱乐圈来说,面貌也只能算得上出众。   总裁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收起眼里的疑惑打量,王吴韬这才勾唇笑笑,进入正题。“是这样的纪小姐,据我所了解,纪小姐以前是飞天娱乐的签约艺人…在我看来,纪小姐面容绝姿,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何会被飞天娱乐雪藏?纪小姐你为何又要主动解约?”   纪若挑眉看了王吴韬一眼,倒不是对他这话感到不满,而是诧异于这男人的直性子。“王经理,我人都坐在这里了,你会不知道我跟飞天娱乐之间的种种纠葛?”纪若似笑非笑,倒是弄得王吴韬微滞。   少顷过后,王吴韬这才低声发笑。“纪小姐这性子在娱乐圈可吃不开。”似玩笑的一句话,却令纪若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了,就因为自己说话直,得罪了不少人。   两个人东扯扯西扯扯,好半天之后王吴韬才从资料袋里抽出一份合约。“纪小姐,其实是这样的,今天打电话叫你来,是因为我公司想要签了纪小姐。”   纪若盯着桌上文件,冷眸微惊讶。签她?这可让她讶异了。“王经理,我想知道,贵公司相中我的理由。”天上掉馅饼,纪若可不信。   “因为你不急不躁的性子,在娱乐圈来说是很难得的。我们公司不缺良才,但我们缺人才。”   …   纪若握着那份签约协议走出雅诺娱乐公司大门的时候,脑子还是恍惚的。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竟然值那么多钱。   一千万!   妈妈咪啊,这要是哪天跟公司闹掰了解约的话,那违约金也够纪若用大半辈子赔偿了!纪若坐进自己破旧的桑塔纳里,脑子混乱如浆糊。   她总有一种自己进了贼窝的感悟。   …   纪若今日穿了一条黑色吊带长裙,外罩一件白色粗线针织衫,一双浅灰色高跟鞋将她一米七的身高衬得更加挺拔出众。站在高楼上,顾诺贤看着她兀自钻进年代已久的桑塔纳车内,镜片后的目光变了又变。   放下望远镜,顾诺贤回忆着纪若的背影,他总觉得这人的背影很熟悉。   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在何处见过。   ------题外话------   感谢亲们对通缉令的支持,感谢你们的留言跟追文,谢谢你们一直在。谢谢以下读者的厚爱:   拉拉拉拉╮勾的鲜花跟钻石;   13898204678妖精的鲜花钻石;   mtr5606的鲜花钻石;   18970372612清凌的鲜花跟钻石;   姒君的鲜花;   任柔怡情的评价票跟鲜花钻石;   满天星hi的钻石;   842022085的鲜花钻石;   爺太帥妞太壞的打赏;   暮色凉薄、葬无痕的鲜花;   13639511866的鲜花;   冰浴雪魅的鲜花!   谢谢各位小主!   阿勒,真的感谢大家一直在,我会努力写得更好,么么哒~   ☆、022、总监不正经   当天下午,雅诺公司微博官网上公布了纪若加盟雅诺娱乐的消息,消息一出,在网上掀起一层不大不小的浪潮。   雅诺娱乐公司的动向,一直备受主流媒体以及网络界的关注。   纪若两个字对于大多数来说都是陌生的,很多人都去百度百科纪若是谁,等他们看完纪若那少得可怜的资料后,都唏嘘不已。对于纪若加入雅诺公司,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是纪若那仅有的两三名粉丝,愁的人不多,甄月跟纪若前经纪人李威以及郭睿榜上有名。   纪若闲来无事登录微博,发现她的微博粉丝竟然呈每秒十人的速度增长着,这一发现让纪若惊得下巴合不拢来。为了配合公司的宣传,纪若转发了那条微博,并配上一朵玫瑰花,以及一句话:   待我强大起来,与你并肩同行。   要下线的时候,揽月发来了消息。   揽月:你是纪若!感叹号后面,附上一个惊讶的表情。   纪若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她之前微博名叫若比流年,揽月不知道她真实身份很正常。纪若想了想,还是将微博名改成了纪若。跟揽月又扯了两句,纪若这才洗澡睡觉。   …   次日大早,纪若换上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行头去了公司。   因为雅诺娱乐是个大公司,旗下当红艺人不少,更有好几名影后影帝坐镇,纪若不能穿的太招摇,也不能穿的太普通。照耀过头,会招人不喜,穿的太寒酸,会丢了公司面子。   纪若停车的时候,乖乖的将她那辆桑塔纳车停到了停车场最不起眼的角落。   乘电梯上楼,纪若直奔人事部经理办公室,却在那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洛彤穿着格子衫大衣,站在办公室内,三十出头依旧水灵灵的模样初一看纪若还以为是某位明星,待她看清洛彤面容时,着实有些惊讶。   “洛彤姐,你怎么…”纪若很想问你怎么跑来雅诺娱乐公司了,但见洛彤似笑非笑的脸蛋,纪若忽然猜测到她站在此处的原因。“彤姐,你辞职了吗?”   洛彤笑着用手指点了点纪若的额头,笑的一脸无奈。“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前天王吴韬来找她的时候,洛彤还有些不敢相信,今日得知自己将成为纪若的经纪人,洛彤心里那个开心的啊,都快开花了。   “纪若,这是公司给你们配的车子跟房子。”公司给纪若配的是一辆价值五十几万的白色凯迪拉克,房子也是位于C市南城的高档小区。   当然,洛彤要跟纪若同吃同住同行。   下午公司召开了发布会,为的就是让纪若跟记者媒体见个面,刷个脸。在主持人的操控下,记者媒体也只是公式话问了几个问题,全程纪若都发挥的很稳定,没有过急的表现,也没有怯场,这点倒是让洛彤宽了心。   当天晚上,洛彤跟纪若一起搬去了公寓,一间客厅,一间厨房,两间卧室分别有一个厕所浴室,还有一间衣帽间,一百五十个平方,比纪若之前那狗窝要好上不少。   晚饭是洛彤做的,纪若去超市买了几瓶酒,两个女人就着简单的饭菜猛灌啤酒。   深夜,纪若脑袋枕在洛彤肩上,手里抱着啤酒瓶不肯松手。洛彤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远方的上天,星光稀落,夜色撩人,不知不觉的,纪若眼里悄悄弥漫上水珠子。   “彤姐,这两天好像做梦似的,好不真实。”仰头灌了一口酒,纪若俏脸红彤彤的,眼睛却是润的。   洛彤侧侧身子,给纪若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她伸手拍拍纪若脑袋,打了个酒嗝,笑骂道:“傻丫头!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这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是打退堂鼓,只是觉得这两天过的好恍惚,宛若一场梦。”梦醒,一切皆归原样。   洛彤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纪若脑袋一偏,呼吸声渐渐沉稳,洛彤以为她睡了,准备起身去拿被单给她盖上,哪知纪若忽然低声啜泣起来。   泪珠子落到沙发上,洛彤心一慌,赶紧捧起纪若的脸蛋关心问道:“阿若,你怎么了?”跟在纪若身边这么多年,洛彤还是第一次瞧见她哭。   她还以为,纪若是木头做的,不会哭。   “彤姐,我的阿爹…”啜泣声更大,洛彤心揪成一团。“纪叔怎么了?”   “我的阿爹,被医生宣告了死刑!”   闻言,洛彤只能无声叹息。她知道纪若很爱她的阿爹,当年进圈子就是为了赚钱给纪叔治病,现在纪叔的病医生也束手无策,纪若心里一定很累。怪不得她今晚一直沉默着灌酒。   “彤姐,我好不甘心,我真的好不甘心!阿爹还那么年轻,他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谁能救救我的阿爹,只要能医好我阿爹的病,我愿意付出所有啊…”抱着洛彤,连日来压在心中的苦闷终是得到了解放。   这个晚上,纪若哭的那般无助,无助的像个孩子,无助的让人心酸。   …   第二天醒来,纪若又恢复成漠然与世无争的纪若。   外表看上去,一点也察觉不到她沉重的心思,洛彤看着纪若淡定刷牙洗脸,乖乖吃饭,笑颜面对每个同事的时候,心总会无意识的抽痛。   上午,洛彤被总监叫了去。   “流总监,你找我?”   公司一线女星陷入了艳照门事件,流月波忙的焦头烂额,他不耐烦抬头,目光乍然对上洛彤那张沉稳却十分经得起岁月考验的素丽脸蛋,繁琐沉重的心思忽然松懈不少。   果然,美女是解闷良药。   “你是?”见到洛彤,流月波一瞬间的诧异,公司什么时候签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洛彤先是皱皱眉头,随即嘴角微掀,笑容恣意恰当得体。“总监你好,我是新来的经纪人洛彤。”   “经纪人?”流月波显然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经纪人也这么漂亮呢?   “不是我找你,是我们总裁找你。”   洛彤一惊,她们做了什么竟然惊动了总裁。“总监,方便透露一下,总裁为什么叫我过去不?”   玩味的眸子在洛彤身上扫了一圈,流月波坏笑不停。“估计是看你长得美丽,看上你了。”   洛彤:“…”   真是个不正经的总监!   ------题外话------   感谢13898204678的一百朵鲜花,让我又去滚了一次屏。   爱你们!   求留言!可有人在看?咋就没人吱个声。   寂寞孤独冷啊…。   寞孤独冷啊…。   孤独冷啊…。   独冷啊…。   冷啊…。   啊…。   ☆、023、凶残的老板   洛彤站在电梯内,第一次见大Boss,即便她已经过了三十,她心里还是有些怯意的。这雅诺娱乐背后的大老板说来还挺神秘,外人只知道他叫顾诺贤,是个年轻男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27楼静悄悄的,跟整个公司氛围极为不同。   洛彤走出电梯,脚踩在铺上地毯的走道,一个人走着,四下没有一个人,安静的让人背脊骨发凉。洛彤总觉得有什么在她后方凝视着她,以致于她胆战心惊的额头都在冒冷汗。   穿过豪华却十分安静的大厅,洛彤终于见到了总裁办公区五个大字。   叩!叩!叩!   标准的三声敲门声响起之后,紧闭的大门自动打开,洛彤不作声色扫了眼所谓的总裁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内,竟然只有一个在玩枪的男人!   没错,那个男人的确是在玩枪,而且还是一把真枪!。   那黑幽幽的枪口散发着冰天寒光,自洛彤进屋就没离开过她的脑袋,洛彤昂首挺胸朝男人走进,殊不知那双脚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顾总,您好,我是新来的经纪人洛彤…”天知道费了多大劲洛彤才能一口气说完这话。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两秒,他手腕转动方向,那把枪这才离开洛彤的脑袋。“我不是总裁,总裁在里面。”男人的声音,还算温和,跟他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宋御指了指身后那道若非刻意寻找根本就看不到的大门。   洛彤一惊,心里震撼得不行。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竟然只是个下属?   宋御转身,亲自领着洛彤来到总裁办公室大门前,他敲了敲门,恭声道:“诺爷,人来了。”   洛彤侧耳听了听,里面许久没有传来动静,久到洛彤以为里面没人时,一道漠然的男人声音倏然传出。“带她进来。”   “是。”   宋御推门的那一霎,洛彤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她以为她会见到一个凶神恶棍,毕竟有宋御这般变态手下的老板,一般来说都很凶残。可想而知洛彤又一次看走眼了,老板不仅不凶残,反倒整个人文质彬彬,看上去器宇轩昂。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穿在身,将顾诺贤挺拔身姿勾勒的越发挺俊动人。   洛彤暗自猜测,老板一定是个美男子。   因为顾诺贤是背对着她的,所以洛彤并未能瞧见他的面容。   “顾总,我是新艺人纪若的经纪人,我叫洛彤。”因为先前宋御的威吓,洛彤双脚还在抖动个不停,以致于现在开口说话都有些气虚,但还没达到口齿不清的地步。   背对她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见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蛋,洛彤这个早已过了花痴年纪的人竟然看呆了。   她从不曾想过,这世上还有男人生得是一门艺术。   顾诺贤面容俊逸,五官轮廓挺俊深邃,那双充满灵气却时刻流露出漠然目光的双眼生得极为漂亮,他是标准的桃花眼,一个电眼就能轻易摄人魂魄。即便戴了眼镜,也遮挡不住那双漂亮双眼的魅力。   洛彤视线从男人眼睛一直移到他紧珉起来,不发一语的冷漠薄唇之上。呃…好一张让人看了就必定会想象到禁欲二字的精致嘴唇。洛彤自以为谨慎小心的目光,并未能躲过男人那双鹰目的追查。   在她感叹上帝宠幸不公的同时,顾诺贤一直垂落在裤腿边的手抬了起来,他的手中,也握着一把枪。见状,宋御自发闪开。直到一颗冰冷的异物夹带狂风海浪呼啸而至的那一刻,洛彤这才察觉到不妙。   她想要闪身,脚下却僵硬如冰冻的水管子,移动不得。   眼睁睁看着那颗子弹朝自己打来,然后在洛彤汗珠滚额头的瞬间,从她左手臂擦肩而过。   砰!   子弹打进洛彤身后的花瓶上,只听见砰地一声,花瓶破碎。   洛彤见到那破碎分尸的花瓶,这才反应过来。“啊!”一声尖叫自她喉咙爆发而出,这一刻,她再也镇定不了了。双手抱头蹲下,洛彤这才感觉到手臂有些疼痛,她垂手看了一眼,子弹竟然划破了她的衣服,丝丝血珠从肌肤里面冒出,看得洛彤心寒。   这男人是魔鬼,一个披着文明人假皮的魔鬼!   顾诺贤淡定吹了吹冒气的枪口,宋御走到他身旁接过那柄手枪,然后转身走到酒柜旁倒了杯红酒放在顾诺贤的身前,这才恭顺退出办公室。   五根高大威严的龙柱中央,一张霸气独立的单人皮椅之上,顾诺贤闭目坐着,手关节微微曲起,十指贴腹,俊脸一片从容。   洛彤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平息激烈跳动的心。   “洛彤小姐,请坐。”不知过了多久,顾诺贤终于发话了。   洛彤抬腿朝顾诺贤走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僵硬了。硬着头皮走到男人对面坐下,洛彤乖了,再也不敢打量男人一眼。顾诺贤双眼掀起一条口子,看似漠然实则夹带着利刃的目光看了洛彤许久,顾诺贤手指碰了碰镜框,问道:“可知你错在哪里?”   洛彤心头一颤,这问题…   沉默了许久,洛彤小心翼翼斟酌回答道:“错在不该明目张胆的打量您…?”   顾诺贤端起酒杯小酌一口,伸出食指摇了摇,洛彤见状赶紧挺直背脊骨,等待他的后话。“错不在你打量我,错在你打量我,却偏偏被我发现了。”   洛彤垂眸,她忽然就明白了顾诺贤的意思。他是在告诫她,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仔细,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便是犯了错误。这一刻,洛彤不得不怀疑顾诺贤是处女座。   “我公司不养废物,洛彤小姐,你可明白?”   “明白了。”   顾诺贤见洛彤是真的明白了,这才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到洛彤身前,洛彤细细看了一遍,心里惊讶不已。“顾总,这…”这份文件上面规划了纪若在公司未来的走向,包括接演什么样的电视剧,什么样的电影,以及拍什么样的广告都有细致规划。   从这份文件上不难看出,这是顾诺贤亲自规划的。   这让洛彤这个做经纪人的十分惊惧。纪若何德何能,竟让顾总亲自出力。   顾诺贤盯着洛彤看了好半晌,就在洛彤以为顾诺贤又要责罚她的时候,他却扭头看向了别处。“洛彤小姐,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公司对纪若的重视。我们计划全力培养纪若,她要走的是国际线路,所以各方面都必须追求完美。”   “这我明白。”诧异只是一霎那,很快洛彤心思便被激动跟兴奋所期待。   “所以从明天开始,纪若将要接受各项训练,包括语言,表演,舞蹈,音乐,形体,礼仪,个人气质以及心理学…其中交际是纪若的弱项,这段时间,你尽量多带她出去应酬交际。”   顾诺贤放下酒杯,那双黑眸凝视着洛彤,语气认真道:“我要你,在三个月内将她锻炼成一个百毒不侵的变态!”这个变态程度,指的是要经得起诋毁跟赞美,也要经得起波折跟困难,当然,心里承受能力还必须得达到变态级别!   雅诺娱乐旗下的艺人,必须扛得起刀子,装的出一把好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样才适合这个圈子里的生存规则。   抱着那份资料,洛彤站在电梯内,精神还有些恍惚。她似乎很难相信,这么大的重担竟然交给了她,她更难相信顾总会这么看重纪若!   小丫头片子,你终于要大发了!   …   某片场,夜君然刚脱下戏服,助理就提醒有电话。   “君然,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的眼光。”   听着手机里顾诺贤的声音,夜君然整张脸都是柔和的。纪若,我给了你机会,能不能强大起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024、又一次遇见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这一个月内,纪若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每天都在学习新知识,其中舞蹈、表演、礼仪三方面是主要学习目标,除此之外也会学一些其他的东西,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紧凑,音乐训练暂时被搁浅了。   圣诞前夕,洛彤给纪若放了假。纪若躺在床上,累的手指都不想抬一下,结果她刚睡了个好觉,隔日早晨就被洛彤拉去C市最好的美容院做美容护理,晚上两人又去了名牌服装店试穿礼服。   这时纪若才知道,明晚她要去参加公司举办的圣诞晚会。   洛彤似乎很看重这场晚会,从她精挑细选的礼服首饰不难看出。25号圣诞节那天纪若开车回了趟老宅,陪纪谱霖吃了午饭,纪若这才准备打道回府。   “丫头,等等!”   纪谱霖从饭桌上起身,他双手在裤腿上好一阵摩擦,这才神秘兮兮进了卧室。纪若看着阿爹捧着一个黑色盒子出来,有神的杏眼扑闪扑闪,十分好奇。“什么东西?”   纪谱霖嘿嘿一笑,将盒子递到纪若怀中。“打开看看!”纪若依言打开,随即沉默了。盒子里是一条哥特式蕾丝宝石项链,项链乃是黑色宝石打造,蕾丝中央吊坠着一颗硕大的黑宝石,宝石光彩耀人,摄人心魂。   宝石两旁各有三颗小型黑宝石,宝石生来就是高贵之物,即便被盒子束缚着,依旧高贵耀眼,不可亵渎。这项链,是用纪若从T国带回来的那块宝石打造而成的。   纪若沉默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在感动阿爹的心意,还是想到了某些人或事。   “丫头,喜欢不?”见纪若沉默,纪谱霖心里很没底。虽然这东西是纪若盗来的,但在纪谱霖的世界观里,偷来的就是自己的!谁叫原主没有保护好宝贝的本事。   纪谱霖年轻时期可是大名鼎鼎的神盗,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金盆洗手了,但盗贼本心永远不会改。盗之所以为盗,那就说明它比贼与小偷的境界要高。贼偷偷摸摸的偷,盗大摇大摆的拿,在他看来,自己女儿能拿到这东西,就说明女儿厉害啊!   在纪谱霖这奇葩的教育理念中,纪若没被他养残,也算是个奇迹。   纪若压下心中感动,扬起笑脸用力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告别了纪谱霖,纪若开车直奔家中,路过红路灯,纪若很守规矩的停了车,懒散漠然的目光飘到副驾驶上的首饰盒,原本在纪若脑海中快要散去的某个身影又开始浮现出来。   纪若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跟那男人发生了太过亲密的关系,一时半会儿难以忘却。   不过没关系,她会努力忘记那段不算美好的记忆。   ——   从造型设计形象店出来,已是傍晚五点,冬季白昼时间短,宴会将在夜晚七点举行。从形象店到举办宴会的凯撒星级酒店,约莫要一个半小时,洛彤把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坐进车内,纪若瞟了眼洛彤,感叹道:“彤姐以前做助理,真是屈才了。”   洛彤得意笑笑,柔情岁月在她眼角勾勒出美丽缱绻的淡纹,她笑起来,温柔又迷人,纪若不禁有些呆。什么时候开始,水灵灵的彤姐也有了皱纹,大抵是岁月不饶人。   ——   凯撒酒店交易厅承袭欧式设计风格,三十几盏水晶吊灯挂在吊高天花板上,在鹅黄暖光的照耀下,地板如明镜,天花板似宝石。落地窗被工作人员打成精致的蝴蝶结形状垂落于窗前,真迹油画挂在墙壁之上,不少打扮的儒雅俊逸的男人端着酒杯,站在油画之下,高声阔谈,谈吐不俗。   在场的男人,即便不是有钱的富豪或是位高权重的政界要员,那至少也得是某某公司的经理总监,一个个精英模样,将虚伪二字诠释的极好。   虚,是为了迎合他人的话题。   伪,是为了避免自己受伤害。   能将虚伪做到别人洞察不出的地步,那便是人才,真真假假,便也没那么重要了。   在一众保镖的保护簇拥下,不少圈内大腕悉数登场。纪若来的时候,并未引起任何人的关注,这样的场所,本就美女如云,清纯的性感的妩媚的二货的逗比的数之不尽,纪若长相貌美,但放在这里,也就算个上等。   若她健谈,指不定还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可她实在是太闷了,从进宴厅开始,她就一个人坐在角落位置上,不发一语。即便周围觥斛交错笑声不断,纪若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洛彤安静坐在一旁,也不强求她去搭讪他人。   若非不是因为性子清高,洛彤就不可能在飞天娱乐做了五六年还是个助理。在某些事上,洛彤跟纪若十分有默契,两个闷葫芦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搭话,时间过得倒也快。   六点五十五分,宴厅引来了一个小高潮,那是因为夜君然跟同公司影后轩暖月的到来。夜君然一身定制经典三件式西装,浅绿色西装外套与同色同款马甲将夜君然傲人的身板勾勒的迷人挺拔,浅灰色衬衫配一条深绿色横纹领带,打破中规中矩,让看上去难以接近的夜君然多了少许平易近人。   站在他身旁的佳人,一袭金色无袖长礼服,胸前镶嵌的黑色碎宝石,小心机的吸引来万众的目光。高挑的身姿配上那张算不上绝色却很有分辨率的脸蛋,意外的很登对。   两个人一路走来,前去搭讪的人不少。   面对那些搭讪着,两人很有默契的用笑容来应付,纪若看了眼夜君然,再次在心中小小的肯定了一次夜君然。真他妈的帅!用网络上流行了十几年的话来说,就是帅的飞起。   “收起你那快要流口水的模样,我都替你害臊!”见纪若盯着夜君然花痴,洛彤哭笑不得。   纪若摸了把并没有流口水的脸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夜君然年纪轻轻能在娱乐圈拥有一席之地,可见他真实为人跟他看似可爱和善的外表并不相同。   可不知为何,纪若就对夜君然很有好感,没来由的。   纪若还没来得及赞叹夜君然的好,那大门处又走来了两个人——   两个男人——   两个不苟言笑,走起路来自带寒冰,且还长得一个比一个英俊闪瞎眼的男人!纪若跟洛彤见到那两个男人,两人再次有默契的想到两个字——   阎罗!   纪若盯着大门处那张越发清晰的矜贵俊逸脸蛋,心脏跳的很剧烈,倒不是兴奋,而是恐惧害怕。她扭过脑袋,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没有人注意到,她那惨白的脸蛋上有多忐忑不安。   她还以为此生不再会跟这男人有交集,要知道,即便是出行纪若现在都尽量绕着凤啼港那片小区,怕的就是遇见这瘟菩萨!   可谁知道,她再怎么躲藏,命运还是让他们相遇了!且,狗血又喜剧!   纪若这次不再怪自己没看黄历出门,她现在禁不住怀疑,上辈子她是不是强奸了这男人,要么就是偷了这男人的老婆,否则怎么走到哪儿都有这男人的身影。真他妈的——   阴魂不散!   ☆、025、竟然是老板   若说命运有何奇特之处,那该是它总让预想不到的人不期然间遇上,后又展开扑所迷离的难以想象,最后爱与恨纠葛,错与对拉扯。   洛彤脸色不自在了好半晌,不敢去看那两位阎罗。等顾诺贤跟宋御越过他们朝前方走去,洛彤这才拍拍胸口暗叹一声日子不好过,实在是那两枪给了她太深刻的阴影。   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心绪,这才发现纪若的不对劲。她埋头在桌下,看不见纪若的表情,洛彤敏感的感觉到纪若此刻必定不好受。   “阿若,怎么了?”   纪若沉默了许久,这才抬头朝洛彤虚弱笑笑。她脸白如蜡,惊得洛彤小心脏忘了跳动,“不舒服了?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洛彤眼里真切实意的关心,永远是纪若在这圈子里唯一的温暖。   “不了,彤姐,可以帮我叫一杯凉白开水么?”纪若有三个小癖好,每次偷盗行动前必定要洗澡;难过时必定要喝白开水;紧张时必定话很多。   洛彤皱眉起身,找服务员要白开水去了。   纪若深呼吸好几口,心中对那阎罗的害怕散了些,开玩笑,这个男人时时刻刻想着取她性命,不害怕那就不是人!纪若沉默着呆在角落,却有人发现了她,华丽的紫色礼服穿在身,甄月甜美中添了份高贵跟诱惑,她挽着郭睿臂弯,笑的十分甜蜜。   “纪若,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角落?”   纪若不用抬头,也知道说风凉话的人是谁。躲字,多少有些难以入耳,但纪若此时心情不好,懒得搭理她。甄月见纪若没反应,柳眉顿时一竖,还欲再说两句,却被郭睿一个冷眼阻止了。   郭睿目光复杂看了眼眼前这个低头有些可怜的女孩,说实话,见到心仪已久的女孩变成这副模样,郭睿心里不好受。但想到纪若竟敢主动跟公司解约,郭睿又将这份难受压下。   “如果在这里过得不好,就回来吧。”郭睿说完,就后悔了。但隐隐的,他又期待着纪若服个软。   听到这,纪若终是忍不住了,感情是来了两个妄想症患者。她抬头冷眼扫了眼二人,被她这冷飕飕的眸子看着,郭睿二人心里都是一突。就在纪若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洛彤回来了,她将凉白开递到纪若手中,200毫升大小满满的一杯凉白开,竟被纪若一口喝了个尽。   洛彤扭头,满头黑线,这二货她不认识。   甄月鄙夷的目光扫了眼纪若,大概是觉得纪若实在是太狼狈,她竟然收起了数落她的心思。郭睿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虽然没有了起初的复杂,但也有着几丝纪若不喜的同情。   她握着杯子看着郭睿两人笑着跟别的大佬们交谈,很是不解,不过是喝了杯水,竟然起了这么大作用。   “以后注意些,公开场合喝水别这么粗鲁。”洛彤板着脸训斥,说完她自己倒是率先笑了。其实,她倒觉得纪若刚才喝水的样子挺可爱的。   咕噜噜一口灌完,真可爱。   “看到你喝水的样子,我忽然很怀念凉白开的味道。”一道打趣的声音在纪若头顶响起,纪若一惊,转身,对上夜君然玩味颇有些笑意的双眼。   那双褐眸笑起来时,尤为的迷人摄魂,再配上那张既英俊又有些小可爱的脸蛋,杀伤力十足。   纪若尴尬笑笑,清冷丽眼染上不好意思,被小鲜肉打趣,纪若羞涩了。洛彤见到夜君然,先是一阵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跟夜君然认识的?   不做声站在一旁,洛彤抛下经纪人的身份,改做透明人。   “在公司呆的还习惯吗?”夜君然早就看到了纪若,一个多月不见,纪若还是那么…爽!开始见纪若安静坐在座位上,背脊骨挺的笔直,夜君然还想着这姑娘气质提升了不少,结果看到纪若一口喝尽两百毫升的凉白开,顿时就乐了。   他已经很久没在圈子里遇到过率性的女孩子了。   纪若,是越来越对他的眼了,看来当初的提议不错。   纪若放下玻璃杯,脸上的不自在很快就消散了,她点点头,“还不错。”是真的还不错。不知想到了什么,纪若盯着夜君然的目光忽然变得探究起来,被她打量着,夜君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公司之所以会签我,是你的意思吧?”纪若开始还琢摸着自己何德何能,现在算是明白了。   夜君然笑笑,不反驳也不承认。   对立而站,两人时不时搭两句话,看似随意的气氛引得周围人好奇侧目。洛彤知道这是夜君然在帮纪若,为的就是告诉周围某些人,尤其是此刻沉默着黑了脸的郭睿甄月二人,我雅诺娱乐的后背,还容不得别公司的人嘲弄。   同时也是在告诉另外一些人,这个女孩,是公司即将要捧的人。   他是在给纪若拉资源。   纪若不傻,她自然明白个中缘由,她不是矫情的主,有人肯帮她,且不是坏心思,她没理由也不会傻叉似的拒绝。这边的动静并未给宴会带来什么不同。   夜君然好几次见纪若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宴厅前方某个黑衣男人,心里顿觉惊讶,难道纪若也跟公司某些艺人一样,看上了顾诺贤?他这想法还未完全冒出,纪若就发问了。“夜先生,那个男人,你认识吗?”顾诺贤铁骨铮铮的背影,实在是太过瞩目。若不是见识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纪若绝对会以为他是个解放军兵哥哥。   但很显然,有些黑道头子也可以是王子。   夜君然看了眼顾诺贤,收起眼里的惊讶,小幅度点头。纪若心一喜,又问道:“他跟公司是什么关系?”纪若得查清他的身份,以免再次撞见。这下,不仅夜君然诧异了,就连一旁听墙脚的洛彤也惊了。   “你不认识他?”夜君然明显感到新奇。洛彤则是有些无语,来公司一个多月,纪若竟然还不知道顾诺贤是何许人也!   天,这样懒散大意的女孩怎么就进了娱乐圈?   纪若目光显然是不解的,“他很厉害吗?”言外之意就是,我有必须认识他的理由?夜君然玩味一笑,俯身在纪若耳边说了六个字,那六个字,宛如晴天霹雳,劈得纪若一愣一愣,头冒青烟。   他说:“那是我们老板。”   !   纪若:“…”   惊讶的合不拢嘴。   若不是场合不对,纪若很想骂一声娘。   他竟然是,她的上司…   ------题外话------   咳咳!   亲们要追文哈,要留言哈!   歌儿最喜欢看到新留言。   ☆、026、花瓶or牛屎   震惊玄幻了片刻,纪若跟夜君然说了声抱歉,便面带异色朝盥洗室方向走去。   夜君然浅珉一小口红酒,目送纪若略显狼狈的背影,眼神有些惊诧。   ——   鞠了汪凉水在掌心许久,若非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容,纪若真想狠狠搓一把脸。感受到刺骨的冰意从指间染开,直达心脏,那颗慌乱的心渐渐平定下来。   再次暗叹一声冤家路窄,纪若仰头对着镜中那个面色看似从容镇定的女子,心中冷笑不停,纪若啊纪若,你怂的让我鄙视!勾起一个自嘲笑意,纪若理了理发丝,走出盥洗室。   “诺诺哥,那药弄到手没?”   听到从隔壁男洗手间传来的声音,纪若下意识顿住脚步,是夜君然的声音。夜君然的声音伴随着哗哗水声,听的有些不清楚,那端安静少刻,接着又响起一道冷漠不带温度的应声:“嗯。”   “那药真有那么神奇?真的能治绝命病毒?”   隔壁又安静少许,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明显比刚才的音量大了不少。“御先生耗费三年时间研制出来的解药,你觉得呢?”答话之人的声音,落进纪若耳中莫名多了熟悉感,在记忆中搜索声音的主人,纪若表情有些古怪。   是他。   他们的老板,那个一直想要干掉自己的男人,那个叫顾诺贤的阎罗。   “那我就放心了。”   水声消失,伴随着两人的离去,交谈声越来越远,到最后几乎听不真切。纪若倚着门框,若有所思。   绝命病毒…   御先生…   解药…   有什么东西在纪若脑子里翻来覆去搅动,纪若想要抓住线头理清思绪,却以失败告终。摇摇头,纪若朝洛彤靠近,脸上正常的看不出丝毫异样。   “怎么了,刚看你脸色很不对劲。”洛彤扫了眼纪若的脸,似要探出个究竟。   纪若笑脸摇头,见状洛彤也不多问。喧嚷的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到了尾声,多亏夜君然先前有意无意的关注,纪若二人之后的时间过的并不平静,不时有制片人跟不算出名的导演找上二人,倒不是邀约,只是简单的交谈。   能得到夜君然提拔赏识的人,其非池中物,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人都是人精,早些跟纪若搞好关系,对未来的事业指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纪若脸上挂着得体却不巴结的笑意,跟前来搭讪的人寒暄,洛彤看着纪若应付自如,心中暗自惊讶,看来这丫头还不算笨拙。   ——   一个星期后。   “总裁,安慧吸毒丑闻上了今日各大娱乐报社头条。”   流月波将C国销售量排行前十的杂志递到顾诺贤办公桌上,漠然黑眸扫了眼纸张上的照片,衣着暴露的女人被一群男人围在中央,她表情十分满足且享受的表情向大众表明了一个信息——   姐吸毒很嗨。   顾诺贤视线自不堪入目的照片上收回,骨节分明的五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某一刻,手指敲打桌面的动作顿住,空旷的办公室陷入诡异寂静气氛。“取消安慧接下来半年时间内的所有行程,她脑子烧坏了,该治治了。”顾诺贤将杂志报刊扔进垃圾桶,语罢,那双单薄略显冰凉的唇瓣珉起,斜睨着流月波的眼神,莫名的让流月波想逃跑。   流月波背脊骨下意识挺得笔直,他目光恭顺看着表情平静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男人。顾诺贤一身墨黑色竖纹西装,黑框眼镜遮住双目锐利,却依旧让流月波感受到了刺骨冷意。   他们总裁看人时,越温柔平静越骇人。   “好,我会通知她的经纪人给她找医生。”流月波忍住想要扶额的动作,心想,这安慧多半是完蛋了。   目光移向窗外天空,顾诺贤张张嘴,随即又闭合。流月波很有耐心的站在下方,不发一语。“她最近可有接戏?”许久之后,顾诺贤又才开口。   流月波脑子一转,利索应声:“她前段时间接了部大型古装剧,是王森导演执镜的《佳人颂》,她饰演剧中女三号璎珞。”这部戏是这两年投资最高的大制作,各电视台及媒体都对这部戏报以高度关注,网上早已炒得火热。   王森导演的古装剧向来都有不俗的收视率跟好口碑,他的每一部戏里,无论是场景还是选角,亦或是剧情都是出了名的精,安慧推掉了大把通告跟广告代言,这才换取一个女三号的角色。   因为一个毒字,安慧前程似锦的未来算是彻底断送了。不过,流月波并不感到惋惜,人,都得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不是。   “最近公司力捧的新人里面,你最看好谁?”   流月波目光不变,极为可观的回答道:“我看好窦爱,窦爱无论是外形还是演技亦或是学历在新人中都算是拔尖的,而且她的外形也是新艺人中最适合璎珞的不二人选。”   顾诺贤闻言并不言语,他盯着池子中那几条鱼儿,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双且清冷且明媚的黑眸。身为夜君然力荐的人,是时候让她去试试手了。   “通知新人纪若,下午去佳人颂剧组报到。”顾诺贤说的是报到,而非试镜。流月波一惊,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好片刻,竟然没有半点关于纪若的资料。   “…是!”   身为下属,流月波只有服从的份。   ——   ——   王森从早上看到媒体大篇幅报道的有关安慧那丑陋不堪的绯闻开始,脸上怒气一直就没消过。《佳人颂》拍摄已接近尾声,安慧的戏份还剩下三四场,这个时候突然爆出如此惊天绯闻,这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演员吸毒给剧组造成了不可估计的负面影响,安慧是不能在剧中出镜了,她退出剧组,就要有新的演员来补上。如今整部剧拍摄进程已接近尾声,换演员会给剧组增添许多麻烦。   首先,时间资金便是两个大问题。   王森坐在监视器后方,看着摄像机镜头下的女演员游走于花丛间,一笑一挑眉,表演明明无懈可击,可他却始终紧皱着眉头。全剧组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导演上方的乌云压力,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导演的导火线。   “王导,这是雅诺娱乐派来饰演璎珞的新艺人,纪若。”导演助理斟酌好语气,轻声开口。   纪若很懂事的朝王森鞠躬四十五度,颇恭敬开口:“王导您好,我叫纪若,是雅诺娱乐的新签约艺人。”纪若语气恭顺,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子谦尊,却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   若是细看,便能看到纪若眼里除了该有的尊敬之外,并无其他神色。   王森懒洋洋转身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咸不淡,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又一花瓶,你们雅诺倒是盛产花瓶,中看不中用!”王森这明显带有偏见的话语,让整个剧组再添一层阴霾。   洛彤上前来想要说好话,哪知纪若却先开口了。“王导,花瓶既能起到装饰作用,又很养眼,在我看来是个好东西。我们公司以盛产花瓶为荣,毕竟,我们公司制造的全是花纹精致造型精美的花瓶。”   不卑不亢一席话,让全场静默了。   洛彤站在纪若身后,忍不住耸肩,她是憋笑憋成这副怂样的。   其他人看着纪若,心里都在为她感到同情,当众顶撞导演,果真是新人,无知愚蠢。王森目光复杂盯着纪若那张巴掌大小的好看脸蛋,似愤怒,似好笑,似赞赏。   他好些年没有遇到过这般霸气吊炸天的新人了。王森原地转了两圈,伸手抓了抓油腻腻的头发,指派化妆过来。“给她换装,我倒要看看,你是花瓶还是牛屎!”   ------题外话------   感谢莫莫n、18970372612、花开几时又何妨的五星评价票~   感谢qquser9554208、842022085的鲜花~   感谢ly600789的钻石~   喜欢的话留个言,冒个泡,送个花的,歌儿不介意…   捂脸,我好不要脸…   ☆、027、做一朵玉兰花   化妆间不算宽大,里面放着许多戏服。   纪若脱掉外套,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穿上繁琐的古装戏服,戏服穿戴起来不算难,难的是那些配饰的佩戴方式。纪若细心留意工作人员给自己换装全过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更喜欢自己穿衣佩玉。   坐在椅子上,正前方的玻璃不算很大,大概是来往人太多,玻璃上布了些灰尘,不过那并不影响化妆效果。   化妆师化好妆,示意纪若睁眼,纪若扫了眼镜中的自己,火红色襦裙比演员的戏服要更性感暴露一些,上身黑色短襦是最简单的款式,下身火红色长裙用白色丝线勾勒出一朵朵精致的玉兰花,刺绣裙腰将纪若胸脯挤的十分有料。   她今日演的是璎珞冷宫香消玉损的场景,冷宫中的女人,自然不需要打扮的华丽高贵。   纪若饰演的女三号璎珞,是一名妓院舞姬,因为一支倾城舞惊动整个京城,后被皇上召见入宫,一夜春宵,封为兰妃,受尽皇帝宠幸,因此被后宫娘娘们嫉妒惦记。   在未入宫时,她也被人真心待过。那个男子对她一往情深,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不惜割了阳具进宫当了一个太监。为的,只是在她独自落泪的时候,给她递上一张手绢,拍拍她的肩,让她知道,他还在。   虽然,最后男人不得不奉旨,给她端来一碗毒药。   这璎珞舞姬高超精湛,情商智商跟后宫中的娘娘们相比实在是欠了些火候。后被被女二号贵妃陷害,打入冷宫,最终郁郁而终。这个角色的亮点有三点,其一自然是那让王侯贵胄皆倾倒的舞姿,其二是她在宫中受尽宠幸时得意高傲的岁月,其三是被打入冷宫,嫔妃讥笑嘲弄,皇帝流连于妃子之间,被世人所遗忘的凄凉寂寞。   ——   纪若合上剧本,脑子里回想着璎珞一生最后的场景,心头说不出的惆怅。   “阿若,王导那边戏份拍好了,马上就轮到你了。”洛彤进来,便见到纪若抱着剧本,目光说不出的落寞哀伤。   纪若愣了两秒,这才淡淡点头,跟着洛彤出屋。   王森见到纪若,愣了小半晌,他大概也是没料到纪若穿上这身戏服,会这般贴身。那个饰演深爱璎珞的太监的扮演者站在一旁,见到纪若的时候,有小片刻的恍神。   在他心目中的璎珞,就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安慧那种妩媚过头的女人。   “他是吴越,临光的扮演者。”顺着导演手指所指看过去,纪若见到了穿着太监服的吴越。身高约莫一米八,模样不算多出色,但胜在浑身气质温沉,跟一般太监气质很不同。   “你好,我是纪若,工作中还望多指教。”吴越演过两部现代偶像剧,颇有些名气,纪若不至于瞎眼认不出他来。吴越点点头,嘴角笑容算得上和善。   “台词记住没?”洛彤见纪若沉默着不说话,心里竟有些小紧张。《青春燃烧》是纪若去年出演的电视剧,那时因为公司有意的打压,纪若精彩的戏份基本上被剪了去,以致于洛彤都不清楚纪若的演技究竟怎样。   上次纪若跟夜君然对戏的时候,洛彤并不在现场,可以说,洛彤对纪若的演技并没有谱。   王森对作品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她很担心纪若表现不好,会招来王森谩骂。骂骂没事,就怕纪若被骂的一蹶不振。纪若似看出来了洛彤的担忧,反倒伸出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彤笑笑,既然当了她的经纪人,便要选择相信她的实力。   “所有人该撤的撤开,场记准备,拍摄马上开始。”助理导演一声喝下,工作人员顿时撤开。   纪若走到庭院中央,随时等候开拍。   “第四十一场,璎珞死亡,预备,3、2、1…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喝下,全场几台摄像机同时运作,近景摄像,全景摄像,有条不絮运转。王森坐在监视器后方,目光带着看不见的轻蔑。   风吹过庭院,女子红裙摆动,轻飘飘的发丝随着风颤动,让女子纤瘦的身躯越显娇柔。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弱的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纪若此时已经变成了璎珞,那双杏眼里满是被打入冷宫的落寞,曾经的那些不甘情绪,早已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消失得干干净净。病态般淡白的双瓣张开,纪若独特的清冷声线响起:   “这墙,太高了…高得我,看不见墙外风景。”清清冷冷的声音,比荒芜的庭院更让人感到冷寒,这深宫后院,本就是个阴冷极地。璎珞的脸上,噙着笑,却笑得那般苦涩,那般自嘲。   “皇上,当你批奏折累了,夜晚做恶梦醒来的时候,可有想起那个叫璎珞的女子…”璎珞仰头看着天,讷讷的语气中,带着可悲与不甘。   三年的冷宫生活,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朱颜明媚,她愣愣看着上天,眼眶忽然就红了。她为那个男人夜夜失眠寝食难安,狼狈的弄丢了她自己。   细细想来,尤为不甘心,真是愚蠢啊。   声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璎珞有些诧异,这院子,已有三年没人来过了。亟需转身,看到来人,璎珞双目有一霎惊讶,一霎思念,一霎…狼狈。   吴越扮演的安临光眼神十分复杂看着她,那一眼,带着缱绻柔情跟思念,他似要一眼将她揉进腹中,再也不拿出来。嘴皮子蠕动了许久,安临光最终只道出三字,捶打在这冷清的庭院。“我来了。”   我来了——   他说,如同赴约。   几年过去,少女变成了冷宫里不受宠的弃妃,少男依旧是少年,从未变过。那一刻,璎珞忽然就心酸了,她糊涂了这么些年,原来一直以来,只要自己转身,他就在那里。   “苦了你了。”安临光将食盒放到地上,他右手颤颤巍巍,想要去触碰璎珞的脸颊,目光中又带着一丝不容逾越的自控。璎珞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心抽痛得厉害,眼神也是苦涩一片。   “娘娘,奴才来给您送饭了。”   娘娘二字,令璎珞瞳孔微缩,这一刻,她尝到了悔不当初的滋味。临光将饭菜取出,今日饭菜十分精致,精致到是一门艺术。璎珞坐在石凳上,她接过临光手掌心中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目光忽然就温柔了。   原来他记得,自己的喜爱。   临光看着璎珞嘴角带笑,不闻不问,只是笑着吃肉,笑着看她,心口一痛,如刀剜心。她定是知道这顿饭的意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风,又一次吹起,一朵玉兰摇曳着,扶风坠落。夹菜的动作一顿,璎珞目光一柔,她定定凝视着筷子上的兰花,心头想到什么,嘴角笑意,恣意间带着年轻时的俏皮,看得安临光发愣。   “兰花开了。”她仰头看着他,笑着只属于两个人明白的秘密。临光点点头,看看花,看看她,也笑了。   兰花树下,他第一次偷吻她的脸颊,她笑着骂了句不正经,从此,她爱上了玉兰花。   璎珞放下筷子,起身,绕着玉兰树走了两圈,她忽然一把抱住临光,在临光极度震惊的目光中,用自己不算明媚的双唇,吻上他的双眼。“临光,我走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临光清晰感觉到身前一空,那人,已扑通一声倒落在地。   药效,已发作。   她倒下的那一刻,安临光终是心慌了,皇上下旨,他不敢不从。   缓缓睁开眼睛,临光看到了一身红衣倒在地上,嘴角鲜血妖异,却笑得一脸明媚璀璨的女子。那笑容,干净的如同初见,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璎珞…”临光双膝跪下,他将她抱在怀里,这是时隔四年,久违的拥抱。受宠一年,冷宫三年,他的璎珞,被富贵荣华迷乱了眼,到死,她终于醒悟了。   “安临光,下辈子,我不要做倾城舞姬,我…”璎珞笑的那么美,眼眶却蓄着泪水。“我要做…做一朵玉兰花,一朵…只…只属于你的…玉兰花…”泪水,终于是忍不住掉落下来,那双好看的双眼,看着安临光,舍不得闭上。   她走丢了四年,她舍不得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便再也看不到他了。来世,她再也不要遇见那个黄袍加身的男人,来世,她要背离这朱墙黄瓦,永不转身。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舍不得闭上眼睛的少女,她明明才二十岁,却以这种黯然的方式离世。王森摸了把眼睛,不知道是在抹泪,还是在揉眼睛。   二八年华进宫,双十年华离世,这,便是佳人颂。   一群,让人惋惜痛心的女人。   一个,让人潸然落泪的故事。   这是,属于璎珞姑娘的一生。   ------题外话------   兰花树下,他第一次偷吻她的脸颊,她笑着骂了句不正经,从此,她爱上了玉兰花。   “安临光,下辈子,我不要做倾城舞姬,我要做一朵玉兰花,一朵只属于你的玉兰花…”   ☆、028、参演贺岁片   纪若在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戏,是璎珞这个角色诠释起来最有难度的戏份之一,此外还有两场比较有难度的戏份,一是璎珞出场跳的那支舞,二是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场。   换下戏装,纪若第一天的戏份算是结束了。   纪若刚走出化妆师,就见到王森笑得一脸灿烂,纪若默不作声,心想这导演还挺有意思。怒起来的时候天空随时打惊雷,笑起来的时候月光都是暖的。   “纪若,我收回先前那句话。”   抓头发似乎是王森的小癖好,此刻他站在纪若面前,笑眯眯的模样很随意。纪若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惊叹,果然是名导,这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拿得起放得下,甚至能跟她这种新人道歉。   纪若想,自己还有得修炼。   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纪若那张本该清冷的脸颊上多了些许温度。“王导,你该洗头发了。”说完,纪若携着洛彤灰溜溜跑了。   王森一噎,随即咧咧嘴,伸手再次扯了扯自己油腻腻的头发,然后在众人忍笑的目光中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哥这叫为艺术现身!”   全场:“…”   这借口,无法反驳啊!   ——   坐在公司给配的新车里,纪若喝着纯牛奶,安静看着窗外。她喜欢喝纯牛奶,自小如此。她也喜欢吃冰激凌,喜欢吃甜食,几乎所有发胖的东西,她都喜欢。   不过,她最喜欢的是自己怎么吃也吃不胖的体质。   当然,后面这话挺欠抽。   洛彤开车,时不时的还要接个电话,她在考虑,要不要给纪若申请一个新助理。   …   回到公司,所有人看纪若的目光都有些怪气,早前她在剧组那番有关花瓶的言论,早就传到了公司,人人都对纪若感到好奇跟佩服。   大概是新人无知天不怕地不怕,她这样的性格能不能在圈子里闯出一片天下,这很难说。很多人都对纪若的未来,持怀疑态度。纪若无视掉那些目光,直接进电梯上楼。两人刚到自己所在的办公楼,就见娱乐总监流月波站在走道里,身姿清雅。   视线现在纪若身上扫了眼,流月波暗自打量,原来她就是纪若,长得倒是挺不错的,就是看着有点冷,尤其还是在冬天看着。   他的目光,最终定在洛彤身上,然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今天洛彤穿了一件驼色大衣,不输于纪若多少的身高,再配上一张水灵灵的脸蛋,倒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瞧见洛彤看着自己的目光深处带着一丝不悦,流月波赶紧收回目光,啧啧,水灵灵的美人发起火来是不是很可爱?   “你好,纪若,我是流月波,本公司娱乐总监。”流月波伸出手来,纪若瞥了一眼,颇买他面子,与之对握。   流月波打量了一下纪若的手,眉头一皱,“这双手太糙了,要多加保养,不然给特写镜头的时候,会掉分。”作为娱乐总监,流月波看人总是看的最仔细。   纪若收回手,默默记下这话。   “纪若,我们谈谈?”   流月波这话,听上去是疑问句,话中语气却是笃定带着命令的。纪若看了眼洛彤,跟着流月波上楼。洛彤盯着电梯发了会儿呆,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   “红酒,咖啡,红茶,绿茶,牛奶,可乐…纪小姐,你要哪一种?”   流月波的办公室,有着一个十分夸张的酒柜,上面放的不只有各种红酒,还有很多喝的。纪若扫了一眼,说道:“绿茶。”   “行。”   泡了杯绿茶端到纪若面前,流月波坐到纪若对面,不说话。   纪若喝了口茶,味道不错,看来这流月波是个生活品质很高的人。这一点,从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办公室装修风格不难看来。对方这般客气,纪若不得不猜想,他是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个人东扯扯西扯扯,竟然没有聊到正事上来,作为一个新人,流月波没有在纪若身上看到一丁点胆怯不安,这让他心里对她多了份肯定。   够沉着,是件好事。   流月波起身,朝办公桌走去。纪若暗道,来了来了,正事来了。她的坐姿随着心思正了正,流月波转身坐回沙发上时,手里有一份文件。   “这是一份资料,关于我公司计划投资的明年贺岁大片《杀了她,爱上他》,纪若,你先看看。”流月波说起正事,脸上是一派公事公办的表情,让人不经意间跟着紧张起来。   纪若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拿过来细细看了起来。看了约莫十几分钟,纪若挑起了眉梢。“杀了她,爱上他…”纪若抬起头来,目光有了微微变化,“这电影名字倒是附和电影内容。”   他是警察,奉命追杀杀手。   她是杀手,失控爱上了他。   爱上,便是挫骨扬灰的结局。   流月波点点头,“这电影,你怎么看?”   纪若想了想,斟酌回答:“作为一部商业贺岁片,这片子,会很卖座。”沉默小片刻,纪若又道:“从电影角度看,这是一部很出色的…虐情电影。”   是了,整部片子开场都是笑意满满的,可随着剧情的发展,在明知道两人各自不同的身份任务的情况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女主相爱,最后女主的死,是高潮,亦是悲剧。   流月波淡笑,“的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部片子,是难得的好片。”   “流总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纪若想,他看不透这男人的心思。流月波耸耸肩,张嘴弹出一句话:“公司决定了,女杀手的角色,由你扮演”   纪若心头一震,女杀手就是女主角,她一个新人,自然不会妄自菲薄的认为自己能挑起大梁。“流总监,公司未免太高看我了。”   流月波看着纪若,目光略带赞赏。“怕什么,反正还要半年才会开拍,这半年时间,足够你揣摩明白这个角色了。”若能将一个角色看透侧,演绎出来,将是有灵魂,有生命的人物。   他看过纪若试镜时的表现,不得不说,跟理想中的状态相比还是弱了些,但,半个月足够她提高自己的演技。流月波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一点,他跟顾诺贤很相似。   “纪若,签合同吧!”流月波将另一份演员演出合同递到纪若面前,运筹帷幄的笑容,刺痛纪若双眼。“你为什么肯定我能演好这个角色?”这个人没看过自己演出,也不了解自己,纪若很难相信流月波对她的信任是无条件的。   流月波垂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从容淡笑。他不是信任她,他是信任那个人。那个人,叫顾诺贤,是他的上司,亦是这些年他敬重崇拜的男人。   见他不说话,纪若反倒心安了,去他的,好事摆在眼前,既有钱赚又能提高人气,傻子才会傻不拉几自恃清高。纪若扫了眼片酬那里,瞪大的双眼有些难以眨眼。   她看了眼流月波,然后用手指一个个的数…1、2、3、4…7…纪若又想了想,七位数那就是百万,一个五加六个零那也就是——   五百万!   纪若得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会被吓晕过去。   已经握起的签字笔下意识想要松开,却被流月波阻止了。“你不用觉得占了便宜,你是女主角,也是我雅诺娱乐将要力捧的明日之星。你的待遇要跟其他一线大腕一样,甚至,应该更高。”   “你要记住,你的片酬,代表着雅诺娱乐!”   短短两句话,里面包含的意义纪若不是不懂,而是有些难以置信。她禁不住想,自己是拯救了国家主席还是拯救了银河系,为何好运来的这么突然。   听这意思,公司是要往她身上砸资源!别的艺人自己争取金钱,她却是等着公司砸金钱…纪若忽然有一种自己被人包养的错觉,即便,并没有人包养她。   纪若脑袋一歪,讷讷出口:“咱们老板,该不会是个精神病吧!”   流月波:“…”   怎么可能,老板是个商人,精明的商人,他在纪若身上的投注,迟早会成双倍三倍甚至是十倍赚回来!   “对了纪若,洛彤…是个怎样的人?”流月波手里把玩着茶杯,说的一脸不经意。   纪若呆了呆,随即脸上挂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感情他打的是这个算盘。纪若歪头想了想,非常诚恳的道:“彤姐是一个非常难搞的人。”   流月波不见反应,只是那抚摸茶杯的动作缓慢了少许。   ------题外话------   我们来玩个游戏,猜对了的有奖励哦~   提问1:洛彤将会跟谁走到一起:   A、宋御B、流月波C、当年跟她有过一段感情的未出场经纪人   问题2:谁是本文男二号?   A、宋御B、夜君然C、幽泽   但凡参与答题者,奖励10xxb,但凡是答对两题的宝宝们,将获得25xxb奖励~   答题时间今日有效哦~   ☆、029、诺爷是和尚?   纪若捧着那份艺人演出合同走出总监办公室,在同事好奇的目光中,纪若安静地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旁下楼的标志,纪若耐心等待着。   一秒、两秒、三秒,电梯门开。   纪若抬头,目光中急速映射出一道不带人气的黑影,那人面容矜贵俊秀,身姿挺拔清冷。纪若心头咯噔一响,头皮瞬间发麻,电梯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雅诺娱乐的老板——   顾诺贤,顾老板是也。   漫不经心的眸子扫视纪若周身,不过两三秒,顾诺贤又收回了目光。宋御站在他的身旁,严肃的如同一座雕像,没有半点动静。见纪若没有进来的意思,顾诺贤伸出手指欲要按关门键。   纪若沉默小片刻,硬着头皮挤进电梯。   电梯里空间很大,只站着三个人,可纪若却有一种被泰山压顶的压迫感。背脊骨挺直如松,纪若靠着门框,恭敬喊了声:“顾总,下午好。”宋御扫了眼一脸平静的纪若,不知为何,他从纪若语气中听到了不可察觉的颤音。   似乎,她很害怕这里的某个人。   宋御看了眼顾诺贤的后脑勺,心里纳闷。倒是顾诺贤反应淡淡,他硬邦邦的喉结滚了滚,一个浅浅的嗯字从他嘴里吐出。三人皆是看着正前方,没有言语,忽然,一阵咕噜声响起,打破电梯内的沉静。   纪若尴尬摸摸肚子,今天接到公司通知去剧组报到的时候正是正午,纪若跟洛彤没来得及吃饭就赶去了片场。现在已是下午四点,距离纪若上一次进食已过去二十二个钟头。   饿了,这件事让纪若尴尬不已。   黑框后的眼睛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顾诺贤微微侧身看了眼左臂斜后方的女孩,难得管了次嫌事。“中午没吃饭?”纪若没料到顾诺贤会忽然发话,顿时一惊,然后小幅度点头。   顾诺贤收回目光,又不说话了。宋御冷眼看着顾诺贤的做派,心底微惊,诺爷可不是多话之人。   直到电梯门打开,两个阎罗一前一后离开,纪若这才重新按了上楼的键。她一时间因为紧张,都忘了按楼层了。电梯门徐徐上升,纪若长吁一口气,背靠着电梯,心脏还是打鼓。   公司有老板专用电梯道,他为何不用?这样的场景,未来会不会经常遇到?想到这些种种,纪若心头越发不安。   ——   宋御打开后车门,顾诺贤弯身坐了进去,宋御关好门,又才打开前车门,坐到驾驶座。“诺爷,夫人跟先生去了意大利,今晚的家庭聚餐取消了。”   提到自己的家人,顾诺贤冷脸略微缓和。“知道了。”   “安家小姐回国了,约了您吃饭。”   “几点?”   “九点。”   顾诺贤想了想,问道:“跟光谱银行行长约的几点?”   宋御不用刻意去回忆,对答如流:“五点半。”   “嗯,打电话回复安小姐,九点有空。”   “好。”   车子驶进热闹大街,顾诺贤看着街边挽手笑颜相谈的年轻情侣,脑子里忽然浮出方才电梯内纪若肚子咕噜噜叫的场景,那张紧珉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个幅度。   他喜欢看人出糗,这是一个十分高雅的恶趣味。   “宋御,通知王吴韬经理,安排一名助理给纪若。”   宋御微惊,依言点头。   专注看着车前方,宋御散漫的目光时不时的看一眼遮阳板化妆镜中的顾诺贤,他嘴角微扬,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宋御眉头皱了皱,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开心。   要知道,这人可是很少笑的。   ——   夜晚九点,夜幕降临,霓虹灿漫。   一处拔地而起的高峰上,两颗相依相伴生长的连理枝,在绝壁边上顾自生长,其枝叶茂密形态婀娜多姿,是南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连理枝延伸的树枝上,挂满了数不清的许愿带,其中有七十八根细长的金色许愿带尤为醒目。   细长的手指拿起一根金丝带,顾诺贤目光一柔,忍不住念出那上面的字体:43岁,诺诺结婚了,娶了他心爱的女孩,你幸福的落泪。   带子上的话,是顾诺贤的父亲熬夜写下的,顾诺贤清晰记得,那是二十年前,也就是2015年11月26号那一天,父亲亲自挂上去的。   也是在那一个晚上,他的爹地向他的妈咪求了婚。那一年,他六岁。也是在那一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妈咪,如今你都四十五岁了,可我,还是我一个人…”   放下丝带,顾诺贤转过身来,却看到一脸疲惫,风尘仆仆赶来的夜君然。   今夜,夜君然一改往日一身黑的装扮,他穿了套蓝色西装,外披一件墨色大衣,他看着顾诺贤,张嘴喊道:“诺诺哥,你也来了。”   顾诺贤收起眼底淡的看不清的痛意,点点头。   “进去吧,怡情该等着急了。”   “嗯。”   …   竹屏围绕成圆形,将里面的场景遮挡的朦胧。   半透明的白色屏风上用毛笔画着蒹葭芦苇,夜君然远远地便看见了坐在屏风后方的女孩。   “安小姐,客人到了。”   听到服务员的提醒,屏风从里面被掀开,露出一张略冷,却生得极为漂亮精致的白皙脸蛋。长发如墨,高高束起,黑色紧身皮衣裤将女孩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成动人曲线。   那女孩见到顾诺贤,勾唇笑的十分好看,那一笑,冷意褪去三分,增添少许亲切跟…爱慕。“诺诺哥,好久不见!”女孩走到顾诺贤身边,伸手挽住顾诺贤的手臂,难得的,顾诺贤没有拿开那只玉璧。   “怡情,放假了?”   “是啊,你看,我刚回国就想着来见你,我多喜欢你。”女孩噘着嘴,似是不开心。听到喜欢二字,顾诺贤眼里多了淡淡的无奈。她总是这样,热情的像一团火。   “怡情,回来了怎么也不叫声哥哥?”夜君然走进来,刻意无视掉两人挽在一起的手,笑的一脸无害。听到夜君然的声音,安怡情笑脸有片刻僵硬,待她换好表情,转过身来,对夜君然露出得体的笑容。   那笑容,不熟络,也不陌生,只是,很恰当。   “君然哥哥,你可是影帝,你这么忙,怡情可不敢打搅你工作。”安怡情笑着,眉目恢复冷漠。她一贯如此,对任何人都这么冷漠,除了被她挽在臂弯处的那个人。   十几年了,夜君然早已熟悉了女孩的做法,心头依旧一堵。她过分的客气疏离,不是他想要的。顾诺贤将夜君然跟安怡情的反应收入眼底,不作声色。   …   吃饭期间,安怡情聊着英国趣事,不忘给顾诺贤夹菜。顾诺贤笑着接受安怡情的好意,时不时的在安怡情讲到精彩处插上一两句,夜君然则是安静吃饭,只是那目光,始终停在安怡情的身上。   半年不见,小丫头变得更美了,也更懂得拒绝人了。   “诺诺哥,都二十六了,你还没谈女朋友?”状若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安怡情自个儿提了心。顾诺贤淡然笑笑,轻轻摇头。“没有,近几年不会考虑那些事。”顾诺贤说罢,加了筷子鳜鱼,味道不错。   安怡情顿觉索然无味,这菜越吃越没味,好看的美眸顿在顾诺贤那细框眼镜上,她道:“诺诺哥,你再不找女朋友,就要成和尚了。”夜君然擦了擦嘴角,看了眼顾诺贤,用陈述口气说道:“他本就是个和尚。”   安怡情夹菜的动作一僵,心有不甘。   顾诺贤优雅喝了口酒,和尚么?早在两个多月前,他这和尚就已破了淫规。再说,这世上可没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和尚。   ☆、030、阿爹病发晕倒   一顿饭吃完,已是十点过一刻。出了饭庄,安怡情提出要顾诺贤送她回家,顾诺贤看了眼夜君然,见他只是微笑着一脸平和,心头忽然一堵。“怡情,我还是有事没处理完,还是让君然送你回去吧。”顾诺贤语气温和,实在是让安怡情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最终,安怡情还是坐上了夜君然的车。   车子沿着蜿蜒如蛇的公路下山,顾诺贤右手放在嘴边,手指跟唇边摩擦了许久。宋御不确定顾诺贤在想什么,斟酌着问道:“诺爷,安小姐的心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诺贤身姿微正,他看了眼下方繁华的城市,语气漠然道:“明天订一束黄玫瑰送给安小姐,就说是我的一片心意。”   宋御点点头,跟在顾诺贤身边这么些年,他怎么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黄玫瑰,代表友情,将黄玫瑰送给爱自己的人,意味着——   拒绝。   果然,诺爷是个薄情漠然的人。   大概能让他用情的人,这世间再也寻不着了。   ——   高台之上,女子宛如一条无骨软蛇,每一个动作演绎起来都显得十分顺畅轻松。   其实纪若是不会跳舞的,但胜在她身体柔韧性好,加之前两个月一直在做这方面的训练,拍摄起来倒也不算困难。玫瑰花从天而降,墨发红衣,明媚容颜,倾城舞姿,看纪若在高台上旋转跳跃,是一件能愉悦人心的事情。   王森坐在监视器后,看着视频里的画面很是满意,洛彤站在王森的后面,没有说话,不过那目光也是得意的。   这丫头,果然是天生的演员。   给她足够的空间,她必定会成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给她眼睛一个特写。”听到指令,近景摄像头对准纪若那双清明好看的眼睛。传达到监视器,整个画面中,都只有那对似乎能够说话,能够传情的双眼。王森眯眯眼,忽然对身后洛彤说道:“洛彤,你们公司给纪若买保险了没?”   洛彤一愣,似乎没有,改天要给公司领导说说。“洛彤她这双眼睛,应该投个高额保险。”王森在圈子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的双眼,有纪若这么出色。   茶色的虹膜,漆黑如墨的瞳孔,时刻传神的目光,的确是一双难得的会说话的眼睛。   洛彤点点头,深深记下这话。   随着一个卧鱼的动作,裙带飘扬的女子卧倒在地,精致美丽的脸蛋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永远流露着醉人的风采。   “咔!”   “过了!”   这个场景,纪若只咔了两次,作为一个新人,她的演技足以说明一切。纪若起身,摸了把额头的汗水,跳舞真是个要人命的活。从高台上下来,新来的男助理竹瞳递过矿泉水跟毛巾。   纪若也不客气,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矿泉水。   周围人眼睁睁看着纪若一口气干掉大瓶矿泉水,神色多少有些怪异,洛彤捂脸,她不认识这丫头。   “阿若啊,好好干,你是一块演戏的好料!”王森拍拍纪若肩膀,丝毫不吝啬夸奖词。   纪若咧咧嘴,冷脸因为激烈的舞蹈动作,红扑扑的,跟平时的她比起来,多了些许诱人魅惑。穿着一身蓝色平民装的吴樾笑着走到纪若身边,他伸出手掌摸摸纪若脑袋,她头戴着假发,触感并不舒服。   一个暧昧的动作,引来周围人侧目。   洛彤神色微变,正欲上前提醒纪若,纪若率先反应过来。她眨眨有神的杏眼,声音又恢复到原本的温度:“吴先生,璎珞这样的女子,看似娇弱妩媚,骨子里应该很孤僻自傲吧,怪不得临光的感情路会那么难。”   吴樾脸色变了变,她怎会听不出纪若话中意思。她是在告诉他,戏就是戏,跟现实生活无关。   “其实,你可以叫我阿樾。”吴樾收回手,笑容不改。   纪若笑笑,眼中不带温度。“吴先生却是显生疏,这样吧,我就叫你吴哥。”纪若不是个爱搞暧昧的姑娘,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   戏里她可以演哭众人,戏外她的心不会动容分毫。   吴樾眯眯眼,看纪若的目光有了些许不同,直觉告诉他,纪若是个难搞的女孩子。   ——   因为佳人颂这部戏已经接近尾声,所以纪若想要赶上进度,必定要加班加点的赶进度。   连续一个多星期,纪若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五点四十就得赶到片场化妆,然后一直赶拍,一直到深夜两点多才能回家。一个星期下来,纪若硬生生瘦了一圈。   往日的裤子,现在穿着都有些松了。   洛彤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痛不已。剧组的饭不算好吃,为了纪若的身体着想,竹瞳每天都要开车到市区饭店买饭回来。   又是三天过去,纪若的戏份差不多就要拍完了,这一天上午,纪若拍了被贵妃陷害,打入冷宫的戏份,她刚脱下戏服,还没来得及卸妆,电话却响了。   看到韩医生三个字,纪若身躯一僵,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   “韩医生…?”颤抖的话语,透露出纪若此时的焦躁不安。韩医生打来电话,很有可能代表纪谱霖出事了。那端静了静,韩医生开口了。“纪小姐,你现在有空没?你父亲今日在家中突然晕倒,被邻居送来了医院。关于你父亲的身体状况,我想,我需要跟你谈谈。”   韩峰语气委婉的让纪若心惊。   “好,我尽快赶来。”   纪若挂断电话,手依旧在抖。洛彤抱住她的肩膀,皱眉很是担忧,“纪叔怎么了?”纪若晃神了两分钟,忽然死死捏住洛彤的手腕,洛彤吃痛闷哼,却没有挣扎。   “彤姐,我阿爹晕倒了!”   洛彤心一沉,看来病情越发严重了。“我去跟导演说说,你先去医院。”   “好。”纪若嘴皮子哆哆嗦嗦的,拿着车钥匙的手颤抖幅度很大。洛彤担忧看着她的背影,对外面的竹瞳说道:“竹瞳,你去给纪若开车。”   纪若状态明显不好,这个时候让她开车,无异于是在作死。   竹瞳点点头,疾步追了上去。   ——   依旧是让人胸口发闷的消毒水气味,纪若脚踩在医院大理石地面上,脚步略显慌乱。   医院人满为患,来往人挤到纪若,纪若单薄的身子随时有倒地的可能。竹瞳一把稳住纪若的肩膀,眼里隐含担忧。“若姐,小心。”纪若看了他一眼,感激笑笑,只是那俏脸苍白的厉害。   找到纪谱霖病房的时候,纪谱霖还未醒来。韩峰站在他的床位,紧蹙眉头,心情有些沉重。见到纪若赶来,韩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才领着纪若出病房门。   走廊来人不少,明明很喧闹,纪若心却很冷。   “纪小姐,如果可以,请尽量多陪陪纪先生吧!”韩峰沉默了许久,炸出这么一句话。纪若心肝一抖,这话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韩医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峰偏头看着走道尽头的窗户,每到这个时候,身为医生的他们心里都很沉重。毕竟,那是一条命。“纪小姐,纪先生寿命不长,好好调养的话,估计还可以活个两年。若是…恐怕只有大半年的时光了…”   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纪若坚强的没有倒下去。越是这个时刻,就越不能倒。   “纪小姐,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白色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转过身,韩峰不忍再去看那个女孩的面庞。三年多来,他知道她过得不容易。   因为不容易,因此才要学会坚强。   ☆、031、你娶了我吧!   纪谱霖醒来的时候,那双因为受尽痛苦折磨略显几分狼狈的眼睛里,目光浑浊不清。脑袋转了转,他看到了丫头,丫头就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水果刀转动间,苹果皮被削的薄且长。   “丫头…”纪谱霖忍住太阳穴夸张的跳动疼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能令人心安。在苹果表面旋转的五指顿了顿,刀尖一转,苹果皮跟苹果肉彻底脱离。   纪若转身用无辜可怜的眼珠子看着纪谱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那眼里,写着大大的委屈跟埋怨,纪谱霖心绪扭过脑袋,心里唉声叹气不停。   纪若皱皱眉头,起身用水果刀将苹果削成菱形小块放在盘子里,牙签插着苹果,递到纪谱霖嘴前。纪谱霖腮帮子努了努,张嘴吃了宝贝闺女亲手切的苹果,味道挺甜。   喂纪谱霖吃了几块,纪若收回盘子,不打一声招呼就出了病房。纪谱霖看着房门方向,久久不语。半个小时后,纪若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一次性塑料盒,里面是稀哒哒的小米粥。   “我还以为你不管阿爹了。”纪谱霖这话说的很小声,纪若还是听到了。心肝一颤,纪若愧疚自责难平,她这做女儿的,忒不称职。   大概是心虚作祟,纪谱霖很听话的喝完了整盒粥,末了,还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阿爹,你还要瞒着我多久?”纪若边收拾东西,便冷着脸问道。   纪谱霖心里小叹一口气,暗道该来的总归要来。“丫头啊…我没多大事,就是有点高血压…”纪谱霖说着,喉咙一滚,一阵猛咳嗽。纪谱霖欲盖弥彰的说法,看得纪若心里很不是滋味,“阿爹!你还要对我隐瞒多久?”   “丫头胡说什么?阿爹什么时候欺瞒过你了?”纪谱霖有些气短,心中有鬼。纪若愣愣看着这个从小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车大的男人,眼眶不争气的红了,“阿爹,如果不是韩医生告诉我你中了病毒,你真的打算让我做个一辈子不知情的傻子?”   哽咽的话语,赌气的语气,一时间让纪谱霖难以张口。   “阿爹,你怎么会招惹上病毒?”纪若今儿个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在她炯炯锐利的目光下,纪谱霖差点就要将实情告知给她,但他总归是个活了五六十年的老小子,自控力还是有的。   脑袋小幅度偏了偏,纪谱霖看着窗外,那件事,还是不要让纪若知道的好。“阿若啊,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知道了又能怎样?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知道了又不能改变什么。”十年过去了,再提及也只是伤口撒盐,再疼一次罢了。   纪谱霖说完,扯了扯被子,直接赶人:“丫头,我困了,你工作忙,就先走吧。”纪谱霖说着,闭上眼睛不打算搭理纪若。这还是头一遭,纪谱霖态度这么生硬。   纪若宛如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生疼着,里面血肉模糊一片。   盯着阿爹的背影,纪若也不走了,就那么红着眼看着,像是要将这道越发佝偻的身躯印入灵魂。   —*—   确认纪谱霖是真的睡着了,纪若留下竹瞳在这里替她照顾纪谱霖,自己回家做了几道纪谱霖最喜欢吃的菜。佳人颂整部戏的拍摄工作已近末尾,剧组忙作一团,纪若自然不能离开太久。她今天的戏份还有几场夜戏要拍,她只能趁着天还未黑给纪谱霖做些好吃的。   七点多的时候,纪若提着食盒来到医院,纪谱霖已经醒了,正好声好语拜托竹瞳在工作上多多迁就纪若。竹瞳笑着一一应下,见纪若来,赶紧懂事的站在一旁。   “阿爹,我晚上还有戏要拍,不能陪你了。”纪若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她准备了三份碗筷,自己的,阿爹的,还有竹瞳的。纪谱霖闻言一个劲的催促纪若赶紧去工作,那赶人的阵仗若让外人看见了,还当这做父亲的多嫌弃纪若。   只有纪若跟纪谱霖二人知道,自己心头有多舍不得女儿。   这大晚上的还要拍戏,丫头生活真辛苦。望着小桌子上三四盘家常菜,纪谱霖心里那个感动啊,无法言喻。草草吃过晚饭,纪若又黏着纪谱霖说了会儿话,最终才在洛彤的连环夺命call下离开。   竹瞳送纪若离开,站在走道上,纪若心里很愧疚。“竹瞳,今晚对不住了,我怕是要熬夜拍戏,我阿爹得麻烦你照顾一晚了…”竹瞳刚来没多久,两个人还不算熟悉的情况下麻烦别他,纪若心头是真的觉得对不住竹瞳。   竹瞳瞪大眼睛摇头,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蛋上,笑意很暖。“若姐,别说这些话,身为助理,这是我该做的。你放心拍戏,我保证一定将纪叔照顾的好好的。”   “好了若姐,你去片场吧,这里有我,你放心。”最后三个字从竹瞳嘴里道出,无端的让人安心。纪若又说了两句表达谢意,开车走了。   竹瞳睨着纪若消失的背影,脑子里又浮出两年前的某个深夜里,某辆出租车里,女孩脆弱的脸庞。连续两次见证女孩的脆弱,这让竹瞳心里既不舍又觉得挺自豪。   当时下定决心进圈子来,又费尽心思接近自己的偶像,竹瞳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纪若,你不记得我是没关系,就这样静静的守护在你身边,我就觉得特安心,特满足。就让我以竹瞳的身份留在你身旁吧!   竹瞳坐在小凳子上,打开微博,发了条信息:纪若,照顾好你自己,不要累坏了身子。   发送人——   揽月。   …   纪若赶拍完自己的戏份,已是三天后,她离开的剧组的那天,导演给她塞了一个红包。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艺人饰演的角色在剧中给演死了,导演都会给个红包,讨个吉利。   纪若推脱不掉,只好接过。   回到医院,纪谱霖还睡着,他脸色有些惨白,因为他下午又发了一次病。纪谱霖发病的模样有多疯狂纪若是见过的,全身抽搐不休,脸色会在短短几分钟内经历由红润到白,再到铁青的过程,此外,他的五脏六腑也会剧烈作痛。   那是一种撕裂的剧痛,如同有着千军万马在践踏躯体,又如尖刀刮肉剔骨,那种痛,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每一次病发,都是一场重生。   看着纪谱霖病痛过后大汗淋漓经脉爆突的惨狈模样,纪若终于是忍不住奔进洗手间大哭特哭。这些天一直待在剧组,纪若一直紧绷着神经,三天,她几乎被折磨疯了。   时间拖得越久,纪谱霖发病的次数就越频繁,纪若只要想到阿爹被病毒折磨得不成人样,心里就流血不止。一头扎进洗手间,纪若趴在马桶上哭到肝肠寸断,小时候跟在阿爹身旁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纪若起初隐隐闷痛的心,越发猛烈起来,宛若被利爪撕扯拉碎。   不知过了多久,等纪若悠悠醒来,才发现她竟然趴着马桶哭睡过去了。她起身,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人灯笼一般肿大的双眼,沉默着。   某些对话跟片段,如同洪水困兽般涌进她的脑子。   “诺诺哥,那药弄到手没?”   “嗯。”   “那药真有那么神奇?真的能治绝命病毒?”   “御先生耗费三年时间研制出来的解药,你觉得呢?”   一直被纪若刻意放进心底最深处,已经蒙上一层灰的对话此刻不停歇地在她脑子里回荡,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盘踞扎根。   ——   这天顾诺贤加完班,在宋御的陪同下乘坐专梯来到停车场。   径直走到停车场内唯一一辆劳斯莱斯旁,宋御依旧恭敬的先给顾诺贤打开后门,顾诺贤优雅坐进车内,却发现车厢内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还——   是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喝醉了,意识模糊的女人。那人上半身松垮躺在车座上,长长的墨发遮住她大半容颜,看得不真切。她下半身几乎是半跪半弯着蜷缩在车底,狼狈的模样以及满室的酒味,都令顾诺贤十分恶心。   他抬腿,下意识想要将女人踢出车外。   哪知,女人像是有预知般,伸出双手死死抱着顾诺贤的双腿,她坐起身子,顾诺贤看清了她的面貌。心头,略有怪异。“纪若?”这样的纪若,彻底打碎了她在顾诺贤心中的模样。   心头的恶心,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不悦。她怎么喝成这幅鬼样?   纪若半眯半张双眼,那双美眸里,染上浓浓散不开的水雾。湿漉漉的眼神,像小鹿,在顾诺贤心头乱撞。忽然,纪若整个人撞进顾诺贤怀中,她伸出猫爪子拽住顾诺贤的短发,这样的举动,无异是在找死。   宋御冷眼看着,心头为纪若默哀一分钟。   “宋御,将她扔出去。”果然,顾诺贤发布施令了。若论无情,谁能及诺爷?宋御点点头,欲要将顾诺贤身上的八爪鱼扯下来丢出去,纪若却死死抱着顾诺贤的脑袋,哽咽着,哭泣着,似是哀求似的说道:   “顾诺贤,你娶了我吧!”   ☆、032、爷发怒了   “顾诺贤,你娶了我吧!”   含糊不清的呢喃,像是魔音,在顾诺贤耳边盘旋嗡鸣,怎么也不肯散去。有那么一刻钟,顾诺贤如遭雷劈,被劈得一愣一愣的,头冒黑烟,脑子死了机。   纪若瞪着被水渲染过后呈现出水灵迷离的美眸,迷糊看着顾诺贤。那种似悲伤,又似绝望的目光,并非顾诺贤此生初见,他这辈子,见过比这更加绝望无助的目光,可这还是头一遭因为一双眸子乱了心。   纪若的目光,像一颗石子,落进大海,虽不惊起惊涛骇浪,却能激起涟漪。   宋御的手顿在半空,表情僵硬。小心翼翼瞄了眼顾诺贤的脸,似怒非怒,似笑非笑,让人心肝乱颤。宋御转过身,重新落座驾驶座位置,目视前方,两耳不闻后座事。   顾诺贤眯眸半晌,想要看清纪若是在发酒疯还是在装疯卖傻。答案,是前者。清冷薄唇珉起,顾诺贤一把将纪若从怀中拽出,然后扔到旁边的座位上,纪若靠着车座,脸蛋有些苍白,好歹安静了。   安静了少顷,顾诺贤薄唇张开。“去员工宿舍。”   宋御心下了然,开车朝艺人员工宿舍开去。   ——   借着迷离温暖的车内灯光,顾诺贤能看到纪若未被墨发遮挡住的右脸颊。很白,皮肤看上去很细腻,摸上去触感应该不错。待顾诺贤反应过来刚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他自己都惊住了。   不自在扭头看向车外,糟糕的是,纪若的身影映在车窗上,挥散不去。   修长十指揉拧太阳穴,顾诺贤心情糟糕透了。   快要春节了,C市街道上张灯结彩,行人比往常多了一半,他们兴致高雅,丝毫不受寒冬天气所扰。冷漠的眸子扫在大街上,行人笑欢颜,满脸洋溢着幸福。顾诺贤胸膛往后靠去,他努力躲进霓虹灯照射不到的小角落,落寞的他,与这个繁华热闹的世界,失去了联系。   他就像是被这世界抛弃的人,整个人冷漠的没有一丝人气,他漠然着,疏离着,让人心疼。   “阿爹…”睡的迷糊的女人翻了个身,她好像忘了自己身处何处,还以为是在床上。她这一翻身,成功地从车椅上滑落下去,脑袋快要撞到前车座上时,一只冰凉的大手挡在她的额头,避免了撞击。   眼皮子懒洋洋抬起,纪若看着顾诺贤的正颜,然后下意识摇头。这要她命的杀人犯怎么在这里?嘴皮子砸了砸,纪若双眼一闭,竟然又睡着了。   左腿勾住纪若弯曲在车底的双腿,顾诺贤右手提着她的衣领,将醉酒的女人重新甩回车座之上,又扭头看着窗外,不问凡尘俗世。   对待女士,顾诺贤动作粗鲁的不带一丝怜惜。   …   车子在C市南城绕了小半圈,最终停在一高档小区前。   这片小区居住的几乎全是雅诺娱乐旗下的艺人,就连保安也是雅诺公司聘请的。保安自然是认识宋御的,三人一路畅行无阻进入小区,停在B2栋小区楼房下。   纪若住在第十三楼,宋御仰头看了眼十三楼,有灯光。   “诺爷,要叫洛彤下来接人吗?”   顾诺贤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缓缓点头。见状,宋御赶紧掏出手机给洛彤打了个电话,不过两分钟,头发还未洗完的洛彤裹着厚大的羽绒服下了楼。   见到宋御时,洛彤只是有些吃惊,再见到车后座的顾诺贤时,后背汗毛倒立,毕竟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太过记忆犹新,洛彤此生难忘。再见后车座一旁歪歪夸夸倒着的纪若时,洛彤直接就气了。   当着二人的面,洛彤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同顾诺贤道歉。“抱歉顾总,我们纪若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此种情况,绝无下次。”洛彤弯腰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顾诺贤冰冷如刀子的目光扫了洛彤几眼,洛彤脑袋更低了,心头一个劲发毛。   “洛彤,你这经纪人做的,很不称职。”顾诺贤语气听不出喜乐以及任何情绪,洛彤就是察觉出了男人的不满意。她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只能当哑巴,任君处置。   身旁的女人又嘀咕了两句,似乎是在说这床睡着好不舒服。宋御仰头望着天,心里对纪小姐那是一万个佩服。雅诺娱乐明里暗里倾慕顾诺贤的女人何其多,但还没有谁比纪若更有种,敢直接霸上车求爱。   不得不说,纪小姐很有种。   宋御摸摸鼻子,大概是恶趣味作祟,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子。这样的情形每天上演一次,那该多有趣。当然,宋御也只敢在心里幻想。   洛彤这端悬着的心还未放下,那睡了就不管事的女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顾诺贤,小气鬼!”   “生孩子没屁眼。”纪若两眼一闭就不管事了,梦里想到什么说什么,在场三人听到这话,则是各有不同反应。   洛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女人她不认识。宋御忍笑忍的肩膀颤抖不停,脸部表情也是抽搐的厉害。   顾诺贤阴鸷的眸子停留在纪若那张脸上,奇怪得很,他并不觉得愤怒。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拔开纪若俏脸上的头发,静静凝视着纪若的脸颊,顾诺贤心情出奇的好。   “纪若,你觉得顾诺贤是怎样的人?”顾诺贤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看着纪若睡的一脸纠结,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眼里的笑意有多浓烈。   洛彤悄悄扶额,小祖宗,你可别再乱说了。洛彤的哀求纪若没有听到,她睫毛抖了抖,斟酌着回答道:“小肚鸡肠,不体恤员工!胆小鬼,走到哪里都要带保镖!”一句话,就让诺爷收起了眼中笑意,男人紧抿薄唇,目光逐渐变暗。   “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脾气阴晴不定。”   “听说二十六还是个处男,我猜他那方面肯定有问题。要么阳痿要么癖好特殊…”说到着,纪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闭了嘴。顾诺贤阳痿不阳痿,她很清楚。   尤记得那天早上醒来,腰部下体有多酸痛。   睡着了的人无畏,清醒着的人却呆滞了。   宋御看着俊脸黑成锅底的男人,顿时觉得这世界很美好。洛彤低着脑袋,不敢去看顾诺贤的眼神。顾诺贤目光变了又变,从阴鸷变成不悦,从不悦变成愤怒,最终,愤怒化成漠然冰冷。   砰!   一声巨响,一个醉酒的女人被车内男人一脚踢出了车外,直愣愣倒在水泥地上。女人吃痛叫了一声,顿时睡意醒了大半。“宋御,走!”   洛彤扶着纪若起身,纪若揉了揉发痛的臂膀,就见一辆劳斯劳斯扬长而去,不带一粒灰尘。   纪若张张嘴,脑子还处于死机状态。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喃喃说道:“这哪个不长眼的,撞人了也不道歉!”   洛彤偏头看着一脸不自知的纪若,绝望摇摇头。   作死!   活生生的作死!   —*—   宋御开车,努力假装出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但是,透过镜片看到后车座那人阴晴不定的俊脸,顿时破了功!   “啊哈哈哈!”   宋御疯狂大笑,最后干脆停了车靠着方向盘猛笑,他肩膀耸动幅度特别大,顾诺贤冷眼看着他,踏步下车,他打开前车门,一把将癫狂傻笑的男人拽了出来。   动作霸气又猖狂。   宋御还未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化成利箭飞出了百米开外。   一个人站在人烟稀少的路边,宋御还狂笑个不停。笑到最后,宋御肚子都痛了,眼角也流出了生理泪水。笑完之后,宋御再也笑不出来了。   妈的!   手机落在车上,钱包也在车上,这是要他徒步回家的节奏?   ------题外话------   觉得宋御跟纪若是在作死的举手!   ☆、033、新封面女郎   纪若洗了个澡,醉意算是彻底醒了。   意识清晰了,胆量顿时就小了。她独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冷月,一个头两个大。洛彤摇摇脑袋,直叹气,这丫头的前途算是毁了。   连老板都得罪了…   “我说阿若,你脑子是被浆糊了还是心被蒙了猪油,你怎么就能二到得罪老板呢?”洛彤不敢想象,以前那个冷着脸不做声的纪若会有如此大胆。   果然,酒精是个惹事精。   纪若烦躁的用手指抓了抓脑袋,感受到发丝在指尖缠绕,那股束缚令纪若心情更加郁闷。“彤姐,如果我说,我还做过比这更二的事情,你会不会打死我?”   洛彤一愣,下意识感到不妙。“祖宗诶,你还干了什么蠢事?”   “一下子给我交代清楚,彤姐心灵强大,受得了。”纪若做好了万全准备,只等纪若开金口。   纪若目光噙着深深的担忧,但见洛彤既好奇又忐忑的模样,纪若沉默了少许,开口了:“我不只是喝醉了,我还爬他车上睡着了,此外,我还抱着他喊着让他娶我。”纪若说完这一席话,那叫一个面不改色,眼睛都不带眨的。   屋子里另外那个人,两眼一瞪,差点吓晕过去。   饶是洛彤定力再好,也有些呼吸困难。来把刀,捅死她得了。   洛彤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瞪了纪若许久,终于是落败。洛彤唉声叹气两分钟,又重新树立了信心。“不怕,你好歹值两千万,就算是只垃圾桶也有用处。再说了,你是明年贺岁片的女主角,我想顾总因为之事雪藏你的。”   纪若默,彤姐这是在变相的那她跟垃圾桶作对比么?   “不过你以后得注意些,尽量离顾总远点!”洛彤拍拍纪若肩膀,得出一个结论,顾总跟纪若八字犯冲,不能接近!   纪若敷衍点点头,她可没打算真就这样放弃了。顾诺贤那个人势利强大,为人谨慎,经历过上次的被盗经历,他家如今的防范工作肯定做得特别严实,风都别想吹进去。再想要从他家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就难了。   只有真正接近他,跟他生活在一起,然后努力做到让顾诺贤对自己减少防范,纪若才有可能得手。顾诺贤有能够治好阿爹病毒的药物,纪若急需要那药,只能如此。   顾诺贤,你可别怪我。   为了阿爹,拼了!   纪若捏紧拳头,斗志昂扬。洛彤见纪若信心满满的模样,还当她是调整好了心态,做好了激进奋斗的准备,殊不知,两人脑子里想的各是一方天。   —*—   氤氲弥漫整个浴室,温热的水珠子从性感的喉结滚落,一路往下,刁钻的流进那引人犯罪的倒三角区域,然后在那神秘地带汇聚,垂落砸下。   性感喷血的画面中,男人早已摘掉眼镜,那双灵气与杀机并存的冷眸,一派肃然。   关掉喷头,顾诺贤赤脚走出浴室,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浴巾系上,也不顾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径直走到酒柜处倒了杯红酒。   红酒杯光与灯光交织,随着男人仰头,发丝上的水珠一串串滑下,滑过男人的胸肌,滑过他后背十公分长的刀疤,最终消失在浴巾中。   漠然的目光看着窗外,这里是二十九楼,窗外被霓虹照射的红如夕阳,即便是深夜,这片区域也没有彻底的黑暗。远方十字路口车辆稀少,偶尔路过的行人扭头看看马路,大摇大摆穿梭在马路之上,红绿灯交换闪烁,顾诺贤目光忽明忽暗,手中的红酒不知不觉间,被他喝的不剩一滴。   大手不经意摸了摸头发,顾诺贤又想起就在不久前有一双不安分的爪子摸过他的脑袋。几个小时过去,那股陌生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发丝上。   纪若…   双瓣一张一合,细细揣摩着纪若二字,那双唇的主人目光带着点点疑惑跟不解。纪若给他的感觉,很像那个自称黑玲珑的女人。即便她们一个长相偏冷,一个面容可爱,即使她们有着像似的背影,那,也该只是偶然。   那女人应该没这么大胆,在明知道自己会要她命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做出这般莽撞事情的。   放下酒杯,顾诺贤躺在床上,灵动冷冽的双眸凝视着黑暗。他想,不找到那个黑玲珑,自己这后半生怕是不得舒坦。顾诺贤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给坑了,还是个女人,他很不爽。   偷了他的画,烧了他的车,还他妈的上了他!   以上任何一种罪,都不得饶恕!   他这人肚量小,被坑一次,记一辈子。   …   洛彤耗费一周时间,终于给纪若拿到了Q周杂志下个月时尚封面女郎的机会。   洛彤开车,载着纪若来到一个背靠森林的大型摄影棚,此处摄影棚是租金极其昂贵,为了给Q周杂志留下一个好印象,纪若早上五点就起床了。   两人到达摄影棚,也不过才清晨六点半。这些天竹瞳一直在医院陪着纪谱霖,出行都是她二人。   工作人员见到纪若二人,紧绷的脸上有了些笑意。“洛小姐,纪小姐,你们来了?”前来迎接纪若二人的是负责此次封面拍摄的助理摄影师,名叫徐华,挺年轻的一小伙子。   打了个照面,徐华领着纪若二人进了摄影棚。   负责拍摄封面的摄影师名叫卓羽,看上去三十出头,是徐华的师父。卓羽在摄像师行列名胜不小,他的摄影作品曾多次获得世界摄影比赛冠亚军,算是一个牛逼人物。   卓羽仔细打量了纪若两分钟,满意点点头。“小杰,给纪小姐上妆。”   被称作小杰的青年领着纪若走进化妆间,化妆间里衣服罗列成排,全是世界名牌。纪若坐在皮椅上,很配合小杰的工作,小杰打量了纪若小片刻,轻笑着说道:“纪小姐,你皮肤可真好。”纪若素颜很美,不上妆的时候也比那些化裸妆的艺人出色不少。   笑着应了两句,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减少不少,小杰是个很出色的化妆师,无论是描眉还是化眼妆,手都稳稳地,没有抖过。   一个钟头后,纪若从化妆间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袭缎面白色抹胸礼服,腰间用一条黑色皮带束着,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可一握,蓬大的A字裙摆下,两条白皙笔直的小腿光滑细腻。   她墨色长发做成大波浪卷发,所有发丝都朝左边拢起,立体的轮廓跟清冷的神情结合在一起,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却有眼前一亮的惊艳。   卓羽盯着纪若看了会儿,忽然就笑了。“小华,你去哪儿找来这么一好苗子?简直就是天生吃模特这碗饭的。”纪若身高一米七,配上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加上清清冷冷的气质,往那儿一站,所有人目光都被她给吸了去。   徐华还未开口,倒是洛彤先开口了。“我们是雅诺娱乐旗下艺人,我们纪若刚出道,还是个新人。工作中她若是有表现不好的地方,还请卓先生多指教。”洛彤笑着,语气间没有过多谄媚,听进卓羽耳朵里,很是受用。   “指教谈不上,她的形象本身就很适合我们这期的拍摄主体。白玫瑰,高贵清冷,这说的不就是纪小姐么?”下个月封面主题定名为高贵,清冷,白玫瑰。   白玫瑰,寓意为——我足以于你相配。   纪若个人气质,的确很适合封面主题。越看,卓羽就越欣赏纪若,他有预感,下个月杂志绝对会大卖。   …   已过九点,徐华还说要等人,纪若耐着性子坐在一旁看往期杂志,不得不说,Q周杂志做的很出色,怪不得它的销售量会排行前三。   卓羽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满脸不耐。纪若看了眼卓羽的反应,心里暗自惊讶,是谁这么大牌,敢得罪卓羽。“徐先生,我们在等谁?”纪若状若无意问了句,又低头浏览杂志。   徐华尴尬笑笑,低头看了眼手表,眼中有了几分焦急。“这次杂志封面女郎有两人,我们在等的正是另一位封面女郎,甄小姐。”   “甄小姐?”纪若顿觉不妙,脑袋再次抬起。“甄月?”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珠中,噙着丝丝缕缕察觉不出的反感。   “是啊,你不知道跟你一同拍摄封面的是甄月吗?”徐华摸摸脑袋,不解了。   纪若看了眼洛彤,洛彤朝她安抚一笑,纪若心明了了。感情是自家经纪人隐瞒了这事,纪若耸耸肩,算了,她又不怕她,一起拍就一起拍!   ------题外话------   每一本书都离不开支持它喜爱它的可爱读者们,谢谢你们的追文留言跟支持。   在此,歌儿要感谢以下读者送的道具奖励:   wanghong3966833、18846187902、希望不再爱o(>﹏<)o千万别、qquser9554208破费送的鲜花~   感谢莫莫n送的鲜花跟钻石~   谢谢所有支持文文的读者们的厚爱~   我会好好写文,争取做到更好。么么哒~   ☆、034、圈内一丑逼   十点钟了,甄月还没有来,整个摄影棚的气压都很低。卓羽沉默着将身子放在阳光下,阳光穿过他的头发,将他艺术气息浓烈的脸蛋照的冷硬不近人情。   忽然,硬物摔地的声音在摄影棚响起。   突兀的,毫无征兆。   所有人诧异扭过头去,只见卓羽转过身来,一撮调皮的发丝从他那被一根黑色橡皮筋绑捆住的栗色长发中溜了出来,懒洋洋搭在他精致深邃的侧脸轮廓旁。   与他好看的外表不同,他的脸色,又黑且冷,像是被冷过刮过,又似下了一场雪,一场让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暴风雪。那双褐色双仁中,怒气不耐明显的不加掩饰。   “徐华,打电话给甄月,让她滚蛋,下期封面不要她也罢!”卓羽挥挥手,大踏步走进化妆室。   纪若拍拍徐华的肩膀,一脸苦憋的男人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无限委屈。“哼,臭师傅,坏事全要我来做!”说罢,徐华气冲冲跑去打电话。   弯身捡起地上破碎的玻璃杯,没有人看见蹲在地上的纪若目光有多同情跟可怜。她在同情甄月,明目张胆迟到耍大牌,还气得卓羽发怒,时尚圈子不大不小,卓羽这么厉害的角色在这个圈子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不言而喻。   得罪卓羽,就是放弃在时尚界的发展。   甄月,你太傻了。   纪若替甄月感到怜悯的同时,又觉得这样挺好的…甄月要作死,纪若喜闻乐见。   ——   飞天娱乐,总监办公室。   郭睿盯着沙发上那个星光璀璨,自带明星气场的甄月,满脸无奈。“小月,卓羽那边来电话来催了,半个小时内见不到你的身影,Q周就要跟你解除合同。为了一时高兴赔偿高额违约金,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法。”郭睿耐着性子,试图说服甄月。   黑色礼帽高高戴,超大号墨镜遮住甄月大半张甜美容颜。她斜睨了眼郭睿,墨镜下的双眼暗含讽刺。“郭睿,你早知道我的搭档是纪若吧?”   郭睿沉默不做声。   “哼!郭睿,她纪若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她有什么资格跟我出现在一本杂志封面上?”摘下墨镜,甄月笑的鄙夷,目光噙着嘲弄。   郭睿眯眯眸子,盯着甄月看了好半晌,最后下出一个定论:“你在怕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甄月翻了个白眼。“我怕谁也不会怕她!”   “那你为何出尔反尔,我可记得你一直很想上Q周杂志封面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若不是怕她,你为何不敢去?”郭睿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咖啡早已冷却,办公室内,顿时安静的不像话。过了很久,甄月起身了,她将墨镜重新戴上,然后抓起一旁的包包,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郭睿。“不是不敢,而是不屑!郭睿,跟她出现在同一本杂志封面上,简直就是在侮辱我自己!不过…纪若自己要找死,我不介意去会会她。”   “我倒要看看,我的手下败将现在有多能耐,竟敢跟我叫板!”甄月扫了眼郭睿,又道:“郭睿,跟我一起去,就当是去会会走狗!”   郭睿下意识皱眉,对走狗这个词,他感到反感。“甄月,小心隔墙有耳,说话注意些。”   甄月不屑撇嘴,这个公司里,她是一姐,谁敢招惹她,那就是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   ——   十一点过一刻,卓羽已处于暴走的边缘。   就在此时,千呼万唤下,甄月在保镖的拥护下,以众星捧月的姿态来到摄影棚。李威跟在她的左手边,郭睿略领先她半步,几人来的风风火火,就连一直安静看书的纪若也被这阵仗惊得抬起头来。   甄月穿着一件浅蓝色针织毛衣,下身一条绿色百褶风琴裙,黑色长风衣随意披在双肩之上,配上一顶黑色小礼帽,时尚又靓丽。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甄月如今的气场早已今非昔比。   洛彤随意瞥了眼甄月,冷哼嗤笑一声,再看自家安静看书的纪若,顿觉纪若太美好。如果她平时少做些蠢事,那该多好?洛彤摇摇脑袋,有些人生来就是犯蠢的,习惯了就好…   真的。   “哟呵,这是哪位大人物到场了?”卓羽睨了眼甄月,哟呵一声,他语里的嘲讽意味,在场人都听出来了。甄月勾勾嘴唇,笑得一如既往的甜美。“卓先生,你好,我是甄月。”甄月伸出一只细腻白皙的玉手,也不摘下墨镜,傲慢的态度令一旁郭睿皱眉。   郭睿上前一步,主动跟卓羽握了握手。“卓羽先生,我是飞天娱乐总监郭睿。甄月今天在来的路上堵了车,这才迟到了。给您工作带来困扰,我们深感歉意。”   “还望卓羽先生见谅。”郭睿谦笑弯着身子,一身灰色西装衬得他模样俊气。卓羽冷漠目光扫了眼郭睿,轻声哦了一声他,转过身来,摆弄手上的相机,然后嘀咕着朝徐华走去。   他嘀咕声并没有刻意放小,所有人都听到他在说:“我还当娱乐圈什么时候出了一丑逼,室内也要戴墨镜遮丑…原来是甄月啊!”边说,他边摇头。   郭睿:“……”   甄月怔怔看着空在半空中的右手,甜美的俏脸一黑,裂了缝隙。   …   化了妆,甄月穿着一条大红色斜肩礼服,染过色的亚麻色波浪长发温顺披在肩后,配上一张甜美楚楚动人的俏丽脸蛋,看上去倒也赏心悦目。   跟神色天生清冷的纪若站在一起,两人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是清冷的白玫瑰,一个是热情的红玫瑰。   甄月扫了眼纪若,眸子里的不屑浓烈又清晰。纪若坦然一笑,直接无视她的挑衅,站在早就布置好的玫瑰藤下,妆容精致,服装大气高端的二人,就是那活生生娇滴滴的玫瑰。   红玫瑰跟白玫瑰同框,算是摄影镜头下难得的一幕。连续拍了两组大片,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双方经纪人面对面而站,冷眼看着彼此,目光含沙射影,利刃刀子在摄影棚来来回回射个不停。   “很好,小杰,准备一下,接下来拍最后一组。”   卓羽注视着镜头下的两女,愤愤不平的心情总算是平息了下来。甄月在时尚界闯荡了一段时间,拍过不少杂志广告,面对镜头,她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样子,镜头感很不错。   纪若那一身清冷气质,天生就是镜头最爱的宠儿,她几乎只要站在那里,就已艳冠群芳。   卓羽点点头,又摸摸下巴,想着下个月杂志大卖的情形,乐了。   ------题外话------   亲们,有免费评价票请投给歌儿,请投五星经典必读,如若不然,就不要浪费你们宝贵的票票了~   今日准备了个竞猜答题。   问题如下:   纪若的父亲到底会不会因为病毒而死?   A、死了;B、被韩医生救活了;C、纪若偷到了解药,救了父亲,并且因此跟诺爷关系决裂;D、诺爷瞒着纪若用解药救了纪父。   猜猜,猜对了的,奖励15xxb,但凡是参与答题的皆有10xxb奖励~   ☆、035、谁动了礼服   一间化妆室,一群化妆师,两个安静不语的女子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愿意给彼此一个多余的目光。   在满室低气压气氛中,小杰战战兢兢给纪若化好妆,那方甄月高级御用化妆师也搞定了工作。换服装时,小杰给纪若选了一条紧身鱼尾皮裙,上身是洁净的白色,臀部以下是纯粹的黑色。极具冲击的两种颜色配在一起,总能抓住观众的眼球。   甄月见到小杰手中的裙子,嘴唇下意识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幅度。   等纪若走出化妆间,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纪若长发盘起,利落又不失美丽高贵,皮裙勾勒出她动人的身躯,配上精致动人的鱼尾,更显窈窕诱惑。朱唇贝齿,墨发白肤,气质清冷,为人低调且有礼。   作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卓羽快要被纪若给虏获了。   再看一旁穿着紧身短款连衣裙的甄月,所有人目光都起了变化,大抵,是鄙夷跟玩味。瞧,大红人你竟然被一个新人给压了下去…   郭睿见到纪若,心跳的十分张狂,她生活低调,却美得张扬致命。三年来,纪若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宛若慢性毒药,荼毒说完郭睿不可自拔。即便她如今换了东家,自己跟她已经没了关系,郭睿依旧痴痴迷恋着她。   有一种人,她明明身处山底,却有高高在上让人忍不住仰视的冲动。过了许久,郭睿才将目光从纪若身上移开,他看了一眼笑得甜美,目光却隐带不甘恶毒的纪若,暗暗做着比较。   不得不说,跟纪若一比,甄月无论是仪态还是气势,都略输一成。   郭睿眯眯眼,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怎么看,纪若都是一块未被开发打磨的璞玉,反观甄月,至始至终都只是一颗珍珠。   珍珠再华丽,也没有温润璞玉珍贵。   甄月定定看着纪若,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在她眼里,纪若一直是个不争不抢,木讷的花瓶。花瓶虽美,却不耐看,哪知,纪若这只花瓶偏偏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精致,越看越…撩人!   十指紧拽成拳头,骨节因为用力略显苍白。甄月朝李威那端看了眼,李威点点头,勾唇,笑的一脸笃定。见状,甄月略微安心,纪若,是你自己不安分的,怪不得我!   …   “换一个姿势!”   “甄月你姿势摆的太僵硬,你能不能表现得大方热情些?”卓羽找了好几个角度也拍不出最满意的作品,顿时有些不开心了。甄月咬咬牙,瞥了眼身旁一脸安静的纪若,大方么?马上就让你看到大方的一幕。   纪若见甄月盯着自己,目放不怀好意的光彩,她心中一阵疑惑。压下心中怪异,纪若迈开左腿,臀部提起,妖娆身躯绽放出尽致性感的诱惑。   噗嗤!   一阵惊响,布料破碎声好不明显。众人挑眉看去,只见纪若后背大好春光一片,紧身皮裙的拉链裂开,露出里面白皙光滑的肩胛骨。   纪若肩胛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形成优美的蝴蝶形状。由于不想影响拍摄效果,纪若里面没有穿内衣,后背布料破碎,那姣好的酥胸露出一小片,若隐若现的美丽,是致命的诱惑。   她的臀部因为礼服的破碎,不经意露出一小片白花花诱人春色。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摄影棚内接连响起…   “咔擦!”   快门键按下,卓羽发誓,做这个动作完全是因为他太惊讶了。   赶紧收起照相机,卓羽脱下外套想要去遮挡住那片春光,却见一道人影比他更快穿过众人,直奔纪若而去。郭睿边走边脱衣,他的西装外套还未完全搭上纪若的后背,那俏脸露出红晕窘态的女人立马反应过来。   一个侧身,纪若避开了身子跟郭睿直接接触,踏着高跟鞋,即使走光了纪若也是一幅老娘不在意的状态。她走到洛彤身前,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洛彤,有那么一瞬间,纪若目光是无措又无助的。   这样无助的自己,纪若不想要任何人看见。   全场,她只信任洛彤。   洛彤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扯下身上的外套,将纪若裹得严严实实。搂着纪若,洛彤水灵灵的脸蛋上怒气寒意交织,看得对面李威瞳孔急缩。   “卓先生,今儿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洛彤说着,冷眸却死死盯着对面的李威。李威张张嘴皮子,没有说话。   卓羽目光一变,下意识扫了眼小杰,小杰连忙摆手,目光尽是茫然跟不解,还有着真切的歉意。“纪小姐,真不是我!”小杰急的脸都红了。   纪若看了小杰两秒,又状若无意扫了眼李威所在的方向,这才低声对洛彤说道:“彤姐,带我去休息室。”这不堪的模样,让纪若白了脸。   洛彤脸色一阵白一阵铁青,这才紧紧搂着纪若朝休息室走去,留下满屋子呆若木鸡的众人。见洛彤二人进了屋,李威不动声色看了看甄月,甄月假装没看到,眸子深处却有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忽然,一道凌厉目光扫过李威脸颊,李威一惊,发现那目光的主人竟是公司总监郭睿。   …   卓羽坐在自己休息室内,他看着镜头中的照片,照片上,纪若摆着最撩人的姿势,礼服后背绽开,里面的肌肤雪白又迷人,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有道不尽的错愕跟怔然,还有化不开的水雾。   她身侧的甄月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似乎对事情的发生早有预料。   小杰推门进来,见卓羽默不作声,说话声音都小了:“卓先生,真不是我,我之前明明检查过的…”   “行了我知道这事不是你干的,不过你也有错,你错在太大意了。”卓羽目光很冷,小杰一惊,别人不知道卓羽是谁,他可是知道些许消息。   这卓羽跟Q周杂志老板是极好的朋友关系,只要他一句话,自己的饭碗随时有可能丢。   “我…”   “小杰,我手下不养废物。”卓羽扭过头去,残忍的话也被他说的一脸风轻云淡。大概艺术家,都是这样子,嘴巴毒,定力极佳。   小杰一愣,红着眼看专心工作的卓羽好半天,最后才不甘心离开。   小杰离开,卓羽低头叹了口气。圈子里小杰这样的存在数不胜数,有些黑锅主事人不背,就只能牺牲小人物了。“徐华,给菲乐杂志的罗世打个电话,就说我给他送了个优秀的化妆师。”   徐华听到这话的时候,感动的泪流满面。“师父,你真好!我爱死你了!”徐华狠狠抱了一把自家师父,然后朝摄影棚外面追去。   “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笑骂一声,卓羽摸摸手臂,徐华这小子力气真大,差点将他给勒死了。   …   “你太糊涂了,她糊涂就算了,李威,你一个做经纪人岂能跟着犯糊涂?”   摄影棚外,树林边缘,郭睿气得俊脸都黑了。食指指着李威的脑门,郭睿找不着该用什么语言去骂她。李威低下脑袋,不吭声也不狡辩。   “李威,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了。”食指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郭睿这话成功惊到了李威。李威猛地抬头,赶紧认错:“郭总监,今天这事,是我做的欠妥。”手指死死拽住裤脚,李威咬牙切齿道歉。   郭睿摇摇脑袋,丢下一句:“李威,接下来一周时间,你跟甄月都先歇息歇息。”说罢,郭睿抬腿朝摄影棚走去。李威呆了,满脸不甘,郭睿越是维护着纪若,她就越不甘心。   那丫头哪里好了?   踩了狗屎运被雅诺签去了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家公司总监也偏护着她?   ------题外话------   公布昨天的答案,正确答案是D,恭喜猜对了的宝宝们。PS:明天的章节若若形象比较邪恶,或许有人会不喜欢她邪恶的一面,但我告诉你们,我喜欢!   哈哈哈~   在此推荐好友圆呼小肉包的新文《豪门婚色之醉宠暖妻》   小简介:一夜激情,一年发配,江萱萱回国首日,发现被她上过的大老板身边带了个娃!   那不是她的娃,却赖在了她身上,所有人都说她是孩子的妈,包括高冷大老板!   ☆、036、她是个恶魔   ——   休息室内。   纪若换回自己的衣服,手里掂量着那件破了的礼服,目光平静似湖水。洛彤拿走她手掌心中的礼服,将自己打来的热水放到她手心。   温水顺着玻璃杯传到纪若指尖,暖意滑过,纪若心定了。   其实,她心思并非表面这么镇定,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一紧张,就要喝水,纪若仰头又是一口将温水喝干,她将玻璃杯口朝下,干净的一滴不剩。   咧咧嘴,纪若笑了。洛彤一怔,她分明从纪若眼里看到了寒光迸射,这样的纪若,跟平时少言少语的纪若很不一样。“你想做什么?”   纪若嘴角笑意越发灿烂,洛彤心中警惕越高。“阿若,你可别乱来,你现在是新人,乱了分寸可不好。”纪若收起笑意,她明媚的冷眸像是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她摸了摸洛彤身上还残留自己体香的外套,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吧?”明明是疑问句,她却是用的笃定语气。   洛彤一噎,瞟了她一眼,应道:“我是猜的,没有证据。”   纪若勾唇一笑,“嗯,不愧是我的洛彤,跟我猜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猜到的是谁?”洛彤疑惑的双眼,看上去可爱极了。纪若捏了捏洛彤水灵灵的脸颊,然后被洛彤骂了句不正经。纪若手指搓了搓,嗯,彤姐脸蛋摸起来手感真不错,以后要逮着机会多摸几把。   纪若放下杯子,眨眨眼睛,回答道:“咱俩谁跟谁,这里谁看我不爽?彤姐,祈祷你跟我猜到的是同一个人,否则我会鄙视你的智商。”纪若说罢,脸上挂着淡定的表情,出去了。   等洛彤想起要阻止纪若做啥事,那人早已不知道晃悠到哪里去了。   …   甄月靠着盥洗室台子,眼里笑意满满,想到纪若出糗时的场景,她心情瞬间就好了。“纪若,当众出糗,滋味不一般吧!”   甄月弯身用冰凉的冷水洗手,洗手液涂抹在手心手背,滑滑的,跟她心情一样顺畅。紧闭起来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埋头洗手的人并没有发觉。   等她察觉到有人站在她身后时,已经迟了。   一条黑色皮带将甄月双臂跟上身紧紧绑在一起,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掌,将她嘴巴堵得严严实实。整个绑架过程,纪若只用了不到三秒!甄月顾不得细思,瞬间反应过来,接着惊恐挣扎,高跟鞋在光滑地面敲出十分惊人的响动。因为知道她在里面,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敢得罪她,都绕行盥洗室十米开外。   甄月搞出再大的动静,都是徒劳。   透过镜子,甄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笑得一脸邪恶的纪若用一根男士皮带捆绑起来,膝盖弯被尖锐异物猛烈撞击,甄月双腿顺势弯曲,人已被纪若拖着朝身后退去。   甄月后背跟地面摩擦着,那狼狈的模样,像一条赖皮蛇在地上游走。   走进一间厕所屋,纪若提起甄月,将她放倒在马桶盖上。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没有用过的卫生巾贴在甄月嘴巴上,因为双手被捆绑在后方,甄月只能哭着看纪若将卫生巾贴在她嘴巴上。   即便那是没有用过的,她心里也一阵犯恶心。   厕所里两个女人,一个背靠门板站着,一个狼狈坐在马桶盖上。前者目光玩味,后者目光惊恐又屈辱。好整以暇看着甄月,纪若心情总算是舒畅了。   嗯,比洗手液还要顺滑。   —*—   “甄月,说,是不是你让人在我礼服上动了手脚?”高高在上的纪姑娘双手环胸,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邪恶又嘲弄。   甄月眼珠子转了一圈,茫然摇头。纪若忽然摘下手套,然后猛地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甄月左脸颊上,印着五道手指印。纪若手劲很大,一巴掌扇的纪若火辣辣的痛。   摇晃的脑袋停止了摇晃的动作,甄月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像疯子一样慌乱蹬腿,纪若桀桀阴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水果刀。见到那刀子,甄月瞬间就乖了。也不弹了,只是一个劲的无声落泪。打死甄月都没有想到,纪若会胆大猖狂到这个地步,感情这丫头是扮猪吃老虎。   三年的漠然不争不抢…   都他妈是装的!   “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的人在我礼服上动了手脚?”纪若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如魔鬼般迷惑,如少女般无辜清纯。甄月泪流满面,这疯子到底是从哪个疯人院里出来的?   “说,是不是你干的!”这一次,纪若语气忽然变得凌厉凶狠。   甄月眼睛一瞪,甜美的脸蛋再也没有了往日风采,她眼睛一眯,泪珠子不要钱的往下滚落。纪若撇撇嘴,这女人太不经玩了。“你不说实话是吧?那行,姐姐今儿个就划破你这张脸,看你拿什么在圈子里继续张狂!”纪若手一抖,刀尖不小心在甄月脸上划出一个小口子。   血珠子,颗颗滚落。甄月甜美的脸蛋一阵扭曲,苍白绝望汇聚在一起,十分的精彩。“唔!唔!”甄月惊恐的双目含着泪凝视着纪若,点头如捣蒜。   纪若撕下卫生巾,刀尖依然对着甄月雪白的脸颊,她眯眯清冷的眸子,疯狂跟罪恶在纪若眼里聚集,那目光,只看一眼,便觉胆战心惊。“说清楚,你叫谁干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纪若懒洋洋靠着门板,绝色容颜上噙着戏虐。   甄月嘴皮子抖了许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感受到刀尖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滑过脖劲,最终停留在半露的酥胸上。甄月心肝一颤,左胸部一阵钝痛,她机械低头,看到了鲜艳的红色液体。   某一刻,甄月大脑死机了。她忽然意识到,纪若不是在恐吓她,她是来真的!   这个念头,让甄月灵魂程度上,真正的惊惧胆颤了。纪若嘴角笑意玩味又邪恶,那是甄月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见过一次,此生永不忘。此后的岁月里,纪若嘴角的笑容跟冰冷戏虐的双眼,成了甄月脑海里泯灭不散的噩梦。   “你说不说?”右胸部又是一阵痛意,纪若的声音,如幽灵,如恶魔,在甄月耳边嗡鸣,带着威胁跟真正意义上的杀机。甄月忽然哇的叫了出来,她浑身一个激灵,下体忽然一阵温热。   她失禁了!   纪若实现往下,看到尿液从甄月下体流出,忍不住皱眉。   “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双手抱住脑袋,甄月趴在马桶上,呜咽着哭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在这不大不小的厕所间里回荡。   纪若收回刀子,等着她的后话。   “是我,我提前得知最后一组照片小杰会给你…会给你选那条裙子,所以我…我叫李威…在…在那条裙子上做了手脚…”鼻涕一把泪一把,甄月彻底招了。   纪若安静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她将甄月扶正,戴着手套的右手摸了摸甄月的脸蛋,眼里是艰难做出来的疼惜。“你早说,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啧啧,瞧瞧这可人的小脸蛋,都流血了…”伸出舌头舔了舔甄月脸颊上的血珠子,纪若砸砸舌,这味道,真恶心…   潇洒转身,纪若来去无影踪,只留下甄月一个人盘腿缩在厕所角落,哭得肝肠寸断。   她是被吓的。   …   “你刚才去哪儿了?”洛彤跟纪若并排着朝停车场走去,冬日阳光很暖,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纪若钻进副驾驶,笑的满脸得意,“嘿嘿,去干了一件让我扬眉吐气的事。”说着,她闭目靠在座椅上假寐。   洛彤盯着她深邃的侧面轮廓,愣了愣神。   …   李威找到甄月的时候,已是夜晚八点多,甄月还趴在马桶上,泪水早已滴干,此刻就如同一只破碎的布娃娃。双目无神,小脸苍白无血色,身体还哆嗦个不停。   “小月,你怎么了?说,这是谁干的!”搂着甄月,李威脸都气绿了,而她怀中的甄月,却在瑟瑟发抖。甄月顾不得掩饰自己的狼狈,她泪眼婆娑看着李威,哽咽答道:“李…李威,恶魔,她是个恶魔!”   甄月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惊得李威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啦啦啦~   若若就是这样的女汉子,我不知道对于这样的女主角,你们是讨厌还是喜爱。   反正我是爱的。   我觉得,受欺负时就要反抗,一个劲的无辜,一遇到危险困难就哭,那就不好了。   总而言之,女主就是如此邪恶,偶尔又有些神经傻逼的女主。   ☆、037、你有相好没   离开摄影棚,纪若二人朝市区赶去。迎着烂漫夕阳,车子在柏油马路上徐徐前行。   红灯亮起,车子停止行驶。   纪若单手撑着下巴,视线飘向车窗外,白色斑马线上行人擦肩接踵,一个中年妇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老妪,那老妇人穿着人民医院的病号服,外面罩着一件长羽绒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   该是一对母女。   纪若盯着老妇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看了半晌,跟洛彤道:“彤姐,去医院。”   洛彤顺着她视线望去,瞬时了然。“好。”   医院停车场位置早已被占满,纪若二人将车停在医院后方的小吃街路边上,徒步走向医院。路过一家水果摊,两人停下脚步,顺势提起一串红彤彤的葡萄,又称了两斤龙眼,在医院对面那家高档饭店打包了几个饭菜,两人这才朝住院部走去。   …   纪谱霖病房在十五层12号病房,病房住着两个人,面积较大,设置完善,住院费用也比下面的普通病房贵上不少。   洛彤的到来,让纪谱霖欣喜不已。   “纪叔,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洛彤将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纪若喊了声阿爹,取出食盒饭菜摆在小餐桌上。   纪谱霖乐呵呵点点头,忙答道:“好!好得很!我们阿若太大惊小怪了,我说出院吧,她非不让。”嘴上说着责怪话,可纪谱霖眼里可没有责怪之色。倒是挺自豪的。   洛彤抿唇笑笑,“纪叔,你可别这么想,阿若现在签了新公司,工作待遇很好,她现在有钱。你好好休养,不要考虑太多。”洛彤这话可不是撒谎,纪若在佳人颂里扮演女三号,她的片酬虽没有之前黄慧的片酬高,但是一部戏拍下来,她自己也拿到了六十几万块。   纪谱霖呵呵一笑,也不矫情。三人动静不小,吵醒了一旁小床上的竹瞳。连日来都是竹瞳一个人照顾纪谱霖,铁打的身子也有累的时候。纪若揉揉竹瞳的头发,笑着问道:“竹瞳,饿了吧?来,吃饭!吃饱了再睡。”   竹瞳摸了摸被纪若触摸过的头发,俊朗白皙的脸上绽开一朵花。“若姐,彤姐,工作忙完了?”   “嗯,来,先吃饭。”   纪若洗了碗筷,为了照顾纪谱霖的身体,纪若买的大部分都是清淡又有营养的食物,考虑到竹瞳的身体,纪若特意给他点了两个荤菜。   吃完饭,竹瞳去洗碗,纪若给纪谱霖剥了几颗龙眼。   他们运气不错,买的龙眼颗大饱满,味道还很甜,纪谱霖一下子吃了二十几颗。两父女三四天不见,见面了总有说不完的话,洛彤在一旁用笔记本办公,一点也不焦躁。   “竹瞳,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陪阿爹。”   “若姐,你明天还有工作,应该早些休息,还是我留在这里吧。”竹瞳摸摸下巴,一脸认真。洛彤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来,只说道:“阿若,明天佳人颂杀青,晚上要在黎红斋举办杀青宴,你也要出席。”   纪若头也不抬,轻轻嗯了一声。   竹瞳出去了,旁边病床上的老人眯着眼看了纪若几眼,如同发现新大陆的目光,看得纪若后背发凉。“你…老纪,你女儿是那个明星!就是那个,那个青春燃烧里面的安然!”老人顿时来了精神,盯着纪若,眼珠子挣得很大。   纪谱霖看了眼女儿,不敢乱说话。纪若朝他安抚一笑,纪谱霖嘿嘿一笑,立马扭头跟病友说话,“呵呵,老林,你眼力真好,竟然认出来了。我女儿,叫纪若,她真人是不是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我跟你说,我们丫头不仅人长得好看,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一件违法事,除此之外,我丫头会做饭会洗衣,还会演戏,你说我丫头能干不能干!”纪谱霖献宝一般,将自己女儿夸到天际。   纪若额头滑过三条黑线,啥叫从小到大没干过违法事?若是没记错,在那懵懂的童年时期,就是纪谱霖将她拐上了偷盗之路…   老林一愣,眼睛亮晶晶。“哎哟喂,好好,这丫头是真好!这次这病也算是值了!好歹让我老头子也见着了一次明星!”老林拍拍手,又乐呵呵说:“老纪啊,你可真幸福哦,女儿这么疼你,哪像我啊!”   老林惆怅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孤老寡人的悲凉。   纪谱霖抿抿嘴,也不说什么。他知道老林的家庭情况,他早些年成了家,三十岁那年妻子患癌症去世了,后来就再也没续弦,他这一生,没有妻子相伴,也没有儿孙膝下承欢。   老林一个人沉默了许久,又盯着纪若看了两分钟,猛地一拍腿,一脸激动。“老纪,你家闺女有相好不?”   纪若:“…”   洛彤:“…”   彼此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心中叹了口气,十分不理解这些人为啥如此乐衷于给别人牵红线。   纪谱霖一愣,摇摇头,他看了眼纪若,试探性问道:“丫头,有没有遇见喜欢的男孩子?”纪若哭笑不得,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阿爹,你就别管这些了,我还年轻,不急着找对象。”纪若说着,脑子里诡异的浮现出一张阎罗脸,想到那人冰刀子般冷冽的双眼,纪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诶,怎么能这么说话,阿爹身体不好,不能陪你一辈子。你今年二十五了,该找个对象了。”纪谱霖说罢,又扭头看向老林,“老林,怎的,你有品性好的后生可以介绍?”   老林神秘一笑,勾的纪谱霖心肝冒火。“嘿嘿,你还记得前天来医院看我的一孩子不,那孩子是我外甥。他妈是我亲妹妹,嫁到了M国,我那外甥家境不错,从小生在军人世家,为人正直刚阿不正。你也见过他了,那孩子高高俊俊的,你觉得怎么样?”   纪谱霖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两个年龄相当的老头子隔着一窗帘,说的那叫一个投机。   洛彤朝纪若丢去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目光,抱着笔记本就跑了。纪若无奈摇摇脑袋,沉默着躺在小床上,听两老人说了好几个小时。   直到后半夜两人说的口干舌燥累了,这才安静下来。   纪若盯着天花板,瞅出了一朵花。   —*—   “酒品不好你就少喝些酒,免得又闯祸。”   车子停在黎红斋饭店大门口,洛彤还不放心的叮嘱不停。耳边洛彤聒噪声不息,纪若却觉得心安,她想她就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一日不听洛彤念叨就浑身难受。   下了车子,寒风呼呼,纪若裹紧身上的大衣,走进酒店。   佳人颂剧组将黎红斋三楼全部包了下来,纪若到的时候,里面喧闹一片。“这里,纪若!”王森摇了摇手中的啤酒瓶,示意纪若过去。   纪若勾唇笑笑,坐到导演那一桌。   她坐在导演左手方,右手边是佳人颂女一号扮演者,欧龙娱乐公司的一姐姚芝。饭店内开了暖气,姚芝穿着一件桃红色紧身连衣裙,诱人的曲线让纪若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右手边坐的是吴樾,吴樾略长的黑发用发蜡梳向脑后,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没有一根碎发。作为偶像演员,吴樾的外貌很出挑,是典型的花美男。   分开两周,纪若再见到剧组工作人员,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题外话------   感谢mtr5606的鲜花跟钻石;   感谢842022085的鲜花;   感谢帝歌是煤炭的钻石~   猜猜老林的外甥是谁!猜错了挨打哦~   ☆、038、我离开我自己   “阿若,两周不见,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吴樾用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纪若碗里,状若随意问道。   周围人看到吴樾的动作,目光都变得玩味起来。纪若不可察觉皱起眉头,吴樾的态度令她很反感。“谢吴哥关心,我最近几乎都在休息,看看书看看电影什么的。”   听着纪若公式话的回答,吴樾暗暗皱眉。“来,吃菜。”吴樾厚脸皮的又给纪若夹了一片鳜鱼,纪若盯着碗里鳜鱼,思量着该如何跟吴樾挑明自己的态度。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跟导演说笑的姚芝扭过头来,她笑眯眯看着吴樾,用一种羡慕的口气说道:“吴樾,你对纪若这么好,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姚芝看似羡慕的语气中,带着常人不易察觉出的轻佻跟鄙夷。   她此话一出,用餐的众人哄笑起来,导演看了眼淡定夹菜送进嘴里,吃的不亦乐乎的纪若,眯眯眼睛不说话。吴樾很应景的红了脸,然后似怒似难为情的看向姚芝,“姚姐,阿若脸皮薄,你再说下去,她该不好意思了。”吴樾暧昧的话,引得众人侧目。   夹菜的动作一顿,纪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双眼突兀对上导演打量的眼神,纪若心下暗忖片刻,用一种十分平淡的语调说道:“佳人颂这部戏里,安临光是璎珞的初恋,后来入了宫,临光又在一旁默默关注着璎珞,两人之间羁绊深切。纪若是新人,吴哥在工作上对我很是照顾,纪若还没好好感谢吴哥。恰逢今天杀青宴,纪若在此敬吴哥一杯,感谢吴哥在工作上对我的照顾!”纪若倒了一杯啤酒,跟吴樾的酒杯碰在一起。   吴樾脸上笑容僵了片刻,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脸上挂着儒雅笑意,跟纪若碰了个杯。   一杯啤酒入肚,纪若顿时就觉得饱了。   “来,我也敬导演一杯酒,感谢导演在工作上对纪若的包容。我是一个新人,拍戏经验不足,在拍戏的时候没少NG,感谢王导不杀之恩!”   所有人哈哈大笑,都觉得纪若这人很逗。   王森拽了拽油腻腻的头发,跟纪若碰了个杯。两杯啤酒下肚,纪若脸色有些红,她是典型的喝酒上脸的那类人,只要一沾酒,脸蛋铁定会绯红一片。   “最后,我再敬所有工作人员一杯酒,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尤其是化妆师小艾跟造型师,感谢你们灵巧的双手打造出一个美艳又动人的璎珞。任何一部戏都离不开幕后工作人员的努力跟不辞辛苦,来吧,让我们干了这杯酒,庆祝佳人颂收视长虹!”   “收视长虹!”   所有工作人员跟艺人都举起手中酒杯,几十只杯子碰在一起,酒水四溅,却没有在意。   …   吃饱喝足,纪若本来想离开的,她预感再待下去闭醉无疑。   不知是谁起的头,说是要去KTV唱歌,这个提议简直就是一呼百应,纪若想要提前离开,但见最大牌的姚芝都没有说什么,她也开不了那个口。   金爵是一家集KTV、酒吧、棋牌、餐饮、演出为一体的高级娱乐会所。   这里消费高档,普通人只能望而却步。   KTV在第六层,佳人颂剧组包了两个包厢。王导跟副岛以及男主聚在一起斗牛,姚芝以及几个名气较大的女艺人在一旁聊天,还有一群人则是真正的麦霸。   纪若拿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觉得无聊,又喝了一口。一口又一口,等她意识到自己喝的有点多的时候,她已经干掉了四瓶啤酒。   化妆师小艾握着麦,一首完全不在调上的离歌,在她撕心裂肺的吼叫下,杀死了一群羊子。纪若看着小艾,竟然有些羡慕她,她有多久没唱歌了?   早先她跟甄月以歌手身份出道,那两年唱片界不景气,两人华丽丽的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后来甄月走了影视道路,纪若因为得罪了郭睿,一直没有好的发展。   算起来,她似乎有两年半没有唱过歌了。   在酒精的控制下,纪若也点了一首歌。点好歌,她又回到自己那一小块地方,她刚坐下,吴樾握着一只啤酒走到她的身旁,他右手放在沙发背上,很巧妙的将纪若包裹在中间。   纪若不自在动了动,配上她那张红扑扑的脸蛋,落进吴樾眼中,倒觉着是抹欲迎还拒。吴樾喝了一口酒,大着胆子俯身朝纪若耳边靠去。纪若虽然有些醉了,但她意识还很清晰,动作并不迟钝,一个眨眼间,她闪向右边。   吴樾扑了个空,眸子有些发暗。   就在纪若暗自骂娘的时候,包厢大门从外面推开,逆着光,纪若看到两个男人站在大门口。他们身形高大,英姿挺拔,他们的身躯被灯光包裹着,朦胧的不真切。隔着三四米的距离,纪若也感受到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冰冷气势。   直觉告诉她,是顾诺贤。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动静,王森抬起头来,见到来者的面貌,赶紧停下手中动作。他笑嘻嘻迎了上去,大概是有些紧张,他一个劲的用手抓头发。   “顾总,欢迎欢迎!”王森双手握住顾诺贤的右手,脸上笑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热情。   顾诺贤拍拍王森的肩膀,又说了几句话,他目光一扫包厢,但凡是被他目光扫射到的区域,那些人都有些拘谨跟胆怯。顾诺贤看到了角落里,有些不自在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低着脑袋不作声。是他旗下的纪若,顾诺贤目光扫到她的左侧,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吴樾正看着自己,目光讨好又害怕。顾诺贤眉头微蹙,这样的男人…   垃圾!   踏步走到王森的座位上落座,顾诺贤一副主人姿态坐下,一旁副导演赶紧移了个位置。   包厢平静了小片刻,又热闹起来,不过这次的喧闹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多了小心翼翼跟拘束。对于顾诺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纪若并不感到惊讶,毕竟,那可是顾诺贤。他即便是上了天,纪若都不觉得意外。   屏幕上显示一首歌唱完,跳到下一首,那熟悉的前奏让纪若一愣。   顾诺贤听到前奏,双仁一变,朦朦胧胧的布上一层…惊讶。顾诺贤看到小艾将麦递到角落里一身黑的女子,不用看,他也知道那里坐着谁。突兀的,顾诺贤心脏跳得有些快,快的不正常。   “阿若,到你了。”小艾将麦放到纪若手上,纪若愣了愣,下意识瞥向顾诺贤。她发誓,做这个动作完全是因为心虚,每次见到顾诺贤,她都很心虚。   就像老鼠遇见猫,永远只有被戏弄的份。   此时,顾诺贤也正看着她。   空气中,悄悄弥漫上怪异的因子。宋御冷冷的看了眼纪若,对于纪若会点这首歌,他有些诧异。毕竟,这是一首有着好几十年历史的老歌。   ☆、039、天堂到地狱   纪若起身,走到包厢中央,闪烁的灯光打在她头顶,将那张本就绝姿的脸蛋照的不清明。红唇轻启一道口子,纪若开唱了:   因为明天还剩一寸记忆;   泪水染红眼睛;   纪若刚唱了两句歌词,屋子里的众人都停下手头动作看向她。纪若声线清冷,由她演绎出这首歌,格外的让人感到…心痛。就好像一个流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女子,在深夜暗自揭下纱布,看到血淋淋的伤口,无声哭泣。   那是一种让人心酸伤神的感觉。   顾诺贤看着安静唱歌的纪若,脑子里闪现出很多遥远且模糊的记忆,二十年前,也有一个女孩子清清冷冷唱出这首歌。顾诺贤永远记得那一天,孤山之下的夏天,阳光明媚,清风肆意,枫叶林绿意苍苍。   五岁的小女孩穿着淡绿色的连衣裙,板着一张酷酷好看的小脸蛋,很认真的唱了这首《我离开我自己》。那是顾诺贤此生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从此以后,这首歌伴他走了二十年。   这首歌发行于2006年,快三十年了过去了,顾诺贤从没料到有一天,他会在另一个女孩的嘴里听到这首歌。宋御见到顾诺贤的反应,暗叹一声造孽。正想着,那人声音又响起了:   对世间的离别深信不疑,因此才会相依;   没等看见年华流失散尽,就变灰烬;   ……   像倦鸟归去留下的空寂,安安静静;   一霎风雨我爱过你;   几度雨停我爱自己;   如何结束一身冷清;   梦来了又去…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纪若眼睫毛微微颤了颤,睁开眼来。她听这首歌听了很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当着他人的面唱出来。时隔两年半,纪若以为自己忘了唱歌的感觉,现在才恍悟,原来自己最爱的,至始至终都是音乐。   每次张嘴唱歌,纪若毛孔以及灵魂都是舒畅的。   包厢内沉默了半晌,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掌声。那拍掌之人,是所有人都认为最不该的那人。纪若顺着声音传来处看去,一身黑色西装的顾诺贤隐于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人黑框镜片下明亮幽深的双目盯着纪若,目光霸道,又有着惆怅,更有纪若看不懂的…思念。   心脏忽然一痛,剧烈的像是被铁锤击打中一般。纪若诧异于心脏这莫名的疼痛,忘了反应。直到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她身侧越过,纪若才回过神来。   她急忙转身,视线只看到顾诺贤明明很高大,却让人感到悲伤的背影。   —*—   “诺爷,跟佳宇老总约好十点…”   宋御话还未说话,就被顾诺贤制止了。“取消预约,将今晚的面谈推迟到明天下午三点。”说罢,顾诺贤踏进电梯,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宋御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再看顾诺贤,他明显不在状态。顾诺贤双手插在裤兜里,那双阴沉的双目直视着前方,似乎在看一副有趣的画,又似什么都没能入他眼。   他的背影,一片落寞。   顾诺贤,神一样的男人,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颓废过了。   宋御摸了摸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不知道发给了谁。宋御开车,顾诺贤照旧坐在后座,车子一路无阻驶向凤啼港,一阵铃声响起,顾诺贤看着窗外,竟然游神了。   “诺爷,您电话响了。”   宋御眼里有着淡淡担忧。   顾诺贤视线落到掌心中发光的手机,又游神了三十秒才彻底回过神来。手机屏幕暗淡了,顾诺贤解开屏幕,未接来电显示来电人是——   妈咪。   顾诺贤将手机锁屏,对宋御说道:“今晚不回凤啼港。”   宋御沉默了少顷,问道:“回碧云间还是郊区别墅?”碧云间是顾诺贤父母居住的地方,郊区别墅是顾诺贤另一居住地。顾诺贤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抚摸了几下,应道:“回绿轩山庄。”   绿轩山庄,是顾诺贤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自从当年发生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顾家就搬离了那地方,不过那地方的老宅还在。这些年虽没有人居住,却有保洁人员定期打扫。   宋御一惊,那个地方,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了。车子朝右拐,朝南驶去。   —*—   车子驶进一片豪华别墅区内,顾诺贤自己下车,见宋御要跟来,他不悦皱眉。“宋御,你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一晚。”宋御张张嘴,乖乖点头。   白皙分明的手指推开木门,踏着大理石地板,迎着一路花香,顾诺贤走道别墅门口的摇椅上坐下。他靠着摇椅,目光却紧紧盯着前方那一栋别墅。   准确的说,是那栋别墅第二楼靠左边的窗户口。   遥远的曾经,那个女孩会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她冷着脸注视他,清冷的眸子里却漫着喜悦。顾诺贤缓缓低下头去,那双冷冽充满灵气的双眼布满忧伤。只是这一切,都被镜片遮挡住了。   “雅若,二十年了,你到底去了哪里?”低低的呢喃声,夹杂着哽咽与痛心。他不信她就那么死了…   苍白手指插进黑色三七分短发中,顾诺贤沉默了许久,然后踱步走出院子,一个人沿着旧马路行走,他看到了那颗比二十年前粗壮许多倍的槐花树。   稍微垫脚,顾诺贤就能触摸到槐花枝。   手指捏着干燥的树枝,顾诺贤沉默着,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槐花树下朝他笑的女孩儿。记忆中的人儿很少笑,但是那一天那惊鸿一笑,在朵朵白色槐花的映照下,美得不可思议。   那一幕,深深的在顾诺贤脑子里盘踞了二十载。   “顾诺贤!”   “嗯?”   “顾诺贤,后天,我们就正式升为小学生了。”   “是,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   “好!”   “我们一起去上学。”   …   “雅若,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下午,就在这槐花树下,我想为你做一幅画。”   “画的丑了,我可会不高兴的。”   “放心,绝对让你满意!”   人生中最后一段对话在耳边回响,在脑子里徘徊,像幽灵一样不愿散去。顾诺贤回忆着,嘴角牵着笑,苦涩的笑容将他那张英俊矜贵的脸蛋,衬得落寞又悲伤。   他心里很痛,因为对话中的明天,成了永远都无法兑现的奢侈。“雅若,再不回来,我就要想不起你的模样了。”松开手中树枝,顾诺贤轻叹一口气,抬腿,沿着马路朝前方踱步而去。冰冷寒风刮过脸庞,将顾诺贤耳朵冻得通红。   但,他不在乎。一个人沉浸在回忆中,倏然,一道清冷的唤声在身后响起:   “顾诺贤。”脆滴滴,清冷冷的一声呼唤,让顾诺贤浑身一怔。   精致薄凉的双瓣抖了抖,顾诺贤清晰地感觉到,心脏跳出了体内。打鼓般激烈的心跳,让顾诺贤恐慌的脸色苍白。怎么会,那人已经消失了二十年,他满世界都找不到她…   幻觉!   肯定是幻觉!   身后,传来轻悄悄的脚步声,感觉到那人越来越靠近自己,顾诺贤僵硬地扭过头来。眼里忐忑希翼,在一霎那变得死气沉沉。他的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纪若,纪若脸颊酡红,如墨长发披在身后,被寒风吹得飞舞。   就在这一霎那,顾诺贤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纪若诧异看着顾诺贤,她是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她清晰的看到顾诺贤眼里最初的紧张跟希翼,但仅仅是一秒,所有希翼都换做了绝望。她第一次在他眼里寻见绝望之色,怪异的让她感到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里?”再次开口,他又是那让人心底发寒的诺爷。   纪若裹紧长风衣,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来这里有点事,你呢?”   顾诺贤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说话,抬腿就走了。纪若张张嘴,心想这男人还是这么傲气,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顾诺贤改不了耍酷。   ☆、040、幽泽先生   纪若在陌生的别墅区游荡了半个小时,她像个孤魂野鬼,安静无声在陌生别墅小区穿梭。   事情是这样的,今晚从KTV出来,竹瞳忽然打电话告诉她,说是纪谱霖失踪了!那一刻,纪若浑身打了个冷颤,醉意立刻醒了大半。她打电话给纪谱霖,接过电话关机,急的纪若脸都白了,背后冷汗一捏一把。   她回病房,见到病床上写了一张条子——   丫头,我去见见老朋友,勿躁。   勿躁,去他妈的勿躁。   纪若噪的差点就去杀人了。   后来静静想了想,纪若只猜到了一个去处,前几年纪谱霖经常一个人去一个叫绿轩山庄的别墅区,似乎是去祭奠一个传说中的故友。即是祭奠,就表明那朋友不在了。   纪若只能瞎猫碰耗子,来绿轩山庄碰碰运气,没想到没有找到阿爹,反倒是撞见了顾诺贤。   就在纪若耐心快要消磨殆尽的时候,她总算是找着了失踪人口。一栋黑漆漆有些老旧的别墅前,粗壮的棕榈银杏蹲着一个人,那人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看其背影不是纪谱霖又能是谁。   走进他时,纪若隐忍的怒气顿时释放出来。“阿爹,你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纪若疾步走到纪谱霖身旁吼道,隐于黑暗中的俏脸怒气弥漫。   纪谱霖挑眉带着诧异之色瞅了眼纪若,大概是天太冷了,他冻得鼻头发红。见到纪谱霖冷兮兮的模样,纪若即便是心中有怒火也无法使。“又来这里祭奠你的老朋友?”地上有纸钱燃烧过后的灰烬,纪若敛眉,声音低沉。   虽然不知道阿爹口中的老友是何人,但能让他这么难以释怀的朋友,必定是极好的,隐隐的可以听出担忧。   纪谱霖起身,紧了紧羽绒服,他拍拍纪若的肩膀,转身就走。   纪若眯眯眼,诧异询问道:“阿爹,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脚下步子一顿,纪谱霖回过神来,用一种纪若从未见过的复杂目光盯着她,一个劲的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纪若一愣,那种迷茫又沉痛的目光,纪若看不透。   长叹一口气,纪谱霖收回停在纪若身上的复杂目光,随口摇摇头,回答道:“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朋友。”纪谱霖声音有些哑,他眯眯老眸,浑浊的眼球闪过一丝痛心回忆。   “没有名字的朋友?”   “嗯,无名朋友。走吧,天冷,别把我丫头冻感冒了!”纪谱霖抖抖肩,牵着一脸怀疑的纪若朝小区门外走去。   纪若亦步亦趋跟在阿爹身后,她盯着阿爹的后脑勺,心里嘀咕个不停。   他们走后,一道跟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身影闪了出来,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顾诺贤看着父女俩离去的背影,隼鹰一般锐利阴冷的眸子里满是思量。   —*—   “宋御,给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老旧壁灯散发出温熙黄光,顾诺贤站在书房窗前,看着窗外摇曳的树枝,冷声对电话里的人命令。   “谁?”   薄唇抿了又启,顾诺贤道:“艺人纪若的父亲,纪谱霖!”   那端疑惑嗯了一声,还是乖乖去查了。   放下手机,修长食指揉了揉眉心。顾诺贤诧异的发现,他一直有规律跳动的心脏,悄悄跳的更快了些。   …   回去的路上,纪谱霖扭头看着车外,心思沉重。   “阿爹,你在想什么?”   纪谱霖回过头深深睨了眼纪若,思考了许久,纪谱霖轻叹一声,“没事,回医院去吧!”   …   见到纪谱霖回来,竹瞳跟洛彤都松了一口气。   “彤姐,竹瞳,你们都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守着。”   两人对视一眼,利索走了。   将纪谱霖伺候躺下了,纪若想,她该给阿爹身上装个定位器了。   盯着纪谱霖睡颜看了许久,纪若还是打消了念头。   首先,纪谱霖就不会允许她往他身上装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其次,阿爹寿命不长,又能跑去哪儿?想着,纪若趴在小床上,带着满腹心酸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气晴朗,空气指数良好。   大早上的,病房里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浅蓝色大衣,背对纪若而坐,正跟隔壁病人老林说话。纪若盯着男人背影看了看,心想这男人还挺高的,单看身形,男人身高估摸也有一米八五,他坐姿端正,背脊骨挺直如笔。   只一眼,纪若就知道这人定是个当兵的。   因为他周身盛气凌人的气势,实在是太霸道了。纪谱霖已经醒了,见纪若醒了,赶忙跟老林招呼道:“老林,我丫头醒了。”   老林哈哈一笑,纪若听见他对那陌生男人说道:“小泽,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姑娘。”之前纪若面朝墙壁背朝窗,那男人也没看清纪若的模样。   即使背对彼此,纪若也察觉到了对面男人的无奈。   “舅舅,我还年轻,暂时不考虑婚事。”男人的声音,醇厚中带着不可抗拒的严肃气势,纪若猜测,这一定是个常年发布施令的人。   C国人喜欢当月老,男人感到十分怪异。闻言,纪若暗自松了一口气,男人这么识时务,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还年轻?你都27了!”老林翻了个白眼,音量大了起来。   男人无奈叹了口气,这才起身好纪若走来。他逆光而行,纪若一时竟没看清他的模样。“小姐,你好。”男人开口,说的是字正腔圆的C国话。他伸出一只宽大的手,纪若跟他握手,她敏感的察觉到男人手掌心有很多茧子。   这是一只常年握枪的手。   纪若眨眨眼,眼里有些许诧异。“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对于这个身姿铁骨,永远蓄着一头黑色寸头的男人,纪若记忆还算深刻,当时从T国回来晕倒在机场,多亏男人搭救,她才活了过来。   她记得,他似乎叫幽泽。   准确抓住关键字,幽泽眯眯眼,又…细长的眼角中间,锐利的褐眸凝视着纪若那张脸,幽泽有印象了。“我们的见面,似乎总在医院。”   纪若冷脸缓和少许,她嘴唇勾起,颇有些调皮的说道:“错了,机场是初见。”   纪若笑起来,跟清纯不搭边,只觉得冷。幽泽不动声色打量了纪若几眼,她面部气色跟初见相比明显红润了不少,看来是好了。   “我叫幽泽,我记得我上次有说过。”   纪若唇角笑意更大,她狭长眼睫毛上下眨了几下,颇有些调皮。“幽先生,那你说说,我叫什么。”纪若摆明了是想刁难他,纪若这人愿意打趣某个人,那就代表她看得上对方。一般看不上眼的,她话都不愿多说。   比如吴樾,又如李威。   有力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幽泽深邃偏欧美长相的脸蛋上浮出淡淡的思索情绪,少顷,他笑了。“纪若,我没记错吧。”对上幽泽狭促的笑脸,纪若难得羞涩了。   “算你走运…”纪若别过目光,耳垂微红。   见两小辈聊得欢,老林跟纪谱霖都是一喜。两老不正经的眨眨眼,都认为这两人有戏。   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纪若一惊,猛地从床上跳起,一头钻进了洗手间。简单洗了把脸又刷了牙,等她回病房,幽泽已经走了。   纪若打了个电话通知洛彤来接她,这才出去买早饭。   …   纪若站在医院门口,她今日穿了一件高领羊毛衫,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外罩一件浅灰色齐臀羽绒服。长靴过膝,将那双长腿包裹的笔直修长。   黑发被随意绑捆起来,束的很高。   简洁的装束,莫名的动人。   寒冬季节的朝阳明媚动人,照在身上有着温熙暖意,纪若雪白的肌肤在璀璨朝阳的烘托下,有一种不真切的美。洛彤见到纪若的时候,有些发愣,三个月前的纪若身上总有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感,三个月过去,她气质依旧清冷,但是脸上却多了些人气。   愣了几秒,洛彤才打开车门示意纪若进去。   纪若坐进副驾驶,就见洛彤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捡到黄金了?瞧你乐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老娘很开心五个大字。”   洛彤得意笑笑,水灵灵的脸蛋看上去十分可人。   “纪若,我刚接到电话,王森导演想让你来唱璎珞角色歌曲。”   纪若先是一阵安静,接着忍不住乐了。“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今天!”   ------题外话------   对于纪若为何不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却记得那首她最爱的《我离开我自己》,原因是这样的,纪若是真的不记得童年的事了。   她之所以还爱这首歌,是因为后来长大了偶尔听见了,然后就爱上了。   属于二度爱上。   记忆,肯定会想起来。   对了,下一章,诺爷就要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咳咳,幽泽大爷再度出现了哈,我保证,我文文的感情比较简单,不存在那种让人无语的女主爱男一又爱男二这种情况。   在我看来,真正的爱,就是一心一意。容不得三心二意,容不得心猿意马。   ☆、041、找到她了!   雅诺娱乐是全国最棒的两家娱乐公司之一,公司自然有设施完善的录音棚。   纪若洛彤来到录音棚的时候,工作人员还没来上班。   璎珞个人角色曲《红颜乱》由《佳人颂》编剧安楠所写,曲子由老牌顶级乐队‘绿林’乐团所编,曲子风格偏古风,开头是一段长笛乐,只听三秒就能感受到一股悲凉,配上安楠亲手所作的词,那就更凄凉了。   纪若听着曲子,合着歌词哼了好几遍,心下有谱了。   …   九点半的时候,工作人员到场。   “楠姐,谢谢你给我机会。”纪若远远地瞧见安楠,连忙起身道谢。   佳人颂里面的插曲几乎都是由安楠亲自作词,歌手也是她钦点的,红颜乱这首歌本来是要给一个专业歌手唱的,不知为何,安楠竟然会临时决定让纪若演唱。   安楠是个三十出头岁,留着波波头,身高不过一米六的女人。她长得颇有几分严肃,脸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温静又老实。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熬出头的人,没有一个老实的,她可掬的外表只是成功的伪装罢了。   安楠笑的颇为和气,“昨晚听你唱歌,当时我就暗暗猜想,这歌若给别人唱了,那将是我的损失,也是佳人颂这部剧的损失。”纪若唱功算不上精湛一流,但胜在感情拿捏得当,加之音色不错,安楠很是满意。   她不是鲁莽之人,不会做不讨好的事。   闻言纪若只是感激笑笑,也不矫情。有时候矫情过了头,那就是装逼。   “好好表现,争取今天录制好。”安楠拍拍纪若的肩膀,擦身迎着其余工作人员走去。洛彤给纪若端来一杯蜂蜜茶,纪若仰头喝了半杯,面无表情的俏脸看上去一副老成的样子,熟悉她的洛彤却从她眼里寻找了忐忑紧张。“别担心,全力以赴就好。”   瞥了眼肩膀上洛彤的手,纪若心定了几分。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进录音棚,纪若戴上监听耳机,外面录音师比了个OK姿势,监听耳机里立马传来熟悉的旋律。歌词早已熟记于心,纪若做了个无声呼吸状,歌曲正式开始录制了。   长笛吹出来的悲凉曲子在耳边散去,纪若双手搭在监听器上,轻轻闭上眼睛,开唱了:   玉兰花开在心上,   月下红裳舞京华   锣鼓旧街,佳人如画   笙歌摇曳,醉卧君旁   月光寒,星光暗淡   回头看,伊人消损   …   曾   他只为伊人作画,   许你   一世喜爱安康   ……   红颜乱,爱终成殇,冷庭枷锁;   夕阳落,夜已漠凉,佳人迟暮;   玉兰香,只盼来生,同你携手;   十指紧扣;   共赴白首…   最后一个字从精致的双瓣中弹出,轻微的颤音盘旋,许久后才散去。纪若睁开眼睛,朝洛彤看去。录音棚外的洛彤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再观她旁边没有说话的安楠,纪若忐忑了。   安楠双手环胸,戴着监听耳机听完整首歌曲,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来,通过话筒放大器对立面的纪若说道:“头两句出了错,你太紧张了,情绪不到位。”安楠公事公办,板起脸的时候很是唬人。   纪若淡然一笑,“那我重录,先容我喝口水。”   安楠点头,纪若取下耳机走出来,洛彤赶紧递上蜂蜜茶。纪若喝了两口,抿了抿因为紧张有些干燥的嘴唇,又一次钻进了录音棚内。   第二次录制显然比第一次效果要好,无论是感情还是技巧都拿捏的刚刚好。安楠又提了点意见,纪若乖乖听着,又重新录了几遍。中午没有吃饭,一直到下午两点半左右才彻底录好整支歌曲。   纪若走出录影棚的时候,一直紧绷的后背猛地松懈,嘴角也没那么冷硬了。   安楠对纪若的表现很满意,她亲自给纪若递来温水,夸赞道:“不错,纪若,有没有想过朝音乐圈发展?我很看好你哦。”   纪若怔了怔,说不想那是假的,不过公司目前为她制定的方向是往演艺圈发展,音乐那方面几乎一片空白。“再说吧,都饿了吧,我请大家去腾云阁吃饭!”   —*—   握着牛皮纸袋的手有些激动,宋御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然后难得的不打招呼,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门。   V型办公室设计,打开门正对的是五根雕刻龙柱,它们矗立在大厅之中,栩栩如生翱翔的金龙将空旷的办公室衬得尤为霸气高贵。   男人坐在龙柱中央的单人沙发上,他十指微曲紧贴胸膛,戴着眼镜下的双目微微眯起,假寐时,周身一派凛然气势不曾减少过一分。听到动静,假寐的眸子乍然间睁开,刀削锐利的光芒扫过大门。   宋御刚一抬头,就对上一个黑幽幽冰凉的枪洞。   心神一凛,宋御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抱歉,诺爷,是我失态了。”   顾诺贤盯着宋御看了三秒,眸子一眯,他收起手枪,“宋御,不要再犯低级错误。”冷冷的警告声并没有吓着宋御,宋御推了推眼睛上用来装逼的眼镜,眼里泛着兴奋光芒。“诺爷,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顾诺贤微微扬起下巴,倨傲冷凛的视线扫过宋御手上的牛皮袋子,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他想要快些听到那个消息,又担心会失望。重新坐回沙发,顾诺贤将那枪放在一旁柜子上,沉默着等待宋御开口。   只是他微微搅在一起的十指,出卖了他此刻并不镇定的心。   “您要的资料,我查好了。”宋御跟着落座,他将牛皮袋子往茶几上一甩,啪的一声,获得顾诺贤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双腿交叠在一起,顾诺贤坐好了倾听的准备。   宋御调整了下坐姿,有条不絮开口说道:“纪谱霖,生于1979年4月12日,今年五十六岁,C国C市人。早年是个盗贼,道上人尊称他为‘盗贼济公’!二十年前,纪谱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现如今是一名修锁匠。曾居住在南城罗平别墅区,如今定居在南城石江社区。他有一个女儿,自然就是纪若。”说实话,得知纪若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济公时,宋御都有些吃惊了。   宋御又一次推推眼镜装了次深沉,接下来要抖出来的信息,顾诺贤一定很感兴趣。   “诺爷,纪若不是纪谱霖的女儿。”   宋御此话刚落,便成功在顾诺贤脸上看到了些许微弱的紧张情绪。他当然知道顾诺贤为何会出现这种反应。   眉头一跳,顾诺贤预感到某些东西要浮出水面了。想到那个可能,他的心跳絮乱了。“怎么回事?讲清楚!”   宋御也不打哑谜了,“十九年前的夏天,纪谱霖领养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孩子就是纪若。据公安局资料记载,领养的孩子六岁了,且无名无姓,自然,也不知纪若真正的家庭状况。还有,那孩子刚来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资料上记载她是心脏病发作,真实情况却不得而知。”   听到这,顾诺贤身体狠狠一怔,那双交叠起来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十九年前、六岁、无名无姓、严重的伤……   每一个字眼,都震得顾诺贤心口发疼。   这一刻,顾诺贤心里的呼唤声越发大了起来。   从没出过错的直觉告诉顾诺贤,纪若就是她!   宋御看了眼顾诺贤颤抖的双手,心里也是一阵轻叹。“我查了纪若小时候的医疗记录,医院记录显示,纪若并不是心脏病发作,而是心脏受了刀伤。此外,纪若童年患了自闭症。”宋御想,这大概也是纪若为何沉默寡言的原因了。   “自闭症?”手一抖,顾诺贤眼里忽然布上浓浓的不舍跟痛意。   原来,这些年她吃过这么多苦。   那一刻,顾诺贤陷入疯狂的自责中,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些找到她,为什么不好好的照顾她。   快二十年了吧,雅若,你终于回来了!   ------题外话------   是的哈,我们诺爷终于找到了她。   准确的说,该是这十九年多的时间内,他从没有停止过寻找她。   真的找到了,爷们儿反倒不淡定了,看他那无措紧张的反应,哎,我心疼他。   关于抑郁症、纪若为何忘记了童年,这些后面会有解析。   ☆、042、拜见老丈人   屋子里很安静——   安静的宋御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静静的看着身前的男人,看着强大的他手足无措,看着他嘴唇哆嗦着,眉目间布满了不敢置信,以及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能让这个男人露出这幅狼狈模样的人,只有她。   这真是孽缘!   从认识顾诺贤的那天起,宋御就知道顾诺贤在寻找一个人。   他在找一个女孩,一个于十九年前的夏天消失的女孩。   世人都说那孩子死了,孩子的父母这些年都停止了寻找女孩的下落了,可是他们的夜,依旧满世界寻找着,从未松懈过半分。   不要松懈,不能松懈,不会松懈!   这些年,找到她,成了支撑他活着的源头。   有时候宋御真的很担心,那孩子若真的死了,他们的爷还能活吗?   每年的夏天顾诺贤都很忙碌,他全球各地奔波忙碌,不敢停歇脚步。他怕一停下脚步就会陷入疯狂的思念跟不安与自责中,十九年过去,悲伤与怀念以及爱,从未在他心里减少一分。   快二十年了!   这世上除了他们的爷,再也寻不着第二个如此痴情的人了。   就这么满世界找吧,好歹还有个念想。   有个念想,终归是好的。   现在好了,他们找着了!   宋御取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这人见惯了生死,刀尖舔血惯了,都忘了感动激动是什么滋味了。他看着顾诺贤无措的像个孩子,他坐在沙发中间,修长的身子显得那般孤独寂寞。   徐漠安是这么形容他们的爷的,他说:Eric是黑暗造化出来的神,他是黑暗中的豺狼虎豹,是黑暗中潜伏的毒蛇,这样的人,是见不得光明的。   诚然这话很极端,可宋御是赞同的。顾诺贤是阎罗,是毒蛇,是狐狸,唯独,少了人该有的特质。爱心、包容、疼惜、道德…种种东西,在他这里都是浮云。   除了他的家人,宋御就没见顾诺贤真正发自肺腑笑过。   现在…他该是要慢慢学着体会人该有的情绪了,他想,纪若将会是他的救赎。想着这些年顾诺贤的不容易,宋御很没骨气的红了眼,矫情的擦干眼睛,涩涩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一直沉默着陷入愧疚自责中,没有丝毫动作的男人猛地弹跳站了起来。顾诺贤直奔到酒柜处,打开红酒,右手握着酒瓶,左手握着高脚杯。酒水歪歪斜斜倒进高脚杯内,握着酒瓶的右手却微微抖动着。   他内心究竟有多荒唐激动,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   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   那种明明已经失去了二十载,又再次得到了珍宝的滋味,他形容不来。他真的不想承认,他怕了,害怕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心心念着的人儿还留在梦中。   仰头一口喝掉杯中酒,顾诺贤又倒了一杯,仰头喝下,又倒了第三杯。   连续灌了几杯酒,顾诺贤怦怦作跳的心脏缓缓镇定下来。他走回差挤出,打开牛皮纸袋,从里面滑落出两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女孩子的照片,过肩黑发乖顺披搭在女孩子肩后,清冷如初见的黑眸凝视着镜头,精致的双瓣抿着,严肃又冷漠的眉宇,有着顾诺贤熟悉又陌生的痕迹。   她从未变过。   她只是长大了。   无论是五六岁的她,还是八九岁的她,亦或是二十五岁的她,永远都清清冷冷,干干净净的。照片躺在顾诺贤左手掌心,起茧子的右手细细的在女孩子熟悉的眉眼间游走,照片触感冰凉,他的心,却暖烘烘的。   “宋御,我找回她了。”他弄丢她快二十年了,终于,她又回来了了。小心翼翼将照片揣进胸口处的口袋中,顾诺贤语气满是欣喜跟珍重。   宋御看着顾诺贤将照片揣进怀中,他凝视着照片上女孩的目光有多深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那是一种,只一眼,便能叫人沉沦,不死不休,不消不散,回味一生的凝望。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   “我查了,纪谱霖跟籁女士并不熟悉,准确说,是从未见过。”   半个小时后,顾诺贤终于恢复正常了,宋御这才将道出这事。   镜片后方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他昨晚明明看见纪谱霖蹲在籁姨家门口烧纸钱,不会有错的。雅若跟纪谱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看他昨晚烧纸时沉默氐惆的模样,明显是以为籁姨已经死了。   不管怎么说,纪谱霖抚养雅若长大,就已是天大的功德。   他该去拜访他了!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诺爷,您…做好准备。”提起最后这件事,宋御目光就有些玩为了。被宋御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盯着,顾诺贤心里很没底。“什么事?”顾诺贤皱皱眉头,预感到不妙。   宋御斟酌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您一直叫我们追查黑玲珑的下落,就是那个盗了您的画像,烧了您的车子,还在T国拽您落海的女人。”宋御停顿了一下,见顾诺贤眼露疑惑,继续道:“其实…纪若就是黑玲珑。”   顾诺贤:“…”   刀刻精致且薄凉的双瓣抖动了许久,顾诺贤脸蛋抽搐了几秒钟,他的眼里出现了一种名为懵逼的神色。   这…   是喜剧剧情吗?   一分钟之后,顾诺贤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没事,她喜欢,就让她任性玩玩。我记得她明天要去B市跟君然同剧组拍戏,你安排一下,以后剧组内的饭菜都由吴记菜馆提供,嗯,全剧组同待遇!”搞区别待遇,小丫头一定会怀疑的。手指摸摸嘴唇,顾诺贤眼神那叫一个宠溺包容。   宋御诡异安静了两秒,立马认清了一个事实——   诺爷绝对会成为一个十足十的妻奴!   “对了,别让纪若知道这事。”   宋御微惊,颇为困惑。“为什么?”   顾诺贤看了眼窗外清明的天,一脸严肃道:“我不想给她增添心理负担。”   …   第二天,纪若跟洛彤去了B市,进了一个电影剧组。   夜君然是电影男主角,纪若此次前去,要扮演一个戏份只有十几分钟的女四号。能跟夜君然一起拍戏,那可是难得的机会,即便她戏份少,能在剧组观看那些实力演员演戏,那也是一件不可错过的好事。   纪若二人奔赴到片场,跟剧组人打了个招呼就回了宾馆,后天才正式开拍。   这厢,顾诺贤自昨日知道那事以后,精神就一直恍惚不定,连工作都没了心情。   宋御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玩卸枪组装的游戏,不亦乐乎。   忽然,紧闭了半天的总裁办公室门打开,顾诺贤走了出来,他脚步生风,显然心情不淡定。宋御立马起身,跟着他下楼。顾诺贤按下B2楼的数字,是去地下停车场的。   车子驶离公司,宋御看了眼顾诺贤,问道:“咱们去哪儿?”   顾诺贤侧头看向外面,张嘴吐出五个字:“拜访老丈人。”   吱!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宋御面部表情扭曲了一分钟…   “您刚说,去哪儿?”宋御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了,单身了二十六年的诺爷去见老丈人!妈的,谁来告诉他他们什么时候多了个夫人!   夫人还没追到手,老丈人倒是有了!   顾诺贤冷冷睨了他一眼,那目光高傲又不屑,看得宋御差点以为自己是个傻逼。“贸然前去探望济公,会不会太唐突了?”宋御吞了口唾沫,斟酌着问道。   又是那高傲霸道的眼神看着宋御,顾诺贤啧啧两声,懊恼的警告道:“什么济公,你得叫纪叔。”   宋御:“…”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043、讨一个机会   —*—   车子先是开到一家大型超市,顾诺贤一年到头难得亲自进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可苦了宋御。   宋御左右手以及脖子全部挂满了刚买的各种营养品,来回跑了两趟才将东西全部搬到后备箱。后备箱装不下的,全部放进了后车座。   自然,顾诺贤坐到了副驾驶。   两个人沉默着朝人民医院开去,顾诺贤凝视着窗外看了千万遍的景致,脑子里充斥着许多未解之谜。   纪谱霖是怎么认识纪若的?   为何要金盆洗手?   纪若怎么患上抑郁症的?   她怎么忘记了他?   …   一系列问题,迷糊了顾诺贤的脑子。   ——   午间睡了两个小时,纪谱霖醒来的时候,房间很安静。   竹瞳家里出了事,这两天暂时不会来医院,纪若洛彤又去了B市。扫了眼病房,老林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东西还在,看来是出去了。   蓦然间,纪谱霖感到很孤独。   活得久了,老了,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宋御敲门而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老人独坐在病床上,他凝视着窗外,透明的米白色窗帘将冬日暖光抵挡在窗外,老人的目光,孤独又漠然。   宋御很难想象,当年叱咤整个偷盗界的济公,颓废成了这副模样。当年万众瞩目又如何,如今竟也成了花甲老人,孤孤单单一个人住在医院。   人,大抵都是如此,生来无一物,老来孑然一身。   “您好,可是纪叔?”宋御踌躇了少顷,将营养品放在隔壁小床上。   这边有了动静,纪谱霖才发觉宋御的到来。老人扭过头来,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脸上褶痕纵生,像是高地起伏的山脉,沟壑纵横。   纪谱霖下意识眯眼用打量目光扫视宋御,宋御穿着黑色皮外套,卡其色休闲裤,打扮休闲。他冷脸上布满挥散不尽的寒霜与漠然,那不是刻意的,是天性使然。   男人的眼光,时刻噙着警惕与戒备。   这人,非同一般。   纪谱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这才道:“我是,请问你是?”说话间,一片黑影笼罩而来,纪谱霖诧异抬头,双仁陡然一缩。本来浑浊的双眼,在霎那变得惊异。   “你…你是…?”惊疑不定的咋呼声从老人口中传出,宋御察觉到纪谱霖的目光停在他的身后,他转过身来,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顾诺贤。   一身黑色长外套罩住顾诺贤修长挺拔的身体,男人虽然清瘦,却不显瘦弱,倒是那镜片后方的双瞳隐隐散放着鹰隼锐利的目光,禁锢着他目光所触及到的每一个人。那冷眸犹如一只铁牢笼,让人移不开眼,脱不开身。   高大挺俊的身姿站在那里,临立于天地之间,霸道、倨傲。见到他的那一刻,纪谱霖脑子里忽然闪过四个字——   阎王降临!   纪谱霖猛地从床上起身,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顾诺贤正前方,仓皇的动作看起来火急火燎,看得宋御挑眉诧异。顾诺贤逆着光,走廊上清冷的光线打在他冷硬的后背,给他周身镀了一层浅冷光芒。   纪谱霖老眼一眯,目光紧盯着顾诺贤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不肯错过一分一毫。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的老友。   顾诺贤乖乖的任由纪谱霖打量了两分钟,随即,他笑了。唇角上扬,笑意逐渐散开,渲染了整张俊脸。阎王一笑,妖魔鬼怪皆绕道。   “一别十年,阿公,别来无恙。”薄唇掀起,莫名的话语从顾诺贤双瓣弹出。纪谱霖浑身一怔,宋御则是不解扬眉。他看着纪谱霖跟顾诺贤,明智的退出了病房。   纪谱霖沉默着思索了两秒,接着,一丝恍悟闪过他的脸“好小子,十年了,你活的越来越人模狗样了!”纪谱霖用力拍拍顾诺贤的肩膀,彼此的眼里皆有不可言喻的模糊记忆在跳动。   十年前,一中年男人携带着一名稚嫩少年,行走在吃人的沼泽地,头顶烈焰,脚踩稀泥。他们一起杀人,一起逃亡,一起过了一段刀口舔血的日子。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曾经的中年背脊骨佝偻,风华不在;   稚嫩的少年,成长至此,傲然天地,霸气凛然!   …   打开窗户,十指优雅的将窗帘系成蝴蝶结垂落于窗前。   暖暖的冬日透过窗户斜射进病房内,洁白的病房镀上淡黄,暖暖的让人心暖。   眺目望去,窗外树干光秃秃的林立在院子里,了无生机。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纪谱霖将一次性杯子放到顾诺贤身旁的小凳子上,劣质茶叶经过开水的滚烫浸泡,释放出淡雅清香,一时间,顾诺贤鼻息间尽数充斥着淡淡的清香味。   “过的还不错,新伤不断,都不致命。好歹,活下来了。”淡淡的语气,顾诺贤说的满不在乎。他拿起凳子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即便是劣质茶水,经过顾诺贤的演绎,动作多出一抹高贵矜持味道。   纪谱霖摇摇头,顾诺贤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日子到底过的有多惊险,纪谱霖多少可以想象到。尚还是少年的他杀人都不眨眼,何况是现在。   双手捧着杯子,从茶杯里传来的温热让顾诺贤心暖几分。他转过头来看着纪谱霖,目含诧异又不解。“阿公,怎么金盆洗手不干了?”   纪谱霖努努嘴,被茶水浸湿的双唇没那么苍白干涸了,他道:“我老了,干不动咯!”个中缘由,他不想说罢了。“说说,你小子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诺贤倚着窗台坐下,背靠窗户框,他看着下方庭院里由护士或家属推着游走的病人,目光不起波澜。“阿公,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纪谱霖眉眼一挑,眼里多少有些喜意:“找到了?那感情好!”   “在哪儿找到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还活着?”纪谱霖试探性问道。遇见少年的时候,少年一直在找一个女孩子,纪谱霖可没有忘记。   顾诺贤在心里念到,我找到了,在你家找到的,那人现在过得很好,还活得好好的。而且,那人就是你的女儿…“阿公,我今天来,想找你讨个机会。”顾诺贤扭过头来,素来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些许亮光。   纪谱霖挨着老林病床坐下,等待他的后话。   倏然,顾诺贤双膝跪地,对着纪谱霖磕了三个响头。纪谱霖眼皮子跳了跳,陡然间,一个不好的预感跳进脑子里。这小子,想干嘛?   “阿公,我请求您,将您的女儿纪若交给我。阿公,我爱了她二十一年,满世界找了她十九年,我用八年时间创办雅诺娱乐公司,我也将用余生来爱护她,保护她,疼她。”   “感谢您将纪若当做亲生女儿抚养了十九年,感谢您给了她一个家。没有您,就没有纪若。”   “没有纪若,这世上就没有我!”   顾诺贤抬起头来,用那双凝聚了世间所有柔情珍重的双眼看着震惊中的纪谱霖,纪谱霖怔怔看着双膝跪地的男子对他说着:   “阿公,我爱她,我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我求您,给我一个爱她、弥补她的机会!”   ------题外话------   感谢caiminyangzi、clover1989、marchr的五星评价票~   感谢 帝歌是煤炭、暮色凉薄、葬无痕的钻石奖励~   感谢ly600789、希望不再爱o(>﹏<)o千万别、mˊm、842022085的鲜花奖励!   吼吼,看到这么多人支持,心情十分好,哈哈哈哈~   也谢谢所有同志的留言点评啥的,谢谢你们的追文,阿勒,我会好好写的。   么么哒~   BY:从何时开始,愚人节成了说真话的告白节。这一天,老天允许每个人撒个谎,告白去吧孩子们。   祝天下所有人幸福。   ☆、044、青梅竹马   男人的眼,噙满柔情。   出口的话,掷地有声。   纪谱霖愣神看着顾诺贤,他知道,男人是认真的。他有眼睛,他看得出来这孩子是真的爱他家丫头。   “小子,阿若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纪谱霖讷讷问着,他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少年,少年在一众恶人围困中,浴血奋战,双目赤血的疯狂模样。   更记得,深夜星辰缀满天空,少年仰头望着天,说着他对另一人的爱意跟缱绻思念。   当时他还在想,那个人真幸福,即便是走丢了,还有一个人这般深情的爱着她,思念着她。却没曾想,那个女孩就是他家丫头!   顾诺贤只是安静凝视着纪谱霖,缱绻深邃的眼,让纪谱霖心悸。   “是。”顾诺贤顿了顿,又问道:“阿公,你可答应?”   垂落在被单上的双手抖了许久,纪谱霖别过目光,不愿作答。“你先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闻言,顾诺贤起身站在一旁,漆黑瞳仁落在透明花瓶上,花瓶里的玫瑰顽强盛开,这令她想到了纪若。   那个玫瑰一样,带刺又坚强的女子。   “她的家人,还有活着的吗?”纪谱霖双手无助纠缠在一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期待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扫视着顾诺贤的反应,他自私的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父爱既伟大,却又自私。   敏锐察觉到纪谱霖眼里的纠结不舍,顾诺贤心里轻叹,面色却是依旧从容冷静。“她的父母都还活着,在M国,这些年一直在找她,从不曾松懈放弃过。”   纪谱霖有些失神,肩膀一塌,瞬间老了好多岁。心里既庆幸又失落,庆幸的是死后丫头不至于孤苦伶仃一个人,失落的是,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就要离开他了,惆怅顿时占满他的心脏。   闷闷的如一道墙,堵在心头。   双手摸了把脸蛋,纪谱霖眼睛有些涩,二十年啊,养只猫养只狗也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真心疼爱的女儿。“通知她的亲父母吧,我是将死之人,平白无故当了她十九年的养父,我已经知足了。”该来的,迟早要来的。纪谱霖抿嘴乐呵呵的,红润的眼眶出卖了他的心。   冷眸闪了闪,顾诺贤低睨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老者,心里有些许不忍。但是,想到远在M国的籁姨跟御先生,他又是一阵难过。   这些年,籁姨跟御先生过的很孤独,此生能跟女儿再团聚,是最奢侈的梦。微垂下眼眸,顾诺贤想了想,用商量的口气说道““阿公,纪若是我公司旗下新艺人,她事业刚起步,暂时先不要让她知道真相的好,我担心她接受不了。再说,您身体不好,我怕吓到她。”   顾诺贤说的很在理,纪谱霖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   一杯茶喝完,两个人心情都平静了许多。   纪谱霖大概是累了,又重新躺下。顾诺贤很安静的坐在一旁,用纪若常用的那把水果刀给纪谱霖削水果。纪谱霖盯着他冷硬俊朗的脸看了许久,长叹一口气。这一声叹息,饱含复杂。“小子,咱俩说起来认识十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老丈人问话了,顾诺贤急忙恭敬回答道:“我叫顾诺贤。”   “小顾啊,你跟我讲讲,阿若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样子的?   微微偏过脑袋,想起尚还是萝莉的纪若,顾诺贤发自肺腑的笑了。笑的很愉悦。“我第一次在幼儿园见到她,她跟现在一样,很漂亮,性子很冷,话很少,是个高冷的小女王。她妈妈每天都将她打扮的很漂亮,那时候,小童星都没她亮眼。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我们一家搬去了绿轩山庄,就住在雅若他们家后面,说起来,我跟雅若也算是青梅竹马。对了,纪若真实名字叫籁雅若。”提及她,顾诺贤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记忆力的片段已经模糊了,现在才发觉,那些过去依旧清晰如初见。从不曾忘记过。在述说过去的时候,顾诺贤自动踢掉那两年自己为了博美人一笑,做的那些糗事。   “籁姓?”纪谱霖皱皱眉,琢磨了几秒,说道:“这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   “是少见。早些年因为一些缘故,雅若的父亲跟她的母亲分开了,雅若就跟她母亲住在一起。她是跟她母亲姓的,她母亲叫籁嫦曦,是一个很温柔端庄的女人,她父亲姓姬玄,叫姬玄御,是一个很厉害的病毒专家。”   “雅若真正的名字,应该是姬玄雅若。”脸上渡着温熙的柔光,顾诺贤眉眼间青春飞扬,这让他那张冷脸柔和了不少。纪谱霖看着顾诺贤眉宇间飞扬的色彩,心里一软,这孩子是真的很爱阿若。   人的眼睛下意识流露出的神色,是骗不了人的。想着,他看他的目光不自觉放柔软了,凭这孩子这些年寻找爱人的这股拼劲,他知道,迟早有一天阿若会再爱上他的。   哎,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阿若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顾诺贤俊脸猛然间降了几个温度,瞬间黑脸,就连表情也变得僵硬。拳头暗自捏紧,顾诺贤接着道:“那是暑假倒数第二天,那天我们一家带着雅若去公园踏青,雅若玩得很开心,那一天她笑了很多次,我从没见她笑的那么开怀过。”   “就在那天晚上,御先生的仇家找上门来复仇,等我爹地发现并赶到她们家的时候,籁姨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昏迷了过去。而雅若,已经不见了。”冷硬的声音轻微颤抖着,纪谱霖顺着顾诺贤紧捏的拳头往上看,他看到一直漠然冷冽的男人眉头紧蹙,戾气浓烈的不加掩饰。   心里一惊,纪谱霖讷讷看着这个陡然间陷入冰窖中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顾诺贤的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显得苍白又暴力,他低头看着地面,心里想的是,迟早要将那些坏蛋千刀万剐!一日不消灭那些害虫,他的心就永远得不到解脱。   那天晚上血水弥漫整个屋子,一切皆沥沥在目。那种失去生命挚爱的恐慌与心碎,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男人周身弥漫黑暗阴沉,纪谱霖老眼里闪过一抹担忧,这人为人太过锋利狠戾,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潜意识里,纪谱霖是不赞同他跟纪若走到一起的,他总觉得这孩子太恐怖,纪若会吃不消。   “其实...你们冲进她家的时候,阿若就在房子里面。”   纪谱霖这话说的有些心虚,顾诺贤两眼一瞪,他震惊的失态了。   ☆、045、针锋相对   “其实…你们冲进她家的时候,阿若就在房子里面。”   短短一句话,如惊雷撼动游离在暴走边缘的男人,顾诺贤眉头一皱,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我们当时搜查过,屋子里除了昏迷的籁姨之外,并没有找到雅若!”这话,他几乎是用吼的。   脸上弥着难以置信的荒唐跟懊恼,顾诺贤一愣,苦笑道:“抱歉,失礼了。”   纪谱霖倒不怎么在乎他的态度,他咂咂嘴,严肃道:“是真的,阿若就是我亲自从她们屋子里带出来的。”绿轩山庄当时住的全是富豪,纪谱霖那时候贼胆包天,一心想要去那里偷几件宝贝,那晚他闯进籁家,一进屋就嗅到扑鼻的血腥味。   当时听到屋子里有痛苦的呻吟声,他寻声找到了一条密道,进入暗室,就发现一个小女孩躺在地上。她浑身是血,腹部上还插着一把尖刀,正口齿不清呢喃些纪谱霖听不清的话。   听闻此话,顾诺贤冷脸上表情变换的飞快,似懊恼,似心痛,似狰狞,霎那间全部交织在同一张脸上。谁都没有看见他低下去的那双眼睛有多红润苦涩。   鼻头一酸,他很想哭。   他恨不得一耳光扇死自己,他怎么就那么大意?当时自己要是多留个心眼,都怪他粗心大意,害得雅若跟亲生父母走散,跟他分离!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独自在角落里舔伤口,她当时一定很痛,一定很无助。可该死的是,自己没有在她身边。   深深地自责跟愧疚,让顾诺贤的心一阵阵剧烈的抽痛,他捂住心脏,呼吸在此时显得是那般痛苦。那张矜贵优雅的俊脸,一点点的苍白下去,毫无血色。   将他难堪狼狈的一幕收入眼里,纪谱霖暗叹一声:“作孽啊!”   “我累了,要睡了。”   顾诺贤这才抬起头来,眼眶依旧红润,所有情绪很好地隐匿在镜片之下。“苟且偷生多活了几年,我满足了。老头子我是真的撑不住了,我死后,就将真相告之阿若。还有,替我跟她亲生父母说一声对不起。”一丝怅然滑过皱纹满布的老脸,纪谱霖愧疚的闭上眼睛。   两滴老泪,缓缓落下。   由眼角滑过脸庞,绕过耳朵,滴落进脖子。   顾诺贤不说话,安静的听着纪谱霖交代后事。“小顾啊,老头子我死了以后,阿若就拜托你照顾了。那丫头内向,有自闭症倾向,以后,还请你多多包容她。你若敢做对不起她的事,老头子我下地狱做鬼也要偷光你整个家族!”恶狠狠的眸子盯着顾诺贤,顾诺贤却不觉得害怕,倒挺感慨。   遇到纪谱霖,是雅若的福气。对此,顾诺贤很感激他。“我保证,绝对没有那一天的。”   “哼!滚蛋!我睡了!”纪谱霖老顽童一般撅撅嘴,倒头闭眼就睡。   顾诺贤深深看了眼背朝他睡觉的纪谱霖,暗自决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一定要救活他!   —*—   轻轻带上房门,顾诺贤又转身看了眼合上的门,他想,他得找个时间飞M国一趟。纪谱霖慎重绝命病毒,这世上除了御先生,没有人能解此毒。想到又要去见那冷冰冰的木头男人,顾诺贤就觉得心累。   沿着安静长走廊朝电梯通道走去,顾诺贤脑子里浮现的全是雅若受伤的场景,她一个人蜷缩在密室,伤口很痛,血流不止,她很无助…   那一刻,她又没有在想他?   顾诺贤摸了把脸,他亟待去见她!   他心里有个冲动,他想要狠狠地将她揉进怀中,亲吻她的脸颊,嘴唇,锁骨,她身体的每一处。想要陪她一起吃,陪她睡觉,看她板着脸不说话酷酷的模样…   手指一推镜框,顾诺贤加快加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去B市!   …   电梯门打开,顾诺贤抬头正欲进去,水灵且冷凛的双眸里,倒映出一道蓝色身影。   长过膝盖的大衣没有一丝褶皱,黑色军靴光滑,黑发短俏又利索,刀削的五官深邃且坚毅,褐色双眸精光闪闪,睿智多谋。   是幽泽。   电梯内的人望着电梯外的人,目光戒备又危险,如猛虎猎豹,似是见到了可口食物。幽泽嘴唇张了张,讥讽道:“Eric先生,不,顾大少,我们又见面了。”冷冷的语调里,恨意烈焰滔天。他微微向前一步,发出低哑的声音:“顾诺贤,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这一次,我定要你插翅难逃!”   顾诺贤凝视着电梯内的人,漠然的双瞳倨傲之中又噙着点点轻蔑,他丝毫不被幽泽此话所影响。   阎罗般冷然的男人仗着身高优势,斜睨着幽泽,精致潋滟的双唇启开一道口子,顾诺贤应道:“少校先生,两个月前你派来缉拿我的士兵,全部成了我的手下败将。现如今他们的尸体还在我DS实验室里用福尔马林泡着,解剖起来出奇的有意思。”男人迈腿走进电梯内,面对面而站,顾诺贤微微俯身,双唇贴近幽泽的耳边,他道:   “你放马过来,我随时奉陪!”   他的声音,低沉阴暗,像是从地狱深处发出的一般。桀然邪恶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刻,男人不再是顾诺贤,而是黑道人人闻之骇然战栗的Eirc!   双手紧握成拳头,咯吱作响,在这幽闭的空间内格外的清脆响亮。幽泽眼里怒气增生,显然,顾诺贤的话挑了他的逆鳞。两个月前派出的十名士兵,是他最爱的部下,如今他们全成了DS实验室里的以供解剖的标本。   这一刻,他很想杀了身旁这个披着优雅矜贵外披的恶魔男人。   剥了他的皮,挑断他的筋,喝干他的血!嘴皮子抖动了许久,暴怒在幽泽眼里聚集到最高点,紧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仇恨。幽泽冷哼一声,抬腿走出了电梯。   站在走廊上,男人再一次转过身来,无声凝视着电梯内笑的一脸挑衅的男人。   “顾诺贤,迟早,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顾诺贤嗤笑一声,眸子里是深入骨髓的轻蔑不屑。“凭你?”微微扬起下巴,倨傲散漫的目光一点点变冷,男人嘴角一勾,幽泽听到他道:   “还不够格!”   霎那间,四目相对,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一长阴谋暗算与杀戮,倏然交织成网。那张网,越布越牢固,越布越宏达,终有一天,输的一方,必将挫骨扬灰!   **   宋御远远瞧见顾诺贤走近,连忙打开车门。   坐进车,顾诺贤单手撑着下巴,愣愣看着窗外出神。这些年幽泽就像一只疯狗跟在他身后满世界跑,真是不消停。   “诺爷,我刚才看见幽泽了。”宋御仔细瞧了瞧顾诺贤的反应,并没有惊讶,显然他们是撞见了。   顾诺贤不说话,宋御又道:“负责监视他的人传来消息,他跟C国军方合作了。”   闻言,顾诺贤终于有了反应。眼里波动了一番,他转头看向窗外,一声冷哼给车里带来一室冰霜。“哼,这小子跟我屁股后追了这么些年,比苍蝇还要烦人,看来是给他教训不够。”   “下次见到他的人,直接弄死,剁手跺脚给我送去他家。”男人的声音,让本就寒冷的冬天更冷了。   宋御理所当然点头,“这是应该的。”他早看那孙子不耐烦了,跟个苍蝇似的,走到哪儿都有他。宋御想到什么,又欠揍笑了两声,顾诺贤不解看向他,宋御打趣道:“诺爷,若非是清楚幽泽那孙子的性取向,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爱上你了。说实话,他满世界追你跑,一往情深啊!”   顾诺贤眯眯眼,冷哼道:“是,一往情深想要杀了我。”   诺爷凉凉的语气,宋御瞬间就乖了。   “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仰头靠着车椅,食指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顾诺贤摘下眼镜,应道:“开车去机场,定去B市的机票。”声音一顿,顾诺贤补了一句:“最早的航班。”   ------题外话------   幽泽对诺爷是真爱。   做梦都想杀他。但一直没成功,幽泽表示很苦恼。   来,猜猜,诺爷去B市会发生什么事,老规矩,猜对了的奖励15xxb,但凡是参与的都奖励10xxb。   A、简单粗暴的滚床单了B、某一方求婚了C、被媒体排到同出行酒店D、纪若跟喜欢诺爷的情敌杠上了。   PS:其实这个时候,我们若若还没有爱上诺爷。   嗯,要开始甜蜜的恋爱了~   ☆、046、丑女哑巴   B市南郊,绿空孤儿院。   今天将在绿空孤儿院取景,整个剧组都驻扎在此处。   纪若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坐在小凳子上,她手里捧着剧本看的津津有味。洛彤手里揣着暖宝宝,夕下日落,阳光微暖,冷风吹过耳际,将纪若耳旁几缕垂下的发丝吹得飞舞。   纪若此次参演的是一部现代悬疑电影,名叫《虚镜》。夜君然饰演的男主角有着严重的健忘症跟幻想症,他是一名孤儿,十四岁时发生过一起车祸,从此落下做恶梦,且分不清现实的病根。   男主角有一女朋友,是同孤儿院的沫沫,感情极好。两人成绩都很优异,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男主角欧洋进入大学,认识了同班的女同学紫苒,欧洋长相帅气,加之成绩优秀,这很容易便博得了紫苒的爱慕之意。紫苒在大二开学的那一天向欧洋表白,不出意外,她的爱慕之心被欧洋无情拒绝了。理由是欧洋有了女朋友,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深,他不可能背叛她。   紫苒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后来有一次在食堂偶遇欧洋,发现欧洋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他旁边位置空着,桌子上摆着一个餐盘,餐盘里食物从不曾动过。当时紫苒心有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后来她经常无意间撞见欧洋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时常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笑了,有时候会板着脸做不开心状。   紫苒开始多留个心眼,一日晚上跟踪欧洋,发现欧洋抱着书本,踱步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并笑着对空气说话。紫苒走近些,听到欧洋在对空气说:“沫沫,晚安。”   紫苒心里大惊,她顺着欧洋所视方向看去,空无一物。那时,一个诡异的念头浮现在心头,紫苒猜测,欧洋有妄想症!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观察跟调查,紫苒发现了那个叫沫沫的女孩早已去世。   原来,那场车祸撞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欧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孩,那女孩就是欧洋口中的沫沫。沫沫受伤严重,当场死亡,欧洋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医院醒来便忘了沫沫早已去世的事实,他幻象出一个沫沫活在他的身边,并且跟她谈情说爱。   一线影星赵若洲将饰演欧洋幻想中存在的沫沫。   查到真相的紫苒急忙将这个消息告知欧洋,哪知欧洋再一次失控,暴怒之下杀死了紫苒。欧洋将紫苒的尸体埋在学校后山的桂花树下,隔日醒来再一次忘记了这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殊不知,这场谋杀被学校唯一一个毁容的女哑巴看到。而这个哑巴,便成了日后警察查出紫苒遇害真相的关键。故事的结局欧洋终于认清事实,痛苦接受沫沫去世的消息,他也回忆起弑杀紫苒的过程。   欧洋最终进了监狱,被判无期徒刑。他进入监狱不到一年就自尽而亡,有人说他是出于对紫苒的愧疚,有人说他是生无可恋,还有人说他是出现了幻觉,看到了沫沫。   故事的最后一幕,天色阴暗,乌云笼罩。   哑巴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孤儿院门口,看着从小生长大的孤儿院,洁白的脸蛋一半白皙,一半伤疤累累。风吹过,掀起她轻盈的百褶裙,裙摆里面,泛红的大腿伤疤看上去骇然恐怖。   哑巴转过身去,朝孤儿院对面的马路走去,远处一辆货车开来,哑巴转了个身,毅然狠绝朝货车即将驶来的马路奔去。   砰!   哑巴被货车撞飞,鲜血淋漓,尘封的记忆,再一次浮现。青春飞扬的少年欧洋,穿着连衣裙墨发飞舞的沫沫,飘洒向天空的鲜血,由远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   场景再一次上演,原来,哑巴就是那个女孩。她没有死,因为毁容了,自卑心作祟,不敢去见男主。   剧本的最后,是这么写着的:   车祸拿走了她的容颜,夺走了她的声音,泯灭了她爱的欧洋。   可那些年无邪的爱与思慕,经久年,不会散。   ……   合上剧本,纪若望向前方马路边上正在拍摄车祸戏的少年演员,少年沫沫的扮演者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单薄的布料在寒风呜咽中冷的瑟瑟发抖。   纪若没想到,少年欧洋的扮演者竟然是伊岳,伊岳是飞天娱乐公司旗下少年偶像组合One,Dream团队的队长。以前在公司纪若是见过他的,她对这孩子印象不错,只是没料到,他竟然转型做演员来了。   “如今各类青春组合层出不穷,不少组合因为各种原因被淘汰,这One—Dream组合就是不幸中的一个。也是倒霉,他们刚冒出头没几个月就解散了,现在就剩下伊岳跟南缘还在圈子里,另外两个孩子已经回学校去了。”洛彤见纪若一直盯着伊岳看,适时解释道。   纪若收回视线,随意问道:“都转型做演员了?”   “伊岳应该会往影视圈大力发展,南缘主打音乐圈。”   “哦。”   纪若应了一声,那边就传来了导演的声音。“过了,准备下一场!”闻言,众人都松了口气。这场车祸戏,两个青年演员NG了二十几次,搞了大半天,终于搞定了。   到底是年轻经验不足,真正站在镜头前,还有很多不足。   场务走到纪若这边,示意她准备拍下一场戏。纪若起身,脱下厚厚的羽绒服,又摘下鸭舌帽,露出左半张脸骇人的伤疤。原来,她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个哑巴,也就是真实的沫沫。   赵若洲饰演的女主是存在于欧洋幻想中的沫沫,六七年过去,人的面貌发生了变化,在欧洋的幻象中,沫沫美好的像一朵百合花。   而真正的人,早已毁了容。   …   见到纪若的妆容,导演虽没有说什么,但他一直冷厉的脸却难得柔和了。看得出来,他对纪若很满意。早先这个角色看重的是窦爱,可窦爱嫌这个角色设定太丑,给拒绝了。   纪若愿意接拍这个角色,林仑导演是很高兴的。   见到纪若上场,保姆车内的夜君然推开车门走了出来,他靠着车身远远看着,波澜不惊的眸子有些期待。   “纪姐姐,加油!”伊岳朝纪若竖起小拳头,纪若对他回以一个轻笑,十七八岁的少年又一次脸红了。   “纪若,准备!”   “场记,准备!”   “3,2,1…Action!”   场记板按下,四周归于一片平静,穿着白裙的女子背对着镜头朝远处走去,她脚踩在水泥地面上,脚步轻盈的不真切,风吹起,女孩墨发飞舞,轻盈的脚步逐渐变得沉重,某一刻,两束灯光从远处打来。   双脚顿了顿,一摇一摆的裙边下,大腿隐隐可见到一条条丑陋的疤痕。而那双小腿,却笔直修长,很是惹眼。镜头给了纪若小腿一个特写,跟丑陋的大腿疤痕组合在一起,冲击很大。   沉重的脚步一下下砸在地面。   咚…   咚…   咚…   周遭人的呼吸随着女孩沉重的脚步,紧紧提起,不敢出大气。倏然,行走的脚步猛地转了个弯,一直背对着镜头的脑袋猛地转过来。   秀丽墨发下,首先露出的是一张丑陋骇然的疤痕脸,秀丽的面孔因为伤疤的缘故,看上去格外的惊悚。   “嘶!”   那一眼的凄凉惊悚,周围人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题外话------   公布昨日正确答案:C。   哈哈哈,我说过,但凡参与者奖励10xxb,对了的15xxb。   感谢以下读者的道具奖励跟支持:   mˊm、拉拉拉拉╮勾的鲜花奖励;   mtr5606的钻石~   by:感谢大家的留言跟追文,谢谢你们的支持,让歌儿有了写文的动力。   哈哈哈,第一次写娱乐文,关于文中那些电影电视剧剧本构思啥的,或许比较简单稚嫩,但我现在也就这水平,我只能尽量想象力更丰富点,请大家包涵。   ☆、047、征战娱乐圈   马路边上,白裙少女半张脸白皙美丽,半张脸伤疤交错,诡异惊悚的一幕极具有视力冲击。   漂亮的双眼眨了眨,一丝揪心痛楚跟决然自眼球中央一闪而过,最终隐于纯粹的黑色瞳仁后方。   女孩扬起头部,两个光点在女孩瞳仁里聚集,由远及近,越放越大。某一刻,女子左脚抬起,悬空踏出一个小步子,再次落下,是跟水泥地板不同的柏油路。   远处货车呼啸鸣笛开来,女子嘴角勾起一个毅然的笑意,她奔跑着,一头栽进马路中央。姿态狠绝,没有一丝胆怯。   吱!   车子猛地刹住,女孩直挺挺站着,大大的眼睛里盛着不怕死的凶光。   人的胸部跟车头,相距不到五厘米。   众人心一紧,上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女孩死定了。   “Cut!”这一声,林仑喊得有些气短。   他像溺水一般瘫坐在凳子上,他不会承认,他刚才被吓得双腿发软了。洛彤扶着身旁的伊岳,脸蛋因为刚才这一幕而凝满后怕,见纪若无碍,洛彤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远处的保姆车旁,夜君然刀削的精致嘴唇抿了抿,眼里光彩乍然亮起。助理一看夜君然这反应,就知道他兴奋了。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才有的兴奋激动。   所有人都被纪若这场戏吓到了,要是刚才货车刹车慢了几秒,她不死也得残。跟众人心跳到喉咙的反应不同,纪若倒是一脸镇定,她扭头看向林仑,丑陋的脸上勾起一个疑惑幅度:“导演,过了吗?”   林仑目光复杂看了眼纪若,点点头:“一条过!”说完,他心里升出一个怪异想法。   他觉得,他找着了一颗明日之星。   一颗,捧在手里必定会发热发光的巨星!   …   远处树林边缘停靠着一辆宾利,车内的男人阴沉着脸看着被剧组工作人员包围在中央的纪若,他阴鸷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出的担忧跟…害怕。   夕阳昏暗,黑色玻璃车窗将男人本就沉鸷的脸衬得更加冷漠诡谲。   “诺爷,这工作这么危险,何不勒令她放弃这份工作?”宋御摇下车窗,夕阳打在后车座位顾诺贤的身上,浑身的诡谲阴冷气息被夕阳驱赶,留下一身疲惫无奈。   顾诺贤轻声叹了口气,似是自语喃喃道:“你不懂,她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她的骄傲,不许践踏。”顿了顿,顾诺贤再次开口,声音笃定中噙着些许得意,他道:“她自小如此。”   她骄傲冷漠的样子,真迷人。小时候每每面对那张精致的冰山脸蛋,顾诺贤心情诡异的很好,他想他是受虐体质,偏偏爱上了这朵罂粟花。   她对他越冷,他就越激动。   …   演了一场车祸戏后,所有人看纪若目光都有所不同了。   一些原本比纪若有名气却没有大红大紫的老演员,之前见到纪若目光都是或淡然或轻蔑不屑的,经过刚才这惊险的一幕后,多多少少都收起了眼里的轻蔑。   腰上系着威压,纪若身体被高高吊在空中,摇臂摄像在高空中追捕纪若被车撞后的情绪变化,这一幕,考研的是纪若的面部演技。一张脸,最能体现出情绪的是人的眼睛。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什么都重要。   身体飞起,女子漂亮的眉目里噙满了痛楚跟难忍,她无力扫了眼天空,镜头切换,天空灰蒙蒙的,压抑的让人心闷。   倏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女子眼中的痛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解脱,她是一个丑女,是一个有缺陷的哑巴,她爱的人因为她迷乱了心成了杀人犯,她亲手解开这场噩梦,将他送进监狱。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她爱的欧洋死了,她留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了。   能死去,也是一种解脱。   带着对欧洋的愧疚跟爱,她就要去见他了。   怅然、愧疚、解脱…多种情绪在女子眼中汇聚,复杂的目光,看一眼让人心惊,看两眼让人心寒,第三眼让人痛心。   砰!   身体狠狠砸倒在地,鲜血四溅,白裙被染成红色,女孩垂落在地上的手指无力颤了颤,她目光恋恋不舍看着上天,誓要将这片天印入灵魂。   渐渐地,那双美目合上,留给镜头的,是镜片上一片模糊的红色液体。   有了先前的经历,这一次林仑反应明显淡定不少,“Cut!”林仑摸摸下巴,纪若走过来看了一眼监视器里的回放画面,问道:“林导,怎么样,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林仑手指依旧游走在下巴上,他啧啧两声,用玩笑语气道:“纪若啊,我怎么有一种,你才是女一号的感觉了?”林仑此话一出,全场呈现三四秒的寂静。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可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纪若笑容微滞,随即坦然笑笑,“林导,这还没喝酒,你怎么就醉了?”纪若随意耸耸肩,带着洛彤去卸妆。今晚还有夜戏要拍,她想先休息会儿。   林仑看着纪若背影,只是笑笑不说话。   —*—   今晚只拍一场戏,拍的是男主角欧阳弑杀紫苒的戏份。这场戏,是哑巴初次登场的戏份,初次登场,她是神秘的,亦是唯一的目击者。   拍完戏收功回家已是凌晨一点,洛彤负责开车,纪若依旧裹着那件羽绒服,她背靠着车椅,眯着眸子,有些困乏。   “林导很欣赏你。”   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洛彤迷人的声音。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洛彤以为纪若睡着了。几分钟后,一直眯着眼睛的纪若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凝视着前方的红绿灯,莫名道:“彤姐,这人啊,不能太看轻自己,也不能太高看自己。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很清楚,我的演技充其量也就不错,还没达到炉火纯青那么精湛的地步。林导说的那些话,咱听听一笑而过也就得了,当不得真。”   “赵若洲不过二十六就坐上欧龙一姐的位置,她家庭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她年纪轻轻能坐上这位置,靠的是什么?”纪若别过目光看着侧边街道,禁不住轻笑一声,接着道:“无非是心机跟手段,这圈子会耍心机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偏偏她走到这个位置?彤姐,这赵若洲,不是一般女人。惹怒了她,得不偿失。”   洛彤闻言沉默了很久,她第一次听纪若认真讲这些事,心里是怪异的。   一只懒散的猫咪陡然苏醒,转化为高贵的老虎,这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大概是她眼里的纪若始终还停留在飞天娱乐时期的纪若,那个懵懂又淡漠的纪若。   在这个大染缸滚了几年,少女变成了J女,白猫染成了黑猫,纪若也学会了这个圈子里的生存法则。对于此,洛彤是既开心,又惆怅。   “阿若啊…”   “…嗯?”迷迷糊糊的应声,表示纪若是真的困了。   “之前在飞天娱乐,你对待所有人或事,永远都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性子,现在怎么突然开窍了?”   纪若眼睫毛抖了抖,没有接话。明明之前的自己只要有钱赚就行,对名利一直都持无所谓态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转变心态,变得认真起来。细细想想,从跟飞天娱乐解约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转变心态了。进入雅诺的第一天,当她手里拽着那写着一千万的签约金支票时,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要——   出人头地!   “彤姐,陪我一起征战娱乐圈吧!”女孩闭着眼睛,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在这狭窄的车厢回响。   她说,陪她一起征战娱乐圈。洛彤眯眯眼,她盯着纪若那张眉宇清冷,却囊括万千风情的脸蛋,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行!”一个字,她回答的干脆有力。   刀山火海,我陪你去闯便是。   ------题外话------   下一章,纪若做了一个梦。   梦里梦外,都是他。   ☆、048、一夜旖旎梦   **   刚一进房间,纪若脱掉鞋,也不洗澡,毫无形象的将自己甩到在柔软的大床上。早上五点起床赶去片场,白天一直拍戏看剧本,直到凌晨两点多再次沾床,纪若实在是太困了。   穿着羽绒服,纪若直挺挺躺在床上,她累的骨头都酸了,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困意袭来的浓烈,不过五六分钟,房间内就响起了她的浅浅的呼吸声。   朦胧间,纪若感觉到有人抱着她,那怀抱不像一般人那般暖和,倒有些温凉。可是,却异常的宽厚舒服。   很有安全感。   感受到身子再一次接触到床面,有人将她羽绒服拉链拉开,一双大手利索的脱下她身上的羽绒服,又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那人动作温柔美好的不带一丝情欲。纪若皱皱眉头,心想,自己是有多久没碰过男人了,竟然在梦中梦到了男人…   努努嘴,她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嗯,今晚的枕头有些硬。饶是如此,她依旧睡的很沉。   “雅若,抱歉,我来晚了。”   低低的呢喃声在头顶响起,那声音满含柔情缱绻,温热的呼吸从额头滑过,纪若睡得正香,有些不悦。伸出手在头顶挥了挥,一只温凉的手准确将她的爪子并包裹其中,随即,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她手指上停留了许久。   梦中纪若一愣,心想,这梦不得了,这他妈还开始亲她了!   这个梦…真奇怪。   但是…   “我叫纪若,不叫雅若…”怀中人喃喃道,随即翻了个身,面朝窗户。   黑暗中,一双灵动的眸子闪了闪,狭长的睫毛上凝满碎星。低低的笑声自男人嘴里发出,男人脱下外套,挨着纪若躺下,他将她拥入怀中,   怀中人儿不满的拱了拱,又开始纠正梦中人的称呼:“纪若,纪念的纪,天若有情天亦老的若…”说完,怀中人的呼吸再次归于平静,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进顾诺贤的耳中,意外的动听。   无奈笑笑,顾诺贤忍不住爱怜的亲吻纪若的发丝,轻声应道:“好,纪若。”抱着她,顾诺贤用力嗅了嗅女子奶香味浓郁的发丝,甜甜地,像极了小时候吃的糕点。   嘴角牵起一个恣意美好的幅度,顾诺贤紧了紧怀抱,自言自语道:“若若…”低声的呼唤,合着纪若有节奏的呼吸声,房间很宽阔,意外的很温暖。   …   夜深了,纪若踢了好几次被子,那双手毫无怨言的给她盖上。纪若迷糊中翻身,在身旁人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又嘟哝了句什么,满足睡着了。   黑暗中,身侧男人浑身陷入僵硬中。   顾诺贤刚才很清晰的听到怀中人说:“不是阳痿,挺大的!”   不是阳痿,挺大的!   不是阳痿,挺大的。   不是阳痿,挺大的…   哭笑不得看着怀中人,顾诺贤脑子死机几秒,随即好奇起来,这丫头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整个夜晚,顾诺贤一直睁大双眼凝视着怀中人,舍不得闭眼。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不要眨眼,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多好,将这丢失的二十年,一次性找回来。   ——   次日醒来,艳阳高照,已是中午。   迷迷糊糊看了会儿天花板,回想起昨晚奇怪的梦境,纪若下意识往旁边看,结果——   空无一物。   床上干净的只有她一个人。   “靠!”   猛地从床上弹跳而起,纪若洗了个澡,冲冲解决早餐就跟洛彤一起赶往片场。坐在车子里,洛彤敏感的察觉出纪若精神恍惚,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怎么了?一大早魂不守舍的。”   纪若一激灵,下意识答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春梦。”   洛彤:“…”差点撞车。   说完纪若自己也后悔了。单手撑着脑袋,为了掩饰尴尬,纪若只能假装淡定看着街景一晃而过,脑子里不受控制一直回放着昨晚那个梦。   英俊的面孔、漂亮的肌肉、疯狂的啃咬…还有那让人畏惧的名字…   顾诺贤!   她昨晚竟然做了春梦,男主角还是那阎罗!   …   汨罗餐厅。   临床位置的落地窗被工作人员系成精致的玫瑰花造型,刀子将牛排切成细小的块,顾诺贤将牛肉递进嘴里,细腻的口感让顾诺贤心情颇为舒畅。   “来,走一个。”男人举杯,等待对面的男子回应。   夜君然抬起头来,长过眼睛的斜刘海遮挡住他眼里的愉悦笑意,举起酒杯跟顾诺贤碰了个杯,夜君然仰头小酌一口,接着切了一块牛排入口。   “味道不错。”   由衷的赞叹,出自夜君然之口。   顾诺贤点点头,心里想的是待以后有机会要带纪若来这里吃顿饭。   “你怎么来B市了?”夜君然随口一问,自顾着喝了口酒,继续享用美食。顾诺贤微微仰头,倨傲的目光扫了眼夜君然略浅淡的黑眼圈,问道:“黑眼圈…昨晚没休息好?”   夜君然停下进食的动作,他无奈耸耸肩,回答道:“嗯,怡情又出国了。”   “我说,喜欢她你就告诉她,那丫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准备一辈子就这么跟她耗着?”顾诺贤摇摇头,颇为鄙视。夜君然眼里一片落寞,摇摇头,夜影帝又恢复了一派优雅。“不,我在撒网,等我收网的时候,就是她属于我的时候。”   “小心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显然,你的忧虑不会实现。”   顾诺贤不置可否,他扭头望着车水马龙的窗外街景,似是随意道:“帮我照看下纪若。”   夜君然一愣,眼里聚起怪气神色。“纪若?你跟她?”夜君然语气提高了两个量,对于他惊异的反应,顾诺贤反应淡淡。没见顾诺贤反驳,夜君然忽然明白了。“你来B市,该不会是来看她的吧?”   顾诺贤耸耸肩,沉默代表着承认。   斜刘海下的褐眸眯了眯,夜君然试探性又问了一句:“我说,你该不会…”   “我也是人,我也有喜欢人的资格。”顾诺贤直接打断夜君然的话,笑的一脸风轻云淡。夜君然震惊了少顷,他抿唇盯着顾诺贤好一会儿,再一次问道:“你玩真的?”   顾诺贤搁下刀具,将杯中红酒饮尽,然后用餐巾优雅抹抹嘴。“玩?”轻嗤一声,顾诺贤摇摇头,“君然,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道:“我对她,是认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夜君然目光一缩,那一刻,他心里生起浓浓的骇然。   “我们的老处男喜欢上了纪若…”夜君然背脊一凉,本年度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让人惊悚的了。   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三条黑线滑过顾诺贤额头。   老处男…   ☆、049、怦然心动【求追文】   *   长方形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菜肴,累了一下午的早已饥肠辘辘的工作人员见到美食,全都化身为野狼。以风卷残云飓风刮过之势,对着满桌菜肴哄抢。   “导演,土豪啊!”一众工作人员吃的腮帮子鼓鼓,笑容谄媚的让人恶寒。   林仑摆摆手,边吃饭边解释:“土豪?哼,吴记菜馆的菜我可请不起,你们不知道,这菜啊,是雅诺娱乐的老总请的。”眼见桌上的菜就要被一扫而空了,林仑也顾不得说话了,低头赶紧夹了一片鱼放进碗里。   纪若卸完妆远远走来就闻到了菜香味,听得林仑这话,她惊得差点摔个狗吃屎。   顾诺贤,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了?正想着,洛彤忽然拍了拍纪若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阿若,你跟顾总很熟吗?”   “那个顾总?”   洛彤默,耐着性子道:“我们顶头上司,老板!”   一抹忌惮自纪若眼里闪过,被她很好的掩饰住了,“我们不熟。”纪若说的一脸坦然,洛彤差点就信了,但是…“不熟?阿若,骗人会长长鼻子。顾总在外面等着你,还不快去!”洛彤瞪了她一眼,心想着等着丫头回来好好盘查盘查。   纪若一愣,等她反应过来,顿时一阵头皮发麻。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没事来找她做什么?难道是查出她另一个职业了?细思起来,纪若顿时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   最近这段时间的戏份都将在B市影视学院取景,整个剧组都搬到了B影校区。纪若刚出校门,一眼便见到了顾诺贤,他实在是太出挑了,站在任何地方,都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突兀高贵感。   那人今日穿着最简单不过的黑西装,白衬衫打底,领口一圈炫白,依旧是三七分拢后的发型,只不过今日换了副金边眼镜,深邃的面孔在眼镜的装饰作用下,遮挡住毕露锋芒,多了一丝稳重与精英气质。   正逢夕阳落下,橘色夕阳斜照在铁骨英姿的男人后背,极为惹眼。   他是美好的,也是矜贵的。   纪若心脏一紧,脑海里男人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场景与眼前这个英俊高贵的男人重叠在一起,莫名的让人灵魂颤栗。纪若迈着小步子朝男人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纪若心跳速度就越快。   一股莫名躁动涌上心头,来的突兀,势不可挡。   影视大学校门口来来往往俊男靓女无数,却没有一人有他那般强大的气场。顾诺贤只是安静的站在校门下方,低头看着鞋尖,单手插裤兜,另一只手握着手里,吝啬的不肯多吐出一字一语。   他合上手机猛地一抬头,对上一张近日来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漂亮脸蛋,她——   美丽又清冷,危险而致命。   顾诺贤有几秒钟的晃神,连日来萦绕在内心的冲动跟欲望,在见到她的那一霎,奇怪的平息下来。果然,她是良药,能抚平他的心。   “顾总,你找我?”疏离的一声询问,打破沉静。顾诺贤细细打量起纪若来,今日她披着一件杏色长款毛呢大衣,下体着浅蓝色牛仔裤,脚踩黑色皮靴,墨发随意扎在脑后,慵懒靓丽,似一只半醉半醒的狐狸。   隐隐的一丝狭促现出眼里,只因纪若看向别处,并没有发觉。一丝碎发垂落在脸庞,挡住了他欣赏她的美。顾诺贤突兀伸手,将垂落下的发丝撩起,然后将其拢在纪若耳边。   纪若抬起美眸疑惑看着顾诺贤,因为身高缘故,纪若处于下方,她仰视着男人,可以清晰看到男人狭长翘卷的睫毛下,一双冷冽的黑眸罕见的露出专注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深邃,令纪若产生一种他在看一件罕世珍宝的错觉。   心头猛地一击,如铁锤击中心脏,纪若忽然低下头去,男人的目光让她心慌了。纪若低头凝视着自己的鞋尖,佯装淡定,殊不知那对绯红耳垂早已落入男人眼底。   顾诺贤盯着纪若红透的双耳看了一会儿,他不可思议的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跳动着。   怦…   怦…   怦…   二十年后,他依旧为她怦然心动。   “有空没,一起吃个饭?”再不说点什么,他害怕自己会兽性大发。   他会兽性大发,这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明明是问话,经男人之口道出,硬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霸道。纪若想也没想开口拒绝:“我晚上还要拍戏…”委婉的拒绝,偏偏某些人装傻听不懂。   顾诺贤对纪若疏离的态度并不介意,他收好所有容易让出怀疑的表情,补了一句:“你说的那事,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聊聊?纪若柳眉微挑,他们一起吵过架,杀过人,上过床,就是没有一起‘聊聊’过。“我说的,什么事?”纪若在脑子里思索一遍,不知他指的是哪件事。   “你说的你要我娶你…”诺爷淡定无比。   纪若眉心陡然一跳,一些羞涩愚蠢的片段涌上脑子,纪若回忆着那晚车子里,自己抱着顾诺贤撒泼的场景…倏然脸红了…   红到了脖子。   好整以暇看着她有趣的反应,诺爷心情恶劣的感到畅快。   “我那天晚上喝醉了,说的话都不作数的,你不要当真…”纪若试图解释,可话未说完,手腕倒是被人给擒住了。“先吃饭了再说其他的!”男人半拖半拽着纪若钻进车厢内,不留一点余地。   …   餐厅临窗位置风景优雅,经典英文歌曲在餐厅回响,明明很动听的曲子,落进纪若耳朵里跟黑无常索命的弥音没啥区别。   坐在顾诺贤对面,她就是那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鱼,死路一条。   这情形,诡异的不对劲啊!   “吃吧,晚上不是还有工作么?”诺爷很体贴的给纪若倒了杯酒,又将刀叉放进她的手里。纪若美目眨了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还是那个生吃兔子肉,满嘴鲜血眉都不挑一下的汉子吗?   “怎么,不喜欢吃牛排?”顾诺贤微微挑眉,纪若一脸玄幻的看着他,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他暗想,下次带她去吃法国菜。   纪若机械摇头,僵硬着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就是对面的男人有些让人食不知味。   见纪若开动,顾诺贤这才优雅进餐。   小心翼翼瞥了眼专心吃饭的男人,他吃饭喝酒卖相很优雅,看得出来从小家教不错,他帅的让每个人只恨不能回娘胎重新改造一番,想来他的父母必定也是极为优秀俊美的人。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男人竟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纪若惋惜感叹着,一顿饭吃了半个多钟头,逐渐接近尾声。期间顾诺贤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时不时的用那双泛着霸道凶光的眼睛扫视纪若。   纪若脑袋不是铁皮,顶不住男人那恶狠狠的目光,只好低头安静进食。   一顿饭,纪若吃的那叫一个战战兢兢。   诺爷优雅擦擦嘴,问了一句吃饱了没,纪若看了眼微微凸起的肚皮,乖巧点头。一丝温和笑意在男人脸上一闪而过,不巧被纪若看见,又是吓得一身冷汗。   今儿撞了邪,诺爷很不正常。   ------题外话------   感谢以下读者的厚爱:   qquser9554208赏了鲜花以及麋鹿饮溪、bebegirl的钻石!   追文留言是歌儿写文的动力,为了早日上架,妞儿们一定要尽量追文哦!   诺爷的帅怎么形容?   答曰:他帅的让每个人只恨不能回娘胎重新改造一番。   ☆、050、不要脸皮耍赖皮   …   一路如坐针毡,纪若顶着诺爷霸道又深邃的目光,车子终于在B影校门口停了下来。   车子刚听稳,纪若丢下一句:“谢谢,下一次见!”最好是再也不见!纪若推开车门,把腿就要跑。   此乃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   突然,身后有力大手抓住她的大衣,男人冰冷的声音如期而至:“纪若,等会儿。”身后的人这么说着,声音没有多少温度,纪若很敏锐的从男人话里听出了不悦的味道。   纪若艰难停下脚步,然后乖乖等着。   却见顾诺贤疾步朝对面的奶茶店走去,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捧着一杯红色饮品。在纪若诧异的目光,顾诺贤将饮品塞进她手里,是热的。   “红枣姜丝茶,趁热喝,天冷。”男人的关心,格外的别扭。顾诺贤目光炯炯盯着纪若的眼睛,纪若眼瞳一缩,心尖跟着一颤。紧紧捧着那被姜丝茶,纪若心里生起一股暖意。   第一次,纪若对顾诺贤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红唇嗫动几下,纪若低着脑袋说道:“谢…谢谢了…”这一次,纪若声音真诚不少。顾诺贤再次笑笑,纪若盯着男人嘴边笑意愣了会儿神,随即反应过来,转身风一般跑了。   或者说是…落荒而逃!   没有人看见,她转身过后发红的耳朵。顾诺贤一愣,他愣愣看着奔跑的影子,有些懵。   他有那么可怕?   第一次正儿八经恋爱的诺爷,彻底沦为傻逼。   ——   纪若一口气直奔道教学楼前才停下,她气踹吁吁坐在环形木椅上,脸颊烫的烧起来。   手里捧着那杯姜丝茶,夜风微寒,吹散了纪若慵懒的发丝。手指把玩着再次垂落下来的调皮发丝,方才顾诺贤撩她发丝的片段在眼前闪过,纪若心下一惊,赶紧松手,任由那头发与寒风做舞。   浅浅抿了口姜茶,纪若皱皱眉头,说好的谈谈那件事,到底是忘了。   一个人在冬季寒风中坐了许久,待脑子没那么迷糊了,纪若这才起身捧着那杯还剩三分之二的姜茶回剧组。   …   洛彤见纪若回来,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有些诧异。“说说,你们做什么去了?”洛彤迎上来,劈头一句话倒是让纪若自己懵了。   做什么去了?“一起去市区吃了饭,然后送我回来,对了,还给我买了杯热饮。”纪若说着,就着吸管浅浅吸了一口,果然很温暖。   她想,以后要天天买来喝。   闻言洛彤脸色一变,她将纪若拉到角落,细细盘查起来。“你们没做其他事?”   纪若不傻,她知道洛彤口中的其他事是何事。摇摇脑袋,纪若用惋惜的口气道:“没有…”要真做了倒还好,那她就有底气去招惹他了。纪若自己都没发现,她心里别扭的想法。   是的,到如今纪若还是想嫁给顾诺贤。她已经做好了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的打算,只要他愿意救她阿爹一命。   “阿若,我说你干嘛摆出一副我很懊恼很后悔的样子?”   纪若睨了眼洛彤,幽幽应道:“彤姐,我是真的懊恼后悔了。”她后悔,刚才的自己太怂了,妈的,不就给她买了杯姜茶吗?瞧她刚才那怂样…   还落荒而逃了!   一脚踹在椅子脚上,纪若懊恼也无济于事。   …   今晚拍的是男主欧洋弑杀紫苒的戏份,纪若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一直躲在暗处观察。   已经听导演讲过戏了,纪若演绎起来倒还算容易,NG了三条就过了。   她下场的时候,跟洛彤两个人蹲在墙角下,一个拿着手机刷微博,一个仰头看着暗黑无边的天空。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纪若嘴里发出,她收回望天的视线,扭头看向一侧刷微博刷的火热的洛彤,问道:“彤姐,你说顾诺贤是什么意思?”   洛彤埋头于微博页面,想也不想,张开便道:“两个意思。”   “哪两个?”   洛彤慌忙间伸出一根手指:“一、想上你。”单纯的想上你。   纪若:“…”   “二、潜规则你。”第二根手指随即伸起,洛彤这话说的一脸无情。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潜规则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纪若一瞪眼,反驳一句:“就没第三个可能?”   “你想说什么?”   “喜欢上我了啊!”纪若气不过,她就那么入不了眼?   洛彤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来,很不厚道的笑了。故作深沉拍拍纪若的肩膀,洛彤苦口婆心劝说道:“阿若啊,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吧,你瞧,这脑子都醉坏了,连妄想症都给整出来了。”   纪若第一次讨厌这样毒舌的洛彤。   **   “宋御,我有那么可怕吗?”坐进车内,顾诺贤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脑子里忆起纪若今晚种种表现,很是气馁。   “诺爷,是纪小姐的反应,伤到你了吗?”宋御是人精,眼力忒毒。   顾诺贤不点头也不摇头,他沉着脸,遇到了世纪难题。   “其实,诺爷,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对纪小姐的感情。还有,你盯着纪小姐的目光…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宋御琢磨了半天,用了害怕二字。   顾诺贤一阵疑惑,“害怕?”   “嗯,别说纪小姐了,我都觉得你看人目光很瘆人。”宋御决定当一次诚实宝宝。顾诺贤扬眉,下意识回了一句:“我看她时,难道不是爱意的目光?”他爱她,所以目光似火。   宋御摸摸鼻子,哭笑不得。“诺爷,你的爱就像饿狼见了兔子,太过恶狠霸道。在你那狼一般的目光下,兔子不但感觉不到爱意,只会觉得瘆得慌。”   “你觉得你是在向纪小姐传达爱意,可在纪小姐那里,她却觉得她成了你的猎物。这样的情况下,她不怕你才怪。”想起纪若落荒而逃的样子,宋御忍不住咧嘴直乐。   后方扫来一道锐利刀钩子视线,宋御脑门一紧,顿时抿唇装深沉。   顾诺贤视线移到窗外,在一片迷离繁华的夜色中,他细细揣摩今晚自己的表现,后知后觉发现,今晚表现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不懂该如何跟喜欢的人相处。   他以为,他的目光是在准确向纪若传达爱意。   结果竟然把喜欢的人吓跑了…   一个人沉默了许久,顾诺贤摘下眼镜,用修长的二指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仰头靠着背倚,不解问道:“宋御,你说,到底该怎样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宋御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遗憾摇头。“诺爷,我没追过女孩子。”宋御语气严肃认真,他是万年单身汪,女朋友那种生物他从没有过。   顾诺贤虚眯着眼,思量了片刻,冷声说:“你若能教会我追女孩子的方法,我放你两个月假。”   宋御奸诈笑笑,“嘿嘿,我听路西卡说,组织新研发的几组枪支就要面世了…”   “我叫他们给你打造一套独一无二的新款!”顾诺贤不耐烦打断了宋御的后话。   闻言,宋御嘴皮子咧到了耳根,笑的灿若桃花。“行!我今晚拟定一份求爱文件,保证助你早日顺利追到纪小姐!”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宋御坚信,只要诺爷肯放下脸皮耍赖皮,一定马到成功!   ------题外话------   《通缉令》已建QQ交流群,群号:301308756,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进群请改马甲看公告,歌儿在里面等着你们哦~   《通缉令》已建QQ交流群,群号:301308756,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进群请改马甲看公告,歌儿在里面等着你们哦~   《通缉令》已建QQ交流群,群号:301308756,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进群请改马甲看公告,歌儿在里面等着你们哦~   …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文文十号强力推荐,那三天会进入PK模式,到时候能追文追文,能留言留言,能撒花砸钻就砸,哈哈哈哈。   感谢ly600789的钻石跟五星评价票!   ☆、051、雨夜拥抱   ——   夜君然接到顾诺贤电话的时候,恰巧在小憩。   “顾总,我这马上要拍戏了,收工时间?大概十二点吧…怎么,你要来接她?哟…开窍了?什么,你把她吓跑了?”夜君然勾起嘴角,笑的很不厚道。“哎哟,诺诺哥,要不要回家去请教顾叔叔传授一下恋爱经验?”   那方传来一句粗鲁不文明的骂声,电话这才挂断。夜君然手里抛撒着手机玩乐,嘴角裂到了耳根。   “夜哥,什么事这么开心?”见夜君然笑的灿漫,经纪人杜辰那双吊梢眼微眯,闪过一丝诧异。   夜君然扫了他一眼,愉悦心作祟,忍不住伸手抓了抓杜晨栗色中长发,然后神秘笑笑,不做解释。“阿辰,正月十六牡丹节电影节那天的女伴换成纪若。”夜君然出场之前,对经纪人丢下这么一句。   杜辰笑意微顿,抿唇轻声问道:“那甄月呢?”   “找个理由推掉!”   …   当天晚上下了雨,纪若收工跟洛彤撑伞并肩来到停车场,意外的见到早已等候在此多时的顾诺贤。   两人对望一眼,洛彤不敢造次,麻溜的开车走人。   顾诺贤扫了眼远去的车尾,心想,这经纪人会办事,回去给她加工资。“上车吧,我送你回去。”纪若略作沉思,也不矫情,直接上了车。   顾诺贤十指搭在方向盘上,白皙的手指优雅又纤细,在浅橘色LED车灯的照耀下,纪若斜睨着他的手,莫名想到两个字——   变态!   这双手,多么变态啊。   它热情抚慰过滚烫的鲜血,触摸过冰冷幽森的枪支,也曾在夜色中在她身上为所欲为。收回视线,纪若假寐靠在车椅上,室内出奇的安静。   夜色迷离,朦胧细雨逐渐演变成暴雨,纪若安静坐在一旁,偶尔接受到男人火热打量的目光,面上一派淡定魏然。   …   车停在酒店大门口,纪若摘下安全带,看了眼顾诺贤,眉目里流传出欲言又止的波动。   精致剑眉浓黑冷峻,微微上挑,有一丝丝深邃到骨子里的妖魅冷傲。顾诺贤看着女人的目光,依旧热情似火,让人心惊。   “谢谢…”清清冷冷的声音,被窗外暴雨掩盖的不真切。   纪若说罢,也不去看顾诺贤的反应,迈腿踏进磅礴大雨朝中,迎面朝酒店走去。蓦地,一只温凉的大手拽住纪若的右手。   雨水,滴落在女孩漆黑墨发上,柔亮的发丝瞬间变得湿哒哒的。立体深邃的脸孔上滑下几滴雨水,纪若低头扫了眼被对方扣住的右手,同一天内,这是他第三次紧握她的手了。   愤怒仰头,纪若想要骂娘了,目光却不期撞见一双黑色灵动的眸子。那眸子冷冽清冷,倨傲灵动,又噙着满满的纪若看不懂的…深情迷迷。纪若心头一突,她差点就要沉溺于这双俊目里。   一眼万年,让人心慌的想要逃走。   “怎么了?”纪若想要挣脱开这只撩动人心的手,奈何力气不给力,失败了。   待掌心中的纤纤柔荑彻底安分下来,顾诺贤这才满意开口:“记得睡前泡个热水澡,不要一回房倒头就睡,那样容易生病。夜晚天冷,不要踢被子。”他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温柔。   这话听进纪若耳朵里没有风花雪月的感动,她只觉着荒唐。“顾诺贤,你明天去趟医院吧。”纪若沉默许久,忽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剑眉微蹙,诺爷不解。   “我看你脑子烧坏了,该吃药了。”   诺爷:“…”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回房倒头就睡?”纪若眯着眸子,里面的寒光不比这天寒冬雨夜温暖。   被发觉做了坏事,诺爷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低低笑出声来,然后弯身凑近纪若打趣道:“昨晚你踢了好几次被子,还做梦了。”顾诺贤见到纪若面色一僵,继续不依不饶道:“嗯,你还做梦了,还说什么原来不是阳痿,还挺大的…”顾诺贤摸摸鼻子,黑眸很亮。   “说实在的,我今天一直在想,你昨晚…该不会是梦见我了吧?”诺爷第一次撕下脸上的伪装,笑的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嘴皮子抖了抖,纪若完全是气得!“你偷窥我?”女人怒骂一声,扬手啪的一下打掉顾诺贤的手。“流氓!”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纪若跺跺脚,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见她发飙胡作非为,顾诺贤不仅不怒,眉宇反倒更加宠溺无奈了。他长臂向前一伸,忽又往回一带,纪若脚下一个踉跄,跌进一个温凉却宽厚的胸膛。   熟悉的触感,跟昨晚梦境中的感觉如出一辙。   “你又想做什么?顾总,作为我的上司,我想你很清楚你的这种行为是犯罪!”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性骚扰!   纪若抬腿一脚狠狠踩在顾诺贤皮鞋上,男人只是不痛不痒在怀中女子耳边吹了口气,然后用邪魅低沉的嗓音说道:“我明天早上回C市,年底会很忙,段时间内怕是不能见面了。”   刻意忽略掉耳边怪异暧昧,纪若梗着脖子脱口反问:“交代遗言找律师。”说罢,纪若再次挣脱起来,这姿势太暧昧了…   顾诺贤气得牙痒痒,他的若若,这张嘴是越发歹毒了。   “乖些,别动。”谁都没看到,顾诺贤盯着纪若侧脸的双眼里,有多少缱绻情欲在游走。“我只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若若。”简单的称呼,被顾诺贤喊出一股子的缠绵不舍劲。   纪若直接僵硬在他怀中,她因为这话没出息的懵逼了。   大雨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溅湿两人的裤腿,在暴雨的砸击下,纪若漂亮的脸蛋悄悄染上红晕。   “说完了?说完了就滚蛋!”纪若脑袋快要钻进土里当鸵鸟了。   顾诺贤瞧见怀中人可爱的反应,小腹升起一股邪火。男人到底是控制能力强,好心的放过了她,“回房去吧,早些睡,晚安。”直到耳边传响男人离去的脚步声,纪若还愣愣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伞,斜靠在女孩肩上,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大雨轻飘,宾利车驶离远去,驾驶座上的男人浑身湿漉漉的,嘴角却扬起一丝开怀笑意。   …   整夜都在下雨,凌晨没有转晴的迹象,空气湿嗒嗒的,配合着寒风呜咽,更加冷了。   纪若紧了紧针织围巾,凌晨六点,她坐在化妆间,冷的手脚发抖。   手机铃声响起,纪若打开,短信内容如下:   忘了告诉你,我在追你。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   记住了,你只能是我的。   发信人——   顾总。   …   纪若盯着手机兀自愣神的时刻,各娱乐杂志上皆刊登出一篇名为‘雅诺老总与旗下艺人拍拖’为标题的新闻,副标题如下:   “艺人与总裁的爱情,是真爱还是交易?”   内容大意如下:   麻雀变凤凰,且看纪若是如何勾搭上圈内大佬,踢掉伯乐郭睿。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歌手身份出道的艺人纪若,原为飞天娱乐‘缘梦’少女组合成员之一。传闻因跟同公司甄月产生不合,加之被飞天娱乐雪藏,一怒之下踢掉伯乐郭睿,签入雅诺娱乐。   短短半年时间,先后接演大型古装剧《佳人颂》以及人气悬疑电影《虚镜》,并接拍不少广告杂志,更与天王夜君然私下交好,试问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为何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走红?   这一切是否跟雅诺娱乐老总顾先生有关系?   他们的拍拖,是真心还是假意…   ------题外话------   感谢ly600789、慕微殇、希望不再爱、麋鹿饮溪的鲜花跟钻石。   推荐好友袁雨的新文《婚不守色》。   夏千语,利益场上杀戮果决的女魔头,投资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生意六亲不认;   唐宁,千金豪门里温软单纯的少公子,前途美好的首席翻译官,高贵美好得让人自惭形秽;   她见过他,在唐氏的年会上,只是看着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一个男人长成这般模样,真正是对女人的讽刺;   他也见过她,在父辈的商业应酬会上,他当然只是温柔笑笑,眼底的厌恶被掩饰得刚刚好——一个女人抽烟喝酒赌博玩女人,实在是太过堕落;   直到有一天,老父亲自杀、财务卷款逃跑、合作商上门逼债、员工堵门要工资、他揣着的帐本一家家收款而被轰出来的时候,她将一纸卖身契似的合约摔在他面前…   ☆、052、蛤蟆对天鹅【求追文】   清晨七点半。   B市机场。   在分公司一众高层的护送陪同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手里随意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朝登机口走去。   剑眉星目,冷冽布满寒霜。   一副黑框眼镜架在脸上,遮住那双深邃桃花眼里冷冽的视线跟灵动出尘的双眸,平添一丝内敛低调。宋御戴皮手套的手提着一只手提电脑包,另一只手揣在兜里。   今日宋御穿着杏色西装,外披一件蓝色大衣,器宇轩昂的男人沉默的站在顾诺贤身旁,无时无刻不在对众高层领导施压。   “诺爷,登记时间到了。”宋御一声提醒,让赔笑的众人立马止住脚步。   他们总裁看上去年纪轻轻,经商手段却相当精炼老辣,一点也不输上一任总裁。顾诺贤完全承袭了他父亲的做事风格,处事雷厉风行,手腕狠厉,翻手间即可决定人的生死。   实实在在是个狠角色。   可以说,跟他的父亲顾三少比起来,顾诺贤更让人胆怯颤栗!   “顾总,您走好,欢迎您下次前来视察工作!”B市分公司总经理李越用双手握住顾诺贤的手,笑容和蔼可掬,脸上寻不着丝毫谄媚讨好之意。   这是个有能耐的人,向来惯性漠视一切的顾诺贤对他淡淡点头,说了句各位止步,领着宋御走的那叫一个干脆。   李越一行人看着顾诺贤潇洒离去的背影,下意识伸手抹汗。   总算是送走了两尊大神。   …   今日机场书店内部的杂志贩卖区域今日格外的热闹,往来穿梭的旅客手捧杂志看得津津有味,顾诺贤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隔着很远的距离,他隐约看到一男一女在雨夜中拥抱。   顾诺贤推推镜框,直到登机落座,他还在回味昨晚跟纪若在雨中的那个拥抱。嗯,他总算是比她高了。初见那丫头的时候,她比他高上不少,二十年过去,他终于可以用俯视的角度去看她了。   那感觉真是不错…   ——   纪若拍戏的时候,总觉得周遭工作人员看她的目光很怪异,不时有人聚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弄得她一阵莫名其妙。   怀着忐忑的心情拍好戏,纪若刚一下场就被手里捧着大把杂志的洛彤拉进了化妆间。   “你看看,胡闹!”洛彤猛地一把将杂志砸在桌子上,声音是不可抑制的怒气。   纪若心里咯噔一响,警声大作。她扫了眼杂志封面,脸色瞬间阴沉,拿起杂志翻看了一遍,纪若怒了。什么叫麻雀变凤凰?还说什么身体交易…   靠!   明明是那神经病在追她!   作为主人公,纪若丝毫没有意识到偷拍到的东西对她的未来发展打击有多深。洛彤若是知道纪若脑子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气死的。   “不解释解释?”洛彤靠着桌子,双手环胸,气得不轻,连带着语气也严厉了几分。纪若努努嘴,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有什么好解释的,莫说我没跟他怎么样,就算是有怎么样,那又能怎么样?”   连带着几个怎么样,差点将洛彤脑子搞懵。   片刻沉默之后,洛彤水灵灵的脸蛋逐渐恢复红润,她盯着纪若那张神色耀耀的漂亮脸蛋看了半晌,认真问道:“你跟顾总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于洛彤,纪若实在是没什么好相瞒的,她打开手机,将今早收到的短信递到洛彤面前,笑的有几分得意。“不是我麻雀变凤凰,我们之间也不存在权色交易,是他要追我!”   “看清楚了,明明是他癞蛤蟆要吃我这块天鹅肉!”   纪若两眼一瞪,冷桀的眉宇染上些许小得意。洛彤见纪若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我说,顾总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洛彤揉揉眉心,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伤透了纪小姐的心。   纪小姐蹲坐在角落,哭丧着脸,可怜兮兮极了。“彤姐,有你这样的吗?长他人志气,别自己威风…”纪若喃喃着,委屈极了。洛彤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咬牙骂道:“志气?威风?你什么时候有志气威风这玩意儿了?”   “就算有,那在你上次醉酒后主动送上门投怀送抱求倒贴被拒之后,就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纪若:“…”   她彻底的萎了。   很快,流月波的电话打进洛彤手机里,洛彤轻叹摇摇头,苦笑着到角落里接电话。纪若缓缓起身起身,目光沉沉扫了眼被搁置在一旁的杂志,心情很复杂。   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认为是她在故意炒作?   一把将杂志扔进垃圾桶,纪若强打起精神,奔赴战场。   ——   刚下飞机,公司派来的司机早已等候在此。   顾诺贤刚钻进车内,流月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安静听着流月波在那端小心翼翼报告今日特大绯闻,顾诺贤心头并没有多少怒火,反而一派心如止水。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静静听完,顾诺贤好心情的问了句。   流月波的声音顿了顿,试问说:“需要我召开记者会,澄清此事吗?”他们的老板从没跟艺人传过花边新闻,谁都知道老板不近女色,洁癖严重,他最讨厌圈子内这些为了博出头出卖肉体的艺人。   如今跟公司新艺人传出绯闻,老板定是十分反感的。老板不开心,作为直系下属的流月波自然就成了遭殃对象。   “不需要。”   “啊?”流月波一愣,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顾总,您的意思是说,任由消息传播,公司不采取任何手段?”流月波声音虚到不行,他桌上烟缸里,躺着七八根烟蒂。   颓废的气氛,彰显着男人内心此刻有多不安。   “暂不采取任何行动,让他们报道,就当是给公司艺人宣传知名度。对了,我记得后天佳人颂剧组要上《佳英座谈会》,你安排一下,纪若将要以女三号的身份出席。”顾诺贤说完,酷酷的点了结束通话键。   流月波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表情捉摸不定起来。他放下手机,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视线移到透明窗外湛蓝的天,第一次用认真严肃的心态对待起那个叫纪若的艺人来。   ——   “去,买本杂志来!”诺爷发令,宋御只得乖乖下车去杂志摊位买了几本杂志。   今日娱乐杂志几乎全都在报道顾诺贤跟纪若拍拖的消息,顾诺贤随意摊开一本名为《青龙报刊》的杂志,第一眼便瞧见了那句‘艺人与总裁的爱情,是真爱还是权色交易’以及那句‘麻雀变灰姑娘’。   砰地一声,杂志被男人狠狠砸向车窗外的垃圾桶里。   宋御冷眼旁观,不发表意见。   “去,正式以公司名字向青龙报刊发律师函,通知林律师,不将青龙报刊告到倒闭不罢休!还有,打电话给洛彤,告诉她不用担心此事,公司自会处理好。”顾诺贤淡定推了推眼眶,闭目靠在车椅上养神。他假寐着,可那张冷硬深邃的五官却弥漫上层层经久年不散的寒霜。   宋御闻言难为皱起眉头,难得多嘴问了一句:“以什么理由告青龙报刊?”   “诽谤我公司旗下艺人,污蔑我的人格,理由可足够?”男人懒洋洋挑起剑眉,说不出来的邪气魅惑。   …   宋御很想问一句,爷您还有人格吗?   内心诽谤几秒,宋御利索的掏出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而那家叫青龙报刊的杂志还浑然不知,厄运已然来临。   ------题外话------   爽点跟着爆,今天中午十二点过后强力pk推荐,PK很重要,关乎上架,姑娘们一定要多踊跃支持歌儿。   pk活动:(四月十号到四月十三号)   1只要留言的妹子们,每人都送15币币,广告直接删除。   2长评五百字以上(有剧情分析,人物分析,等等……都可以,只要不是废话!一律加精奖励99xxb)   3欢迎妹子们写小剧情(只要够吸引人),酌情加入题外中,让大家都能够看到,加精并且奖励88xxb   4追文点击,收藏,评论,道具……等等都算在pk数据中,帝宫各位姑娘们想要看到新书早早上架,请多多支持,么么!   ☆、053、一生唯爱一人   腊月二十四,是南方的小年夜。   鹅毛飞雪,飘扬而下。   C市房屋上蒙上一层白,汽车尾气浓黑,也没能染黑白雪。   积雪融化,马路上湿漉漉的,竹瞳刻意将车速调得很慢。纪若坐在后车座,双腿优雅交叠,膝盖上搭着一块米色披巾。洛彤认真默看编辑早先给她的剧本,看到重要处,洛彤会用笔在段落下面批注。   “熟练一下剧本,待会儿录节目的时候可别出了错。”   纪若收回停留在窗外的视线,她接过剧本,细细揣摩观看。   ——   佳英座谈会是桔子电视台下一档十分火热的综艺节目,播放时间是每周六晚八点整,是真正的黄金档娱乐节目。   此次受邀参与座谈会录制的是《佳人颂》剧组主要工作人员,包括导演王森,女主角姚芝男主角伊诺是必须出席的。此外,女二号贵妃扮演者凌菲,男二号扮演者张军辉以及新晋人气偶像吴越也跟着出席了座谈会。纪若作为一个新人能跟着前辈们一起出席活动,全仗着公司出面。   纪若坐在化妆师的椅子上,浓烈的感受到背景的重要性。   以前在飞天娱乐她处处受甄月打压,加之得罪郭睿,她毫无靠山可言。青春燃烧是部青春偶像剧,一部剧播完,里面的男男女女火了大半,身为女三号扮演者的纪若,却完全沦为了一路人。   忆起往事,纪若面上一派平静,内心早已翻滚了千万遍。   “若姐,有人给你送了花。”   竹瞳推门而进,单手握着一支白色桔梗。花开得茂盛,洁白一片,纤尘无暇。纪若睁开眼来,化妆师停下手中动作,明智的站在一旁做透明人。   接过桔梗花,纪若忍不住低头轻嗅,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郁闷的心顿时轻松不少。   “是谁送的?”细腻指腹在花瓣边缘轻轻触摸着,那桔梗花全身洁白,内里一小片浅绿,一朵花,蕴含了无尽清新生机。干净俊隽的脸蛋上现出淡淡困惑,竹瞳小幅度摇摇头,“不知道,是花店工作人员送来的。”   纪若点点头,动作轻柔的将那朵花放在桌子上。   化妆师重新给纪若上妆,纪若微垂双眸,慵懒清冷的视线盯着那朵还夹带着露珠的桔梗花,心里滑过一丝温暖。被默默关注的滋味,很容易让人上瘾。   ——   “准备一下,还有三分钟上台!”   节目工作人员推开门挨个的打招呼,纪若早已化好妆,手中剧本也已记熟。洛彤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进来,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对宝蓝色钻石耳环,是LK国际本季度主打最新款。   LK国际总部在英国,旗下涉及众多领域,其中珠宝业在全球都享有盛名。圈中不少大碗明星出席各类活动,都选择LK国际的珠宝首饰,能得到LK珠宝的赞助,是一种荣誉。   纪若视线从耳环上扫过,心里一暖,她仰脸对洛彤绽开一个真实又温暖的笑意。“彤姐,辛苦你了。”为了拿到LK珠宝的赞助,洛彤必定出了不少力。   洛彤笑着点了点纪若的额头,亲手给她戴上耳环。   宝蓝色耳环发出耀耀光泽,挂在纪若白皙透红的耳垂上,诱人的美丽。女人对珠宝的喜爱可以说是偏执而疯狂的,纪若也不例外。她对着镜头美滋滋勾唇,转身走向播音室。   转身的那一刻,桌上那朵白色桔梗被她顺手带走了。   …   “这朵花挺美,当然,人比花更美。”   吴越站在纪若左侧,笑得一脸真诚,可他的眼里,却隐藏着淡淡的觊觎倾慕。   纪若今天穿着一件杏色中袖丝质衫,下体着一条白色A字裙,裙摆及膝,露出下方一小截白皙小腿。小腿笔直,从任何方向看都挑不出丝毫瑕疵。   三千墨发全部披搭在右肩处,左胸部别着一朵纯洁无暇的桔梗花,衬得她优雅大方又不失美丽。身侧另外两个女人穿的一个比一个性感,跟他们相比,纪若瞬间成了空谷里的幽兰,气息清香静雅,有一股别致美。   纪若疏离而不失尊敬笑笑,应道:“吴哥今天也很帅。”   吴越不愧是当红偶像小生,深蓝色衬衫穿在身,隐隐可以瞧见经过特意训练而显得精壮健康的腹肌,下身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有力,配上一张优雅俊秀的脸,十分养眼。   见纪若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吴越也不介意,只是低声浅笑。   “阿若,你知道桔梗花的话语吗?”伊诺不知何时走到纪若身旁,他扫了眼纪若胸前的桔梗花,属于中年人特有的成熟声音在纪若头顶响起。   纪若恭敬喊了声伊前辈,微微蹙眉回答道:“永恒的爱?”   伊诺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可知白色桔梗花代表着什么?”   一丝困惑迷茫爬上纪若俏脸,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她从来就不感兴趣。她只是大概知道桔梗花话语,却不知这不同颜色的花还代表着不同的意思。   “白色桔梗,一生唯爱一人。”   说着,不待纪若发表意见,伊诺携带者女主姚芝与导演一同出场。纪若呆呆站在远处,脑子嗡嗡低鸣作响,一生唯爱一人…   是谁送的?   心里有一个发出地狱的声音在叫嚣着某个人的名字,纪若甩甩头,强行将那人的名字打的支离破碎。纪若第一次上综艺节目,洛彤做经纪人的比当事人更加紧张,手里纪若的手机提醒有新信息,她一时心慌,也就没有查看信息。   …   “有请我们《佳人颂》剧组的导演以及几位主演出场!”   伴随着佳人颂里激昂的曲子,王森导演率先携着姚芝跟伊诺出场。大概是节目组特意提醒过,今日王森也装模作样换了一身还算得体的浅灰色西装,平日里疏于打理的头发也不再油腻,反倒是调皮的扎了个小辫子。   姚芝穿着一身性感的金色长款礼服,那庄重的打扮好似踏上红毯,她走起路来摇曳多姿,跟一脸严谨的伊诺站在一起,一个是性感妩媚的妖姬,一个是成熟稳重的三好男人。   这组合,怪异的很。   三人出场迎来一阵高声喝彩,待他们站在一旁候着,凌菲挽着男二号张军辉的手臂款款而出,对着镜头绽放出最迷人得体的笑意,下方节目组安排的人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叫。   “走吧,阿若!”   吴越右手贴向腹部,手拐微曲,等着纪若将左手臂搭上去。   纪若伸出手跟吴越相挽,她前脚刚踏上光滑的地板,迎着刺眼灯光,纪若嘴唇很自然的勾起笑意。踏着迷人的步子跟吴越一同出场,镜头在两人相挽的手臂跟精致的脸上顿了顿,低下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他们喊的,大多是吴越的名字,当红偶像小生的号召力可不容小觑。   纪若诧异的是,这震天呼唤声中,竟然有几道不一样的声音,他们叫的是——   纪若。   纪若挑眉望去,竟然看到了竹瞳,竹瞳身侧站着一群青年男女,他们手里举着写着纪若名字的KT板,因为大声呼喊的缘故,腮帮子鼓得很圆。   纪若多看了两眼竹瞳,似曾相似的一幕让她回忆起那张模糊的少年脸来。   原来,是他。   ------题外话------   感谢麋鹿饮溪、mtr5606、qquser9554208、希望不再爱、暮色凉薄、葬无痕、落雪残花、慕微殇的鲜花钻石跟评价票!感谢拉拉拉拉╮勾的打赏。   猜题有奖励,因为涉及到PK留言奖励,所以这次但凡是答对了的奖励25xxb,但凡参与者奖励15xxb。   问题如下:   文中前部分纪若演龙套的剧中出现了一个小孩子,那孩子演的是皇子,请问,那孩子是谁家的?   A、安家(安怡情家)B、顾家(顾诺贤家)C、诺曼家族(夜君然的弟弟)D、姬玄家(纪若真正的家)   ☆、054、一颗新星   音乐震耳欲聋,叫喊声刺破天际,灯光闪烁且迷离。   剧组所有人站成一派,其中王森站在队伍最中央,他的右侧依次站着伊诺跟姚芝,左侧第一位是吴越,吴越左侧是纪若,纪若左边是张军辉,凌菲则站在最左边。   任何综艺节目的站位都是特意安排的,按照人气跟地位说来,纪若应该站在凌菲的位置,许是公司出了力,将二人位置对换了。凌菲是一家小娱乐公司的艺人,纪若背后有雅诺撑腰,凌菲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背景不如人,怪不得他人。   道理是如此,可凌菲到底也是个有脾气有私欲的。她脸上笑着,笑容却显得十分僵硬,柔和的眉眼间,也噙着丝丝鄙夷不悦。她出道四年,被媒体评为四小花旦。她上过不少综艺节目,接过许多通告,这些年来越发吃得开,对于这新冒出来的纪若,她内心是不服气的。   连带着看她的目光都很不善。   纪若偶然间瞧见凌菲看自己的视线,恶狠狠的,像是要吃人。心里咯噔一跳,纪若赶紧移过视线,暗道今日恐怕不顺利。   …   主此人李佳英是个三十出头,长相姣好的女人,她穿着米白色套装,柔长直发披散在脑后,背影看上去很迷人。她口才很好,很善于活跃现场气氛。   李佳英妙语连珠,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便将气氛炒得火热。   到底是新人,纪若初次登台,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此时见气氛热闹,她不由得轻呼一口气。   “来,请上前一步,做个自我介绍好不好?”随着李佳英话语落下,王森第一个做自我介绍,他的介绍词简单又明了。“大家好,我叫王森,是电视剧《佳人颂》的导演,大年初二晚八点整,桔子卫视《佳人颂》与大家不见不散!”   王森介绍完,接着是伊诺,然后一次是姚芝、吴越、张军辉、凌菲…   “大家好,我是纪若,在电视剧《佳人颂》中扮演女三号璎珞姑娘。”轮到纪若介绍的时候,观众席上欢呼声很小,只有奚落几道掌声。   纪若顺着掌声望去,是竹瞳他们。   纪若对竹瞳他们所在的地方勾唇一笑,她笑得很真诚,一点也不做作。   “纪若,加油!刀山火海,我们永远陪着你!”整齐的口号声,让纪若有些动容。纪若佯装自然别过目光,那双眼有些发红,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人生失意低落又如何,哪怕有一个人为她鼓掌,她也能够咬牙走下去。洛彤站在幕后,刚好能够瞧见纪若那双红润的眼,她心里也是一阵动容。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她都清楚。   凌菲见到纪若红眼,当即轻嗤一声,撇撇嘴,她低声嘟哝了一句贱骨头。   张军辉耳尖听到这声低骂声,看了眼凌菲那张温柔好看的脸,目光隐隐喊着震惊跟厌恶。他在这个圈子里呆了七八年,倒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艺人。随即他迈动小步子朝纪若移了移,跟凌菲化开一道距离,活像她是只烦人的苍蝇。   场上的勾心斗角,场下的人自然是没有发觉。   …   剧组众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李佳英握着话筒,双腿交叉站在播音室左侧,染笑开口说道:“《佳人颂》是近几年里少有的大制作,作为一部大型宫廷古装剧,戏里皇子争夺战,后宫后位之争,朝廷上的血雨腥风,各种阴谋诡计交织在一起,想必一定很精彩。”   李佳英笑看镜头,又道:“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欣赏一段预告片花!”   灯光在此刻适时变得暗淡,观众安静下来,凝视着大厅视频。视频微微闪动,接着传来一阵凌乱的宫女脚步声,床榻之上,皇妃凄厉嘶喊,稳婆慌乱擦汗,紧张地脸色发白。画面一闪,皇宫大殿,宫人禀报皇帝,皇妃难产而死,皇子死于腹中。   皇帝颓废绝望地坐在龙椅上,恍然间苍老了好些岁数。朝廷上阴谋不断,各皇子与官员拉帮结派,皇帝醉卧龙塌,不问朝政,终日纸醉迷金。   镜头再次转变,姚芝扮演的皇后一身华袍,头戴凤冠,走在长廊下方,仪态威严,母仪天下。   端着毒药的手丝毫不见颤抖,绝美狠毒的皇后冷笑着将毒酒灌进新得宠的妃子口中,妃子毙命,皇后冷笑擦手,一脸嫌弃。   御花园中,牡丹花开开的茂盛眼里。   新得宠的贵妃慵懒躺在皇帝怀中,与皇帝喝酒作诗,皇后远远看着,眼含恶毒。   …   鲜红的花瓣从天空飘洒而下,高台之上,鼓声震天,红裙舞动,清冷绝丽的女子像一只精灵,用生命舞出一支震动整个京城的舞曲。下方达官贵人齐齐喝彩,女子娇笑羞涩。   玉兰花下,少年牵着女孩柔弱无骨的手,彼此笑的天真烂漫。   皇宫夜夜笙歌,身着舞衣的璎珞媚眼如丝,她张腿盘坐在皇帝身上,身体上下浮动着,斜肩媚骨,一脸情动。骄奢淫逸的画面中,门外身穿太监服的少年一脸落寞哀伤。   看到这里,纪若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复杂的视线在看着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谁,轻叹一口气,纪若有些无力。戏里戏外,她始终都是纪若,而吴越却将自己留在戏里。   轻叹一声,纪若垂眸视线扫到那朵安静美好的桔梗花,一条短信忽然蹦现在脑子里。   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   记住了,你只能是我的…   这话如魔音,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待纪若回过神来,预告片已经播放完毕,现场响起轰隆隆的掌声,纪若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然后起身跟着其他人走到台中央。   …   “看了预告片,现场的观众朋友,告诉我,真的很精彩对不对?”李佳英话筒对着台下,随即响起一道整齐的应声。   “对!”   “大声告诉我,你们最喜欢剧中哪一位?”   “临光!”吴越勾起嘴角,满脸笑意。   “景荣!”张军辉所扮演的角色是左丞相的儿子,实际上,他是预告片开场中所说的那个死于腹中的太子。其实,当年太子没有死,这之中的阴谋艰险,自然跟皇后脱不了干系。   景荣这个人忍辱负重二十二载,终于打败皇后一族,重回宫中,夺得帝位。这样一个惹人心疼的角色,会得到观众喜爱再正常不过。   “璎珞!”   在一众不同的回应中,璎珞二字叫声并不弱,纪若诧异看了眼台低下的观众,发现竟然有四分之一的人在叫璎珞的名字。顿时,纪若心泛起一阵心酸。   能得到观众的肯定,作为一名演员,是纪若的荣幸。   听到有人叫璎珞的名字,主持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璎珞。纪若前两天跟雅诺老总闹出绯闻,不少人都给纪若打上了潜规则的字眼,人云亦云,李佳英只当纪若是雅诺娱乐新捧的不入流的艺人,并没拿正眼瞧她。   看过预告片,她发现这女孩不像是外人传的那样,她有演技,而且还不赖。她的出场便惊艳了观众,死的那场戏预告里镜头一晃而过,尚且看不出什么,但是最后那一眼,让人心醉,足以震动人心。   至于为何在飞天娱乐三年还没有知名度,这里面个中缘由不难猜测。   凌菲不爽的瞟了眼纪若,眼里一片阴霾,不知道在酝酿些什么。   ------题外话------   推荐好友铭希文《婚后斗爱之小妻难驯》   无奈的履行了夫妻义务后,苗柒月再也绷不住了。   “我们离婚吧。”   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准备离开的高大男人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语气里的冷漠嘲讽:“离婚?苗柒月,你觉得你有资格提出来吗?”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怒了,想寻得一个答案。   男人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她面前,俯身扼住她的下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是夫妻,难道你不享受这段婚姻吗?”   她对上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从来没有享受,只觉得是屈辱羞耻。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是天煞孤星命,你就不怕死吗?”   “呵……”他冷笑的甩开她的下巴:“我说过,我们是夫妻。我生,你陪。我死,你也陪!”   ☆、055、你是谁?   中场休息十分钟,纪若刚下场,竹瞳就钻了进来。“若姐,我女朋友很喜欢你,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竹瞳讨好的递来一张照片,纪若看了眼,是她在佳人颂里面的剧照。   纪若取出签名笔随意一挥,照片上写下纪若二字。   竹瞳咧嘴一笑,捧着签名照片一脸满足朝观众席走去。   “竹瞳。”   竹瞳转过身,大男孩白皙俊隽的脸上笑意很暖。   纪若目光放软,轻声道了句:“谢谢你,谢谢你们一路陪伴。”纪若记起来了,竹瞳就是好几个月前青春燃烧宣传现场,唯一一个给她加油打气的男孩。   她还关注过他的微博,竹瞳就是揽月,这个发现,让纪若又惊奇又感动。   竹瞳微微一愣,随即俊脸一红,低着脑袋跑了。   …   上场前,工作人员递给纪若一只话筒。那话筒与先前那只不同,之前的是黑色,这只是红色的。   纪若也没多想,握着话筒就上场了。剧本上写着,纪若要在节目最后十分钟献唱《红颜乱》,许久没在聚光灯下唱歌,纪若紧张的手心冒冷汗,但她面色一派镇定,倒也没人察觉到她内心不安躁动。   聘婷秀丽的女子站在台中央,清秀动人。音乐响起,笛声清脆而忧伤,纪若微微闭上眼睛,打开话筒,张嘴款款唱到:   玉兰花开在心上,   月下红裳舞京华,   锣鼓旧街,佳人如画,   笙歌摇曳,醉卧君旁,   月光寒,星光暗淡,   回头看,伊人消损…   清晰动听的声线经过话筒的放大,很是悦耳,观众全体安静下来,专心听她唱歌。蓦然,纪若的话筒忽然间响起一阵刺耳的响声,那声音尖锐的刺破人体耳膜。   尖叫声持续了三四秒,话筒彻底罢工。话筒出了故障,纪若的声音瞬间小了许多,后台工作人员见状,赶紧停下音乐。   整个演播厅瞬时安静的听得到呼吸声。   愣怔不过几秒,接着,众人听到一道比先前更加动听的清唱声。女孩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清冷的声音很有感染力,她声音不大,却格外的清晰。   曾   他只为伊人作画,   许你   一世喜爱安康   ……   红颜乱,爱终成殇,冷庭枷锁;   夕阳落,夜已漠凉,佳人迟暮;   玉兰香,只盼来生,同你携手;   十指紧扣;   共赴白首…   一脸镇定唱完整只曲子,纪若末了还很有礼貌的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   现场再次安静几秒钟,接着,轰隆隆的掌声响彻云霄。清唱,这可是真正的清唱,一些看过预告片,本就对纪若产生好感的观众此时更加喜爱她了。   那掌声震耳欲聋,拍的观众手掌心通红。   洛彤一开始脸色还很沉郁,见纪若完美的解决掉难题,洛彤不由得叹息一声。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临危不惧,处事不惊,是个人物。   凌菲听着观众席传来的掌声,脸蛋一下子就黑了。话筒的确是她动的手脚,她等着看纪若出丑,没料到纪若反应这么迅速,想象中的出洋相场景没有发生,倒是让观众对她好感倍增。   偷鸡不成倒蚀把米,凌菲双手紧握成拳头,眼里一片不甘心。   …   从演播厅走出来,纪若脸上依旧噙着得体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等她走回化妆间,立马卸下脸上的伪装,她知道是谁针对她,她不傻。   盘腿坐在椅子上,纪若恨不得马上奔去凌菲化妆间,一巴掌将她扇的找不着北。   但是她忍了。   这个时候,不能惹祸。她得忍。   洛彤见纪若怒气冲冲还担心她会一怒之下找凌菲算账,却见她硬生生止住了怒火,洛彤颇有几分欣慰。“忍忍,以后有的是机会。”   纪若点点头,桔梗花的清香气息传进鼻尖,奇异的平息了内心怒火。   “有人给你发短信了,我可没有看。”洛彤将手机扔给她,就将她耳朵上的耳环取下,亲自送还回去。纪若打开短信息,发信人是顾总,信息很简短。   我大清早亲自去采摘回来的桔梗花,送给你,希望你喜欢,祝你录制顺利。   纪若愣愣看着那条短信,鼻尖有些发酸。   “顾诺贤…”喃喃念出那个人的名字,纪若脑子忽然一阵闷痛,遥远的似曾相似的记忆碎片挣脱出来,跳进脑子里。她似乎看见一个小女孩躺在地上,一声声绝望无助的呼唤他的名字。   顾诺贤…   顾诺贤…   顾诺贤…   那个名字,是唯一的希望。   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眼,纪若心脏狠狠钝痛起来,是谁的记忆在她脑子里纠葛回荡?   那女孩是谁…   那破碎的记忆,为何会让她这般难受。   心,痛的窒息,可那记忆折磨的她死去活来,就是不肯放过她!   该死的!   拽过一旁手提包,纪若忽然疯了一般冲出电视台,在众人诧异目光下直奔地下室,找到自己的车,启动车门飞快的朝雅诺娱乐公司所在处赶去。   ——   “诺爷,墨西哥那边的交易,需要我去监督吗?”宋御推门而进,见顾诺贤正蹲在假山池边喝酒。手指敲击杯弦,男人目光沉沉凝视着杯中妖异的酒红色液体,缓缓摇头。“不,我亲自去一趟。”   宋御挑眉,不做反驳。   “订今晚的航班去墨西哥。”   “是。”   宋御退出去,顾诺贤仰头浅珉一小口酒。他伸手在水里摸索几秒,寒冬腊月,冰水刺骨,男人却是不皱一下眉头。倏然,水中的五指准确朝某个方向伸去,五指紧扣,一条滑溜的金鱼被男人死死拽在手掌心。   那鱼儿摆摆尾巴,瞬间丧命。   手腕再次加力,鱼儿的尸体在男人手掌心断裂,血肉模糊一片。“幽泽,这一次,我便陪你好好玩玩。”阴桀一笑,男人嫌弃地将鱼儿扔进垃圾桶,这才起身朝盥洗室走去。   温水下,涂抹过洗手液的双手很有耐心的细细搓洗着,直到那股腥味彻底消散,顾诺贤这才作罢。   ——   砰!   办公室大门被粗鲁推开,宋御手指摸向手枪,正欲吓唬来者,目光在见到来人慌乱红润的眼眶时,硬生生顿住动作。   “他在哪儿?”   纪若脚步凌乱,因为奔跑的缘故,她柔顺的发丝散落开来,一张瓷白小脸精致的发白。宋御心里咯噔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宋御,他在哪儿?”她执着的想要答案,根本没有意思到自己有多狼狈。   宋御眯眯眼,指了指侧后方那道门。见状,纪若直奔向门边,用蛮力撞开大门。   正在擦手的男人听到动静,不悦皱起眉头,低头朝办公桌走去,顾诺贤训斥道:“宋御,你又忘了敲门。”男人落座,沉默着不再多说一句。   他的话语落下,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一双剑眉顿时蹙起,顾诺贤抬眉扫了眼大门,见到了她。   瓷白小脸过分的精致,一双冷清美眸里噙满泪水,却固执的没有落下。   见到她,他心肝下意识颤动。   她眼中泪水,更是让他到出口的询问声死死哽咽在喉咙。开口,已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就那么看着他,远远地,一眼万年。   那眼里的情绪很复杂,顾诺贤第一次看不透她的心。怀念的,莫名的,困惑的,害怕的…所有情绪聚集在一起,那目光太过震慑人心,顾诺贤惊诧的发现,他受不了那人用那种目光看他。   手指慌乱的扣住转移扶手,顾诺贤嘴皮子动了动,僵硬问了句:“发…发生什么事了?”   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纪若双手垂落在腿边,死死拽着裙角。深深地目光凝视着男人深邃矜贵的俊脸,顾诺贤听到她问他:   “你是谁?”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厚爱,你们破费送的鲜花道具跟打赏已收到。   这些天谢谢你们的支持,感激不尽,么么哒~   推荐书名:《甜妻有毒之老公爱不停》作者岚皇   ?短介:   ?他是神秘商业贵族的继承人,手握大权,妖孽腹黑,冷酷孤傲。   ?她是落魄千金,从20岁开始,她是他的,夜夜贪欢,缠绵不休。   ?他从不说爱,更无甜言蜜语,却是真心、真爱、真宠。   ?本文男强女强,强强联手,男女心身干净,暖宠爽文。看到的亲们希望大家收藏支持一下。么么哒!   ☆、056、就凭他是顾诺贤   你是谁——   我是爱了你二十一年的男孩。   你是谁——   我是寻找了你十九载的男人。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我,我先是爱你的我,其次才是我自己。   …   十指几乎要拽破了扶手,镜片后素来冷静漠然的双眼布满慌乱跟紧张,顾诺贤冷静了一辈子,却在她一声迷茫的质问声崩溃瓦解。   高跟鞋击打在地板上,纪若一步步,迈着僵硬的步子机械似的靠近男人。   她看到了顾诺贤眼里的慌乱跟紧张,自己的心却更加慌乱无神。   究竟是怎样的过去,会让这个冷漠高贵的男人产生这般反应。   冰凉细腻的手指捏住男人冷硬的下巴,十指崩的苍白,她几乎用了八成力。纪若倾城容颜倨傲高高在上,她用审视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男人,倏然,她笑了,笑的莫名又嘲弄。“顾诺贤,你到底是谁?”冰冷的声音,没有了素日里的尊敬与忌惮。   纪若脑子里忽然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觉得,男人早就认识了她。虽然,这个想法很荒唐。   纪若手劲不小,下巴被她捏在掌心,顾诺贤感到有些生疼,然而这些疼,比不得心中的苦闷。他多想告诉她事实真相,多想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可是他不敢。   他怕道出实情之后,她会抵触他,会抵触自己的过去。   他怕会毁了她。   他那么爱她,视她如珍宝,惜她如命。   他不敢冒险。   “纪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顾诺贤强装镇定,冷声反问。纪若目光微闪,她心里有几分不确定,难道真的是自己感觉出了错?可是,先前那股难受的让人心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顾诺贤这么说着,天知道他多希望能抱抱她。   紧拧眉心,纪若不仅没有放手,反倒加大了手力,掌下人闷哼一声,目光缓缓变得暗沉。如豹子一般暗沉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将人吃干抹净吞进肚子里,双手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顾诺贤有一种想要扑倒纪若,让她永远下不了床的冲动。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到了。   强制命令自己别过视线,顾诺贤不敢跟她对视。这人是他生命力的曼巴哈毒蛇,咬一口足以拿走他的性命。   “顾诺贤,我们…小时候认识吗?”   疑惑的目光扫过男人风华绝代的脸,纪若问话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身体狠狠一震,那一霎,男人的眼里浮现出浓浓的不可思议,细看,可以看到他眼里除了不可思议之外,还有一种名为激动兴奋的情绪。   “很奇怪,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为何会觉得曾经认识你…”自嘲笑笑,纪若松手还顾诺贤自由。心脏一紧,顾诺贤苦笑咧咧嘴,原来,她没有想起来。   那一刻,他心里有着道不尽的苦闷跟挫败。   “是我失礼了,抱歉。”纪若转过身背对男人离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惊慌不安的背影。   瘫坐在椅子上,顾诺贤目光空洞无神。   颓废、挫败、失落,齐齐涌上他的心头,顾诺贤多么期待有一天早上他醒来,深爱的人儿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笑着对他说:顾诺贤,我回来了。   但,那只是梦。   ——   宋御见纪若面无表情出来,心里顿觉不妙。目送她离开,他这才进办公室,他看到他们的爷靠在座椅上,无神看着天花板,那模样,颓废的让人心惊。   “这是…吵架了?”   男人轻叹一口气,传进宋御耳中,很不是滋味。   “机票订好了没?”   “晚上八点。”   “行了,你出去吧!”   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顾诺贤心神疲惫不堪。   …   一个人驱车来到未央湖,因为是冬季,未央湖上结了一层厚冰,不少人家全家出动来此处滑雪,很是热闹。纪若背靠石椅坐下,手里握着刚买来的泡泡胶,面无表情的吹着玩。   远处,一辆悍马停在光秃秃的柳树下。   车内的男人摘下墨镜,皱眉看着远处石椅上吹泡泡玩的女孩。   “少校,据资料显示,从不近女色的Eric近来频繁接触那个女人,我觉得,这个女人可以利用。”一旁部下面无表情述说,端坐着的男人沉默了许久,问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尚且不清楚,不过,Eric对她十分的要好。我估计,她是他喜欢的女人。”这个想法,他们都有些不相信。Eric那样的话恶魔,竟然也会沉陷在一个女人身上。   幽泽眯眯眼,推开车门,迎着那人走去。   …   寒风刮过,冻的纪若鼻尖发红。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传来沙沙响声。纪若转过头来,见到高大的男人,他穿着藏蓝色大衣,遮住了大半光线。这个男人,纪若认得。   “纪小姐,好久不见。”   纪若用一种戒备的目光看着他,并没有说话。“纪小姐,你很忌惮我?”幽泽手上的手套,脸上一惯的无所谓。   男人脸廓深邃,偏欧美的长相算不得精致,却有一股严肃刚阳之气。纪若眯眯眼,冷声反问:“你若说是偶遇,我可不信。”即便这人曾经救过她,那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   潜意识里,纪若觉得这男人很危险。   顾诺贤很危险,那是很明显外露的危险。   可这个男人,他就像一座山,看上去十分可靠,可是有一天,倘若山体崩裂,将会砸死千百人。   “纪小姐,你还真是谨慎。”幽泽挨着她坐下,他将手套揣进兜里。男人双腿交叠,背脊骨挺得笔直,一股子军人气息扑面而来。纪若看着他的侧脸,没有心思欣赏他的帅气。   “纪小姐,我前些天在杂志上见到过你。”   纪若吹了一串泡泡,风将那些泡泡托起,缓慢的飘远。纪若目光追随泡泡远去,随意应付道:“哦,是么?”看得出来,她此刻很不想跟幽泽搭话。   偏偏,幽泽完全不自觉。他左手猛地朝空中一抓,一个漂亮的泡泡被他拍碎,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像是在拍一颗人脑袋。配上他那张严肃的脸,看上去很唬人。   可是纪若不怕,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过顾诺贤一枪将人脑袋崩的烂碎的场景。   惊悚画面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纪小姐,顾诺贤那人…”   听到这三个字,握着泡泡胶的手一顿,纪若冷笑勾唇,扬眉问他:“你想说什么?”纪若早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他是个军人,而且军衔不低。   顾诺贤是干什么的纪若隐隐猜出来了,军与匪,自古水火不相容。   纪若的反应没有逃过幽泽的眼,幽泽眯眯眼,眼里多了一丝不认同。“那个人心狠手辣,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那样的人,对社会危害有多大,是难以想象的。”   “纪小姐,他那样的人,脑袋勒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掉脑袋。”幽泽说到这,深深看了眼纪若,目光很认真。“纪小姐,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这世上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跟着他,很不明智。”   闻言,纪若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   幽泽见她沉默,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谁知沉默了半分钟,纪若忽然轻嗤一声,然后用一种十分鄙夷的语气开口说:“你们M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攻打中东国家,死的没有百万也有九十万。敢问幽先生,你们杀那么多人,难道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吗?”   幽泽一愣,说不出话来。   他没料到,这个女孩这般伶牙俐齿。   都说顾诺贤嘴毒,这女人嘴巴也不见得有多和善。   真是物以类聚?   纪若起身拍拍手,瞅了幽泽一眼,丢下一句:“幽先生,你奈何不了他的,相信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纪若冷冷一笑,说了一句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话:“因为,他是顾诺贤。就凭他是顾诺贤!”说罢,女孩扬起倨傲不屑的笑脸,离开了未央湖。   幽泽心头一震,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跟他所认识的女性不一样。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一尾妖鱼的悬疑言情文《鬼医冷妻的压寨夫君》   她是顶级法医,他是灵魂心理师。   办案时吵吵嘴、骂骂情,歹徒大骂:“直接让我死算了,太虐单身狗!”   剧场: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装得了酷,摆得了帅,杀得了罪犯,挣钱养得了家,又暖得了床,懂事体贴人,你为何不从?”——这是他说的。   “你高端大气温柔体贴貌比潘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仪态万千,可这和我有何关系?别说那么多,欠我的房租,拿来!”——这是她回的。   顾先生脸一黑:“工资在卡上,卡在你手上。”   穆法医伸出手:“亲,请把密码给我!”   ☆、057、纪若走红【附小剧场】   星辰零碎缀满星空,幽幽冷月高高挂。南城一档高级豪华小区内,出现一个裹厚大羽绒服的女人,女人站在车子外四处张望一番,见没有人,这才招呼车上人下车。   甄月今晚穿了一件杏色大衣,头戴鸭舌帽,脖子上系着一条针织围巾,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盼兮生辉的眉目在外。她钻出车子,跟李威一起低头如鸵鸟直奔回家。   直到进了电梯内,两个人这才舒了口气。   镜片里反射出一张甜美的笑脸,那笑脸七分美丽三分怨毒,左半张脸上隐隐可以瞧见两道粉嫩的伤疤。“你也别担心,医生说了,过段时间伤疤自然会消,这段时间出席活动,你多注意些就行。”李威不可听闻叹了口气,语气是惆怅怨恨的。   一抹狠毒滑过甄月的眼球,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我知道。”   ——   每周六晚八点整是跟《佳英座谈会》相约的时刻。   纪谱霖前些日子出了院,这会儿正一个人穿着宽厚温暖的睡衣坐在沙发上,那双浑浊老眼放着期待的光,愣愣锁定在桔子频道。七点五十了,还有十分钟就可以看见他的丫头了!   于此同时,B市一家酒店内,纪若跟洛彤躺在床上坐,电视频道同样停在桔子台。这还是纪若第一次以正式嘉宾的身份上综艺,两人内心都有些小激动。   时钟指向八点整,李佳英噙满温暖笑意的美丽脸颊出现在屏幕上,她穿着米白色修身OL装,脸上画着最精致的妆容,她气质端庄,长相大气,站在镜头前十分上镜。   节目开始,嘉宾款款出场,各自做介绍,接着是例行的嘉宾小采访。《佳人颂》片花一出现,现场的欢呼声陡然提高了好几个音量,纪若看着镜头里红裙女人舞姿倾城,嘴角悄悄掀起一抹笑意。   “彤姐,我是不是…要火了?”纪若望向窗外,笑的有些傻气。   洛彤用不算宽大的手掌对她的小脑袋瓜子狠狠蹂躏一番,用力点点头。“等着吧,过了今晚,会有许许多多的观众记住纪若这个人的!现在,听我的,去洗个澡然后躺下睡觉,明儿个醒来,你的微博关注数绝对会突破百万!”   纪若白了她一眼,一字一眼道:“百万?那太少了…”原谅她贪心,百万满足不了她的心。   …   节目一结束,微博上忽然出现了如下几个话题:   “佳人颂,佳英座谈会”、“演艺圈黑幕,当红花旦给新艺人使绊子”、“璎珞姑娘,纪若”、“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不容小觑的纪若!”   …   六七个围绕着佳英座谈会以及佳人颂的话题活跃在微博热搜栏,其中好几条内容或明或暗都跟纪若扯上了关系。明眼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是节目组跟幕后人想要踩低某些人来捧红纪若。   躺在床上,纪若眼睁睁看着微博关注人数以一秒十好几人的速度增长,那增长速度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看得纪若瞠目结舌。   另一个房间内,洛彤则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当红花旦给新艺人使绊子那条热议话题上。不过几分钟,就有一个公众号叫‘黑山老妖’的用户发了一段视频,视频是佳英座谈会现场录制现场,纪若话筒出现故障,临危不乱,清唱救场的画面。   这段视频一出,点赞人数不停,转发量越来越客观。   又一个时辰过后,有细心的网友剪辑了佳英座谈会上一些有趣的事情,当红小花旦凌菲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视频里红裙舞动的纪若,上颚紧咬着下嘴唇,眼神郁郁阴毒。纪若话筒出现故障时,镜头忽然扫到凌菲冷冷的小脸上…   看完那段剪辑,网友联想到另一条当红花旦给新艺人使绊子的话题,他们脑子飞速转动,立刻将凌菲跟纪若代号入座。这一晚,凌菲的微博评论里出现不少轰炸言论,有恶毒的,有泼脏水的,有为纪若打抱不平的,也有爆黑料的…   洛彤看了眼视频,冷冷勾起嘴角。   “凌菲,不给你点颜色,还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洛彤合上手机,心满意足的睡了。   洛彤既然能被顾诺贤相中,自然是有手段的,她韬光养晦这些年,该拿出点成绩给那人看看了。那人不是瞧不起她吗?不是嫌弃她农村家境出生,没有背景没手段吗?   “冷毅,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狠狠踩在脚下!我要让你看看,你曾经的选择有多糊涂!”带着对故人的恨意,洛彤逐渐陷入沉睡。   睡梦中,她嘴角的不屑笑意未曾淡去一分一毫。   ——   甄月浏览着网上的帖子,内心生起浓浓不安。纪若红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很显然,雅诺娱乐在大力捧她,如今不过只是伊始造势,她未来将会成长到何种地步,难以想象,也不可估量。两人做了三年的对手,纪若潜力有多巨大,没有人比甄月更加清楚。   面对比自己处处要好的纪若,甄月心里是恐慌害怕,所以她用尽手段,勾引大佬,给郭睿吹枕边风,为的就是将纪若彻底踩在脚底,让她无出头之日。现在看来,这希望是破碎了。   那个人有了雅诺娱乐当靠山,超越她也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点,甄月内心惶恐不安极了。上次被纪若用刀子毁容威胁的场景还记忆犹新,今晚在微博上看到关于纪若层出不穷的话题讨论,甄月心里仿似喝了一碗中药。   苦涩,难忍。   狠狠一摔电脑,可怜的电脑啪的一声,被摔得四分五裂。   女人蜷腿坐在沙发上,甜美的俏脸阴沉而恐怖,纤纤手指抚摸上脸上淡淡的刀疤,一股阴谋酝酿在一双微眯的圆眼里,越来越浓。   “怎么了?这就沉不住气了?”李威盯着满地破碎,不可察觉皱起眉头。急躁轻浮,是为圈中大忌。甄月紧咬红唇,充满愤怒恨意的眼神看得李威连连蹙眉。“她只会越飞越高,甄月,要不,我们也给她来点猛料?”   甄月仰头对上李威算计精明的眼,内心掀起一阵涟漪,她当然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只是…想起纪若那疯子威胁人的恶魔样,甄月下意识狠狠一颤,浓浓的惊骇忌惮爬上她的眼球。摇摇头,甄月低声道:“再等等,等过了牡丹电影节再动手。”   甄月自有她的算计,牡丹电影节她将作为夜君然女伴出席,跟夜君然搭上关系,不出意外,她的星途将会迎来又一春。   这个敏感时刻,做出那些事,总有风吹草动会传进夜君然耳里。那对她们来说,得不偿失。   闻言,李威赞赏扫了眼颤颤发抖的甄月,目带赏识。   若说纪若将成为一个成功的演员,那甄月日后必定会成为一颗璀璨的明星。在手段算计这一点上,纪若永远不会是甄月的对手。甄月才是最适合在圈子里发展的艺人。李威当年会选甄月,正是因为这一点。只有洛彤那傻子,才会天真的以为纪若会出人头地。   “去睡吧,我来收拾屋子。”目送甄月进卧室,李威目光一暗,轻蔑的视线顿在杂志上菲乐最新一期杂志封面上。上面的女人,一个甜美不失天真,一个却冷漠高贵让人跪拜。   冷嗤一声,李威将杂志扔进垃圾桶,心里竟是隐隐发堵。   ------题外话------   感谢麋鹿饮溪、莫莫n、打完老公好睡觉、暮色凉薄、葬无痕、mtr5606、842022085、mˊm、qquser9864465、璐瑶知马力、浮华暗淡失色的美等姑娘送的道具!PK已结束感谢所有读者的厚爱跟鼓励!   小剧场:《微博示爱》   某晚,诺爷拥着纪小姐而眠,忽然想起被他丢弃半年不曾登录的微博。一时心血来潮,男人拿来手机,想了想,发表了微博:   初遇,六岁的我认为,爱你就是买冰激凌给你吃;   别离,七岁的我认为,爱你就是只为你一人作画;   再遇,二十六岁的我认为,爱你就是操你操到哭,宠你宠上天。   我用二十年的时间与你初相遇、经离别、再重逢。兜兜转转悟出一个道理——你注定是我的妻。   次日纪小姐更博,内容只有一张图片——   一朵白色桔梗,迎风向阳。   ☆、058、戏耍幽泽   圆形教堂立在广场中央,来往教徒络绎不绝。十字架下方停着一辆轿车,轿车通体漆黑深邃,阳光照在车身上,竟也失去了光辉。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精致矜贵且硬朗的男人脸。这一刻的男人,早已摘下眼睛别在衣领口,他冷漠淡然的双目顿在瓜达卢佩大教堂建筑物上,嘴角浅浅上扬的幅度带着几分轻蔑。   看了几眼,顾诺贤下了一个结论:“真想将这玩意儿给炸了。”   男人十指交叠贴在同样叠起的大腿上,语气不急不缓,优雅从容,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子冷意。   宋御微微蹙眉,他看了眼正前方的教堂,又看看身后一脸高贵却心思诡异的男人,欲言又止。诺爷做事,从来只凭喜好,他若真想炸了教堂,阻止也没用。   顾诺贤啧啧两声,他最讨厌宗教的产物。他这人不信鬼神不信佛,打心眼里反感这些东西。   “甩掉那些烦人的苍蝇,我们回酒店。”说罢,顾诺贤背靠车椅,微微阖上双目。   宋御目光一凛,脚踩刹车,车子发动开远,如一颗直窜云霄的炮弹,转眼就消失在这片宁静美好的区域。原本停在隐蔽处的摩托车见状,立马跟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追去,追赶了十好几分钟,却是一无所获。   ……   “首领,宋长老!”   电梯门开,走廊上恭候多时的保镖立刻弯身恭敬开口。两人一前一后踏出电梯,扩首挺胸朝同一间房走去。   房门啪的一声合起,密不透风。   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半个小时后,顾诺贤打开门,一个身穿黑色作训服的女人迎上前来,恭声说道:“首领,一切准备就绪!”   “嗯。”低沉的应声从男人双瓣中弹出,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落进女人耳朵里,心神一荡。这个男人太完美,任何一个女人见过他一面,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路西卡跟在顾诺贤身后,直到坐上车子朝目的地驶去,她也没发现队伍中少了个人。一向跟首领同出同行的宋长老,今天竟然没有跟他们一起。   …   顾诺贤等人前脚刚走,又有另外一个男人带着一群人走出酒店。   男人穿着铁灰色西装,三七分长发拢后,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那模样看上去竟跟顾诺贤一模一样!   ——   “少校,情况有异!”   西郊森林脚下搭了好几顶帐篷,其中被围绕在正中央的帐篷内,剑眉星目的男人沉默坐在一张移动大椅上,他深邃的欧美面孔上戴着一顶浅褐色作战帽,紧珉的嘴唇,彰显出不苟言笑的严厉。   听到汇报,幽泽眼睑微掀,赏给男人一个询问的眼神。   “情报员汇报来一条新信息。”   “说!”   部下脸色沉郁道:“DS的人好像发现了我们,这次交易,出现了两个Eric,各自前往的交易地点也不相同。”闻言,幽泽先是一愣,接着眼里燃气热烈的战意!   不愧是顾诺贤!   “另一处交易地点,是哪里?”   “里瓦斯南部海湾。少校,里瓦斯跟利蒙距离太远,我们的人太少…”幽泽一挥手,打断部下的汇报。“召开紧急会议!”   …   结束会议的时候,幽泽那张英武俊脸沉闷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总觉得,心里不安。   抬头扫了眼灰蒙蒙的上天,幽泽微眯眸子,跳上一辆军用越野,车子朝利蒙沿岸开去。八辆车,五辆开向利蒙,三辆开向里瓦斯。一路上两队人马都很安静,他们都对接下来的战役感到忐忑,毕竟,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都会丧命。   这一趟任务,很艰巨。   ——   路西卡跟一众保镖护送顾诺贤下车,男人双手插兜,海风吹起他微长的黑发。发丝凌乱,男人从容优雅气度依旧不减,倒平添几丝慵懒。   路西卡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俏脸却有几分紧张。不知她是在紧张这次任务是否安全,还是在担心其他东西。顾诺贤扫了眼路西卡,目光微暗,却又很好的被他掩饰住了。   有些猜测,需要验证。   “首领,他们来了!”路西卡说着,顾诺贤挑眉望去,就见汪洋大海上徐徐行来一辆豪华游轮。安静等着游轮靠近,直至停靠在海岸,顾诺贤这才迈腿,一脸坦然登船。   他刚上船,迎面走来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   眼前这个面容白净,身材消瘦的让人没有丝毫威胁感的少年,正是墨西哥新兴黑帮势力‘毁灭’的首领安东尼亚。安东尼亚,年纪不过十九,却有着比豹子毒蛇更加歹毒的心。   眼前的男人,不可小觑。   顾诺贤跟安东尼亚握了手,然后相对而坐。佣人奉上食物水果跟咖啡,两个同样心狠手辣的人面对面而坐,目光平静凝视着彼此,目光都带着嗜血的兴奋因子。   顾诺贤望着安东尼亚,宛如看到了十九岁的自己。跟安东尼亚不同的是,那时的顾诺贤早已扬名全球,不过却是以心狠手辣,恐怖分子,军火大商,顶级黑客等危害社会的身份出名的。   安东尼亚则是因为弑父弑兄,坐上‘毁灭’老大身份而出名。   他们二人,彼此是欣赏忌惮的,也是不屑轻蔑的。   …   两个人相谈甚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早就潜伏在远处森林里的幽泽见到这副场景,心里不安越发浓烈,连带着目光都变得谨慎忌惮起来。他深沉的眸子通过望远镜打量顾诺贤,外貌可以易容,气质却是模仿不出来的。   眼前的顾诺贤,不是冒牌货。   思及此,幽泽更加疑惑了。以顾诺贤谨慎到骨髓的性子,是不可能这般冒失的,他肯定知道被自己人盯上了,还这么猖狂,自信从何处而来?   …   眼见着游轮上安东尼亚的手下奉上箱子搁在桌上,随即顾诺贤起身,亲自查看箱子里的东西。几秒钟之后,顾诺贤伸出手跟安东尼亚握手,显然这笔交易正式成立。   见此,幽泽终于忍不住了。   “全部拿下!”   一声令下,潜伏在暗处的战士一涌而出,诡异的是,眼瞧着幽泽一干人等冲出来,DS的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Eric!安东尼亚!你们已被M国政府包围,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死路一条!”典型的美式英语从幽泽嘴里道来,幽泽负手而立,冷冷注视着游轮上那个直到此刻还笑的一脸优雅从容的男人。   顾诺贤高高在上睨着幽泽,眼睑下一双黑眸遥遥生辉,里面盛满了猫戏老鼠的戏虐玩弄之色。   “少校先生,这一次,恐怕你又得失望而归了。”   男人笑着,笑容那般刺眼。   幽泽双仁急速紧缩,眉头突突的跳动着,他死死盯着一脸戏虐的男人,暗道:   中计了!   ------题外话------   推荐桑间的《高冷老公强势夺心》:   第一次见面,她扯掉了他的浴巾,看光了他的身体。   第二次见面,她戴上了他的戒指,做了他的新娘。   日复一日的枕畔纠缠,他给了她极致的欢愉,极致的溺爱。   然而情到浓时,她喊出的,仍是其他男人的名字。   然而他的心头,仍绽放着他的红玫瑰,从未凋零。   她和他的身体无比契合,可是她知道,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   后来的后来,她重归故里,听到一个三年前的传言。   人们都说,顾氏总裁对前妻痴恋成瘾,为了那个女人,他不惜身败名裂,为千夫所指,被万人唾弃。   ☆、059、零点一秒,我在你身边   “少校先生,既然来了,何不一起聊聊?”顾诺贤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一旁安东尼亚玩味挑起眉梢笑笑,吩咐佣人多加一张凳子,还贴心地端上来一杯咖啡。   双手紧握在一起咯吱作响,幽泽那张刚硬的俊脸霎那阴沉下来。   被Eric耍了十几年,他早该察觉出异样的!   该死的!   压下心中愤怒不甘,幽泽沉着脸登上游轮,他扫了眼桌上的箱子,差点没一口气噎死!那箱子里没有钱币也没有珠宝钻石,更没有生化武器,那里面放着的,竟然是整整四满箱的——   哆啦A梦!   他妈的!   幽泽忽然拽下作战帽,心里暗骂一声娘,气得腮帮子酸痛。   见到幽泽这副滑稽反应,顾诺贤心情格外的好,比拿下十几美亿的交易还要舒畅。安东尼亚跟顾诺贤重新坐下,彼此对视一眼,笑得那叫一个刺眼。   “少校先生,纯正的蓝山咖啡,尝尝?”顾诺贤指了指咖啡杯,动作那叫一个优雅,神态那叫一个高贵。   幽泽:“……”   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的幽泽重新戴上作战帽,他随意抓起一个哆啦A梦掂了掂,没有异样,真的只是玩具娃娃。气急败坏扔下手中的娃娃,幽泽瞪了眼顾诺贤,冷冰冰丢下一句:“Eric,你等着,我迟早会抓到你的把柄!”说罢,男人整了整衣襟,带着部下骂娘离去。   顾诺贤十几年来犯下的案子数不胜数,奈何他电脑技术高超,没有人抓到过他的把柄。想要治他罪,谈何容易。笑眼盯着幽泽一行人如丧家之犬离开,顾诺贤冷嗤一声,神情倨傲又轻蔑。   跟他斗,幽泽还不够格!   安东尼亚看着扬起一路灰尘离去的幽泽,倏然勾唇轻笑出声,“Eric先生,就不担心狗急跳墙?”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嘴角噙着一抹蔑视天下的笑意,顾诺贤起身跟安东尼亚握手,沉声道:“东西会从海路运到你所在城市的港口,下周三晚十一点准时前来收货就行。”   安东尼亚收起笑脸,再次恢复严肃做派。“跟DS合作,自然是信得过的。我们急需这批军火,Eric先生,此次交易万不可出半点差错!”   “那是自然!”   …   看着游轮渐渐驶远,然后在天际交汇处化作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顾诺贤等人这才坐车回酒店。   车子刚驶离海岸,宋御的电话准时打来。“诺爷,全部搞定。”宋御声音出奇平静,淡定的让人觉得心旷神怡。顾诺贤将那几箱哆啦A梦扔出车外,这才问道:“战况如何?”   “我方重伤一人,轻伤五人。”宋御顿了顿,接着忍笑道:“他们来了三卡车的人,全部被我们干掉!我听取了您的意见,砍下他们的胳膊跟狗牌子。我相信,快递很快就会抵达M国政府大楼。”   坐在车内的宋御,腿上搁着一个密码箱,他看向窗外,衣服上还沾着几丝鲜血,脸上笑意却璀璨瑰丽。夕阳落下,透过车窗洒在宋御身上,鲜血跟夕阳交织,绽开出一朵朵温柔妖异的花。   “干得不错,先回酒店,明天一早我们回C国。”   “是。”   挂断电话,宋御这才打开密码箱,里面是满箱子纯净度上乘的钻石。就这么一箱子东西,却价值八亿美金。小心合上箱子,宋御默然看着窗外一扫而过的景致,眸子耀耀生辉。   就要过年了吧…   他是孤儿,从小生长在DS基地里,跟顾诺贤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一起坐上DS的最高位置。他有钱有权,却没有真正的家人。每年春节他都会回俄罗斯总部,跟他的兄弟姐妹一起过春节。   同样一群亡命天涯的孤儿,聚在一起,便是寻找到了世界上唯一的温暖。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也将在俄罗斯过春节。   忽然,好想那群王八蛋。   宋御想回总部了,他亟待回去捂热自己那颗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冰凉漠然的心。   ——   纪若这个春节过得很温暖。   从放假开始她就宅在家里陪阿爹,她春节只有五天假,大年初三又得返回B市。《虚镜》里纪若的戏份约莫还要半个月才会杀青,洛彤春节没有回老家,她最近忙着给纪若筛选下一部电影剧本。   想着洛彤一个人,纪若将洛彤带回了家。   三个人住在老旧胡同里,倒也不觉得孤独。   有了女儿的陪伴,纪谱霖近来心情很好,也没有再发过病,这让纪若放心了不少。大年三十这天,纪家准备的年夜饭十分丰盛,三人吃的肚子圆滚滚。   过去这么些年,看春晚的习俗倒是传承了下来,家家户户开着电视机,即便不看,听听里面热闹的鞭炮音乐声,也是喜庆洋洋的。   到如今纪若微博粉丝数早已超过两百万,之所以增长的这么快,其中最大因素是因为夜君然。从不关注任何艺人的夜君然竟然关注了纪若!要知道,夜君然开通微博好几年来,也只是关注过雅诺娱乐官网。作为被他关注的第二人,纪若自然成了大家好奇关注的对象。   看着那两百三十多万粉丝数,纪若心情好的有些难过。   快到凌晨的时候,纪若刚想着发微博祝粉丝们新年快乐,手机短信铃声响起,纪若扫了眼名字,有些回不过神。来信人不是别人,自是那消失了一周的顾总。   “开门。”   短信很简短,纪若盯着那两个字,心尖一颤。   心脏怦怦作跳,纪若顾不得琢磨自己的心思,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她慌忙抓过一旁的披肩搭在肩头,在洛彤跟纪谱霖诧异的目光奔出客厅。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纪若家的院子里积雪还未融化彻底,纪若拖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声。慌乱打开门,纪若一头奔进幽暗的胡同,却没有见到那人。纪若愣怔少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骗子!   纪若转身欲回屋,一个黑影突然从黑暗屋檐下走出,那黑影高大挺拔,即便是夜色也盖不住男人一身冷冽严厉。盯着那道诡谲漠然的身影,一双失望眉目霎时发亮,连纪若自己都都未发现,刚才失落的心又一次怦怦跳动起来。   “你…怎么来了?”纪若因为跑的急,呼吸有些喘。   顾诺贤很满意纪若的反应,他自黑暗中,款款踱步来到纪若面前。定住身子,顾诺贤扫了眼居家打扮的纪若,她行动匆忙,脚下踩着棉拖鞋,看上去格外可爱动人。   女孩穿了件单薄的高领毛衣,外罩着一条米色披肩,黑色长发随意散落在两肩。这样的纪若,在昏暗朦胧灯光的照射下,周身散发着柔和光芒,清冷气息也在此刻消散了许多。   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心一暖,他想抱抱她。这么想着,男人也这般做了。他伸出修长双臂,一把将还愣怔着的纪若拉入怀中。   黑暗中,一双出尘黑眸目光深沉凝视着女孩绝丽清雅的脸蛋,顾诺贤定定看了纪若几秒,莫名其妙道:“零点一秒…”   零点一秒,我在你身边。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刻,我都将在你身边。   “啊?”纪若睫毛扑闪扑闪,因为奔跑显得红润的脸蛋噙着不解。   女孩可爱的反应无意触动顾诺贤心弦,忍不住了!   他的心,早就悸动了!   顾诺贤忽然俯身,用自己冰凉的双唇准确锁住纪若柔软双瓣。四瓣相碰,软软的触感是最美妙勾人的滋味,顾诺贤浅浅吮吸品尝着两瓣柔软,女孩酡红的俏脸落进他凛然双眼里,是最可人的画卷。   ------题外话------   接吻了!   十五万接吻,撒花!   话说,你们对这个吻可还满意。   感谢打完老公好睡觉的钻石跟鲜花;感谢qquser9554208、麋鹿饮溪、mˊm的鲜花!   ☆、060、纪若,我娶你   脑子里嗡嗡作响,因为男人这番无礼莽撞的举动,纪若被惊得瞪大眼睛。羞赫、诧异、震惊在那双干净的眼里来回流转,陪着点点疑惑星光,她看上去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回神的时候,纪若的嘴唇已经被男人给品尝了个遍。   一把推开男人胸膛,纪若挣脱出顾诺贤的怀抱,倔强扬起俏脸瞪着一脸意犹未尽,似在回味刚才那个接吻滋味的男人,她恼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做什么?”愤怒的咆哮声,彻底惊醒顾诺贤。   顾诺贤细细打量了纪若几眼,女孩眼里的恼怒跟忸怩可不是装的。眯眯眼,顾诺贤顿时心生不悦,她在嫌弃他?想到这个可能,诺爷直接黑了脸。“你生气了?”语气不打招呼沉了下来,顾诺贤锐利的目光停在纪若愤愤然的脸蛋上,似要将她灵魂看透。   男人咬牙切齿的语气,丝毫没有吓着纪若。纪若翻了个白眼,反驳一句:“你走大街上,忽然有人扒了你的裤子给你JJ拍了张照,还做了手机屏幕壁纸,你说你气不气?”   …   阴晴不定的脸色变了又变,顾诺贤别过目光,他算是见识了这女人伶牙俐齿的程度。   纪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话有多无礼,顿时也不吱声了。   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力气还不小。顾诺贤瞧见她的动作,眼神倏然暗了几分,“不许擦!”   纪若回他一个白眼,不依,继续擦嘴。   顾诺贤坏笑着用手指抹了抹纪若嘴角,语气恶劣说着:“你再擦一下,我就吻你一下!”闻言,纪若硬生生放下手,然后用着一双杏眼瞪顾诺贤。见她终于乖了,诺爷心里那点不乐意顿时消失的无踪影。   灯光朦胧温情,将两个各怀诡异心思,却又异常和谐的男女身形拉成。   影子斜落在墙壁上,一眼看去,宛如一对紧拥在一起不舍分开的情侣。顾诺贤扫到墙上的影子,赶紧掏出手机对着墙壁咔擦一声,一张因为光线效果呈现出拥抱姿势的影子被他准确捕捉到手机里。   摄像机咔擦声,终于打破了巷子里的沉积。   纪若疑惑看了眼顾诺贤的手机,小声问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该不会就为了占她便宜吧?纪若鄙夷咧咧嘴,她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女孩那点小心思全部写在脸上,顾诺贤抿唇似笑非笑,在纪若愤然恼羞的目光下,他轻飘飘问了句:“我来是想问你,上次你说要我娶你的话,可还作数?”   男人似笑非笑的俊脸充斥满纪若眼球,霎那间,纪若心思百转。一些龌龊的念头在脑子里闪了闪,纪若仰头认真问道:“如果我说作数,那你会娶我吗?”   女孩脸蛋清瘦,五官清晰,杏眼乌黑却有着顾诺贤难以解读的执拗。早在心中来回纠结了几遍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顾诺贤沉默了几秒,认真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娶你吗?”他爱她,娶她,是他做了二十年的梦。   正因为是用一辈子去做的梦,梦就要实现了,他却觉着不现实了。或许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他胆怯了。   他不希望他爱的女子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他,倘若纪若目的不纯,他想当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会很受伤。他也是人,有心有肺,他也害怕心爱之人的背叛利用。   对上顾诺贤那双认真且深情的眼,纪若缓缓低下脑袋,心里愧疚满满。如果知道自己接近他是为了偷走他千方百计才得到的神药,他会很难过吧?顾诺贤费尽心思弄来的药,肯定是为了挽救某个人的性命,为了自己阿爹而害死顾诺贤身边重要的人,他会恨她吧。   “纪若,说话,为什么要我娶你?”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霸道禁锢的力量捏住她的下巴,迫不得已与之对视,纪若目光闪闪烁烁。顾诺贤细细瞧着那双闪烁的眉目,心口微微发堵。   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她的目光在闪躲。想到自己最爱的人竟然对自己动机不纯,顾诺贤小小受伤了一下。眸子暗了又暗,在纪若忐忑等待中,纪若听到顾诺贤无奈又受伤的声音:“纪若,我娶你。”   明知她的靠近是一场阴谋,他仍旧选择沉沦。   纪若听到顾诺贤的一声允诺,心里的感觉不是轻松,而是沉重。“顾诺贤,你就不怕…不怕以后会后悔吗?”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一刻,纪若心酸的厉害。   “后悔?”顾诺贤再次加深手力,纪若白胜过雪的下巴顿时出现两道红痕。“阿若,这辈子我只后悔过一件事。”那就是当年粗心大意弄丢了你。“可是这一次,我决定赌一把!”哪怕是一场冒险,我也闯定了!   “阿若,跟了我,刀山火海,地狱天堂我都会拉着你!”欺身靠近纪若,顾诺贤低睨着一脸震惊的纪若,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只道八个字:   “我活,你活!我死,我会拖着你一起死!”他的情话,惊世骇俗到让人毛骨悚然,可纪若生生从中体会到了一种浓烈沉重的爱。   …   男人高大的身影隐于黑暗,纪若呆呆站在巷子里,待她反应过来,竟已泪眼朦胧。顾诺贤刚才离开的背影,那么孤独,那么悲伤,纪若眨眨眼睛,泪珠子噼啪落下。   她哭了,哭的莫名其妙。   他的背影,让她心痛。   心脏倏然抽搐疼痛,纪若单手捂住胸口,脑子炸裂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某一种声音在告诉她,纪若,全天下你可以伤害任何人,但你不能伤害他。可是,她偏偏伤了她。   以爱之名,实行背叛利用,纪若体会到了剜心之痛。   …   失魂落魄回屋,在洛彤跟纪谱霖关怀的目光下,纪若僵硬回屋。她躺在床上,凝视着黑暗,心与身陷入刺骨冰凉中。   “顾诺贤,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你这样,我会心软的。   …   车子在夜色中狂奔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停靠在江边。   摇下一半车窗,顾诺贤单手撑着下巴,沉沉的目光凝视着无边暗夜,许久没有说话。胸口依旧堵得发闷,可更多的是对纪若不清不楚的隐瞒感到气馁。   她接近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   翻开手机相册,顾诺贤想了想,还是将那张墙壁上的影子设置成了壁纸。手指在屏幕上纪若纤细的影子上抚摸了几秒,顾诺贤长吁一口气,呢喃道:“她会爱上我的,她从小就喜欢我,即便过去二十年,她一样会爱上我。我的若若,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题外话------   竞猜有奖,猜对了的奖励xxb15,参与答题者奖励xxb10。   问题如下:诺爷手里的神药,到底是为了救谁的命?   A、诺爷的妹妹;B、夜君然;C、宋御;D、诺爷   ☆、061、GX总裁,顾诺贤   短暂的年假在初三这天正式宣告结束,纪若三人赶去B市,第二天便开始了马不停蹄的拍摄工作。   纪若的戏份终于在元宵节前一天杀青,杀青那天纪若请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去吴记菜馆吃了顿饭,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洛彤跟竹瞳返回C市。   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天,是一年一度牡丹电影节举办日。   得知自己将要跟夜君然一起出席电影节,纪若内心小小激动了一把,能跟夜影帝一起出席在镜头前,是每个新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傍晚五点,纪若走出公司大楼,夜君然的劳斯莱斯幻影早已等候在大门口。   见到纪若,车内一双褐眼微微扬起星星光亮。纪若今天穿着Dior定制款黑色抹胸礼服,修身礼服长及地面,一条浅粉色缎面腰带轻轻束着纪若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女孩长发做成大波浪卷,优雅披搭在左肩,远远看上去迷人又高贵。   一颗硕大五角星形状的黑色钻石垂落在纪若锁骨正中央,深邃纯粹的黑宝石跟纪若雪白的肌肤紧贴在一起,极为惹眼。夜君然目光凝视在纪若脖子上那颗黑色宝石上,满是打量的目光噙着深沉。   纪若轻呼一口气,携带着一身冷清挨着夜君然坐下,她将大衣搭在膝盖上,冰凉的身子微微回暖。这大冷天的穿的这么单薄,纪若鸡皮疙瘩都冻出来了。   夜君然视线在纪若脸上扫了扫,调侃出声:“短短半年,你变得越来越有明星范了。”夜君然扬起精致的下巴,脸上难得露出笑意。那笑意甚浅,浅到很容易让人忽略,但纪若还是瞧见了。   “谢谢夸奖。”即便跟夜君然合作过一段时间,彼此关系熟络了不少,但纪若对夜君然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夜君然点点头,随即别过目光,看向窗外辉煌夕阳。   车子徐徐前行,朝C市大剧院驶去。   ——   眼见着就要接近大剧院了,纪若心里悄悄攀升出几丝紧张来。   身旁人略有些不安,夜君然感受到了。他抬起手,想了想还是在纪若肩头拍了两下,“别紧张,跟着我就是了。”纪若扭头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要小上一岁多却一派镇定的男人,紧张的心逐渐沉静。   果然是影帝,见惯了各种大场面,气场就是不一样。   短短几句交谈过后,车内再次陷入安静。纪若把玩着自己修剪的精致的指甲,忽然听到身旁男人问她:“纪若,你知道你脖子上这条项链的来历吗?”   垂眸扫了眼星星形状的宝石,纪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项链还有什么特殊意义不成?“彤姐说是G&X国际赞助的。”G&X国际,世界经济排行前十名的跨国大企业,总部在C市,创办人姓顾,上一任总裁顾探可是C市的大名人。七年前,顾探突然退位,G&X国际正式交给他的大儿子。   顾家大少为人低调,无人知其姓名,至于年龄长相更是无从得知。   传说中的顾大少手段铁厉,为人心狠手辣,比他的父亲顾探更加令人生寒。这个跨国大企业在全球都很出名,身为土生土长的C市人,纪若自然也是知道的。G&X愿意赞助她,纪若不是不惊讶的,但也仅仅是惊讶罢了。大人物的想法,纪若看不透,也不想深究。   如今看夜君然的态度,自己脖子上这条项链莫非还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夜君然用一种果然的眼神看着纪若,“你脖子上这条项链,是G&X国际镇店之宝,属于非卖品。”六年前这条项链刚一问世,便惊艳了整个珠宝界,轰动了全球。   一条重达62克拉的宝石项链,不想造成轰动都难。   纪若心中小小惊讶了一把,“这么珍贵?”纪若眨眨眼,心思流转了几遍,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不能损坏了。纪若手指抚摸着那条宝石项链,此时这条项链于她而言,简直成了烫手山芋。   “纪若。”沉沉的唤声,打断纪若的思绪。纪若仰头看夜君然,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戴上墨镜,镜片下的黑眸噙着复杂又氐惆的光芒。   “夜前辈,怎么了?”   夜君然嗫动双唇,又道:“你可知道,你脖子上这条项链叫什么名字?”纪若挑眉,刚想说不知道,夜君然却自言自语开了口:“纪若…”   “我在!”纪若身体一震,下意识高声应道。   夜君然盯着她,目光如炬。“纪若,是设计师为它取的名字。”耳旁传来男人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万分认真。   纪若,一条黑宝石的星星项链,它的意义是——   绝望的爱,渺茫的希翼。   那个人给项链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一直深爱,却又失去的雅若。   背脊骨瞬间挺直,纪若愣怔在原处,原来,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也叫纪若。跟她一个名字。   “夜前辈,这条项链的设计师是谁?”倔强的冷眸凝视着夜君然,那里面隐隐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车子到了目的地,夜君然推开车门走下去,灯光闪烁在他的身上,男人转过身来,睨着纪若,轻声道出一句话字:   “G&X总裁,顾诺贤。”   ------题外话------   公布昨日的正确答案:   D   感谢mˊm、amili05的鲜花;   感谢麋鹿饮溪、bebegirl的钻石。   ☆、062、再度封帝   锃亮黑皮鞋踩在地面,男人修长的身躯立于车前,刺眼的闪光灯围绕着他的周身,再也不愿移开。一片菲林嘶吼叫喊,想要通过呐喊声将自己对偶像的爱宣泄出来。   “夜君然,我们爱你!”   “我们爱你!”   夜君然扫了眼眼眶通红激动不已的粉丝,一直冷漠的俊脸上难得勾起温熙笑意,他挥挥手,又引得粉丝阵阵尖叫。照相机对着夜君然拍个不停,摄像机跟随夜君然移动,在所有人注视下,夜君然走到车子另一旁。   他弯身打开车门,动作优雅似贵族王子。一身黑色长礼服的纪若优雅下车,藕臂挽着夜君然臂弯,高挑出彩的男女在众人瞩目下踏上红地毯。   粉丝叫喊声震耳欲聋,摄像镜头扑闪扑闪,纪若扬笑踏着小巧步子跟随夜君然的步伐,心里有几分震动。这就是成名的滋味么…   《佳人颂》自大年初二播映以来,收视率一直盘踞在前三甲的位置。作为剧中女三号,纪若如今的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媒体朋友对她自然也不陌生。加之跟顾诺贤传出绯闻,媒体对她就更加好奇了。   见她跟夜君然一起出席电影节,媒体就更加兴奋了。一时间,记者围着二人提出各种刁钻的提问,生怕错过此等好机会。“夜先生,作为上一届牡丹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获得者,你认为今晚谁是影帝奖最有力角逐者?”   夜君然曾去年一举夺得牡丹电影节跟桂兰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他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双料影帝,他的话,颇有威力。夜君然淡然抿唇,回道:“我吧。”   纪若笑容一僵,夜影帝还真是不谦虚啊。   “夜先生,早前有传闻说你将要跟小花旦甄月一起走红毯,是真的吗?”纪若诧异看了眼提问记者,有些惊讶。传闻并非空穴来风,看夜君然皱眉不语的样子,该是真的了。   纪若垂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风水轮流转,这话尤为适合娱乐圈。   见夜君然不说话,记者又将话筒对准纪若。“纪若,你跟甄月曾是同组合的成员,又是共事三年的同事,如今你为了博出名挤走甄月自己上位,你就不觉得良心难安吗?”   纪若行走的脚步微顿,她扭头看了眼提问人。是周六娱乐报刊的记者。   该记者这番提问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不可谓不博眼球。   一些记者都将镜头对准纪若,等待着她的答案。夜君然扫了眼纪若,见纪若满脸镇定,顿时放下心来。拍拍纪若的手背,夜君然安静站在一旁,选择让纪若自己面对。   夜君然拍纪若手背的画面被一些眼尖的记者拍摄到,又有新爆料了。   平静的双目一转不转盯着记者看,纪若眼睛黑而亮,加之本就生得清冷绝丽,她目光一冷,顿时十里寒霜。记者被纪若用一双黑且冷然的双眼盯着瞧,脑门渐渐冒了冷汗。   良久,直到记者快要招架不住了,纪若才开了金口:“这位记者朋友,说话可得拿出真凭实据,我们曾经的确是同组合的成员,可提出解散的是她甄月。还有,夜前辈并没有公开表明过甄月会跟他一起出席电影节,一切都只是传闻。难道,你们宁愿相信甄月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相信夜前辈的为人?”   纪若狡猾的搬出夜君然来,一些刚还竖着耳朵想要挖点有利用价值的记者顿时低下头去,夜君然年纪轻轻就已是双料影帝,除了强悍演技外,还有他那神秘的家世背景。   没有人愿意得罪夜君然,除非傻了。   “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我完全可以告你污蔑诽谤。”纪若冷着脸,语气极为生硬。听到诽谤二字,那记者气势顿时萎靡了。一些记者看向纪若,心里暗忖,这新人不得了,不是软柿子。   ——   走到签名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夜君然跟纪若一起步入大剧院。   两个人找到位置坐下,夜君然嘴角还挂着浅浅笑意。不得不说,纪若刚才对付记者那一套他很欣赏,虽然,自己被她搬出来做了次盾牌。   灯光闪了闪,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纪若无意间瞥了眼前方,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顾诺贤正襟危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从背后看,男人长发似乎剪短了些。宋御端坐在顾诺贤左侧,两人一动不动看着台面,像两座雕像。   半个月不见,纪若竟觉着有几分…想念。   好似有感应,在纪若偷看的同时,一直不动如山的男人倏然扭头,一双冷冽俊眸准确锁定纪若,人群中,无论有多少人,他总能一眼找到她。   男人目光在纪若脖子上的项链上凝固了几眼,随即目光下移,竟然盯着纪若雪白胸脯一转不转了。纪若伸手赶紧捂住胸口诱人的深沟,面颊绯红。   推推眼镜,顾诺贤觉得纪若这动作可爱极了。见纪若脸颊越发绯红,顾诺贤终于勾唇笑了,笑的意味不明。   纪若心跳加剧,赶紧低头装透明人。   “诺爷,怎么了?”宋御见顾诺贤脸上一晃而过的笑意,有些发愣。他跟着扭头看了眼后方,见到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纪若,心下明了。   能让诺爷笑的人,只有她了。   “真想亲自给她颁个影后奖。”顾诺贤看似是在看台子上的主持人跟获奖艺人,实际上目光是飘忽不定的。宋御沉默了几秒,一脸严肃道:“那就给她买几个奖杯!”   顾诺贤瞅了眼宋御,目光尽是鄙夷。“粗俗!目光短浅!”   被骂了的男人摸摸鼻子,哭笑不得。   “第四十届牡丹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入围名单有铭梁《今日,不说爱》;韩成忠《星期天,星期天》;夜君然《四十五楼的蝴蝶》;黄安呈《生根》!”   颁奖嘉宾打开信封,扫了眼名单,随即眯眼笑了。   “获奖者是——”   看了眼台下某个位置,嘉宾清晰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   “夜君然!”   ------题外话------   我们君然很厉害的,嘿嘿。   下一章大爆点,算是一个小高潮。   感谢138**4678(妖精)的五星评价票。本文不出意外的该是下个月月初上架,具体时间还得等通知,喜欢通缉令的亲们请务必支持!   ☆、063、天价聘礼【求追文】   《四十五楼的蝴蝶》是一部故事励志,结局意外的电影。   因为奋斗的男主直到最后,也没能奔向那个辉煌腾达的理想世界,他挣扎过,奋斗过,在最后时刻还是跌倒了,摔得粉身碎骨。到最后,有梦想的他,仍旧只是一个小职员。   大荧屏上,播放着故事里最经典的一幕,夜君然站在窗前,嘴角叼着一根烟,凝望着窗外奋力振动翅膀的蝴蝶,目光如炬。   “你在看什么?”男配角好奇的问。   夜君然漠然的眸子微掀,凝望着湛蓝天空,他道:“看,空中蝴蝶。”   “蝴蝶?我怎么没看见?这里可是四十五楼,蝴蝶是飞不到这么高的。”男配角笑笑,目光无不是讥讽嘲弄。他口中的蝴蝶,何尝不是男主角。   夜君然眺目看向远处,呢喃道:“你错了,有些蝴蝶,是可以飞上天的。看,那只蝴蝶,在半途累坏了。”眼里落寞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昂扬斗志所取代。“累坏了没事,停歇够了翅膀还会振动的!”   夜君然扔掉烟蒂,背影消失在镜头最后一秒。   …   片段播放完毕,夜君然起身,身旁艺人悉数跟他拥抱道喜。男人脸上扬起可爱的笑意,纪若却从那笑容中看出了疏离味道。不愧是夜影帝,每时每刻都在演戏。   “恭喜你,夜前辈!”纪若起身轻轻拥抱夜君然,夜君然笑容收敛几分,眼里却多出几抹真诚来。“加油,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站在那个万人瞩目的位置。”说罢,翩翩美男子走上舞台。   纪若再度落座,她看向顾诺贤,只见一直巍然不动的男人坐姿更加正经。纪若几乎可以想象到,顾诺贤看着夜君然的目光有多骄傲。   虽不清楚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可纪若知道两人感情很好,像兄弟,令人羡慕。   兄弟获奖,他会很骄傲吧。   “十九岁出道,二十岁获得牡丹最佳男配角奖,二十二岁一举夺得桂兰最佳男主角奖,二十三岁再度夺得牡丹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将,如今二十四,他又一次将牡丹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囊入怀中。他,是整个华人演艺界的骄傲!让我们用最激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影帝先生——”   “夜君然!”   在主持人激动昂然的解说下,身穿黑色羊绒西装的男人款款走向台中央,接过颁奖人手中的奖杯,男人抬头扫了眼大厅,漠然眸子里平静似水。   他总是这般宠辱不惊,永远镇定的让人嫉妒。   “感谢节目组对我的肯定,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四十五楼的蝴蝶》的成功离不开你们的付出,是你们成就了林焕。感谢所有粉丝的厚爱跟不离不弃,在此,也要感谢我所敬爱的雅诺娱乐公司,是你,给了我机会…”一番感谢话说完,夜君然一直平静的眼球微微波动了几下,接着,夜君然对镜头笑了。   他的笑容,霸道从容,势在必得。   “在这庄重的一刻,我要跟我自己做个约定,我承诺,待你下一次归来,我将会紧握住你的手,永不放开。我知道你在观看直播,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从不是玩笑!”   沉稳的声音清晰有力,掷地有声。   夜影帝对神秘人告白,一时间,全场沸腾。   镜头对着夜君然狂拍,整个颁奖礼气氛顿时达到高潮。纪若沉默着,听到这番话的同时,她脑子里闪过顾诺贤的脸,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头,她隔着人群看到了他。   而他,也在看她。   男人的眼,深邃认真,叫人心慌。   ——   典礼结束后的庆功酒会,是节目组举办的。   夜君然被记者缠的无法脱身,纪若只好独自前往酒会。酒保托着托盘,纪若取过一支香槟,安静游离在当红艺人大碗之间。听着他们高谈阔论,她只是扬唇笑着,迷人又疏离。   仰头浅尝小口香槟,纪若眺目,瞥见角落处跟郭睿站在一起交谈的甄月。一身银色长款礼服穿在身,甄月脸上噙着甜美浅笑,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不少新出道的艺人围着甄月套近乎,她如众星捧月,耀眼璀璨。   视线上移,纪若最终将目光定在甄月脸上,干干净净的,略施粉黛,看来伤疤是彻底治好了。低下头,纪若冷笑一声,算她走运!倘若甄月真的毁容了,她倒也乐见其成。可惜了,她到底还是心不够狠。   “以后不许穿这么露体。”正想着,熟悉的男人声音惊响,随之迎来的是男人冷冽霸道的气息。纪若仰头,抚摸着搭在自己身上的厚大衣,她勾勾秀鼻,嗅到了独属于顾诺贤冷然的体味。   明明是很清凉的气息,却莫名的让人心安。   “哦。”紧了紧外套,纪若闷闷应道,心里却在诽谤,穿什么管他什么事。   冷冽的双眸瞟见那一对雪白胸脯,顾诺贤呼吸微凝,目光也跟着深暗几分。“项链很配你。”艰难别过视线,顾诺贤仰头喝了口酒,内心的躁动不仅没能平息,反倒更加浮躁沸腾了。   纪若摸摸项链,说道:“这太贵重了,我回头就让彤姐给送回去。”顾诺贤微微蹙眉,冷眸染上几丝不悦,“不用还,我送给你了。”   “啊?”纪若心头一震,62克拉的黑宝石项链,G&X国际镇店之宝,就这么送给她了?见纪若犹豫不定,顾诺贤心中不耐更盛,她就这么不愿收自己的东西?   “就当是聘礼。”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明天带上户口薄,我们去民政局。”   ------题外话------   公告:《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暂定五月九号上架,上架后尽量万更。   准备好你们的520小说币,咱们正版群不见不散。   感谢可可羚羊的评价票;   感谢麋鹿饮溪、希望不再爱、qquser9554208 的鲜花奖励。   PS:不要吝啬你们的留言啊!   ☆、064、惊天丑闻   这厢顾诺贤已经离开,纪若还手捧着香槟呆立在原地,思绪早已沉浸在天价聘礼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她真的,有这么珍贵?   黑钻石本就因为稀有更显得珍贵,62克拉的黑宝石项链可谓是价值连城。可是就在刚才,G&X国际背后的真正主子一脸风轻云淡的告诉她,这项链是她的了,是他给她下的聘礼。   纪若抿了口冰凉的酒水,心想,这世界疯了。   ——   夜君然被宋御解救出来,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   此时夜影帝精心梳妆的造型略微凌乱,几缕调皮发丝垂下,一张俊美冷漠的脸蛋有些阴沉。刚才那些记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饶是夜君然定力再好,也快招架不住了。   “你今晚太鲁莽了,君然。”宋御语气平淡,却有着淡淡的谴责意味。   夜君然恼怒哼了声,阔步朝盥洗室走去。   看着镜中落魄狼狈的自己,夜君然刚有转晴迹象的脸蛋再一次阴沉下来,“妈的!”夜影帝骂了一声娘,愤愤不平洗手。一道黑影迅速闪了进来,径直走到夜君然身侧。   男人弯身优雅洗手,夜君然侧睨了眼顾诺贤,说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顾诺贤偏头看向他,神色无所谓,看来是没有生气,夜君然隐隐松了口气。   “怡情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对付她,就得用流氓手段。”顾诺贤将手伸手烘干机下,嘴角微扬。夜君然眯眯眼,认真思考顾诺贤这话的可信度。   两人沉默间,走廊外却传来三四道鄙夷讥笑的讨论声:   “我看照片是真的,你是没看到,那女人衣衫不整,表情迷离,整个一情欲高潮的模样。”   “啧啧,看上去冷冰冰的,真没想到她那方面这么放得开,竟然玩车震。”   “奇怪,如果她跟郭睿是那种关系,那郭睿为何要雪藏她?”   这时,又一道低沉的女人声音插进来:“这你就不清楚了吧,我听飞天娱乐员工说,甄月因为嫉妒纪若,爬上了郭睿的床。许是甄月在床上把郭睿伺候爽了,郭睿一个不高兴,就将她雪藏了呗!”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加掩饰,里面二人听着,心跟着沉了下来。他们议论的主角是谁,显而易见,夜君然担忧看向顾诺贤,果然,男人此时满脸寒霜,像要杀人。   一脚粗鲁踢开盥洗室大门,顾诺贤走出来,冰冷刀刃扫过几个女人的脸颊,他冷哼一声,几个女人吓得顿时禁了声。“你们几个,我记住了!”顾诺贤莫名其妙丢下一句警告话,火速朝酒会奔去。   夜君然看着顾诺贤惊慌跑开的背影,眼神很复杂。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永远矜贵优雅的顾诺贤顾大公子吗?夜君然转身,冷冷看了几眼女艺人,挑眉问道:“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夜影帝发话,小艺人不敢造次,赶紧拿出手机打开一个网页递到夜君然手里。夜君然淡漠的眸子只是看了两眼,顿时就阴沉了。“妈的…”夜君然将手机扔给女艺人,跟着顾诺贤消失的方向追去。   ——   酒会大厅,异常的热闹喧哗。   当事人披着顾诺贤的外套,被一众记者围的水泄不通。   镜头对着纪若那张脸闪烁个不停,一直冷静的女孩也被这阵仗给吓到了。纪若听着记者的发问,俏脸一阵惨白,惊慌从她眼里闪过,她泛白的十指紧拽着外套,内心惶恐不安极了。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很无辜,但是无辜又有什么用,记者又不会放过她。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问话,她脑子嗡嗡作响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纪若,车震照片是真的吗?你跟郭睿真的是床伴关系吗?”   “纪若,发生这种事,你不打算澄清吗?”   “跟飞天娱乐节约,真的是因为被雪藏的缘故吗?”   “纪若,你签入雅诺娱乐是不是也是因为跟雅诺总裁有一腿?”   …   各种难以入耳的提问络绎不绝,酒会上其他先前还对纪若微笑的男男女女此刻站得远远的,他们安静看着滑稽表演,生怕惹一身腥。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没有一个人愿意拉她一把,他们看着她,好似她是令人厌恶的苍蝇。   鄙夷、讥讽、轻蔑、厌恶…无数道目光扫过纪若的脸,在她心里刻上无形的刀疤。   远处,郭睿脸色发白站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当事人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刚才一群媒体扛着摄像机不顾保安的阻挡强行闯进大厅,围着纪若一阵炮轰,根本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惨白的脸蛋上,一双清明杏眼里盛满水雾。纪若看了眼周遭同行,心里悲凉刺骨,这就是娱乐圈,一个个冷漠的不近人情,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手中的镰刀,间接割害每一个垂死挣扎的无辜者。   这一刻,她多想能有个人抱抱她,然后站在她的身边对所有人说,我相信她。清瘦的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柔软无助,可是所有记者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没有半点怜惜。   不知是谁踩到了谁,一人跌倒,摄像机砸在纪若脑袋上,一声闷响,纪若吃痛轻哼,一眨眼,殷红鲜血顺着额头滑落,看上去触目惊心。   纪若感受不到生理上的疼痛,只因那颗温热的心,早已变得冰凉…大概是纪若额头上的鲜血刺激到了记者,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蓦然,一只温凉却宽大的手掌捂住她额头伤口。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他姿态决然站在她的身边。   他捂住她的伤口,便是抵挡了所有危险伤害。   ------题外话------   这下有个人算是彻底玩完了。   不要觉得女主弱小,女主其实很坚强,她这人一般都很冷静,对于这种突发情况,女主感到不安心凉是正常反应哈。   ☆、065、她是个好女孩   ——   终于,有人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将她从地狱火海拉了上来。   噙满眼泪的双目静静凝视着身旁高大的男人,纪若冰凉的心脏,奇怪的开始回温。   安抚的眼神看着纪若,顾诺贤对她点点头,纪若无比心安。这个男人这么好,她之前竟然会觉得他是魔鬼,当真是瞎了眼。   他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   “道歉。”   简单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强悍的让人灵魂发颤。顾诺贤扫了眼全场,一米八七的出挑身材站在人群中,一眼望去,谁都逃不出他冷若冰刀的视线。   “谁干的,滚出来!”   视线绕着所有记者看了一圈,招架不住顾诺贤狠冷阴鸷的打量,有人悄悄朝纪若左侧的女记者看去。顾诺贤眯眼盯着女记者,矜贵俊脸凝满寒冰。   修长手指挑起女记者的下巴,微微抬起下巴的男人目光倨傲冷冽,精致潋滟嘴唇嗫动起来,全场人都听到了他寒霜般冰冷的声音:“你干的?”他问,声音沉闷似即将爆响的惊雷。   女记者唯唯诺诺不敢去看他,背后冷汗涔涔一片,一双腿也跟着打摆子。   围观艺人跟记者见到如阎罗般骇人的男人,脸色心思各有不同。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顾诺贤是雅诺娱乐总裁这个身份,他另一个身份——G&X国际总裁,却少有人知道。饶是如此,他们也被顾诺贤强大的气场给镇住了,他仿佛天生就是站在制高点俯瞰众生的王者,所有得罪他的人,注定生不如死。   “顾…顾总,我也不是故意的,求求您…”记者小声开口求饶,然而话还未说完,腹部突然传来一道狂暴力度。   只见顾诺贤右腿抬起,狠狠一脚踹在女记者腹部,猛力砸去,所有人都看到一道米白色人影飞离地面,朝后方砸去。   砰!   女记者身体砸向酒会大厅墙壁上。   “噗!”鲜血扬洒向空中,女记者身体一个反弹,再次发出砰地一声,落到地面。   砰砰两道巨响,在安静的大厅回响了很久、很久…   所有人一愣,随即头皮发麻。有人吞口水的声音低低响起,这才有人率先回过神来,悄悄看向顾诺贤,双腿都在打颤。那女记者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吃痛哼叫,然而这还没完。顾诺贤对宋御点点头,角落里走出一身黑西装,俊脸冷若冰窖的宋御。   宋御走到女记者身边蹲下,一把拽住女记者的领口,然后像拎一只小鸡一般,拖着女记者走出酒会大厅。   整个过程,进行的无声无息…   没有人知道那男子将女记者带去了何处,总之,不会有好下场。   一时间,满室噤若寒蝉。   纪若被顾诺贤单手搂在怀里,纪若并没有阻挡顾诺贤的意思。她知道,男人已经手下留情了。顾诺贤轻拍纪若的肩膀,直到怀中人不再难安,他这才抬头。那双明明很漂亮,却时时刻刻泛着寒光的双眼再次扫向全场男女,接着,他说话了: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想在明天的报社上见到。”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黑衣人走进大厅,沉默着强行搜身,不放过每一部手机跟摄像机。火速删掉所有悄悄留底的照片,一群人又悄无声息地退出酒会。   面对这群人的行为,没有人敢反驳只言片语。   “各位记者朋友,打狗也知道看主人,纪若是我公司旗下艺人,那自然就是我顾诺贤的人。你们今晚伤了她,就是伤了我。明日一早,望各位明日九点在公司候着,我公司律师会准时给各位所属报刊送达一份律师函。”听到这,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关于今晚网上所报道的丑闻,公司自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感受到搂着自己肩膀的手一紧,纪若仰头看了眼顾诺贤,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再次传开:“我相信她,纪若是个好女孩,她不会做出那种事。”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神情认真,很有令人信服的本事。   好女孩,这三个字大概是纪若听过的最好的赞美词了。   “现在,我要送她去医院,各位,麻烦让一下。”   人群中记者自动闪开一条出路,顾诺贤搂着怀中女孩,一步步朝酒会大厅外走去。怀中人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这让顾诺贤很是自责。目光定定看着前方,顾诺贤偏头对身旁女孩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纪若脚步一顿,她手指拽着顾诺贤身上的丝质衬衣,很认真的摇头。   “不,只要你来了,永远都不算晚。”   ——   夜半时分,郭睿从甄月别墅出来,心情很乱。   当他亲耳听见甄月说网上丑闻是找人放上去的那一刻,郭睿气得当场扇了她两个大耳光。当年醉酒后差点冒犯纪若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梗刺,他是真没想到,甄月竟然悄悄拍了照。   甄月嫉妒纪若,郭睿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次夜君然走红毯女伴一事会彻底激怒甄月。女人发疯,疯狗也要让道。   …   回到家,郭睿开门进屋,屋子里一片黑暗。他站在玄关,感觉有些怪异,今晚室内好冷。   白炽灯光亮起,郭睿睨了眼客厅,瞳仁急速收缩。落地窗前,俊美高贵的男人周身萦绕着朦胧诡谲之气,他眸子幽暗又深邃。对着郭睿,男人勾起一个阴测测的诡异笑容。   “郭先生,我等你多时了。”   ------题外话------   我最喜欢这两句话:   只要你来了,永远都不算晚。   女人发疯,疯狗也要让道。   ☆、066、一波又起   这个夜晚,注定不是风平浪静的夜晚。   凌晨一点,微博上流传出一条命名为《且看最近心机艺人纪若干过的那些龌蹉事迹》的微博,微博下配有五张解说图,里面详细描述了纪若前不久为Q周杂志拍摄封面时,她故意将礼服撕破,当众勾引大牌摄影师卓羽的丑闻。   照片上的纪若衣不遮体,后背袒露在镜头前,胸前还有可疑的凸点。凸点被打上马赛克,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发博人是一大V公众号,粉丝过千万。微博一经发布,粉丝立马转载并留言,一时间,各种难以入耳的叫骂声满天飞,一些原本因为璎珞这个角色开始对纪若产生好感的粉丝顿时粉转黑。   短短三四个小时,接连爆出两条劲爆消息,纪若人气直线大跌,瞬间沦为众矢之的。在圈子里混久了的人立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都猜到这是有人在针对纪若,对此事,大多数人都选择报以漠然态度,倒是有一个人的做法出乎意料。   吴樾转载了那条微博,并留言称:我认识的阿若并不是这样的女孩子,相反的,她很自爱。大家都理智些,不要因为捕风捉影一段话或者几张照片全盘否定她。   看见吴樾的微博,有人挺他有人嘲讽他,他一贯不理。   对于此事,纪若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今晚被顾诺贤强行留在医院,一是担心她身体出异状,再则她宿舍楼下全是不嫌事多的媒体。如今这等举步维艰的地步,她还是呆在医院休息的好。   洛彤第一时间得知网上发生的事,她不动声色切断所有网络,缴了纪若的手机跟笔记本,不让她接触半点外界消息。   失去了跟外界的联系,纪若只得无所事事躺在床上休息,枕边还放着顾诺贤的外套,嗅着男人的气息,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洛彤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纪若,心里直摇头,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宽体胖,还是心态好。   ——   宋御扔掉手中带血丝的手套,扫了眼如野狗般狼狈低贱的血人,一脸漠然走出地下室。   阴暗的地下室内,郭睿一身名牌西装被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他身体被宋御用绳子固定绑在一张木椅上,那张还算英俊的脸此时肿胀的像蟠桃,靠近眼睛的地方甚至冒出了血丝。   虚弱的目光盯着终于舍得离去的宋御,郭睿呜咽着抽了口气,今晚被顾诺贤从别墅里带来这里,他活生生承受了宋御长达两个小时的鞭打。若说一开始他还能叫嚣着企图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之后见宋御拿出手枪对着他的眉心,他才明白,这次是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完了…”   “完了!”   整个地下室,只有郭睿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   坐在书桌后的转椅上,顾诺贤双目紧盯笔记本电脑界面,手指飞速在键盘上跳舞。   屏幕上全是复杂难解的英文字符,外行人看一眼,只会觉得那是天书。蓦然,跳动的手指戛然停止动作,顾诺贤摸摸下巴,嘴角绽开阴冷的花。   这个晚上,很多圈内大佬电脑里的艳照存货丢失,一时间心里有鬼的大佬们全部慌了神。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那些艳照片的另一女主角皆是同一人。   ——   修长高大的身躯站在窗户前,白色窗帘被拉开一小道口子,晨曦射洒在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上。那人一身冷冽漠然之气,驱散走了六七分。   纪若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男人背对她而立,阳光打在他的正面,他比晨曦更温暖,也更撩人。   “你一晚没睡?”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出席颁奖典礼的西装。素日里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无精打采贴在他的后脑勺,这样的顾诺贤,看上去比平日多了几分随和,少了些许严厉。   纪若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看来身体并无大碍。她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顾诺贤立马转过身来,他先是伸手探了探纪若的额头,跟着手指上移,停在纪若额头上方的伤口处反复流连。白纱布里隐隐透着几滴红色,那些鲜血,时刻在告诫着自己,是因为他的疏忽,她才会受伤。   目光一柔,他自责的轻叹一口气,问道:“疼吗?”他声音依旧漠然,话里却多出浅浅忧心。纪若眯眯眼,她仔细审视着眼前的男人,这还是那个顾大爷吗?   当时扬言要杀了她的狠戾去哪儿了?他穿破那层膜进她身体时也没见他有多伶香惜玉,这会儿这个温言轻语慰问她的男人莫不是克隆人?   “顾总,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纪若其实很想问,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可她没种,对这个男人,她打心眼里忌惮他。第一印象,永远让人难以遗忘。   顾诺贤眯眯眼,他不是没看出纪若眼里的疑惑,她心里肯定又在吐槽他。无奈笑笑,顾诺贤替她将被角掖好,然后站起身来嘱咐道:“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召开记者会,昨晚的事情,该澄清了。”   “拿什么澄清?”网上爆发的那些图片,对纪若不是没有影响,她昨晚睡着后梦里反复出现三年前差点失身的一幕,那时的绝望恐慌,现在想来也清晰在目。   “相信我,你曾受的委屈,我会加倍替你讨回来。明天下午,我会还给所有人一个干干净净的纪若。”   纪若呆呆看着他,内心深处无条件选择相信他。   ------题外话------   感谢浮夏的香樟、麋鹿饮溪、暮色凉薄、葬无痕的鲜花;   感谢? 夜雨£冰之恋 ?、暮色凉薄、葬无痕的钻石;   感谢勾勾、麋鹿饮溪的五星评价票~   嘿嘿,下一章就要澄清绯闻了。   ☆、067、心痛真相   次日下午两点半,公司如约给纪若举办记者招待会,举办地点位于C市五星级酒店凯撒酒店四楼。   竹瞳开车,凯迪拉克自酒店东边驶来,稳稳停在酒店大门口。竹瞳跟几个派来维持治安的保镖护送纪若进酒店,警戒线两旁是闻风而来的粉丝,看着两旁百来个铁杆粉丝,纪若朝他们勾起一个感激笑容。   她是真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还有粉丝选择相信她。   不管是一百人还是一个人,但凡有人相信她,那就够了。   …   两点半,招待会准时召开,戴着黑色鸭舌帽,身穿一身卡其色休闲装的纪若低调登台。镜头扫过纪若那张略显虚白的俏脸,不难猜出她这两日过得有多煎熬。   “感谢大家前来参加我司为纪若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今日邀请各位媒体朋友前来,是为了解释以及澄清前晚某网站上刊登的车震艳照事件,以及微博上所流传的纪若自撕礼服勾引摄影师卓羽一事。”今天主持招待会的主持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夜君然的经纪人杜晨。   镜头对着杜晨拍摄不停,记者则稍微收敛起嚣张气势,杜晨被御为金牌经纪人,由他来主持这场记者会,足以表明雅诺娱乐高层有多重视这件事,看来雅诺是铁了心想要捧红纪若啊。   记者虽然都眼红劲爆热点,但他们更要生存活命,真惹急了雅诺娱乐,随意一张律师函就能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前晚顾诺贤所说的起诉一事并非玩笑,当晚在场的多家媒体都已收到了律师函,这不过是雅诺娱乐的小警告,胆敢有下次,那就不是经济赔偿这点事了。   想明白个中厉害,对于接下来的提问,他们必须的好好斟酌一番。   “纪若是我公司重点培养的艺人,最近突发丑闻给纪若的事业造成了很严重很恶劣的影响,同时也给她个人生活以及精神上带来很大的打击,此外,还严重损害了我公司的形象。关于此次事件,我公司绝对不会轻易姑息!”   “我们纪若此前在飞天娱乐发展的十分不好,她如果真做了那种事,又怎会在圈子里挣扎了三年还没走红?仔细想想不难发现,这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至于是谁,公司暂还不能确信。不过有一点要说明,一旦我们查出是谁在诽谤我家艺人,雅诺娱乐决不会善罢甘休!”   杜晨三言两语,成功让记者拉回理智。细细想来,这件事爆发的太突然,显然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时间,众人都跟着附和点头。   纪若安静坐在椅子上,她将所有记者的反应收入眼里,心跟着定了几分。   狠话说完,接下来就该说重点了。杜晨掀起唇角,神秘笑道:“为了查清楚车震事件的真实情况,我们特意跟交通局要来了当年的一段交通录影视频,具体怎么回事,大家静看大屏幕就好。”   杜晨拍拍纪若的肩膀,然后跟一旁的洛彤对视一眼,洛彤心神领会,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盘。   记者见状,皆是一头雾水。   …   大屏幕亮起,画面显然是精心调整过的,看上去虽然有些模糊,但还不至于看不清楚。   屏幕上,一个身穿紧身短裙,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搂着另一个女孩来到马路边,被搂着的女孩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长发遮住女孩半张脸,显然醉的不轻。紧身裙女孩将黑裙女孩扶到一辆保时捷车旁停下,车窗摇下,一个穿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黑裙女孩就被男人扶进车内。冷眼旁观女孩被带进车内,同行女孩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半点想要阻止的意思。   看到这,有人恍悟,原来所谓的勾引老板玩车震,不过是一场被陷害的残酷误会。有人看向纪若,女孩低着脑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看上去格外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疼。   纪若手指在桌下死死缠在一起,刚才只是扫了一眼,她便认出来了画面里的两人是谁。毕竟是亲身经历,即便那时的自己毫无防备被甄月灌醉了,她也不会忘记全过程。   画面还在继续,保时捷车门没有关,不一会儿女孩的脚挣扎间露出车外,那双脚不停胡乱的踢动着,却没有获得解救。不用多想,也能猜到车内上演的是什么龌龊事。而在一旁观看的女孩不仅不去搭救,反倒拿出手机拍起照来!   原来,所谓车震艳照就是这么来的!   在场有女记者开始红了眼,想到那时车内人的遭遇,在场人无不对纪若报以同情怜悯心。他们都觉得自己太残忍了,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会丧失。这一刻,无人不佩服纪若。   小小的身躯,里面却住着一个倔强的灵魂。   纪若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只是缠在一起的手指更加苍白了。那时的她被灌了迷药,没有力气反驳。如果她是清醒的,当晚郭睿多半当场就没了命。   大概过了两分钟,女孩竟然挣脱开郭睿的控制,跳出了车子。   站在夜色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女孩的情况。女孩衣着凌乱,俏脸苍白,那只纤细颤抖着的右手掌心,紧拽着一个破碎的啤酒瓶!女孩仰头眺目望着深邃暗黑的天空,忽然哇的一声,靠在一旁狂呕大哭。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抽搭声,那声音很小,却很突出。   一声响,声声接起,久久不止…   ------题外话------   题外必看!   歌儿昨晚修改了开篇头两章的内容,现在第一章就埋下了此文第一隐患。   只有520小说的妹子才可以看到修改后的第一二章,盗版妹子那里是不会同步更新的,抱歉了。   PS:今儿星期天,二更送给大家。   ☆、068、出面澄清   滴答滴答的抽泣声逐渐转为呜咽哭声,女同胞哭红了眼,男同胞则集体沉默了。他们在忏悔,他们对这个新人是不是太冷酷残忍了。   杜晨眼里划过一抹阴沉,洛彤则是用沉痛的眼看着纪若,当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太清楚,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感觉到有人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头,温热又轻柔,纪若心里一暖,回头对她扬起安心笑意。   “苦了你了。”洛彤叹了口气,红着眼眶别过目光。   此时记者的哭声也逐渐停止了,纪若看向杜晨,说道:“杜先生,继续吧。”   杜晨点点头,吩咐工作人员给记者们送纸巾。用纸巾擦干红润的眼眶,众记者这才平静下来。现场记者们的情绪都很低迷,他们想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各位朋友,看了这段视频,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杜晨扫了眼下方,一阵沉默过后,有一个人女记者站了出来,她深深看了眼纪若,九十度鞠躬。“纪若,作为一个记者应该凭证据说话,对于前晚冒犯闯进酒会一事,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女记者脑袋埋得很低,说着,她刚止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   纪若愣了愣,女记者这举动彻底惊讶到她了。“没事,过去的就过去了,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少报道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多弘扬些正能量才好。”纪若笑着回应,那女记者对上纪若真诚的笑颜,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杜晨赞赏看了眼纪若,这才继续开口:“今天我们也请来了一位特殊嘉宾,微博上传闻的有关纪若拍摄Q周杂志封面时自撕礼服勾引卓羽先生一事,我想没人比这位嘉宾更清楚当时情况的了。”   记者眺目看向后台,卓羽翩翩登台。卓羽生了一张赏心悦目颇有艺术气息的脸蛋,他栗色长发今日很是随意的披洒在肩后,看上去洒脱不羁,又俊美逼人。   穿着一身白色丝质休闲装,卓羽也有一股隽丽俊秀之风。   卓羽站在台上,不知情的只会当他是某公司新捧的艺人,知情的却是知道,这看似漂亮的男人实则是个十分难对付的主。   挨着纪若身旁坐下,卓羽没有做自我介绍的念头,也不待杜晨开口,他一副主人做派地接过话筒,冷脸开口:“对于微博上所传的消息,鄙人感到十分愤怒跟惭愧。先不说这消息有没有可信度,就说我自己,我的性格大家清楚得很,但凡是想要打我身体主意的人,都跟上我Q周封面无缘!”   卓羽自有卓羽的性格,他这话说的毫不拐弯抹角,直白的让人面面相觑。   “毕竟,哥哥的身材美好的不容任何人觊觎!”自我调侃一句,一脸冷肃的卓羽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此话一出,全场哄然大笑。纪若听到这话,憔悴的脸蛋上也跟着露出红晕,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自大…卓羽能在时尚圈混到如今的地位,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   这要换做别人,早被整的尸骨无存。   卓羽轻咳一声,又道:“纪若是个了不得的艺人,不说演技,因为我也不懂演技那玩意儿。但就我们的接触来看,她是个守时观念很强的人,不像有些炸子鸡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开始耍大牌整幺蛾子!”卓羽后半句指的谁并不难猜测,当时跟纪若一同登上封面的除了她就剩下甄月了。   回去后一定要将甄月耍大牌这一消息放出去。   “纪若,有空的话,不妨跟我去M国走一趟,这期封面托你的福大卖,我们Q周总公司的高层十分欣赏你。若你能赏脸来Q周国际版封面露个脸,公司就不愁杂志销量了!”卓羽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幅度,记者一愣,洛彤纪若也是一呆。   卓羽虽然经常口出狂言,但他不是个说大话的人,他这么说,就代表着Q周高层是真的欣赏纪若。   “怎么?不愿意?”见纪若发呆,卓羽调皮眨眨眼,话里带着笑。纪若赶紧摇头,忙道:“愿意!愿意!随叫随到!”   卓羽达到目的,潇洒一甩话筒,半点不拖泥带水的走了。   一场记者会高调的举行,完美的落幕,效果比公司预料的要好很多。   …   记者会结束后还有一场公司举办的酒会,特意举办酒会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要跟媒体打好关系,让他们回去编辑新闻的时候给力点,客观点。   等酒会结束,已是晚上七点。   纪若回到家,跟纪父通了个电话,然后倒头呼呼大睡。可以想象,这两天的新闻会有多热闹,但那些已经不是纪若该思考的范围了。   …   纪若一觉睡到次日中午才醒,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好几条都是相熟艺人发来的慰问短信,虽然对他们之前避之不及的态度感到心寒,但纪若还是礼貌性的一一回复了。   最后一条短信,是顾诺贤发来的。点开信息,纪若自己都没发现她冷清双眸噙着多少柔软。   “还给所有人一个干干净净的纪若,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纪若可以想象,顾诺贤编辑这条短信的时候内心有多得意。想了想,纪若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约定晚上一起吃个饭。   挂掉电话,纪若打开微博,意料之中的粉丝又成倍暴涨了两百多万,之前那个大V号爆料人不出意外的被粉丝以及围观网友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仅如此,‘我们欠纪若一个道歉’、‘最美好的女孩,最残酷的圈子’、‘陷害者,滚出来’、‘终生不脱粉’…一系列有关纪若的话题盘踞在热搜榜前十榜单上,这让纪若小小惊讶了一把。   看着那些热搜榜话题,她第一次认识到,她是真的红了!   跟着热搜栏向下翻,竟然看到了吴樾跟自己排在一起的消息,纪若皱皱眉头,点开那条热搜,这一看,心思顿时扭成麻花。吴樾那条微博没有删,依旧挂在那里,似乎在刻意彰显着他对纪若不一般的关系。   纪若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最后干脆选择视而不见,这男人什么心思她尚且猜不透,她讨厌玩暧昧炒作,还是态度明确点的好。打开自己的微博页面,纪若输入文字发送——   对一切诋毁污蔑说无所谓,对所有理性赞美说谢谢你。   ☆、069、你这么帅   纪若抵达餐厅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只是顾诺贤比她到的更早。   就餐地点选在一家菜肴精致保密措施极佳的餐厅,顾诺贤坐在靠窗户口的位置,外面是一座假山花园,隐秘性很好。餐厅装修十分雅致,窗外假山池很大,清透泉水顺着小渠流进屋内,小渠从顾诺贤背后穿过,听着流水声进餐格外高雅。   纪若看了眼小渠,泉水清澈透明,小巧光滑的鹅暖石铺在小渠底部,几条体态优美的锦鲤在小渠里游荡,这里的装修风格,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心醉。   自然,这里消费一般人承受不起。   到如今纪若也不在乎这点钱,比起帮自己解决烂摊子,这点小钱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纪若并不知情这家餐厅老板正坐在她的对面。   纪若刚坐下,就有服务员端来菜肴,菜肴精致又华丽,鱼肉切得薄而有型,牛仔骨煎的很美观,看上去就很有食欲。另一道菜茶香脆皮鸡香味清雅,脆皮鸡做的更是细腻可口,配着两颗新鲜圣女果盛放在白色方形瓷盘里,别雅又精致。   纪若吃了口鸡肉,味道好吃到让她差点呼出声来。   她今儿起来的晚,只吃了两块面包,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顾诺贤一起生吃过野兔肉的缘故,纪若现在尤为珍惜一切美食,毕竟,美食要比生肉好吃千万倍。   见纪若吃的开怀,顾诺贤心情跟着愉悦起来。他只点了一只澳龙,跟纪若没形象的吃像不同,顾诺贤吃东西十分养眼优雅,矫情的形容起来,那就该是看他吃饭也是一种艺术。当然,纪若早已吃的忘了爹妈,根本没注意到顾诺贤优雅品相有多好看。   顾诺贤心里惦记着别的事,没吃两口便放下了刀叉,他用餐巾擦干净嘴角跟手,然后一脸满足看吃货进餐,另一只手却犹犹豫豫的探向裤兜。其实,今晚本来是有其他安排的,只是…   诺爷怂逼了。   装着戒指的礼盒被他捏在掌心反复把玩着,早已开始出汗。见顾诺贤抿唇一脸犹豫,纪若挑眉问了句:“怎么了?不和你的口味?”   顾诺贤猛地抬头,有一种小孩子恶作剧被大人发现的窘迫。   “不…不是,我,我晚上不怎么吃东西。”诺爷对纪若撒了第一个谎言。   纪若一愣,然后眯起眼睛打量顾诺贤,随即脸上挂起似笑非笑的得意,“啧啧,你该不会是在减肥吧?你已经这么帅了,太瘦就不好了。”   “你觉得我很帅?”顾诺贤只抓住了这句重点。   他很帅,他知道,他不瞎。   可他很喜欢听纪若夸赞他帅,有一种我爱的宝贝也当我是她最珍贵宝贝的感觉。   纪若珉珉唇,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最近顾总总是抽风,她理智的选择无视。见纪若不说话,顾诺贤也不尴尬,只是刚冒出头的欲望被他给强行压了下去。   还得再等等,现在拿出戒指求婚,她估计会被吓一跳,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顿饭,就这么结束了。结账的时候,纪若才知道顾诺贤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她张张嘴,心想这男人过得真累。一个雅诺娱乐,一个G&X国际还不够他忙的,竟然有空开餐厅。   “既然是你开的餐厅,那我以后得天天来蹭饭。”纪若吃饱了,心情很好,难得开起玩笑。眼神玩味睨了她一眼,顾诺贤很认真点点头,“只要你想,随时欢迎。”   纪若偏偏脑袋,不接话。   “现在要回去么?”   出了餐厅,顾诺贤又恢复成淡漠严肃的诺爷风。纪若看着这个各种角色切换自如的男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跟他待在一起她心里很慌。   “那我送你。”   诺爷今天开的是很少牵出来遛的迈巴赫,此等豪车走在如龟速的马路上,实在是有些憋屈。纪若摸摸这摸摸那,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看得顾诺贤忍俊不禁。   “喜欢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浅浅的诱惑。   纪若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喜欢送你好了。”顾诺贤看着前方,语气认真到让纪若语凝。纪若看着男人深邃迷人的侧脸,心里小小花痴了一把男人的帅气,“不要…”   顾诺贤挑挑眉头,然后又笑了。   他其实懂的,身旁的女孩只是不希望被打上包养潜规则的头号。其实…他不介意自己被纪若包养,只要她愿意,只要履行条约里有陪吃饭睡觉,陪过日子陪上床等义务就行。   想到这滑稽的一幕,素来缺乏表情的诺爷咧嘴笑了。他倒真有几分期待那种日子。   纪若见到他笑,差点没惊出一身冷汗。身旁人很快收敛起笑意,纪若抹抹嘴,心想顾总笑起来倒是更好看了。真不知道,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题外话------   喜欢吗?你们喜欢诺爷吗?   喜欢送你。   PS:抱歉最近更新字数减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们要体谅歌儿,不是歌儿懒,歌儿一直有努力存稿哦,现在存稿也有几万了,到时候上架万更妥妥的。   大家这几天先乖些,等我九号上架,再满足你们。   爱你们!   把心肝给你们看看,满满都是爱啊~   …/吐   ☆、070、幽灵骑士   因为车震门一事,原定好的领证又被暂时搁浅在一旁。   一路上顾诺贤也没再提起领证一事,纪若也不会主动提起,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保持着现在的关系。下车时,顾诺贤俯身过来亲了亲纪若的额头,满意看到纪若羞了个大红脸,他这才开口:“晚安,明天中午的《名人访谈》好好表现。”   “…嗯。”纪若含糊不清应了声,夺门下车,女王一般傲娇又别扭的朝他潇洒挥挥手,然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诺贤看着她的背影许久,这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照片找人登出去,声势越大越好。”   *   纪若三人低调现身电视台,距离《名人访谈》节目录制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化妆师给纪若画了一个浅雅的淡妆,造型师将她的长发高高盘起,她今日穿着一套浅杏色洋装,看上去乖巧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冷漠。   纪若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节目组安排好的节目脚本,正认真浏览。   大门被推开,主持人姜少羽笑着走了进来,“呵呵,阿若,准备的怎么样了?”姜少羽年过三十五,穿着一套浅灰色定制西装,一张儒雅俊秀的脸蛋保养得极为得当,看上去没有一丝皱纹。   纪若赶紧起身跟他握手,谦虚应道:“姜哥,保证认真完成任务!姜哥,头一次上你的节目,麻烦多多照顾。”姜少羽是综艺主持界的一哥,就算是一线影星见到他也得恭让三分,纪若对他也是恭敬遵从不已。   她想借这次节目重新树立正面向上的形象,自然是不会得罪他的。   姜少羽看了眼纪若,前天的记者招待会全国人民都看见了,一时间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现实中刮起一股全民欠纪若一个道歉的声讨,同在一个圈子,姜少羽自然也了解了此事。没想到,这么弱小的一个姑娘在潜规则凌辱面前会那么顽强。   身为圈内前辈,姜少羽十分看好纪若的前程发展,这次嘉宾之所以敲定纪若,姜少羽没少跟节目组提及纪若。纪若也知道原因,心里越发尊敬起这个综艺大碗前辈。   拍拍纪若的肩膀,姜少羽调皮眨眨眼睛,一脸神秘兮兮道:“节目中途会有一个惊喜环节,你可准备好了。”   “惊喜?”杏眼滑过迷茫,纪若似懂非懂点点头,这时,导演派人来催了。两个人匆匆结束对话,各自先后登台。   ——   “我们都知道阿若之前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艺人,那为何会放弃音乐选择演戏了?”两张沙发面对面而立,姜少羽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对面长沙发上坐姿优雅的女孩,笑着提问。   洋装下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一前一后交叠搁在身前,纪若呈天鹅形坐在沙发正中央,脸上噙着亲民不失身份的浅笑。听到这问题,她略微沉默了两秒,开口道:“当时我还是飞天娱乐新出道的艺人,恰逢那两年唱片界不景气,公司为了我们未来前程着想,这才改变我们的发展方向。”   纪若这番话说的很漂亮,一点也听不出她对飞天娱乐有什么不满意,反倒是明理暗里夸赞了一番飞天娱乐善待艺人的一面。姜少羽笑着听她夸夸其谈,心里乐开了花,这丫头不愧是演戏的,这假话说的多漂亮。   “那么阿若,可否详细解说一下为何会在合约还未到期之时跟飞天娱乐解约,转而签入雅诺娱乐。”   微垂眼帘,纪若涂着蜜色唇彩的双瓣抿了抿,她抬头面对镜头缓缓道来:“之前有传言说我搭上雅诺娱乐便一脚踹开老东家,这跟真实原因千差万别。跟飞天娱乐解约其实是我自己的意思,那时候我的父亲重病住院,想着能多陪陪他,便主动跟公司解了约。签入雅诺娱乐,是在一场试镜时恰好被夜君然夜哥相中,托他的福,我这才得已进入雅诺娱乐。”   “哦?夜先生?”姜少羽脸色一正,跟着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我们都知道夜先生是一个对演技十分挑剔的艺人,能被他相中,这说明阿若真的是演艺圈不可埋没的新星啊!”   纪若抿唇淡笑,也不反驳。   “阿若第一次上我们节目,为此我们节目组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你可不要吓到哦…”   纪若很配合地睁大一双眼睛,装作我不知情的样子。   “今天节目组啊,联系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了,可是阿若的铁杆粉丝哦。当年‘Moon—Girl’还未解散之前,有粉丝自发创办了Moon—Girl粉丝群,里面有不少支持你们的铁杆粉丝。后来随着组合解散,甄月小姐在演艺圈大放异彩,很多粉丝都退群随着甄月小姐去了。三年半过去,当年热闹喧天的粉丝群里,如今只剩下唯一一个成员,他正是粉丝群的创办人——”   “幽灵骑士!”   ------题外话------   来,玩个竞猜题,老规矩,对了的奖励xxb15,但凡参与者奖励xxb10。   问题:本章节中的幽灵骑士是谁?   A、顾诺贤;B、幽泽、C、顾诺贤的弟弟顾言溪;D、顾诺贤的妈咪苏希。   哈哈哈哈,大家猜去吧!   ☆、071、不负期待   幽灵骑士。   纪若抿唇想了想,模糊的岁月记忆力,似乎的确存在有一个叫幽灵骑士的铁杆粉丝。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幽灵骑士还没有离去。这让纪若有些动容。   姜少羽见到纪若眼里有着感动的泪光闪烁,不由得笑了起来,“今天,得知阿若要来我们节目,幽灵骑士特意寄来一份剪辑视频,至于视频内容,请跟我一起看大屏幕!”音乐响起,是当年Moon—Girl唯一一张专辑里校园主打曲《柔情岁月》。   操场上矫健奔跑的身影,记忆中遥远的少年,笑颜早已模糊不清;   曾经岁月张狂,青春飞扬,年少的我们正相爱,说好厮守不分离;   白粉笔,宽黑板,岁月深处的色彩。   月光下,宿舍旁,稚嫩少年的呐喊。   I—Love—You   …   伴随着音乐,屏幕上出现一个青涩漂亮的少女,少女在练歌房录音,在钢琴上谱曲,在高台上表演。台下歌迷高呼我爱你,台上少女挥汗如雨。无恙岁月,此间少女,成长如斯。   那是三年前的纪若。   视频后半部分是三年后的纪若,电影《落樱》里面的女三号,心机歹毒的妹妹姜洁。电视剧《青春燃烧》里美丽动人的安然,《佳人颂》里妙曼善舞的璎珞,《虚镜》路透里画着恐怖妆容的哑巴沫沫…   视频播放完毕,一排排小字出现在视频最末尾:   三年半,我看着群内一千人走得只剩我一人,我看着你从低谷走向另一个新高潮,我独自见证着你的付出跟努力、重放光彩。   昨日的低潮与伤害,不该是你退缩畏惧的理由。   不要怕,抬头无畏向前走!   恭迎女王再次征战,幽灵骑士已归位!   屏幕再次陷入黑暗,纪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送来纸巾,纪若擦掉眼泪,对镜头露出一个动容美丽的笑容。   “抱歉,失态了。”   姜少羽朝她送去一个安抚的微笑,哭得鼻头发红的女孩这才破涕为笑。“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幽灵骑士说的?”纪若轻叹一口气,认真说道:“我不知道原来一直有人在不离不弃的守护我,今天看到这段视频,说来好笑,我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惊讶。”   “我曾以为我早已为被当年爱护我关心我的粉丝遗忘了,今天我忽然发觉,我是多么的幸福。我有真正支持我,懂我,守护着无论是低谷还是如今再次走出公众视线的我。”   “幽灵骑士,谢谢你,有你,有其他粉丝朋友的支持,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将不再退缩。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跟厚爱!”   纪若眼眶一红,说话带着几分哽咽:“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纪若起身,对着镜头深鞠躬九十度。   姜少羽看着鞠躬致谢的女孩,心里轻叹一口气,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多少人才被埋没淘汰。   ——   节目后台,姜少羽塞给纪若一张纸条。“这是幽灵骑士的电话号码。”姜少羽像个大哥哥一样拍拍纪若的脑袋,一脸欣慰:“表现得不错,阿若,我很看好你!”   纪若目送姜少羽消失在走道尽头,她这才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十一个阿拉伯数字,承载着三年来幽灵骑士对自己的期待跟守护。   …   坐上自己的卡迪拉克,竹瞳一脸兴奋谈论着有关幽灵骑士的事情。听着竹瞳叽叽喳喳的声音,纪若终是按耐不住,用自己的手机给纸条上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谢谢。”   此时,远在中东某国某酒店等待执行任务的男人听到手机声响,他挑挑英气的眉梢,点开短信。陌生的号码,太过简洁的两个字,男人眉头紧了紧,他照着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这厢纪若正跟洛彤头靠头谈论些什么,听到电话声响,她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她将电话靠在耳边,没有主动开口说话,那方安静了几秒,蓦地响起一道严肃又低沉的男人声音:“…纪若?”   纪若愣了愣,勾唇浅笑,“是我。”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幽灵骑士在电话那一头安静了小会儿,他这才再次开口:“视频,你看到了吗?”   “嗯…谢谢。”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   “纪若,加油。”男人沉稳的声音给她打起,话刚说完,那方响起一道陌生的英文,男人叹了口气,突兀地挂断了电话。纪若对着电话错愕了几秒,那声加油还在耳边回响。   挂断电话的男人冷眼看着闯进屋的士兵,低沉的话语中夹杂着让人胆颤的薄怒:“格雷,说过多少次了,要先喊报告!”   格雷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己身前一身蓝衣,脸色一派严肃的男人,他嗫了嗫嘴皮子,敬了个军礼高喊道:“报告!”   “讲!”   “少校!山姆长官打来电话,命令我们按原计划执行!五分钟后出发!”   幽泽点点头,脱下大衣,换上作战服。褐眸扫了眼没有动静的手机,一抹暗沉滑过他的双眼。   ------题外话------   公布昨日答案,没错,正确答案为B,幽泽。   恭喜猜对了的妞儿们,猜错了的也不要气馁。   最后说一句:感谢亲们的道具奖励,感谢你们一路陪伴至今。因为歌儿除了写文意外不咋会说话,我一说话就露出我二逼的本质,一声感谢,道出我的心声。   真的谢谢大家的厚爱。   么么哒~   ☆、072、千夫所指   ——   纪若盘腿所在沙发上看剧本,桌子上凌乱散落着三四本被她无情Pass掉的剧本。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沉稳些,她特意戴了副黑框眼镜,长发滑过耳旁落下,垂落在女孩额头两旁,午后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身上,她看上去安静且美好。   洛彤见到这幕,忍不住给她拍了张照上传微博,配上一句:太阳很暖,人比太阳更暖。   纪若从剧本中抬起头来,她道:“就这个吧,我喜欢。”   “喜剧片,小制作,你确定要接演这部电影?”所有剧本都是流月波亲自交给洛彤的,每一部电影都很有看点,洛彤自然不担心剧本有问题,她担心的是一直走悲情风的纪若接演这部电影,究竟能不能适应。   “欢喜姐弟,既搞笑又冒险,剧本看起来就很欢乐,我喜欢。”纪若斜睨了眼洛彤,笑的一脸深远。“彤姐,演员最忌讳被打上固定标签,一直演悲情角色,会让观众打心里产生一种纪若只能演悲情角色的错觉。那会影响我的戏路,真正的演员,员,既要能演仙女,又要善演白莲花。”   洛彤一想,纪若说的的确在理。她下半年要拍的《杀了她,爱上他》也是一部悲剧收尾的电影,总是一个套路,的确会影响纪若的发展,现在还不明显,等再过段时间所有人都发觉了,那就麻烦了。   敲定了剧本,其余安排就不属于纪若该考虑的范围了。洛彤收好剧本,看了眼纪若,脸色有些犹豫。   “怎么了?”眉梢高挑,纪若问的一脸散漫。   “有个事…”   纪若迷茫的杏眼定定看着洛彤,等着她继续开口。洛彤微叹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纪若。“昨晚十点多,网上流传出好几十张低俗床照片。”   “是谁的?”   “…甄月。”   纪若摘眼镜的动作一顿,她看向洛彤,眼神有些沉,甄月么…   打开笔记本电脑,果然,今日各网站头条都挂着甄月的床照片。画面上甄月摆出各种放荡姿势,几度接近全裸,更让人震撼的是每一张床照的男主角都是不同的男人。   这可不是简单的艳照门了,这是乱交!此事一经揭发,甄月必定会陷入焦头烂额的地步。   最近娱乐圈很热闹,先是纪若车震上头条,现在又轮到甄月身上了。这次事件影响十分恶劣,各路明人皆明里暗地的向媒体以及群众传达出甄月作风不良是圈子里的共识。   一时间,甄月彻底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纪若去甄月微博跟官网逛了一圈,发现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甄月迫不得已关闭了微博评论,飞天娱乐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纪若眯眯眼,出了这种事,郭睿怎么还不出面阻止?退出微博,她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扫了眼来电人,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威。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客厅内响起一遍又一遍,誓有不将手机打爆不停歇的气势。   逆光少女背靠皮沙发,她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小鸟,心头闪过那几年李威对她的不待见跟打压。同样是手下艺人,为何待遇会有天差之别?   手机铃声又响起了,这一次,纪若终于接了起来。   她沉默着聆听,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威先前早已酝酿好的措辞跟怒气在纪若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忽然削弱为零。“是我。”纪若不说话,若非不是她浅浅的呼吸声传到了李威耳里,李威还以为电话没有接通。   李威狠狠叹了口气,她扫过躲在被子里一脸憔悴不安的甄月,暗骂了一句不成器,这才关门来到客厅。   “纪若,照片是甄月发的,我劝过她,可是她不听。”躲在客厅角落,李威小声对纪若说着。   纪若闻言下意识蹙眉,这个人,还真是将自私自利四字的精髓给发挥到了极点。   “你能不能给顾总说说好话,让他放过我?”李威语气很是忐忑,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纪若依旧是不做声,她眺目望向窗外,天空湛蓝,云朵洁白,心情因为顾总二字格外的愉悦。   原来,真的是他在为她做这一切。   再一次感受到被保护的滋味,纪若不由得往角落缩了缩,她想,这种滋味是会上瘾的。   “纪若,你有在听吗?”   李威的嗓音打断纪若的思绪,纪若嘴皮子蠕动了一阵,冷冰冰道出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通话戛然而止,纪若将手机扔到茶几上,她修长双臂紧紧拥着双腿,心想,甄月,你总算是尝到了信错人被背叛的滋味了。   想当年,自己被她送进郭睿车里,那时她内心有多绝望,谁可体会。   果然,因果轮回,上天饶过谁。   ------题外话------   这,仅仅是开始,远还不到结束。   ☆、073、反目成仇   静声听着手机里传来阵阵嘟嘟声,李威愣愣松开手机,因为恐惧顾诺贤残狠的手段会用来对付自己,她吓得背后冷汗涔涔一片。   垂头丧气转身,李威目光触及到一双赤裸的双脚,那双脚踩在地板上,小巧脚趾纠结的在地板上蠕动着,跟主人心思一样绝望不安。   视线上移,李威见到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女人却站在她的面前,正用一种心凉到骨子里的苍凉目光睨着自己。   “小月,你听我解释…”开口之后,李威才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披着紫色真丝睡衣的女人苍白着一张面孔,并不为这话所动。她只是一眨不眨盯着李威,犹如在看一只魔鬼。   “你出卖我。”   冷冰冰的四个字惊响在屋子四周,如西伯利亚寒流飘过,李威彻底呆住。未来得及酝酿出口的话就那么消失在腹中,李威眼神变了变,闪闪躲躲,昭然着她的不安。   甄月心中的天平因为朋友兼经纪人的背叛而倾斜,她俏脸从苍白转为铁青,又从铁青变回苍白,如此反复几次,甄月神经终是崩溃瓦解了。   “李威,这些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佳人咬牙切齿凶狠狠吼出这句话,她的心充满了自嘲跟悲伤,三年的公事,换来的是李威的背叛…   蓦然,甄月张嘴吐出一口老血,血洒在白地板上,鲜艳刺眼,触目惊心。李威一惊,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甄月一膀子挥开了。“你滚,假惺惺的女人!贱人!”甄月大吼出声,气急败坏之下抓起餐桌上的花瓶朝李威砸去,李威瞳仁一缩,侧身险险躲过。   “你疯了!”盯着满地破碎玻璃跟水渍,李威也红了眼。   甄月单手撑在餐桌上,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噙着深深的厌恶。“我疯了?”自我嘲弄勾起嘴角,甄月伸手指着大门,怒吼出声:“滚!叛徒,贪生怕死的贱人,给我滚!”   再好的伙伴朋友,都有可能会用尖刀指向彼此的心脏,早已气红眼的甄月失去了理智,李威怔愣看着她,心一点点沉下去。“没脑子的丫头,早知道你这么承受不住打击,当年我就不选你了!你看看纪若,再看看如今失魂落魄的你,说实话,我真的很怀疑我当年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李威也气急了,她是贪生怕死,可这些年的辅助跟关心并不是惺惺作态。   被甄月拿花瓶砸,被指着骂贱人,喊滚,她也会生气的。   听到她这话,甄月本就暴走的理智彻底消失干净,她转身跑进厨房抽出一把菜刀,凶神恶煞直奔李威而来。见状,李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跌跌撞撞推开门,沿着楼梯骂骂咧咧跑了下去。   一把将菜刀扔出门外,甄月砰地一声甩上门,转身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回卧室。脚踩在碎玻璃上,鲜血跟水渍顿时融为一体。甄月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鲜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   跟丢了魂似的垫脚来到沙发上,她搬出药箱,一边流泪一边上药。   想着这几年跟李威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心痛的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当年差点害得纪若失身其实是李威的主意,就连前几天那些车震照片也是李威安排发出去的。   说白了,她甄月只是个听话的傀儡,李威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李威放的屁那都是香的。一个傀儡,一颗摇钱树,一颗助她成就金牌经纪人的垫脚石…这样的自己,难怪会被她出卖背叛,自己这次多半是毁了…   甄月靠着沙发,泪流不止。   …   依山傍水而建的别墅区是C市政要官员首选包养小三情人的风水宝地。   一辆奥迪A6驶进别墅区内,车子最终停靠在东边一座豪华别墅大门前,黑暗中,车门打开,穿着纯白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从车内走了出来,女人仰起头来,黑暗中露出一张不算绝色却依旧出挑的脸蛋,正是李威!   另一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跟着下车,这个男人,竟是C市最年轻的市委书记——蒋昭文。   搂着白衣女人进屋,男女一起消失在夜色下,进了别墅。   大门刚关上,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人忽然一把将李威抵在墙上,女人像条无骨蛇缠在男人腰间,一时间,暧昧的呻吟与麝香味弥漫交织,满室陷入旖旎火热中。远处,几个针孔摄像头默默的闪烁着,将这荒唐迷乱的一幕拍摄下来。   而此时,别墅西南边一栋废弃的楼盘内,身穿休闲黑衣的纪若盘坐在地上,她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幽幽蓝光。蓝光将她的俏脸,衬得邪恶又优雅。   看着电脑画面里彻底赤裸缠为一体的男女,纪若悄悄笑了。   …   翌日上午,纪若跟洛彤驱车来到公司,准备面见流月波洽谈新电影事宜。   站在电梯里,纪若交给洛彤一个U盘。“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将里面东西放出去。”洛彤眯眯眼,接过U盘在掌心把玩,边好奇问道:“是什么东西?”   纪若摸了摸脸上的墨镜,神秘一笑,“一个足以在C市刮起一阵龙卷风的好东西。”   ------题外话------   明天五一,亲们都要放假了哈,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074、一丘之貉【求追文】   两人说话间,电梯门打开,正巧走进来的是下楼来找经理谈事的宋御。宋御沉默进电梯,高大的身躯强大的气场,吓得洛彤胆战心惊朝纪若身边靠。   宋御跟纪若点点,两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电梯门再次关上,徐徐上升,这时,站在宋御后方小半步的纪若唤了声宋助理。   宋御侧回头看着她,目光漠然,一片冰冷。“纪小姐,何事?”宋御的声音,比他这人更要冷寒几分。身旁洛彤脑袋低耸着像是见到了天敌,纪若却半点也不畏惧宋御。   “郭睿失踪了,敢问宋助理可否知道他的下落?”原以为郭睿打算放弃甄月才没出面处理满天丑闻,哪知后来从飞天娱乐内部传出消息说,郭睿人失踪了,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郭睿失踪了,纪若实在是想不出除了顾诺贤之外,还有谁有动他的理由跟本事。   宋御推了推自己那没有镜片纯属装逼的眼镜,模棱两可回答说:“你若真想知道,大可上楼去问顾总。”宋御推眼镜的动作几乎跟顾诺贤如出一辙,纪若看着,不由得愣住。   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洛彤温声细语提醒她到了,纪若这才回过神来。两人携伴出电梯,身后电梯门随之关上,一直很拘谨的洛彤这才恢复正常神色。“这宋助理跟顾总性子真像。”洛彤现在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宋御跟顾诺贤的场景,依旧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寒。   纪若点点头,颇为赞同洛彤的观点。“所以才有个说法叫一丘之貉。”   洛彤:“……”   *   雅诺娱乐,流月波办公室。   一身皮衣裤的纪若坐在沙发上,安静喝着速溶咖啡,墨镜被她随意别在领口,露出V领后方一小块雪白肌肤。洛彤跟对面的流月波大眼对小眼,彼此都不肯退让一分,暗自咬牙坚持着各自的立场。   纪若冷眼看着一遇到洛彤就变得极为不理智的流总监,又看看突然间幼稚傻逼不少的洛彤,无奈摇头扶额。不知在何时,洛彤跟流月波忽然熟络起来,熟悉到两人一见面就炸毛。   “你俩都歇歇,剧本我已经选好了,是不会再做更改的了。”眼见两人双眼球瞪的快要溢出血丝了,纪若适时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闻言,流月波立马收回视线,他揉揉酸涩的眼球,看了眼纪若,面色仍显犹豫。   “阿若,你选的剧本的确很有卖点,也很有新颖,但你可知道,这部电影人设有多毁人形象。”流月波没想到纪若会相中这个剧本,其实这剧本写的不错,只是女主前期阶段太容易让人生恶。   剧本名叫《恶俗姐弟》,里面纪若将要扮演剧中的姐姐,姐姐是一个双性恋,私生活混乱,男女不忌,且出口成脏,终日顶着个爆炸头过日子。   单是想象纪若顶着爆炸头,跟男男女女交往的颓废样子,流月波顿觉这世界太恶俗了。那就好像一萨摩耶顶着一头方便面参加选美大赛,怎么想,怎么滑稽…   洛彤又白了流月波一眼,流月波不甘示弱回瞪一眼,眼见两人又要干架了,纪若赶紧劝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总监,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我还是想演这电影。我喜欢姐姐这个角色,她虽然私生活混乱,个人形象糟糕,对家人粗暴无礼,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为了弟弟改掉所有坏毛病,为救弟弟主动换肾,这样的女人,是一个矛盾体。这样的角色,才有看点。”   纪若放下咖啡杯,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道:“越惊世骇俗的人,骨子里越有故事。”   流月波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梗着脖子跟斗牛犬似的洛彤,最终只得妥协。“好吧,电影还在选角,下个月才会开拍,这段时间你仔细琢磨这个角色,可不要让我失望。”   纪若认真点头,“是!”   ——   当日傍晚黄昏时,一段令C市政府以及所有百姓哗然震惊的性爱视频流传于网络媒体上,《C市市委书记出轨包养小三,小三为甄月经纪人李威》,单是这标题就已经十分惊世骇俗。视频上传短短五分钟,点击量超过百万,十分钟后,点击量超三百万,半个钟头后,点击量超千万!   政府第一时间命人封禁所有视频,却总有漏网之鱼,怎么也封不干净。   政府派技术人员查找视频上传者的ID,结果显示ID地址有上万个,且都在不同位置,很显然,有黑客在阻挡政府工作。此时,雅诺娱乐总裁办公室,顾诺贤给政府技术人员的电脑前发送了一个鄙视的中指手指,想对付爷的人,太不自量力了。   “我的若若啊!”感叹了一声心心念着的人儿,心甘情愿负责帮别人擦屁股的诺爷靠着皮椅看天花板,眼神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这样有些小邪恶的若若,真让他着迷啊。   …   纪若在上网,跟洛彤靠在一起,看视频看得津津有味。她到底不是专业人士,没想到一旦政府查到上传者ID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幸好,有顾诺贤在后面给她擦屁股。   一段视频,让C市纪委书记蒋昭文落马,被检察院带走。而李威也成了圈内笑柄,她眼见蒋昭文落马,立马卷铺盖飞去了美国。因为李威之事,本就处于千夫所指状态下的甄月,彻底丧失了翻身的机会。   ------题外话------   大家劳动节快乐!   你们以为这就是甄月的结局么?   no!这远远还不够,等着,还有后续交代。   PS:求追文啊求留言!求鲜花啊求钻石!总之各种求…。   ☆、075、甄月下跪   夜半。   有一道纤细人影顶着皎洁月华躲避过记者的狩捕,独自开车穿过小半个城市,来到雅诺娱乐艺人宿舍。   纪若做梦了,梦里山体滚落,石头砸在水泥马路上,吓得她突然间惊醒。纪若睁开双眼凝视着深邃无边的黑暗,耳边剧烈敲打声没有消失,她还沉浸在梦中没有出来。   等她适应了现实,这才发现是有人在砸她家大门。   会是谁呢?   纪若也不开灯,赤脚轻盈的穿过卧室来到客厅,她站在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眼门外,来者竟然是甄月。确认甄月没有带任何利器,纪若这才开门放她进来。   灯光骤然亮起,照在甄月那张惨白的脸上,惊得纪若心跳漏了一拍。几天不见,甄月竟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坐吧!”纪若招呼一声,走到餐桌旁给她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甄月,并不急着开口。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洛彤,洛彤披着浴袍走出卧室,见到客厅里的情形,她走到纪若身边拍拍纪若的肩膀,小声问道:“需要我陪着么?”   纪若摇摇头,催促着她去睡觉。   见洛彤进屋子,甄月这才抬头看纪若,她捧着玻璃杯,小小喝了一口,忽然喃喃道:“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洛彤,就不怕她背叛你吗?”   纪若轻嗤一声,反问一句:“你当人人都是李威?”   甄月脸色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眼见气氛就要僵了,纪若也不挖苦她了,只问道:“这么晚了来我这,你有什么事?”虽是二月份了,天还是很凉,纪若扯过一旁的摊子盖在腿上,语气并不友善。并不介意她的怠慢,甄月咬咬牙,似乎在为某种决定犹豫不决。   纪若冷眼看着,耐心十足。饶是纪若在料事如神也没想到,甄月接下来的动作有多让她惊讶,她眼见着向来高傲自傲的女人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然后对她深深磕了几个响头。   纪若一惊,躲在卧室门后观看进展的洛彤也是一惊。   “纪若,求你,救救我!”三个响头磕完,甄月红着眼眶,语气诚恳带着请求。纪若还是保持原动作缩在沙发上,她看着甄月这番举动,目光忽然变得冷寒,“这样的你,真让我觉得没骨气。”纪若别过目光,有些恼怒。   没骨气三个字听得甄月一阵愤恨,可她没办法,她若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走下去,她就必须找人帮忙。就目前这状态来说,能帮她的只有眼前这个女人。“纪若,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我求你帮我跟顾总求求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演戏,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招惹你!”甄月语气慌乱焦急,看来她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朋友?”纪若嘲弄勾起嘴角,“朋友是不会出卖朋友的,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倘若甄月也算是她的朋友,那简直是对朋友二字的污蔑。   “还有,我跟顾总不熟,我帮不了你。”   听闻此言,甄月顿时掉进万丈深渊,一张脸变得煞白煞白的。“纪若,你真要让他对我赶尽杀绝?”   “麻烦你搞清楚,是你先对不起我在先,你当时没对我留情,我也犯不着对你留情。”纪若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甄月,我这个人没心没肺,你来求我也没用。”纪若想,她是真的变薄凉了。   冷冷睨着纪若那张没多大反应的脸,甄月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   “彤姐,这么拒绝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送走甄月,纪若依旧盘腿坐在沙发上,她看着远处的霓虹灯,闷闷不乐问道。甄月刚才状态很不对劲,这让纪若有些担心,她的确很讨厌甄月,可她并不想彻底毁了她。说到底,甄月也只是太傲气任性了。   卧室门再次打开,洛彤走到她身边环住纪若臂膀。“不,其实你比谁都清楚,甄月那种女人不值得你那么做。”   纪若靠着洛彤肩膀,两个人彼此依偎着,气氛安静温暖的正好。   ——   这个夜里,纪若梦见了三年以前,跟甄月同组合时,一起排练,一起演出,一起奋斗着的岁月。梦里,他们都很美好,彼此都是干干净净的,那时候,什么潜规则,什么绯闻床照都跟她们无关。   那时候,笑就是笑,闹就是闹。不像现在,笑是伪装,闹却没有了机会。   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遑论。   …   甄月从纪若家里出来,整个人颓靡不振,她开着车子行驶到一间以前常来的酒吧。   她点了杯以前最爱的鸡尾酒,坐在以往常坐的位置,一切看似都没有什么变化,却又起了变化。曾经陪她一起说话的人早已飞去了美国,另一个可以谈谈心,让她撒娇任性的男人也失踪了。   酒水刺鼻,却让她流了泪。   “甄月,你还记得最初的梦想吗?”喝醉了,她脑袋搁在桌子上,看着灯光下释放着醉人光泽的鸡尾酒,流着泪问自己。   ------题外话------   这章最后那点我觉得有点伤感,每个写手都一颗玻璃心。   哈哈哈哈   ☆、076、地下室惊魂   ——   白炽灯光将地下室照的亮如白昼。   黑衣男人踏着优雅的脚步翩翩而至,顾诺贤高高在上睥睨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缓缓勾起嘴唇,吐出两个字:“蝼蚁。”   郭睿虚弱的睁开眸子,他没有力气抬头,视线所及的仅是男人干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脚。   “你真是该死,竟然妄想指染她。”顾诺贤目光冷了几分,他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支皮鞭,单手飞舞着皮鞭,在空中发出呜呜声响。悠悠抬起眼睑,郭睿艰难撑着上身目光迷离看着高大的黑暗天神,喉咙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你身上都有哪些地方碰过她?”下巴被矜贵俊美的男人用细腻柔弱的五指死死捏着,一阵生疼,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郭睿眯眼看着顾诺贤,依旧是不做声,顾诺贤两条浓黑剑眉高高蹙起,随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男人漫不经心扬起手臂,高举皮鞭再次挥下…   啪!   一声响,地上人皮开肉绽。   一声嘶哑怒吼自郭睿嘴里发出,门外守卫听到这声叫喊,头皮都有些发麻。皮鞭持续挥落在肉体上,男人的叫喊由一开始的撕心裂肺逐渐变得呜咽低沉,直至麻木。   扔掉皮鞭,顾诺贤洗净双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准备齐全的工具。他再次转身逼近郭睿之时,右手之上,赫然正握着一把明亮如月华的手术剪。   意识再度迷糊的郭睿想到什么,瞳仁猛然收缩,他身体像泥鳅一样蜷缩着朝角落退去,脸部因为恐惧而抽搐扭曲的不像样子。锃亮的黑皮鞋停在郭睿的身前,男人动作优雅且缓慢弯下身来,他将剪刀放在郭睿眼前比划了两下,郭睿仿佛听见了身体某处被他割掉发出的肉体噗呲声。   “你…你要做什么?”郭睿在颤抖,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深邃的视线顿在郭睿双腿间某处,顾诺贤轻嗤一声出口,那一声轻嗤,饱含轻蔑不屑。“肮脏的,低贱的身体,曾经差点给我最宝贝的人带来最致命的伤害。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然后煮熟了扔给我们家的狗,可是…”男人斜眼睨着郭睿,薄唇再次开启:“你不配做我家狗的口中粮。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剪了你的物件来的痛快,忍忍吧,一会儿就完事。”低低沉迷的声音在地下室散播传开,郭睿一脸痛苦扭曲的听着,胸膛剧烈起伏个不停。   咔哒!   剪刀剪掉了裤腰上的口子。   郭睿下体一凉,他想挣扎,却有一双力大无穷的手禁锢着他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深深的恐惧侵入郭睿身体血液的每一处,下体冰凉的触感让郭睿感到羞恨又害怕,他眯着双眼死死盯着头上方笑的一脸迷人贵气的顾诺贤。此时的男人,简直就是阎王黑无常,杀人不眨眼。   扑扑!   内裤被从中剪开,布料破碎的声音在地下室回响,听得郭睿浑身冒冷汗。   剪刀围绕着某物件来回打转,冰凌刺骨的触感让其主人呜咽尖叫不停,可是顾诺贤仿佛存了心似的不想给他一个痛快。郭睿的情绪紧张到了顶点,在这中要命的折磨下,他快要疯了。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郭睿卑微的祈求阎王的原谅,顾诺贤面无表情看着他,嘴角扬起幅度越来越盛大,深远又诡异。在某一刻,郭睿下体突然一阵剧痛,噗的一下,鲜血洒向高空。   郭睿双目骤睁,他看着那些飞舞的血液,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   “啊!”   惊天怒吼,震动整个地下室。   …   扔掉手中剪刀,顾诺贤拍拍手,走进来四个守卫。“抬走,别让这肮脏玩意儿弄脏了这块地!”四个人点点头,用余光扫了眼地下室里恐怖现场,四人同时觉得下体一紧。   将半死半活早已昏睡过去的郭睿抬走,顾诺贤这才拐了个弯走进盥洗室,借着浅绿灯光,顾诺贤给自己那双秀气漂亮的手涂抹了一次又一次洗手液。   慢条斯理洗了许多遍,顾诺贤这才用毛巾擦干双手。   …   凌晨三点一刻,白日里热闹喧哗的C市难得静谧。   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风日产轿车前盖上,坐着一个黑衣男人。男人修长双腿一曲一直,微风吹起他偏长的斜刘海,露出刘海下一对黑幽摄人的双目。   斜前方的高楼上亮起一个红点,夜君然将狙击枪对准黑色轿车上的男人,红点定在男人的眉心处,却没有开枪。夜君然对耳机开口说道:“来了,宋御,准备。”   轿车上的宋御点点头,他跳下车,打开车门,启动油门。此时,对面驶来一辆法拉利,法拉利行驶速度十分快速,坐在司机位置的女人早已处于昏迷状态。   黑色轿车径直朝法拉利撞去,砰地一声,法拉利被撞到车头,车子一偏,撞进一旁的饭店。宋御冷哼,开着车子嚣张离去。夜君然眯眯眼睛,将子弹打进法拉利的油门。   滴答…   滴答…   机油从油箱里滴出,一眨眼的功夫,忽然冒出火光,法拉利轰然间燃烧,熊熊烈火点亮了半个夜空。   车内的女人跟男人在浑然不觉间,悄悄死去…   ------题外话------   这,便是甄月跟郭睿的结局。   ☆、077、双双身亡【附送小剧场】   凌晨四点多的样子,一阵刺耳铃声再次吵醒纪若。纪若闭着眼睛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竟是夜君然的声音。   “吵醒你了?”   听到夜君然的声音,纪若顿时醒了瞌睡,“没事,夜前辈,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纪若迷迷糊糊的睡意,彻底被夜君然下一句话给惊没了。   “十分钟前甄月的车子在城区内发生车祸…”   纪若心一抖,僵硬着后背急忙询问道:“甄月怎么样了?”   “…当场死亡。”   恐慌、震撼、悲伤、懊恼,那一霎,许多种情绪聚集在纪若心中,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怎么会,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活生生坐在她家客厅沙发上。   “纪若,同行的还有郭睿,救护车到的时候,郭睿已经被爆炸的车子烧成了碳球…”夜君然后面说了什么,纪若已经彻底听不见了,手机啪的掉落,纪若哆哆嗦嗦扯开被单,赤脚一路东倒西歪跑出卧室,一个劲的拍打洛彤的房门。   “彤姐!彤姐!醒醒!”纪若趴在门上,声音不自不觉间变得极为嘶哑。砰砰的敲门声砸醒洛彤,洛彤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趿拉着拖鞋来开门。   门一打开,一道白色影子直愣愣扑向她,洛彤稳住身形接住跌倒的纪若,这才发现怀中的纪若脸色苍白,身体柔软无骨,连嘴皮子都在打哆嗦。“怎么了这是?”搞不清状况的洛彤顿时大惊,加大搂着纪若的臂力。   躺在她怀中的纪若神色十分痛苦,她浑身颤抖的都说不出话来。无力拽着洛彤,纪若好似找到了支撑力,她泪眼朦胧看着洛彤,忽然张嘴哇哇大哭。   陡然间爆发出的哭声,震得洛彤脑门发蒙。“阿若,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怀中人体温凉如冰,见情况不对劲,洛彤嗓门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彤姐,甄月…甄月跟郭睿死了…全都死了!”纪若哽咽的声音在静谧卧室响起,洛彤呆怔在原地,忘了反应。   ——   早晨七点,C市早间新闻。   “凌晨三点四十分,C市市中心一辆法拉利跑车发生车祸,调查发现,车子是忽然失控横向撞进一家饭店,跑车当场爆炸,车内司机跟乘客当场死亡。”   “据调查,车主身份为当红艺人甄月,同行乘客是飞天娱乐总监郭睿。”   “车祸原因还有待进一步考察,本台记者,林源报道。”   播音员端坐在镜头前,他身旁的屏幕上有一辆烧成铁壳的废旧法拉利,车主跟乘客被警察解救出来,围观群众好奇探望,将法拉利围得密不透风。   这条新闻,再度震惊整个娱乐圈。   前两天刚因床照上各网站媒体的甄月再次登上报刊头条,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丑闻,而是因为她车祸身亡!一时间,一些原本骂她贱人荡妇的围观网民全都消停,一些甄月的铁杆粉丝在微博上为她点起了蜡烛,全国各地都在举行悼念甄月的活动,不少曾跟甄月交好的艺人也在微博上发起了悼念文。   …   太平间内,纪若颤抖着手揭开白布,入目是两具烧焦了的尸体。甄月半张脸被烧的不成形,一些黄色体液流露在外,看上去令人犯呕。郭睿更惨,全身被烧的不成人形,双腿被烧的只剩几块骨头,腹部中央有一个大洞,里面血肉模糊一片。   一只手捂住嘴,纪若手一抖,俏脸蓦地煞白。“不!不…”一声痛苦的嘶吼在太平间里爆发,站在太平间外的顾诺贤听到这声哭喊,眼里蒙上一层不忍心。   宋御拍拍顾诺贤的肩膀,暗自摇头。   ——   据警察报告显示,甄月车祸原因是因为酗酒,醉酒驾驶出车祸,让不少人惋惜。   两人下葬的那一天,圈中人但凡跟甄月有过交际的全都来了,唯独跟甄月一同出道组团,跟郭睿传过车震绯闻的纪若没有出席葬礼。   站在天台上,一身黑衣将消瘦的人儿裹得严严实实。   冷风刮过,带走女孩眼角一滴泪。   “你这人啊,总是这么争强好胜,什么事都要跟我争个输赢,现在你走了,再也没有人挖苦我了…你可真是心狠,就这么离开我走了…”纪若紧了紧大衣,鼻头有些酸,她仰头看了眼上天,忆起刚出道时跟甄月挤在一个被窝里,聊着彼此梦想的岁月。   那段时间,没有那么多的阴暗跟交易,女孩跟女孩,都只是女孩。抽抽鼻子,纪若发现,曾经那些明里暗里的小斗争根本不算什么。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你走吧,好好的走,下辈子,跟人做朋友前擦亮眼睛。不要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眼睛有些酸涩,纪若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却怎么也止不住往外涌的泪水。“你最喜欢红玫瑰,你总说你这样好看耀眼的人,只有红玫瑰才配得上你。呐,我今天特意为你准备了一篮子的红玫瑰,我让它们陪着你,去天堂的路上,不至于孤独…”   小心翼翼捧起一把红玫瑰,纪若将它们抛洒开来,花瓣随着微风飘摆摇曳,有的飞向了天空,有的坠入了地狱。看着那些花瓣,纪若低低抽噎着,喃喃道:“傻丫头…”   一片红色海洋中,纪若站在天台上,一度凝噎。   ------题外话------   《竹马绕青梅》   “顾诺贤,你愿意娶你身旁的这个女孩吗吗?一生照顾她,对她不离不弃,认她作你一辈子的妻?”周小胖道。   牵着籁雅若温凉的小手,男孩应道:“我愿意!”他回答的那叫一个积极兴奋。   “籁雅若,你愿意嫁给顾诺贤,一辈子爱他,关心他,尊敬他吗?”   籁美人冷清杏眼扫了眼身旁的小男孩,撇撇嘴,“无聊!”   顾诺贤撇嘴流泪,籁雅若顿感头大,赶紧改口:“…我愿意。”这过家家游戏真幼稚。   “请新郎吻新娘。”   两个小人,一个面带激动,一个面色尴尬,四瓣相碰,爱意蜜浓。   青梅竹马,他们已相爱。   ——   夜半醒来,他搂着今日正式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真好,二十年来,我不曾失约。   我的妻子,永远是你,只会是你,只能是你。   ☆、078、诺爷挨耳光【求追文】   艺人宿舍楼下,白色宾利静悄悄停候在大榕树下。   顾诺贤摘下眼镜,几缕夕阳停在他侧面俊脸上流连缠绵,他凝望着天台上痛苦的女孩,薄凉嘴唇很用力的地珉在一起,目光复杂又懊恼。   朵朵玫瑰花瓣飘扬落下,顾诺贤伸出手接住一片从榕树缝隙掉落下来的花瓣,拽在手心细细感悟,花瓣很凉,就像她的泪。花瓣被他捏成碎沫,他再次看向上方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孩,心里堵的有些酸涩。   …   将钥匙插进锁孔,纪若扭转锁匙准备开门,身后楼道里传来一道沉稳脚步声。手停止动作,纪若侧身看向身后,高大漠然的男人单脚倚靠在墙边,正眨也不眨的睨着自己。   第一次,纪若没有朝他走去,眼里浮上退怯。   “你在怪我?”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顾诺贤看着她,眼神很受伤,那模样很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他脆弱不堪的语气让纪若心底一颤。   俏脸上显出一抹坚定冷硬,纪若心一狠,推开门抬腿欲进屋子。蓦然间,一双长臂一把将她纤细的身子拉扯入怀,禁锢得她动弹不得。   背靠宽厚胸膛,纪若能清晰感受到身后人有力的心跳。就是这样一个温凉却厚实的胸膛,让她在脆弱无助时想要去接近,可也正是这副胸膛的主人,做起事来那般狠绝无情。   “顾诺贤,你就不觉得良心难安吗?”知道自己挣脱不了,纪若干脆放任一时贪恋他怀抱的伟岸。   身后身躯猛地一僵,顾诺贤收紧双臂,将纪若搂的更紧。“不要怪我…”他的语气,几乎卑微。   听着顾诺贤似呢喃似祈求的话,纪若很不争气的哭了,哭的万分伤心。眼泪噼里啪啦落在了男人的手上,温热的眼泪,灼痛了顾诺贤的心。“若若,对不起。你可以生气,但是你不能怪我,不能不理我…”他将脑袋搁在她的劲窝,霸道的话语里满是不确定跟惊慌。   说话之际,温凉的双唇带着轻颤扫过纪若劲窝,一个又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纪若肌肤上,似乎只有这样做,顾诺贤才能找到支撑点不至于倒下。他是真的怕了,当他在太平间门外听到纪若的哭喊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以为,她不会责怪他的。   却没想到,自己习以为常的处事作风,彻底伤到了她的心。人命在他眼中不值钱,可纪若很在乎。顾诺贤抱着纪若,在她脖劲上用力吮吸寻找着心安,这样的他,无助脆弱的像个孩子,根本让纪若无法生恨。   纪若认命的闭上眼睛,长叹道:“顾诺贤,那是两条年轻的命啊!”明知他是为自己好,可纪若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他。这样的他,跟肆意践踏别人生命的畜生恶魔有什么区别?   原以为顾诺贤只想要断了甄月跟郭睿的前程,纪若这才放任顾诺贤处理这事,但她怎么也没料到,他竟是要取他们的命!“在你眼里,他们的命都是蝼蚁吗?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方式造成你这样是极端恐怖的人性,这样的你,真让我害怕。顾诺贤,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顾诺贤微掀眼睑看了纪若一眼,嘴唇这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脖劲,只是那对望向她一直还算柔和的双眼里,此时已布满寒霜跟浅淡的威胁。   “想我们到底适不适合在一起…”他的眼神,让纪若心惊,出口的话越说越没有力气…   “闭嘴!”纪若话还没说完,顾诺贤猛地扣住纪若的下巴,他低头,狠狠摄住那一对淡粉的双唇。纪若还未说完的话,全消失在他的深吻里。   缠绵间,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彼此嘴里,顾诺贤眼神一暗,却没有松口,反倒是加大了力道。舌头在纪若嘴里肆行,纪若恼羞成怒,蓦地,她扬手挥下,一巴掌扇在顾诺贤脸上。   啪!   扇耳光的声音在走道上格外的清晰。   纪若垂下的手掌,在微微发抖,她倔强的眸子带着不服输看向顾诺贤,男人嘴角在流血,那是她咬的,   顾诺贤摸摸嘴角血液,凌厉阴冷的眸子里透过镜片,折射出骇人的嗜血冷光。“想离开我?”他高挑剑眉冷声反问,霎时周遭陷入千里冰封。   纪若抖了抖单薄的身子,紧咬的双唇越发苍白。他动怒了,不知是在怪她咬伤了他还是动手打了他,亦或是她说错了话?十指局促的交缠在身前,纪若倔强的凝望着他,理智的选择不说话。   即便是这样,男人的怒气也没有消失半分。顾诺贤倾向纪若,低头一口狠狠咬在她漂亮的锁骨上,感受到疼痛的纪若闷哼一声,那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听上去多了些异样诱惑。   顾诺贤目光一沉,这才松开纪若,可怜纪若白皙的锁骨上,多出一道深深地牙印。   ------题外话------   啪!打死诺爷,明日下葬!   话说,最近更新比较少,大家不要嫌弃歌儿~先卖个萌,打个滚,然后求追文求留言求鲜花钻石啥的…。   PS:今日下午有二更哦!   ☆、079、真的好爱你   雪白的脖劲袒露在外,纪若优雅的锁骨上,此刻有着两道深刻的牙印痕迹,那两排牙印深处隐隐带着血丝。   深深看着自己的杰作,顾诺贤目光微微柔和了些许,他伸手摸了摸纪若锁骨上的牙印,这才轻声说道:“纪若,不许再说适不适合的话。”   收回手,顾诺贤伸出还在流血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做这动作,看上去邪魅狷狂的让人心惊。   纪若痴愣看着他,忘了应话,也忘了锁骨上的疼痛。   “我承认,这次是我做错了,因为我从小生活环境的原因,造成我极端冷血的性格。以后我会尽量学着做回一个正常人,我会尽量做到尊重你的意愿,但是…”细长的手指滑过纪若的脸颊,纪若有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滑过她脸庞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一把凌厉锋刃!   手指顿在纪若眼睛上,只要顾诺贤手指按下,纪若的眼珠就会爆掉。纪若心惊胆战任由顾诺贤在她脸上放肆,而她的心,蒙上厚厚一层恐惧。   “但是,你不可以再说那些合适不合适,要不要在一起的鬼话,因为我会生气。这次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原谅你,胆敢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顾诺贤说到这,脸色陡然间变得严肃危险。“若若,是你先惹上我的,如果有一天你动了不理我或是想要离开我的心思,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听着他的话,纪若心里一阵冰天雪地的发寒,她身体灵魂皆在颤抖。“打…打断我的腿?”纪若讷讷出声,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内心恐惧。   顾诺贤俊美的容颜就在她眼前三公分,纪若凝望着这张让上帝都要为之疯狂的脸,害怕的因子在她骨子里弥漫开来。这样的男人,发起威来,震慑的让每个人臣服。   纪若道行尚浅,在顾诺贤面前,气势上永远都要矮上一大截。一句打断你的腿,彻底将纪若心里那些小想法给湮灭了。   “嗯,相信我,你如果真要离开我,我绝对会亲手打断你的腿。”折了翼的天使,将不再会飞行,没了腿的人,不会再离开。顾诺贤笑的一脸明媚,眼里却冷若寒霜。   煞白的脸蛋愣愣看着顾诺贤,纪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乎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顾诺贤手指从纪若眼睛上滑到她的嘴角,指腹反复摩擦着润透的唇瓣,顾诺贤忍不住低头轻吮一口美味,她的唇,永远这么可口。顾诺贤在她嘴巴上舔了一圈,这才俯在在纪若耳边说道:“傻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明明是最宠溺亲密的称呼,却让她一阵恶寒。爱吗?这种太过疯狂恐怖的爱,谁敢要?   “我的若若啊,如果打断你的双腿就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那我早就这么干了。没了双腿,你就不能走路,也不能演戏,到时候,你就会乖乖待在我的身边,陪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不过,我还真舍不得伤害你,我舍不得看着我的若若变成一个残疾人。”顾诺贤脑袋顺势搁在纪若僵硬的肩膀上,外人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情意浓密的情侣在依偎。   “我的若若啊,我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像是着了魔,顾诺贤在纪若耳边一声声呢喃呼唤。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呢喃着我爱你,语气是满满的缱绻柔情。温热的呼吸吹过纪若肌肤,引得纪若一阵悸动。   纪若睁着一双杏眼,凝视着窗外黄昏余晖,内心很迷茫,顾诺贤这疯狂不要命的爱,她真的承受得起吗?   ——   打断纪若的双腿,让她不能离开自己,不能去演戏,不能做盗贼。只是乖乖的留在自己身边。   顾诺贤不止一次产生过这种念头,在刚得知纪若就是雅若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回失而复得的至宝,他恨不能将她囚禁在身边,日夜也不分开。但这个念头,被他压制住了。   今天,看到纪若伤心欲绝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里再次涌出这个念头,就像是上了瘾,中了毒,他差点就那么干了。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说要跟他划清界限,这让他很不开心。   顾诺贤知道,自己病了,病入膏肓了。   ------题外话------   这里说一下,爱情总是会磕磕碰碰,诸多问题的,结婚后要相互体谅彼此包容才会长久。   诺爷这是心病,肯定会好起来。他优缺点皆有,诺爷是真的生性薄凉,不尊重他人生命(这点很严肃),对纪若有疯狂的占有欲,可以说是疯狂到了变态的地步,这还没有体现出来,后面有些地方可以看出。   但是他也有优点,比如他这么厉害的人物,被纪若扇了耳光他也不介意,对媳妇那叫一个好。   纪若也有缺点,这场感情中她是受益者,她几乎没想去关注顾诺贤,没有想过主动了解他,没有想过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是怎样的人。   纪若对顾诺贤是存有偏见的,这点大家都看出来。等她认清自己的心,爱情才真正来临。   他们都是爱情中没长大的孩子,大家多多包容他们,也多多支持歌儿`   ☆、080、邪恶变态的爱   行驶的车子忽然靠边停住,顾诺贤抽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宋长老,您电话响了。”   DS位于C市分部某处训练场里,宋御穿着一身作训服,正在练习射击,听到下属的通知,宋御赶紧放下枪接过电话。他摘下帽子,恭声开口:“诺爷,是我。”   顾诺贤声音通过手机传来,那是宋御从没听到过的虚弱后怕,“宋御,帮我联系最具权威的心理医师。”   宋御压下心里的担忧,平静问道:“诺爷,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好些年不用靠看心理医生过日子了。   顾诺贤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因为后怕,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适才心里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念头,惊得他自己都害怕。顾诺贤目光一痛,呓语般回道:“我差点失控伤到她…”   挂掉电话,顾诺贤整个人蜷缩进悲伤落寞中,二十年的寻找与苦求不得,折磨得他几度暴走失控,如今找回了挚爱,却失去了理智平静。   “若若,我该拿你怎么办?”   *   纪若进屋,将自己全身心放倒在大床上,一阵疲乏袭来,她虚弱的连呼吸都缓了。   迷糊间回想着刚才顾诺贤的举动,纪若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她闭上眼睛躺了会儿,忽然一下子惊醒过来。仔细思索刚才顾诺贤说话时的错乱跟怪异神色,纪若后背一阵冷汗,她怎么觉得顾诺贤精神有些失常?   *   宋御刚挂断顾诺贤的电话,一串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宋御在记忆力搜索一遍,眉头瞬间皱起。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宋助理,是我,纪若。”电话接通,纪若声音第一次时间响起。   宋御淡淡嗯了一声,沉默了。   纪若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犹犹豫豫问道:“那个…宋助理,有件事我很担心,顾总他…精神是不是有些…”异常?过激?毛病?纪若思忖了两秒,不知道该用何种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宋御听到这话却是一愣,他低不可闻叹了口气,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诺爷精神很正常,不是神经病。”   神经病三个字,当头一棍打醒纪若。   纪若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宋御简单重述了一遍,这才忧心忡忡嘱咐他:“宋助理,麻烦你多多注意一下顾总,我…我很担心他。”   一句我很担心他,成功让宋御脸色和悦了不少,宋御听完纪若的叙述,说了自他们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纪小姐,人只会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失控,诺爷他真的很爱你,因为太乎你,才会差点失控。纪小姐,这次郭睿跟甄月的事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太指责诺爷了。你不了解他,如果你了解最真实的他,你一定会很痛心这样对待他的。”   “纪小姐,诺爷过的很不容易,如果可以,请你尽量多体谅他。”   电话到此为止,纪若却陷入了沉思,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起来,顾诺贤的过往跟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她从幽泽口中准确知道,他是道上的厉害人物,是全球军火制造贩卖大商,是DS组织的首领。   手段不狠,地位不稳。   她曾亲眼看见十几个人围剿他一人,却被他一个人全部剿灭了。这样的人,每日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甄月郭睿这件事他做的或许是太过了,可他有错吗?   凭心而问,并没有错。只是彼此生活环境不同,处事手段不同罢了。   纪若望着上方,心境十分复杂。   ——   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医生,正品着宋御亲自倒的茶水。顾诺贤起身,解开西装上方三颗扣子,迈腿走到医生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是顾诺贤,麻烦你了。”优雅的男人捧起茶杯浅抿一口,他俊脸毫无表情,态度却是恰到好处的尊敬。医生看了几眼顾诺贤,心里很纳闷,这男人看上去实在是不像有心理问题的人啊。   “你好,我姓方,叫我方医生就行。”   “方医生,我们开始吧。”即便自己是病人,顾诺贤依旧占据着主导地位。   方医生倒是不介意这点,他放下咖啡杯,拿出包里的眼镜戴上。刚才看上去还有几分难以接近的医生,因为一副眼镜的关系看上去要平和随性不少。   “顾先生,说下你的情况。”   顾诺贤单手放在右腿上,手指撑着下巴,他冷眸一敛,沉声道:“有一个人,对我来说,就像是毒品,没得到的时候既好奇又想去触碰,接触以后,就上了瘾,从此只想将她囚禁在我身边,不想她出去见任何人,无论男女。”   “她从事荧屏事业,我不想看她抛头露面,只要想着在工作中她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就嫉妒生气的发狂。若是看到有男人抱她,看到她在镜头里对男人笑,或者是哭,我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男人。”   这,是他对她的执念,变态的执念。   ☆、081、此间一人,非她不可   看着窗外,今日天空湛蓝,十里放晴,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顾诺贤很平静道出自己内心邪恶的想法,方医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   他眯起双眼,认真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他很肯定一件事,那就是——   这男人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方脸一正,方医生深眸凝着顾诺贤,问道:“所以,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强制性占有她?还是将她绑在家里?”   顾诺贤收回目光,薄凉的嘴唇蠕动间道出七个字:“我想打断她的腿!”   心里一惊,方医生整张脸都很难看。“你不是爱她吗?爱她就应该好好保护她,而不是以爱之名实行你变态的占有欲。打断她的腿,是对她施行人身伤害,顾先生,你该意识到,你的思想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极端偏激行为。”   “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你才会坐在这里。”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他高睨着医生,眼神很凉,“方医生,你直说吧,我这病还有没有得治?”   “你这不是心病,而是魔怔了。”   顾诺贤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这个答案在他预料之中。“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漠凉的视线扫过方医生,顾诺贤唇瓣紧抿,语气不善。   方医生额头冒冷汗,他摘下眼镜,语气很没底,“两个办法,第一,离开她,这是避免她受伤的唯一方法。”话未说完,某人凉飕飕的视线如刀子划过他身体每一处。   方医生心虚顿了顿,轻咳一声,语气斟酌:“还有第二种方法,试着用心去了解她,去发掘她的不好,等你看清她丑陋一面,或许就没这么着迷入魔了。”   敲打的手指停下动作,顾诺贤认真想了想这个方法,然后失望摇摇头。“我从没说过她有多好,相反,她缺点也不少。她冷冰冰的,不会说话,不善交际,不会调情,也不活泼,还动手打了我,还放了我好多年的鸽子,小时候仗着自己游戏技术比我好尽欺负我…”说起纪若的不好,顾诺贤笑眯眯的像是在夸一件至宝。   方医生看着顾诺贤柔和的脸,心想,这他妈就是造孽啊!   “既然她这么多不好,为何你对她还这么执着?”   为何这么执着?   顾诺贤双腿交叠着放在一起,他敛起嘴角笑意,认命似的叹道:“此间唯有她一人,而我,偏偏非她不可。”   *   方植战战兢兢走出办公室,在宋御那里领了诊金,逃也似乘电梯下楼。   ——此间唯有她一人,而我,偏偏非她不可。   方植将这让他震动了许久的话放在舌尖仔细品味,蓦地笑了,这样爱一个人,真的舍得伤害她吗?他忆起方才说这话时,男人无奈又执着的眼神,真的很让人动容啊。   *   顾诺贤独自低头望着茶几上还在冒气的茶水,眼里闪过几抹思量。   宋御推门进来,撤走咖啡茶水,状若无意提到:“纪小姐今天进新剧组了,您要去看看么?”   眼里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皆因纪小姐三字。   双手环胸移步走到窗户口,男人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如蝼蚁般渺小的众生,陷入沉思。   宋御安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孤独的背影,眉心微拧,“既然认定非她不可,为何不将她留在身边?”   “宋御,如果你爱上一个人,而你的爱对她而言是一种危险,这样,你还敢将她困在身边吗?”他垂下眼睑,目光里哀伤浅淡。宋御思考少顷,爱莫能助摇头,“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懂。”   原谅他二十七岁还是一感情菜鸟。   “即使没有恋爱过,我也知道,爱一个人,是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的。诺爷,这么执着于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给她半点自由,您…到底在怕什么?”   一语出口,顾诺贤双目陡然睁大,错愕滑过眼球,他嘴皮子抖了抖,第一次这么讨厌宋御一针见血的本事。   在害怕什么?   高大的身躯沐浴在夕阳下,敛尽他一身冷冽。二十年前那绝望的一幕,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只有将纪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她才会真正的属于他,永远不会再消失。   二十年前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那种融入骨髓里的恐惧绝望,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一个强大的男人忽然变得霸道不可理喻,不过是害怕懦弱了。   是的,他怕了。他怕跟纪若分开,这次能找回她多少带着侥幸,若是再一次失去,谁敢保证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宋御,帮我联系姬玄先生,我要去M国处理些事。纪若的事,该告知他们了。”宋御点点头,立马用手机订机票,空当间,他询问一句:“需要跟纪小姐说一声吗?”   “不必,派几个人在暗处保护她,她不能出事。”   顾诺贤走进离间,换了一身商务套装,他拿了条领带走出来,宋御已经做好了出国的所有准备。   “要我送您去机场吗?”   “不用了。”顾诺贤三两下系上领带,抬头看了他一眼,“查一下斯丹文最近是否在M国,如果不在就立即联系他回趟M国,我需要他的帮助。”   领带歪斜系在领口,宋御皱皱眉头,迈腿走到他的身边,认真帮他重新系上领带。   “这领带是今年您生日,苏女士送给您的那一条吧?”黑底斜纹银色领带经过宋御的调整,终于成型。   顾诺贤低头看了眼领带,阴鸷的视线微缓,“你想说什么?”   “前段时间我听言溪少爷说,苏女士最近在帮您物色未来老婆人选…”冷峻脸蛋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说完,宋御快步出了办公室。   顾诺贤提着包下楼,坐进早已准备好的车里,拨了个电话。   ------题外话------   “此间唯有她一人,而我,偏偏非她不可。”   嗯,终于写到这本书中给我触动最大的这句话了。   ☆、082、红烧老腊肉   院子里,澄色夕阳洒落在摇椅上。   手里捧着书,穿着银白色改款旗袍的贵妇看得很专注。   “夫人,诺少爷来电。”   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美目三分高贵七分灵动出尘,岁月静柔,在她的眼角绽开缱绻淡浅的花纹。“诺诺?那臭小子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佯装动怒,她语气却是满满的疼爱。   接过电话,苏女士还没出声,听筒里却传来对方不容置喙,霸道坚定的声音。“妈咪,听说你在给我物色老婆?停止你手头动作。”   苏女士有一瞬心虚,下一秒便换上一副委屈模样,“儿子,妈咪这还没老,你就开始嫌弃妈咪多管闲事了…”苏女士嘟着嘴,刚从超市买菜回来的顾先生看到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腹邪火突突增升。   佣人接过他手里的菜,跟顾诺贤气质如出一辙的男人放轻脚步走到苏女士身后,明目张胆的偷听。   “妈咪,你冤枉我…”顾诺贤轻叹,都四十好几了还这么卖萌,也不害臊。   “我冤枉你?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许我给你找老婆?诺诺啊,你都二十六七了,该不会还是小处男一枚吧?”苏女士放下书籍,眉目高挑,调侃出声:“诺诺,你该不会是下身不举,硬不起来吧?”   诺爷:“…”   身后偷听的某人:“…”   岂一囧字了得。   “妈咪,你这是污蔑!”在妈咪面前,诺爷瞬间化身为可怜的小犬,委屈的泪流满面。“妈咪,我有结婚对象了,过段时间,我会带她回家。”   苏女士一愣,眼眶微红,快要哭了。“你说真的?”她声音在发抖。   顾诺贤垂下眼睛,有些愧疚。“妈咪,抱歉,这些年让你们担心了。”这二十年来,又何止他一个人过得不好。   苏女士鼻头酸涩了许久,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擦掉她的眼泪,神色几分无奈,几分宠溺。苏女士仰头看了眼环抱自己的男人,破涕为笑,“诺诺,你爱她吗?”   顾诺贤下车,迈进机场。   爱她吗?   当然。   “唯爱。”   *   挂断电话,苏女士心情难以平复。男人抱着她,无声给予她安慰。   “阿探,二十年了,他终于走出来了。”   顾先生浓眉竖起,心头闪过疑惑,明明前段时间见面那小子还一副老子要死了的样子,怎么短短半年就变了个样?“嗯,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苏女士嗯了一声,她将脑袋缩进他的胸膛,想到什么,她切了一声,闷闷不乐。“这臭小子,小时候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见色忘母的玩意儿!”   苏女士愤愤不平,顾先生莞尔无奈。   “好了,孩子们终有一天要各自为家,别太难过,我一直在你身边,这还不够?”顾先生在她脸庞蹭了蹭,色心又起。“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进去吧。”   苏女士想起小说还有半章没看完,正意犹未尽,自然是要拒绝。顾先生扯开她手中的手,目光沉郁。“小说重要,还是陪我重要?”   “小说中有帅气又万能的男主,你呢?”苏女士鄙夷的目光上下来回扫视顾先生一圈,不屑轻嗤,“你都成老腊肉了,没吸引力,你说哪个更重要?”   顾先生黑脸,“我是老腊肉?”   苏女士笑颜以对,很不怕死的点头。   “很好…”顾先生灿烂一笑,苏女士心肝一颤,妈啊,这老腊肉笑起来怎么这么…可口?   一把将苏女士抱回房间,老腊肉脱掉衣服,露出漂亮有型的肌肉,战斗力比小鲜肉强悍上十几倍。被吃干抹净,苏女士累的骨头都乏了,她平躺着望着床幔,惨兮兮问道:“阿探,我饿了,今晚吃什么?”都八点多了,她还没吃晚饭了。   顾先生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他冷飕飕的眸子扫过苏女士,道:“红烧老腊肉,清炖老腊肉,糖醋老腊肉…”   苏女士:“…”真记仇!   *   《恶俗姐弟》剧组今日正式开机,早上七点低调的举行了拜神仪式,八点正式开始第一镜的拍摄工作。第一个镜头是纪若跟吴樾的对手戏,两个人之前本就有过合作,演起对手戏来颇有心得默契。   戏份过,纪若下场。顶着吊炸天的假发跟烟熏妆,穿着破洞牛仔裤,她往旁地一站,活脱脱一混江湖的混丫头。洛彤站在一旁直乐呵,逮着纪若左右拍了好几张毁形象的照片,这才作罢。   纪若一脸黑线坐在小凳子上,一旁一身浅灰色衬衫的吴樾手里捧着剧本,眼神却一个劲的朝纪若瞅。那目光太过火热,纪若想要忽略都不行,她就纳闷了,自己这副贱德行打扮也能入他法眼,什么时候,自己这么有吸引力了?   一直盯得纪若不自在了,吴樾这才收回视线。   “耶,我们小演员咋还没来?”   纪若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跟着抬头扫了眼现场,的确,那个饰演她弟弟的小家伙还没有来。“诶,阿若,你听说了么?咱们剧组那小演员可是大有来头。”吴樾凑近纪若,一脸神秘兮兮。   纪若不动声色退后半个身子,“什么来头?”难不成还国家主席的私生子?   “听说啊,这小演员家里背景大的不得了,他从小在M国长大,跟咱们C市顾家关系匪浅。”提到顾家,吴樾满脸向往忌惮。   顾家?纪若挑眉,心想,难道那小家伙跟顾诺贤也认识?   “你想说什么?”纪若看了吴樾一眼,这个在自己被所有人漠视之期,唯一一个敢公开在自己微博上力挺自己的男人,纪若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只是,也仅仅是感激罢了。   吴樾看着纪若,目光深情不悔。上了烟熏妆的纪若不仅没给人低俗混账之感,反倒隐隐流露出高贵冷艳气息,吴樾一时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纪若皱皱眉头,吴樾这才察觉到自己失礼了。他收拾好表情,认真告诫纪若:“你毕竟还算是个新人,没接触到这个圈子核心,不知道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这顾家啊,可谓是C市只手遮天的大家族,这每年由G&X投资的大制作电影就有不少,得罪了顾家人,可没好果子吃。阿若,这小演员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得罪了你,你能忍就忍,可别撕破了脸,得罪了人。”   吴樾看着纪若,是真切实意的关心。   纪若心头一暖,点头应允。   洛彤见两人凑在一起,微微皱起眉头,她身上可是带着任务的。若是让别的男人近了纪若的身,顾总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一时间,洛彤不由得愁了。   临近中午,小演员才姗姗来迟。   小演员到的时候,那阵仗,那气势,威风八面。   放眼看去,足足七辆保时捷豪车停在片场外,一群黑衣保镖笔挺挺的站在两旁,等候着主子下车。布加迪跑车门打开,走下一个穿着酷黑皮衣裤的小男孩,孩子身高约莫一米四五左右,看上去十岁左右。   他戴着墨镜,巴掌大的瓷白小脸被墨镜挡了大半。   另一车门打开,走下来一翩翩美少男。青年穿着一件藏蓝色大衣,长及腰身的头发被他用一根黑色皮筋随意束着。慵懒、高贵、天生气场十足。   大手牵着小手,两个骚包一同走进来,闪瞎众人双眼。   “啊!是顾家小少年!”   ------题外话------   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入V,大家别错过了首订活动哈。   首订活动已经公布在相关章节,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有xxb奖励,么么哒~   PS:小男孩的身份,大家应该猜到了吧。   没错,顾家小少爷就是诺爷的弟弟,妖孽言溪。   ☆、083、我爱她,至白骨   “啊,是顾家小少爷!”   吴樾瞪圆双目看着那个长发妖孽青年,语气惊呼不定。   这个称呼让纪若错神,顾家小少爷?会是她认识的那个顾家大少爷的弟弟么?她多看了两眼长发青年,别说,细看之下,精致青年还真有三分像顾诺贤,尤其是那张同样漠凉的嘴唇。   都说,嘴唇薄的人薄情。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青年长发如墨,面容精致如漫画手绘般迷人耀眼。帅哥美女一般都是经不住细看的,可这个青年不同,你看的越仔细,就越发挑不出他的缺点。   他很美,美得高调炫目。   纪若对着那张脸呆住了,她脑子里有一个词在闪动,那个词,叫完美无缺!   顾家小少爷牵着小演员跟导演笑着客套,那青年本就生得高贵精致,这一笑,差点没勾走剧组女性同胞的魂。“很抱歉各位,路上堵车迟到了,我代我小弟弟给大家道歉!”   他的笑,玩味轻浮,很容易勾走人心。纪若暗忖,顾家小少爷真是个小妖孽。   小演员摘下眼镜,双眼自带傲气,小小年纪却生得极为漂亮夺目。“大家好,我是姬玄煜承,在《恶俗姐弟》里面扮演弟弟万小套!今天路上堵车迟到了,耽误剧组工作,为表示歉意,今天中午就由我请大家吃饭吧!”小男孩颇有礼貌的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小演员本就长得人畜无害,这番诚恳道歉,彻底虏获剧组姐姐阿姨的芳心。一群男同胞面面相觑着,摸摸鼻子,皆悻悻然。   “看什么?”见纪若盯着姬玄煜承舍不得转眼,洛彤水灵灵的脸蛋有些玄幻,“我说纪若,你该不会好这一口吧?”洛彤捂住嘴,满是不可置信。   “天啊,他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你可不能起邪念。”洛彤如临大敌,纪若差点没被她这话给雷死。   她看上去很饥渴吗?像是会骚扰未成年的怪姐姐?   “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觉得这小家伙看着很眼熟。是在哪儿见过了?”纪若抿抿唇,一头雾水。“他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姬玄煜承。”   “倒是个很少见的姓氏。”纪若咕哝一声,场记通知该她上场了。   *   “纪若?”   午休间,纪若在背剧本,头顶传来陌生的男人唤声。   声音飘远不定,似是从远方飘来。   纪若微微抬头,对上一张目光疏离,神色高贵的俊脸,是那个顾家小少爷。   近看,他越发漂亮精致,他美的勾人心魂,尤其是他那双纯粹干净,深邃胜过夜空的双眼。他的瞳孔黑且亮,闪烁着璀璨星芒,亘古不变。   纪若对上那双眼睛,身体里的血液流速减缓,思想逐渐迷失。她像是要走丢在辽阔星海银河,找不到落脚点,找不到归宿。   “呵呵,不要盯着我的眼睛,你会走失在我的眼睛里。”狭长睫毛覆盖住璀璨双眸,青年闭上眼睛,嘴角噙着轻浮浅笑。纪若回过神来,大惊。刚才,她差点失去神智。   他的眼睛,竟然有混淆人神智的能力!   这是什么物种?顾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类吗?   哥哥变态扭曲,弟弟漂亮恐怖。   青年用盛满星光的双眼打量着纪若,他啧啧两声,叹道:“这穿的跟非主流似的,难为你了。”精致眉眼微蹙,这可难办了,穿成这样拍照,肯定毁形象。   纪若微微低头,不再去看他的眼睛。“顾小少爷,你找我有事?”他的眼睛绝对有鬼。   青年收起笑意,朝她伸手,五指十分修长漂亮。也是,有这样漂亮脸蛋的人,手岂能不漂亮?“大嫂你好,我是顾言溪,顾家老三!”青年笑的闪瞎眼,纪若如遭雷劈。   大嫂?   “你…别乱叫,我还没结婚呢!”纪若面红耳赤。   青年漂亮双眼眨了眨,摄人的光芒再次迷得纪若头脑发昏。   “我大哥说,此生非你不娶,你当我大嫂,板上钉钉的事!”   纪若:“…”   好霸道的逻辑…   “大嫂,我大哥可说了,你们两情相悦,此生他非你不娶。大哥还说,他之所以二十六了还是处男,是因为他下半身不举,他对别人都硬不起来,就只对你一个人有反应。”   顾言溪还在那里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做演讲,纪若早已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流氓,亏他说得出口。   远在飞往M国的飞机上,已经睡着的诺爷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空姐很关心的询问他是不是着了凉,需不需要将空调调高些,诺爷摆摆手,勾勾鼻子,盖上毯子继续浅眠。   “对了大嫂,我今天来,可还有任务在身!”   “其实,我跟顾诺贤没有真的在一起,你叫我纪若就行。”   顾言溪一双桃花眼泛着摄人水光,他伸出食指很优雅的摇了摇,“那怎么行,你是大嫂,可不能坏了礼数!”   跟顾家人讲道理永远不通,纪若干脆作罢。   “大嫂,今儿我不完成任务,我妈咪是不会放我进家门的。”   纪若瞅着他,不解皱眉,“什么任务?”   掏出一款纪若从未见过的手机,顾言溪打开摄像头,很为难道:“我们家妈咪很想见见大嫂,可是大哥不带你回家,无奈之下,妈咪只好差我前来片场拍几张大嫂的照片,回去给她看看。”诚实宝宝顾言溪一句话将自己的妈咪跟大哥全部给出卖了。   纪若俏脸一红,继而又黑了。“不行。”开玩笑,她头顶着一鸡窝,穿着破洞牛仔裤,烟熏妆浓的她爹都不认识,这样的照片还不得吓死顾诺贤他老娘?   瞧出纪若的窘迫,顾小少爷很体贴的提出:“我今天反正没事,大嫂,等你收工了,咱们再拍,你说可好?”   人家都这么说了,纪若实在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   M国,N市。   顾诺贤走出机场,春雨绵绵,淅淅沥沥,裤腿沾上污泥,男人行走间,依旧矜贵风度。   “Eric!”   机场外的男人半依半靠在劳斯莱斯车头,他双手插在灰色风衣口袋里,混血面孔深邃傲人,身躯修长,俊逸儒雅。   顾诺贤看了他一眼,沉默着走向他。   男人发型清爽露额,两边稍短,一双浅蓝色眸子看人永远深情不悔,很容易让男人交心,让女人前仆后继。他盯着顾诺贤看了两秒,随即勾唇,送给他一个属于男人的拥抱。   “好久不见。”   顾诺贤冷冽眸子略缓和,他单手拍拍男人的后背,轻应了一个嗯字,两人这才分开。   “看来御将你照顾的不错。”仔细看了顾诺贤几眼,男人下定结论。   “嗯。”   “过年的时候你没回俄罗斯,大家都很想念你,现在看来,你过的挺好。”徐漠安双腿交叠,还算宽敞的车厢因为顾诺贤的加入,显得有些拥挤。   顾诺贤眯眯眼,姿态难得轻松。   徐漠安想到什么,眼里露出狭促打趣,“听说,你找到她了。”   “嗯。”   “怎么不带来给我瞧瞧?”   斜撇了眼徐漠安,顾诺贤轻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闲?”   徐漠安一愣,见顾诺贤一脸不乐意,他忍不住乐,“我说,你不是吧,我只是随口一提,你就不乐意了?”幸好他没好奇跑去C国见那人真容,若给这男人知道了,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徐漠安眯起眸子,眼神隐晦,“看来御没说错,你对她的态度执着的有些变态了。”   顾诺贤凉凉瞥了他一眼,不语。   “去酒店还是去别墅?”   “酒店。”   徐漠安点点头,“行。”车子转弯,开向另一个方向。   *   卸完妆,纪若穿上自己的私服。   想了想,她还是将包里L,K赞助的耳环拿出来戴上,洛彤惊讶看了一眼,随口一问:“大晚上的,戴耳环干什么?”   纪若看向她,小脸竟有些羞赫,“彤姐,见长辈,是不是应该打扮的庄重些?”   洛彤眼珠子转了转,迅速反应过来,“你要去见长辈?”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真要去见长辈,就别穿这身了。”洛彤瞅了眼纪若,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黑色背带阔腿裤,这打扮十分新潮,也很符合她的气质,但是,太过盛气凌人。   纪若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她走进衣帽间,从里面选出一条浅粉色裙式洋装,那裙子设计中规中矩,却很讨喜。“这衣服我要了,彤姐,明天去实体店拿一件一模一样的来。”   洛彤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记下了这事。   纪若换上裙子,又在胸前别上一枚水晶胸针,又抹上粉色唇彩,这才走出化妆室。   *   姬玄煜承跟顾言溪坐在跑车里,一个在玩游戏,一个在跟妈咪汇报今日看到的真实情况。   姬玄煜承率先见到纪若,他眼睛一亮,孩子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言溪哥,若姐出来了。”   顾言溪跟着抬头,就见纪若从片场走出,她摘掉假发,露出自己那头乌黑发亮的波浪卷发。她头上带着一根手编发箍,长发饶进发箍里,全部垂落在她的右侧。   优雅的让人生不起抵触。   粉色洋裙款式保守,却很乖巧讨喜,很适合她。   顾言溪吹了声口哨,妖孽美人顿时变地痞流氓。“美女,漂亮啊!”纪若坦然淡定坐上他的车,顾言溪回头多看了她两眼,心里很满意。一看这就是特意打扮过的,嗯,未来大嫂很重视自家家人,加分。   “去哪儿?”纪若很少穿这种乖巧的裙子,她总觉得粉色是小女生穿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竟还扮起娇花了。   “先去吃饭吧。”   *   樵山居饭店,正是上次顾诺贤带纪若来用餐的地方。   顾小少爷径直走到上次顾诺贤坐的位置,纪若感到好笑,不愧是兄弟,连品味都这么像。   点了菜,三个人随意扯了几句,都是年轻人,倒不拘谨。   “若姐,你要嫁给诺诺哥吗?”姬玄煜承扬起天真的脸蛋,纪若却囧了。顾言溪也看着她,两个同样耀眼惹人喜爱的男孩睁大眼睛看着她,纪若很尴尬。   这个问题,是个世纪难题。   “这个事…”纪若吞吞吐吐接不上话,正巧此时上菜的来了,纪若跟着松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姬玄煜承还是不死心,“若姐,我们诺诺哥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哦。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好不容易遇见个三好男人,可别弄丢了。”   纪若哭笑不得,“人小鬼精!”   “真是没想到,若姐竟然要跟我演姐弟,看来咱俩真是有缘啊,若姐,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了,好不好?”姬玄煜承吃的一脸油乎乎,自来熟的可怕。   纪若听到这话,反倒竖起了眉头。“小家伙,我们是不是见过?”   姬玄煜承抬起头来,油腻腻的嘴巴撇了撇,好不开心。“若姐,你忘记我了?”   还真认识?纪若仔细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小脸浮上失望,姬玄煜承狠狠瞪了她一眼,“半年前我们在影视城见过的,那时候你还是龙套演员,还给我吃过肉的!你真不记得我了?”   给他吃过肉…   纪若噗嗤笑出声,“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小乞丐啊!”纪若一般都冷着脸,很少笑,她这一笑,姬玄煜承反倒有些呆了。   “看傻了?”顾言溪给他递上一杯水,忍不住乐,“她可是我哥看上的女人,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敲了敲姬玄煜承的脑袋瓜子,顾言溪有些忍俊不禁。   姬玄煜承喝下水,他摇摇脑袋,跟顾言溪咬耳朵。“言溪哥,你想多了,虽然若姐挺漂亮的,可我对她只是姐姐那种喜欢。”姬玄煜承很认真的解释。   顾言溪肩膀狠狠一抖,憋笑憋的很痛苦,小家伙一本正经起来格外让人忍俊不禁。“那你刚才是花痴上身?”   “不。”姬玄煜承努努嘴,语气忽然变得尊敬起来,“我觉得若姐笑起来,跟我爹地很像。”   “是么?”顾言溪看了眼早已收敛起笑颜的纪若,心里很纳闷。姬玄叔叔可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笑起来是什么样,顾言溪这辈子也没见过几次。   很像么?   大哥喜欢姬玄叔叔家失踪了的女儿二十年了,纪若笑起来跟姬玄叔叔很像,难道…想到什么,顾言溪浑身气质忽然变得凌厉胜人。察觉到不对劲,纪若疑惑看向顾言溪,顾言溪故作平淡朝她挤眉笑笑,心里却有了较量。   吃过饭,顾言溪还真给纪若拍了几张照片。   洛彤准时到饭店接走纪若,顾言溪派人送走小家伙,这才退回饭店,走到二楼,推开某间包厢。   包厢之中,苏希跟顾探二人正皱着眉头,表情有些沉重。   顾言溪不动声色看了眼双亲,拉开椅子坐下,看来这纪若的确有问题。   “妈咪,怎么样,还满意吗?”顾言溪自动忽略了他家爹地。   苏希跟顾探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担忧。苏希很沉郁的笑笑,面色一点也不轻松,“孩子人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顾言溪看着自家妈咪,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苏希摇摇头,轻叹说:“太像了,太像她了。”二十年过去,那丫头还活灵活现的存在苏希脑子里,这个叫纪若的女孩子,真的太像她了。   无论是她沉稳冷静的性子,不苟言笑的面色,还是笑起来时给人的惊艳,都跟那孩子如出一辙。   顾言溪暗道果然,看来大哥不是真的走出来了,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替身。   “的确很像她。”一直没有出声的顾探也开了口,从纪若进餐厅的那一霎,顾探就看出了问题。当年那孩子没少来他们家做客,他可不会忘了那孩子有一双清冷漂亮的杏眼。   以儿子对那孩子的苦苦执着,他会在一个替身身上寻找慰藉,也不是不可能。   夫妇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   *   穿上刚送来的定制款西装,顾诺贤站在镜子前,有条不絮的系领带,系袖扣。   徐漠安坐在沙发上,看着面色阴鸷谨慎的男人,俊逸脸上噙满担忧。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最后一颗扣子系上,顾诺贤戴上眼镜,小幅度摇头。   “他不喜欢见外人。”   徐漠安点点头,那个人性子寡淡,的确不喜欢见外人。   “出发吧,我送你去。”   “嗯。”   车子从酒店出发,驶向郊区。一路风景怡人,心也跟着放松下来。车子停在一栋不算豪华,却很雅致的庄园前,徐漠安很熟练的将车停在庄园前方两千米处。   顾诺贤下车,踏着水泥路,徒步朝庄园走去。   面前这栋不算宏伟的庄园,却是世界第二大组织姬玄会的总部,谁又能想到。   “站住!”   脚步顿住,顾诺贤平静看着守卫,轻声开口:“麻烦通报你们家主子,DS首领,Eric来见。”   守卫点头,打电话给管家。   “您稍等,管家会派人来接您。麻烦走这边。”   顾诺贤任凭守卫在他身上搜身,连口腔鞋底缝隙都不放过。一番繁琐的搜查工作之后,确认顾诺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这才放行。   前来接人的是管家,他朝顾诺贤行了个礼,“顾先生,会长正在做一个重要实验,请随我去客厅等候。”   管家将顾诺贤带来客厅,佣人奉上茶水,顾诺贤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个严谨的客厅,耐心十足。   “管家,是顾少爷来了吗?”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顾诺贤听到动静,收回目光,恭顺起身。随着轻盈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个身穿浅蓝色真丝长裙的妇人,妇人长发盘髻,面目精致,隐隐透出贵气。   这是端庄优雅的妇人。   “籁姨,近来可好?”顾诺贤上前两步,向籁嫦曦问好。   见到顾诺贤,籁嫦曦面露笑意,她伸手包裹住顾诺贤的双手,双手微暖,跟顾诺贤小时候记忆中的温度一样。   细细打量顾诺贤,籁嫦曦发觉顾诺贤跟以前有所不同,以前他来这里,眼神总是落寞哀伤,噙着自责。可这次,他目光虽然依旧冷漠,却有了生命。   见到他这些变化,籁嫦曦多少有了些安慰。   “诺诺,二十年了,你终于决定走出来了。”小时候的诺诺,永远笑嘻嘻的,可爱的让人心都化了。从那件事以后,他就变了,变得不爱笑了,变得更加强大了,变得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幸好,他又活过来了。   听得这话,顾诺贤浅浅笑了,籁嫦曦呆了呆,随即意识到什么。“诺诺,你有喜欢的人了,对不对?”籁嫦曦很惊讶,由衷为他高兴。   瞧见籁嫦曦眸子深处最真实的喜悦,顾诺贤心头有些发热。“是,我终于找回我爱的人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他不该瞒着他们纪若一事,天下父母心,他太不是东西了。   籁嫦曦有些不解,终于找回是什么意思?   “籁姨,我今天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   “你说。”籁嫦曦牵着他坐下,温柔的眉眼显得很有耐心。她总是这样,小时候待他如己出,失去了女儿,也能乐观的面对生活。   这个女人,是他很尊敬的人之一。   在失去女儿的时候,她也痛过,哭过,可她选择了乐观面对未来,她始终坚信着会有再见女儿的一天。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回来了。   “等姬玄叔叔来了一起吧。”   籁嫦曦偏偏脑袋,很善解人意,并不刨根问底。“吃早饭没,我叫佣人送上糕点,是你最喜欢的甜品。”顾诺贤摸摸肚子,还真饿了。   见他摸肚子,籁嫦曦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嗜甜如命的男孩,不由得,她心窝又暖又涩。那时候,他总是跟自家雅若形影不离,苦了这孩子了。   顾诺贤默默吃着甜点,籁嫦曦在一旁陪他说话,气氛温馨的正好。   *   将绿色试管小心放进密码箱内,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黑色短俏的圆寸头,接着,他取下手套,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出实验基地。   “他来多久了?”他问的莫名其妙。   助理走上前,接过男人手里的白大衣,理顺,挂在他的专属衣柜。“快一个小时了,夫人也在客厅。”   “夫人醒了?”   “是的。”   眼里显出柔情,姬玄御点点头,坐上早已备好的车子。实验室距离庄园不远,十分钟的车程,车子一路顺畅驶进庄园,姬玄御下车,理了理身上的外套,疾步步入大厅。   远远地听到籁嫦曦的笑声,姬玄御沉重的脚步跟着轻盈,她难得如此欢愉,他舍不得打断这美好一刻。   脚步在大厅门口停下,姬玄御不动声色看着大厅内的情形,男人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矜贵俊脸笑的不失尊敬。而自家那位很少展眉欢笑的夫人,此时笑的眉目飞扬,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那时的她,尚是少女,笑颜如花,温柔似水。   像是有感应,籁嫦曦侧头看向大厅外,对上风尘仆仆赶来的他。“回来了,实验完成了?”籁嫦曦起身,迎着他走来。   “嗯,完成了,你今天早起了半个钟头。”姬玄御双手环着她,细细打量,“脸色不算好,做噩梦了?”从女儿失踪以后,她总是被噩梦缠身,这令他好生困扰。   “不用担心我,诺诺来了好一会儿了,说是有事要告诉我们。”两人相拥进屋,顾诺贤从见到男人的那一刻,就停止了进食的动作。   顾诺贤起身,很尊敬的朝他弯身致意,“姬玄叔叔,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他自小忌惮这位叔叔,态度恭顺又谨慎。   第一次见到姬玄御,是在籁雅若失踪后的第二天,他风尘仆仆赶来,带走生命垂危的籁姨。惊鸿一瞥,惊为天人的面貌让他都呆住了。姬玄叔叔是美丽危险的,顾诺贤深知这点,他更知道,越美丽的事物,越狠毒。   他的手,有妙手回春之力,他的大脑,价值无可估量,他所研究出来的病毒,足以终结这个世界。当年为了争夺他,多少国家明争暗斗,打的是头破血流,却无功而返。   他这样的人物,还能安然活着,他的手段有多强悍,难以想象。   人都说DS首领Eric无情无心,是阎罗是恶魔,殊不知,眼前这男人才是真正的终结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与死,不过是他一个点头一句话的事。   黑眸冷冷盯着顾诺贤,姬玄御眯眯眼,越过他走到沙发上坐下。倒不是他目中无人,只是他素来如此。   他没赶他走,已是大发慈悲。   “诺诺,坐啊!”籁嫦曦靠在姬玄御肩头,善解人意替他解围。顾诺贤温顺笑笑,很拘谨的落座。   姬玄御冷冷睨着他,高傲的像皇帝。“嫦曦说你有事要告诉我,说吧。”姬玄御这人很吝啬,能少说一字,却不多扯一句废话。   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他解开西装外套上方两颗扣子,扑通一声,在籁嫦曦跟姬玄御惊讶侧目下,双膝跪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籁嫦曦一惊,起身欲要将他扶起。姬玄御止住籁嫦曦的动作,他扫了眼跪在地板上的男人,眼神也有些意外。“病毒提前发作了?”思来想去,姬玄御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这孩子对自己那可怜孩子一片真心,为了她,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顾诺贤抬头仰视着倨傲在天的姬玄御,四十多岁的他,依旧风华绝代,气势却要比二十年前更加凌人。嘴唇蠕动几下,顾诺贤沉稳出声:“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在说出这件事之前,我必须先给您二位道个歉。”掷地有声的话,歉意真诚。   “对不起!”   额头点地,顾诺贤很郑重的磕了个头。   这一下,姬玄御也有几分惊讶了。   “抬起头来。”顾诺贤应声抬头,看着姬玄御,目带歉意。“说,你隐瞒了什么。”美丽狭长的双目,泛着冷肃威胁光芒。   “我找到了雅若,出于私心,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您二位。”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   沙发上端坐着的夫妇同时一愣,接着,籁嫦曦激动地手足无措,发红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跟怀疑。   姬玄御僵住身躯,浅淡激动之色在他脸上游走。   姬玄夫妇的反应,令顾诺贤更加内疚。   “她身体很健康,长得很漂亮,性格为人也很好,没有让你们失望。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唱歌,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做了演员,现在就在我旗下的娱乐公司工作。”   “她洁身自好,很坚强,她还是她,无论时光怎么变,她模样变了,骨子里还是那个雅若,还是你们骄傲的女儿。”顾诺贤看着伤心满面的籁嫦曦,微微垂眸,眸子一片歉意。   “当年出了事,她被道上有名的大盗‘济公’收养,她也成了一个小盗贼。他们父女俩感情很好,她的养父中了绝命病毒,估计寿命不长,这也是我没有告诉您二位此事的原因。我想,现在不是告诉她真相的最佳时机。”   默默听完顾诺贤的叙述,姬玄夫妇俩显然都很震动。这些年他们派人在全球寻找雅若的下落,他们收到过许多次消息,却没一条消息的主人公是真正的雅若。   二十年了,籁嫦曦快要绝望了。天不负人,他们的雅若,终于是要回来了吗?内心苦苦思念女儿却不得见,想着这些年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籁嫦曦心痛的泪流满面。   姬玄御失神了半秒钟,很快恢复理智。他单手搂着籁嫦曦,垂落在一旁的手指微微发抖。   父爱如山,他内心的激动无措,不比籁嫦曦少。   “你确信,没有认错人?”姬玄御看着顾诺贤,目光很沉。   顾诺贤确信无比狠狠点头,“确信无疑。”   闻言,姬玄御紧绷的背脊猛地垮下,一口憋在胸膛里二十年出不来的浊气,终于呼出了口。姬玄御掏出手巾替爱人擦眼泪,籁嫦曦红眼靠在丈夫的怀里,泪流不止,像是要将二十年的苦苦支撑跟思念,全部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籁嫦曦才渐渐平复好情绪。   “诺诺,你起来吧,别跪着了,也别内疚,我知道你是在为她着想,我不怪你。我知道,其实,你比我们更加担心她,更想要找到她。现在人找到了,只要知道她平安,做父母的也能安心了。”长叹一口气,籁嫦曦亲自将顾诺贤扶了起来。   跪了半个小时,他这才觉得腿有些发麻。   “哎,你这二十年的等待跟寻找,总算是有了回报。我们雅若也算幸运,能遇见你。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不会亏待雅若的。”籁嫦曦握着顾诺贤的手,语气疼爱。   心头有些动容,遇见他是雅若的幸运,可他遇见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跟我们说说,雅若现在的人生是怎样,我想听听。”   “好,我把我知道的,全部给你们说一遍。”沉默少顷,顾诺贤将自己怎么重遇雅若,又是怎么发现她的身份,以及雅若在演艺圈的一些经历都跟姬玄夫妇讲了一遍。   夫妇俩安静听着,牵肠挂肚这么些年,如今能听到关于孩子的消息,两人也觉得万幸。听到纪若偷了顾诺贤的东西,还烧了他的车,籁嫦曦哭笑不得,姬玄御却很满意,看来丫头不是软柿子性格,这倒让他安心了。   听到郭睿差点侵犯了纪若,夫妇俩恨不得手撕了郭睿,以泄愤怒。   听到纪若曾经的朋友差点害她差点失去清白,又用车震门一事污蔑纪若,籁嫦曦忍不住骂出声来。姬玄御看着爱人愤愤不平,既无奈,又心疼孩子。   原来,孩子吃了这么多苦。   “纪叔病情暂且还算稳定,不过,看情况应该最多只有两年寿命了。”   姬玄御皱眉,“你说,纪谱霖中的病毒,跟你的一样?”   “嗯,十年前,我得到消息,圣教堂的余孽出现在C国,他们在全国秘密寻找一个孩子。我猜他们是在找雅若,为的就是用她来要挟您,不知道为何会走漏消息,在我追杀圣教堂的时候,竟然遇到了纪叔。”   “我猜,当年救走雅若的时候,纪叔就已经认出了杀手是圣教堂的人,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也就不难猜了。我一直不知道我是在何时中的病的,后来得知纪叔跟我中了相同的病毒,我终于有了模糊的头绪。”   “也许,他们的武器上涂抹了绝命病毒,只要武器割破我们的皮肤,我们,便中招了。”那场战争,对方余孽全死,可他们赢得并不轻松。   顾诺贤分析出自己的观点,姬玄御听着,默默得出一个结论,“他很爱雅若。”难怪顾诺贤会说他们二人感情好。   “是的,他为了给她一个正常人生,金盆洗手,又为了护她安全,亲自出手追杀圣教堂的余孽。这足以说明,他将她当亲生孩子对待。”   姬玄御面色一沉,心思千回百折。一方面他感激纪谱霖养育了雅若,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嫉妒两人的感情。那,本该是属于他的。   籁嫦曦静静听着,却没有姬玄御那些奇怪的想法,她满脑子都是女儿,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飞去C国,认回雅若!   “籁姨,我们现在不宜告诉雅若真相。”   籁嫦曦猛的看向他,眼睛瞪大,哪儿还有半点端庄的样子。姬玄御若有所思,反应略小。   “为什么?我们都找了她这么多年,她在外面流浪了二十年,她肯定也想回家。”   “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们。”顾诺贤低不可闻叹了口气,纪若现在认定的家,在C市,她认定的家人,叫纪谱霖。这是一件无奈的事。   “还有什么事?”籁嫦曦柳眉一竖,耐心尽失。   “雅若她…失忆了。”心痛之色同时出现在三个人脸上,籁嫦曦愣了愣,眼睛又红了,“我可怜的雅若…”她捂住嘴巴,再一次失去礼数,当场哭了出来。   姬玄御抿唇不语,心里很涩,他早从顾诺贤话里听出了端倪,做父亲的,他心里也很痛。   “姬玄叔叔,籁姨,我希望你们尽可能的多给她些时间,如果她能想起来最好,若是不能想起来,那也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毕竟,在她的意识里,纪叔才是她的亲父亲,而你们…”剩下的话,苦涩难言。   而你们,只是两个陌生的叔叔阿姨。   姬玄御看着远处,没有说什么,籁嫦曦低低抽噎着,倒也没有反对。   目的已达到,他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顾诺贤起身,道了句告辞,转身朝大厅外走去。姬玄御看着他比自己还要略高些的个子,目光有些恍惚,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小子,他站在院子里,小脸白皙可爱,个子矮的可怜。   一转眼,他都这么高了。   起身,姬玄御追出门外,护卫见状,拿出枪挡住了顾诺贤的出路。   眼神一冷,男人周身气质忽然变得冷冽危险起来,“做什么?”凉凉的视线扫过挡路者,顾诺贤声音低沉冰冷。姬玄御示意护卫退下,他沉着步子走到顾诺贤身前,两个人平时相对,同样挺拔高瘦的身姿,一样的霸气凛然,气势旗鼓相当。   “有一件事,你还没说清楚。”黑曜石双目瞅着顾诺贤,视线有些冷。   顾诺贤毫不退缩,他平视着眼前这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拧眉问道:“何事?”   “你爱她吗?”姬玄御凌厉的视线停在他脸上,只要顾诺贤回答的有半点假意,他不介意现在弄死他。这是他对女儿的保护,能站在他女儿身边的男人,必须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经得起岁月蹉跎的爱人。   完全不惧他的狠目,顾诺贤勾唇,笑的邪魅狂妄,“我爱她,从六岁,至白骨。”不是信誓旦旦的誓言,他说的一脸风轻云淡,却郑重的胜似托付遗言。   姬玄御眯眯眼,心头有些动容。   但…   “如果我不同意了?”姬玄御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面具也罢伪装也好,总能给人威严之感。“如果我不同意,你,敢拿整个DS跟我赌吗?”   他的威胁,顾诺贤听懂了,只是…“姬玄会长,DS从不是吃素的,我Eric也不是被威胁大的,真要斗,最差不过是玉石俱焚的结果。况且…”顾诺贤靠近这个未来将要成为他岳父的人,他微抬下巴,神色倨傲高贵,霸道张扬的让姬玄御感到不适。   “她已是我的人了,同意不同意,恐怕由不得你了。”语罢,顾诺贤推开身子,他收起笑意,再度恭顺弯身,“姬玄叔叔,告辞了!”   嚣张的背影渐行渐远,晨曦照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太阳的光辉。   他璀璨耀眼的,让人忍不住跪拜。凝望着消失不见的背影,姬玄御第一次真切体会到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话,果真不假,他有预感,这个青年,迟早会超越他。   已经是他的人了?姬玄御仔细回味过这句话,脸色蓦地转为黑色,这小兔崽子!   姬玄会长气得牙痒痒,而那始作俑者早已坐上车子,跑远了。   *   整个晚上,籁嫦曦都窝在床上观看纪若自出道以来,参演过的所有电视剧电影,以及MV音乐节目。   姬玄御又埋头钻进了实验室,他有自己的思量,虽然挺嫉妒纪谱霖拿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权利,可他打心里感激纪谱霖的作为。   他是病毒专家,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两年时间内重新制造出解药。   顾诺贤手中那份解药,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研究出仅有的一份,绝命病毒,不愧为绝命二字。此解药制作起来十分复杂,所需材料亦是世间罕见,上一次为了顾诺贤那份解药,姬玄御几乎花掉了半个药材库。   所以,他必须加班加点,全球搜罗药材。   *   次日,顾诺贤去了趟DS组织位于M国N市的分部,一番视察下来,已是下午五点。   而此时,籁嫦曦已迫不及待坐上了飞往C国的飞机。   即使不能相认,也必须去见上一面。   ——   C市,市区一间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内。   下雨天,一杯咖啡,一曲抒情音乐,再美好不过。   只是…   设计成U形状的咖啡厅角落里,两个女人身体交缠在一起,一个穿着优雅得体,一个却头顶鸡窝,打扮的五颜六色,花花绿绿。   其中位于下方的是纪若,被纪若搂在怀中的,是搭档林翡彤。   在纪若的挑逗下,林翡彤呼吸逐渐凌乱,脸上也跟着浮上绯红。   纪若眸子半眯半张,她画着烟熏妆,做这个动作格外的诱惑。林翡彤见到她这动作,微微一惊,好。性感的女人。   这一走神,她竟忘了台词。   瞧见女演员眼里的慌乱,纪若脑子一动,一巴掌轻拍在林翡彤的脑袋瓜子上,“不专心,小宝贝,看我怎么收拾你!”纪若声音低哑,清冷的声线蕴含性感。   女演员骨子一酥,差点招架不住。   因为是背对着镜头,女演员的面部表情看的并不真切,她朝纪若送去一个感激眼神,这才趴在纪若肩头撒娇。“哪有?诗琪,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真是太坏了…”女演员媚眼如丝,对着镜头一勾唇一抛媚眼,整个一妖精。   纪若单手扣住女演员下巴,轻佻一笑。她低头,吻住女孩那对红润的双唇,“香草味的。”   女孩脸一红,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像一条八爪鱼。   “你喜欢我吗?诗琪…”如痴如醉唤出这个名字,在万诗琪看不见的角落,女孩瞳孔是红的。她知道,答案必然是让人失望的,果然…“我喜欢你啊,宝贝…你知道的,这么多人里面,我最疼你!”   眼神有些黯然,真正喜欢,又怎会同时交往多个情人?   女孩抱住万诗琪,抱得很紧,“那你爱我吗?”   万诗琪笑颜微僵,她手指勾起女孩内衣带子,手指松开,带子弹回,女孩白皙的后背多出一道微红。“爱?谈爱多没意思,宝贝,你想要我的爱?”万诗琪手指在女孩背上游走,手指移到哪儿,火便点到哪儿。   女孩小幅度点点头,语气近乎祈求,“想…”   游走的手指一顿,纪若收起笑意,一把将女孩推开。女孩通红着双眼看着她,她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将会听到的话。万诗琪坐到她对面的木椅上,她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上,侧脸看着窗外,侧面深邃又冷硬。   这样的她,莫名让人感到心疼。   女孩呆呆看着她,手指缠在一起,很忐忑。   几缕烟雾在她鼻息间吞吐出来,落在窗户上,再也逃不出去了。万诗琪嘴里叼着烟,目光里有着淡淡嘲弄不屑,“小佳,抱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爱那玩意儿,我没有。”   说罢,万诗琪徒手用手指将殷红烟头灭掉,随手丢进垃圾桶,然后决然走出咖啡厅,只留下女孩一个人,坐在原地默默流泪。   “Cut!”   导演摸摸鼻子,看着镜头里最后消失的那个背影,对场记道:“背影感觉不对,重来!”   无奈,纪若只得再次上场,在镜头下,她从座椅上起身,沉默着走出咖啡厅,这一次,背影不再决然,多了些许悲伤。   林志安摇摇头,还是不对。   纪若喝了口水,继续这个动作,一条场景,重复录了五次仍未过,纪若不由得有些急了。   “阿若,你过来,我跟你讲讲戏。”   编导朝纪若招手,纪若将茶杯递到洛彤手里,小跑向编导。编导将剧本翻到结局那一页,指着中间用红包划上的几句话,“万诗琪从病床上醒来,见到许久不见的小佳,小佳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美好的让她觉得自己很罪恶。”   编导又指向最后一段,“小佳小心翼翼朝她伸出手,目光带着卑微希翼,万诗琪心头一暖,虚弱抬手,将那双小手握住。很暖,万诗琪觉得,她又一次,见到了阳光,明明,这天在下雨。”   “有什么感觉?”   编导问纪若,纪若张张嘴,有些古怪,她之前一直觉得这结局有些奇怪,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感情这结局是万诗琪最终跟小佳走到了一起!   那她这是在接了一部百合剧?   先前说好的喜剧了?说好的吴樾是男主角了?   难怪流月波说这电影很毁形象…纪若顿感亚历山大,她倒不是歧视同性恋,她担心的是,这个角色她能否演绎成功,要知道,万诗琪前期是个十足的渣人,就刚才狠心拒绝小佳的这一幕,估计得被观众给骂死!   “她爱她。”没错,万诗琪爱那个对自己爱的卑微,爱的小心翼翼,爱的忠心无二,爱的毫无原则的小佳。不知该说小佳傻,还是该说万诗琪走了狗屎运。   编导点头,“没错,万诗琪是爱小佳的,所以,你现在知道你刚才哪里出了错吧。”   纪若想了想,顿悟了。“谢谢编导,我明白了。”   “导演,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纪若主动请求重来,林志安很欣慰,“好好干,年轻人,我看好你!”这样踏实又不浮躁的后辈可不多见,林志安对纪若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1号、3号、4号摄像头准备!”   “场记准备!”   “3、2、1…Action!”   纪若将烟头灭掉扔进垃圾桶,她转身朝咖啡厅外走去,背影依旧决然,只是快要走到咖啡厅大门口时,她脚步慢了半拍。因为她这一微小细节改变,小佳绝望的眼里多出一抹亮色,她期待着,期待着她能转过身看自己一眼。   似乎只要有一眼回眸,便是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不是荒唐,是真实。   纪若垂落在腿边的左手无名指勾了勾,这是万诗琪痛苦难安时的小动作,终于下定了决心,万诗琪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恢复清明冷清。   她再次迈腿离开,步伐却更加坚定了。   可是,那4号摄像头,却清晰地抓住了万诗琪眼里一瞬间的不舍跟痛苦。万诗琪是个游戏人间的女人,是个害怕付出害怕受伤的女人,也是个有心有肉的女人。   她,也是个俗人。   小佳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红了眼眶鼻头,泪水决堤,哭声低哑,让人心口闷疼。   当初说好好聚好散,真到了说拜拜的时候,她却放不下了。   “Cut!”   林志安很满意,这一条终于是过了。   *   纪若披上外套,低头默读剧本,工作人员有条不絮的准备下一条场景,一切都显得很默契。   一杯咖啡递到她的身前,纪若抬头,撞见女演员的笑颜。   “给你的,热的,喝了暖和。”   纪若笑着接过,吸了一口,是拿铁咖啡。“谢谢。”林翡彤出道已经两年,她并不是专业演员,而是一名偶像歌手,所唱歌曲传唱度很高,知名度也比纪若高。这次接演电影,是她尝试转型的关键一战,她挺看重的。   挨着纪若并肩站着,林翡彤喝了口咖啡,转头看向认真看剧本的纪若。“你好厉害。”林翡彤眼睛亮亮的,目光是真诚的佩服。   清冷眉宇轻挑,纪若略惊讶,“你指哪方面?”   “各方面,演技好,长得又漂亮,性子沉稳,这些年我拍MV,也根不少年轻演员合作过,你是最让人紧张,也最让人心安的演员。”跟纪若搭戏,总会让人跟着认真紧张起来,她总能很快自如的切换各种角色,无论是古装妃子,还是哑巴丑女,亦或是玩世不恭的双性恋万诗琪。   似乎只要是她出演的角色,都有了生命。   无论是林翡彤是真心称赞还是假意奉承,纪若都只是随意笑笑,然后继续默看剧本。   林翡彤看着她的侧脸,第一次觉得化烟熏妆的女人竟这般有魅力,她对纪若很有好感,觉得纪若是个可以做朋友的人。“前段时间的视频,我有看。”   “什么视频?”纪若头也不抬。   “那段…醉酒视频。”   停在剧本上的双眼眼神一凝,纪若侧头看向林翡彤,她竟在她脸上看到了哀伤。微愣,她看着林翡彤隐晦不明的俏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她什么都没有想。   纪若抿抿唇,选择当一个安静的陪客。   林翡彤收起一脸悲伤,她低嗤两声,很是自嘲,“你知道吗,圈内人都很佩服你,那种情况在圈子里不算少见,可大部分人都选择默默承受那些肮脏的交易,而你,”林翡彤很认真看着纪若,“你很特别,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子。”   纪若不再看剧本,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她只是,想在这个肮脏的圈子里保留一份干净。   她想做莲,出淤泥而不染,即使在这个圈子里这点要求显得很珍贵。   “纪若,好好干吧,我看好你,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林翡彤穿上大衣,捧着咖啡走出了咖啡馆。   纪若将咖啡杯放在手里转了两圈,心头微苦。   “好,收工,我们去下一个场地!”剧组助理吆喝一声,一群人将器材搬上车,离开咖啡馆转战下一个场地。竹瞳默默开车,纪若看着窗外,洛彤在发短信,也不知道是发给谁。   咔!   拍照的声音,拉回纪若的思绪。   “拍我做什么?”她还穿着角色服装,这样子是很没形象的。   洛彤摇摇手机,神秘一笑,“留着,不开心时乐呵乐呵。”   纪若:“…”   *   夜深,天依旧凉。   顾诺贤刚从分部回酒店,他打开一瓶红酒,又泡了个澡,这才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手机提示有彩信,顾诺贤点开手机,待他看清照片上的人时,忍不住乐了。   这才两天不见,思念醇厚。   打开通讯录,他手指在纪若名字上停留了小片刻,终究还是拨了出去。思念就是这么无理任性,如洪水猛兽,一旦涌起,就抵挡不住。   “阿若,手机响了。”   洛彤从包里拿出手机,见到来电人,很自觉地将手机递给纪若。   瞧见顾总二字,纪若略诧异,距离上一次那不痛不痒的争吵过后,他们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说不出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纪若觉得有些隐晦苦涩。   嗯,以后少喝咖啡,苦味余留在嘴里经久不散。   “怎么不接?”   洛彤见纪若好一会还不接电话,眼色有异。纪若舔舔嘴唇,还是接通了电话。   “是我。”   三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纪若竟觉着有些遥远。“嗯,听出来了。”   通话内容很尴尬,竹瞳跟洛彤自发当透明人。   “在做什么?”   “准备去下一个场地拍摄。”   顾诺贤将红酒倒入杯中,摇了摇,浅抿一口。   红酒伴她声音,醇远暖意深入骨髓。   “累吗?”   纪若垂眸,想着早些结束通话,便硬着声音应道:“有些累。”该挂电话了吧,她想。   “昨晚没休息好?”听出纪若话里的拒绝疲惫,顾诺贤并不打算好心放过他,他走到落地窗前,单脚斜倚墙壁,望着楼下街景,车水马龙,很热闹。要带着她一起,那该多好。   “接了新的工作,一直都很忙。”   纪若很无奈,她都表达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还听不出来。挂电话吧,挂电话吧,纪若默默祈祷着。   “无论多累,都要好好吃饭,能休息就休息,不要拖垮了身体。”顾诺贤看了眼手表,深夜十点了,她那边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该吃午饭了。   纪若没什么力气嗯了声,归于安静。   她是真的很累吧,顾诺贤放下酒杯,裹紧浴袍。“那挂了吧,你好好工作,注意身体。”   “嗯。”纪若准备挂电话,却模糊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很想你。”纪若以为是错觉,结果电话里又传来沉稳低哑的声音,“若若,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心尖被撩拨,纪若忘了挂电话。“我知道了。”纪若耳尖有些红。洛彤疑乎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调侃。纪若脸一红,将手机送到另一只耳朵。   “先别挂!”   “嗯?”纪若低低嗯了一声,有些迷茫,让顾诺贤想到某种动物。   “若若,我要亲你了。”   纪若脸红如血,她听到某种东西轻吻手机屏幕的声音,隔着一个太平洋,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嘴唇温凉柔软的触感。喉咙一紧,纪若难以出声,啪!她挂断电话,佯装淡定看着窗外,酡红的脸蛋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手指攀上衣襟之下的锁骨,那里,被他咬的齿痕还未消散。反复触摸着,纪若想,她原谅他了。   讨厌的没有理由,原谅的如此任性。   嘴角噙笑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顾诺贤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想象着那端纪若窘迫的模样,他心尖有些痒,像被猫抓。   铃声又响起,顾诺贤嘴角笑意无意识敛起,他接通电话,是宋御。   “诺爷,斯丹文先生回国了。”   “知道了。”   “昨天,苏女士见过纪小姐了。”宋御想起昨天顾言溪告诉他的那些话,有些忍俊不禁,“搞笑的是,他们都说纪小姐跟雅若很像,担心您是找了个替身。”宋御闷闷的笑,顾诺贤却一个头两个大。   “把他们见面过程给我说说。”   “哦,言溪去剧组见了纪小姐,约她晚上一起去樵山居吃饭,苏女士跟顾先生在二楼包厢,全程他们并没有直接见面。”   顾诺贤紧张的心微微松了些,还好,他们没有真正乱来。   “诺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苏女士他们真相?”   “等我回国再说。”   挂断电话,顾诺贤沉着眉,俊脸融于五颜六色的灯光之下,模糊朦胧,很不真切。   ——   翌日,天晴。   豪华庄园正前方有一个广场,广场上喷泉造型华美,泉水喷涌。   喷泉两侧是两个绿植园林,此时,左侧林园里布置着一张咖啡桌,消瘦男人坐在桌旁,正在看书,桌子上,搁着一杯锡兰红茶。远处,金发中年男人手执画笔,在画纸上作画。   画纸上,青草碧绿,正中央的男人坐在咖啡桌旁,面色安静平和,那是岁月沉淀后的宁静美好。   “先生,顾家大少爷来了。”   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男人扭头看向一旁的管家,金发下一双俊脸,因为岁月的滋味,多出几道浅纹。浅蓝色双仁看了眼跟在佣人身后,一身黑衣,俊脸矜贵的男人,他点点头,放下画笔。   他起身,不是迎向顾诺贤,而是绕过管家,走到咖啡桌旁。拿起一旁的羊毛大衣给清瘦男人披上,金发男人蓝色双眸里闪过万年不变的柔情。“穿好,别着凉了。”对他,他说的是中文。   二十几年的相处,彼此从少年变为中年,他早已学会一口流利标准的中文。   清瘦男人握住他的手,对他绽放一个深情微笑。“你别这么紧张,我早就没事了。”早些年的白血病,是真的吓到了他。   *   顾诺贤远远地看见搂着莫夏,笑的耐心又宠溺的斯丹文,内心触动。   他们的感情,经得起岁月考验,经得起病痛折磨,经得起各种诱惑,是真正让人向往羡慕的感情。   人生得一知己,何其有幸。   “斯丹文,你这日子过的真惬意啊!”可不是么,偌大的家族产业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的画越来越有收藏价值,跟莫夏两人感情如胶似漆,二十几年如一日,浓情蜜爱。   顾诺贤像个主子,从容落座。看着对面笑的闪瞎眼的两个男人,他是有几分嫉妒的,更多的却是欣慰。   斯丹文摇头笑笑,莫夏仰头对顾诺贤勾唇,依旧儒雅俊秀。   “莫夏,好久不见,听说你们去了意大利,玩的开心吗?”顾诺贤收起眼里的打趣,自顾自倒了一杯红茶。清瘦的男人正是莫夏,他盯着顾诺贤看了眼片刻,忽然笑了。   “你变了。”   莫夏靠在斯丹文怀里,清隽秀脸有着让人沉醉的幸福,当然,眼里的睿智灵敏也很难忽视。   斯丹文闻言看了眼顾诺贤,附和着点头,“看来最近有好事发生。”   顾诺贤耸耸肩,“什么都瞒不过莫夏的眼睛。”这个莫夏,看似弱小没有战斗力,可他能站在斯丹文的身边,辅助他打理产业,能力自然不必多说。   睿智的人,眼力总是毒辣老道。   斯丹文伸手轻触莫夏的茶杯,有些凉。“红茶冷了,帕西,去拿一壶热的红茶过来。”帕西管家点头,拿走造型华丽精致的红茶壶。   斯丹文将左腿交叠放在右腿上,他靠着椅背,睨着顾诺贤,懒洋洋问:“说吧,找我什么事?”锐利的蓝眼看着这个早已长大的孩子,斯丹文还记得初次遇见他时,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他腹部高的孩子。   那时候,他笑容满面,可爱动人,总让人想要触碰喜爱。   从他那小女友出了事后,就很难再在他脸上寻着笑颜,后来,他去了DS训练基地,每日每夜的做高强度训练,待他十四岁离开训练基地,进入DS内部,开始执行各项S级难度任务时,他已强大如神。   可他的内心,经历了兵荒马乱,早已千疮百孔。   为了不让他走上偏激之路,斯丹文没少给他做心理辅导。经过他的开导,两年后,他终于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个杀人机器。十六岁之后,他不再扮演顾诺贤心理医师这个角色,没想到,时隔十年,他又来了。   手指在红茶杯弦上抚摸,顾诺贤垂眸,将自己最近出现的症状缓缓道来。   听完他的话,斯丹文松了口气,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   “跟我来。”斯丹文起身,此时,管家也换来了一壶热红茶。“帕西,在这里陪着莫少爷,我去办点事,午饭回来吃。”又跟莫夏说了点什么,斯丹文这才带着顾诺贤,径直朝庄园内部走去。   待那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莫夏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   穿过一条大理石长回廊,两人走进会客大厅,踏上左侧旋转楼梯,来到三楼右侧一间紧闭的房门。   佣人推开房门,斯丹文亲自拉开落地窗,屋子里的摆设这才清晰起来。   是一间画室,画里的主人公全是莫夏,这里任何一幅画出现在市面上,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顾诺贤绘画技术不错,他算是斯丹文的徒弟,唯一的徒弟。不过他这徒弟的技艺跟师傅比起来,实在是班门弄斧。   斯丹文画风景,画人物,每一幅画都很完美。顾诺贤也会画风景画,但他的风景画死气沉沉,让人压抑,他也画过人物画,他笔下人物的眼神,总是没有生机。   他只在画一种画的时候,是完美的,是有生命的。他画的那种画,叫籁雅若。   他笔下的籁雅若,每一幅都很动人,活灵活现,像真人。   即便,画纸上的人物模样是他臆想出来的。   斯丹文曾经评论他的绘画说:你不是在作画,你是在剖心。   剖心是一个血淋淋的过程,那是很痛苦的,人只有一颗心,将心剖了,命也跟着交出去了。   “带我看这些做什么?”顾诺贤看着画纸上表情各异的莫夏,不解蹙眉。看他们秀恩爱?   斯丹文目光着迷看着画中人,他低笑出声,递给顾诺贤一张画纸,一盒没有开封的画笔跟颜料。“做什么?”顾诺贤看着那些东西,没有去接。   “画画。”   “让我画画?”顾诺贤拧紧眉心,没跟上斯丹文的想法。   “嗯,画吧,画好了叫我。”   斯丹文将东西搁下,风风火火走了。   顾诺贤有些呆愣,他看着画纸画笔跟颜料,实在是搞不懂斯丹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一个人坐在画室里,清风浮动窗帘,摇曳飘动。   顾诺贤坐在凳子上,画架早已支好,他手里握着6B铅笔,迟迟没有下笔。   盯着佣人送来的茶水,顾诺贤眼神有些模糊,渐渐地,他在茶水里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纪若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好好吃饭?   满心都是纪若,顾诺贤心里被填的满满的。   画画…   他能画的,他愿意画的,只有她。   眉头舒展,顾诺贤提起笔,手腕控制手力,画笔在画纸上飞舞。   *   早上,纪若醒来,换上运动服,扎起头发,又戴了一顶鸭舌帽,这才乘电梯下楼,去湖边跑步。   艺人员工宿舍东面有一个人工湖,面积不大,清静幽雅,是个适合晨练的好地方。   纪若到的时候,影影绰绰有人在做运动。   戴上耳机,纪若沿着人工湖水泥路,跑了一圈又一圈。   跑完十五圈,她出了一身汗,发根都汗湿了。沿着原路回家,纪若走进面包店,买了几个蛋挞,四个酥皮泡芙,两个纯牛奶。付了钱,纪若提着小袋子走出蛋糕店,门打开,一个人撞到她,东西掉在地上,面包全都弄脏了。   纪若弯身捡面包,倒没有生气。   “对不起。”   温柔的女人声音响起,很是悦耳。一双白皙的双手无骨纤细,那双手捡起地上的面包,放进纪若手中袋子里。纪若看着那双手,心想,好一双不沾阳春水的美手。   这双手的主人,一定很好看。   纪若掀起眼睑,看着蹲在地上帮自己捡面包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米白色休闲长裙,上身一件白色丝质衬衫,一张脸蛋美丽透出端庄,看上去有了些年纪。女人眉宇温柔,杏眼有神,目光是纪若从未见过的心痛溺爱。   纪若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她眼中的自己,瘦小、美丽、可爱、像是一个孩子。   纪若微怔,一双手,包裹住她的手。她回过神,诧异看了眼握着自己手背的双手,目光呆呆的,心头忽然一阵激灵,纪若浑身一颤,双眼朦胧迷离。   这个人的手,好温暖。   “小姐,是不是我撞伤你了?”女人一双美目温柔满满,她看着纪若那张脸,目光复杂,有着纪若看不懂的情深。女人右手从纪若手背拿开,她细腻的手指擦着纪若的眼睛,润润的,涩涩的,那是泪。   “撞疼你了?”女人语气小心翼翼,纪若就那么怔怔看着她,忘了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很特别。具体哪儿特别,却又说不出来。   纪若傻傻的不说话,籁嫦曦更加心疼,她用臂弯搂住纪若,一下下拍着纪若的后背,轻声在纪若耳边安慰道:“不痛,不痛,不哭啊,我给你道歉。”籁嫦曦做这个动作,很顺手,很慈爱,仿佛她们之间从不存在二十年的分别。   在纪若看不到后方,籁嫦曦早已红了眼眶。这就是她的女儿啊,被她弄丢了二十年的女儿啊!   她的雅若,那时候还那么小,再次见面,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美丽动人。   她昨天就到了C市,一直悄悄跟在纪若身后,默默看着她。看着女儿拍戏到深夜,看她一个人跑步,看她跟那个叫洛彤的女孩一起同出同行,她好几次想冲上去喊她一声雅若,告诉她,我是你的妈妈啊…   刚才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想着就进去看她一眼,要能说上一句话,那该多好…将女儿抱在怀里,籁嫦曦又满足又心酸,女儿过的很好,她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不能跟女儿相认,这又让她痛苦万分。   纪若靠在这个陌生妇人的怀里,心头又酸又暖。她的手,好温暖,十分让人留恋。   默默擦掉眼泪,纪若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妇人力气极大,她挣了挣,籁嫦曦这才放开怀抱。“没事了,我已经不疼了。”纪若已经恢复了正常,可她发现,这个陌生的漂亮小姐哭了。   “小姐,你怎么哭了?”一个陌生小姐在她面前落泪,纪若手足无措。   籁嫦曦听到她的称呼一愣,小姐?“没事,看小姐你挺年轻的,还是叫我阿姨吧,我都四十七了。”籁嫦曦摸摸自己这张脸,被女儿唤作小姐,她有些哭笑不得。   纪若小嘴微张,感叹一句:“好年轻漂亮的阿姨!”真看不出来她有四十七了,她这样子,说是三十也不会有人怀疑。   籁嫦曦提出请她吃早饭,纪若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去片场就该迟到了。“阿姨你不要在意,不过是一顿早餐,没了就没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纪若错身走了,籁嫦曦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作罢。   目光痴痴凝视着女儿的背影,籁嫦曦眼眶又是一红。   *   看看时间,估计差不多了,斯丹文从书房出来,沿着楼梯上楼。   画室门并没有关上,站在走廊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画室里发生的一切。   顾诺贤早已画好了,画笔颜料搁在一旁,他安静凝望着画纸上的女孩,心里一片柔软。   “看来你是画好了。”   顾诺贤看着画,不做声。   斯丹文看了眼画,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雅若。”   掀起眼皮子看了眼斯丹文,顾诺贤不解,“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五官跟眉骨,跟雅若一模一样,我画了几十年的画,一眼便能看出。”当年他亲手为籁雅若画过画,那小姑娘小脸冷冰冰的,一双眼睛却十分出彩。小小年纪,已是风情万种,很难想象,长大后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斯丹文看着画,心想,长得果然没让人失望,够漂亮。   “你倒是厉害。”顾诺贤颇有些怨气,他怎么就没能第一眼认出她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我这么做的理由了吧。”画还没干,顾诺贤也没触碰,就那么静静看着她,脑子里全是纪若。斯丹文斜靠桌子,他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幅画。”   深邃冷漠的视线打量着自己所做的画,画上的纪若穿着一袭黑色抹胸礼服,长发斜搭在左肩,瓷白俏脸噙着笑,脖子上挂着的是顾诺贤送给她的黑宝石项链。   这是牡丹电影节上的纪若。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顾诺贤满头雾水,他记得那天的纪若,璀璨夺目,美的奢华,他不可能忘。难道是他画得不好?斯丹文食指一点点靠近画,在顾诺贤诧异的目光里,停落在画上纪若掀起的嘴角处。   “她在笑。”   是在笑,这有什么问题?顾诺贤用眼神询问斯丹文,浅蓝色双眼染上笑意,斯丹文睨着顾诺贤,没头没脑来了句:“你最喜欢她笑的样子,你看,她笑起来多美。”   顾诺贤听着,悄悄蹙眉。   “诺诺,如果打断她的腿,你将再也看不到她笑了。”斯丹文此话一出,顾诺贤浑身一僵,一张俊脸,霎那苍白。双手悄悄捏成拳,手关节泛着白。   “没有笑容的她,还是她吗?”   顾诺贤看着画上纪若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真诚笑意,眼神忽闪忽明。   “你看,你最喜欢的,是她微笑时的模样。想要守护住她的笑容,那就不能再存有打断她腿的念头,相信我,真那么做了,她会很痛苦,而你,则会生不如死。”   斯丹文说完,又轻飘飘走了。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至于这孩子能不能想通,全看他自己。   斯丹文走后,顾诺贤陷入了沉思。   纪若脸上的笑容,那般绚烂瑰丽,摄人心魂,他承认,他最喜欢看她高兴时雀跃的样子。没有了笑容的她,还是她吗?打断她的腿,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就真的属于自己了吗?   就算将她的腿打断,将她禁锢在身边,得到她的身,得不到她的心,那不是他想要的!   蓦地起身,顾诺贤风风火火跑下楼。   “我先走了,我的婚礼你们可不能缺席!”顾诺贤匆忙丢下这么一句话,风一般的跑出了庄园。   正在用晚餐的两人见到他像一道风消失不见,彼此面面相觑。   “看来他想明白了。”   莫夏放下刀叉,抹干净双唇,下了个结论。斯丹文握住他的手,轻轻点头。“他刚才是说,他要结婚了么?”莫夏想了想,点头。   “这小子,够速度啊!”   斯丹文啧啧两声,有些期待起来。   ------题外话------   首订两万肥更!   订阅了正版文文的妞儿们,别忘了留言哦,祝福你是抢到幸运留言楼层的girl~   今日起,文文正式入V,喜欢本书的读者们,请务必一定要支持正版,娱乐圈文盗版猖獗,有经济能力的姑娘,请饶过歌儿支持正版,码字不易,尊重作者。   下章预告:同居领证~   ☆、084、求婚领证   一早,纪若去人工湖晨跑结束回来,看见家门口走道上静静立着一个玻璃花瓶,瓶口里插着几株白色桔梗。   桔梗花色纯白,花瓣还有湿莹的露珠,竟是刚采摘回来的。   纪若蹲下身子,手指取下桔梗画上的卡片,正方形卡片上只有一个黑色刚劲的字体——   诺。   如一道暖流滑过心头,纪若没多少表情的脸蛋柔和了些。   她将桔梗花抱进屋中,将它们放在空旷的餐桌上,屋子里,瞬间增添一丝恬静。   洛彤从洗手间出来,见到桌子上的桔梗花,微微一愣,她看了眼浴室方向,暗道,被顾总看上,纪若多半插翅难逃。   …   今日依旧是个忙碌拍戏的日子,去片场的路上照旧是竹瞳开车。洛彤捧着剧本跟她讲戏,视线无意间扫过窗外,闪过些许惊讶情绪。   “竹瞳,窗户摇下来。”   “哦。”   后车窗摇下,纪若脑袋探出窗外,她没看错,今天街上奇怪的多了好些个卖玫瑰花的花童,且,卖的全是白玫瑰。   眼里闪过波动,纪若问洛彤:“彤姐,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吗?”   洛彤顺着她目光望去,立马翻出手机上网,一番查询,没有结果。“硬是要说个特殊法,那今天是星期五,明天是个放假的日子。”洛彤破天荒讲了个十分寒冷的笑话。   纪若:“…”   *   今天将要拍摄的是室内戏份,拍摄地点位于北城区一栋高档小区内。   纪若化好妆准备上场的时候,一花店小哥送来一捧私人订制的白玫瑰。   洛彤压下惊讶,一头雾水签了名,竹瞳仔细数了数,发现竟是十六朵。   纪若接过白玫瑰,细细看了几眼,十六多白玫瑰,朵朵盛放争齐,花瓣洁白无瑕,玫瑰外围配一圈紫色勿忘我,用两张浅紫色皱纹纸包裹着,花束上,绑着一条纯白色花结。   别致高雅的捧花,很美。   纪若低头嗅了嗅白玫瑰,花香馥郁,这玫瑰应该不是普通品种。纪若跟洛彤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   “若姐,该不会是你的粉丝送的吧?”   竹瞳在玫瑰花里找了找,没有卡片。   纪若盯着花束,若有所思。   …   “今天拍摄工作就进行到这里,收工!对了,明天放假,后天开始后续拍摄,不在场的望相互转告!”   下午,导演助理拿着扩音喇叭嚷了一嗓子,所有人欢呼一声,吆喝着下了班。洛彤拉住助理,小声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决定放假?”   “哦,今天有个大老板以个人名义给咱们电影投资了两千万,对方要求明天放假一天,导演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助理说完,匆匆离开。   洛彤将这事同纪若说了一遍,纪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瓷白脸蛋虽美,却有一抹忧心涌现。   “你怎么了?忧心忡忡的样子。”洛彤帮她抱着花,随口一问。   “我总觉得,心里很慌,特没底。”就好像,有什么预谋在等着她。纪若摇摇头,挎上包,三人一同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室。   叮铃—叮铃!   洛彤的手机提示有新短信,洛彤看了一眼,不说话。   纪若看向洛彤,她目光闪躲,满脸写着有鬼。   “谁发的?”她问。   洛彤很随意地收起手机,摇头道:“快递短信。”   是么?纪若疑惑多看了她两眼,不打算刨根问底。   电梯门一开,洛彤将那捧白玫瑰扔给纪若,丢了句:“我有点急事需要处理,阿若,车子跟竹瞳先借我用用。”洛彤拽着一脸迷茫的竹瞳飞快跑出电梯,留下纪若一个人。   看着扬长而去的洛彤跟助理,纪若眨眨眼,她这是被抛弃了?   右臂挎着包,纪若将玫瑰花抱在怀中,一个人站在停车场内,俏脸冰冷。   黑色宾利车内,顾诺贤不动声色,安静看着纪若,镜片下的双目幽暗的让人心惊。眼见对面驶来一辆轿车,且还有停下载纪若离开的迹象,顾诺贤急忙解开安全带,大踏步朝她靠近。   纪若正准备招手搭车,蓦然间,一对铁钳手臂将她抱入怀中,双脚腾空而起,纪若轻呼。   “啊!”声音无不惊讶,却没有惶恐。   身躯落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敢这么放肆的,只有他了。   他胸膛厚实温凉,步履稳健,这个怀抱,对她来说也算熟悉了。纪若望着视线上方男人坚硬的脸廓线条,被墨镜遮挡住的杏眼,噙着淡淡的思念。   五天不见,她早已开始思念。   纪若深知,自己对他不是爱,可她也在为这份悸动不安着。   察觉到某人肆意大胆的打量目光,顾诺贤始终薄凉的唇瓣微微上扬,眼里冷意悄然间减少。“纪小姐,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对我犯花痴吗?”他大手打开车门,将人抱得稳稳的。   纪若撇撇嘴,非常滑溜的从他怀抱挣脱出来,跌坐在副驾驶座。   男人欺身而上,将她怀中的玫瑰跟挎包取下,不算温柔地扔到了后车座。怀里落了空,纪若无来由的有些心慌,这男人气势太强,跟他待在一起,纪若呼吸都慢了拍子。   纪若一紧张,总是想要喝水,她一把抓起顾诺贤喝了小半口的矿泉水,咕噜咕噜全部灌下,赶紧系好安全带。   “很紧张?”顾诺贤睨了眼见了底的矿泉水瓶子,眼里笑意满满。温凉的手指摘下纪若脸上的墨镜,顾诺贤凝望着那两汪幽潭,不知不觉着了迷。   纪若这人是片逆鳞,你越是激她,她就越张狂。“紧张?你是洪水猛兽吗?你是艾滋病非典吗?你是毒品吗?我紧张你做什么?”纪若翻了个大白眼,顾诺贤眯眯眼,看着翻白眼翻得毫无美感的女孩,眼底一片宠溺。   “你翻白眼就不美了,以后不要再翻了。”他说着,一只手握住纪若的双手,双唇吻上纪若纤细的手指,纪若脸红了,顾诺贤见状,眼里显出狭促之意。   他半倾身子,用自己的双唇,吻上纪若水汪汪的眼睛。   凉凉的触感,滋味并不差,但也不算有多美好。   纪若也不想拒绝,她渐渐对他的亲吻上了瘾。   唇瓣离开她的眼睛,顾诺贤轻声开口:“我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艾滋病非典,更不是毒品。”定定望着她,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不悔,“我是顾诺贤,是雅诺娱乐的顾总,是G&X的总裁,是顾家的大少爷,是DS的Eric,但,”   他眼睛一眨不眨,火热的视线,在纪若脸上每一处凌迟。“我现在看上了一个位置,并且很贪婪的想要得到它,你愿不愿意给我?”   他的双臂撑在她的双肩旁,将她整个人圈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绝对领域。迫不得已,纪若只能跟他对视,男人眼里的真诚,让人无法拒绝。纪若嗫嗫嘴唇,问道:“什么位置?”她喉咙有些干。   “你左边那个位置。”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纪若似懂非懂。   “出行时,我要你左边驾驶座的位置。睡觉时,我要霸占你左边半张床。难过时,我要你左边那个,可以给你依靠的位置。任何地点,任何场合,我都想要当那个站在你左边,为你遮风挡雨,为你撑一片天地的人。”   车厢狭小,他的话,一直在车内回响。   沉沉的,让人心惊,让纪若怔愣。   “顾诺贤,”纪若眯眯眼,目光噙着思虑,“你是在向我求婚吗?”她感觉,嗓子更加干哑了。   顾诺贤笑着用手指触摸她的眼睛,他总是很贪恋这个动作。   “对,我在向你求婚。”   霎那间,千山万水从纪若脑海里掠过,她想起自己接近他的伊始目的,想起初见时,寂静深夜里,那个总是背靠大树,仰头凝望天空,冷的不真切的男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   他的一往情深,她有什么资格糟蹋。   “顾诺贤,如果我说,我接近你是别有目的,你还要我吗?”纪若很认真的望向他,她觉得,欺骗他是一种罪恶。明明,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罪恶。   顾诺贤眼眸眯了眯,狭长的睫毛盖住锐利冷冽的眼球,一时间,纪若很没底。   她等,等了许久,然后他回应了。   “别有目的?”顾诺贤摘掉眼镜,本就冷冽的视线更加凌厉逼人,“我身边的人,永远都不存在有长久的秘密。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会知道的,只是时间问题。”他不由得目光玩味起来。   纪若闻言,犹如跌落万丈冰窖。   他是在警告他。   “明知我目的不纯,你为何还要纵容我?”   纵容是一种毒,上瘾很容易。   顾诺贤脑袋趴在她的肩头,闷声道:“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你,不纵容你,纵容谁?”他低笑两声,声音沉沉,轻而易举撩动人心。   明明是很动听的情话,纪若却听得心口发闷。   “你这样,我真怕我会爱上你…”   纪若望向窗外,无意识呢喃,“不要让我爱上你…”爱上你,我会迷失自己,会心软。   “很抱歉,你一定会爱上我,而且是,毫无保留的那种。”顾诺贤邪气一笑,他弯下脑袋,将她剩余的谬论含进嘴里。   唇瓣分开,男人灼热的呼吸顺着纪若脖子一路往下,带着旖旎跟暧昧,在她雪白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纪若承受着,情欲生起,意识半昏半清醒。   蓦然间,男人温凉的嘴唇含着某个冰凉的东西,将它套上她的左中指。   纪若呼吸微顿,她望向左手,那里多了一个简洁大气的银白色戒指。铂金戒指大小正合适,正中央仅仅镶嵌着一颗小巧的蓝钻。顾诺贤亲了亲她的中指,温声道:“不许摘下。”   他语气虽然温柔,但是纪若知道,倘若她摘下戒指,他定会勃然大怒。   纪若动动中指,眼里意乱情迷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可是,我是公众人物,戴着它…”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狭长冷眸眯成一条月牙,两颗黑色眼珠蒙上一层寒冰,顾诺贤的语气,也跟着变得危险霸道起来。   纪若倔强望向他,第一次,她坚如磐石。“你想让别人说,纪若是个傍大腿的绿叶吗?”   顾诺贤目光微微缓和,他想了想,说道:“那也不能摘下。”   纪若无奈扶额,太霸道的人,她可不喜欢。   *   两人在地下停车场磨蹭了接近半个钟头,这才开着车,逆着夕阳驶向城区。   顾诺贤的感情史很悠远,但恋爱经验却很青涩。   他咨询了很多人,大意总结出来几个要点,求婚必须要有玫瑰、红酒、鲜花、戒指。他觉得红玫瑰不配纪若,便选了白玫瑰,这戒指也给纪若套上了,接下来就该是烛光晚餐了。   拉着纪若进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偌大的餐厅,今晚只有顾诺贤跟纪若两个客人。   有钢琴师在台上弹琴,弹得全是古典名曲,纪若脑子还有些昏,多少有些兴趣索然。   “怎么,不好吃?”   顾诺贤抬头,见纪若低头,叉子在盘子里胡乱切着,却没有动过一次口,不由暗自猜测,是不是选错了餐厅,菜肴不合她胃口。纪若抬起下颔,眉宇满是倔强。“我可以提个无力的要求吗?”   剑眉微挑,顾诺贤没有不应允的理由。   “你说。”   纪若喝了小口红酒,目光望向钢琴师,她狡黠一笑,顾诺贤恍惚以为又见到了那个偷了他家东西,换装易容成青春无害小姑娘的纪若。   那天的她,不经意间的目光,总是狡黠机灵的。   这样的她,生动的恰好。   灯光橘黄,烛光朦胧,酒水妖冶,气氛美好的让他沉醉。顾诺贤凝望她,缱绻的眸子里,再也没有半点往日里的冰冷。   “我想听歌,”纪若放下酒杯,笑意吟吟看着顾诺贤,“你唱的。”   唱歌?   顾诺贤沉思两秒,大方起身,他走到钢琴旁跟钢琴师说了两句,钢琴师起身,他落座。   顾诺贤伸出双手,搭在黑白键上。   他这双手,美得像是艺术,杀人时,狠戾的让人战栗。他很少触碰乐曲,徐漠安曾经说过,穿上西装,系上领带的Eric弹琴,那简直就是衣冠楚楚的变态对未成年小姑娘说:“小姑娘,哥哥有糖,你想吃吗?想吃跟我去我家,我家里还有很多。”   一个道理。   徐漠安的话,总是让人无法反驳。   认真弹琴的顾诺贤,真的很迷人。   LED灯光橙黄,搭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格外的平易近人。温柔翩翩的男子,嘴角噙着笑,手指在跳舞,掩盖了所有腥风血雨。此时的他,优雅矜贵的像个王子,高贵的让人移不开眼。   钢琴曲调很平和,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纪若皱皱眉头,好熟悉的曲子。   顾诺贤望向纪若,眉目柔软,缓缓张开双唇:   When—I—was—small,and—Christmas—trees—were—tall,   We—used—to—love—while—others—used—to—play。   Don''t—ask—me—why,but—time—has—passed—us—by,   Some—one—else—moved—in—from—far—away。   Now—we—are—tall,and—Christmas—trees—are—small,   And—you—don''t—ask—the—time—of—day。   But—you—and—I,our—love—will—never—die,   But—guess—we''ll—cry—come—first—of—May。   …   琴键在顾诺贤手指的跳动下谱出动听调子,缓慢的曲风,抒情的歌词,整个餐厅都柔和了。   顾诺贤看着纪若,目不转睛。   纪若手指在杯弦上反复流转,她知道这首歌,是一首很有年代的歌曲。《First—of—may》是一首发行于1968年的抒情歌曲,距离现在已过去67年。   这首拥有遥远年代的歌曲,是电影《青梅竹马》的主题曲。   就像歌词说的那样,在我小的时候,圣诞树高不可及,在别人玩耍的时候,爱与我们如影随形。不要问我为什么,时光流逝不复还,某个人从遥远的地方走了过来。   现在我们长高了,圣诞树不再高大。你不再提及流逝的光阴,但我们之间的爱永不会流逝,我想到了五月初,我们还是会哭泣。记得那棵随我们一起成长的苹果树,我看着苹果一个接一个掉下来,突然,我记起了那段过往的所有,记得那天我亲吻你的脸颊而你却逃开…   顾诺贤声音算不上动听,沉沉的,像是一坛储存了二十年的老酒,醇厚悠远,沉醉人心。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爱,深沉的,真挚的,长长久久,亘古不变的爱。   纪若不懂他为何会唱这首歌,也不想懂。但她觉得他唱的很好听,动听之余,尚且有些伤感。   最后一个音符消止,顾诺贤没有起身,他隔着十米的距离望向她,眸子深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一往情深。   顾诺贤想起了二十年前,他们在一起过的唯一一个圣诞节。   那一天,C市下了雪,她跟籁姨一起来他家做客。小小的她,穿着黑色皮衣,紧身皮裤,头戴一顶咖啡色针织帽,酷酷的像个小女王。   他记得,在圣诞树下,他偷偷亲吻过她的脸颊。   她怒,他装哭卖萌。   她无奈,只得放纵他的小偷袭。   原来,那些遥远的曾经,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穿过灯光,他凝望着纪若绝丽清姿容颜,目光柔和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纪若五官无论是拼凑还是单看,都很顺眼,她有一双凝满万千风情的眼睛,虽然,她总用清冷掩盖,但他知道,她真正敞开心扉时,那双眼睛有多迷人,那张瓷白小脸,有多遥遥生辉。   他看着她,在她的世界里,迷失了方向。   啪!啪!啪!   纪若鼓掌三下,顾诺贤回过神来,收起脸上柔意,起身款款走向她。   “怎么样?”   纪若偏过脑袋,酷酷道:“钢琴弹得不错,至于唱功嘛…”她摇摇头,有些事,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顾诺贤低头不语,耳尖竟罕见的生起红晕。   他有些窘迫,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唱歌,还被纪若给鄙视了,诺爷脸没地方搁了。纪若跟看稀奇似的,整顿饭,她一直在瞟他的耳垂。   啧啧,有意思。   ——   两人出了餐厅,顾诺贤开车送纪若回宿舍。   临下车时,顾诺贤拉住纪若,说道:“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领证,明天下午会有人将你东西搬去我家。为了加深我们对彼此有更深层次的了解,我觉得,我们该同居了。”他眼里有狭促笑意,明显早就预谋好了。   更深层次…   “我明天还要拍戏,没时间…”   “撒谎!”顾诺贤当面拆穿纪若的谎言,“我以两千万的投资,换你明日休息一天,纪小姐,你确定你要拒绝我的提议?”   纪若:“…”   心里骂了句阴险狡诈,纪若愤愤不平上楼。   顾诺贤望着她房间灯亮起,这才开车离开。   *   洛彤敲响纪若的房门,给她桌上放了杯凉白开水。   “怎么样,约会开心吗?”   纪若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凉凉,像一把刀子。“彤姐,咱革命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说什么快递短信,我怎么不知道你在网上买东西了?”阴阳怪气的语气,表示着纪若怒了。   洛彤心虚移开眼,准备开溜。   “站住!”   洛彤乖乖立正,水灵灵的脸蛋有些虚。   “说吧彤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投靠向了顾总?”纪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她。   洛彤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委屈:“你知道的,没有人敢忤逆顾总的意思,他拿枪指着我的脑袋,我不敢不从啊!”洛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反正顾诺贤不在这里,她想怎么出卖他就怎么出卖。   深知顾诺贤的为人,纪若消停了。“你这经纪人做的挺不容易的…”   洛彤心虚笑笑,贼兮兮地溜出纪若卧室。   纪若倒在床上,手里把玩着那枚戒指,心沉甸甸的。   *   第二天一早,纪若开车回了趟老家。   纪谱霖听说她要拿户口薄去领证,惊得许久没合上下巴。   “丫头,男方是谁?人怎么样?对你怎么样?信得过吗?”纪谱霖握着手里的户口薄,整个人处于懵逼状。   纪若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的点头。   “他叫顾诺贤,是我公司的老板。对我很好,人也很好,信誉指数五颗星。”纪若接过户口薄,声音嗡嗡的像蚊子。她是心虚作祟。   纪谱霖一听说对方是顾诺贤,顿时没了声音。   “阿爹,怎么了?我是不是…惹你伤心了?”突然闪婚,别说纪谱霖被吓到,就是纪若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纪谱霖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顾诺贤那孩子不错,就是偏执了些。”纪谱霖眼睛毒辣,当时匆匆一瞥,他便看出来那孩子对若若的执着。   只是,太疯狂的执着,真的好吗?   纪若挑眉,有些惊讶,“阿爹,你认识他?”   “嗯,上次我住院,他来探望过我,后来还让一个叫宋御的孩子带专家来替我检查过身体。”纪谱霖含糊糊弄过去,没有详细解说。纪若握着户口薄,心里有一丝触动,那个人默默做过这些,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忽然期待未来了,或许,他的确是个值得交托终生的人。   “有空就带人孩子回来吃顿饭吧。”   纪若道好,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纪若这才开车去民政局。   *   今天民政局门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身后还跟着三四辆宝马。   工作人员早已接到通知,今天有个大人物将要光顾,全都严阵以待,生怕服务态度不好,得罪了大人物。   顾诺贤坐在车内,看了看时间,接近十点了,纪若还没来,他目光一点点阴鸷下去。   宋御冷眼看着顾诺贤的反应,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愁。   十点半左右,纪若终于姗姗来迟。   “怎么才来?”顾诺贤见到全副武装的纪若,眼神瞬间缓和,一身戾气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纪若钻进他的车里,摘掉帽子跟墨镜,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户口薄,“回家拿户口薄去了。”   修长二指从她手里取过户口薄,顾诺贤翻开看了两眼,眼里有了笑意。   “走!”   一群人护航,纪若局促跟在顾诺贤身旁,他牵着她的手,不容她挣脱。   工作人员早已备好资料,两个人登了记,填了资料,拍了大头照,盖章签字,交了九块钱。所有程序走完,两人终于领到了结婚证。   捧着那红彤彤的结婚证,顾诺贤跟纪若心思各有不同。   纪若很难相信,这就真的结婚了。   顾诺贤将结婚证小心翼翼捧着,当是个宝贝。   手里的结婚证被人拿走,纪若瞪了眼顾诺贤,只见始作俑者朝她扬扬手里两本红得张扬的结婚证,然后当着纪若的面,将它们交给了宋御。   “收好,这东西,以后不许再见阳光。”他要将结婚证锁起来,然后藏起来。   断绝所有可能离婚的可能性。   宋御嘴角抽了抽,恭顺接过结婚证。   纪若眼巴巴看着,气愤极了。“顾诺贤,你什么意思?”纪若眼神很冷,脸色也很臭。顾诺贤用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睛,像是在给猫咪顺毛,“我的意思,你会不明白?”他笑的十分优雅。   纪若骂咧一句:“土匪!”   顾诺贤用身高优势睨了她一眼,满脸灿烂,“你再骂一句,我不介意给自己加一条强奸犯的罪责。”   纪若:“…”   遇上顾诺贤这等流氓,纪若永远斗不赢。   *   回去时,顾诺贤跟纪若同车,宋御则移到了后面那辆车。   “宋御,给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各封一份大红包,告诫他们,此事不许张扬。”上车前,顾诺贤叫住宋御,声音不咸不淡。宋御略诧异看了一眼上车的纪若,点头去了。   顾诺贤上车,递给纪若一个盒子。   “打开。”   纪若乖乖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链子。   “送我的?”   顾诺贤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他有些不自在别过目光,状若随口一提,“你不是说,现在不易宣扬我们的事么?”他说的不清不楚,纪若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望向他,想着他的种种好,心头一软。她扭头亲了亲顾诺贤的脸颊,柔声说:“谢谢。”   顾诺贤背脊骨一僵,硬声回问:“谢什么?”纪若没发现,他的耳垂再次出现了可疑的红色。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不知道他究竟为她做过些什么,而这之中,又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情的。纪若不知道该怎么回报顾诺贤,一句谢谢,太微不足道。   顾诺贤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幽深,像一汪泉水。   纪若取下戒指,将它跟项链套在一起,然后戴在脖子上。项链长短正好合适,衣领刚好可以遮盖住戒指。   “对了,什么时候有空,我阿爹想见见你。”   顾诺贤向后靠着车椅背,他想了想,道:“这样吧,过两天你有空了,我们两家父母一起见个面,顺便也商量下婚礼的事情。”   纪若一愣,“婚礼?”她以为,就这样完事了。   玩味的双眼斜看纪若,顾诺贤啧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柔柔的,触感正好。“你是我的女孩,别人有的,你一样不能少。”当然,别人没有的,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弄到。   这话,诺爷只在心中说了一遍。   纪若听到这话没有感动,她只是向上翻了个白眼,“好肉麻!”   顾诺贤眼里笑意微僵,煞风景的!随即,他又莞尔笑了。   看,他就没说错,他的若若的确不解风情。   看上一个呆子,就得做好陪她呆一辈子的准备。   刚好,他就爱上了一个又冷又萌又漂亮的呆子。   *   车子一路畅行无阻驶进凤啼港小区,纪若再一次踏上这块地皮,心里是虚的。   乘电梯的时候,纪若站在顾诺贤身后,快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她惴惴不安着,某个人却起了玩心。顾诺贤拿余光看纪若,他知道,她必定是回忆起两个人初见的场面了。   好家伙,偷了他家东西,还敢明目张胆调戏他。   大哥哥你帅的让我不敢直视,我春心荡漾啊…   顾诺贤勾起唇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春心荡漾么…   纪若瞧见他笑,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收回目光。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蠢得可以,纪若,怎么能招惹这疯子呢?   “到了。”   顾诺贤当着纪若的面按下密码,又验证了指纹,然后通过脸廓识别器,纪若这才被顾诺贤给领进屋。上次匆匆一瞥,加之是晚上,纪若并未看清他家到底啥模样,这次再来,纪若不得不为顾诺贤家装修的奢侈程度咂舌。   房子里随处可见的皆是古董玩意,她想,桌子上那花瓶估计都是宝贝。   出于贼子天性,纪若见到好东西,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顾诺贤瞧见她眼光四处瞟,心情格外的好,“喜欢吗?”他像是在问某种动物,喜欢吗?喜欢汪一声,我给你吃肉。   纪若很快收敛眼里的精光,东西再好,她也不敢再碰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喜欢不喜欢,它们都是我的了。”纪若放下包,往真皮沙发上一坐,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惬意的不要太爽。   不过,仔细看便能发现,毯子下,纪若的双手紧张地全部缠在一起。   说实话,同居生活,让她十分紧张。   那句已经结婚几个字彻底取悦了顾诺贤,他脱掉西装外套,说道:“为了庆祝我们正式成为夫妻,并且开启同居生活,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   纪若讶异看了他一眼,彻底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需要我帮忙吗?”   顾诺贤挽起衬衫袖子,系上围裙,摇头道:“不了,你这些天拍戏也累了,你负责休息就好。”   “…哦。”   厨房里切菜声不大,听进耳朵里并不讨厌。   纪若昨晚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没怎么睡,此时温度正暖和,懒洋洋的,她很快就睡着了。   就连手机响起,也没能惊醒她。   三月份的天,微风清凉,风从外面吹来,将她额前头发吹得轻轻浮动。顾诺贤洗了手,出来,见到睡着了的纪若,目光瞬间柔和。   顾诺贤蹲下身,温柔至极地用掌心轻抚她的脸颊,纪若动了动脑袋,半张脸搁在顾诺贤掌心,睡得十分安逸。顾诺贤静静看着她,瞬间觉得,有这一刻的美好,过去这二十年的等待与寻找,真的值了。   怕她着凉,顾诺贤不能放任她在沙发上睡。   他将她抱起,轻手轻脚上了楼,将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顾诺贤打开窗户,他将落地窗帘外层扎成蝴蝶结,内层半透明的窗帘垂落着,刚好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低头亲了亲纪若的额头,顾诺贤眼里不带一丝欲望。   不动声色退出房间,顾诺贤下楼,拿起沙发上纪若的手机,翻开未接来电,见到吴樾二字时,一丝暴戾蒙上眼球。这一刻的他,跟先前的样子彷若两人。   手机又响了,依旧是吴樾。   顾诺贤沉着脸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阿若,今天休息,你有什么活动没?我跟几个朋友准备去浩泉山庄泡温泉,你若是没安排的话,可以跟我们同行哦。”吴樾声音听上去很飞扬,这端顾诺贤目光瞬间阴鸷。   他紧了紧拳头,忍住想要爆粗口的想法。   “她睡了。”不清不楚的回答,最是给人遐想的天地。   吴樾一愣,隔着千山万水他也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多冰冷不近人情。吴樾扫了眼电话号码跟备注,以为打错了电话。“你是谁?你是她什么人?”吴樾承认,这一刻他心里是嫉妒的。   他对纪若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潜意识将纪若划分为自己的人,不料一个电话,彻底断了他的奢念。   顾诺贤走进厨房,将火关小了些,慢条斯理开口:“我是他丈夫,她若是想去泡温泉,我自会陪她去。吴先生,我知道,因为工作关系你们接触必然不少,你会对她产生些不规矩的想法,这我很理解。但是你不了解阿若,阿若对人素来有礼,喜欢或不喜欢,她是不会明说的。”   顾诺贤话音一顿,那方吴樾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不过,她这人吧,对越是喜欢的人,就越随性。相反的,对陌生人或是普通同事,就礼貌客气多了。”他特意将陌生人跟普通同事几个字咬的很重,话说到这个份上,倘若吴樾再不知难而退,顾诺贤不得不考虑采取特殊手段了。   吴樾脸色有些阴沉,“可…”吴樾还想再说什么,顾诺贤却没了那个兴致,“吴先生,我们阿若昨晚有些累,我得去给她做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抱歉,我要断电话了。”   顾诺贤十分干脆挂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关了机,一头钻进厨房。   昨晚有些累…在睡觉…   这些个字眼连在一起,吴樾很难没有其他想法。他咬咬牙,气得将手机扔到了墙上,助理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纪若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当她醒来的时候,顾诺贤正合衣躺在她的身边,单手环着她的腰。   纪若多看了他两眼,闭着眼睛没戴眼镜的他,五官越发凌厉有型,他是那种看一眼,便知他非池中物的强势人。睡着了的他,气势略显柔和,但依旧有股生人勿进的疏离气场。   纪若用手指摸了摸顾诺贤的眉眼,他眉眼其实还算柔和,但他的眼神太过凌厉锐利,总给人紧迫威压感。出乎意料的,他的皮肤很好,纪若摸了一把又一把,直到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   纪若仓皇抬头,对上一双清醒的眼眸。   那双眸,笑意吟吟,宠溺又玩味。   “你没睡?”   纪若恼怒。   顾诺贤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成功看到某人紧张了,顾诺贤这才用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白天我睡不着。”其实,他晚上也不怎么睡,他的睡眠质量很不好,二十年下来,早已习惯了。   纪若哦了一声,试着想要推开他,顾诺贤脑袋凑近她的脖子,嗡声道:“别动!”他的声音有些哑。纪若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她稍想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她并不觉得尴尬或者难为情,他能轻易对她有感觉,纪若对此很得意。女人么,若是对男人失去了吸引力,那还了得?   “我饿了。”   肚子是真的瘪了。   顾诺贤无奈,立马从她身上起开,“走,下去吃饭。”他朝她伸手,纪若想了想,递了过去。   顾诺贤将饭菜端上桌,纪若看得眼睛都直了。   五个菜,全是家常菜,菜色非常漂亮,一看就知道味道不错。纪若不得不承认,就这卖相来说,顾诺贤做的菜比她做得好。红椒爆鲜虾,摆成圆形,纪若夹了一个虾子,尝了尝,味道好到爆。   纪若双眼瞪圆,朝顾诺贤伸出大手指。   顾诺贤笑笑,男人那点虚荣心受到了很大的满足。   “吃鱼,刺全被我挑干净了。”顾诺贤刀工很好,他将鱼去皮,又给切成丝,关键是,鱼肉跟骨头还连在一起。入味很好,口感也不错,纪若吃的那叫一个爽。   一顿饭吃下来,纪若摸着微鼓的肚皮,心想,找了个顾诺贤这样的男人,真是走了狗屎运!她又想,顾诺贤妈咪真是个能人,竟然能调教出一个这么全能的儿子。   颜值、武力值、厨艺、能力俱佳。   洗澡的时候,纪若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夜晚,究竟要怎么过?   他们要睡同一张床,这是毋庸置疑的,看顾诺贤那态度,就没给她准备别的房间。   可是…   想起那档子事,纪若有些发憷,第一次的经历并不算美好,她对那事,是有些抵触的。   ------题外话------   昨日的留言抢楼名单将公布在留言顶置楼层,到时候你们自己去看看,嘿嘿,恭喜抢到幸运楼层跟前十楼的姑娘们。   谢谢大家的支持跟厚爱,昨天收到了超多鲜花跟钻石,还有妞儿们给我投了月票,感激不尽!   歌儿会尽量写的更好,爱你们,么么哒~   ☆、085、拍戏受伤   夜,喧嚣。   多姿多彩的夜生活进行得如火如荼。   世爵KTV,某豪华包厢内,一群男男女女唱着歌,喝着酒,热闹喧天。   手里的啤酒瓶早已见底,吴樾依靠着沙发,脑袋望着天花板,思绪在放空。   丈夫…   吴樾轻嗤一声,她什么时候结婚了,明明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   “吴哥,你很无聊吗?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助助兴?”如水蛇妖娆的女子贴了上来,双手环住吴樾的脖子。一股淡雅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吴樾垂眸,看到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蛋,不算亮眼,也不招人讨厌。   他脑子转了转,记起来了这人。   来者是英石影视旗下刚出道的小演员英娅,前些日子跟某偶像歌手炒cp炒的正火热。盯着英娅秀丽的脸颊看了少顷,吴樾心思流转间,小幅度点头,“好啊。”   英娅起身,走到点歌台前,点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经典老情歌,曾经红头整个亚洲的天后王菲的《流年》。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   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   只眨了一眨眼   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   英娅不是专业歌手,唱功不算精湛,却也不难听。吴樾望着那个唱歌的女孩,听着她的歌声,脑子里浮现的是另一张清冷绝色的脸蛋。   尤记得佳人颂杀青的那一晚,纪若站在KTV中间,认真唱我离开我自己的样子。认真唱歌的纪若,浑身恍惚镀了一层银光,圣洁的让人膜拜。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了她动了心思。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遇见一场烟花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吴樾面色黯然,佳人再美,也不属于他。   英娅见吴樾盯着自己发呆,眼里悄悄起了涟漪。   她唱完歌,扭着细腰走到吴樾身旁坐下,手指在吴樾大腿上游走,一路向上,触摸到他的大腿根。那里,悄悄有了反应。吴樾一把拽住她的手,英娅顺势靠进他的怀里,两个人贴在一起,姿势暧昧。   “吴哥,喜欢吗?”   英娅笑的很妩媚,配上眼角下那一刻浅褐色的泪痣,格外勾人。   吴樾望着她的脸,有些恍惚,鬼使神差的,他搂着她起身,走向楼上的酒店。   *   浴室里水雾氤氲,半透明的玻璃,影绰刻画出里面那人窈窕修长的身体曲线。   顾诺贤裹着浴袍,正襟危坐在床尾,眼睛盯着浴室,一转不转。   那双冷冽的眸子,变得幽暗,危险,像一头蓄势待发捕猎的狮子。   纪若在浴室里呆了半个多小时,白皙的皮肤被热水蒸的微红,再待下去,倒显得她忸怩。   一把扯过浴巾围上,纪若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她面上一派镇定,心跳早已剧烈如打鼓。顾诺贤望向她,压抑过后依旧火热的目光,滚烫了纪若肌肤每一处。   浴巾包裹住纪若雪白酥胸,下体露出一大截白皙光滑的小腿。顾诺贤顺着那双腿望上看,目光最终定在纪若锁骨上,再也移不开了,那里,他留下的齿痕还未完全痊愈。   浅褐色的牙印,像是一种无声诱惑。   他起身,她心脏一紧,跟着停下脚步。   顾诺贤伸出右手,在纪若紧张的目光下,掌心却是停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他揉揉她的额头,无奈叹了小口气,“你坐下,等我会儿。”   一抹轻松闪过眼球,纪若依言坐在床尾,目送顾诺贤走出房间。   她摸摸刚才被顾诺贤揉过的额头,紧张的心不知在何时,悄悄恢复平静。   一分钟后,顾诺贤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白色电吹风。“过来。”顾诺贤坐在那张精致华贵的贵妃椅上,朝纪若招手。   纪若迈腿走去,刚欲坐下,一双铁臂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坐在顾诺贤双腿上,身体被他半圈在怀中,纪若难得温顺。顾诺贤显然对她的配合很满意,他打开电吹风,温热的风吹过纪若头皮,痒痒的触感,十分舒服。   顾诺贤的五指力道刚好,纪若半眯着眸子,看上去像一只高冷懒散的波斯猫。   “还紧张吗?”在头发快要全干的时候,他开口了。洞察秋毫的他,又怎会没察觉到纪若的紧张无措。   她是个好演员,但他更是个毒辣的观众。   纪若小幅度摇摇头,“不了。”   “那…”顾诺贤关掉电吹风,五指捏着纪若的下巴往上提,她视线上瞟,刚好对上他火热的眸。顾诺贤俯下身子,双唇亲吻纪若的眼角,纪若默认了他的动作。   她发现了,他真的很爱亲她的眼睛。   “今晚可以吗?”   说着,他的吻已经来到她的嘴唇,再也不肯离开。   纪若张开嘴,没有拒绝,也没有热情回应。火热的舌头在纪若嘴里肆意横扫,他舌尖温度滚烫,让人窒息。纪若捧起他的脸,认真看着他,杏眼晶亮,“我可以选择拒绝吗?”纪若是真的很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顾诺贤眯眯眼,他仔仔细细,很缓慢,很认真的看了纪若好一会儿。蓦地,他低声轻笑起来,纪若眉目染上疑惑,就在此时,顾诺贤忽然起身,就势搂着纪若走向那张King—Size大床。   纪若搂着他的脖子,如果他真要一做到底,她是不会拒绝的。   从领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开始,纪若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是他的妻,床事,是义务。   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顾诺贤由上而下凝望着她,“你可以拒绝,我从不会勉强你。我承认,我对你的欲望的确很浓烈,可我更想要的,是你的真心情愿。若若,因为是你,我可以等。”他很认真的对她说,眼睛干净的没有一星半点情欲。   听到这话,纪若既感动又感激。纪若望向顾诺贤的眼睛,她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她有一种错觉,他看她时,恍如在看全世界。   纪若心狠狠一抽,他到底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你在看谁?”纪若看似随意一问,被单下的双手,不知不觉间悄悄握成拳。心里有些酸,还有些涩。   顾诺贤身体一僵,好敏锐的洞悉力。   顾诺贤下意识的反应,却被纪若看了个正着。心,微凉。   被她猜中了么?   “当然是在看你。”顾诺贤宠溺笑笑,他放下半透明真丝床幔,躺在纪若的左边。他的若若真是心细如丝,敏感又谨慎。他还能看谁,自然是在看她。   将纪若搂在自己怀里,顾诺贤脑袋搁在她脑袋上,嗅着她浅淡的发香,心很安。   听着身后人浅浅的呼吸声,纪若睁开眼睛,看着房间昏暗的壁灯,心里有些发堵。   顾诺贤,你到底是在看谁?   带着这个疑问,纪若这个晚上睡的并不好。   *   后半夜,纪若才浅浅睡去。   她醒来时,枕边已空,连温度都是凉的。   纪若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下楼,见到了正在打拳的顾诺贤。他穿着一套白色运动装,脚下是一双黑色运动鞋,额头上绑着一根黑色发带,平日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微长发,此时懒散的搭在前额两旁,早已被汗水沾湿。   纪若站在旋转楼道上,看着挥汗如雨的男人。见惯了他精英装扮,如此见到他这模样,纪若竟觉得十分惊艳。宽松的运动衫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胸前,露出他精壮惹眼的肌肉线条,纪若抿抿嘴,想到一个词——   性感。   她从没想过,性感一词也可以用在男人身上。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   察觉到纪若的目光,认真练拳的男人抬起头,霎那目光锐利如冰刀。   纪若心脏一紧,好吓人的目光。   “醒了?”目光瞬间放软,刚才那一瞬间的冰冷,似是错觉。   纪若点点头,朝他道:“早安。”   顾诺贤边摘手套边朝她走来,“早安。”他亲吻她的额头,雄性气息太霸道。   纪若回了他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很简单的吻,顾诺贤却笑眯了眼,哪还有半点冷阎罗的样。“先去吃早餐吧,我去洗澡,等下送你去片场。”顾诺贤说罢,疾步上了楼。   纪若望了眼他的背影,铮铮铁骨,脚步生风,真是个惹眼的男人。回过头,纪若走去餐厅。桌上分别有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个三明治,一杯温牛奶,还有一块抹茶蛋糕。   心头滑过一道暖流,他真是一个心细的人,连她喜欢抹茶口味的糕点都知道。   *   去片场的途中,竹瞳照例在报刊买了几份娱乐晨报。   他将晨报递给洛彤,便专心开车朝片场赶去。   洛彤仔细核对了一遍接下来近一周时间内纪若的所有行程,确定时间上都来得及,她这才边吃东西便看报刊。今日报刊爆料的依旧是那些老话题,无非是谁跟谁分手了,某电视剧杀青了,某电影票房惨淡之类的内容。   忽然,洛彤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她眯眯眼,多看了两眼占了报刊大幅面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世爵高级会所,照片上的男主人公带着黑色口罩,上身穿着褐色夹克,单手插在裤兜里。一个高挑女孩走在他的身旁,单手挽着男人的臂弯,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看上去关系匪浅。   照片顶上,有一个硕大醒目的标题——   偶像小天王吴樾跟某三线女艺人同滞留酒店一夜。   记者准确扒出该女艺人的身份,正是英石影视旗下刚捧出的新人英娅。报道称,吴樾昨晚同英娅在世爵酒店开房共度一夜,次日凌晨相拥出酒店,两人举止亲密,关系暧昧,疑是在恋爱。   洛彤皱皱眉头,眼里浮出浅浅鄙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英娅这女人,前段时间跟歌王柏乐炒绯闻炒得火热,这才没几天,便将目标转到了吴樾身上。这个圈子,果然是个大染缸。洛彤合上报刊,三两口吃完早餐,心情颇为愉悦。   吴樾此时跟别人传出绯闻,他是彻底没了追求纪若的资格了。   顾总看到这消息,心情应该不错。   ——   “放我在前面下吧。”   纪若指了指前方十字路口,今日拍的是室外戏份,就在前面不远处。   明白她是想避嫌,顾诺贤倒没有说什么,车子停在路旁边,纪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又扭头看了眼他。“你…”顾诺贤目光期待,纪若垂眸,小声道:“开车小心。”   冷眸染上笑意,顾诺贤点点头,跟着摘掉安全带下车。“收工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不用了,竹瞳会送我回去的。”纪若潜意识想要减少跟他的接触。   顾诺贤拧眉,双目逐渐暗幽,纪若见状意识到不好,赶紧改口:“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闻言,他冷冽的目光这才柔和。   下颔微抬,桀骜的眉眼凝望着她的脸,顾诺贤语气跟着放软:“去吧,我看着你。”   纪若点点头,踩着斑马线过红绿灯。   目送她安全过了红绿灯,顾诺贤这才上车,拐弯朝南城金融街开去。   *   到了片场,工作人员几乎全到了。   “大家早上好,我带了些蛋挞跟包子,大家都过来一起吃。”纪若摇了摇手中的袋子,招呼工作人员前来吃。   共事一个礼拜,大家早已了解纪若这人平日里虽然冷冰冰,但心地不坏,且还没有明星架子。不少工作人员,对她态度都挺和蔼,他们朝她善意笑笑,走到桌子旁毫不客气开吃。   纪若钻进剧组准备的房车换好服装,这才走到一棵大树下坐下。   化妆师给她上好妆,此时也不过八点。   导演林志安嘴里嚼着包子,眼角余光却看向纪若那边,纪若安静坐在椅子上,低头默看剧本,清清冷冷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繁杂。   他暗自点头,这样守时用功的新人,几乎绝了种。   这样的新人,拿奖出名不过是时间问题。   洛彤一来,便撤走纪若手中的剧本,“看看,今日头条。”她将报刊递到纪若怀中,语气难掩幸灾乐祸。散漫的目光扫过报刊版面上的照片,纪若没多大反应。   “什么想法?”洛彤挨着她,眉目飞扬。   纪若合上报刊,不咸不淡道:“偷拍的。”   “我是说,看了这消息,你有什么看法。”洛彤忍不住扶额,感觉纪若智商不在线上。纪若眼珠子转了转,收起懒散的态度,她摇摇头,用分析口吻说:“英娅在自我炒作,这一次,吴樾被她当了靶子。”   不过…“管不住下半身的人,活该。”   洛彤甚感欣慰,看来纪若对那吴樾是真的不感冒。   “对了,你东西都被顾总的人搬走了,你们现在同居了?”本来不大的屋子因为少了纪若,洛彤深刻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洛彤眉头不可察觉皱起,她很担心纪若,顾总对纪若是什么态度,她并不十分清楚,因此很担心纪若的现状。   纪若小幅度点头,洛彤是信得过的人,不用相瞒。   洛彤打量纪若好几眼,这才压低声音问她:“你跟顾总,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是包养吧,似乎不像,说是在谈恋爱吧,感觉也不对。   纪若抬起眼睑,她手指下意识抚摸着脖子上的链子,目光很复杂。“我也解释不清。”纪若摇摇头,她是真的解释不清。   洛彤顺着她手指抚摸的项链看去,这一看,差点没惊讶死。   她刚才没看错吧,项链上挂着的是…   戒指?   “阿若…”洛彤紧身扫了圈四周,见没有人靠近,洛彤这才弯身靠在纪若耳边,小声询问:“顾总跟你求婚了?”   “…嗯。”   “你答应了?”   纪若白了洛彤一眼,戒指都戴上了,还能不答应?   没见纪若反驳,洛彤彻底傻眼了,“阿若,你们来真的?”顾总…想起那个比冰块还要冷,比阎王还要阴森的男人,洛彤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纪若轻声叹了口气,洛彤侧目,就见纪若起身,轻飘飘丢给她一句:   “彤姐,我跟他,昨天去民政局领证了。”   洛彤:“……”   谁他妈来告诉她,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   今日上午将要拍摄的是万诗琪跟吴樾所扮演的男二号简赛初相遇的镜头。简赛是一个纨绔子弟,整日泡妞赛车,跟私生活不检点的万诗琪,实乃绝配。   跟小佳分手,万诗琪一个人走出咖啡厅,骑着重机车,飙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好巧不巧,跟正在赛车的简赛公子撞上,万诗琪被撞昏迷,两人皆受了伤,入住同一家医院。   住院期间,两冤家好巧不巧又住进了同一间病房。好家伙,火山跟炸药碰在一起,开始了争吵不断,打闹不休,啼笑皆非的半同居生活。   两人之间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当然,最后他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原因是双双出轨。最先出轨的不是简赛,而是纪若扮演的女主角万诗琪,劈腿对象正是之前被甩的小佳。   男人出轨叫花心,女人出轨便是放荡水性杨花。   简赛本就是花花公子,万诗琪前脚刚出轨,他后脚便去了风月场所,上演一段迷乱肉体盛宴。   本就是一场玩笑,一场游戏。   很自然的,两人的感情玩完了,也就是在那时,万小套被查出肾衰竭,万诗琪因为弟弟身体的缘故,逐渐停止了纸醉金迷的荒唐生活,开始改邪归正。   这期间,小佳推掉工作,放下大小姐身段,始终陪在万诗琪身边,帮忙照顾万小套。   铁骨柔肠,也被太阳暖化了心。   渐渐地,万诗琪试着敞开心扉,试着接受小佳,并在换肾手术后,真正跟小佳走到一起。《恶俗姐弟》故事半忧伤半戏剧化,让人啼笑皆非的同时,又禁不住红眼,是个适合周末观赏的电影。   编剧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能塑造出万诗琪这样一个混球的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物。   纪若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有胆挑战万诗琪这样一个叛逆放荡另类的人物。   …   吴樾到的时候,已是九点过。   他状态似乎不太好,眉眼间有宿醉留下的青黑色痕迹。   加之一大早上刊登出来的报道,他一大早就被经纪公司叫去教育了一顿,此刻心情糟糕透顶。   化妆的时候,吴樾总是忍不住朝纪若所在的方向看去,纪若坐在树下,跟身旁的经纪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果然,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丝毫不受今日绯闻所影响。   她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他的位置。   ‘我是她丈夫…’   ‘她这人吧,对越是喜欢的人,就越随性。相反的,对陌生人或是普通同事,就礼貌客气多了。’   昨天下午那个陌生男人的话像魔音在吴樾耳边徘徊,吴樾握了握拳头,满脸无奈疲惫。纪若这样的女子,看上的不该是泛泛之辈,她的丈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纪若,吴樾,准备一下,三分钟后该你们上场了!”   纪若起身,将状态调整到最好,朝马路左侧走去。吴樾看了她一眼,朝另一端走去。打开跑车门,吴樾坐了进去,他望着两千米远外的黑衣女子,眼神不甘。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得到她!   纪若戴上道具组准备好的头盔,手套。爆炸头被头盔压着,只留出一双黑幽幽的杏眼。   “1号、2号、4号摄像准备,3号远景准备!”导演助理手里握着扩音器,有条不絮的指挥着。“《恶俗姐弟》四十三场,车祸场景,第一条,准备!”   “全场肃静,3、2、1、Action!”   场记按下场记板,工作人员皆同时停下动作,现场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声,便没有其他声音了。   右腿一迈,纪若动作潇洒坐上重机车,双手握住车把上拧了拧,轰隆隆的机车声惊响天际。咻的,机车沿着右车道滑过,快如一道闪电。   车上的女子,妆容浓艳,一双杏眼泛着冷光,眼神冷酷,不可一世。微扬的下颔噙着桀骜不驯,此时的她不是纪若,而是万诗琪,那个不伦不类,不受世俗观念限制的万诗琪。   冷光迎面刮过,吹起纪若的皮衣,更添霸气狂妄。   林志安通过监视器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赏识。   洛彤还是头一次见纪若开机车,眼神很是诧异,这丫头开机车还蛮酷的,她目光冷冰冰的,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而另一端,吴樾也启动了油门,跑车的叫嚣声比机车更嚣张。摄像头准确的捕捉到奔跑恣意的跑车身影,近景摄像头摄下吴樾那张脸,偶像就是偶像,认真开车的时候,帅气的让人窒息。   单就长相来说,吴樾绝对算是出类拔萃。   只是演技方面,稍有欠缺。   眼见两辆车就要撞上了,镜头立刻切换到远景。林志安望着越来越近的两辆车子,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顿感不妙。“怎么回事!”   林志安猛地站起身来,冲道具组的人咆哮。   按照先前的讲戏,此时两辆车应该微微错开,后期会制作出车子相撞的场景,纪若跟吴樾只需补拍受伤后的镜头便可。可是此时,两辆车并没有改变行驶轨迹,依旧是直冲向彼此。   道具组的人也察觉到异样,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洛彤明白发生了什么,想要做些什么来阻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汗水,大颗大颗的低落,洛彤拽住一旁同样面色紧张的竹瞳,手指泛白。   吴樾单脚猛踩刹车,却没有丝毫反应,车子出了故障,那后果…   他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纪若,吓得脸色苍白,双瞳骤睁。   猛踩刹车结果也没有半点反应,纪若也察觉出了问题,她眸子染上一丝慌张,瞬间又沉寂了下去。   镇定,纪若。   你不能乱了分寸。   心一狠,纪若忽然有了决定。放手一搏吧,或许上有一线生机。等死,从来就不是她的个性!   车子仍在飞速前进,纪若却是一咬牙,她突然松了手,用最大的力气,脚蹬机车踏板,身体,在作用力的反弹下向后弹飞。身体如一只燕子,呈抛物线被抛洒向天空,纪若在空中旋转一圈又一圈,心脏,有一霎停止了动作。   恍惚间,千境越过,纪若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   原始森林里,浓黑静谧的夜里,那人背靠大树,微抬下颔望着夜空,目光无喜无悲,像是随时都可能死去。那个孤寂冷漠的人,很容易让人心疼。   那个强大如神的男人,也有孤独无助的一面。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阿爹需要他。她若真走了,那个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不能死,纪若你可以的!   不能死的意念支撑着她,在即将落地时,纪若忽然半屈起身子,她用双手护住膝盖,然后被无情甩在水泥地上。   砰!   所有人瞳孔一缩,眼睁睁望着一团黑影砸在地上,然后急速倒退,在地上滑出一道黑线。   “纪小姐!”   “阿若!”   “若姐!”   洛彤跟竹瞳同时白了脸,疯了似的奔向纪若。   砰!   又是一声猛烈的碰击,机车撞上了跑车,惯性使然,吴樾脑袋撞上方向盘,镜片在此时全部支离破碎,纷纷坠落。意识停止的那一刻,吴樾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脸颊。   林志安懵了几秒,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哑声咆哮:“叫救护车!”   助理回过神来,抖着手掏出手机,拨出120。   一时间,有人忙着打电话跟公安局报警,有人忙着打电话通知交通局报警台。现场慌乱无比,有人叫喊,有人嘶吼,有人呆滞。   纪若早已失去了意识,她整张脸被血液覆盖,不知究竟伤到了何处。洛彤将她搂在怀里,一张脸蛋煞白煞白的,她忘了哭,也忘了叫。   竹瞳颤颤巍巍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闻言,洛彤强迫自己立刻镇定,“竹瞳,你先开车送阿若去医院,我得打几个电话。”这种时候,救护车往往来不及。竹瞳点点头,小心翼翼抱起纪若,就在此时,一双白皙大手出现在他的面前,强行接过纪若。   “交给我来。”竹瞳还没看清来者面貌,那人已抱着纪若走远了,他脚步生风却很稳健。竹瞳眨眨眼,再看,只有一个潇洒高挑的背影,以及那人一头飘逸秀美的墨发在空中嚣张飞舞。   他恍惚记得见过那人,他,是顾家二少爷。   接到洛彤电话时,顾诺贤听着,越听,周身气息越寒冷。宋御正在练习射击,见到顾诺贤变脸色,很淡定的收起枪,朝他看去,“诺爷,怎么了?”他一身阎罗冷气,太令人颤栗。   顾诺贤挂断电话,冰冷吐出几个字:“阿若受伤了,载我去医院!”   洛彤挂断电话,这才发现竹瞳还在这里,“阿若了?”   竹瞳看着她,脸上除了担忧还有怪异,“被顾二少爷带去医院了。”洛彤先是皱眉头,接着点点头,又给流月波打电话。出了这种事,她必须通知流月波尽快处理后续事宜。   顾诺贤当初选洛彤当纪若经纪人不是没有道理的,经纪人,越是慌乱时刻,越得镇定。这一点,洛彤表现的很出色,她镇定自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确定此次事件不会流传到网上,这才跟竹瞳一同赶去医院。   *   急救室外,站着好几号人。   林志安、顾言溪、吴樾的经纪人跟众助理,还有刚赶到的流月波跟宋御,洛彤到的时候,意外的没有见到顾诺贤的身影。她目光担忧看着急救室,倒是不说话。   走廊尽头又传来脚步声,竹瞳望去,来者竟是影帝夜君然。   “人怎么样?”   夜君然走到顾言溪跟宋御身边,低声询问。   “仍在抢救。”顾言溪耸耸肩,他今日穿着一身米白色休闲装,被纪若身上的血染得殷红一片。他本就长得精致妖孽,此时身上染了血迹,看上去意外的迷人妖异。   夜君然靠着墙壁,很耐心的等待结果。   宋御走到凑近夜君然身边,低声道:“此次事件发生的很突然,我得亲自去趟现场查勘,诺爷现在情况很不稳定,这里交给你了。”   夜君然微微颔首,宋御又看了眼急救室,扭头疾步朝电梯口走了去。   而此时,洛彤以为没有到场的顾诺贤,却在病房内。   医生忙碌地给纪若处理伤口,护士擦掉纪若脸上血液,幸好,她脸上没有伤口,脑袋磕破了,流了很多血。顾诺贤盯着纪若那张尚还完好的脸颊,紧拧的眉心微微舒展。   没有任何东西比脸对演员更重要的了。   心电监护仪上的各项体征虽有些微弱,但还算正常,顾诺贤目光一直望着纪若,舍不得转眼。   她已经在那张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了,他的心急如乱麻,却无可奈何。   护士剃掉纪若一小撮头发,医生足足给纪若左脑缝了十二针!顾诺贤看到纪若疼的皱眉,蓦地拔出腰间的枪,抵在医生的后脑勺上。   “她很疼,你没看见吗?”森冷的语调,惊得满屋子医生护士不敢动作。   医生浑身一僵,下针的手微微一抖,扎偏了地方,纪若又是一皱眉,男人的脸,比冰块更丑了。   “先生,疼…是正常的,我…我们已经给她…给她注射过麻醉了…”医生战战兢兢的回答,额头开始冒汗了,护士一律低着脑袋,顾诺贤发起怒来实在是太吓人,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出言阻止。   “想个办法,减少她的痛苦。”顾诺贤眯着眼,心里很痛,他见不得她皱眉,那比刀子剜他的心更痛。   医生支支吾吾的,实在是想不出方法。   “快想法子,不然我一枪毙了你,庸医!”说着,顾诺贤按下扳机,大有医生不想出个法子,他就要动真格的意思。   医生抖了抖,绝望的脸都白了。   这时,一旁的小护士忽然颤颤巍巍开口了,“那个,先生,如果你真想减少这位小姐的痛苦,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小护士胆怯怯望着顾诺贤,温声细语,生怕惹怒了他。   “什么法子?”   顾诺贤眼光凉飕飕的,护士艰难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你…你抱着她,或许就…”   于是乎,接下来整场手术中,顾诺贤都抱着纪若,他很小心,既没有打扰到医生的工作,也没有碰到纪若的伤口。   四十分钟后,医生终于长吁一口气,结束了这场手术。   *   急救室门打开的那一刻,洛彤竹瞳以及林志安三人,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顾诺贤站在一旁,冷冷睨着林志安,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惊得林志安缩缩脖子,小心翼翼退到一旁。   “医生,她怎么样?”洛彤见纪若脸色苍白的吓人,始终提着的心忽然砸下,砸的她几乎站不稳。   幸好,竹瞳扶住了她。   医生瞄了眼顾诺贤,见他没有表示,这才一板一眼道:“纪小姐右脑受伤严重,缝了十二针,还伴有脑震荡现象,此外,她的双臂跟地面发生严重摩擦,受伤较严重,小腿跟后背也有多处受伤。具体的还得等她醒了再做进一步检查。”   “注意不要让她的伤口碰水,还有,一定要卧床好好休息!”   顾诺贤静静听着,竖着耳朵仔细记了下来。洛彤忙点头,松了口气。   洛彤跟竹瞳以及护士推着纪若去VIP病房,顾诺贤冷飕飕的眸子刮了眼林志安,林志安弯腰低头好一番诚恳道歉,不敢直视顾诺贤的眼睛。   “查不出原因,我让你在演艺界混不下去!”顾诺贤冷哼,林志安后背冷汗涔涔,只得连声应着,心里暗自叫苦。   夜君然上前一步,单手搭在林志安肩头,“林导,纪若这段时间需要静修,这戏份你看是不是该…”   他话还没说完,林志安立马接话:“夜先生,顾总,你们放心,剧组将会暂时停止拍摄工作,等纪小姐养好伤了,复出了,我们再拍也不迟。”   “嗯,那就行,你先回去吧。”夜君然说完,林志安如同得了免死牌。林志安摸摸额头上的汗,很不安的离开了医院。   如此,走廊上便只有顾言溪、夜君然以及顾诺贤三人了。顾诺贤看了眼顾言溪,眼神依旧冰冷,眉宇却柔和了,“你今天怎么会去片场?”   “妈咪派我去的。”顾言溪撇撇嘴,亮过星辰的眸,噙着无奈。   闻言,顾诺贤也是一阵无奈。“言溪,今天谢谢你了。”他拍拍小弟的肩膀,脸上浮出一抹后怕。   顾言溪挑挑眉梢,整个一妖孽。“哥,想要感谢我,很简单,做一顿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我。”他可惦记哥哥的厨艺许久了。   顾诺贤捏了捏顾言溪的脸颊,笑着应好。   此时的顾诺贤,气质平和,跟平日里的他相差太多。   顾言溪见夜君然跟大哥似乎有话要说,便率先离开了。   望着顾言溪的背影,夜君然漠然的眸子染上笑意,“你这弟弟是不打算回英国了?”   “他要接手爹地的炎门了,估计是不会回英国了。”   “是啊,他也快十九了吧。是该接手炎门了。”夜君然走到顾诺贤身边,与他并排望着天,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顾诺贤目光移向楼下来往的行人,问道:“宋御去现场了?”   “嗯,我觉得,这事不是意外。”   冷嗤一声,顾诺贤目光冷的让人心颤,“若看不出这事是人为的,那我早死千百回了!”别让他查到是谁干的,他绝对会杀光他全家。   复杂的眸望向顾诺贤,夜君然想了想,终究没有说什么。   *   宋御在现场仔细检查了一圈,忍不住皱眉,的确是人为的。   是谁干的,动机又是为何?   是报复诺爷的,还是娱乐圈的勾心斗角?   他将道具组的人聚在一起仔细盘问,得到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一无所获。他亲自去交通局查看了交通监视视频,很遗憾,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他可以肯定,下手之人,肯定早已有预谋,他熟悉片场,熟悉剧组作息时间,并且行事谨慎。   这样的人,不是初犯。   宋御带着疑惑离开现场,将自己得到的情况跟顾诺贤一一汇报。   顾诺贤挂断电话,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紧接着便消失不见。他转过身,走到纪若病床旁边,垂眸扫着她的脸,苍白,不安。是在做梦吗?   俯下身,顾诺贤用五指细细抚平纪若的眉头,心里依旧隐隐作痛。   “我的若若啊,好好睡吧,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他听洛彤说了纪若受伤时的全过程,内心触动很大,他的若若,真的很厉害。临危不惧,当机立断,真让他意外啊。   姬玄家的姬玄雅若,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坐在床边,顾诺贤轻轻握着纪若缠着纱布的手,眼神温柔似水,隐去了所有血腥阴谋。   *   吴樾在黄昏时醒来,他醒来第一个动作便是叫经纪人拿来镜子,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毁容,他这才松了口气。   “纪小姐还好吗?”吴樾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出的事故。   经纪人取走他手中的镜子,很随意道:“情况不是特别严重,现在还没醒,估计今晚就能醒来。对了,凌菲小姐打电话来问过你的伤势,她先在在D市拍戏,下周才回来。”   吴樾皱皱眉头,随意点了点头。沉思片刻,他让经纪人取来一张轮椅。   “推我去纪若病房,我得去看看她!”   吴樾兴致挺浓,却没料到,纪若的病房里,有着一尊大神,正愁找不到发泄口。   ------题外话------   抢楼奖励已全部发送,获奖的妞儿们注意查看。   推荐神棍的《妖王醉宠佛后》,此为架空古言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瞧瞧。   简介:桑丘一直以为,每日逗猫撵狗,闲时烧鸡下酒,便能潇洒此生,奈何,极北三千里大地,举国为奴,民不聊生!   父亲被逼自刎,母亲红颜枯骨!   还有那缺心眼的傲娇寡妇童养媳,那是个什么鬼?那一朵狼毒花嘴,纵是他妖丽无双,也遮不住那厮嘴贱心毒!   好吧,其实他是这天下对她最好的人!   ☆、086、婚纱与西装   经纪人推着吴樾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地,便瞧见纪若房门口站着的七八尊大神。   那可是宋御亲自挑选来保护纪若的保镖,这些人,可是DS行动小组的精英。   赵嘉鹰瞧见这阵仗,心里打起退堂鼓。“阿樾,纪小姐现在应该还没醒,我们明天再来吧。”赵嘉鹰耐着性子,凑近吴樾耳旁小声提醒:“这些人,都是雅诺公司找来的保镖,专门负责保护纪若的,他们可是真正的厉害人物。我还听说,有个大人物在病房里面照看纪若,你现在进去,不太方便。”   大人物?   吴樾心里本来还有几分退意,听到这,却又改变了主意。“人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无奈,赵嘉鹰只好推着他朝纪若病房靠近。   “站住!”   黑衣保镖拦住吴樾二人,一脸冷肃,“抱歉,纪小姐正在休息,不宜打扰。”   吴樾多看了两眼保镖头子,一身土匪气息,看上去的确不好惹,跟普通保镖气势就不一样。赵嘉鹰心里发憷不已,他低头看了眼吴樾,吴樾视线越过保镖,瞟向紧闭的房门,心有不甘。   “这位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是吴樾,是纪小姐的朋友。我们是同剧组的同事,之前纪小姐就是在跟我拍对手戏的时候出的事故,我现在很担心他,你看,能不能让我进去看她一眼?”   眼见保镖没什么反应,吴樾忍不住提高音量:“你放心,我只在里面待几分钟就出来,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好,真的!”   保镖下颔高高抬,倨傲的目光睨着吴樾,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他们这类人,是瞧不起吴樾这种小白脸的。   “不行,纪小姐需要休息,你们还是回去吧!”保镖冷哼一声,将房门彻底挡在身后,不给吴樾半点偷窥机会。   外面的交谈声不算小,VIP病房隔音效果再好,顾诺贤还是听到了。   他看了眼睡相安好的纪若,心里生出琢磨较量。   “唐,怎么回事?”   屋内传来冷冽的男人声音,那声音冷漠,有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吴樾眼神变了变,这声音…   他确信,昨天下午接纪若电话的人,跟里面那个人,是同一个。   听到里面人的询问,保镖一直牛逼哄哄的气势瞬间变得温顺恭敬,轻蔑的眸子瞟了眼吴樾,保镖推门进了病房。吴樾飞快看了一眼,他看到,一个高大冷漠的身影立在病床旁边,那道背影,与生俱来高贵漠然。   吴樾二人在外面等着,听不见里面人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保镖头子打开门,对吴樾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保镖依旧神色冷然。   推着吴樾进病房,一只长臂,突然挡在赵嘉鹰的胸前。赵嘉鹰跟吴樾同时看向保镖,略有不解,“抱歉,主子只说,请吴先生进去。”言外之意,赵嘉鹰还没那资格。   吴樾眯眯眼,打量的目光小心撇向背对他们而立的男人,越看,目光越忌惮。里面那人,非富即贵,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少顷之后,他对经纪人说道:“大鹰,你在外面等我。”   赵嘉鹰一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保镖粗鲁地推了出去。   吴樾自己推着轮椅进病房,身后的门,也被保镖顺带关上了。   *   病房内很安静。   窗户开了一半,微风跟阳光照射在纪若身上的被盖上,驱走病房内的阴冷。   吴樾坐在轮椅上,盯着面前这个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的男人,心一点点沉下去。   定力真好,他心里谨慎更浓。   “你好,我是吴樾,请问怎么称呼…”吴樾话未说完,那人倏然转身。   瞳孔一缩,有一瞬间,吴樾的眼眸里涌现出惊慌跟震惊。   “顾…顾大少爷?”吴樾喊出口的,不是顾总,而是顾大少爷。在娱乐圈,他是少数知道顾诺贤真实身份的人,去年在一场高级酒会上,他曾跟自家老板一同出席,那晚,顾家大公子低调出场,却引得全场人瞩目。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停留不过五分钟。   从他进场开始,男男女女,所有嘉宾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他走时,人人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敬畏、崇拜、忌惮、痴迷。   那一天,他才明白为何雅诺娱乐的老板年纪轻轻,却能将雅诺娱乐经营成C国最大的三家娱乐公司之一。   那一天开始,他深刻认识到,有些人,注定是坐在王座上藐视众生的存在。   谁能想到,外界看起来毫无背景,低调帅气的顾总,竟是C市顾家的大公子,G&X国际的总裁。   顾家大公子,手腕铁厉,风行雷利,冷心冷情,情感寡淡,不近女色。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会是昨天下午那个接纪若电话的男人。   顾诺贤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倒没想到,吴樾竟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你好,吴先生。”顾诺贤高高站着,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朝吴樾伸出手,他的手掌,白皙修长。吴樾看了眼他的手,不禁联想到自己的手,他是艺人,一双手,却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来的精美秀气。   吴樾伸出手来,放在顾诺贤的掌心,不知何时冒了冷汗。湿润的,摸上去很不舒服,顾诺贤微皱眉,心里止不住冷笑。   “您好,顾…顾总。”吴樾硬着头皮开口,先前那点好奇心跟不甘,早就跑的一干二净。   顾诺贤剑眉冷肃,手腕仅用了五成力,几乎将吴樾手掌捏碎。手被顾诺贤拽在掌心,吴樾脸色逐渐苍白,他听到自己手掌心骨头错位的声音,很痛,但他不敢发出声音。   傲慢的目光扫了眼吴樾皱巴巴的眉头,顾诺贤轻笑一声,这才松了手。   听着他的笑声,吴樾心里升起一股恶寒。他仿佛看见了,阎王在朝他招手。   “吴先生,喝杯茶吧。”一抹冷意飞快滑过顾诺贤眼睛。   顾诺贤将茶杯递到吴樾身前,是精致的青花瓷茶杯,杯子的热水,正升腾起袅袅热气。   吴樾心里哭笑连连,不得不用被顾诺贤捏坏了的右手去接茶杯。青花瓷被茶水浸得温热,手掌心猛地握住茶杯,吴樾手一抖,那茶杯差点跌落。   吴樾心尖一颤,他咬咬牙,苍白着脸,尽可能的握稳茶杯。   明知他的手已经坏了,还给他递上一杯茶,顾诺贤摆明了是想整他。吴樾垂眸,苍白的脸变为惨白,他忽然很后悔走进这个病房。   顾诺贤在病床边凳子上坐下,他将纪若的左手握在掌心,阳光照射在两人手上,有两道银光滑过病房侧墙。吴樾一愣,朝两人紧握的手看去,那里,两枚银白色戒指,正遥遥生辉着。   心里泛苦,吴樾瞬间明白了所有。   跟这个男人斗,他还不够格。   “顾总,阿…”眼见顾诺贤看过来,吴樾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话,急忙改口,“纪小姐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眼里真切的关心,让顾诺贤很不爽。   他喜怒不形于色,吴樾根本没看出来。   “无大碍,休息半个月就好了,吴先生无需挂怀。”顾诺贤语气生硬,吴樾一愣,明白了顾诺贤的意思。他是在警告他,管好自己,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许觊觎。   真是霸道的占有欲啊。   “顾总,昨天下午接电话的人是您?”吴樾斟酌好语气,轻身问道。   顾诺贤望着病床上的纪若,没有看吴樾,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嗯字。   果然…   吴樾闭上眼睛,敛去所有奢念。   手里捧着杯子,吴樾手掌剧痛难忍,额头汗珠一颗颗往下滚,他忍痛忍的难受。“顾总,不打扰您跟顾夫人了,我先走了。”天知道,顾夫人这三个字从他口里吐出,有多晦涩。   这时,顾诺贤终于抬起了头,他看了眼吴樾,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吴先生,如你所见,我跟纪若已经结婚。今日所见所闻,还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好。”吴樾放下茶杯,忍不住多问一句:“顾总,纪小姐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最好的对待。”纪若毅然从机车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吴樾心头震撼多过担心。   该是多果决狠断的女孩,才能在危急时刻,做出那种行为。   “请问吴先生,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对我出说种话?”顾诺贤睨着他,目光霎那锐利。   吴樾一凛,轻吸一口气,“以一个,明明爱她却又不敢说出口的懦夫身份。”吴樾低下头,淡白的嘴唇抖了抖,他道:“告辞,祝你们幸福!”   轮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顾诺贤缓缓站起身。   懦夫么?   敢说出自己是懦夫的人,倒也没那么没种。   *   赵嘉鹰瞧见吴樾完好无损走出病房,轻松了口气。   “你总算出来了!”赵嘉鹰迎上来,推着轮椅,两人渐渐消失在楼层的电梯厢内。   进了电梯,赵嘉鹰这才发现吴樾有些不对劲,“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白的像一张纸,毫无血色。   吴樾嘶了一口凉气,再抬头时,眼眶微红。“大鹰,推我去骨科,联系最好的骨科医生。”赵嘉鹰从他压抑的话里听出了隐忍痛苦,他呆了呆,随即白了眼。   二话不说,赵嘉鹰推着吴樾直奔骨科,不敢多耽搁一秒钟。   手垂在大腿上,吴樾知道,他这手多半是废了。   那个男人,真的很歹毒。   *   黄昏时,纪若终于醒了。   顾诺贤就坐在病房内小沙发上,正埋头在电脑上写东着什么。   “顾诺贤…”睡了一天,加之血液流失严重,纪若身体很虚,连带着声音都低哑晦涩。   顾诺贤猛然抬头,眼睛一亮。“醒了?要喝水吗?”疾步走向她,他担忧的眼这才放松。   纪若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嘴唇喉咙都很干,的确是渴了。“要。”   顾诺贤倒了杯温水,将病床摇高,他亲自喂纪若喝了水,这才叫医生来给她复查。   昨日急救室里那一幕给医生很大的震慑,再次进入病房,医生腿有些打摆子。顾诺贤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电脑,假装没有看到医生。   见状,医生松了口气。   纪若冷眼看着这一幕,料想这倒霉医生一定被顾诺贤给整治了。   真可怜。   纪若身体不便移动,保镖直接将仪器搬到了病房,护士给纪若检查身体,医生在一旁观看数据,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纪小姐伤势无大碍,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送走了医生,顾诺贤砰地一声将门关上,直奔病床,将一脸诧异的纪若搂入怀中。   纪若有些愕然,顾诺贤将她搂的很紧,勒的她骨头痛。   “你弄痛我了。”纪若脑袋被他按在怀里,声音响起,振动顾诺贤胸膛。顾诺贤如若无闻,依旧只是紧紧抱着她,脸上满是后怕。   “顾诺贤,你怎么了?”纪若费力抬起手回抱顾诺贤,满头雾水。   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纪若搞不清状况,任由她抱着。有时候纪若会很纳闷,明明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可对上他,她总是力不从心。   无论犯了多大的错误,只要他低头认个错,她的心总会违背她的意志,无条件原谅他。   自己对他太纵容了,纵容的毫无理由。   “若若,以后不许再这么莽撞了。如果你没了,我该怎么办才好?”低声喃喃,他的声音满是无奈。   从昨天开始顾诺贤一直在想,要是纪若就这么没了,他还活得下去吗?   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   路太长,孤单惯了的人,最是害怕孤单。他一个人,没勇气走下去。   纪若一怔,冷脸上布满震惊,她从顾诺贤怀里挣脱,扬起头颅凝望着顾诺贤。他眼神很认真,认真的有些迷茫。   他的迷茫,狠狠震痛纪若的心脏,那就像是利刀刺进了她的心脏,还在里面转了一圈。   那种绞痛感,她是真切实意体会到了。   “顾诺贤…”纪若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跳越发激烈,她害怕听到顾诺贤说些让她无措的话。   顾诺贤敛尽痛意,他笑笑,眉眼弯弯。“吓吓你,看你以后遇到突发情况,还敢不敢这般胡来。”摸了摸她头顶上的白纱布,顾诺贤终于舍得松开她,“若若,纪叔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我怕他担心,一直没告诉他。你现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   明知他是在躲避话题,纪若也不想戳破。   “电话给我。”   顾诺贤将电话给她,开门出了病房。   “照顾好夫人,任何人都不许进去。”丢下这句话,顾诺贤大步朝电梯口走了去。   ——   宋御拿着一份资料走进办公室,意外发现本该在医院陪纪若的顾诺贤,此时正坐在他的位置上。   “您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宋御略诧异,很快便恢复如常。   顾诺贤单手撑着下颔,手指在红木桌上轻敲,“查到没?”   宋御将资料递给他,“猜猜,凶手是谁?”   顾诺贤眼皮都不愿动一下,懒洋洋问道:“军方派来对付我的?”他身份危险,军方必定会派人日夜潜伏在暗处观察他,他的一举一动,迟早会传入军方耳朵里。   对于纪若跟他之间的关系,他们迟早会知道。   “不是。”   “那是反恐部队?”   “也不是。”   顾诺贤终于翻了翻眼皮,拿起那份资料扫了几眼,这一看,浑身戾气暴涨。“很好,一个小卖脸的玩意儿,也敢动我的人!”他猛地将资料扔在桌上,眉宇间聚满狠戾。   宋御垂眸,资料上那个顾诺贤口中小卖脸的玩意儿,名叫凌菲。   凌菲跟纪若之前在录制节目《佳英座谈会》时的确有过摩擦,但那还不足以让她对纪若下手,真正让她存有害人动机的源头,是因为一个男人。但凡是女人,一旦动了情,都会变成傻逼。   即便是凌菲,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凌菲爱吴樾,圈内人知道的不少。吴樾喜欢纪若,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于是,纪若变成了凌菲的假想情敌,加之之前录节目时的小风波,凌菲便起了坏心思。   此次事件的确是她找人做的手脚,她堂哥原本是军人,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强行退伍。退伍军人,心思缜密,宋御去现场竟没查出半点线索。   原本以为是有人要对付顾诺贤,宋御细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是圈内人报复纪若。便着手查了查纪若是否跟圈内人结了仇,结果这一查,便查处了凌菲。   她的嫌疑最大,后来宋御仔细核实了一遍,百分百确定,凶手就是她。   凌菲打得一手好算盘,机车跟跑车相撞,倒霉的自然是前者,而跑车上的吴樾,最多只是受点轻伤。她原想让吴樾亲自将纪若撞飞,即便不能将她撞死,撞成残疾也不错。   一手毁掉自己心爱的人儿,吴樾肯定会内疚难安,必然的,他们的感情也彻底断了。到时候,凌菲再请假回来照顾吴樾,吴樾一感动,凌菲不就有了机会?   只是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纪若那么彪悍,竟然选择跳车逃生。   绝处逢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可偏偏,纪若就是那不怕死的人。   “纪若脑袋上缝了十二针。”顾诺贤沉默了少许,忽然来了这一句。   宋御皱眉头,目光转了转,问道:“你要我在她左脑相同位置,打上十二颗子弹?”宋御面无表情,这样的事,顾诺贤并非干不出来。   顾诺贤冷笑,“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抚平西装领子,特优雅的说了句:“你我都是文明人,得用文明人的做法。”   宋御很不给面子抽了抽嘴角,他瞥了眼人模狗样的男人,冰块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我洗耳恭听,您说。”   宋御肩膀抖了抖,耳朵跟着竖了起来。   顾诺贤低声说了一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就这样?”宋御讶异,这还真不是诺爷的作风,土匪瞬间变好人,宋御觉得不可思议。   顾诺贤眯眯眼,镜片亮了亮,“双倍。”   宋御神色一凛,顿时严肃起来,“行,我这就派人去,保证做得漂亮!”   “不用找人,我亲自来!”   *   D市。   此时已是夜晚一点过,夜色中,凌菲站在别墅门前,等着助理开车来接她。她站在别墅大门前,穿着一条宝蓝色连衣裙,头戴一顶米色针织帽,靓丽时尚。   前方亮起两束刺眼灯光,她抬手遮住光线,眯眼看了看车牌,似乎,是她的车。   凌菲走到马路中央,朝车子挥挥手。   她丝毫没有察觉,车内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助理。   原本该停下的车子,不仅没有停下,反倒加速朝她冲了过来。凌菲看清局势,顿时大惊,转身一头朝马路另一端躲。可人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车子。   车子穿过马路,特狠地撞在凌菲身上。   宝蓝色影子在空中画了条弧线,然后砰砰砸在水泥路上。   五脏六腑狠狠一震,凌菲瞪大眼睛,她看着血从自己眼角滑下,她想喊救命,却失去了意识。这时,黑暗中,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戴半张面具的黑衣男人。   宋御看了眼鲜血狂涌的凌菲,面具外仅露的两只眼睛,冰冷没有一丝人气,面对这等场面,宋御依旧没有半点伶香惜玉的心思。他弯身,将凌菲抱在怀里,朝马路另一头的别墅走去。   别墅门开着,宋御进了别墅,穿过厅堂,来到餐厅。   餐厅台桌上,铺着一块白的一尘不染的桌布。他将凌菲放到餐桌台上,然后支起摄像机,等待一场华丽的手术。   这时,二楼传来脚步声,宋御望去,见到的是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恶魔面具的男人。男人步伐优雅,身姿挺拔,微长的黑发随意懒散的搭在额头两侧,面具下的双眼,漠然冷冽。   白衣顾诺贤,依旧冷然似魔鬼,再加上那副狰狞可怕的面具,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阴冷恐怖。   “人带来了。”   宋御对他点头,然后转身从厨房里捧来一个盒子。   顾诺贤接过盒子,将它打开,里面排列的是各式各样的手术刀。戴上橡胶手套,顾诺贤拿出剃发器,三两下毫不怜惜地剃光了凌菲的头发。   脑袋光秃秃的凌菲,莫名的让宋御想到了鸭蛋。   宋御嘴角抽了抽,对镜头挑眉,用唇语说了句:好戏开场。   没了头发,可以清晰的看到凌菲脑袋两边,各有十公分左右长的伤口,伤口还在往外冒血。顾诺贤又换了一双手套,很优雅的将消毒酒精倒在凌菲头顶。   “啊!”   酒精刺激到了伤口,剧烈的疼痛瞬间惊醒昏迷的凌菲。   眸子乍然睁开,凌菲看到一个人,那人手里握着手术针线,正在她脑袋上缝合着什么。他一身白衣,脸上戴着一张魔鬼面具,身姿修长,像极了白无常。   “鬼啊!”   凌菲尖叫一声,挣扎着想要逃跑。就在这时,顾诺贤看向宋御,宋御心神领会,一掌打在凌菲胸口。本就受了伤,再次遭受宋御全力一击,凌菲二度昏迷。   “鱼儿真不听话,绑起来。”顾诺贤边说,边面色平淡地给凌菲缝合伤口。餐桌是特制的,四柱上皆有手铐脚链。宋御摸摸鼻子,依言将凌菲四肢固定绑在餐桌上。   如此,凌菲彻底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钳子夹着弯曲尖锐的手术针,针尖刺破头皮,从另一端穿出。接着,一针又一阵,凌菲的左边脑袋上,不多不少,刚好缝合了十二针。   接着,顾诺贤换了根手术针,开始替凌菲缝合右脑的伤口。   镜头拍下这血腥的一幕,优雅似王子的男人替奄奄一息的女人缝合伤口,他动作有条不絮,看上去就像是在做一份精致的糕点。邪恶的,残忍的,让人恶心,又让人陶醉。   十二针全部缝合完毕,顾诺贤终于剪断了缝合线。   凌菲左脑右脑的伤口各缝合十二针,双倍偿还,不多不少。   不仅是脑袋,凌菲后背、双腿、双臂,不同的地方皆有乌青程度不同的伤口,但是那些地方,顾诺贤不想去触碰。他觉得,恶心。   “剩下的,你来。”顾诺贤扔掉手套,将残余工作交给宋御。   宋御耸耸肩,他很乐意替他扫尾。   跟顾诺贤比起来,宋御的动作就要粗鲁多了。他消毒的时候,不用棉签,直接将酒精倒在伤口上,等伤口滋滋起了反应,随便用棉签一擦,缝合,包扎,完事。   这中途,凌菲先后醒了三次,每一次,都吓得晕了过去。   唯一的不同,不过是那主刀人由白衣男人换成了黑衣男人。而先前那白衣人,却端坐一旁,细细品尝着杯中红酒。   这一黑一白二人,成了凌菲余生的噩梦。   *   三点多的时候,两人终于折腾完了。   “好了,收工!”   宋御收起工具箱,此时餐桌台上的女人,早已奄奄一息。   顾诺贤喝掉最后一口红酒杯,他指了指沙发,对宋御道:“沙发上的衣服,给她换上。”   宋御皱眉,“不用吧,她身上那么多血,换了也白搭。”   在处理凌菲后背伤口的时候,宋御嫌麻烦,直接一剪刀剪破了她的裙子,等手术做完,凌菲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顾诺贤摇摇头,看宋御的目光有些不满,“我说过很多次,要尊重女性。”   顾诺贤的世界观里,人人平等,无论男女,但凡是冒犯了他或者组织权益的人,他照杀不误。他的报复残忍邪恶,手段多变五花八门。可有一个法子,他从来不用,并且深深抵触。   那便是QJ、轮J。   这一类带有性别歧视的手段,他从骨子里反感厌恶。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是很圣洁的存在。他的妈咪,他的妹妹,他爱的人,全都是女性。没有女性,就没有新生,他始终坚信,对女性实行强暴手段的人,畜牲不如。   报复凌菲是一回事,给她一点尊严,那也是必须的。   宋御有些惭愧,他收拾好残局,这才将那条红裙子给凌菲换上。做完这一切,宋御又给医院打了个电话,他二人这才离开别墅。   等医生赶到别墅,看到奄奄一息的凌菲时,错愕的像是见了鬼。   *   飞行员专心致志驾驶直升机,宋御跟顾诺贤坐在后座,凌晨四点钟的高空很冷。东边徐徐升起的朝阳,刺破云霄,给大地带来金黄。   顾诺贤裹着大衣,看着窗外的云层,冷眸半眯半合。   宋御很安静的坐在一旁,他擦着他从不离身的手枪,面露踌躇之色。   “想说什么你就说。”顾诺贤从鼻子里冷哼出声,声音冷冷的。擦枪的动作立刻停止,宋御侧头望向顾诺贤,问道:“诺爷,依你的性子,凌菲该没命才对。可这次…”   顾诺贤拿余光瞟他,面无表情,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你是在顾及纪小姐吗?”宋御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么轻易放过一个人。   顾诺贤睨着他,不说话,算是默认。“宋御,你该改口了。”   宋御摸摸鼻子,眼里有笑意,“哦,夫人…诺爷,谈恋爱是什么感觉?”顾诺贤近期变化太大,搞得宋御都想去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体会一下世间百态。   谈恋爱…   顾诺贤视线下移,特有深意扫了眼宋御的右手,眯着眼调侃说:“问问跟了你多年的右手兄,他知道跟你谈恋爱是什么感觉。”顾诺贤眼里狭促意味甚浓,宋御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脸红到脖子。   他们的诺爷,竟然也有跟他们开玩笑的一天…   宋御一纯情的小处男被顾诺贤这么一说,脸色再也绷不住了。“哼,说得好像你就没跟你右手打过交道似的!”他撇撇嘴,别扭的像个大男孩。   顾诺贤多看他两眼,他知道宋御生气了。   宋御生气的征兆,就是他不再称呼自己为您,而是你。   笑看宋御气急败坏的样子,顾诺贤忍不住偷瞄一眼自己的右手。看着看着,不只是想到了什么,他面色尴尬异常。   ——   这天,菲乐杂志正在为下期邀请谁做杂志封面女郎而绞尽脑汁时,菲乐杂志的总裁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周小胖接到顾诺贤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奇怪,这位大神,怎么想到给他打电话了?   “我们的顾大少爷,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幼儿园时,他跟顾诺贤是同班同学,后来顾诺贤出了国,两人见面机会很少了。长大后工作上来往倒是不少,印象中,这还是顾诺贤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周小胖,其实并不胖,他小时候长得胖,一直被同学戏称周小胖,久而久之,知道他真名的人就很少了。现在,连他自己都给自己名片上印上了周小胖三个字。   顾诺贤哑然,这小胖子还这么不正经。“周小军,我来给你送财了,你要不要?”   陡然听到周小军这名,周小胖还有些走神,他嘴巴嗫了嗫,道:“洗耳恭听。”   “你们杂志社下期封面女郎还没拟好人选吧,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我们公司的纪若,你看如何?”   “纪若?”周小胖眼珠子转了转,有些犹豫,“纪若这一年发展的确很好,人气水涨船高,可她,并不能保证我们杂志的销售量…”   “我话还没说完。”顾诺贤打断了周小胖的废话。   “哦。”周小胖将腿搭在办公桌上,“那你接着说。”   顾诺贤沉默了两三秒,声音淡淡,“神秘总裁将以真容登上菲乐封面杂志,你看这消息,够劲爆不?”顾诺贤此话一出,周小胖差点没被吓死。   “我靠,顾诺贤,我没听错吧?”周小胖站起身,满脸惊讶,“你是说,你要亲自来我菲乐杂志做封面主角?”天,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   周小胖眼冒金光,他仿佛看见了大把的金钱在往他兜里钻。   “你没有听错。”   周小胖激动了三十秒,反倒冷静了,“老兄,你说,你有什么要求。”   “第一点,我要纪若跟我一起出现在封面上。”   “没问题!”周小胖很乐意。   “第二点,封面照片,必须是婚、纱、照!”   *   纪若这次受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周才下地,第二周便出了院,跟顾诺贤一起回了家。   凌菲受伤事件并没有上网上报,粉丝询问起来,官方也只说她前段时间工作太累,近期休息。纪若被蒙在葫芦里,压根不知道这些事的发生。   休息了近二十天,纪若终于复出了,《恶俗姐弟》也恢复了拍摄工作。   这一天,菲乐杂志朝纪若投来橄榄枝,邀请她做下个月封面女郎。收到这消息时纪若还有些恍惚,菲乐杂志素来只用当红大牌艺人做封面女郎,她一个后起之秀能获得如此殊荣,这是求而不得的好机会,她自然不愿错过。   …   “彤姐,你说什么?”   某大型摄影棚内,纪若听到最新得到的消息,惊得合不拢嘴。   洛彤表情也有些怪异,“他们都这么说,我想,应该没错了。”据说,此时他们那威武冷酷的总裁正在隔壁化妆间里。   纪若闻言,彻底瘫坐在椅子上。   你说这叫什么事,她上菲乐杂志封面,顾诺贤跟着插一脚是什么意思。   “纪小姐,上妆时间到了。”   一群化妆师推门而进,纪若数了数,足足有十二个!“你们菲乐杂志每次拍摄封面都这么大排场?”这排场,还真阔绰。   领头的化妆师拉着纪若坐到皮椅上,笑的颇让人有好感,“我们不是菲乐杂志的化妆师哦,我们是‘玉容’夫人婚纱店御用化妆师。”   为了不影响拍摄效果,纪若前两天特意去美容会所做过美容,皮肤状态十分好。化妆师摸了摸纪若的脸蛋,觉得很满意。   “纪小姐,将你自己完全交给我们好吗,我们一定会负责将你打扮成最美丽的女孩。”化妆师声音温熙的像一道暖阳,听着就很舒服。   纪若点点头,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发挥。   *   穿上量身定制的西装,顾诺贤看着镜片里的自己,矜贵的俊脸多了些期待。   平日里,他总是穿着一身浓黑。   今日,他很罕见的穿了身鲜红色西装,红色西装最是挑人,更何况还是鲜艳的大红色。穿红色西装的人若是气质气场强大邪气,那穿出来绝对是一妖孽,若是那人长得普通,气质一般,那穿出来的效果,一定很猥琐。   偏偏,顾诺贤是前者。   此时的顾诺贤,微长的头发刻意打理的懒散傲慢,斜搭在额头,一双厉眸染着黑幽森冷的星光,邪气又狷魅。黑色衬衫打底,领口一圈华丽的紫色水钻,白皙的脖劲跟黑色衬衫贴在一起,极具冲击的视线效果,将他衬得像是古老优雅的贵族,准确的说,他更像是神秘的吸血贵族。   肤白、貌美、气质邪魅,一颦一皱眉皆让人窒息。   难怪上流社会有传言说,顾家是C市真正的贵族,顾家的孩子,个个优秀难得,皆是千里挑一的人才。顾家长公子,最是低调,也最邪魅出色。   “诺爷,夫人那里准备好了。”   宋御乍然见到这番模样的顾诺贤,不由得一愣,他倒是头一次见顾诺贤穿红西装,别说,还真的挺…妖孽。   顾诺贤转了转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出化妆间。   *   定定看着摄影棚中央一袭白纱,模样美得窒息的女孩。顾诺贤一时忘了该怎么呼吸,也忘了该怎么迈腿走向她。   纪若穿着一件宫廷风款式的缎面婚纱,婚纱深V领,肩带上镶满细碎的鹅黄色钻石,后背镂空,挂着六串质感上乘的珍珠链子。微微蓬松的裙摆上,缎面蝴蝶结典雅精致。   束腰设计,将她本就纤细妖娆的腰包裹的淋漓尽致。拽地裙摆被工作人员小心铺展开来,她站在大厅正中央,聘婷秀丽。   纪若墨发高高盘起,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闪烁着耀耀光辉,将那张冷清绝色的脸蛋,衬得小巧迷人。   高贵、典雅、遥不可及的她,美得惊为天人。   顾诺贤隔着千山万水望向她,眼角有些湿润。这一幕,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奢念过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这一幕,上天总算没有辜负他,他终于有幸目睹他爱的女孩,披上他亲手设计的婚纱。   ------题外话------   感谢zat06201029、麋鹿饮溪、任柔怡情、安娜lili、小啊呆k、842022085、rw微凉、rachel8082、半醉半醒半浮生卿公子、QQ32e…acf、打完老公好睡觉、风中的芙珑的月票~离生离灭1、诺爷V587、Ly600789、我是曼蒂、慕人七十雨Rain、blingbling暮染、木头人5606、南谣传、仙女儿爱美丽、188*8865、半月弯弯、慕微殇、—苏泠、倾雨澄玥、QQ32e…acf、、三八24、拉拉拉拉''勾、莫莫n、M''M、520小说异地烟火、夜光月落、养过一条狗名叫前男友等人的鲜花等人的鲜花钻石跟评价票月票奖励!   感谢大家的支持厚爱,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们,有你们订阅,歌儿就有写文的动力~   PS:有免费评价票月票别忘了投给我!   ☆、087、见家长要叫妈咪   菲乐杂志首席摄像师程迪跟周小胖站在一起,两人围着纪若有说有笑。蓦地,有人高欢一声:“顾总准备好了!”听到这话,三人停止交谈,同时抬头看向顾诺贤。   不仅是他三人,所有工作人员都将视线转向他身上。   顾诺贤红衣似血,脸廓精致,气质邪魅不失矜贵,气势凛然自带疏离。他站在大厅门口,修长身躯挺拔桀骜,他全身上下每一处,无不彰显着他的耀眼跟高贵。   望着眼前美得张扬炫目的男人,周小胖跟程迪对视一眼,眼前同时一亮,就冲顾大少爷这颜值,下期杂志若销售量必将创下新高!   纪若看着顾诺贤,有一瞬间的晃神。   眼前这个,一身红衣,桀骜张扬的男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纪若眨眨眼,浅金色的眼影下,一双冷眸杏眼满是惊异跟惊艳。   她小小花痴了一把。   “要花痴可以,咱们回家去床上。”顾诺贤俯身在纪若耳边侃侃笑言,声音冷清。纪若冷哼,心里刚生起的那点花痴心,顿时消失得干干净。   顾诺贤目光深谙扫过纪若全身,他现在很后悔让纪若穿上这件婚纱。诚然,这副模样的纪若的确很美丽,美丽到对顾诺贤而言成了一种煎熬,他总有一种想要撕碎那昂贵布料,看清她赤裸裸娇躯的冲动。   纪若恼怒白了他一眼,不愿搭理他。这男人身上披着一层高贵的假皮,饶是如此,也盖不住他骨子里的流氓土匪气息。   “顾总,你这一身打扮,英俊倜傥,俊逸非凡啊!跟纪小姐站一起,还真般配!”周小胖一见到顾诺贤就拍马屁,一身痞气演绎的恰到好处。程迪也看看顾诺贤,又仔细打量了纪若几眼,两人站在一起,一对璧人,的确十分登对。   顾诺贤抿唇,眼里有愉悦笑意。周小胖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他喜欢听。   “说实在的,顾大少爷你干脆跟纪小姐假戏真做得了,瞧你们站在一起,还真挺像一对情侣拍结婚照。”周小胖脑子又开始犯浑了,他朝顾诺贤挤眉弄眼地笑,一脸无害。   纪若听这两人胡侃,眼神有些玩味,这周总眼神还真毒辣。顾诺贤闻言,赏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目光。   周小胖一噎,眼睛顿时瞪大,难以置信。“顾诺贤,你跟她该不会…”这两人之间,不会真有点什么吧?他跟顾诺贤也算半个好友,他知道顾诺贤心里有颗尖锐的刺,那颗刺在他心脏里留了快二十年了,一日不拔,他就不可能爱上其他人。   现在看来,情况有变啊。   顾诺贤一巴掌将这碍眼的货推开,他强行牵着纪若的手,走到一张红色欧式沙发上坐下。   …   别墅摄影棚里面设施齐全,家具装饰皆是豪华的欧式风格。男人红色西装跟同色系沙发融为一色,更显得他精致俊脸白皙高贵,纪若被他强行按在怀里,脸上是万分配合的神色。   在工作时,纪若一向尽职尽责。当然,若这男人的咸猪手没有在她身上乱摸会更好。   灯光师调整好灯光,顾诺贤单手撑着下巴,搁在沙发扶手上,他左手搂着纪若,微微斜着的脑袋看向左边,深情眷念的眸子,脉脉含情,凝望着纪若。   在他火热专注的视线下,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纪若似娇羞似尴尬的红晕。周小胖远远看着互动默契,姿势暧昧的男女,眼里多了几抹思量。   …   这期杂志分三个摄影主题。分别为浪漫爱情、都市男女、狂野战士。浪漫爱情主题分别在别墅棚跟B市最古老豪华的‘摩尔庄园’拍摄取景,而都市男女主题则在C市最繁华的金融街拍摄,最后狂野战士的主题,一行人更是飞去了C国遥远的西北部沙漠地区。   纪若跟顾诺贤负责浪漫婚姻跟狂野战士两个拍摄主题,而都市男女则由专业模特负责。   搞定杂志拍摄工作,足足花了一周时间。这一期杂志拍摄工作,也是菲乐杂志社的工作人员,有史以来最尽心尽力的一次。   …   这一天,顾诺贤结束了与J国蓝光公司总裁的会晤,又亲自送他们去了五星级酒店下榻,这才开车火速回了家。回到家,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从公文包里掏出今天菲乐杂志送来的U盘插上。   打开U盘,里面共有两个文件,狂野战士拍摄花絮、图片。   顾诺贤打开拍摄花絮,花絮是他们在沙漠拍摄时的摄影记录,画面里的纪若穿着十分性感,行走间有一股说不出的狂野诱惑。顾诺贤抹抹嘴,冷眼染笑。   他又打开图片文件,U盘里的照片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这之中最终选定哪一张照片做封面,还得顾诺贤说了算。   第一张照片,是别墅内景婚纱的照片,照片上他一只脚慵懒的伸直,另一只脚勾在纪若细腰上,让他纪若则被他强行搂在怀中。顾诺贤深情霸道强硬,纪若双手抵挡在他胸前,脸色表情不是惊慌,反倒是一幅勾引诱惑的神色。   她就像只妖精,引诱他去犯罪。   男流氓配女妖精,不要太虐狗。他记得当时拍这张照片时,他几乎起了反应。顾诺贤摸摸下巴,赶紧将照片复制到自己电脑中。   第二张照片背景是摩尔庄园,在一片翠绿的草坪上,两匹骏马飞驰,一黑一白,鬓毛晶亮,精神盎然。纪若骑着那匹白马,她穿着紧身骑士服,上黑下白,酷劲十足。   黑色骑士帽下,乌黑卷发被风吹得扬起,她侧头看着镜头,杏眼黑亮,目光冷毅,纤细的娇躯给人铁骨英姿感。   而顾诺贤自己则骑着那匹黑色骏马,跟纪若不同,他穿着一身黑色骑士服,腰间别着一把猎枪,锐利的眸子似要刺穿镜头,杀伤力十足。   古老久远的摩尔庄园在他们身后显得渺小,追求自由的男女骑着马奔驰向远方,他们将要远离喧嚣,去往天荒地老。顾诺贤盯着屏幕里眉宇飞扬气势嚣张的女孩,又一次着了迷。   他点开第三张照片,双眼突然间暗沉,眸子里亮起幽幽欲火。照片上的顾诺贤没有穿上衣,有型的胸肌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他仅着一条黑色长裤,裤子拉链大敞,露出里面性感的子弹内裤一角。   背靠着一颗干枯的树干,顾诺贤漆黑的长发斜斜搭在眼角,将那双凌厉的双目遮隐起来。阳光刺眼,显得他性感又危险,像一条毒蛇。更要命的是,纪若竟然跨腿坐在他的腰间,并且,她下体穿的是一条低腰牛仔裤!而上身,更是只有一件黑色抹胸内衣!   顾诺贤盯着纪若低腰牛仔裤下一双白晃晃的长腿,那双腿,肌肉线条有型,腿型修长,捏在掌心,触感一定很美妙。想到这,顾诺贤忽然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他感觉很燥热。   打开空调,顾诺贤一把粗鲁撕开衬衣,又去洗了个澡,体内骚动依旧没有平息的迹象。   就在这时,周小胖打来了电话。“嘿嘿,顾大公子,照片可还满意?”周小胖笑哈哈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让人窝火。顾诺贤捏着手机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双眼在冒火,此时的他,生气了!   周小胖没听到顾诺贤说话,有些疑惑,“喂?顾诺贤,你有没有在听?”   “狂野战士拍摄主题,你那里留有多少底片,全部发给我,一张都不许留底。”那样的纪若,怎么能让他们看见。   周小胖愣了愣,他眨眨眼,随即明白了什么。“不是吧!老大,你没这么小气吧?诶,我说你跟纪若到底怎么回事,她还真是你女朋友?”   “女朋友?哼!她是我老婆,领了证盖了章验了货同了居,明媒正娶的正牌老婆!”顾诺贤彻底黑了脸,“我要底片,还有,绝对不许任何人留有底片。”   周小胖合不拢嘴许久,顾诺贤前一句话给他太大震撼,一时半会儿恐难以消化。五秒寂静之后,周小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封面图片你选好没?”   “婚纱照那张做封面,除了沙漠里拍的所有照片不许上杂志,其他的随便你们选择。”他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周小胖对着电话愣神,沙漠里的照片最性感诱惑,可惜啊…   *   纪若推开房门进屋,发现家里格外的冷。“顾诺贤,你在搞什么,怎么这么冷?”纪若环住双臂,看着沙发上躺着的,上身赤裸的男人,又惊又异,“这么冷你怎么不穿衣服,你是不是病了?”纪若凑近顾诺贤,摸了摸他袒露的胸膛,嗯,挺烫的。   “你怎么烧的这么厉害?”纪若脸色惊变,多亏宋御告诉了她,否则真不知道顾诺贤竟然病得这么厉害。纪若起身就要去找温度计来给他测体温,顾诺贤伸手拽住她,将她拉扯进怀里,本就滚烫的身体更加灼烫了。   “不是病了。”他声音嘶哑,一片火热的情欲。   脸蛋靠着顾诺贤的胸膛,纪若听见他那颗心脏,跳动速度激烈的不可思议。“那是…怎么了?”她说话间,嘴唇不经意扫过顾诺贤的肌肤,沙发上的男人哑着嗓子闷哼一声,纪若神色一僵,男人的身体变化,她怎会不明白。   她视线下瞟,那里某处,情欲高涨到极点。   “嘶…”顾诺贤轻吸一口气,身躯变得僵硬,体温更灼烫。   纪若动了动脑袋,抬起眼睑看顾诺贤,男人眼里,压抑的很痛苦。纪若心脏一紧,心想,吞了炸药也没这么夸张吧。   她哪知道,引发顾诺贤变成这副模样的,仅仅是她的一张照片。   纪若下意识喉咙一紧,觉得今晚清白不保。“你…还好吗?”纪若声音吾吾,有些闷。有力的双臂死死搂着她的腰,顾诺贤眯着眸子看纪若,纪若眼里的局促不安,他看得清清白白。   略有些胆怯的纪若,更是激发顾诺贤的心思。   “如果实在忍的难受,我可以...”纪若紧张地脸色稍微镇定,她朝顾诺贤脑袋凑近,一个吻,触碰到顾诺贤的唇。她是他的妻子,她早有心理准备。   顾诺贤眼睫毛抖了抖,他深切感受到亲吻他嘴唇的双瓣,在微微颤抖。她在害怕,虽然掩饰的很好。   “纪若…”他眼神很暖,明明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咆哮着他对她的感觉,但他体温却一点点降了下去。   这个女孩,是他唯一的女人。他拿走了她的初次,那一次的记忆不算美妙。事后想起来,他总是懊恼,如果那个夜晚他多些耐心,多些温柔,那该多好。   他知道,他必定给她带来了不美好的印象。自食恶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样的事,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他舍不得给彼此的生活留下遗憾,她是他最珍贵的女孩,她值得最宝贵的对待。   纪若听到他的呼唤,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她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主动迎合他。就在这时,顾诺贤微微偏过了头颅。   眼底闪现诧异,纪若斜睨着身下男子,小声询问:“你不想要?”他的身体一直在告诉她,他是渴望她的。纪若不懂,他为何要拒绝。   顾诺贤伸出修长的食指,用指腹轻轻抚摸纪若的眼睛,一遍又一遍。“我说过,我要的是全心全意的你。”他扯过羊绒毯子将纪若小心包裹,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缱绻的吻。   他多想尽情抱着她索要,可他不敢,他一旦触碰到她,总会控制不住。他在生理需要方面一向很节制,他的自控能力、节制力,一旦遇到纪若,全都失了效。   “若若,等你真的搞清楚了你的心,我一定会用身体力行告诉你,我有多渴望你。”他说完火速起身,又一头钻进了浴室。   纪若手指上还缠绕着顾诺贤肌肤的余温,她将手指放在脸颊上,天生冷淡的脸蛋上,多了些动容跟期待。   …   农历三月天,冰凉的冷水在肌肤上驰骋,丝丝凉气钻进体肤毛孔,顾诺贤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动作狂野又桀骜。   纪若无疑是个聪颖的女孩,她很机灵,也很理智。顾诺贤深知想要彻底虏获她的心并非易事,当年小小年纪的她,就是一个谨慎,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人。   他能够察觉到纪若逐渐在向他靠近,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可他这人贪心,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她的好感。他要的,是纪若的全心全意,死心塌地!   看来,他还得付出更多,给她更多包容跟耐心。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纪若正在厨房里熬粥。月光穿过窗户,柔柔触摸纪若的脸颊,顾诺贤靠着厨房门,看着银色月光中的她,出了神。   “没吃晚饭?”顾诺贤派去的保镖可没反映这一点,“没吃的话我打电话叫外卖,冰箱没菜了。”   顾诺贤的声音就在就脑后方,纪若也不抬头,用手搅拌锅子,小声应道:“我吃过了。”   “那你熬粥做什么?”顾诺贤见纪若不说话,脸上表情有些不自在,他想到了什么,心头忽然一暖。将纪若圈入怀中,顾诺贤眉眼微弯,“你是做给我吃的?”是了,他晚上太忙,一直没吃饭。   纪若不说话,的确是宋御给她发短信,说他没有吃饭就回了家。纪若担心他身体有恙,可是特意请的假回家。当然,这些她都没有告诉顾诺贤。   “若若,你真好。”顾诺贤声音闷闷,心里满足的一塌糊涂。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纪若心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漠不关心了?只是熬了一碗粥他便感动的不行,纪若想着,多少有些惭愧。纪若尝了口粥,快要好了。   顾诺贤看看锅里的粥,再看看怀中人儿,觉得就这么抱着她到天荒地老也不错。   “若若,试着对我敞开心扉,试着接受我的好跟关怀,试着牵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下去,好不好?”鼻尖有浓烈的米香气味,顾诺贤目光炽热,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多了一股魅惑。   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纪若脸色僵了一秒,“我没有拒绝你吧?”她抿抿唇,脸色有些不自然。一个曾经有过自闭症的人,想要试着对陌生人敞开心扉,谈何容易。   洛彤能够得到她的信任,尚且用了三年多的时间。   纪若承认,顾诺贤于她而言,的确是不同的存在。但她做不到他说的那样,不是因为戒备心重,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她起初接近他的目的不纯,她一开始,就站在愧疚的一端。   “你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指的,是让你真的以一个伴侣的身份接受我,而不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动接受。”蹭了蹭她的脑袋,她头发有淡淡的雏菊香味,闻着真舒服。“站在原地踏步,永远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少幸福跟玫瑰。”   “若若,我想跟你一起地久天长,天地、夜光,都是见证。”   顾诺贤嗫唇呢喃,天长地久四个字,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   纪若听完,沉默了几秒,此时她想的是,顾大少爷真是个撩妹高手。瞧瞧,情话说的多动听,煞风景的纪小姐,又天马行空了。腰间传来一股痛意,顾诺贤不乐意了,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浪漫因子的时刻,她竟然走神了。   “回答我!”他霸道的像个孩子。   “好。”纪若清楚应了声。   顾诺贤反倒觉得不真实了。“真的?”   纪若拍掉他放在腰间的手,“粥好了,吃还是不吃?”脸一冷,纪若语气染上懊恼。   “吃!”   顾诺贤端着碗粥,屁颠屁颠的去了餐厅,他特幼稚的给那碗粥拍了张照,趁纪若不注意,发到她的微博。   纪姑娘姓纪:深夜喝下一碗暖粥,心暖。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得到了四万条评论,两万多条转播量,以及十二万的点赞数。   等纪若发现时,已是隔日中午了。   ——   凯迪拉克停在凯撒酒店大门口,纪若率先下车,她副驾驶打开,扶着纪谱霖下车。   纪谱霖今儿特意穿了件藏蓝色中山装,脚上踩了双黑色手工布鞋,以往总是懒洋洋搭在脸上的眼镜也换了副新的。,他亦步亦趋跟在纪若身边朝酒店内走去,起了褶子的脸上噙着狭促跟犹豫。   “丫头,你再看看,我穿成这样不会给你丢脸吧?”   纪谱霖扯了扯衣领子,比那要嫁到婆家的新姑娘还要紧张。纪若无奈又心酸,她认真多看了两眼阿爹,伸手拍了拍阿爹的脸颊,“纪大王,拿出你大盗风范来,不能怂!”   纪谱霖扯扯嘴皮子,笑得有些尴尬。“嘿,你不懂,顾家是大家族,他们现任当家的,可不是普通人。你阿爹我巅峰时期,见了顾家大家长,那也是要恭敬三分的。”   纪谱霖仔仔细细打量了女儿一番,纪若今日穿着白色连衣裙,胸襟前用金丝线绣着竹叶花纹,很清新的打扮,适合见长辈。纪谱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满意点头,“我们阿若人好,又漂亮,配他顾家大公子,足以!”在他眼里,他的丫头可是世间最宝贵的存在。   纪若冷脸泛起温柔,她朝纪谱霖伸出手,说道:“小时候,是你牵着有自闭症的我走出黑暗,给我了新生。后来,是你手把手教会我本事,让我成为一个不给你丢脸的盗贼。现在,女儿就要出嫁了,这一刻,就让我牵着你的手进去,咱父女俩一起,不怕!”纪若笑吟吟望着纪谱霖,她神色罕见的温柔。   这个人,是她唯一的亲人。   他的好,她至死不完!   纪谱霖将手递到纪若掌心,他狠狠眨了眨眼睛,说道:“这酒店也有沙子。”纪若不戳破他的谎言,只是紧紧握着阿爹的手,走向六楼。   *   电梯到达六楼,缓缓打开门。   纪若跟纪谱霖携手走出电梯,早已等候再次的顾诺贤对纪谱霖点头致意:“纪叔,您好,这边请。”他说罢,看向纪若,朝她送去安心的眼神。   纪谱霖眯眯老眼,老辣的目光扫过顾诺贤,生出一丝意外。这次见面,他觉得顾诺贤变了很多,杀气没那么浓烈了,更平易近人了。   这是好事。   领着纪谱霖父女走到走廊尽头的包厢,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声,这才推开。   踏进,纪若这才看清包厢内的一切,偏中式复古风设计的包厢,分里间跟外间两部分。此时,所有人都聚在外间,一张屏风挡在中央,刚好挡住了里间的画面。   餐桌旁坐着五个人,另有三张空位,五个人里,两对夫妇,一个青年。那青年对纪若眨眨眼睛,星辰般深邃的双眼里魅惑浑然天成。   纪若略安心,顾言溪这妖孽在,她严肃不起来。   见到纪谱霖,包厢内的几人,立刻站起身来,没有半点豪门世家架子,他们平和今人,脸上噙着浅笑,很容易给人好感。   “我来介绍一下,纪叔,这是我的父母亲。”顾诺贤走到一对生得极为貌美,年过四十几依旧年轻的夫妇身边介绍道。   一身铁灰色西装的男人身高丝毫不逊色顾诺贤,他气质跟顾诺贤如同一辙,模样也有五分像。男人身旁的美妇一身鹅黄色连衣裙,长发盘髻,白皙的脸蛋几乎找不出岁月侵扰的痕迹。   两人站在一起,幸福登对的让人羡慕。   纪若发现,顾诺贤的眉宇十分像他的母亲,尤其是那双出尘灵动的双眼,几乎一模一样。在介绍自己父母时,顾诺贤的语气,是极少见的亲切柔和。   纪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未来的婆婆跟公公。在纪若悄悄看顾氏夫妇的时候,那美妇也是满眼含笑,神态温柔看着她。未来婆婆很漂亮,看她的目光极为温柔,这让纪若紧张的心又定了几分。   而她未来公公,只是很平常的对她点点头,便将目光放在了身旁美妇身上。似乎,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身旁美妇的身。纪若心里一震,满满的羡慕。   这该是多深的爱,才会让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移不开目。   “妈咪,爹地,这是纪若,我的爱人。这位是岳父大人,纪若的父亲,纪谱霖先生。”顾诺贤不卑不吭不要脸的喊了纪谱霖一声岳父,闻言纪谱霖只是懒散挑了挑眉,倒没有反对。   纪若忙着跟苏女士眼神交流,没有注意。   “你好,纪大哥,我是顾探。早就听说过纪大哥的名号,没想到,初次见面竟是以亲家的身份。”顾家当家人顾探朝纪谱霖伸出手,三分冷冽七分漠然的脸,神色严肃。   他给人的感觉,虽冷,却很真诚。   纪谱霖眯眯眼,他没料到道上传言杀人如麻,脾气阴狠的炎门门主顾三少,真人会是这个样子。传言果然是传言,不靠谱!纪谱霖看得出来这家人很满意他们家丫头,如此,做父亲的稍微放宽了心。   “真没想到啊,我纪谱霖在道上行走多年,你顾门主响当当的名号如雷贯耳,我听了几十年,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你,竟是跟你攀亲家!”盗贼土匪本一家,这一见面,自然不讲文明人那一套。   顾探勾唇笑笑,这才将目光转向纪若,“纪若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他。”顾探还要说点什么,苏女士终于开口了,“纪大哥,若若,都先坐!咱们边吃边聊!”   苏女士发话,顾先生顿时哑然。   顾诺贤坐在左边,纪若坐在顾诺贤的右边,纪谱霖坐在纪若的右边。苏希指了指自己身旁另外一对夫妇,笑着道:“这是家二哥夫妇,这小子,是我们家老三,叫言溪。”   顾家上辈原有三位少爷,大少爷顾耀二十年去世,终生未娶,未留子嗣,据传死亡原因是患了癌病。二少爷顾爵,夫人名叫叶楠,孕有一子顾夜白。三少顾探,便是顾诺贤的父亲,C市响当当的大人物,黑道炎门创始人之一。   纪若看向顾爵跟叶楠,眼里有些好奇。她很少听顾诺贤提起他家亲人,不过,他家基因还真强大,瞧这一个个,男的俊女的靓,个个拉上荧屏都是可以挑大梁的主。   “二伯,伯母,这是纪若。若若,叫二伯,伯母。”顾诺贤冷眼噙着笑,笑的有些不怀好意。纪若在餐桌下踢了顾诺贤一脚,在所有人期待的眼神下,纪若一板一眼,像念书一样唤道:“二伯好,伯母好,初次见面,我叫纪若。”纪若很窘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自我介绍一番,彻底没了话语。   这见家长还真可怕,简直比上法庭还吓人。   顾爵跟叶楠点点头,叶楠递给纪若一个盒子,“初次见面,这是我跟你二伯的一点心意,收着。等你们结婚了,伯母再为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纪若一听,连忙看向顾诺贤。   顾诺贤点点头,笑意更浓。纪若接过盒子,礼貌回了句:“谢谢伯母。”   纪若表现得可圈可点,在场几人都挺满意。   “若若,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妈咪啊?”就在这时,不怕添乱的苏女士开口了。本来没多大反应的纪若听到这话,顿时红了脸,众人看着像变戏法似,一下子红脸的纪若,都想笑。   纪谱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也跟着在笑。   “大嫂,快叫啊,我妈咪可大方了,你若是叫上一声,你就是要那天上个的月亮,我妈咪也能开飞船去给你摘了来!”顾言溪唯恐天下不乱,跟着起哄。   所有人都好笑的望向纪若,等着她开口。   桌子底下,一双温凉的手覆盖上纪若手背,很奇怪的,纪若忽然就有了底气。她余光瞥见顾诺贤一脸严肃,竟比她还要紧张。纪若心一狠,决定迈出这一步。   “妈咪。”   这一声妈咪,有些僵硬,可在场的人却都安静了,因为他们看见出声之人红了眼。纪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哭,妈咪…她的妈咪,会是怎样的人?   纪谱霖拍拍纪若的手,无声安慰。而左边,顾诺贤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一左一右,都在给她安慰和力量。一个是陪她走向未来的人,一个是将她从过去带到现在的人,他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顾探深深看了眼这个儿媳妇,接收到身旁爱人的眼神示意,顾探轻咳一声,冷着一张俊脸。“怎么不叫我?”顾探的声线偏冷,他此话一出,包厢内的尴尬,瞬间消散。   “爹地。”这声爹地,纪若叫的轻松多了。   顾探嗯了一声,身旁爱人赏了他一个满意的目光。顿时,顾三少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而在此时,屏风后面的里间,两双急切隐忍的目光始终看着屏幕里一身白衣,清秀绝丽的女孩。当看到纪若因为一声妈咪,差点哭出来的时候,籁嫦曦也差点崩溃放哭。   姬玄御沉默搂着她,一脸神伤。   何其悲哀,女儿要嫁人了,亲父母只能躲在暗处悄悄看上两眼。   …   “那么,婚礼就在半个月后举行,可好?”   一顿饭吃的快要结束时,苏女士终于将话题带回了正题。闻言,顾诺贤猛点头,纪若看着他那样,瞬间想到一种叫哈巴狗的动物。   无视掉自己儿子失态的模样,顾家人全都望向纪谱霖跟纪若,毕竟,他们才是主要角色。一顿饭的时候,纪谱霖早已看出顾家人对纪若的满意,还有顾诺贤那孩子,虽然性格偏激,但对纪若那可是打心眼里的好。   将女儿嫁给顾家,他这当爹的很放心。   纪若悄悄朝阿爹看去,纪谱霖喝了口白酒,只是眯着眼睛,不说话。纪若一愣,阿爹这是被顾家人一顿饭给收买了?   “若若,半个月后举行婚礼,你怎么看?”在场者,唯诺爷最积极兴奋。纪若听出了顾诺贤语气里的不确定跟忐忑,心口仿佛被拳击中一般,舍不得拒绝。   “…好!”   她的一声允诺,让顾家上下全都笑开了花。   *   家宴结束,顾诺贤亲自将纪谱霖送回家,两人这才开车回家。一路上,他迫不及待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这么多年来,诺爷第一次在电话里失了态。   很快,他的那几位挚友都知道他要结婚一事,纷纷决定放下手头所有安排,飞去C市围观顾诺贤的婚礼。而纪若这边,只通知了洛彤跟竹瞳两个人。   *   婚礼前一周,纪若跟洛彤相约去商场逛街。洛彤想要亲自买份礼物送给她,两人逛了半天,最终纪若看上了一块手表。   那是一块江诗丹顿蓝色女式腕表,设计大气简洁,表壳镶满细碎的钻石,是纪若唯一看上的一款。看了眼售价,纪若拖着洛彤就要走。   “哎,别啊,你就结一次婚,要送就送你喜欢的!”洛彤挣脱开她的手,重新绕道柜台,指明要那块表。   纪若扶额,一脸肉痛,“二十几万,又不是金子做的,摆明了坑爹的!”她知道这个牌子的手表,这个价格已经算便宜的了,但她也知道洛彤出生农村,一直省吃俭用。   她替她舍不得。   “坑爹就坑爹,你喜欢,而我刚好买得起。”二十几万暂且还在她的承受范围,洛彤这一年赚了几十万,这多亏了纪若这颗摇钱树。   “不要了,我不喜欢这表!”   听到纪若这话,店员朝纪若投去一个鄙夷的目光。纪若戴着墨镜,并不难认出来,那店员恐怕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态度越发不好了。“纪小姐,我们家的手表可是手表中的王牌,你自己不买,也请别诋毁我们家的表!”   店员阴阳怪气的话,拐弯抹角的骂纪若穷,买不起。   洛彤一听,气得拉着纪若直奔对面那家百诗丹顿,她风风火火指了一块同色系,款式更加华丽的女士手表,颇为阔绰的说:“包起来,我买了!”   纪若想要阻止,被洛彤狠狠瞪了一眼,她无奈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卡上减少三十多万,洛彤脸上也闪过一丝肉疼,不过瞬间她又笑了。“诺,送给你,你可要跟顾总幸福一辈子啊!”洛彤将表揣进纪若怀里,眼眶有些红润。   纪若苦涩扯扯嘴角,大庭广众之下,一把将洛彤抱进怀里。“谢谢你,我会幸福的。”   洛彤撇撇嘴,骂了句:“傻瓜!”   那百达翡丽店员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愤愤不平骂了句倒霉。她将相拥而抱的两人拍了下来,发送到微博,添油加醋描绘了一番刚才遇见的事,夹枪带棍指出演艺圈某纪姓艺人跟她的经纪人是两个吝啬鬼,买不起表还要装阔绰。   消息传播很快,转载人数越来越多,演艺圈内姓纪的本就不多,加之还有图片为证,纪姓艺人是谁,很容易就猜了出来。   顾诺贤手机闪了闪,他打开纪若的微博页面,见到有人艾特她。艾特她的是纪若最近拍戏新结交的转型艺人林翡彤,顾诺贤皱眉点开那条微博,这一看,顿时怒了。   妈的,敢说他老婆是吝啬鬼?   于是乎,顾诺贤派出宋御去了趟江诗丹顿专卖店,将它店里的女士手表全部买了下来,将每一块的表后面都刻下JR两个大写字母,然后将它们拍照,纷纷发表上微博。   “喷子血口喷人,我大写的不服!口说无凭,上图为证!”微博下方配上五张图,全是手表照剪辑在一起的图片,一眼扫过去,皆是江诗丹顿品牌的名表。   一时间,群众粉丝纷纷点赞,大批粉丝狂刷土豪我们做朋友吧、若姐威武霸气、求包养、百达翡丽打脸了吧等留言。不少艺人大碗看到这条消息,皆纷纷转发这条炫富炫得如此大张旗鼓的微博。   一个小时后,得到消息的纪若开车飞奔去了公司。   “你什么意思?”纪若将包扔到办公桌上,气冲冲指着顾诺贤兴师问罪。   五根栩栩如生的龙柱之下,诺爷半眯着眸子躺在沙发上,眼镜被他摘下放在桌上,整个人慵懒高贵的像只狐狸。“不喜欢?”他懒洋洋睁开眼,见到纪若浑身气焰,忍不住啧了一声。   “过来。”   纪若过去了,却是过去踢了他一脚。   但是,诺爷的速度比她更快,他单手准确扣住纪若的高跟鞋,然后迅速脱掉她的高跟鞋,手指抚摸上她敏感的脚掌。“粗鲁可不好。”他手指在纪若脚底打圈圈,酥酥痒痒,纪若怕痒痒,顿时放声大笑,最后干脆趴在他的身上,笑的流泪。   “别…别!痒!顾诺贤,停手啊!”她流泪不止,声音癫狂。   “你不听话,可不能轻易饶了你。”顾诺贤不仅不停手,反倒加快速度。   纪若大笑,边用拳头捶打他。   宋御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脸色很尴尬。这大白天的,要不要这么有激情。   一阵闹腾过后,顾诺贤终于舍得放过她,纪若在他身上滚得衣裳不整。软绵绵趴在他的肚皮上,纪若哼哼,“顾诺贤,你这么做,会害得我脱粉的。”   “哦?”顾诺贤双手一下下抚摸她的脑袋,“放心,你不会脱粉,相反,你的粉丝肯定会暴涨。”这样轰动的大事,肯定会引来大批围观群众。   他总有他的理,纪若说不过他。   “顾诺贤,那些表我不需要。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既能挽回我的形象,又能减少损失。”一下子买回来那么多表,肯定花了很多钱。   “每天换一块戴,一个月都不重样,这样不好?”顾诺贤奢侈惯了,不理解纪若这种想法。纪若从他身上起身,理了理褴褛衣裳,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爆发富!”   “走了,我自己想办法去。”   顾诺贤望着纪若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对他,已经开始转变了态度。她没有以前那么忌惮他了,这是好事。   *   砰!   宋御抬头,见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大箱子。而纪若,正叉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宋御不捉痕迹收好宝贝枪,问道:“夫人,何事?”   纪若指了指那装着手表的箱子,认真的不得了,“宋助理,麻烦帮我将这些表全部拍卖掉,或者二手转卖,得到的钱全部捐给平困留守儿童学校。”顾诺贤不是有钱么,与其浪费,不如做点好事。   他杀生太多,纪若想给他积点德。   宋御很诧异,“你确定?”   纪若朝他点头,她离开的时候,不忘添加一句:“别忘了,要以顾诺贤的名义捐赠。”   宋御盯着那箱子手表盒,眼里多了一丝欣慰。她的心里,也开始有诺爷一席之地了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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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下飞机的那一刻,一些在暗中潜伏着的探子赶忙将这三人来到C市的消息传给自家主子。DS最高领导人统统来了C市,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地下黑暗世界。一时间,C市暗下城刮起一阵旋风,各帮派皆召开紧急会议,告诫下面人近段时间不要莽撞行事,尽量减少出行。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机场门外,见到三人走出机场,车窗缓缓要下,一只秀气的男人手伸了出来,对他们招了招。   “他在那里。”蓝衣男子威严不苟的脸上闪过温和,其余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齐齐笑了。三人走向劳斯莱斯,一派自然登上车。   宋御转过头,对性感金发尤物笑笑,冷脸罕见的多了人气。“吉赛尔,欢迎来到C市!”宋御朝他伸手,主人做派十足。吉赛尔撩撩长发,很优雅的伸出手,跟他碰了碰。“御,Eric呢?”   “诺爷这几天忙得抽不开身。”   宋御话刚说完,一只大手突然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强行分开,蓝衣男子看了眼宋御,目光带着不悦。红发男子朝宋御挤眉笑笑,调侃出声:“小御,你可千万别碰吉赛尔,小心某个人将你手拍烂!”   红衣男子口中的某个人听言,朝他递去一个危险的目光。“安德烈,还记得上次被我揍得有多惨吗?”裴任荣看似威严冷漠眸子里,噙着动物才有的危险警告。   安德烈想到什么,脸色一白,赶紧做了个将嘴巴封起来的动作,乖的像一只猫。   宋御跟吉赛尔对视一眼,无奈不已,只要遇到吉赛尔,一向沉稳的裴任荣总会变得癫狂,这么多年了,还真是一点没变。   开车去酒店的路上,宋御淡淡叙述着最近发生的有趣事件,末了,还从车里找出来一个摄像机。“这就是那晚诺爷给凌菲做手术的视频。”   吉赛尔打开视频,后排三人靠在一起,眼睛同时放在视频上,越看,表情越诡异。   “靠!”   视频播放完,安德烈突然爆了句粗口。“这他妈的简直就是酷刑啊,啧啧,我算是明白了,招惹到未来首领夫人,比招惹Eric更加可怕。”自此以后,每次见到纪若,安德烈态度都十分恭敬。其他人都很莫名其妙,为何一向胆大包天的安德烈会惧怕纪若。   吉赛尔关掉摄像机,风情双眼眯了眯,多了沉思。裴任荣则反应淡淡,他见过比视频里更残忍邪恶的顾诺贤,视频里这点内容,根本不足以令他变色。   到了酒店,宋御亲自将三人送到各自的房间,临走时,裴任荣叫住了他。   “小御,Eric都要结婚了,你呢?没想过找个人过日子?”裴任荣靠着房门,睨着正要远去的宋御,俊脸依旧严肃。宋御先是一愣,认识二十几年,这还是裴任荣第一次主动过问他的私生活。   心头荡漾起暖意,宋御摇摇头颅,没多大表情,“没有那个心思,我不着急,缘分该来自会来,不来,也求不得。”他素来奉行顺其自然的准则,从不强求其他。   “你倒是看得开!”裴任荣微蹙眉头,又道:“漠安明天下午到,你去接下他。”   “明天?我明天没空,要不你帮我去接他?”他明天得负责部署婚礼现场安保问题,诺爷要结婚,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要出了意外,十个他也赔不起。   裴任荣不耐烦啧了一声,他探究的眸子上下瞅了宋御好几眼,确定他是没能领会他的初衷,顿时觉得挫败。“你这枪痴,我说,你这木鱼脑袋什么时候才会开窍?”他是真的很无力,某个人爱上一个枪痴,是很痛苦的事。   宋御眼神一冷,厉声道:“骂我可以,不许骂我的枪!”   裴任荣:“…”我说你还可以再蠢点吗?   “我懒得管,我可告诉你,徐漠安跟你关系好,你不去接他,他会伤心的。”裴任荣眼里浮现出玩味,宋御皱皱眉头,不情不愿应了声,转身离了去。   裴任荣睨着他的背影,讷讷骂了声:“愚钝!枪呆子!”   *   C市某别墅内,淡然褐眸盯着茶几上手提电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今日刚抵达C市的裴任荣三人。幽泽严肃的俊脸表情淡淡,平常又轻松。   身后突突传来暴躁的脚步声,一只粗糙大手猛地将电脑合上,来者双手叉腰,冷哼一声,“DS的人全都来齐了,一窝端了岂不更好?”咬牙切齿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男人低睨着沙发上的幽泽,有些不满。“你为何不许我们行动?”   “Dick,不要轻举妄动,你可别忘了,来到C国,一切得听我的指令!现在你是我的部下,而不是我哥的。”对上他的愤怒,幽泽显得十分无所谓,“顾诺贤是什么人?你们全世界追踪逮捕他十多年,连他尾巴都没摸着一下,这样的人,你当他会坐以待毙等着你去灭了他?”   幽泽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迪克眼里的怒火逐渐消散,但他依旧很不服气,“我不管!就这么干坐着看他欢欢喜喜结婚,老子不爽!”   幽泽喝了口咖啡,一脸运筹帷幄,笃定的让人惊讶。“不怕,他的身边,可有我们埋下的炸弹。只要时机一成熟,我们必定能抓住他的要害。”   “炸弹?谁是那颗炸弹?”迪克一惊,摩拳擦掌,眼神蓄着兴奋难耐。   幽泽神秘勾唇,褐眸微冷。“等着吧,以后就知道了。”   幽泽走到阳台上,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想了想,还是发了出去。纪若正在美容院护肤,手机响起,她打开,来信人是甚少联系的幽灵骑士。   ——纪若,在做什么,我回国了,有机会的话,我们是否可以见个面?   纪若脑子里飞快转了几圈,她回信道:在做美容保养,很抱歉,我最近有些忙,恐怕不方便。纪若放下手机,心想,傻子才会傻逼逼的跑去跟粉丝见面。   幽泽收到短信,褐眸闪了闪,又编辑了一条新短信发送过去。   ——你真要嫁给他?   纪若猛地从床上弹起,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面膜都掉了下来。纪若死死盯着手机里剪短的六个字,后背忽然一凉。   ——你是谁?   ——见面,你就知道了。   纪若迅速镇定下来,她安静思考了许久,最后回了一个字。   ——好。   …   纪若抵达咖啡厅的时候,接近黄昏,这个时候咖啡店人很少,抒情音乐兀自传唱,纪若扫了眼咖啡厅,瞳孔猛然一缩。她看到角落里,一张双人咖啡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蓝色体恤衫的男人。   男人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头颅,见到愣神的纪若,他很淡定地朝她招手。“这里!”   纪若迈着僵硬步子走向他,她听到自己心跳打鼓声。这个男人,虽是军人,却给纪若很不舒服的感觉。   “喝点什么?”幽泽将咖啡单子递到纪若面前,纪若却是目光沉沉看着他,冷声回了一句:“我怎么敢确定,你会不会给我的咖啡里投毒?”讥讽的语气,冷艳的俏脸,并未能让幽泽恼怒。   纪若觉得自己被骗了,什么三年的守护,什么幽灵骑士,全他妈扯犊子!   在纪若潜意识里,若说顾诺贤是一只猛虎猎豹,那眼前这人就是一条毒蛇。潜伏在暗处,找准时机,咬住要害,一口索命!幽泽勾唇笑笑,褐眸一片包容,他兀自给纪若点了杯摩卡咖啡。   “说吧,你接近我打的是主意?”纪若一脸戒备,实在是没什么好语气。   幽泽捧着咖啡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纪若,别紧张,今天我坐在这里,不是以幽泽少校的身份,而是以幽灵骑士这身份。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怀,我真的是你的粉丝,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   幽泽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坦荡。纪若疑惑看了几眼,他一脸坦然,看上去还真不像是在撒谎。“很抱歉,我不信。”她眼里的戒备怀疑淡了些,但她依旧不敢轻易放下戒心。   “事实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纪若冷哼,这时,服务员奉上咖啡。纪若随意扫了眼咖啡,忽然开口对服务员说道:“麻烦再帮我弄一杯红枣姜丝茶。”不知从何时开始,红枣姜丝茶已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幽泽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那些东西的。”   纪若倏然皱眉,看向他,冷眸夹杂愤然。“你调查过我?”   “我说了,我是你的粉丝,你的资料上都写着了。”幽泽摊摊手,他是真的认识她快四年了,她是怎样的人,她性格如何,事业如何,家庭如何,爱好如何,他全都知道。   不知不觉,他竟已关注她三四年了。   纪若心里的愤怒逐渐平息,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这也不能表明什么,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你是他的敌人,你接近我,谁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一丝气馁爬上幽泽脸庞,极浅,却让人忽视不了。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也是人,我也有喜欢的明星,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那年我回国看望我的舅舅,恰巧在电视上看到你跟甄月一起上节目。你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像是局外人,若我说,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关注你,你信吗?”   纪若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幽泽抿了口咖啡,又道:“何况,三年多以前你根本就不认识Eric,我接近你,还能有什么目的?”   最后这一句话,彻底让纪若清醒了。没错,那时候她的确不认识顾诺贤,这样想来,幽泽还真不是故意接近她的。如此,纪若也开始放松了心情。   “上次提醒你不要跟他走的太久,就是因为我清楚他的身份,担心你会受伤,才刻意提醒你。”幽泽放下咖啡杯,褐眸深深看着纪若,目光里有着纪若看不懂的复杂,“纪若,没想到,你还是跟他走到了一起。你偏偏,就跟他走到了一起。”   纪若蹙眉头,她应不上话。   这时,红枣姜丝茶端了上来,纪若喝了一口,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目光微微一亮,忍住了没有接听。幽泽见她脸上冷意忽然减少许多,顿时明白来电人是谁。   “怎么不接?”他随口一问。   纪若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应了句:“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窃取情报。”她傻,才会当着这个隐形敌人接电话。   幽泽哑然,他觉得纪若是一只刺猬,稍微一靠近就要炸毛。   “这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幽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纪若身子瞬间僵硬,她冷眸扫了一眼那盒子,没有去接、天知道他给她准备的是个什么危险物品,若是炸弹,那她还不得被炸死!   明白纪若在担心什么,幽泽也不多说,他潇洒站起身来,再次嘱咐一句:“选择了那个人,未来的路可不好走。纪若,你好自为之。”   幽泽拿过一旁的外套披上,他将桌子上的盒子推到纪若手边,轻声道:“放心,里面没有装炸弹。还有,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最欣赏的演员,没有之一。”   纪若无名指抖了抖,神色多了抹尴尬。   幽泽走了,纪若还坐在原地。她跟盒子干瞪眼,始终没有去打开它。   “不接我电话,还背着我来这里见其他男人,纪小姐,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是在偷情。”就在纪若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纪若扭回头,就见风尘仆仆赶来的顾诺贤。他的身上,带着落日余晖的光芒,整个人都散发着万丈星辉。纪若忽然很想抱他,事实上,她的确这么干了。   被抱住的顾诺贤有些诧异,“怎么了?”他回抱住怀中人,原本因为纪若不接电话有些恼怒的心,也在此刻软了下来。   纪若在他怀里摇头,如拨浪鼓。“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身体里,被我放了追踪器。”他给纪若身上安置了DS最新研发的高级定位器,这种定位器一旦放进人的体肤内,就会一直运作,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能准确找到她。除非她自己将追踪器取了出来。   “什么时候装的?”   “在B市的那个晚上。”   B市?纪若挑眉,“哪个晚上?我怎么不记得了?”   纪若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顾诺贤似笑非笑的眸,纪若忽然想到什么,“那个晚上,你真的在我房间?”她还以为那晚上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妈的,感情那个晚上他就吻过她了!   半夜三更进单身女性的房间,果然是土匪!   纪若愤愤然,顾诺贤眉眼弯弯。   “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见什么人。”顾诺贤越过她,看到桌上的盒子,有些诧异。“你坐下,我要跟你说件事。”纪若重新落座,顾诺贤也跟着坐了下来。   纪若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对钻石耳钉,很简洁的款式。耳钉看上去跟一般的耳钉并无区别,她将那盒子递到顾诺贤眼前,说道:“你检查一下,看这里面有没有安装窃听器或者监视器之类的东西。”   顾诺贤心有疑惑,依言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对普通耳钉。”不过,他比较关注另一件事。“谁送的?”诺爷蹙眉,心里很不是滋味。   纪若小心翼翼看向他,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告诉我,谁送的?”顾诺贤眼神冷了几分,凉凉的看着她,语气也很危险。   纪若努努嘴,冷声应道:“幽泽。”   冷眸猛然睁开,几乎是在霎那,顾诺贤平和的气息瞬间暴涨,他浑身每个气孔都打开了。“他有没有伤到你?”顾诺贤像是被拔了逆鳞,气势凌厉又危险。   一只手,覆盖住顾诺贤的右手。   暴涨的气焰陡然间消灭,顾诺贤沉默了片刻,用自己的左手盖住纪若右手背。“我就是担心你,幽泽是我的老对手,他一心想要抓住我为民除害。我担心他会伤害你,若若,答应我,永远不要靠近那个人。”   男人眼里真切实意的关心,让纪若俏脸一暖。她很认真点头,看着他的眼,承诺道:“我答应你。”那个人,看着就挺危险,她的确要敬而远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纪若想了想,隐瞒了初次跟幽泽见面的场景,只道:“医院认识的,他的舅舅跟我阿爹在一个病房,见过几面。之前那个幽灵骑士就是他。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幽灵骑士。”   顾诺贤在心里将这事记了下来,回头就找人去查了这件事。   “这几天C市不太平,你暂时不要出行,即便要出去,也一定要告诉我跟宋御。”   “好。”   ——   宋御匆匆赶到机场的时候,徐漠安已经到了。   他背靠机场大厅柱子,没有提行李,一身轻松。男人本就长得耐看,加之气质儒雅,吸引来了不少乘客的目光。面对频繁送秋波的女士,徐漠安表现的一脸风轻云淡,他们好奇暧昧的目光,全被他抵挡在自己的世界外。   而他的一脸淡然,直到见到宋御,这才变得精彩起来。见到他,宋御很乖巧的喊了声大哥。“大哥,等很久了?”宋御扔给他一瓶矿泉水。   徐漠安是他们六人里最年长的那个,他性格沉稳,思绪缜密,是宋御除了顾诺贤之外,最敬佩的人。徐漠安摸了摸宋御递过来的矿泉水,淡然儒雅的俊脸上显出一抹柔意。“没,刚到。”原来,这小子还记得他每次下飞机都要喝水的习惯。   “走吧!”   宋御率先转身朝机场外走去,徐漠安望着他的背影,镜片后的蓝眸,目光深邃,像是个黑洞,快要将宋御吸了进去。   *   宋御看了眼身旁从上车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终于出声打破安静:“住酒店还是住别墅?”   徐漠安打开广播,听着陌生的语言,目光又转向宋御,“你住哪儿?”   “市区。”   “几间房?”   宋御空当间侧头瞄了眼徐漠安,他这问题真奇怪。“一室一厅。”宋御又补了一句:“单身狗,屋子大了也是浪费。”   徐漠安眼神有些讶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宋御开玩笑,单身狗…这词用得…   怎么就那么顺耳了?   “不去酒店,也不去别墅。”   “那去哪儿?”   男人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去你家。”   吱!   车子猛然刹住,徐漠安坐姿依旧安稳,没有半点晃动。倒是宋御自己,脑袋差点撞上了玻璃,不过被眼疾手快的徐漠安伸手挡住了。他额头撞在徐漠安手心,倒不怎么痛。   他们几兄妹里,宋御射击最厉害,但他却是最不让徐漠安省心的那一个。“撞疼了吧?”徐漠安用手掌心揉揉宋御的脑门,语气责备,话里却又有些心疼的味道。“这么大了,也不知道细心点,还像小时候那般莽撞可怎么行?”   宋御一巴掌拍掉徐漠安的手,呵斥道:“谁要你揉,又不是小孩子!”也许宋御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时,神色有多委屈。在徐漠安面前,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徐漠安收回手,笑的一脸宠溺。   “大哥,我那里只有一张床,你去了没地方睡。你还是去酒店住吧!”宋御瞪了徐漠安一眼,双眼在冒火。徐漠安撇撇嘴,儒雅气息在瞬间变成无赖,“不,我不嫌弃你那狗窝。”   宋御:“…”我嫌弃你可以吧?   ——   4月21的夜晚,顾诺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侧夜难眠。   纪若被闹醒,发现枕旁人一直在不安分地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问了句:“顾诺贤,你今晚怎么了?”平时睡相极好的男人今晚成了跳蚤,纪若不是不诧异的。   顾诺贤翻过身来,黑暗中,一双冷眼聚满不确定跟紧张。“若若,掐我。”   “啊?”   纪若双眼睁圆,彻底没了睡意。“你是不是不舒服?”纪若翻身面对他,语气担忧。   “我没有不舒服,我就是觉得…”顾诺贤啧了一声,又翻了个身,背对纪若,支支吾吾说道:“我就是觉得不真实,明天你就要做我的新娘了,我总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怕梦醒,枕边人去冰凉。   纪若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在顾诺贤腰间软肉上狠狠一掐。   “嘶…”腰间软肉传来痛楚,顾诺贤狠狠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万分庆幸。“你是真的,是活的,不是梦。”他傻傻呆呆,哪还有半点平日沉静如水的样子。   纪若俯身过去拥住他,她的怀抱很单薄,却给了他盛过全世界的温暖。   “顾诺贤,睡吧,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不会希望你终身大事这一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吧?”纪若轻轻抚摸顾诺贤的胸膛,清冷却柔和的声音像安眠符,在顾诺贤耳边来回传响。   顾诺贤又翻身过来,将纪若纤细的娇躯搂在怀中,他长腿微曲,将纪若双脚压在自己双腿之间,手臂死死搂着纪若腰肢,如铜墙铁壁。“我抱着你,睡觉吧。”   “…嗯。”纪若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曲身渐渐睡去。   这个夜晚,嗅着纪若身上雏菊发香味,顾诺贤心里满足的像是飘在云端。   *   次日清晨。   两人驱车前往婚礼举办,纪若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连衣裙,顾诺贤也穿着一身休闲装。他坐在她的身旁,始终拽紧纪若的手没有松开过,顾诺贤依然很紧张,手心都冒了冷汗。   为了分散他紧张的心绪,纪若不得不同他聊些话题。   “别人都说,豪门媳妇不好当,婆媳关系最难理清。可你们家氛围格外的和谐有爱,我觉得,我简直遇到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家人。能够嫁进你们顾家,认识那样一群可爱的人,我真的很开心。”纪若望着顾诺贤,嘴角露出由衷的微笑。   被她的笑容感染,顾诺贤紧张的心微微松缓,他凑过去碰了碰纪若的鼻尖,有了想要倾诉的冲动。“我妈咪是个很厉害,又很软弱的女人。有时疯癫,有时正经的让人受不了,可是她啊,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咪。”   顾诺贤聊起自己妈咪的时候,满脸都是柔和的,这让纪若很动容。“你跟你妈咪感情很好。”   “那是。”像是夸奖至宝一般,顾诺贤洋洋得意,“我小时候也跟我妈咪一起吃过苦头,我妈咪跟我爹地的故事很狗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就记得,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的,便是赚足够多的钱,把我妈咪当女王一样供着!”   纪若闻言轻笑,真想不到顾诺贤小时候会有这等鸿鹄之志。“那你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爹地说,他的女人要他养,我不能插手。”   纪若想到那个看上去很难接近的爹地,默认了顾诺贤的话。依顾父的性格,的确会讲出这种话。“那你妈咪做饭一定很好吃。”   “为何这么说?”   “你看,能培养出你这种又会做饭又会赚钱的儿子,你妈咪自然很厉害啊!”纪若这话说的一脸天真,顾诺贤嘴皮子抽搐了一番,面色扭曲道:“那你可就错了,我妈咪根本就不会做饭。”   “啊?”纪若眼珠子咕噜噜转,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你们家平常谁做饭?”问完,纪若又觉得这话有些蠢,名门贵族,自然不缺佣人厨子。哪知,顾诺贤接下来说出的答案,又一次彻彻底底颠覆了纪若的世界观。   “我爹地做啊!”   顾诺贤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纪若则哑然了,那个冷得像块的男人竟然会在下厨?见纪若一脸诧异,顾诺贤相当淡定的拍了拍她的脑瓜子,“若若,我们家跟你所了解的那些家庭不一样,我们家里,女人一律是宝,男人全都是白菜,不值钱。以后逢年过节去我家住几天,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哦。”想着顾诺贤这样杀人如麻的人也会下厨做饭,纪若也没那么惊讶了。   面对顾家人,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度量。   “前面就到了!”   司机摇下车窗,纪若抬眉看了眼前方,竟然是一座古老欧式庄园。庄园建在一座山丘之下,那山丘约莫五六百米高,种满了枫树。如今是春末,整片森林都染上了翠绿色,朝气蓬勃。   庄园造型博美大气,处处无不彰显着高贵跟古老。四周绿植修建的整整齐齐,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   见到顾诺贤他们来,庄园大门轰隆隆打开。进入庄园,迎面是一个造型华丽的大理石喷泉,喷泉中央屹立着一座雕刻女神石像。车子绕过喷泉,沿着左边马路,开去了别院。   苏希跟叶楠早已等候在院子门口,见到他们来,都笑脸相迎。   “妈咪,二伯母。”   纪若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这才发现他们身旁竟还站着一个美妇。美妇穿着一袭定做红色礼服,礼服华美,充满喜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嫁女儿。   纪若惊讶的发现,这位美妇竟是早前晨跑时在面包店遇见的那位阿姨。   “真没想到,顾家将要迎娶的媳妇竟然是你。”籁嫦曦牵起纪若的右手,温柔的眉宇布满慈祥。纪若不解看向顾诺贤,这阿姨是顾诺贤的亲戚?   “若若,这是籁姨,她是姬玄煜承的妈咪。”顾诺贤深深看了眼纪若,介绍籁嫦曦的时候,他表情很正常,看不出半点异样。听闻她是姬玄煜承的妈咪,纪若也没那么拘谨了。“原来是姬玄夫人,您好,我叫纪若。我认识您儿子,拍戏时经常听煜承念叨她的妈咪是个大美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不知怎的,纪若对这位阿姨很有好感。平时总冷着的一张脸,竟也变得柔和了。   籁嫦曦听到纪若这般夸她,激动的再一次红了眼。不想让纪若看出端倪,籁嫦曦只得强忍回泪水,她拍拍纪若手臂,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嫁妆。“若若,这是阿姨送给你的结婚礼物,还望你莫嫌弃。”   籁嫦曦打开礼物盒,纪若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这…”纪若捂住嘴,连忙摇头,“夫人,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东西,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礼物盒里,竟是一顶祖母绿宝石镶钻王冠!   十六颗祖母绿宝石散发着璀璨耀眼的绿光,阳光下,钻石的光辉跟绿宝石星光交织在一起,瑰丽璀璨,绚丽夺目。这东西纪若认得,是前些年D国拍卖的温莎皇后王冠,最终拍卖价为两千五百多万美元!   这等珍贵之物,纪若还真不能接受。   见纪若一口拒绝,籁嫦曦眉宇间染上郁色,这本就是她为雅若准备的嫁妆,她的雅若戴上这顶王冠出嫁,一定会很漂亮!“若若,你收下,这东西不值钱!”籁嫦曦想要将它硬揣进纪若怀里,纪若却闪身躲在顾诺贤身后,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籁嫦曦看向苏希,眼中带着恳求。   知道其中原委的苏希自然能体会籁嫦曦的心情,她不能以母亲的身份送纪若出嫁,这唯一的一份礼物纪若也不肯收,做母亲的,自然是愧疚难受。轻叹一口气,苏希将纪若从顾诺贤身后拉了出来,她说:“收着吧,你戴上它,肯定好看。”苏希将王冠递到纪若胸前,语气满是无奈。   纪若看看王冠,又看看籁嫦曦,仍旧是不肯收。   “若若,籁姨既然送了,就没有打算拿回去了。这也是籁姨的一片心意,我替你收下了!”顾诺贤取过那顶王冠,籁嫦曦红着眼眶对他点点头,又深深看了眼纪若,转身逃命似的跑开了。   她忍不住了,再待下去,她会露出破绽。她看得出来孩子过得很幸福,她可舍不得破坏了女儿结婚的好心情。   纪若看着籁嫦曦的背影,心里无端抽痛。   顾诺贤将王冠戴在纪若头顶上,多看了两眼,暗道,果然王冠都是配女王的。“顾诺贤,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纪若仿佛是戴了个千斤顶,惴惴不安。   顾诺贤眯眯眼,看着纪若的目光忽然转为复杂。“那是个可怜人,你不收下,于心何忍?”   纪若不理解他这话,但顾诺贤说这话时眼里的神伤之色,她却是看得清清白白。   她有什么必须收下她礼物的理由吗?纪若进屋前,忍不住朝籁嫦曦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没看到那道红色身影,她心里有些失望。   *   他们的婚礼,没有伴娘,没有伴郎,没有花童,甚至没有阔绰豪华的排场。   这样的安排,正合纪若心意。   十一点半的时候,纪若被苏希带上一辆庄园御用车上,她这才知道,婚礼并不在这座庄园内举行,而是在室外。   车子开出庄园,绕着庄园后方,沿着林荫小路,朝庄园后面那片山丘开去。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车子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一刻,纪若才真正看清楚婚礼举办地点。   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早已支起一个精致的桔梗花架,花架正下方是举办婚礼的仪式台。一条小溪从孤山上倾泻而下,穿过草地流向远处,六排椅子沿着小溪,面对仪式台并排而立。   一旁的圆形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跟酒水,二十来号身穿礼服的男女很安静的站成两排,等待着新娘的到来。其中,有上了年纪的中年人,也有一群看上去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这之中,除了洛彤跟之前见过的几个顾家人之外,其他的她并不认识。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脸上,全都带着善意笑容。纪若暗想,这应该是顾诺贤的好友跟顾家夫妇的挚友。   而她的丈夫,正穿着一身定制黑色西装,白衬衫打底,领口戴着黑色领结,胸前别着一枚紫色胸针。他站在正中央,阳光将他整个人包裹,湛蓝天空,山青水绿下,他是唯一的一点黑色,却深深印满了纪若的全世界。   …   时间还未到,纪若跟苏女士两人坐在车内,后者不停地低头看手表,角色脸颊上露出一抹焦急。   “妈咪,我们在等谁?”距离婚礼仪式举行,只差五分钟了。“在等诺诺的舅舅,他是你们今天的证婚人。”苏女士伸出头看了几眼外面,脸上焦急之色更浓。   “舅舅?”这又是一个新名词,纪若从未听顾诺贤提及过他的舅舅。苏希嗯了一声,解释说:“你舅舅住在南无山上,好多年没有下山了,这次他能答应做你们的证婚人,实属难得。”   “住在南无山上?”纪若惊讶张大嘴,接下来说了一句令苏希哭笑不得的话,“南无山上住着的不是神仙吗?”南无山,那是C市乃至于C国最神秘的地方,它地处C市最边缘地带,其地势险峻,山体拔地而起,终日被云雾笼罩其中。   传闻,那山上住着一群神秘的神仙,因为曾有人见到过南无山上有人在天上飞。   当然,那都是传说。   传说往往都是扑朔迷离的,正因如此,南无山在所有人眼里更加显得神秘。顾诺贤的舅舅住在南无山上,看来这顾家,还真是神秘的大家族。   “他来了!”苏希忽然出口打断纪若的思绪,纪若跟着望去,目光忽然充斥惊艳。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从背后孤山森林里走出,那人一身月白色西装,头发长及肩头,慵懒的搭在脑后。他的脸,像是一块上等羊脂玉,被刻刀雕刻出最完美俊美的模样。   他身上的一笔一画,都是杰作。二十年过去,时光依旧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依旧俊美非凡,从未变过。   纪若愣愣看着他,脑子里浮出四个字——   风华绝代!   纪若狠狠地花痴一把,等她回过神来,那男人已经走到了她们车前。   “小庄,你怎么才来?”苏希抱怨一句,但纪若可没从她话里听出不满。闵秀庄美则美矣,却没有多少表情,他朝苏希点点头,又看了眼纪若,转身朝仪式台上走去。   路过并排站着的人群,闵秀庄行走的脚步忽然一顿,他微微扭头看向左侧,对上一双璀璨盛若星辰的双眸。倏然间,闵秀庄灵魂如遭重击,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   二十年前,他看着他出生。当他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宿命找上他了。一别二十载,当年婴孩已经变成茁壮妖孽青年,青年那双眼睛,依旧让他移不开目光。闵秀庄顿了顿,转头优雅踱步向仪式台。   顾言溪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很奇异的,他想要靠近他,想要了解他更多。他甚至觉得,他见过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了?顾言溪偏着脑袋想了想,没有思索出结果。   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头一次生出这种感觉。“爹地,这个人是谁?”顾言溪低声询问顾探。   顾探跟闵秀庄点头打了个招呼,木着脸回了句:“你舅舅。”   顾言溪惊呆了,他的舅舅?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的舅舅今年该有四十三岁了吧!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他会是他那个终年守在山上的舅舅闵秀庄?“爹地,我原以为姬玄叔叔跟我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现在看来,跟舅舅一比,咱就是一村姑乡巴佬!”   顾言溪目光炯炯盯着舅舅那张不苟言笑的漂亮脸蛋,就差没流口水了。   听到这话,顾探冷冷扫了他一眼,纠正道:“你妈咪才是最好看的人。”   顾言溪:“…”   *   当十二点钟声响起的那一颗,紧闭的车门终于打开了。   “好女孩,迈出这一地步,你就真成了我顾家人了。”苏希率先下车,朝纪若递来一只手。纪若深呼吸一口气,由苏希搀扶着下了车。   纪谱霖从人群中离开,走到纪若身边。今天,他穿得格外庄重,为了这场婚礼,他可是特意去定制了一身行头。“来吧,我的女儿,让阿爹再陪你走完这最后的十米路程,也算是人生圆满。”纪谱霖凝视着女儿的脸,眼含泪花。   他的人日子不多了,能陪女儿走下这剩下的一程,已是造化。纪若深深看着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父亲,忽然笑了,这一次,她笑的万分灿烂。“好!我们一起走!”   父女俩挽着手,踩着一地柔软,缓缓走向尽头等着他们的男人。   小时候,他牵着她,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他抱着她吃过糖葫芦,给她家检查过作业,为她做过饭,每个晚上不厌其烦为她盖被子。转眼间,孩子大了,阿爹老了。   一步步,走得极沉重、极缓慢。   短短十米路程,曾经种种在纪若眼前飞过,记忆深处巷子里的欢声笑语,下雪时一碗温热淡粥,坐在树下开锁配锁匙的老头…一幕幕在眼前上演,纪若跟着阿爹的步伐,泪眼婆娑。   阿爹,我一定要让你长命百岁。   …   纪若身上穿的仍是那件由顾诺贤亲手设计的婚纱,她头戴王冠,肌肤白皙,一路走来,像个高贵的女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父女俩,眼里是最真诚善意的祝福。   路过籁嫦曦,纪若朝她望去,这一次,她看到了那个搂着籁嫦曦的男人,也看到姬玄煜承。姬玄煜承穿着一套米白色小西装,一个劲地朝她扬手,纪若对姬玄煜承笑笑,发现男人一直望着她,眼里浓浓的欣慰跟慈爱。纪若一怔,这个男人看她的目光,像极了阿爹看她时的样子。   “要幸福,孩子。”   就在即将走过他身边时,好看的男人突然开口轻声对她说。   纪若脚步微顿,她鼻头一酸,再度泪眼朦胧。点点头,纪若再次迈出步子,勇敢地朝她的归宿靠近。   长长的头纱拖在草地上摇曳晃动,纪谱霖跟纪若走到顾诺贤的身边,前者将纪若的手交到他的掌心,嘱托道:“我将我最珍贵的宝贝交给你,以后的岁月里,愿你对她好点,多些包容。”   “我会的。”顾诺贤点头,满脸真诚。   “便宜你小子了!”纪谱霖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快速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一个劲抹泪。此时,其他人也跟着落座。   顾诺贤握着纪若的手,自我调侃:“的确是便宜我了。”他用指腹抹去纪若眼角的泪水,动作很温柔。   纪若红着眼眶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闵秀庄漠然的双眼扫过两人紧牵着不放的双手,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   “婚姻,是爱与命、性与情的结合。它牢不可破,就像是一张牢笼,给了彼此最可靠的天地,却也限制了彼此的自由。婚姻将你们的未来缔结为一体,从此,你不再是你自己,而是对方仅有珍贵的唯一。缔结婚姻是神圣的事,现在,请告诉我,你们真的做好将要永远生活在一起的准备了吗?”   闵秀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冷冷睨着二人的脸,不给他们一丝半点说谎话的机会。顾诺贤跟纪若对视一眼,前者火热的目光噙满深情不悔,后者冷清眸子也泛起了涟漪。   “是的,我们准备好了。”   闵秀庄眯眯眼,紧抿的双唇再次启开:“在宣布你们婚姻关系成立前,你们有什么话想要对彼此说?”   顾诺贤转身,低头凝望着他珍贵的女孩,沉默了两秒,沉声道:“未来你我要走的路还很长,你将要走下去的那条路上,或许铺满玫瑰,或许掌声彻响,或许指责漫天。我想告诉你,荆棘遍地也不要怕,鲜花玫瑰跟挫折,我都将伴你左右,风雨同行,于你无谓,护你心安。”   他低头亲吻他的手背,眼神一片虔诚。“若若,感谢你,愿意做我的新娘。”   纪若也低头亲吻他的手背,潋滟红唇轻启,很认真的说道:“我会很用心的同你生活,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我承诺,你需要依偎的时候,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披荆斩棘飞奔到你面前。顾诺贤,喜也好、悲也罢,我都将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背叛。”   或许现在我还不爱你,但是我发誓,未来的路,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锐利的眸子逐渐恢复淡漠,闵秀庄摊开两份婚约缔结书,说道:“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你们的婚姻关系,即刻生效!”   顾诺贤很爽快的盖上自己的拇指印,在他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纪若也在属于自己的那份婚约书上按下手指印。闵秀庄将两份文件细心叠好,锁紧小柜子里。他环顾一圈台下,朗声道:“我宣布,顾诺贤与纪若,于2036年4月22日,世界地球日这天,正式成为夫妻关系。从今开始,他们将风雨同行,不离不弃!”   一字排开的众人纷纷起身鼓掌,洛彤拍的很用力,手掌都红了。纪谱霖再次揉了把眼睛,心想,终于把女儿给嫁了,即便是突发病死亡,那也没有遗憾了。   一对新人手牵手离开,一众亲朋好友将手中剔了刺的白玫瑰扔向天空。玫瑰花从天而降,携带着一群人衷心的嘱咐,铺满他们未来一路。   ------题外话------   一万三千字!不得了,我好勤快,快,夸赞我!   今天准备了个竞猜活动,本章节中有两对隐藏同性CP,猜出来的,一律奖励xxb15,没猜对的去角落罚站去!   公告:帝歌读者群欢迎姑娘们进来玩耍,群号:301308756!入群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喜欢歌儿的各位妞儿们,都进来玩耍哦~   对了,本章节后面那个婚礼词啥的,别问我咋跟别的书中情节不一样,我只想给若若一个平淡的婚礼,没有奢华阔绰的排场,却又最真挚的嘱咐。那份婚姻缔结书,也是我自己乱编的,哈哈哈…。   4月22日,世界地球日,意味:节约集约利用资源,倡导绿色简约生活。   大家爱护环境哈,节约用水哦~感觉我像个傻逼,不说了,感谢大家的正版订阅支持!   ☆、089、人若无情,猪狗不如   婚礼结束后,顾诺贤跟纪若回到顾爵夫妇为他们特意准备的婚房。   一张足有两米宽的大床上,铺着粉红色丝质棉被,床头很应景的贴了一个大红色喜字。纪若看着那个喜字,耳根微红,“我们今晚要住这里吗?”   顾诺贤关上门走向她,他低头目光沉沉看着纪若,眼里聚满了幸福满足。“嗯,晚上还有一个篝火晚会,今晚我们住这里。”他帮她摘下头顶那顶沉重的王冠,问道:“不喜欢这里?”   纪若摇摇头,任由顾诺贤帮她摘下头纱。   “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不习惯。”这庄园豪华大气,却不像是给人住的,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孤独。就像是心有灵犀,顾诺贤理解纪若的想法,他拉着纪若坐到床边,扫视一周房间,说道:“不用拘谨,我会陪着你。”   “嗯,你晚上可别喝太多,我可不想跟个酒鬼睡在一起。”纪若说着,起身当着顾诺贤的面解开婚纱绑带,深邃的冷眸凝视着纪若背影,绑带快要解开,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顾诺贤喉结滚了滚,眼里染上情欲。   起身走到纪若身后,他将纪若的手拿开,亲自帮她脱掉婚纱。纪若娇躯僵硬,不敢动弹,绑带松开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纪若踌躇间,有厚重的呼吸扫过她耳边。   帮她脱婚纱的双手,热情似火。   “我…我自己来。”纪若脑袋深深低下,脸红如血。   身后那只手顿了顿,就在纪若以为顾诺贤会松手时,那双温热的双手却蓦地一把搂紧她的腰。“你…”纪若身体紧绷的厉害,呼吸跟着凌乱。   “若若…”顾诺贤的掌心缓缓向上,“你真美。”暧昧的气息扑打在纪若侧脸,顾诺贤眸子一暗,伸出滚烫的舌尖在纪若脖子后面点火,纪若紧张得快要停止呼吸,却傻傻的没有逃走。   湿漉漉的舌尖从纪若背脊骨一路往下,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纪若身子发颤,“啊!”她惊呼一声,背后漂亮的肩胛蝴蝶骨被顾诺贤狠狠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吗?”纪若瞪了他一眼,清冷杏眼染上薄怒,似嗔似怒的一眼,差点让顾诺贤没了魂。顾诺贤幽深如狼的目光看着纪若的眼移不开眼,纪若瞪着他,不肯服输。   “真他妈的是个妖精!”顾诺贤恼怒爆了粗口,他突然弯身单手搂住纪若,将她扔向了大床。   *   粉红色的大床上,要脱未全脱下的婚纱懒洋洋披在纪若躯体上,半遮半掩的状态最诱人。   纪若墨发倾洒在真丝被单上,她抬起下颔,不服输的眸子满是倔强跟挑衅。顾诺贤扫了眼这副娇媚又倔强模样的纪若,暴躁的一把扯掉领结,然后单腿跨上了床上。   纪若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下有些惊慌。   “你别乱来啊!”纪若慌乱间,连忙翻身去扯被单,想要用被单来遮掩身体。哪知,被单还没扯到手,原本斜搭在身上的婚纱却彻底滑落下来,于是乎,她上身春光全露,好不诱人。   唰的一下,纪若全身红得像只煮熟了的小龙虾。   顾诺贤挑眉,眼里有了笑意。“这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呢,还是欲迎还拒呢?”顾诺贤捂着嘴,低低笑了。   纪若倒也心宽,被顾诺贤调戏了,她不仅不怒,反倒嚣张地勾起红唇,很淡定的笑了。“不管我玩弄的是什么把戏,你顾总都招架不住。”   顾诺贤蹙眉,倏然又释然大笑。   “那你可就错了,我中的可不是你的招数把戏,我中的,是叫‘纪若’的毒。”低沉暗语,让纪若没了言语。“纪若。”他哑声唤她,语气认真。   纪若看着他,等待后话。   “我要你。”   男人突然整个人跪上床,骑在她的小腿上。纪若一惊,像是被施了法术,竟没有挣扎。床事本就是夫妻之间不可避免的事,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发生的差别。   纪若看了顾诺贤一眼,男人眼里有情欲,也有尊重。他在等她的答案,倘若她点头,他一定会很高兴,她若摇头,他也不会强迫她。纪若笃定这个男人是纵容她的,点头摇头,全在她一念之间。   这世上除了顾诺贤,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全心全意爱她的人了。“好啊。”   眼睛一亮,顾诺贤眼里涌出狂喜之色。“当真?”   纪若不说话,不过眼里的纵容却表明了一切。她要学着去爱他,试着接受他,她相信,她终有一天会爱上他。交心交命的那种深爱。   顾诺贤咧咧嘴,像是拜金女见到了奢侈品一般,目光痴念念的。他扯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又一把扯碎衬衫,衬衫扣子哗啦啦掉下,有的散落在床上,有的滚落到床下,一时间,卧室里叮当作响,可当事人却不管不顾。   “若若,我会好好对你的。”赤裸袒胸的男人凝望着身下明明很紧张,却故作轻松的女孩,目光温柔似水。纪若皱皱眉头,嘟哝道:“真啰嗦!”   顾诺贤瞪眼,一口含住她那让自己无比迷恋的双唇。   她的嘴,有口红的味道,但这并不妨碍顾诺贤仔细品尝它。火热的四瓣在空气中绽开炽热火花,喜庆的卧室弥漫上旖旎因子,大手扯下那件昂贵华丽的婚纱,他深爱的人彻底以最干净坦荡的样子躺在他的身下。顾诺贤望着纪若,目光虔诚的让人心惊。   在他火热专注的目光下,纪若像是受到了鼓励,她紧咬着下唇,仰起头颅,用自己的双手握住顾诺贤撑在她肩旁的双臂,在他面前呈现出邀请之势。顾诺贤勾唇笑的邪气,主动起来的纪若,真要人命。   手指探向皮带,顾诺贤刚解开皮带扣头,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Eric,你在里面吗?”安德烈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又加了两成力,继续砸门。“Eric,你该不会猴急到要在大白天干流氓事吧!”安德烈哈哈大笑,里面的主角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杀了外面那人。   纪若也在此时清醒回神,她看了眼晃动的大门,伸手去推顾诺贤。“该吃饭了,这样胡来成何体统!”纪若说着想要起身去穿衣服,顾诺贤欲望正浓,哪甘心就这么被人坏了好事。   他眯眯眼,压着纪若想要继续。   “不管他们,不吃饭了!”诺爷很饿,生理上的饥饿折磨的他快要疯了。   纪若推了推他的脑袋,没能得逞,她无奈,只得缴械投降。   “喂!Eric,徐老大说今天下午垒长城,他要把去年输给你的资本全部赢回来!”安德烈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脑细胞都死光了,一点眼见力也没有,还在那一个劲的砸门。   顾诺贤的美梦,今天是彻底被打断了。他长叹一口气,扯过一旁的被子将纪若盖得严严实实,这才赤脚走下床,套上裤子跟掉了扣子的衬衫。   “Eric,你不在里面吗?怎么不说话?”敲了半天没有动静,安德烈转过身,准备下楼去找找。就在此时,始终紧闭着的房门从内打开,阴沉着一张阎王脸的男人走了出来。   安德烈见到一脸欲求不满就要杀人的顾诺贤,顿时瞪大眼睛。“我…Eric…”安德烈指着顾诺贤那有型的胸肌,又看看他没了扣子的衬衫,忽然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卧槽!Eric,我该不会真打扰你们的好事了吧?”安德烈搞明白了状况,顿时心虚的不行。他抠了抠自己那一头惹眼的红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顾诺贤杀人的眼神凉凉瞟了安德烈几眼,冷哼一声,骂了句:“你给老子等着,今天下午我不让你输得倾家荡产,我就不叫人!”顾诺贤又瞪了他两眼,这才退回房屋,砰地一下关上门。   那震耳的关门声让安德烈明白,他是真的惹到了顾诺贤。   安德烈一脸扭曲跑下楼,大厅里,徐漠安一等人支起麻将桌,已经开打了。见到安德烈一脸惊慌跑下楼,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脸玩味之色。   徐漠安跟裴任荣对视一眼,老狐狸一般狡猾的笑了。他们就知道,这个时候上去,铁定会打扰到人家的好事。也就安德烈这个没心眼的傻子会干这种事。   “徐老大,我刚才打断了Eric的好事,他放下狠话,说是要让我输得倾家荡产!”安德烈惨兮兮的摇晃徐漠安老大的手臂,那叫一个可怜。   徐漠安眯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同情。“没眼见力的孩子。”他啧了一声,摇摇头,指导一旁正襟危坐的宋御出牌。徐老大不理他,安德烈只好转战裴任荣,“任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裴任荣慢条斯理出了牌,这才将视线转向安德烈,他同样同情地摸了摸安德烈的脑袋,说道:“乖,安德烈,去一旁待着,你不上桌,自然就不会输了。”   安德烈瘪瘪嘴,憋屈的不行。他又准备去找吉赛尔诉苦,却被裴任荣用眼神给干死了,走投无路的安德烈最终选择了投靠宋御,“小御,你最了解Eric的脾气,你说说,我该怎样做才能平息他的怒气?”   “出这个?”宋御仿佛没听到安德烈的话,他木着一张脸凑近徐漠安,虚心请教。宋御不会玩牌,他除了玩枪跟必要的生存技能之外,就只会玩俄罗斯方块。这打麻将还得徐漠安在一旁手把手指导。   徐漠安宠溺摸摸他的脑袋,点点头,“嗯,就出这个。”   “哦。”宋御出了牌,这才得空瞅了眼安德烈。“你是说,你在诺爷跟夫人上床的时候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宋御一脸冷然问出这番话,整个大厅安静了两秒,接着发出一阵爆笑声。   宋御看看自己这几个兄弟姐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大哥,我说错了吗?”宋御跟脑袋缺根筋似的,像个好奇宝宝询问徐漠安。   徐漠安推了推眼镜,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徐漠安违背良心安慰宋御那颗懵懂的心脏,道:“没说错,小御说的很对。”裴任荣似笑非笑的目光投降徐漠安,徐漠安跟他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宋御嗯了一声,万分可怜安德烈的处境。“安德烈,你完蛋了。”   “啊?”安德烈拉着一张苦瓜脸,“就没有弥补的办法吗?”他可不想被顾诺贤盯上,他还没从前儿那场手术视频的威慑力中走出来,得罪了顾诺贤,简直就是找死啊。   宋御想了想,给他指出一条明路:“你若真想赎罪,那你一定要讨好夫人。”宋御从桌牌上起身,将剩下的残局交给徐漠安。“跟夫人搞好关系,那比什么都重要。”   “真的吗?”安德烈仿佛看到了救命的曙光。   宋御点点头,在他看来,这么做错不了。   *   吃午饭时候,顾诺贤这一对新人并没有跟长辈坐在一桌,他们跟夜君然还有纪若所不认识的那群年轻人坐在一桌。   在餐桌上,夜君然跟身边人有说有笑,而安德列一直笑嘻嘻地给纪若夹菜,一口一个嫂子,喊得那叫一个顺口。顾诺贤心中本有万丈烈焰,却被他这一声声嫂子神奇的平息了下去。   “嫂子,你喝碗汤,我听说鹌鹑蛋百合甜汤是美容的,我们嫂子不愧是明星,看这脸蛋,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安德烈哈巴狗似的亲自盛了碗汤递到纪若面前,明知安德烈打的是什么主意,纪若也不戳破,很给面子喝了一口。   “真不错。”纪若赏了安德烈一个不算明媚的笑容,见状,安德烈犹如得了圣旨,整个人变得更狗腿子了。   一桌兄弟看着安德烈像个活宝似的献殷勤,眼睛都笑弯了。   在顾诺贤的介绍下,纪若总算是知道了桌子上这几个年轻人的身份,原来都是DS的高级领导人。徐漠安跟裴任荣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城府很深睿智聪明的人,这样的人能成为DS领导人纪若并不觉得奇怪。倒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献引擎的安德烈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挑起大梁的人,安德烈一头红发,脾气火爆,脑子也短根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如今地位的。   至于桌上另一位叫吉赛尔的美人,纪若是一点也看不透她,她觉得吉赛尔是个迷,没有人看得透。但最让纪若纳闷的是,身为影星的夜君然怎么会跟这几个人这么熟悉。   “在想什么?”   顾诺贤见纪若埋头小口喝安德烈盛的汤,始终没有说话,关心询问。纪若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他听,顾诺贤听完,跟她解释说:“君然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是丹尼斯,诺曼的儿子。”   “丹尼斯,诺曼?”纪若心里大惊,“夜前辈竟然是L,K国际总裁丹尼斯先生的儿子!”纪若是真的被吓到了,L,K国际,那可是比G&X国际更有名的国际大企业。   “很惊讶?”顾诺贤给她碗里夹了块鱼肉,耐着性子继续说给她听,“丹尼斯叔叔是君然的继父,君然的生父二十五年前就去世了,他的母亲后来改嫁给丹尼斯叔叔,君然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艾伦,诺曼。”   “君然的母亲跟丹尼斯叔叔今天都来了,就坐在我妈咪身旁。”顾诺贤指了指苏希身旁那个有着一双湛蓝眼眸的中年帅男人,“那就是丹尼斯叔叔,他旁边那位美丽的女士,就是君然的母亲。你可别小看婉姨,婉姨她曾经可是道上有名的女杀手,君然除了是演员外,也是一名很出色的杀手。”   原来如此。   纪若颔首,又多看了眼夜君然的母亲,那是一个长相端美的美妇,她穿着浅蓝色的礼服,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暖。真是想不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曾经竟然是杀手。   “对了,爹地旁边那位叔叔又是谁?”   顾探的身旁端坐着一个气势痞邪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身旁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漂亮女人。顾诺贤随意瞟了眼,应道:“是我安叔叔,我父亲的挚友。”   纪若犹豫问道:“你口中的这位安叔叔,就是炎门另一位当家人,安希尧先生?”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顾诺贤状若随口一问。   纪若心里拉起警觉,她差点露馅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演员,不是盗贼纪若,她一个明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妈咪今天无意跟我提起过,说顾家跟安家是世交,关系好。”纪若含糊解释了两句,不愿再多说了。   顾诺贤深知纪若还不想向他坦白真相,也就假装不知情。   ——   夜晚,星辰璀璨。   盛大的篝火燃烧出旺盛的火焰,一群年轻男女围着篝火坐下,聊天喝酒,气氛安逸。   纪若看着身旁这一群明明不算熟悉,却是她亲人朋友的陌生人,心里暖暖的。她真庆幸遇到这样有爱的一家人,庆幸到想要感谢老天。   “阿若,新婚快乐!”洛彤盘腿来到纪若身边坐下,她跟纪若碰了个杯,感叹一句:“你说,你怎么说嫁就嫁了!”她仰头望着天,似乎陷入了某些不算愉快的回忆中。   纪若凝视着洛彤漂亮的侧脸,附和一句:“是啊,现在想来,我都觉得很不真实。”   “嘿,不说那些,来,咱姐妹俩喝一杯,祝你跟顾总生活美满,儿女成双!”洛彤又跟纪若碰了个杯,仰头爽快地一口喝了个干净。纪若喝了小口红酒,总觉得洛彤状态有些不对劲。   纪若放下酒杯,她很担心洛彤。“彤姐,你还好吧?”洛彤抹了把脸,甩甩脑袋,装作潇洒的来了句:“没啥,就是想到曾经有一个人,说要陪我走到白头,结果半路被人拐走了。”   “不说了,我好像醉了,我先回去了。”洛彤起身,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头。星空在她的头顶,摇曳火光照耀得洛彤一张脸蛋伤感又落寞,纪若看着她消瘦的身躯,有些心酸。   “阿若,珍惜眼前人,趁着年轻爱得起,狠狠去爱吧!”洛彤带着醉意,在星光的陪伴下远去。纪若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模样,起身想要去搀扶她,有一个人比她更快一步有了动作。   流月波单手搂起洛彤的腰,他叹了口气,责备一句:“这点酒量,还怎么做经纪人。”他将醉意朦胧的洛彤抱在怀里,稳稳地朝庄园外走去。   纪若望着这一幕,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个月,不仅她自己的生活起了变化,周围人的生活也在变化着。有些人走散了,有些人去了天堂,有些需要安定的公主,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王子。   她不知道洛彤曾经经历过些什么,她衷心祝愿未来能有一个人实现伴她白头的愿望。   “能让Eric看入眼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就在纪若走神的空当,她的身旁靠近一个人。   纪若诧异抬头,撞进吉赛尔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或许,你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让他看入眼的人。”吉赛尔甩了甩自己的长金发,妩媚脸颊噙着笑。   “你是说,我很走运?”纪若不懂这女人是什么意思。   浅绿色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吉赛尔挑眉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纪若觉得自己搞错了吉赛尔的意思,吉赛尔想表达的,似乎是另一层意思。见到纪若一脸懊恼,吉赛尔聪颖的头脑立刻便弄明白了误会所在。“你的戒备心真强。”这个女人,真够谨慎的。   纪若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的意思是说,你很特别,能被他看上,你身上肯定有别人无法取代的好。”吉赛尔眨眨漂亮的眼睛,顿时从高冷美人化身为勾人妖精,“能找到最爱的那个人,Eric很幸福。纪若,好好珍惜他吧,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哦…”   纪若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嘴巴像没把门的水龙头,抖出一句:“他这么好,你怎么不去搞定他?”纪若这话一处口,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同时有两道凌厉的视线朝他们射了过来。   一道,来自她们话题的主角,而另一道目光来自那个叫裴任荣的男人。   前者盯着纪若,有些不满,后者则死死瞪着吉赛尔,像要杀人。纪若跟吉赛尔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你看见了,我身边有一只藏獒,领地意识太强。别看他对我很包容,一旦我踏出他规定的领地范围,他会发疯的。”吉赛尔说这话时,神色无奈又纵容。   说了声下次聊,吉赛尔转身走向那个叫裴任荣的男人。   看着吉赛尔跟裴任荣依偎在一起说话,纪若心里明白,没有吉赛尔的纵容跟包容,裴任荣根本就没有资本这么霸道。不过是两个别扭的人儿纠缠在一起,你情我愿。   *   篝火映照顾诺贤脸上,将他俊脸衬得深情款款。   纪若走近他,并伸出手,“顾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顾诺贤仰头看纪若,她头顶是一片深邃的星辰,在这个喧哗热闹的夜晚,她美丽的让人心醉。   “乐意至极。”   顾诺贤起身拍拍裤子,牵着她走到篝火旁。   搂着彼此的身子,两人围着篝火起舞。纪若身上穿了条海蓝色长礼服,她脖子上佩戴着那条名叫纪若的项链,丝滑墨发随着她身体扭动跟着飞舞。纪若身体柔软,舞技精湛,跟顾诺贤配合得很默契,他们不停地旋转、飞舞、拥抱,像是要跳到白头偕老。   凝视着身下纪若明媚动人的脸蛋,男人的目光,深情不悔。   来宾看着篝火旁起舞的新人,都停止了喧哗。   姬玄夫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欣慰之色。纪谱霖抱膝坐在草地上,他看了看纪若,又看看姬玄夫妇,老辣的眼底多了些想法。今天纪若头顶上的王冠是他们夫妻送的,无缘无故的没有人会做这个冤大头,看他们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纪若,他们跟纪若的关系,纪谱霖很容易便想到了。   丫头的亲父母,真是好看。   等他死后,丫头有人陪着,他也放心了。   *   一身白衫的闵秀庄一个人静静站在远处,他出尘的气质,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姬玄御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个瓷器杯子,“二十年不见,不知道你的口味变了没。”   闵秀庄接过杯子,闻了一下,漠然的眼睛里生起异彩。“还是你有心。”闵秀庄喝下那杯酒,齿唇间弥漫着桂花酒香。   他们曾是最亲密的老友,却因身份关系疏远,二十年后再度相见,彼此之间除了沉默,竟已没有半句交谈。篝火燃烧发出噼啪响声,姬玄御将杯子放在手心转了两圈,又问道:“二十年没见你出山,这次怎么舍得出来了?”   闵秀庄没有说话,目光不经意扫过篝火旁笑嘻嘻玩世不恭的青年身上。   姬玄御顺着看去,有些诧异,他多看了顾言溪两眼,忽然笑了。“我都忘了,你怕是有二十年没有见过你侄子侄女了。不过你怕是要遗憾而归了,你那侄女诺妍,听说正在非洲某个战场里厮杀,你这次怕是见不到她。”   顾言溪有一个胞姐,叫顾诺妍,那可是一朵真正的罂粟花。看着漂亮无害,心狠着呢。   闵秀庄将杯子递还给姬玄御,淡淡开口:“我该回去了。”   “今晚不住这里?”姬玄御诧异。   “不了,你帮我跟我姐打声招呼。”闵秀庄说完就要走,却被突然跑过来的男孩拉住了脚步。顾言溪拽着他的手臂,笑嘻嘻问:“诶,你怎么不去那边跟大家聊天,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装高冷啊?”   闵秀庄拂去那只手,轻轻启开嘴唇:“我不叫诶,我叫闵秀庄,是你的舅舅。”一丝涟漪飞快闪过眼球,闵秀庄看了眼顾言溪,忽然说道:“叫声舅舅。”   顾言溪撇撇嘴,“你这么嫩,我叫不出口。”   闵秀庄挑眉,一旁气闲若定的姬玄御差点喷出一口酒,嫩?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说闵秀庄嫩。姬玄御站在一旁看戏,这倒是新鲜。“不叫算了,我回去了。”闵秀庄不像是开玩笑,顾言溪情急之下改为抓住了他的手,“别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呗,反正房间多。”   顾言溪固执起来,是很让人头疼的。   握着他的这只手体温很高,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血气方刚,体温高点也正常。闵秀庄记得刚出生时,顾言溪也是这么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放开,这孩子,从小到大竟没有变过。小叹口气,闵秀庄唤了声他的名:   “言溪。”   浅浅清清,言溪而字,似泉水砸落在石板上。   顾言溪星空眸子乍然亮起,“再叫一遍,我喜欢听。”顾言溪像个无赖,一张脸妖孽至极,没有绑起来的长发被微风吹动飘舞。   闵秀庄皱皱眉头,终究还是不忍心拒绝这个美丽的青年。“言溪。”他又叫了一遍,闵秀庄抬起另一只手,将顾言溪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顾言溪有些受宠若惊,仅是因为闵秀庄一个小小的动作。   “言溪,听话,放手。”   他静静看着他,漂亮精致的脸孔看上去有着不怒自威的严厉。顾言溪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便放了手,那个人背驰顾言溪,一步步,缓缓走出了庄园,直至消失不见。   姬玄御拍拍顾言溪的肩膀,“回去吧,他这人就这样,习惯了就好。”   “你对他很了解?”顾言溪边往回走,边跟姬玄御交谈。   “谁?”   “他啊!”顾言溪潜意识里就不想叫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为舅舅。姬玄御顿下脚步,他很严肃的纠正一个问题,“顾言溪,他该叫他舅舅,而不是他。”   顾言溪不说话,姬玄御无奈,这才道:“我跟他认识了好些年了,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他这人啊,早些年还有些脾气,过了这么多年,他怕是早就没了七情六欲。你别生他的气,你气,他未必拿你当回事。”   顾言溪听姬玄御这么说那个人,竟觉得他很残忍,那个人若真像姬玄御所说的那样,又怎会前来给大哥主持婚礼。“好了!我不想听了!”顾言溪打断姬玄御还没说完的话,小跑回先前的位置坐下。   此时纪若跟顾诺贤已经跳完了舞,篝火火势减小,顾言溪拿起一块没烧完的废柴,在眼前画来画去。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用火光画出来的,是那个人的脸。   *   跟顾诺贤跳完舞纪若便回房睡了,等所有人睡下,顾诺贤这才回到卧室。发现纪若已经睡着了时候,他气馁的想骂娘。   他想,他得找个机会要好好整一整安德烈,多难得的好机会,就被他给破坏没了。   新婚之夜,诺爷抱着自己的新娘,睡的那叫一个憋屈。   *   三天后,裴任荣三人回了俄罗斯。   徐漠安在宋御家里赖了一周后,被M国那边的属下打电话给催了回去。   最可怜的是顾诺贤,婚礼结束后,无论他怎么暗示,纪若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再也没有让他放肆过。吃不到老婆,诺爷是一万个不乐意。   纪若的假期也结束了,剧组再次恢复拍摄工作,身为工作劳模,纪若理所当然的撇下诺爷,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面。诺爷对此虽然颇有不满,倒也没有说过她什么。   纪若结婚这事并没有对外宣扬,整个剧组知道她结婚的也只有洛彤、竹瞳、以及姬玄煜承三个人。经过这场婚礼,纪若跟姬玄煜承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姬玄煜承一有空就粘着纪若这个大姐姐,还常带些好东西到剧组给纪若吃。   这天,纪若剧组迎来了一个特殊的探班人员——   凌菲。   看见凌菲拿出给吴樾准备的特别爱心午餐,纪若这才知道凌菲喜欢吴樾这事。   纪若对凌菲没有半点好感,她们虽曾在同一部剧里合作过,但纪若可没忘记上次录制佳英座谈会时,这女人给她使的绊子。如此想来,凌菲上次给自己使绊子,多半跟吴樾有关。   纪若摇摇头,心想,男人都是祸害啊!   凌菲是带着餐车来的,有人请吃饭,整个剧组自然高兴的不得了。竹瞳给纪若买了C市最出名的Monn—House餐厅的菜,她自然不会再去吃凌菲的餐饭。   纪若吃完饭,去了趟洗手间。低头洗手时,凌菲竟然也跟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关了洗手间门,纪若皱眉望着她,凌菲今日穿着白色女式衬衫,下体一条蓝色牛仔裤,头上却戴了一顶宽大的针织帽,四月天戴针织帽,实在是另类。   “纪若。”凌菲背靠着洗手间门板,她喊了声纪若的名,纪若挑了挑眉头,没有作答。   “纪若,对不起!”凌菲一个九十度鞠躬,纪若瞬间懵了。这跟她往日趾高气扬的模样可截然不同,凌菲今日这走的是什么画风?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凌菲咬着牙齿,一脸懊悔害怕。纪若以为她是在为上次录节目的事情道歉,她大方摇摇手,说道:“都过去大半年了,我早就忘了,你不用道歉。”纪若一脸的不在意,凌菲双手握成拳头,复又松开,然后又捏紧。如此反复几次,凌菲忽然摘下针织帽,纪若这才看到,她一头长发竟被剪成了板寸头!   那接近光秃秃的脑袋上,有着两条骇人的长疤。   “怎么搞的?”纪若看了一眼便别过目光,倒不是不忍心,只是觉得看了不舒服。   “对不起,我不该找人给你的机车做手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查到我的,我也不知道你那晚是上哪去找的那些人来报复我。”凌菲重新戴上帽子,颇为忌惮的再次弯了弯身,“我今天,只是想求你放过我!真的对不起,纪若。”   纪若细细回味了一下她这话,这才算是搞明白了,原来上次车子失灵是凌菲找人动的手脚,可是…“那晚报复你的人,他们长什么样?”   凌菲俏脸笼罩着不解,“不是你找人做的?”她很惊讶。   纪若冷哼,“我有哪个本事?”有那个本事早一刀捅死你了!凌菲这件事跟之前甄月那事性质不同,甄月的目的是抹黑她,凌菲是想弄死她。对付想要弄死她的人,最好的报复办法,那就是先弄死对方。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不假,她跟顾诺贤呆久了,开始变坏了。   凌菲默然,她动手之前找侦探仔细调查过了,侦探说纪若家庭普通,的确不像是能够找人不知不觉施行报复的那种人。可是,那些人若不是她找来的,又会是谁?   凌菲脑子飞速转动,她不愧是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好几年的老人,瞬间就明白了所有。如果不是纪若,那就是有人在替她出头。可那个人又是谁?   “说说,那晚报复你的人长什么样。”   “他们一个穿着白西装,一个穿着黑西装,两人都戴着面具。”凌菲回忆起那个场景,身体下意识的颤抖,纪若瞧见她那怂样,心里有了个模糊答案。“那个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都很高,不算瘦,但绝对不胖。”   “那他们是怎么报复你的?”纪若这话一问出口,凌菲顿时像羊癫疯发作,她双手死死拽住门把扶手,双腿不停地打哆嗦。纪若眉眼一跳,心想报复手段得多残忍,才能把凌菲吓成这模样。   腿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凌菲才吞吐说:“有人开车撞了我,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餐桌台上。那个白衣男人…他…他正拿着手术针线,在缝合我的…我的头皮…”凌菲打了几个摆子,接着道:“我挣扎,那白衣男人就让黑衣男人将我绑起来,后来我又昏迷了,再次醒来,拿针线的人换成了黑衣人。”   纪若后背一寒,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她家那位阎罗王了。   “你受伤很严重?”纪若又问了句废话,瞧人家那样,一看就伤得不轻。凌菲嘴皮子抽了好久,才一脸吃屎表情应道:“左右脑袋隔有十公分长的伤口,各缝了十二针。双腿双臂皆有擦伤,后背受伤严重,皮都没了一块。”   纪若眼皮子一阵猛跳,这报复手段,够狠!“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因为我去报复你的呢?”既然带着面具,凌菲不可能认出人来。   凌菲扯嘴苦笑,她指了指左脑袋,看着纪若道:“你跳下机车,左脑缝合十二针,右大腿擦伤、左手臂摩擦破了一块皮,背部肩胛骨撞伤…”凌菲深深看着纪若,得出个结论,“我身上的伤,刚好是你所受伤的双倍。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纪若张张嘴,无言以对。但她也不想解释什么,事件因凌菲而起,纪若并不觉得愧疚。   眼见纪若沉默不做声,凌菲心里很没底,她今天来找她,可还有其他目的。   “纪若,我求你,放过我一马!”   “放过你?有人刁难你了?”   凌菲很艰难点点头,“我现在处境很尴尬,之前早邀约好的杂志跟商业通告纷纷找上门要求换人,就连已经拿到手的电视剧电影剧本都决定不再征用我。”   纪若抹抹嘴吧,断绝凌菲前程道路,的确是顾诺贤的做派。   扑通一声,凌菲跪在了地上。“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我不年轻了!纪若,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她没有后路了,若非走投无路,她又怎拉得下脸来求纪若?   凌菲双手抱着纪若的大腿,哭得泪眼婆娑。纪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的俏脸一片冷漠。“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不是爱吴樾吗?爱他,你怎么对他下得了手?”   凌菲一愣,那双手颓然松开。“我…”她哑口无言,她当时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奉行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的准则。她有设想过也许一个不慎,吴樾或许丧命,但是贪欲嫉妒终究战胜了理智。   “我…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反复说着那几句话,凌菲已是穷途末路。   凉凉的目光扫过凌菲,纪若迈腿错过她朝外走去。   “你真的不肯放过我?”凌菲猛地起身,绝望的双眼盯着纪若无情背影,语气一片凄凉。纪若没有回头,身后人滴在地上的眼泪她仿佛察觉不到。   “凌菲,人若无情,猪狗不如!”一念为天,一念为地,错了就是错了。“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题外话------   公布昨日答案:   两对CP分别为:宋御&徐漠安、闵秀庄&顾言溪。   PS:这两对描写不多,不喜这类情节的放心。喜爱这两对的,我会尽量争取在群里多放点他们的福利。   歌儿可以求个长评啥的不,为啥别人都有好多条长评,我就只有几条。孤家寡人,心酸!   ☆、090、顾氏夫妇条约   那天凌菲最终还是没能达成目的,她带着一身黯然没落离开,从此以后,纪若再也没有见过她。她的微博不再更新,也没有来探过吴樾的班,而吴樾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及过凌菲。   凌菲的淡出,没有在圈内掀起半点风雨。   自那以后,媒体界鲜少出现关于凌菲的新闻报道,她就那样竟悄悄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时间过去许久,开始有一部分关心影坛的网民发现,有一个叫凌菲的女演员,已经彻底不见了。   凌菲最终去了哪儿?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想要知道。   *   夜晚七点半,纪若盛装打扮,将要出席一场高级酒会。   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交易是少不了的,所幸有洛彤陪着,纪若倒不至于怯场。她们到场时,宴厅里早已聚集起四方权贵,他们个个西装革面,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纪若扫了眼全场,发现有不少都是曾经打过照面的女明星,全场富贵人物带来的女伴,大多是娱乐圈那些八面玲珑的交际花。   像纪若这种独自出席的倒是少见。   纪若的到来,让全场安静了两秒。她今晚穿了一件黑色拖地礼服,礼服十分暴露,秀丽后背跟纤细腰肢几乎全部裸露在外,丝质黑礼服将她两团酥胸盖住,一路往下,在肚脐眼处交叉延伸向臀部。   高开叉礼服下,两条雪白大长腿无时无刻不在释放风情万种的诱惑。她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站在大门口,身姿摇曳,秀丽聘婷,十分惹眼。   坦然面对四周赤裸裸的火热目光,纪若跟洛彤携伴走到宴厅一角,端过两杯香槟,浅浅品尝。   “我说,你这选的是什么鬼衣服?”纪若扯了扯裙子,试图将自己的大腿遮挡起来。   洛彤狡黠眨眨眼,笑得很欠扁,“这样多好,我听说顾总今晚也要出席,生活平淡不好,偶尔也要来点重口味。你说,待会儿顾总看到你这勾人模样,会不会当场失控?”   “你思想怎么这么坏!”纪若喝了口酒,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洛彤嘚瑟摇摇酒杯,淡笑不语。   就在这时,满室一片骚动,纪若跟洛彤抬头,见到一抹亮色高挑身影。来人穿着柠檬黄色长礼服,礼服裙摆一圈黑,她头发高高盘起,端庄大方,不失优雅。女人的脸,是辨识度极高的方脸,但五官长得很出彩,一张方脸配上一双凤眼,气场十分强大。   就是这样一个长相并不算绝色倾城的女人,却是娱乐圈唯一一个能与夜君然匹敌的国际影星——   影媚。   影媚,欧龙娱乐当家一姐,国际巨星,年仅三十,曾被国际上最具权威的黑森林电影节提名为最佳女主角两次!虽然她并未成功夺奖,但能被提名,已是整个华人影坛的骄傲。   这个人的到场,瞬间掩盖全场女性的锋芒。她就是早晨八点钟的太阳,她升上天空的时候,无论是高贵的月亮,还是耀眼的星星,全部失去光辉。   “竟然是影媚,今天到场的大人物不少啊。”   纪若跟身旁洛彤如此说着,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扭头去看洛彤,却发现洛彤一脸愤恨。“彤姐,你怎么了?”顺着洛彤的目光望去,纪若见到了那个站在影媚身旁,笑的儒雅英俊的男子。   男子一身铁灰色西装,亚麻色微长发贴向脑后,他身躯修长,是个很出众的男子。   洛彤死死瞪着那人,眼里、脸上全都弥漫着愤然跟…憎恨?纪若很诧异挑起眉头,她扯了扯洛彤的手臂,低声提醒道:“彤姐,冷静点。”纪若不知道洛彤跟那男子有什么纠葛,单看洛彤看那人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吃肉喝血似的,便不难想象,两人之间的纠葛有多深。   有了纪若的提醒,洛彤这才找回些许理智。她仰头猛灌一口香槟,撇嘴道:“知道他是谁吗?”   “难道是影媚的经纪人?”他一直站在影媚身旁,帮她挡酒交际,应该是经纪人无疑了。洛彤点点头,她靠着墙壁,双手环臂,眼神很受伤,像一只舔血的困兽。   “那个人叫杜子铭,是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他曾经是我的大学学长,也是我的…”洛彤掀起眼睑悄悄看了眼在一众人里应付自如的男子,一脸落寞,“也是我的初恋。”   冷脸破了裂痕,纪若略震惊。“初恋?你跟那人曾经是恋人?”纪若很震惊,看洛彤那痛苦的模样,显然这段初恋给她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四周人多眼杂,洛彤将纪若拉出了场外。   两人来到宴厅外的阳台,阳台上有两排椅子,两人在那张不容易被察觉到的长椅上坐下。纪若安静陪着洛彤,等她自己主动开口。   洛彤没喝几口酒,心却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就像那些年瞎了眼对爱情的盲目追求一样糊涂。   洛彤一脸痛苦沉郁,纪若手掌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洛彤搂到怀中。“都过去了,现在懊恼后悔也无济于事,彤姐,抬头向前看,不要再悲伤了。”   纪若声音清浅,像一捧泉水平息了洛彤内心怒火。   “跟你讲个故事。”   洛彤抹了把脸,再次抬头,眼里哪还有半点受伤神色?纪若皱皱眉头,嗯了一声,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杜子铭跟我一样,大学时念的都是传媒学院,我们在大二那年的文艺晚会上认识,那时的他,才华洋溢,模样英俊,很容易就虏获了我的好感。我们恋爱了,感情一直很好,他曾对我说,要陪我一起到白头。”听到这,纪若顿时明白婚礼那个晚上,洛彤口中那个半路被拐走的男人是谁了。   “大三那年他进了娱乐圈,做了影媚的助理,那时影媚刚出道,年轻又漂亮。她竟然喜欢上了杜子铭,而杜子铭在跟影媚的朝夕相处间,竟也生出了爱意。他一边承诺会跟我一起白头偕老,一边将影媚捧在掌心当宝。”   “有一天,影媚在一场饭局认识了一个大佬,那大佬看上她了,明码标价要她做他情妇。影媚自然不肯,杜子铭舍不得影媚被糟蹋,于是…”洛彤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腿间,她双手插在发丝中,浑身弥漫一层悲伤。   纪若脸色变了变,猜到了后续。纪若听到自己吸了口凉气,然后抖着嘴皮子问洛彤:“于是…他做了什么?”纪若手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洛彤忽然呜咽起来,她依旧低着脑袋,只有嗡嗡的话语传入纪若耳朵里。“那天,正巧我大学毕业,便跟同班同学去了KTV,我酒量不好,喝了两瓶啤酒便醉了…”   洛彤又抬起头颅,她看着纪若,一双眼眶红润,泪珠子朦胧。“等我醒来,我才发现我竟赤身裸体,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   舍不得影媚遭罪,杜子铭便将她这个正牌女友送去了那大佬的床上。那一天之后,洛彤彻底沦为大佬的情人,开始了三年肉体跟感情的纠葛。   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那是纪若手中的酒杯。   “彤姐,你起来!”   纪若一把拽起洛彤,拖着她就要朝宴厅里走去。   洛彤没有迈脚,她笑意吟吟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过往经历而动怒的女孩,心里淌过一条暖流。“你想做什么?”明明还很难过,可洛彤笑了,有纪若这个真心朋友,真是值了。   纪若抬起高跟鞋,猛地将本就破碎的玻璃酒杯踩得稀巴烂。嘎吱嘎吱…玻璃碎片四溅,纪若气急败坏,指着洛彤的脸骂道:“他妈的,别让我看不起你,被那种贱人设计陷害背叛了,你竟然就这么便宜的放了他!”   纪若又伸手去拉洛彤的手,她拽着她朝宴厅走去,边走边骂骂咧咧,“操他娘的,这种贱男人,就该被千人上万人骑,你等着,今儿个我不帮你将他满地找牙我就不是人!”   纪若骂声突兀传开,她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到,一时间整个宴厅都安静了。   百来道好奇鄙夷的目光移向拉扯中的二人,影媚跟杜子铭见到洛彤,脸色同时一变。而刚从大门口进来的男人瞧见这动静,也顺着众人视线看去,当他看到洛彤时,整个人气质倏然间变得凌厉诡异。   “云宸,怎么了?”安心察觉到身旁丈夫的情绪变化,有些诧异。   萧云宸佯装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笑着对身旁人说道:“没事,见到一故人。”是啊,的确是故人,她曾在他身下呻吟连连,她曾俯在他耳旁说着她爱他,她也说过会一直伴他左右。可该死的,她还是走了!   他认识她时,洛彤不过二十三。   她离开他时,洛彤已是二十六。   时隔五年再见,她三十一,他三十五。   洛彤,三年肉体与爱的缠绵纠葛,你真以为你逃得掉吗?萧云宸从酒保那里取过一杯红酒,一口饮尽,体内依旧存有怒火。   *   纪若拉着洛彤朝杜子铭走去,她低着脑袋,丝毫没有料到自己会撞上一个人。   她撞到那人的肩膀,那人手中红酒杯偏倒,酒水洒在纪若的礼服上。纪若愣了愣,这才抬起下颔,于是乎,她见到了诺爷似笑非笑的脸。   他的身边,还站着夜君然跟流月波二人。   “顾诺…”纪若看了眼周围,立刻改口:“顾总,抱歉。”纪若说罢,想要绕过他去找杜子铭麻烦。顾诺贤盯着怒火中烧的她,眼色微微暗沉。“你礼服脏了,跟我去处理一下。”   他拽着纪若的手,精致朝盥洗室方向走去。纪若还要说什么,却被顾诺贤一个冷眼给止住了。   “没事吧?”流月波将洛彤搂到怀里,他手指捏着洛彤的下巴,将她脑袋抬起。看着洛彤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流月波眯眯眼,用指腹擦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水。“瞧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真让人闹心。”   宠溺的语气,让洛彤不适皱眉。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洛彤匆匆丢下这话,逃荒般地跑去洗手间。流月波指腹还留有洛彤泪水的凉度,他望着她逃走的背影,眼神有些沉。   夜君然跟流月波并肩站在一起,淡淡给了评价:“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你以后日子会过得很精彩。”   流月波瞥了眼夜影帝,冷哼一声,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也总比你夜影帝好,喜欢的人儿跑去国外都不敢回来了,你夜影帝才是真威武。”   夜影帝脸一黑,转身就走了。   一直冷眼旁观这边情势的影媚见洛彤去了洗手间,找了个借口离开,跟着去了洗手间。   *   盥洗室门被推开,纪若被顾诺贤拽着走了进去,脚步有些慌乱。   砰!   大门被顾诺贤反锁了。   纪若甩了甩被他拽得生疼的手腕,抱怨道:“你干嘛,还不许我去教训拿渣男?”她心里有怨气,自然没有好语气。   顾诺贤不说话,只是沉沉看着她。   被他这么盯着看,纪若心里有些发毛,他看她的样子,好似要将她吞入腹中。“怎么了?还想吃了我不成?”纪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里对顾诺贤仅有的那点忌惮全消失了。   “我的确很想吃了你。”顾诺贤说完,忽然拦腰将她抱起放倒在盥洗台上。纪若惊呼一声,屁股坐在盥洗台上,凉凉的,让她心提起到喉咙。   顾诺贤忽然掀起她的裙子,纪若挣扎,被他铁钳一般坚硬的双手固定住大腿。   “你流氓!”纪若啐他一脸口水。   顾诺贤瞪了她一眼,低头扫了眼她的大腿根,眼里的怒火散了些。“还知道穿安全裤。”顾诺贤松开手,这才将裙摆给她整理好。   纪若白了他一眼,回道:“这破裙子这么露,不穿安全裤,别人不就看光光了?”   “你还知道这裙子露。”顾诺贤冷哼一声,天知道他一进场看到纪若穿成这副性感模样时,差点就将她拉到楼上给办了!“以后不许穿这么暴露,你是演戏的,不是卖身的,记住没?”   纪若本来还觉得心虚,听到卖身二字,火焰又闹腾起来。“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卖身的?”她秀眉竖起,充满戾气,“我是个卖身的,那你不就是嫖客?敢问顾嫖客,本公主我的服务可还令你满意?”   纪若眉目挑衅又嚣张,一张脸似冷似热情,看得顾诺贤俊脸黑了又青,青了又沉。   “纪若,你是在引诱我犯罪。”顾诺贤眸子暗了暗,纪若暗喊糟糕,惹火上身了。顾诺贤低头含住她的小嘴,纪若沉默了一秒,竟然伸出舌头,回应了他。   顾诺贤身躯微僵,眼眸更深谙。他双手扣着纪若的大腿,纪若的手指一点点插进顾诺贤的发丝里,就在此时,盥洗室外有人敲门。   “怎么回事啊?这门怎么被锁上了?”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   纪若一僵,猛地推开顾诺贤,她跳下盥洗台,理了理凌乱的衣裙,又瞪了顾诺贤一眼,这才去开门。背后人一双冒火的眸子盯着纪若不转眼,里面欲火深又浓。   门打开,站在外面的女人先是一愣,接着她看到了里面一脸阴沉的顾诺贤,有些尴尬。这是撞破人家好事了?女人站在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去吧。”纪若扫了女人一眼,十分淡定走出盥洗室,反正已经被看到了,再解释就矫情了。顾诺贤踏步走出盥洗室,又递给纪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疾步出了去。   门外还站着一个黑衣大汉,纪若认得他,似乎是医院里保护过她的保镖头子。   “夫人,主子说,要你换上这条裙子。”唐安不敢去看夫人,夫人穿的太性感,他怕多看一眼主子会挖了他的眼睛。纪若撇撇嘴,还是接过了服装袋,又退回了盥洗室。   等纪若穿上新裙子时,气得差点骂娘。   顾诺贤重新为她准备的是一条乳白色长裙,裙子长到连高跟鞋底都看不见,领口高到只露出纪若半个脖子,袖口长到纪若的手腕口!   这裙子的设计,就两个字:保守!   纪若冷着脸走出盥洗室,转过墙角回宴厅时,却见到远处的花篮后方有两道人影。她恍然一撇,似乎是洛彤,而另一个,竟是影媚。   纪若轻悄悄地靠近两人,隐约只听到影媚咄咄逼人的警告声。   “他现在过的很好,你若爱他,还请你不要去打扰他。”影媚靠着墙,语气生硬。   洛彤板着一张公式化的脸蛋,只是看着她,不语。   “我知道,他为了保护我将你送上那个人的床,你心里有怨恨,这我理解。”影媚撩拔长发,国际影星的气场十足。“可是你后来跟着那个人,不也过得很好么?你该感激子铭不是,不是他,你又怎么可能认识那个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影媚换了个姿势,眼里多了些许轻蔑冷意,“洛彤,你现在还在做那个人的情妇吧?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抛弃你,看来,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你闭嘴!”洛彤冷下脸庞,她看着一脸高贵的影媚,心里无不愤怒。“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还得感谢你们不成?将我送上别人的床,这是犯罪!你信不信,如果我将这事捅给媒体,足够你们二人吃一辈子官司!”   闻言,影媚美丽的脸颊显出阴毒,“犯罪?”她嗤笑一声,反问道:“那我倒想问问了,那个人已经结婚了,你还跟他纠缠不清!那么他的行为叫出轨,而你就成了人人喊打喊骂的小三!”影媚这些年一直在向国际方面发展,根本不知洛彤早已离开了那个人。   “洛彤,别装作一副高贵清冷的样子,不过是个情妇,你有什么资本在我面前放肆?”   影媚嘴毒,几句话堵得洛彤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若听到这,心里怒火蹭蹭地往上冒,她跺着高跟鞋准备上去帮忙,却有一陌生黑衣男人走了过去。那男人速度很快,纪若看到他手起手落,国际影星影媚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五指红印。   而那出手之人,正一脸冰凉看着影媚。   影媚回瞪动手之人,竟然没有还手,而洛彤从那男人出场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她浑身都是僵硬着的,连血液都在倒流,这个男人,她离开了他五年,没想到还是再见了。   “她没资格放肆,那你一个只需要刷卡就能上车的公交车,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放肆?”萧云宸薄凉嘴唇里,吐出来的话又冷又毒。   影媚涨红一张脸,她捂着被打的半张脸,眼眶都润了。   “萧云宸,你当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一个见到女人就发情的种马,你就有资格骂我?”影媚怒了,变得口无遮挡,“你当我不知道,你结婚前私生活有多乱,哼!能让一个情妇为你去打胎,你萧总魅力还真大!”影媚压着声音咆哮完这话,全场都安静了。   萧云宸震惊了。   洛彤沉默了。   纪若捂住嘴,看着洛彤的目光满满是心疼。而在另一个角落里沉默偷听他们谈话的流月波却闭上了眼睛,原来,那个看上去乐观的女人,有着这样狼狈不堪的曾经。   “这话是什么意思?”萧云宸望向洛彤,他只有在跟她做那事时才不做保护措施,跟其他女人他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即便是跟自己那豪门世家出生的妻子也不例外。   能怀上他孩子的,只有身旁这个女人。   萧云宸眼里,愤怒震惊一起涌上。洛彤眼皮子跳了跳,沉默了,那件事是她心里的一根痛刺。她不知道影媚是怎么知道的,但她不想再忆起,那可怜的孩子不该来到这世上,她即便是生下他,那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当时做掉孩子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洛彤尤记得。再次提及,心依旧起了裂痕。   “洛彤,你真的去打过胎?”萧云宸一直笔挺的身躯有些僵硬,影媚瞧着他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萧云宸,你竟然不知道?”影媚看看他,又看向洛彤,忽然就笑了。笑的那么讽刺。   “洛彤,你该不会真爱上你这个金主了吧?怀了他的孩子也不告诉他,还偷偷跑去做掉了!”影媚低低出笑,眼见萧云宸脸色更黑,她觉得很畅快。“萧云宸,你不知道吧,就在你跟你那心爱的妻子结婚的那一天,你的情妇一个人去医院堕了胎!啧啧,这真是有意思,老子结婚,儿子被亲妈杀死,哈哈哈!”   嚣张得意的笑声在这个角落格外刺耳。   “你他妈闭嘴!”萧云宸一脚踢到影媚,他从身后拔出枪,指着影媚,脸冷的像块冰。“再逼逼一句,老子送你上西天见佛祖!”萧云宸是血影帮的帮主,道上的老大,在C市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大人物。   他即便是杀了影媚,也没人敢多说一句。影媚笑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那把枪,丝毫不怀疑萧云宸这话的可信度。她一张脸白了又白,最终像只流浪狗一样爬着跑远了。   “操他妈的,碍眼的脏东西!”萧云宸收起枪,这才看向一旁神色木讷的洛彤。   他眼里闪过一抹痛意,这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为他吃过这么多苦,他竟然不知道。懊恼悔恨一股脑涌出来,萧云宸目光柔和了少许,他伸手去牵洛彤的手,并柔声安慰道:“吓到你了?别怕,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的手指刚要碰到洛彤的手,一直没有反应的洛彤却偏过身子,避免了身体接触。“你走吧,我们早就结束了。”洛彤低着头颅,声音不大,一个字一个字的,十分清晰。   萧云宸愣了愣,“彤彤,你在怪我吗?”   他望向洛彤没有色彩的眼,心口一痛,“彤彤,对不起。当年结婚是因为我事业有困难,我需要安家的帮助,我并不爱安心。”他小心翼翼伸手探向纪若,又道:“彤彤,这么多年,我一直记着你,我从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你。彤彤,跟我回去,我现在就跟安心离婚,你跟我回去,我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在他的手距离她还有十公分时,洛彤再次退后一步。她双手抱胸,做出自我保护的姿势。“萧云宸,从你为她披上婚纱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我洛彤跟你,此生注定再无半点瓜葛!”   洛彤又退后一步,黑暗中,她漂亮水灵的脸蛋上,没有半分留恋。   “萧云宸,我不要你了。”她说完,一头撞进夜色中。   萧云宸右手还停在空气中,他有些回不过神。   萧云宸,我不要你了。曾经那个夜夜在他身边说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不要你的人,竟然对他说:萧云宸,我不要你了。   铺天盖地的痛意跟悔恨如潮水朝萧云宸狂涌奔来,萧云宸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   纪若从隐蔽处走出来,萧云宸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他看着她,眼神又恢复一片冷清。   他认得纪若,他也知道这个女人是顾诺贤的妻子。   “顾夫人。”他是狂,但狂也要分对象,在顾诺贤面前,没有几个人敢轻狂。   “萧总。”纪若将他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去的手握住,然后将那只手放回他身边,“萧总,五年足以改变所有事情,洛彤她不再是曾经那个,只需要你圈养起来关爱,便能获得满足的女孩了。”   萧云宸手指颤了颤,他看着这个于他而言尚还稚嫩的女子,阴沉了眼。“你想说什么?”   纪若牵唇浅笑,一张脸,却更冷了。“萧总,不许再打她的主意,麻烦你还她一片清净的天地。”   萧云宸眯眯眼,眼里有了不悦,“顾夫人,若我说我做不到呢?”   纪若杏眼里滑过寒意,做不到?“呵呵…做不到没事,我让人教你怎么做到就是了。”   “顾夫人这是在威胁我?”萧云宸眼里闪过沉思,眼前这女人,似乎跟她柔弱的外表有些不一样。   纪若冷笑,一脸轻蔑不屑。“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不是警告你,我是提醒你。”她偏偏脑袋,补了一句:“若你再敢去招惹她,我保证,我有的是办法整得你哭爹喊娘。”   萧云宸看着眼前嚣张的女子,竟是不说话。   她或许没有办法整得他哭爹喊娘,但顾诺贤一定有。萧云宸干瞪眼望着纪若离开,拿她没办法。   ——   洛彤跑出黑暗,见到大树下沉默不语的流月波。   她微微一怔,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浮出苦涩。“都让你听见了?”她走近他身旁,停下脚步。   流月波双手插在裤兜里,脑袋微微低着,右脚正无聊的踢打地上的碎石子。听得洛彤这话,流月波继续了两三秒,停下了脚下动作。   他啧了一声,一把将单薄的女人搂到怀里。“怎么每次看到你都这么狼狈?”他声音略带谴责,心里却在泛疼。   洛彤靠在她怀里,没有落泪没有发癫,安静的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是,我都听到了。”他摸摸洛彤的脑袋,开口语气风轻云淡:“人生路这么长,谁没遇到过几个傻逼跟渣男?别伤心了,哥哥可不会安慰人。”   流月波的声音十分不正经,却奇异的抚慰了洛彤的心。   “你知道他们怎么形容打过胎的女人吗?”洛彤说,流月波眉心一拧,不想去接话。洛彤在他怀里动了动脑袋,自嘲道:“他们将非处子之身的女人形容成二手房,二手房是可以入手的,但是死过人的二手房,就必须得考虑清楚了。”   洛彤这话一出,流月波心脏忽然跳了跳,如刀刺入,绞痛得厉害。“不许你这么说!”他紧了紧手臂力度,将洛彤抱得更用力。“不也有男人让女人堕过胎的么?那是不是还得将他们JJ给剪了?”   “强词夺理!”洛彤对流月波这歪理感到哭笑不得,“那能一样吗?”   流月波哼哼,“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一样就一样!”   洛彤从他怀里起身,她看着流月波在夜色下模糊的脸庞,“流月波,我身上带着一条人命,你明白吗?”流月波对她的心思,洛彤不是不明白,可她是个肮脏的人,她有肮脏不堪的过去。   她没有资格接受他。   流月波一脸无所谓,“呵,带着一条人命怎么了?你爱的人跟别人结了婚,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不打掉难道还生下来?生下来谁养?难道生下来给下一任男友养?你想啊,你生下他,他一辈子都得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号生活,先不说其他的,就那孩子他自己说不定都不乐意!再说,你生下他,你就是那个破坏人家婚姻的女人,与其你是那样的人,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我告诉你,你可以对那个孩子抱愧疚心情,但你要知道,你没有错。错不在你,错在背叛你的人,跟那个抛弃你的傻逼!”他又一脚踢掉一颗石子,理直气壮的样子,叫洛彤无奈又心暖。   “要不…”总监大人抓了抓脑袋,一张长得对得起人民群众审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不好意思。洛彤看向他,问道:“什么?”   流月波不自在笑笑,眼神却很真诚。“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呗,我孤家寡人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跟了我,你既不用担心有人说闲话,也可以在那个影媚面前扬眉吐气。”   “怎么样,要不要答应?”   夜色深邃,可流月波的眼更幽深。   洛彤看着他怔了会儿神,最后还是摇头拒绝了。“我不答应。”   “为什么?”流月波急了,“我人不差啊,有钱又有权,还有一张养眼的脸。”   洛彤算是见识了他的无赖能耐,瞧瞧,有这么夸自己的么?“流月波,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些风流往事?我记得上个月还有个小演员因为被你拒绝,跑你办公室要死要活的,你该不会是忘了?”   流月波仿似吃了坨狗屎,瞬间没了声音。可他拒绝求爱者也有错?   “那要不这样,你给我个机会,我好好表现。如果表现优异过了关,你就试着接受我,好不好?”他是真的喜欢她啊,第一眼见到她,流月波就喜欢的紧。   他可从没有这种感觉,见上一面,思念一生,这过程虽然痛苦折磨,他却乐此不疲。   流月波就像只蜜蜂在洛彤耳边嗡嗡,她看着流月波成熟的脸庞,浅浅点了脑袋。流月波见她点头,高兴地搂住她转圈。“可不能后悔!”流月波想,今晚他得发个朋友圈嘚瑟几遍。   他坚信,他迟早有打动洛彤的一天,曾经岁月里她遇人不淑,那么以后,他只能加倍对她好了。   ——   纪若晚上回到家,将今晚所见所闻跟顾诺贤说了一遍,听完顾诺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吱声了。   她很诧异,顾诺贤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你早就知道了?”   顾诺贤赞赏的目光看向她,“你真聪明,没错,我早知道了。”早在决定录用洛彤做纪若经纪人的时候,顾诺贤已经派人去查过洛彤的资料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纪若接过他切好的橙子,吃的腮帮子鼓鼓。   顾诺贤收好水果刀,淡淡应道:“别人的事,我从来不关心。”   纪若咀嚼橙子的动作顿了顿,她看了眼身旁高大却冷漠的男人,心里有很多不悦。“顾诺贤,洛彤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现在被萧云宸发现了,萧云宸以后肯定会缠着她,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顾诺贤用下巴碰了碰她的脑袋,目光一片宠溺,“行,这事我管了。”   纪若瞅了他一眼,心说这人应得真快。顾诺贤看出她的想法,只是摇摇头,“我管这事不是因为洛彤,而是因为你。”他自己也拿了一块橙子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你在别人面前放下狠话,我若是不配合你,不就是不卖你面子么?”顾诺贤搂着纪若的肩膀,低头含住她红潋性感的小嘴,纪若耳垂一红,一脸冷清瞬间转为尴尬。   “我的老婆可是宝,即便是我倾家荡产,也得给你撑足了面子不是!”   纪若:“…”   他咋就这么…让人又爱又恨呢?   *   纪若第二日的拍摄戏份主要集中在下午,她可以在家休息半天。   醒来的时候,顾诺贤依旧在练拳挥汗。纪若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看美男打拳,心想,自家男人身材真棒。   顾诺贤打拳的时候,眼神凌厉,力道狠劲,一看就是练家子。纪若看着,恍恍惚惚着了迷。等她从花痴状态醒来时,顾诺贤已经脱掉了运动衫,正赤裸着上身站在她的身前。   “犯花痴了?”诺爷很喜欢纪若盯着他犯花痴的样子,傻傻的,呆呆的,跟素日冷清清的样子很不同。   纪若尴尬咳了一声,跑去冰箱拿了冰矿泉水,咕噜噜几口喝了大半。她刚才竟然对着顾诺贤花痴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纪若想着,又将剩下的半瓶喝了下去。顾诺贤上楼去洗澡,下楼时,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丝质休闲套装。   趿拉着一双夹板拖鞋,顾诺贤走到纪若身旁,啪的一声,将一张白底黑字的A4纸扔到小桌子上。   纪若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顾诺贤手指夹着那张单薄的纸张,红潋精致的嘴唇勾起邪魅幅度,在纪若不妙的目光下,他慢吞吞开口了“若若,我觉得,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为什么?”   为什么?顾诺贤上下扫了她几眼,冷哼一声,“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我的规矩,再不定点规矩,你都能穿比基尼出去逛街了。”   纪若无言,感情这是在说昨晚礼服那事。   “若若,你要记住以下这几条,记不住,我会让你下不了床的。”顾诺贤此话一出,纪若赶紧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顾诺贤看着那张纸,问声细语念叨出上面的内容:   一、出席宴会时,上不露胸,下不露腿,不能透明;   二、片场拍戏时,不许接吻,不许摸胸,不许花痴;   三、遭人欺负时,必须还手,无须打死,打残就行;   “来,签字画押!”诺爷将纸跟笔递到纪若身前,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纪若嘴皮子抽了一通,这才垂眸扫了眼A4纸,只见,纸张上方正中央写着——   顾氏夫妇三准则。   纪姑娘瞪眼,小脸愠怒。“顾诺贤,做到这些对我有什么好处?”诺爷俯身,亲吻女人可爱的耳垂,邪气的嘴角幅度勾的越发盛大。“好处么?”他温热呼吸划过纪若耳朵,纪若身躯颤了颤,起了鸡皮疙瘩。   “好处是我给你衣食无忧,另附赠独家至上的宠爱,期限是——”   “一辈子!”   顾诺贤俯身高高在上睨着她,双眼布寒光,嘴角笑意邪恶又诱惑。你敢不签,惩罚会很严重。纪姑娘心跳漏一拍,诺爷太粗暴!“我可以不签吗?”她问的很没底气。   “可以啊,只要你现在脱掉衣服乖乖躺去床上,任我处罚就行。”他打定主意她会签字,他太了解她。   纪若:“…”   “顾诺贤,你会遭报应的!”纪若骂了句,拿起笔,唰唰两下签下自己的大名。顾诺贤摸摸她的脑袋,“乖女孩。”纪若瞪了他一眼,真想去厨房拿把菜刀砍死他。   顾诺贤将那张纸装进早已准备的裱框里,在纪若森冷的眼神里,将裱了框的协议书挂在客厅正中央,随时提醒着纪若莫要挑衅诺爷的权威。   ------题外话------   这张好狗血~   ☆、091、诺爷病发   中午的时候,顾言溪亲自造访顾诺贤家,还将姬玄煜承这小尾巴带来了。两人一进屋,见到客厅正中央挂着的那份协议,笑得前俯后仰。   “哎哟,大哥,你要不要这么闷骚?”顾言溪在大沙发上笑得打滚,姬玄煜承也趴在纪若腿上笑得没正行。顾诺贤在厨房切菜,听到顾言溪这话,用了很强的自控力,才忍住了想要将他从二十九楼丢下去的冲动。   纪若正在看夜君然主演的电影,她要为下一部电影做好充足的准备。   姬玄煜承独自玩了会儿,跑去冰箱拿出一块蛋糕吃,他吃得很快,弄得嘴角到处都是。纪若见状,很无奈地抽了张纸替他擦嘴巴,“都这么大了,吃东西也不知道小心些。”   姬玄煜承因为纪若这一动作,有些受宠若惊。   “若若姐,你真好!”姬玄煜承抱着纪若的手臂,瓷白脸蛋上激起天真无邪的笑容,“若若姐,你要是我亲姐姐,那该多好?”他若有所指。   纪若发现似乎自婚礼过后,这孩子就特别黏她。以前姬玄煜承跟她关系也不错,但总少了一些熟络跟亲切,现在这个抱着她撒娇的孩子,自然亲切得恍惚就是她的亲弟弟。   纪若摸了摸姬玄煜承的脑袋,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拿我当做亲姐姐。”纪若手掌还停在他脑袋瓜子上,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真诚喜爱。   姬玄煜承脑袋埋在她怀中滚了滚,再一次不确信问道:“真的么?你真的可以做我的亲姐姐么?”他眼里有渴望,是很深切的那种。   纪若心脏忽然加速跳动,她呆了呆,用力点头。“真的!”明明这孩子也不小了,他在自己怀里一个劲地闹腾,纪若竟不觉得难为情,也不觉讨厌。   是他长得好看的缘故么?纪若不由得多看了姬玄煜承两眼,别说,这孩子长得还真好看,模样很好的遗传到了他父母亲的外貌优点。   早就知道纪若真实身份的顾言溪在一旁笑看这一幕,没有说破姬玄煜承那点小心思。所有人都知道纪若跟姬玄家的关系,就她本人不知道,这以后,大哥到底该如何告诉她?   顾言溪单手撑着下巴,像个妖孽一样躺在沙发上,开始发愁。   “耶!我有亲姐姐了!”一声惊呼,姬玄煜承跳下沙发,奔跑向厨房,跟他诺诺哥汇报情况。纪若嗅着饭菜香味,屋子里多了两个人造访,气氛更热闹了,也更让人心安。   四个人,顾诺贤做了九道菜,五个荤菜,两份汤,三份素菜。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清炖蟹粉狮子头,龙井虾仁,水煮牛肉,赛蟹羹……满桌子菜,色泽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欲满满。姬玄煜承似乎是第一次吃顾诺贤做的菜,从一上桌,他就没有说过话,只顾埋头呼呼大吃。   纪若稍微好点,她比其他两位前来蹭饭的人要幸运许多,她能常吃到顾诺贤做的食物。顾言溪吃饱喝足,心情很好,一身妖孽气息更浓。他倒是自觉地跑去泡了四杯咖啡,四个人躺在阳台上的靠椅上,十分惬意。   “对了大哥,我姐给你打电话没?”顾言溪喝了口咖啡,将那双深邃的眼转向顾诺贤,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关心跟担忧。听到他的问话,纪若也抬起头颅来,好奇问道:“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据说他们家这小妹妹常年不着家,一年到头全球各地四处奔波,过得比她还要辛苦。   听到纪若问话,顾言溪撇嘴就要抖他姐姐的糗事,却被顾诺贤一个冷眼给止住了。   “我们家诺妍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又贴心又懂事,能赚钱能杀人,乖得不得了。”顾诺贤推了推眼镜,在纪若半信半疑的眼神下,勾出一个宠溺笑意。   顾家人,都是极宠爱女孩的。   “是么,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真想见见。”纪若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妹妹很是好奇,既能赚钱又能杀人,那是怎样一个人?话说,一个小姑娘会杀人,真的好吗?   “哼!”顾言溪冷哼一声,一脸鄙视,“那臭丫头有什么好的,一年到头不着家,没良心,心眼还老坏了。大嫂我可跟你说,别跟那臭丫头走得太近,她太坏,跟她在一起,有一天你被她卖了都不知道!”顾言溪一脸愤然,将他那位姐姐抹黑成一只魔鬼。   纪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笑了。“你很怕你姐姐?”   顾言溪漂亮眼睛瞪了瞪,满眼不服气,“我呸!谁怕她?仗着自己是女孩尽欺负我,我那可不是怕她,我那是让着她!”顾言溪越是解释,纪若脸上笑容就越大。   但凡人恼羞成怒,都是被人戳到了伤心处。   不难看出,顾家这小少爷很怕他那位胞姐,只敢背着说坏话,当面肯定屁都不放一声。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两姐弟虽然嘴上不合,感情却是极好,单看顾言溪一边咬牙切齿骂着,眼里却装着担忧的样子就知道了。   顾言溪愤愤不平的时候,顾诺贤只是听着,任凭他自己瞎扯。他对家人一向纵容,这弟弟常年被他那好妹妹压榨,憋屈成瘾,总得给他个小角落去发泄痛苦不是?   一杯咖啡快要喝完了,顾言溪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大哥,我姐到底给你打过电话没?”   纪若觉着好笑,看,果然忍不住了,到底还是关心胞姐安慰。顾诺贤拿余光瞥他,“担心她就自己打电话去问问,别想在我这套话。”   顾言溪浑身泄了气,他有些闷闷不乐,“上次给她打电话,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气得她扬言说回来就要剪了我的头发。”顾言溪哼哼,“我才不给她打电话,谁管她,死在外面算了!”   他站起身,拉起一旁昏昏欲睡的姬玄煜承。“走,咱们该回去了,大嫂也该去片场了,你还想赖在这睡一觉不成?”顾言溪心里有怒,拽着头脑发蒙的姬玄煜承直奔向大门口。   一直冷眼旁观的纪若终于笑出了声,顾诺贤侧目,纪若这才收了笑意。“你们家人真搞笑,明明关心得不得了,还死要面子!”顾言溪跟顾诺妍,简直就是现实版相爱想杀的典范。   顾诺贤不否认这一点,顾言溪跟顾诺妍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别扭,似乎龙凤胎都是这样。   看了眼时间,该出发去片场了。   “走吧,我送你去片场。”顾诺贤起身,见纪若软绵绵的想要睡觉,真想打电话给她请个假。一听说时间快到了,纪若立刻醒了瞌睡,她起身撑了个懒腰,立马精神抖擞。“我去换件衣服,五分钟搞定!”   她风风火火上楼,下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一条浅杏色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白色手提包。纪若脸上架着墨镜,长发高高束起,一张小脸更衬得清冷漂亮,顾诺贤看着,又忍不住在她嘴巴上啄了一口。   “以后就用樱桃味的口红,吃起来味道不错。”他抹抹嘴,笑得眉目弯弯。   纪若舔了舔嘴唇,自个儿尝了尝,似乎没多大区别。   “别在我面前做这个动作,看着像勾引我。”顾诺贤眸子暗了暗,纪若识相的闭紧嘴巴,率先打开大门。顾诺贤拿上车钥匙,跟在她身后出门。   *   去片场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白桦树马路。   顾诺贤今天开了辆布加迪,他打开车窗,两人并排坐在车内,任由微风拂过脸颊。白桦林树干修长笔直,翠绿的叶子点缀在高空,看上去绿意盎然。   纪若摘掉墨镜,她仰头望了眼高耸入云的白桦树,忽然开口对身旁男人说道:“我想吃冰激凌。”   顾诺贤听言,脑子里一瞬间涌出许多记忆深处里的东西,他仍记得,小时候每天放学回家,他都要买两支冰激凌。一支给雅若,一支自己吃,那时候真好,两小无猜岁月美好,小小的世界里远没有这么多的复杂跟算计。   “好。”   车子又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下。顾诺贤亲自下车,选了两支盒装冰激凌。   一份是草莓口味,一份是抹茶口味。顾诺贤坐回车里,将抹茶口味的那支冰激凌递给纪若,纪若冷脸浮上笑意,她打开盖子,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抹茶口味的?”   顾诺贤掀盖子的手一顿,他看着手中的冰激凌盒子,兀自笑了。“我一直都记得。”他记得他喜欢吃抹茶口味的蛋糕跟冰激凌,喜欢吃切成方块形的橙子,喜欢吃用圆勺子挖成球的冰冻西瓜,她还喜欢在过马路的时候嚷一句:“啊,过河去!”   …   他仍旧记得纪若许多习惯,他熟悉她,比纪若自己还要熟悉自己。   纪若闻言,嘴角笑意越发迷人。她舀了勺冰激凌,吃了下去,意犹未尽,“天开始热了,要是每天都能吃到抹茶味的冰激凌,那人生就完美无缺了。”   她无意间的一声感慨,顾诺贤却用心记下了。从此以后,每一天纪若都能吃到一支美味的抹茶味冰激凌。若是来了月事,冰激凌便换成Moon—House家的抹茶蛋糕。   后来这件事,被纪若写入自传书《二十三年的痛与爱》里面,书里面,她这么记载着:   顾先生问我,是从何时开始对他真正动心的。   不是在他帮我摆平困扰的时候,也不是他送我倾城珍宝的时候,亦不是他拥我入怀,在夜晚呼唤我姓名的时候,而是在那一个初夏的中午。   我无意间说出口的话,叫他记在了心里最深处。在那之后无数个炎热的午后,抹茶冰激凌总能带给我最纯粹的感动。   他总是记得我说过的每句话,那时我便在想,这样的一个人,我不好好去爱他,天理不容。   *   顾诺贤三两口吃完冰激凌,这才开车飞速赶去片场。纪若在一旁慢悠悠吃着冰激凌,时不时拿余光瞥顾诺贤。   一个人悄悄打量,一个人目视前方,就这么行驶了一路。   “前面再转两个路口就到了。”   “今天拍的是什么内容?”前方有一个红绿灯,顾诺贤忽然起了兴致,他想下车跟纪若一起过一次马路。纪若噗呲笑出声,顾诺贤看向她,挑起眉梢。“笑什么?”   纪若越笑越夸张,顾诺贤一头雾水,只拿宠溺目光看着她。   “你知道前方是有名的红灯区吧?”   “这跟你拍戏有什么关系?”顾诺贤知道前方是一条酒吧街,而且是消费高档,却很混乱的那种。联想到纪若刚才的反应,顾诺贤目光倏然变得冷冽起来,“你要去那种地方拍戏?”   纪若止住了笑,点头。“嗯,我今天要拍的是捉奸戏份。”纪若右手捂着嘴,笑的脸都抽搐了,“我今天要拍的捉奸戏那叫一个精彩啊,我要先出轨林翡彤,然后在跟林翡彤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被吴樾捉奸。你知道被捉奸时,我要穿什么衣服吗?”   顾诺贤开始黑了脸,不答话。   “比基尼啊!”纪若这话一出,车子里顿时布满寒冰。   身旁人,脸黑得像块碳,室内气温骤降,车子也停在了马路边上不再前进。纪若屏住呼吸坐在车椅上,顾诺贤要爆发了,她可不敢再吱声了。   “你确定,你要穿比基尼?”顾诺贤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纪若的眼,火光跳跃得厉害。   纪若吞了口唾沫,很没骨气地摇头。“你听错了。”   顾诺贤盯着她,直到快要将她身上盯出个窟窿,他这才松了口气。“没事,你大可以违背协议。”他脸上忧郁消散,俊脸突然放晴。   纪若略诧异,“你不生气?”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按理说,顾诺贤应该发怒才是啊。   顾诺贤很优雅地摇头,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下车前,丢给她一句:“晚上回家了,别忘了洗干净躺在床上,我不把你伺候爽了,咱俩没完!”   纪若一脸扭曲,这才想起违背协议内容是有惩罚的。   副驾驶车门被顾诺贤打开,纪若看着他,“干嘛?”忽然在这里放她下车,难道是恼羞成怒?“啧!”顾诺贤弯身,将她胸前的安全带解开,拉着她下车。   “剩下这段路,我陪你步行。”   纪若被他牵着手,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巧遇红灯,两人站在马路这边等候。他们紧牵着手,跟一般情侣夫妻无异。   好几个年轻人站在两人周围,一个劲地看纪若,奈何旁边男人气势太强大,都不敢靠近。加之纪若又戴着墨镜,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认对了人,就只能远远看着,偷偷在背后拍个照啥的。   忽然,绿灯亮起,顾诺贤抬起步子朝斑马线踏去,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啊,过河去!”   忽然,身旁女孩高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踏着步子跟顾诺贤一起过马路。   再次听到暌违近二十年的话,顾诺贤鼻头一酸,差点当场落泪。他不是轻易洒泪的人,他甚至看不起爱哭的人,但他此刻,差点崩溃了。   他牵着纪若的手加了几分力气,纪若感到手有些闷疼,她扭头看顾诺贤。顾诺贤沉着脸,视线看着前方,神色看上去并无异常。若非握着她手的力道不正常,纪若还真以为他没有事。   “你怎么了?”纪若靠近他些,关心问道。   顾诺贤摇头,不说话。他怕一说话,好不容易止住的情绪会再度崩溃。他不想说,纪若也不想深究,她手指回握住顾诺贤的手指,无声给他安慰。   过了马路,又走了一段距离,眼见酒吧街到了,顾诺贤也不好再陪着她了。   “就到这里,我看着你进去。”   顾诺贤已经恢复如常,他双手插在兜里,目光却很冷冽。纪若说了声再见就走了,顾诺贤望着她果决的背影,有些愠怒,“纪若。”他果然是忍不住。   背对他的纪若勾起唇角,笑的狡黠。“怎么了?”她扭过脑袋,笑意早已收敛起来。   顾诺贤视线阴沉又冷然,他低低骂了声妈的,疾步走到她的身边捧起她的脸颊,狠狠地摄住她的红唇。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当街拥吻,顾诺贤吻得很用力,他狠狠吮吸着,像是惩罚。   末了,他松开纪若,用指腹摩擦纪若被他亲吻过后更加饱满诱人的嘴唇,低声警告道:“不许穿得过分暴露,小心我真的生气。”   男人的眼里还有未退散的欲望跟怒气,纪若身体却打了个冷颤,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见到了那个森冷的阎罗。他在警告她的时候,眼里有杀气。   纪若丝毫不怀疑,一旦她真的做过火了,这个男人会不会一刀砍死全场人。   “我知道了。”她诺诺着低声应允,小腿肌肉却陷入紧绷状态。她最近日子过得太舒心,都快忘了,这个男人伪装下那具真实可怕的躯壳。   得到纪若的保证,顾诺贤眼里的冷意顿时全部散去。   “还不快去?你已经迟到二十几分钟了。”   纪若惊觉,跑着赶去片场。   顾诺贤望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眼里再度聚起阴郁。他始终做不到真正给她自由,即便他们已经成了婚,他对她的占有依旧强烈。就在刚才,他是真的想要将纪若拖回家里关起来,再也不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顾诺贤,你他妈真是个疯子!”低低咒骂一声,顾诺贤转身按着原路返回。忽然,他稳健的脚步变得凌乱,身体里传来熟悉又剧痛的抽搐感,顾诺贤脚步一顿,随即惊然变了脸色!   “噗!”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洒向天空,高大身躯一个踉跄,顾诺贤蓦然一头跌倒栽进花丛里。   “啊!”   “有人晕倒了!”   来往路人见到这一幕,忽然尖声大叫,吵吵嚷嚷的十字路边,围满了观众,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去拉他一把。   纪若人刚来到酒吧街,如风的脚步忽然一顿,她小腿抽搐了两下,心脏,也在此时怦怦大跳。她按住猛烈跳动的心脏,只觉着有一块独一无二的天,塌了!   像是有感应,她顿住步子,僵硬着,缓慢着,扭过头颅。   她看到了一群围观人,他们包围了花坛,占据了十字路。他们声音喧哗,手脚无措,脸上却又带着看热闹的好奇神色。清冷的杏眼染上慌乱与恐惧,纪若再次抬起僵硬步子,却是背驰酒吧街,朝十字路旁奔去。   从未出过错的感觉告诉她,出事的人,是他。   粗鲁地拔开围观观众,纪若终于见到了倒地的男人。顾诺贤此时状态十分狼狈,他脑袋栽进花丛中,抽搐不停的俊脸上早已没有往日风度,反倒是沾了好几颗泥土。而那具如钢铁般坚硬强悍的身体,竟然在癫狂抽搐!   顾诺贤显然很难受,额头、脖子、手臂上,青筋突突地跳,就像是一颗古老大树上缠满了藤蔓,骇目不已。   这病状…   顾诺贤发病时的模样跟她阿爹发病时一模一样,身体抽搐,脸色苍白,青筋毕露,肝脏破裂出血…纪若脸色一白,很多还未弄明白的事情,霎那间全部清晰起来。   原来,顾诺贤讨来解药不是救别人,而是救他自己!   压下心头惊恐,纪若抖着手将男人搂到怀里。被她抱着,顾诺贤依旧在抽搐,但他甚至还算清醒,他眯着眸子看纪若,目光狼狈充满懊恼。   “终于…还是,让你给…发现了…”顾诺贤痛得几乎不能说话,他的双手死死扣在泥土里,用力到指关节发白。他明明隐藏的很好的,以往发病多是在夜晚,谁知这次竟然大白天发了病。   他不希望被纪若瞧见他这副狼狈模样,他是她的男人,他想做她的天,天么,不都是伟岸强大的么?这样憔悴狼狈的他,还有资格做她的天吗?   听到顾诺贤这话,纪若心脏鼻头一起发酸。得亏她戴了墨镜,否则顾诺贤一定会看到,她红了的双眼。“是不是很痛?”她颤抖的手指抹去顾诺贤嘴角温热的血液。   顾诺贤摇摇头,很虚弱的说:“不…不痛…”哪怕身体此时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啃磨,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不痛就好,不痛就好…”她知道他必定很痛,他不说,作为他的妻子,她必须给她的丈夫留有最后一丝尊严。“难受你就掐我,那泥巴脏,你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受得了?”   她将他死死扣着泥土的双手放到自己的怀里,顾诺贤那双手因为疼痛紧绷着,纪若差点没抬动。   顾诺贤整个人被她抱在怀里,他依旧很难受,像是有刀片在骨头上刮过的铭心疼痛遍布他全身,这样的痛苦,每隔两个月便要经历一次,这样的岁月,他过了整整十年!   病发时间为半个小时,每一次发作,都比上一次更痛苦。   连他这种人都承受不住的疼痛,纪若可以想象到那有多残忍。   周围有人在指指点点,有人终于良心发现打电话喊救护车,纪若听着周边吵杂,又看看怀中痛的快要死去,几乎一碰就会破碎的男人,忽然说道:“忍着,我带你回家!”   快要失去意识的男人迷糊间听到这话,他很想说你抱不动我,可是他没有力气开口了。他第一次以低姿势软在纪若的怀里,像个脆弱的孩子。   纪若忽然踢掉高跟鞋,她将顾诺贤拽成拳头的双手搭在脖子上,吼了一声:“顾诺贤,给我搂紧了!”双手像一条藤蔓缠住顾诺贤的腰跟肩膀,纪若咬牙用尽全身力气艰难站起身子。   “我靠,女汉子啊!”   在所有人惊呼声中,高挑却消瘦的女子,竟然徒手抱起了一个接近一米九的汉子。纪若拼了命地朝车子跑去,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救他!   顾诺贤感觉到有人抱着他在晃动,在意识弥留的最后一际,他费力掀起眼睑,看到了湛蓝的天,看到了下巴线条坚毅,额头冒汗的女孩。   他爱的女孩,以强悍霸道的姿势将他从黑暗绝望深渊里拽回。结婚那天,徐漠安曾问过他,他说:纪若或许的确很优秀,但在我看来,她还没有资格配得上你。   当时他只是笑笑,淡淡回答道: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特别。   她多特别啊,她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最镇定,在最该软弱的时候最坚强,在最该柔情的时候最煞风景。他相信,这个女孩,会安好周全的带他回家,给他光明。   躺在她的怀里,他放心的闭上眼睛,哪怕身体再痛苦,他心里也是安定的。   ——   回了家,纪若搀扶着顾诺贤走近电梯,到最后没了力气,干脆用拖的。可怜的诺爷,竟像一拖把似的,被纪若从电梯口一路拖回了家。   好不容易将他放倒在沙发上,纪若长呼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出了汗。她摘掉墨镜,赶紧给宋御打了个电话。宋御听说顾诺贤竟然在马路边上发病,大惊失色之后,赶忙打电话通知还未回国的姬玄御一同前去他家。   等两人赶到顾诺贤家时,纪若已经给顾诺贤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还将他满脸泥土擦干净了。   “他今天发病,是什么症状?”姬玄御接过纪若递来的咖啡,眼里一阵柔软。这还是他第一次喝到女儿亲自奉上的茶水,怎能不激动?   纪若坐到姬玄御对面的沙发上,她灌了一口凉白开水,细细回想了一下,将自己所看到的全告诉姬玄御。听完,姬玄御脸色有些阴沉,“你是说,他今天吐血了?”姬玄御脸色变了变,肝脏开始破裂出血,这表示着顾诺贤的病情越发严重了。   看来,该着手准备最后一搏了。   纪若手指又抖了一下,她仰头看向姬玄御,小心翼翼问道:“姬玄先生,顾诺贤的病,能治好吗?”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心有多慌乱。   “这个,暂时说不准,还得等。”   “等什么?”纪若一愣,他不是有解药吗?   姬玄御喝了口咖啡,他扫了眼沙发上开始恢复血色的男人,回应道:“他中的是一种很残忍的病毒,这病毒会一点点吞浸入他的血液,他现在身体内的血液已经开始病变了。其实我我之前用了几年时间为他配过一份药,但那药,其实并不是解药,而是…”姬玄御脸上聚起一抹疯狂,纪若蹙紧眉头。   “而是一种可以令干细胞组织再生的药物。”   干细胞组织,具有自我复制修复能力。姬玄御没有解释更多,再往上是更专业的知识,纪若一个门外汉也听不懂。   纪若一愣,等她明白过来那所谓解药的真正用途,只关心一个问题。   “他的病,要怎么医治?”纪若目光担忧不已。   姬玄御看出纪若眼里真诚的担忧,心里暗道,顾诺贤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医治方法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他怕吓坏她。   纪若挑眉,英气清冷的脸颊多了抹沉思。“会很残忍,是吗?”   姬玄御点头,“嗯,你想象不到的残忍。”   她隔着一张茶几,用自己认真的眼凝视着姬玄御的脸,恳求道:“姬玄先生,我是她的妻子,我在婚礼上承诺过,要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不背叛。我有分担他痛苦的权利,请你告诉我,你们准备怎样医治他。请…让我有心理准备。”   沙发上的人呻吟一声,屋子内的三人同时朝顾诺贤望去,发现顾诺贤依旧没有醒来,随即又收回了目光。宋御坐在顾诺贤脚尾处的沙发扶手上,始终没有开口插话。   自己唯一的女儿用一双恳求的眼看着自己,姬玄御铁石心肠,也忍不住再拒绝。他十指交叉在一起,盯着纪若的脸颊,缓缓道:“在他身体各项指标最糟糕的时候,抽干他全身血液,等血液全部流失干净以后,再给他心脏注射肝细胞再生药物,等待重生。”   纪若瞪大双眼,不满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医治方法?   她娇躯抖了抖,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脸颊又一次白了。   “那如果…如果他体内细胞没有成功再生…”纪若听见自己声音在发颤,“他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问完这最后一句话,纪若心脏都窒息了。   那种想出气却寻不着呼吸法子的窒息感,让她整个人失去生机,变得死气沉沉。   姬玄御不说话,这本就是铤而走险的做法,谁能保证结果?   死还是活,都看造化。   宋御不动声色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他拧开盖子,递到纪若手中,说道:“喝点水,别自己吓自己,诺爷不会有事。”这还是宋御第一次安慰纪若。   纪若拽着那瓶水,就像是拽着救命稻草。   她浑身一片冰凉,甚至都不知道姬玄御二人是何时离开的。   *   二十九楼的夜晚格外寂静。   自姬玄御走后,纪若便一直保持着双手环臂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动过,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口饭。   一室黑暗里,只有她的呼吸跟顾诺贤的呼吸声。   纪若忽然摇摇脑袋,终于结束了恐怖的自我臆想,她听着耳旁顾诺贤的呼吸,心里禁不住的溢出苍凉感。他们才结婚不久,她才试着对他敞开心扉,便要面临这等磨难。   老天,你果然小心眼。   她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走到顾诺贤的身旁。在黑暗中,她凝望着顾诺贤被病痛折磨过后仍显虚弱的俊脸,她蹲下身,冰凉的五指在他的眉眼唇角流连。   “你尽干坏事,现在好了,报应找上你了。”她低低的声音在寂室惊响,缠绵在顾诺贤脸上的五指动作依旧轻柔,她整张脸都显得落寞,却又布满温柔,这是醒着时顾诺贤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是,你也做过不少好事。我知道,你默默关心着每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每年投入大量的资金到公益事业,你帮平困地区建学校,你捐款资助医学研究,你甚至曾经在非洲作战时,还教过那里孩子念书。若不是宋御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这黑道头子也有善良的一面。”   “我就说嘛,你们那样有爱的家庭,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心。”她勾唇笑笑,眼眶却红了,“你们顾家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你看,老天爷就是个妒妇,只看得见你的坏,看不见你的好。”她手指停在顾诺贤惨白的嘴唇上,她低下脑袋,亲了亲他冰凉的嘴唇,想到之前自己对男人的偏见,自嘲笑了。“我啊,就跟那老天爷一样,永远都只看得着你的坏,看不着你的好。”   傲慢与偏见,真正害死人。   “祸害遗千年,顾诺贤,你这样的恶棍,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她脑袋搁在顾诺贤胸膛上,听着他虚弱的心跳声,纪若才会觉得,这个人还活着,没有死去。   “你还没有成功拐我上床,你还没有跟我白头偕老,你还没有等到我死心塌地爱你。你若真的就这样…没了…你甘心吗?”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温热的眼泪落在顾诺贤的衬衫上,想着顾诺贤反正睡死了,她肆意放纵一下情绪也没什么关系。纪若越哭,就越难过,到最后,她干脆放大了声音。   偌大的屋子,只有她的哭声在回响。   “的确不甘心。”   在纪若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哑哑的,却有一股不服输的硬劲。   哭声戛然顿住,纪若从顾诺贤身上起开,她望向他,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他模糊的脸廓。“什么时候醒的?”纪若摸了把脸,瞬间就不哭了。   顾诺贤低低笑出声,“在你说祸害遗千年的时候。”   纪若柳眉一竖,“那我之后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她眼里起了怒气,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如果你指的是,我还没有将你成功拐上床,没有跟你白头偕老之类的话,那我的确是听见了。”顾诺贤换了个姿势,他身体斜斜垮垮靠在沙发背上,黑暗中,一双出尘双眸闪耀着精光。   “要不要现在跟我上床,那样,说不定我也就甘心了。”他的玩笑,却令纪若变了脸,“甘心?你就那么想死?”   顾诺贤从她不妙的语气里听出了怒气,他收起笑脸,伸出长臂将纪若拉到自己怀中。怀中人似乎还有些不悦,顾诺贤将脑袋搁到纪若肩膀上,在她耳边私语:“我永不甘心,没上你之前,我想要将你拐上床。拐上床之后,我还想拐第二次,如此,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纪若喉咙滚了滚,尴尬了。   “纪若,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永不甘心离开这个世界。”他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这一次,他咬的很用力。纪若只是闷声哼了哼,没有骂他。   “我这祸害决定祸害你至死方休,你可得做好准备!”他低低笑,就在她耳边。   纪若撇撇嘴,红肿的眼配上桀骜的深情,格外喜感。   顾诺贤又在她脖子上咬了几口,这才放开她,然后打开灯,上楼去浴室洗澡。说实在的,脖子上的泥巴膈应得他很不舒服。   *   昨天不打一声招呼就旷工,纪若很过意不去。她一大早去找林志安道歉,哪知林志安只是随意摆摆手,说是有人已经帮她解释过,并且道过谦了。   不用细想也知道那道歉之人是谁。   下午拍床戏时,纪若刷了牙,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转身,却被一黑影拽进了酒吧一包厢之内。纪若来不及惊呼诧异,便有一张温凉的唇堵住了她的嘴,熟悉的触感跟霸道的气势,除了顾诺贤没有第二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等到嘴巴都快被某个人啃红了的时候,纪若这才得到自由。“你别乱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顾诺贤看了看她的打扮,不是特别暴露,这才满意点头。“来捉奸。我可不是以你老公身份来的,我是以投资人身份来这里视察拍摄进度的。”   “无聊!虚伪!”纪若话刚吐出嘴,顾诺贤作势又要去亲她,这时,助理招呼所有演员到场做准备。“到我了!我警告你,我拍戏时你可别整幺蛾子,小心我跟你翻脸!”纪若瞪了他几眼,跑了出去。   顾诺贤目光沉沉,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一直坐在吧台沙发上监视某个出轨的女人,身旁有宋御做保镖,还有专门的调酒师给他调酒,让工作人员羡慕得泪流满面。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来视察工作也这么惬意。   林翡彤觉得她遇见了灵异事件,拍戏时,总有一道阴测测的目光在扼杀她,尤其是在她跟纪若拍床戏的时候,那道目光最为冷冽。可等她回过头去寻找,却又找不着人。   她心想,莫不是遇到鬼上身?   ☆、092、记忆恢复的前兆   ——当红女星纪若同神秘男士现身街头,当街拥吻?   ——女星纪若化身女汉子,公主抱某神秘男士,有图为证。   ——神秘男子街头晕倒,与纪若关系匪浅?   平静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几乎各大网站跟报刊上,纷纷都刊登出前日中午纪若跟顾诺贤在街头漫步的那一幕。当街拥吻、公主抱、晕倒的神秘男子…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爆照性的吸引力。   这一天,纪若再次以神奇的姿态霸占了微博热搜栏前三名,相应的,连带着某神秘男士也火遍了全网络。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纷纷爆料,该男子是纪若的神秘男友,是雅诺娱乐某高层。另有一群人说该男士是圈内某前辈大碗,早已对纪若展开强烈追求。更有人说,此男子就是早前跟纪若传出绯闻的雅诺娱乐总裁顾诺贤。   一时间总说纷纭,流言蜚语满天飞,在这个当口,菲乐杂志官网也发表一条新消息——雅诺娱乐总裁,钻石王老五顾诺贤先生首露真容,将携旗下艺人纪若登上杂志封面,杂志周刊定于下周星期一首发。   这条新闻下,配有一张官网宣传图。照片是拍摄于摩尔庄园的骑士照,照片上的男人,帅气逼人,气势凌人,女人眉目飞扬,表情冷艳。   骏马奔驰,主人公长得又如此养眼,消息一出,立刻得到网民的强烈反应。许多人都表示十分期待这一期的新杂志,一些名媛艺人纷纷转载此信息,并且表示一定会准时去购买杂志,。   下午两点半,微博上迎来一位新注册用户,该用户取名为‘顾先生姓顾’。此用户资料信息完善,大写的一个V,微博认证条信息为:雅诺娱乐总裁,顾诺贤。   此用户号刚一开通,便被浪叔挂上了微博名人推荐版面。   等纪若晚上发现时,顾诺贤微博粉丝数已经暴涨到九十七万!纪若坐在车内,看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速度,短短几个小时内粉丝数暴涨到接近一百万,这让一些开通了好几年才百来万的小艺人情何以堪。   她打开顾诺贤的关注人,发现他几乎关注了雅诺娱乐所有艺人,以及一些高层管理人员。而纪若两个字,正处于关注人最末尾的位置。任何人点击顾诺贤的关注人,第一眼便能见到纪若。   微微挑起眉梢,纪若撇撇嘴,顾诺贤这么做,简直就是在昭告全天下人——爷就是跟纪若传绯闻的对象正主。   纪若想了想,还是点击了关注该对象。她刚点了关注,顾诺贤的对话框便跳了出来。   顾先生姓顾:怎么样?情侣名,看,我对你多专情。   纪小姐姓纪:……   顾先生姓顾:我忽然觉得,被你抱在怀里感觉很不错,可惜了,照片把我拍得太矬。女汉子,我的第一次被你拿走了,你该怎么补偿我?   纪若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会神,嘴角牵起无奈笑意。   纪小姐姓纪:你还可以再无耻些吗?   顾先生姓顾:…你收工了?我还在办公室,今晚加班。不许在外逗留,乖乖回家,外卖号码贴在冰箱上,自己打电话叫。这段话后面,配着一只表情滑稽的黄色狗头。   纪若瞪了眼滑稽狗头,这才退出聊天界面。   “在跟顾总调情?”天已经热了,洛彤摇下车窗,回头撞见纪若俏脸带笑,灵动的脸颊上浮出打趣。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的人,就只有顾总了。   纪若将手机放进包内,用手指勾了勾垂下来的碎发,一本正经答道:“你猜错了,我刚才看见一只傻狗在手机里吠叫,觉得挺傻,在逗他玩。”   洛彤眯眯眼,眼神有些玩味,“家有忠犬,又傻又萌吧?”   纪若白了她一眼,心里默默想着,家里那男人还真挺像忠犬。脾气虽然有些变化莫测,但对婚姻绝对忠诚,又会做饭,长得又帅,的确是忠犬。   *   “大家都饿了吧?”   路过Moon—House餐厅时,纪若让竹瞳靠边停车。   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停了车,竹瞳这才回过头来,将脑袋趴在车背椅上,像一只蠢萌的哈士奇。“若姐,你要请我们吃饭吗?”竹瞳瞪着一双澄清的黑眼睛看纪若,大男孩特有的纯净气质让纪若累了一天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她伸手在竹瞳脑袋上摸了两把,少年柔软的发质摸在掌心十分舒服。“下车,我请吃饭!”纪若推了推身旁的洛彤,戴上墨镜跟鸭舌帽,自己下了车。   竹瞳欢呼一声,三个人有说有笑走进餐厅。   “若姐,难得你请吃饭,我一定要让你放一次血!”竹瞳捧着菜单,黑眸眯成月牙。洛彤跟纪若对视一眼,颇为无奈。“行,就当我养了头白眼狼。”   竹瞳吐吐舌头,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沙朗牛排,一份法式煎鹅肝,一份洋葱汤,又叫了一块慕斯蛋糕,这才作罢。洛彤随便点了几样,准备按照纪若的饮食习惯给她点餐,却被纪若阻止了。   “我过几天要拍那场手术戏份,不能吃太多。”手术戏份要求只有一个字:虚!纪若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胡吃海喝,影响荧屏效果,那就罪过了。   纪若打开菜单看了几眼,点了一盘香煎银鳕鱼跟甜品欧培拉。三个人火速解决掉晚餐,临走前,纪若又打包了两块糕点。   “若姐,你这是给谁带的?”竹瞳看着纪若左手上提着的食盒,眼里染上一层淡得看不清晰的阴郁,“是给顾总买的?”竹瞳语气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洛彤挺诧异地看向竹瞳,这孩子平时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今天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纪若将车钥匙扔给竹瞳,说道:“你们开车回去吧,我打车去趟公司。”   “…哦。”不难听出,竹瞳语气有些失望。   他转了转手指上的车钥匙,扭头看向别处,纪若看着好笑,只当他是在闹别扭。“我去了,彤姐。”   纪若提着盒子朝马路对面走去,此时正是黄昏六点多钟,是下班高峰期,她刚走到马路中央,一辆红色保时捷忽然从远处冲来,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躲避。   “阿若!”   洛彤脸色惊变,她捂住嘴,霎那脸色苍白。   跑车轰鸣声已经到了耳边,纪若瞳孔骤然挣得老圆,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在这时,一道猛力从身后扑来,那人抱住纪若,两人朝地上跌去。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抱住她的男人开口了:“抓紧我!”那人声音镇定,听不出一丝半点慌乱,竟是竹瞳的声音。   纪若慌乱间顺势搂住少年单薄的身躯,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食盒不知滚落去了何处。   背脊撞上马路坎,竹瞳闷哼一声,两人总算是躲过一劫。纪若从竹瞳怀里起身,手拐有些闷疼,刚才这惊险一幕给了她一定的震慑力。   倘若不是竹瞳,她现在估计就没命了。纪若担心看向竹瞳,只见竹瞳抱着双臂,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嚷道:“他妈的,差点撞死宝宝了!”   竹瞳磨蹭着起身,他扶着一旁的路灯杆,一脸气急败坏。“孙子,开车不长眼睛啊?有种停下来,咱俩单挑!”竹瞳对着远去的车尾巴扬了扬拳头,一脸不服气。   纪若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竹瞳这幅样子,义愤填膺竹瞳,终于有了几分少年该有的张扬气势。纪若心里那点后怕就这么被竹瞳给浇灭了。   “噗呲!人都跑没影了,你再怎么骂他也听不见。”纪若摇头笑笑,竹瞳一身白衣染了灰,纪若绕到他的身后,给他拍身上的地灰。“受伤没有?要不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竹瞳清秀脸蛋上露出难为情之色,这还是若姐第一次这么关心她。竹瞳摸摸脑袋,应道:“我没事,男孩子就得经撞!倒是若姐你,有没有事?”少年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关心她,纪若心里多了一片柔软。   “我没事。”这个少年,第一次在她心里多了一席之地。以前他们只能算是工作伙伴,经过这事,纪若完全将竹瞳纳入为自己人了。   洛彤从马路那一边跑了过来,她先是检查了一下纪若有没有受伤,确定她问题不大,这才拉着竹瞳仔细检查一番。   “彤姐,我真没事。”竹瞳拉长一张清隽秀脸,神色有些发愁。“彤姐啊,你检查伤口可不能占我便宜。”洛彤在他身上上下其手,少年耳根有些红。   “少贫嘴!”洛彤一把掀开竹瞳的上衣,看见他后背肩胛骨下方一大片乌青,微微蹙眉。“撞乌青了,应该没有其他大问题。”   纪若也看到了那巴掌大小的乌青伤块,眼里多了丝愧疚。她走上前两步,将还皱着眉头难为情的少年抱入怀里,竹瞳一愣,脸颊猛地通红起来。   “小瞳,谢谢你。”纪若摸摸竹瞳的脑袋,像对待一个小弟弟一样。竹瞳又尴尬又幸福,若姐竟然抱他了!竹瞳支支吾吾老半天,使劲憋出几个字来:“不…不用…不用谢!”   直到坐上副驾驶,洛彤亲自开车载竹瞳去医院,男子一脸绯红仍没有彻底散去。洛彤打开广播,车内局促的少年浑身一松,整个人放松在车椅上,清俊脸庞上多了一丝沉静。   那一抹沉静,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符。   洛彤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句:“那么短的时间内,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倏然扭头,一对茶色瞳孔染上深沉跟打量。   纪若没发现,可不代表洛彤没有发现。刚才保时捷来得太快,几乎只是几秒钟的事,在所有人惊愕的空当,竹瞳究竟是如何做到在短短几秒钟内,瞬移到马路中间解救纪若的?   洛彤这人心思缜密,她细想了一下,发现竹瞳刚才的反应着实令人吃惊。   首先,所有人遇到那种情况,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惊慌失措。可竹瞳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竟然能迅速镇定下来,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奔跑到纪若身边,还将她顺利解救出来,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其次,竹瞳抱着纪若在地上打滚躲避的时候,动作很规范,他几乎将纪若整个人全部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一刻的竹瞳,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准确知道怎样的姿势对保护人质最有利。   洛彤的话让竹瞳脸上出现一秒钟的迟疑。   竹瞳垂落在一旁的手指微微弯曲起来,他的眼里一片坦然,没有半点犹豫。“彤姐,你难道不知道我大学念的是军事学校吗?”他偏头笑着看洛彤,笑容一片真诚。   洛彤柳眉微微蹙起,“是么?”她还真没细细看过。   “是啊,我没念完大学便辍学了。彤姐,一个连身份都没弄清楚的人,你也敢将他留在若姐身边。这…”竹瞳敛起笑意,他黑亮的眸子眯了眯,若有所指道:“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洛彤双仁倏然眯了起来,她转头死死盯着竹瞳,试图想从少年脸上寻出些不同之处。可惜,她要失望了,少年依旧笑得眉目飞扬,那双澄清眸子里,干净纯粹得没有一丝杂尘。   暗道自己想多了,洛彤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开车一事上。   “竹瞳,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辍学吗?”洛彤目视前方,无聊发问。   竹瞳身躯一颤,眼里闪现出一抹恨意,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没什么,就是在学校里犯了校规,被开除了。”他靠着车椅,佯装假寐,摆出不愿多说的样子。   洛彤不懂军事学院那一套,也没有多问,心里却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对这个少年太过分了?   *   车租车将纪若送到雅诺娱乐公司大门口,纪若提着食盒,从总裁专用电梯通道上楼。   明亮的大灯将这层楼照得光辉耀眼,装饰大气的办公区内,竟没有一丝人气。顾诺贤所在的这层办公楼,除了他跟宋御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人。   纪若踩着光滑地板朝顾诺贤的办公区走去,很奇怪的,今晚竟然没有见到宋御。独自穿过静悄悄的办公楼,纪若来到顾诺贤办公室大门口,她伸手准确推门,忽然停止动作。纪若转身,看了眼妆容镜,微微蹙起眉头。   镜子里的女人,一身红色荷叶边连衣裙上沾了一层地灰,高高束起的长发有些耸拉。纪若微微蹙眉,她左右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一个人,这才放心大胆地整理自己的妆容。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身后办公室里的男人,一双冷冽眸子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视屏里整理妆容的纪若。   女为悦己者容,诺爷算是深刻体味了一把这句话的含义。“明明就对我上了心,还死不承认…”他摸摸下巴,将放在一旁的眼镜戴上,再度恢复成不苟言笑的冷峻模样。   *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办公桌后的男人再度露出狡黠笑容。“进来。”他声音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纪若推开门进去,在顾诺贤锐利眸子若有似无的打量下,她这才将藏在身后的食盒拿出来。“我已经吃过了,味道还不错,顺道给你捎了些来。”纪若将食盒放在顾诺贤面前,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其实,之前买的那一份早已被她遗弃在了马路边的垃圾桶里,这是她专程回餐厅重新买的。   顾诺贤是再也演不下去了,他从转椅上起身走向纪若,戴着眼镜的双目尽是笑意。纪若看着走到她身前,将手搭在她腰间上的男人,心跳有些快。   她明明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有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何必装得这么别扭?”长臂将纪若往怀里一带,纪若的腹部彻底跟顾诺贤的下体贴在一起,这么亲密的贴合,令纪若脸红心跳。“记得我喜欢吃甜品,还专程买来给我吃,这是好事,你为何表现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顾诺贤低头将自己额头抵在纪若鼻子上,灯光将他们抱在一起的身躯投影到墙壁上,相依相偎的两人,天生一对。   “若若,我很开心。”   很神奇的,纪若听到这话,心里尤为满足。她专程翻回去再买一份甜点,又坐了半个小时的出租车来公司看他,为的仅仅是希望他开心。   细细揣摩自己的心思变化,纪若不由得惊了。这一切变化说明了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她爱他,爱这个叫顾诺贤的男人。纪若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觉得理所应道。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没有一丝半点缝隙,他若想要给她撒网,她只有钻进网里等待被捕捞的份,哪还有半点退路留给她?   从接近他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没有退路可走。   “你自己随意,我先吃东西。”顾诺贤亲了亲纪若的脸颊,这才舍得放开她。纪若走到大沙发上盘腿坐下,又觉得这样容易走光,这才换了个淑女姿势。   打开ipad,纪若开始上网,顾诺贤则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电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顾诺贤偶尔抬头看看纪若,见她一个人玩得很嗨,然后埋头继续工作。   时间悄悄流逝,等顾诺贤做完工作低头去看表时,已经是十一点过了。他眺目看向沙发,他的女孩已经睡了。纪若睡姿很不好,到底还是走光了,顾诺贤甚至可以看清纪若今天穿的内裤是杏色的。   “啧!”   男人很无奈地摇摇脑袋,他转身走进衣帽间,拿出一件长衬衫搭在纪若腰间,然后弯身抱起她,稳步走出办公室。   站在电梯门口,顾诺贤看看专用通道二字,又看看普通员工通道,最后,恶趣味占据了理智,他走进员工电梯通道。电梯徐徐下降,他抱着怀中人,镜片后的目光狡猾又邪恶。   叮!   第一个员工进来,见到里面这人是顾总,大吃一惊。接着,男人又看了眼顾诺贤怀中的纪若,面露尴尬之色,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该员工摸了把脑门,发现竟然出了汗。   在员工通道撞破老板的好事,这简直就比深夜电梯遇鬼还要令人惊悚。   “顾…顾总!”员工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将已经伸进来的半只脚退了出去。顾诺贤冷冷看了眼这个中层管理员工,不咸不淡应了声:“嗯。”他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还不进来?”不进来,他的计划怎么施行?   那员工呆了呆,阎罗王朝他伸手发出邀请,是赴约,还是拒绝?   “怎么了?”见他迟迟不进来,顾诺贤冷着脸多问了一句。   “没,这天真热,都出汗了!”那人腿一抖,又摸了把汗,以一幅奔赴战场的决绝姿态进了电梯。员工躬身按了关门键,规规矩矩的站在顾诺贤身旁,眼珠子就跟被胶水定住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电梯再次下降,这之后又有三四个倒霉蛋遇见了顾诺贤,经过一番挣扎,他们都上了电梯。电梯终于达到地下室,顾诺贤抱着纪若率先走出去,直奔他的宾利座驾。   四个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诡异。   “那女的是谁?脑袋躲顾总怀里,看不清脸。你们看外形,觉得那是谁?”   “难道是顾总对象?”   一个跨公文包的男士啧啧两声,惊奇道:“好像是纪若吧,我记得纪若今天更新的微博上,穿的就是这件衣服。”男士此话一出,立马收到另外三道怀疑目光。   “你确定?”三人齐齐发问。   “应该错不了!”   于是乎,不消三分种,雅诺娱乐管理阶层都知道这一爆炸性消息,深夜电梯遇总裁,怀抱神秘佳人是纪若!聊天群里,一群人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激动地宛如国家主席要来公司参观。   流月波洗完澡出来,听到手机不停地提示有新聊天消息,他诧异打开聊天界面看了一眼,随即皱起眉头。“这怎么看,都像是顾总在自导自演啊…”   *   回到家,顾诺贤将纪若放倒在大床上,他洗了个澡,赤身裸体出来的时候,纪若竟然已经醒了。   纪若坐在床头,冷冷的视线凝视着浴室方向,恰巧跟裸着身子的顾诺贤对上。   “醒了?”顾诺贤扫了眼自己下身,立马转身走到衣帽间,选了一件夏季蓝色睡袍披在身上。他将浴袍松松垮垮系着,再次走到床边,纪若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顾诺贤蹙眉,纪若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若若。”他用手指去戳了戳纪若的脸颊,嫩嫩滑滑,手感真好。   纪若僵硬扭头看向顾诺贤,一双眼里却没有焦距。顾诺贤一惊,这是什么状况?“若若,醒了?”他坐到床边,跟纪若平视而对。   纪若眨眨眼,呆呼呼的。   顾诺贤哭笑不得,原来她没醒,“睁着眼睛也能睡觉,你牛。”这流弊的技能,诺爷真心佩服。   “来,我们睡觉。”他靠在纪若身边,强行将纪若拖回被子里。   纪若在顾诺贤怀里躺了很久才缓缓合上眼睛,顾诺贤搂着她就要睡去,身旁的女孩忽然开了口。“顾诺贤…你的心里到底住着谁?”   纪若这话问得很小心,与其说她是在发问,不如说是在梦中呓语。   顾诺贤睡意顿时醒了大半,他捏着纪若的下巴,垂眸去看她。纪若眼睫毛在抖动,她好像是在做梦,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表情有些不安,一双手也悄悄拽住顾诺贤的睡袍。   “你一直很在意这个?”顾诺贤都快忘了这事,上次纪若问这话,是在他们刚同居的第一天,那天他没当这话一回事,现在看来,纪若一直将这事藏在心里。   怀中人没有回答,只是眉心拧得更深了。   黑暗中,顾诺贤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将纪若狠狠揉进怀中,嘴唇在她额头唇角落下无数个吻。“纪若,你记住,我顾诺贤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从前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只有你。”   他霸道的话语将纪若全部包裹,随之而来的是他的拥吻。   *   纪若做梦了,她梦到了顾诺贤。   梦里的背景似乎是在绿轩别墅山庄,顾诺贤站在那颗槐花树下,修长的身躯被落寞悲伤包裹着,看一眼,让人心痛一阵。   梦中的男人凝望着槐花树下某个无人的地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样孤独绝望的男人,是纪若最不想见的,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仿佛间,她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五六岁的模样,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她似乎在对顾诺贤笑。纪若想要看清那女孩的模样,但总有一层白雾挡住女孩的脸,纪若看不清女孩的模样,这让她很痛苦。   在快要醒来时,一道遥远且稚嫩的声音传到纪若的脑海里:   “啊,过河去!”   迷迷糊糊间,纪若醒了过来。她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被顾诺贤团团抱着,他左腿搭在自己的腰间,像是怕她会走丢一样,固执地不给她留有一点空间。   纪若凝望着顾诺贤的睡颜,又缓缓沉睡过去。   入睡后不久,纪若又做梦了。这一次,梦境转换,纪若站在旁观者的位置,她看到了一幅奇异画面。   在她的眼前,是一个模样精致可爱的男孩,男孩扛着不符合他那个年纪跟身材的重型机枪,一个人穿梭在阴湿危险的丛林之中,他连续好几天不吃饭,有时候累了,就掏出兜里的画纸看上几眼,然后再次从原地站起,扛着那把枪,继续向前进。   那张画纸,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   画面几度转换,男孩变成了少年,他有一张英俊到让女孩窒息的面孔。他不再是丛林里穿梭的小男孩,他开始站在高处指挥大局,他脸上笑意越发罕见,他变得睿智、冷静、不近人情、杀人不眨眼…   整个夜晚,这些场景反反复复出现在纪若的梦里,搅得她彻底难眠。第二天醒来,纪若眼角有了黛青色的黑眼圈。顾诺贤皱眉看着她,目光带着打量。   “你昨晚没睡好?”   餐桌旁,顾诺贤给她倒了杯牛奶,声音中带着关怀。纪若接过牛奶,扶额摇头。“不知怎么的,昨晚一直反复做着一个相同的梦。”她吃了口煎蛋,有些索然无味。   顾诺贤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蛋,轻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难道是电影要杀青了,状态不好?”   纪若摇头,“不是,我最近状态还算不错,应该不是这个原因。”除了昨天那场差点酿成严重后果的车祸之外,她状态一直都不错,她不认为自己做梦跟昨天那事有关,就算是心有所惧,梦见的也应该是车祸场景,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吃些,你需要补充营养。”顾诺贤轻叹一口气,将自己餐盘里的鸡蛋夹到纪若餐盘里,“我没什么胃口。”纪若作势要还给他,被顾诺贤用冷眼止住,“你想我用嘴喂你吃?”   纪若:“…”   在顾诺贤的注视下,纪若味同嚼蜡吃下那个煎蛋,顾诺贤这才作罢。   “若若,你梦见了什么,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顾诺贤试探性问道,纪若进餐的动作一僵,她放下刀叉,抬起下颔,看着顾诺贤,目光一点点变得复杂。   她这番反应,令顾诺贤莫名。“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最近没做什么丧天害理的大事吧?   “顾诺贤。”   “嗯?”   “我昨晚,梦见了你。”   顾诺贤挑眉,“一个晚上都在梦里跟我幽会?”他嘴角扬起开心笑意,“我不介意你梦见我,但是,因为梦见跟我幽会而彻夜未眠,那我可就要生气了。”   “这玩笑并不好笑。”纪若摇摇脑袋,她轻呼一口气,盯着顾诺贤逐渐认真起来的脸庞,缓缓道:“梦里除了你,还有一个小女孩。”   脸色微变,顾诺贤心脏忽然停止跳动。“是怎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她…”纪若合上眼睛,仔细想了想昨晚那个梦,胡乱描绘道:“穿着红色裙子,站在槐花树下,她在对你笑。她…好像被你画在一张纸上…”纪若眉头紧锁,脑袋有些痛。纪若用拳头去敲脑袋,根本没有察觉到对面的男人浑身进入僵硬状态,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我一直试图看清她的模样,可却有一层浓雾挡在我跟她的面前,我始终看不清…”纪若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她干脆一头栽在餐桌上,不再说话。   顾诺贤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大腿,一双冷冽漠然的眼里,竟然蓄满了水雾。他猛地起身,疾步走到纪若身旁,动作之大,直接吓得纪若抬起头来。   男人一把扣住纪若瘦弱的肩膀,力道用的很大。   “你做什么?捏痛我了!”纪若蹙起眉头,这男人怎么跟患了失心疯似的?   顾诺贤不闻不问,他单膝跪地在餐桌旁,双臂扣着纪若肩膀,锐利眸子死死盯着她,顾诺贤激动地嘴皮都在颤抖。“告诉我,若若,你想起了什么?”   他锐利的眸子深处,载满了希翼之光。   纪若看着单膝跪地的男人,愣愣的不说话。   “若若,说啊,你都想起了些什么?”顾诺贤急得用力去推她的肩膀,他太兴奋了,根本就没发现纪若此时状态有多糟糕。纪若脑袋本就发痛,被顾诺贤这一晃,就更胀痛了。   很多东西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剧烈的疼痛一股股袭击上纪若的意识,折磨得她万分难受。   “若若,你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狂喜布满顾诺贤整张俊脸,一向优雅有度的他,这一刻像是发了疯的疯狗,连连追问纪若。   “我什么都没记起来!我该记起什么?”她一双杏眼里噙满不满,甚至是愤怒。瞪着顾诺贤,纪若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了,她现在很难受,脑袋痛得像是要炸了,顾诺贤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也搞得她很难受。   “怎么可能?”顾诺贤仍不死心,“你明明都梦见了,你怎么可能还没记起来?”他更用力地推搡纪若的身子,想要将她浑浊的脑子理清。“若若,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是想起来了什么!若若,你静下心想想,我求你,你好好想想。”他语气越发激烈,眼神几乎激动地失控。   纪若忽然安静了,她心里很愤怒,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禁不住想,他到底当她是谁?她是纪若,她只是纪若,她为什么要去想一些属于别人的东西?   她感到莫名其妙,又觉得心堵。“顾诺贤,我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她语气凉凉,话语间几乎有了恳求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诺贤,我求你别折腾我了,我现在很难受,你放过我吧!”   一双杏眼疲惫不堪,纪若几乎抬不起眼皮。   闻言,顾诺贤消失的理智逐渐被拉拢回来,他看着纪若疲惫的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过了头。“好,我不会再问你了,你哪里难受,告诉我,我带去你看医生。”他声音柔和,跟刚才发疯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   纪若望向顾诺贤瞬间恢复正常的脸,心里只觉得累,“顾诺贤,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那只是一个梦,梦不是真实的。再说,即便是真实的,那也不是属于我的记忆,我为何要苦苦去想起那些东西?”   顾诺贤难得安静,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两人之间的心墙会越来越厚。   “若若。”他抬起下颔,恢复冷静的眸子多了些深沉。   纪若望着他,不说话。   “如果我说,你梦见的那些东西是真的,而且那就是你的记忆,你会相信吗?”男人认真的语气让纪若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   “怎么可能?”她单手撑住脑袋,一脸荒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是纪若,我很清楚我的过去没有那些经历,如果有,我是不会忘记的。顾诺贤,你不要骗我。”   她一个劲的反复强调自己是纪若,这让顾诺贤心里生起危机感,他似乎小看了纪若对待此事的抵触感。   “若若,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当然。”纪若应的很快。   顾诺贤起身坐到她身旁,他双手捧起纪若的脸蛋,放在掌心,凝视她的目光认真又难过。“那你可记得,你六岁之前的事情?”他此话一出,纪若脸上的荒唐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但很快便被她掩盖住了。“我小时候患过自闭症,不记得也很正常。”她声音已没有一开始那般理直气壮了。   顾诺贤眼里闪过一纵即逝的失望。   “那你可还记得,你腹部那道刀疤是怎么来的吗?”顾诺贤早发现了纪若小腹上那三指长的刀疤了,那刀疤,经过岁月二十载的消磨,已经很淡了。   纪若脸色一变,那刀疤她也曾好奇过,她也问过阿爹那是怎么来的,纪谱霖每次都不愿多说。这…似乎说明了一切。纪若脸色一白,她不敢往深处细想。   顾诺贤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他心有不忍,但他更知道,有时候该坦白的必须坦白。“如果我说,你梦见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你自己,你信吗?”   纪若俏脸更加苍白,她浑身开始发抖,“你到底想说什么?”   目光一狠,顾诺贤望着掌心中这张苍白的漂亮脸蛋,一字一句,清晰问道:“若我是…岳父大人不是你的亲父亲,你…信吗?”此话一经出口,满室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他静静看着她,冷冽的目光第一次变得残忍起来。纪若望着他,清冷视线逐渐朦胧,噌地一下,纪若站起身来,在顾诺贤错愕的目光中直奔上二楼。   不一会她下来,手里竟然拖着一个箱子。   脸色一变,顾诺贤挡住她的去路,吼道:“你要做什么!”他几乎是瞬间震怒,粗鲁地夺过她的箱子扔到地上,“你想离开我?”他一个闪身来到纪若身前,愤怒之际,顾诺贤甚至对她扬起了手,他的眸子里有火光在跳动,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挥下去。   毫无血色的俏脸看向顾诺贤,纪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雄赳赳的模样,像只发脾气的小母鸡,面对他的巴掌,一点也不畏惧。   顾诺贤眼光变了又变,轻叹一口气,他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我给你时间去接受,但是你不许离开我。”他将她搂在怀里,从她的发丝开始亲吻,一路向下,直到来到她的嘴边。纪若嘴巴微凉,她泪眼朦胧。   泪水滑过唇角,顾诺贤伸出舌头去舔干净。“对不起,吓到你了。”他也没想到,纪若反应会这么强烈。   “顾诺贤。”   “我在。”他一个劲地去拭擦纪若的泪水,心特酸。他后悔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她的。强迫一个人去接受另一份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记忆,多多少少都会有抵触感,纪若自六岁以后就跟纪谱霖生活在一起,告诉她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她的天空撕了个窟窿。   天塌了,人还会完好吗?   她的丈夫亲手做了那个撕天的人,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眼泪一颗颗自纪若脸上滑落而下,纪若悲伤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你个骗子…”她呓语着,口齿不清。顾诺贤心跟着抽痛,他抱紧她,重复她的话,“是,我是骗子,都是我不好,我是骗子,我是骗你的。”   “你个大骗子!”她狠狠一口咬在顾诺贤胸膛口,顾诺贤闷哼一声,然后娇躯忽然一软,纪若彻底失去了意识。   “纪若!”   顾诺贤脸色惊变,他搂着昏迷过去的人,俊脸略惊慌。   *   姬玄御细细检查了一遍纪若的身体,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我们下楼去说。”   顾诺贤点点头,跟着起身。   “诺诺你先下去,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她。”籁嫦曦握着纪若的手,温柔端庄的脸上,满是担忧跟疼爱。   她的雅若…   能这样近距离贪婪的看着女儿,籁嫦曦心里忍不住窃喜。   “好。”   客厅里,顾诺贤一脸担忧,而他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姬玄御也显得脸忧心忡忡。   “姬玄叔叔,纪若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姬玄御看了眼二楼,应道:“她开始恢复记忆了,给她足够的事件,她会慢慢想起来的。”   闻言顾诺贤神色丝毫不见轻松,“她对这件事很抵触…”这条路还很长。   “我知道。”姬玄御打断他的话,“这事顺其自然,以后慢慢来,只要她好好的,我跟她妈妈也放心了。”没有什么比女儿过得开心更重要。   姬玄御看了眼顾诺贤,脸色有些犹豫。顾诺贤眯眯眼,敏感地察觉纪若身体出了问题。“姬玄叔叔,还有什么问题,您请直说。”   姬玄御整张脸都有些严肃,“她腹部那道伤,你看到了吧。”   顾诺贤微微蹙眉,“我看到过,她腹部那伤还有什么问题吗?”   姬玄御十指缠在一起,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顾诺贤望着姬玄御踌躇的模样,心跟着沉了下来。“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看向顾诺贤担忧的眼,姬玄御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应道:“雅若她以后,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生育。”   ------题外话------   推荐520小说人鱼之泪的都市暖作《酒店风云之诱爱成瘾》   1V1男强女尊,搞笑欢脱的职场言情文   小简介:   宋海澜从钱夹里掏出两枚小钢镚,弹向周陌,语带嫌弃,“就你那技术,只值这么多。”   周陌面色一黑,夺过了钱夹,把硬币都塞了回去,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飞快的揣入了裤兜,才把钱夹还给她。   宋海澜瞪大了眼,“你干嘛?抢钱啊!”   周陌一把扛起了宋海澜,大步往里间走去,“还欠我九十八次。”   宋海澜欲哭无泪,“你个流氓!”   ☆、093、爱本是交心交命   “雅若她以后,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生育。”   姬玄御这话音量不大,垂落到地上,沉重得胜过千斤重。   顾诺贤明显一愣,随即一丝沉痛爬上他的脸颊。微微垂眸,顾诺贤很好地敛去眸子里的伤痛跟错愕。“我说的是很可能,雅若受伤时毕竟还太小,子宫刚开始发育,影响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现在不能断定她是否能怀孕,不过,她怀孕的几率比一般人小很多。若是怀上了,她的保胎工作也会比较难做。”   顾诺贤伸手握住茶几上的茶杯,以此来掩盖内心的不舍跟痛心。“姬玄叔叔,这事暂时不要跟她说。”身世变故已经给纪若带来了沉痛打击,倘若现在告诉她也许她后半生都无法生育,顾诺贤很那想象,纪若会伤心欲绝到什么程度。   顾诺贤脸色微沉,眼里多出一抹坚定,一切,都让他来承担。他微微加大手劲,茶杯里的茶水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姬玄御盯着他手中荡漾的茶水,仿佛看穿了他动荡的内心,冷眸里,逐渐聚拢起危险寒光。“你若因为这事负她,我姬玄御一定不会放过你。”姬玄御起身,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生硬:“Eric,不要让我失望。”   姬玄御轻声上楼,不一会儿便拉着明显哭过的籁嫦曦下楼。籁嫦曦还不知道纪若也许怀孕一事,她看到沉默不语的顾诺贤,还以为他是在思考如何让纪若彻底恢复记忆。   “哎!”籁嫦曦轻叹一声,走到顾诺贤身边,轻轻拍了拍顾诺贤的肩膀“诺诺,以后不要再跟雅若提起她身份的事情了,我们可以等她自己主动记起一切。她现在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强行给她灌输不属于她的记忆跟身份,她会发疯的。”   籁嫦曦的深深教诲,顾诺贤虚心一一记下。   送走了姬玄夫妇,顾诺贤去洗了个澡。   冰凉的冷水刺透顾诺贤全身每一个毛孔,混乱的思绪被驱散清醒,他扯了条浴巾裹上,径直走到床边,凝望着纪若有些虚白的脸颊,眸子深处染上懊恼跟浅浅心疼。   “对不起,那个如果我及时赶到,或许,我们未来也能拥有一个或者两个可爱的宝宝。若若,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一个成为母亲的权利…”   纪若的手被他在掌心,她手指冰凉。   半裸着躺在纪若身边,顾诺贤将室内温度跳到26度,他微眯双眼,搂着纪若近来更加纤瘦的身躯,轻声呢喃说:“不能生孩子不怕,我会陪你一辈子。若若,我再也不难为你了,你安心睡吧,我陪你。”   …   纪若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过。顾诺贤侧躺在她身旁,脑袋埋在她脖劲里,浅浅的呼吸扫过她的锁骨跟肩膀,酥酥麻麻。纪若望向顾诺贤美好的睡颜出了神,许久之后,她轻叹一口气,小动作地从他怀里挣脱下床,赤脚拖着一身疲惫走进浴室。   看着镜中自己那张苍白虚弱的脸庞,纪若自嘲一笑,鞠了捧冷水打在脸上,心里那点荒唐之感依旧没有消除。她是纪家的孩子,那个无私无欲爱她的纪谱霖才是她的亲父亲。   “顾诺贤,你是个大骗子!”   纪若摇摇脑袋,走进衣橱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从角落找出自己的小行李箱,麻溜地装了几件时下新装。她拖着小行李箱走出衣帽间,突兀地对上一双寒冷的眸。   纪若顿了顿脚步,抬头看向站在过道正中央,挡住她去路的男人。   “去哪儿?”男人双手环胸,没有戴眼镜的双眼显得格外凌厉森冷。醒来身旁没了人,他的妻子拖着行李准备当缩头乌龟出逃,这让顾诺贤十分震怒。   纪若别过目光,小声嗫喏说:“去B市。”   “去B市做什么?”英气剑眉紧锁,顾诺贤睨着身前眉宇清冷,桀骜倔强的女孩,心里无不恼怒。“你想离开我?”陡然间失去温度的声音,将纪若仅剩的理智拉回现实。她疲惫的眼扫向顾诺贤阴鸷沉沉的俊脸,轻叹一口气,纪若拉住他的手,柔声说道:“我去B市是出差,不是想要离开你。”   闻言,顾诺贤一身冷然微微收敛,“若若,你可不许离开我。”他俯在她耳旁温声说着,邪恶的语气里充满霸道跟威胁。   “不…不离开…”纪若气短心虚,其实她刚才的确萌生了出逃的念头,可看到顾诺贤又痛又冷的眼,她意识到自己简直愚蠢之极。顾诺贤是怎样的人,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她。   男人修长手指滑过纪若下巴,顺着脖劲探去。纪若身子一阵颤栗,她以为顾诺贤要掐死她,她紧张的心脏提到嗓门口。哪知,男人只是神色温柔捻起她脸庞垂下的发丝,将其拢到她的而后。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微微蹙眉,看纪若的目光里有了些许不悦。顾诺贤用大手掌揉了把纪若柔软的发丝,宠溺的举止,却有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恶意。   男人这样子,真像一只恶魔。   凉气从纪若脚底往上爬,直冲向脑门。   纪若绷着一张俏脸看向他,忘了该说什么,她僵硬的像只玩偶,一只一旦越了规矩就会被顾诺贤轻易折断的木玩偶。他是宠爱她的,只要她不离开他,她即便是搅了C市这块天地顾诺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纪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想要离开他的举动,她这番举动,无疑是在挑衅顾诺贤的底线。毕竟,顾诺贤最不能容忍的便是纪若有一天会离开他。   她的离开,会让他失控。   压下心头千丈高的愤怒,顾诺贤勾唇浅笑起来,“原来你是要出差啊,出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做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顾诺贤脸上扬着笑意,眼里闪着冰刃。   纪若眯眯眼,露出这幅笑容的他,真正让人恐惧。“我看你还没睡醒,不想打扰你的好梦。”纪若放软态度,心理本还有怒火未发泄出来的男人,成功被她的解释安抚了心。   哪怕知道纪若是在撒谎,顾诺贤发堵的心也没那么闷了。   “箱子给我。”   他朝她伸出手,神情霸道让人无法拒绝。   纪若眨眨眼,非常配合地将箱子递到他身前。“真乖。”他在纪若脸颊上亲了亲,单手拖着箱子走到窗户前。   家里房间的落地窗户只在最上面开了两个窗口,下面是封闭死了的,根本打不开。纪若不知道顾诺贤要做什么,一双杏眼盯着窗前男人,心中疑问很浓。就在此时,顾诺贤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单手将行李箱举过头顶,猛地将其砸向玻璃窗。整个过程,男人动作流畅迅速得让人来不及阻止。   砰!   霎那间,玻璃发出一声巨响,璃渣从高空坠落下去,连带着一同坠落的,还有那口行李箱。   “啊!”纪若被吓一跳,她尖叫一声,声音沙哑得嘶厉。纪若双手扶着墙壁,差点瘫坐到地上,她怔怔看着顾诺贤,本就苍白的俏脸更加惨白,眼里也是一片死寂。   她盯着那个站在阳关下,美得像天使的男人,眼里再次聚起恐惧。   男人站在破了口的窗户前,他浑身上下只裹着一条浴巾,刺眼阳光全部洒在他高大铁骨的身躯之上,然而,再炽热的温度也挥不走他一身冰冷跟黑暗。   蓦地,顾诺贤转过身来,“若若。”他轻唤,跌坐在墙角跟的纪若没有吱声。她实在是被吓得发不声来。   双手垂落在两边,顾诺贤沉默走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睨着自己深爱的女孩,一声低笑从顾诺贤精致红潋的嘴唇里发出。“吓到你了吧?呵呵…怎么办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性格暴戾,喜怒无常…”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扣住纪若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跟自己相对。“可是怎么办了?”顾诺贤垂下头,添了口纪若仍在哆嗦的下唇,眼里的阴冷越发强烈。   “你是我的妻子,你发过誓的,会永远对我不离、不弃、不背叛。天知道听到这话我有多高兴,若若,你乖乖的,不要再想着离开,我真的不想伤害你。”顾诺贤缓缓闭上眼睛,再次去亲吻她的双唇。   他用缱绻又柔情的口气说出这番话,纪若被迫听着,浑身僵硬成石块。她怕了,她恨不能马上离开他,这一刻,偷解药医治阿爹,陪他到天荒地老,所有誓言信念统统做了废。此时此刻,纪若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   “顾…顾诺贤…”纪若错开顾诺贤的双唇,她将全身力气集中到唇部,才气虚地问出一句:“我还有机会…离开你吗?”   冷眸倏然一变,那双深邃深情的眼珠里,瞬间聚满杀气跟致命危险。“离开我?”顾诺贤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走向窗边。   “小心点,别划伤了。”窗户旁有碎玻璃渣,顾诺贤担心碎渣会弄伤纪若的脚,便将她双脚放在自己的脚背上。纪若瞳仁里染上痛苦,他明明很爱她,爱得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她收半点伤害。可他偏偏又如此狠心,总是当着她的摆出一副恶狠狠的面孔威胁她。   这个男人,痴情又善变,疯狂又威胁,她该拿他怎么办?   “你往下看。”   顾诺贤搂着纪若腰肢,示意她看楼下。   纪若看了一眼,头皮开始发麻。从二十九楼往下看去,下方的一景一物都十分渺小,她有轻微的恐高症,这样望下去,浑身都陷入高级紧绷状态。   “看到那口箱子了吗?”   纪若仔细看了看,发现了那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破箱子。   “你要说什么?”   “呵呵…”他低低笑,凑近她的耳垂,深情款款说道:“若若,我允许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唯有一件事,你想都不能想,那就是不能离开我。”他说到这话时,放在纪若腰间的手忽然一紧。   “你若真想离开我,那么…”语气一顿,顾诺贤看着地面上那口破箱子,不说话。   纪若看看破箱子,又看看搂着自己的男人,想到了什么,她眼瞳猛地一阵急速收缩。一个黑点聚集在她眼球深处,那是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你想说,如果我离开你,我的下场就跟这箱子一样,是…是吗?”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是。”   身后人湿痒的呼吸扑在纪若脸颊上,纪若认命闭上眼睛,心好累。   “好女孩,你累了,再睡会儿吧…你醒的时候,一切都过去了,睡吧…”男人的话像催眠符,脖子上传来一股闷痛,纪若双眼一瞪,身体软软的倒在顾诺贤怀里。   他安稳接住她,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到床上。   这一刻的顾诺贤瞬间又恢复成那个优雅有风度的男人,他一脸风轻云淡坐在床边,仿佛刚才做那些事说那些话的男人不是他。纪若昏过去了,眉头紧紧皱着,很不安的样子。   “哎!”低低的叹息声在卧室传开,夹杂着男人的无奈跟挫败。   顾诺贤伸手去抚平纪若紧蹙的眉头,刚才必定吓坏她了。其实,刚才这一幕完全是顾诺贤故意演出来的,他早在纪若解释说是去B市出差的那一瞬,就已经不气了。   之所以演这一出戏,一是为了让纪若牢牢记住,想离开他是永远不可能的事;二来,则是想要留下她,让她知道,逃避并不是解决困难的唯一路径。   一遇见大事就想逃,这是懦夫的做法。他知道,倘若真放纪若去了B市,她一个人不知道会乱想些什么,到时候她若是整出个抑郁症来,他上哪哭去?   “我要的,不过是你在遇到难题时,选择跟我一起面对解决。我要的,不过是你一句永不离开。若若,你怎么就这么倔了?”男人一脸挫败搓了搓自己脑袋,他的脸上再也找不着半分Eric的威胁跟冷肃。   *   “诺爷,难道您家遭遇了袭击?”   宋御领着装修工上楼,见到顾诺贤房间那一大块破了个窟窿的窗户,一张俊脸冷得吓人。诺爷住所被袭击,这可是他的失责,“诺爷,是谁干的?我现在就命人去拦截他们!”   被宋御这一问,顾诺贤直接黑了脸,“这里没有发生任何袭击事件,那玻璃是我自己砸的。”   宋御眼珠子转了转,难以置信,“好端端的您砸玻璃做什么?”   顾诺贤看了眼床上还没醒来的纪若,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的反应被宋御看在眼里,宋御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明白了,原来您是被夫人骂了,气不过才跑去砸窗户。”难怪大哥说,诺爷迟早会成为一个妻管严,现在看来此话不假,啧啧,大哥简直料事如神。   顾诺贤:“…”   他瞪了眼宋御,没精力去解释。他又看了看那几个装修工,小声吩咐说:“你们动静小些,别吵醒了她。”   “是。”   顾诺贤出了房门,宋御赶忙拿出手机将犯罪现场拍了下来,并且发到DS‘坏蛋集中营’群里:   劲爆消息,诺爷被骂,无处发泄,竟然砸破了窗户发泄!   一消息刚一发送,便有人冒了出来。   徐老大:小御干得漂亮!看,我就说Eric是妻管严,我赢了,任荣,安德烈,赶紧地将钱打我卡上。   老子天下第一帅:徐老大,我前天了躺拉斯维加斯,输得只剩内裤,先欠着。   徐老大:内裤也得给我邮寄来。   小御:…   G天使:哈哈哈   裴狐狸:漠安,你绝了。   老子天下第一帅:…铁公鸡!一毛不拔!漠安,你也输了,给钱啊!   徐老大:漠安,我等着,你快些转账。   系统提示:裴狐狸已下线。   全体:…   徐老大:吉赛尔,你家男人太吝啬。   G天使:…我也下线了。   小御:我有事,下了。   系统提示:G天使、小御已下线。   群内仅剩的两个还活着的人瞪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说了声下次再聚,便拜拜了。   *   宋御刚下楼,顾诺贤扔给他一副拳击手套。“过来,陪我练练手。”   宋御一脸纠结,他可不想当人肉沙袋。“诺爷,你还是打沙袋吧,我最近状态不好…”   “少废话,过来!”诺爷一个冷眼扫过,宋御立马噤了声,只得戴上手套走向他。人还未靠近顾诺贤,男人忽然迅速抬腿,一脚直接踢在宋御下巴上。   “唔!”   宋御脑袋往左一偏,他感觉到脑花都荡了荡,俊俏的下巴上瞬间青紫一片。   “再来!”低吼一声,顾诺贤再次踢腿,这次宋御有了准备,他一个侧身险险避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流血了。那些鲜血,激起了宋御的战意,他甩甩脑袋,吼道:“我要反击了!”宋御勾拳,朝顾诺贤劈去。   他力道凶猛,夹杂劲风。   “不错!”顾诺贤赞赏点点头,两人你来我往,一拳一脚,打得热火朝天。   半个多钟头后,顾诺贤带着三四个拳头印走下场,而宋御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上下除了脸颊,几乎全是青紫色伤痕。他哼哼唧唧不愿起来,顾诺贤瞪了他一眼,走去冰箱拿了一袋冰块扔给他。   “自己敷。”宋御接过冰袋,感激的差点痛哭流涕。他捧着沙袋,盖住腹部严重的伤痕,心想,这就是典型的打了一巴掌,事后塞颗糖。   “公司今天有什么大事件发什么?”顾诺贤斜躺在沙发上,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看上去男人气息十足。宋御慢吞吞起身走到另一张沙发上躺下,说道:“没什么大事,崇安一直打电话跟我诉苦,说您最近鲜少去公司,他一个人忙成陀螺,快要累出肺癌来了。”   崇安是G&X总裁的首席秘书,顾诺贤很少去公司,大部分事务都是崇安在打理,崇安几乎成了公司代理总裁了。   顾诺贤挥挥手,“不是说这个。”   “那您想问什么?”宋御抬起脑袋看他,这一动下巴上的伤口痛得不轻。“大爷,你想问什么随便问行不行?”宋御怒了,直接称呼他未大爷,话语间也没有了那个您字。   顾诺贤啧了一声,白了眼宋御,犹犹豫豫问道:“公司有没有什么关于电梯的传闻?”   “电梯?”宋御冥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说:“好像…今天我下楼,似乎听见有人说昨晚在电梯撞见了总裁,还说总裁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宋御忽然不说话,他定定看着顾诺贤,冷哼一声,“你放心,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顾总跟一个神秘女人关系密切,深夜同时呆在一间办公室。”   宋御不傻,脑子稍微转两圈,便明白了传闻中的事件,多半就是顾诺贤一手安排的。   顾诺贤很淡定地躺在沙发上,丝毫不见尴尬,“那他们有没有说,那个被我抱在怀里的人是谁?”他又问,这一次,宋御直接选择闭嘴。他又不是女人,管那些八卦做什么。   “宋御。”   宋御哼了哼。   “你去,想个法子让他们确信,昨晚被我抱在怀里的女人就是纪若。”   宋御脸色一冷,“诺爷,我可是DS行动组射击队命中率最高的杀手,您要我去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这不是屈才么?顾诺贤凉凉视线睨了宋御一眼,“为我分忧解难,难道不是你该做的?”   宋御:“…”   “诺爷,我可以申请换人吗?你看安德烈怎么样,要不,你把他调来C市保护你,我回俄罗斯去坐镇总部?”宋御眼睛眨了眨,冷脸上多了些期待跟欣喜。以前跟在顾诺贤身边,还能全球各地四处跑,有着做不完的交易跟买卖,现在诺爷结婚了,几乎不怎么踏出C市了,他这日子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没有激情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劲?   “做梦!”顾诺贤冷哼,一棒打碎宋御的美梦,“当年特训比赛中你输给了我,你可亲自答应过,要给我做一辈子护卫的。怎么,想反悔?”   宋御看着他,不说话。   “宋御,你该不会忘了当年约定了吧?”顾诺贤冷冽眸子忽然变得饶有兴致,宋御一张脸则越发森冷。   顾诺贤阴险一笑,慢条斯理说道:“宋御将一辈子呆在顾诺贤身边做他的贴身护卫,直到有一天顾诺贤主动开口解除关系;为顾诺贤分忧解难,保住他的性命,是宋御一辈子最大的责任;除婚姻大事外,宋御所有事都要向顾诺贤看齐,听顾诺贤的安排;宋御要一辈子称呼顾诺贤为诺爷,要从心里尊敬他,崇拜他…”   顾诺贤还在声情并茂地重述当年的约定,宋御越听脸越黑。当年被还是个孩子的顾诺贤给坑了,那是宋御这一辈子的痛。“他妈的,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宋御破口大骂,起身带着一身伤痛摔门而出,执行顾诺贤刚交给他的光荣又伟大的使命去了。   顾诺贤盯着被宋御摔得砰砰作响的大门,有些呆滞。这小子刚是朝他发脾气吗?   *   纪若是在一阵饭香味中醒来的,她睁眼第一瞬便是扭头去看窗户,窗户看上去完整无暇,仿佛之前那荒唐粗暴的一幕都是错觉。纪若犹豫了两秒,下床赤脚在地上踩了踩,没有一块玻璃碎片…   纪若伸手敲了敲脑袋,怀疑先前那一幕只是她的一个梦。   “醒了就下楼去吃饭。”   顾诺贤早上来了,他一直安静抱胸靠在房门口,看纪若在地上踩了好几遍,眸子里盛着笑意。乍然对上眉眼弯弯的顾诺贤,纪若有些错愕,“你…”之前那个面目可憎,一把将窗户砸碎的男人去哪儿了?   眼前的男人一脸温柔,跟之前那人判若两人,难道那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纪若糊涂了。   “纪小姐,难道你一觉睡成了傻子不成?”顾诺贤将手抵在嘴前,笑声略沉。他哑哑的笑声听进耳朵里十分舒服,纪若赤脚走近他,忽然很用力地将他抱住。   顾诺贤有些惊讶,甚至到了受宠若惊的地步。   “顾诺贤,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纪若小脸靠着顾诺贤的胸膛,声音依旧清冷,却多出几抹眷恋来。顾诺贤整个人都柔和了,他用大手在纪若脑袋上来回摸了好几把,这才放开她,满眼宠溺问道:“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我收拾行李箱要出差,你以为我要离开你,你发怒了,还将窗户砸碎,把我的行李箱扔出了窗户。你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敢不打声招呼就离开你,我的下场就跟那行李箱一样。”纪若双眼还有些惺忪,她迷迷糊糊说完这番话,顾诺贤脸上笑意更深了。   “梦是相反的,别多想。我先去盛饭,你去洗把脸,穿好鞋子下来吃饭。我等你。”   “好。”   顾诺贤低头亲了亲纪若脸颊,转身走了。   目送顾诺贤朝走廊那头走去,纪若脸上笑意微微收敛,梦跟现实是不一样的,她怎会分不清。刚才醒来的那一刻,她的确有想要冲下楼去指责顾诺贤的冲动,可当她看到重修完好的玻璃,看到干净得没有一块碎渣的地面,又想起之前顾诺贤抱她走到破窗户前,将她双脚放在他脚背上,小心翼翼不让玻璃划伤她的情形。   心忽然就软了。   再看到一身白衣,优雅俊美的男人斜倚着房门,眉眼弯弯宠溺看着她的样子,她心里那点委屈彻底消失了。那个人或许的确很可怕,但他笑起来同样也很好看。   纪若喜欢他微笑的样子,如果可以,纪若想要一辈子守住他的笑容。   她明白顾诺贤是爱她的,爱之深,情之切,他用情至深,才担心她会离开。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怪他,是自己承诺说永远不离不弃的,她之前萌生出想要彻底离开他的心思,他不动怒才怪。   踩着柔软的地毯来到客厅,回想起纪若刚才一系列的变化,顾诺贤忽然眯起双眼。他可不信纪若会真以为那是一个梦,聪明人,一旦想通了,总能用最完美的法子化解彼此间的尴尬不自在。   “纪若,原来你有一颗玲珑心。”   *   两人吃过晚饭,纪若突然提议说要回趟纪父家。顾诺贤没有提出疑问,只是点点头,开车载着她去了纪谱霖的家。   这还是顾诺贤第一次来他们家,这片低矮的城中村有了些年岁,这样的地方,是顾诺贤鲜少踏足的区域。晚上八九点,石江边上坐着许多乘凉的大爷大妈,他们来之前没有给纪谱霖打电话。   顾诺贤单手牵着纪若,另一只手提着好几袋礼品,初次登门,总不能失了礼数。   听着最质朴的语言,顾诺贤看到了前方大树下,摆着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而他的岳父大人仍戴着上次参见婚礼时的眼镜,坐在大树下,一边修锁,一边哼着不知名的老调子。   “我阿爹平常就这个样子,你要觉得丢了你顾总的面子,大可将礼品放在这里,自己在车里等我。”纪若一脸坦荡说出这话,脸上并没有自卑低人一等的情绪。   顾诺贤拍拍纪若的手背,笑的十分谦逊,“丢面子?不,岳父大人替我教出来一个这么完美的老婆,该是给我涨面子才对。”顾诺贤一脸真诚,纪若看着,心里多了一份踏实。   真正爱她的人,必是一个能接受她全部的人,无论好与坏。   “我阿爹曾经也是一个恣意快活的人,他是有名的大盗,为了我,他才隐姓埋名金盆洗手,甘心十年如一日做一名不起眼的锁匠。”她的父亲这么好,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父亲。这也是今天早上听到顾诺贤那话,纪若为何会有那般剧烈反应的原因。   在纪若眼里,纪谱霖是她相依为命的家人,唯一的。   纪若眼里闪过一抹痛心,顾诺贤看得真真切切。   “他很好,好人会长命百岁,你不用担心。”   纪若深深看了眼身侧男人,迟疑问道:“好人真会长命百岁吗?”   “…嗯。”他会让他长命百岁。“相信我。”他又认真补了一句。   纪若心里一酸,不可能了…她已经下不了手了,她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一开始那个纯粹带着目的接近顾诺贤的人了,她做不到用顾诺贤的命去换取阿爹的命,那对顾诺贤来说太不公平。   他毕竟,还这么年轻。   “好,我相信你。”纪若笑靥如花,顾诺贤看了,几度恍惚。   为了护住你最真实欢愉的笑容,一切都值了。   *   “纪师傅,站在桥头的那是不是你女儿啊?”   坐在河边乘凉的一妇女眼尖的瞧见桥头上的顾诺贤跟纪若两人,立刻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纪谱霖手一抖,抬头朝桥头看去。石桥上,纪若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体是一条湖蓝色A字裙,她身旁的顾诺贤一身深灰色休闲套装。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郎,颇为赏心悦目。   纪谱霖面上一喜,赶紧放下手中家伙起身,朝桥头走去。   大妈这一声吼,几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桥头。一下子面对好几十双眼睛,纪若冷脸一僵,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顾诺贤倒是坦坦荡荡,他牵着纪若,在这些人好奇注视下走到纪谱霖身前。   “岳父大人,来得匆忙,没准备像样的礼物,真是过意不去。我带来了两瓶治风湿的药酒,跟两根长白山百年人参,请您笑纳。”在岳父大人面前,顾诺贤表现从没叫纪若失望过。   听到百年人参几个字,周围一群大妈大爷顿时两眼放光,望向纪谱霖的眼神,好不羡慕。接受着众人注目礼,纪谱霖好不风光,一时间背脊骨都挺得直了些。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破费不好!”纪谱霖说着,眼里却笑开了花。收起笑意,纪谱霖又瞪了眼自家丫头,语气责备说:“丫头,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不是。”纪谱霖双手在胸襟前擦了擦,赶忙问道:“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我们吃过了。”顾诺贤将纪若拉到自己身后半步,即便是岳父大人,那也不能责怪他的老婆。因为顾诺贤这动作,纪若一愣,纪谱霖也是一愣,待他们回味过来,彼此都露出不一样的目光。   纪谱霖狠狠一拍顾诺贤的胸膛,大为赞赏,“好小子,好样子!”这个时候也不忘保护老婆,看来这小子对丫头是真心一片。顾诺贤谦卑点点头,只是淡笑不说话,纪谱霖瞧见他胸膛口上那个手掌印,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杰作。   “这…衣服要很多钱吧?”纪谱霖面色为难,他这女婿有钱,随便一件衣服也得好几万,他这随手一拍,就给拍脏了几万。作孽啊!   “没事,阿爹,他衣服多,不差这一件。”纪若甩开顾诺贤,改为挽住纪谱霖的手腕,父女俩一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顾诺贤被抛弃了,他摸摸鼻子,心里有点小嫉妒自己的岳父大人。   晚上收摊,桌子椅子全得搬回家,纪谱霖弯身去搬桌子,却被顾诺贤抢先一步。“我来,别弄脏了你衣服!”纪谱霖试图去阻止顾诺贤,顾诺贤随意挥挥手,一脸坚持,“岳父大人,我来就好。”   顾诺贤弯身随手一提,四四方方的桌子便离了地面,男人力气很大,提一张桌子就跟拎一小鸡仔似的,艳羡得一旁大妈大爷们眼冒绿光。   这样的好男人,怎么自家女儿就碰不着?   “这…”纪谱霖还想说什么,被纪若打断了。“阿爹,你让他搬,这么大一块头就该干这些粗活!”纪若有些洋洋得意,今天顾诺贤连着吓了她两回,不拿回点好处,不是纪若的作风。   纪若跟纪谱霖手腕手回家,一路上,纪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顾诺贤左手提着礼品,右手拎着那张桌子,跟在父女俩身后,走进巷子深处。   *   纪家装修有些老旧,沙发还是十几年前的老式款,屋子不大,但胜在干净。这样的屋子,虽然普通,却有一股浓浓的家庭气息。顾诺贤一进屋,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几乎跟门顶齐平,看着就有存在感。   顾诺贤坐到那张陪着纪若生活了十几年的老沙发上,他看着围绕着苹果怎么切,谁来切争执个不停的纪家父女俩,冷冽眸子一点点变柔软。   他很少见到这样有人情味的纪若,顾诺贤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厨房内的父女二人,竟有些呆了。   “来,女婿,吃苹果!”   纪谱霖端了一盘苹果放到茶几上,顾诺贤很有礼貌说了声谢谢,这才拿了一块苹果尝了尝。味道没有他们家的苹果好,顾家吃的苹果是从J国空运而来的,味道自然要比一般的话。即便如此,顾诺贤也很给面子,吃掉了半盘子苹果。   纪若咬着一块抹茶味冰激凌来到客厅,她坐到纪谱霖身旁,一个劲的腻歪。“阿爹,还是你好,冰箱常备有我喜欢吃的冰激凌。”纪若在纪谱霖脸上献上一个大大的吻,纪谱霖乐呵呵直笑,顾诺贤却眯起了眼睛。   即使纪若亲吻她的父亲,顾诺贤也嫉妒得发狂。   九点多的时候,纪谱霖去洗澡,纪若忽然凑近顾诺贤,问道:“要不你先回去?”   “你呢?”顾诺贤睨着纪若不舍的脸庞,他心里多少知道些纪若的想法。   “我想在这里留宿。”   果然…   “那我也不走了,我今晚也住这。”顾诺贤说着,将他那双大长腿搁到茶几上,又补了一句:“回去没有你,我睡不着。”顾诺贤一脸无赖,打定主意不回去了。   纪若:“…”   两人要在家里留宿,纪谱霖自然是高兴的,十一点多的时候,纪若上了床,顾诺贤借故要去上厕所。他出了房门,并没有去上厕所,而是去了院子里。   此时,早该睡下的纪谱霖正坐在庭院里,他背对顾诺贤望着天,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说道:“坐吧!”   顾诺贤依言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他微微抬起头颅,跟纪谱霖一同仰望天空。   今晚繁星璀璨,微风习习,是个说心事的好夜晚。   “我们丫头心不坏,无论她接近你什么目的,我都请你不要伤害她。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作为父亲,纪谱霖深知女儿是什么性格,纪若忽然说要结婚,纪谱霖自然觉得奇怪。他思来想去,最让纪若放心不下的便是他这病,恰巧顾诺贤跟他有相同的病,有些事细细想想,便能察觉到异常。   纪若嫁给顾诺贤,初衷原因必定不是因为爱情,看俩孩子现在相处模式,纪若对顾诺贤,也是有感情的。   顾诺贤听言,并没有多少诧异,相反的,他显得十分从容淡定。纪谱霖侧头去看年轻人的脸,他的脸上,神情自若,像是早猜到了一般。“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纪谱霖微微眯眸,浑浊视线陡然变得毒辣清明。   顾诺贤很淡然的笑笑,“岳父大人,我这样的人,是不会放一个我不了解的人呆在我身边的。”言外之意便是说,纪若接近他是什么目的,他早就一清二楚。   “那你为何还愿意娶我们丫头?”在纪谱霖看来,顾诺贤的做法无异于是在自掘坟墓。倘若纪若真的做了背叛他的事,他该怎么办?   “她永远不会背叛我。”顾诺贤显得十分笃定。   不知为何,纪谱霖有些动怒。“你是在用生命打赌!”   顾诺贤低下头颅,低低叹口气,认命说道:“一场爱,本来就是交心交命。”   “如果你赌输了呢?”   男人摇摇头颅,“我不会输。”因为那个人是纪若,他的纪若,永远不会背叛他。他不会输,即便是输,那也是他投降心甘情愿。   顾诺贤回到房间,纪若还在等他,见他回来,纪若翻了个白眼,“怎么还知道回来?”纪若翻了个身,给顾诺贤腾出一个睡觉的地,“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去这么久?”   顾诺贤摇头,他躺下,将纪若抱在怀中,轻声询问:“今天怎么想着在这里过夜了?”   纪若脑袋缩在他的怀里,她沉默了几秒,闷闷应道:“我阿爹病得很严重,我想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多陪陪他。”想到阿爹会死,纪若心里依旧很难受。   “难道就没有能彻底医治好他的法子?”   怀中人摇头,“没有,阿爹患的是绝症没法医治。这是他的命,注定了的…”就像我会遇见你,会对你动心一样,都是注定了的。   黑暗中,顾诺贤双眼很亮。她大可告诉他她的为难,她必定知道,以自己对他的心,他会愿意交出解药去救岳父大人。可她什么都不说,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她为何这么做?   不过是因为舍不得。   他果然没有赌输,纪若终究是向着他的。   ------题外话------   有人反映有些虐,下章开始走转甜,有海边牵手温馨内容。   有人问纪若为何抵触这么大,你们换位置想,如果你有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父亲,结果有人告诉你,你的父亲不是你的亲父亲,你实际上是别人家的孩子,你只是失了记忆,你们会不会难以接受,会不会抗拒?   纪若肯定会慢慢想起来,她会欣然接受姬玄夫妇,现在抵触,只不过是自我否定,等她彻底想起来,会飞奔到籁嫦曦身边。毕竟那是妈妈跟爸爸。   肯定有人在想,诺爷真将解药给了纪父,那他怎么办?短时间内姬玄先生研制不出解药,诺爷会是什么结局。这点不要担心,歌儿写的是宠文好结局,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PS:我不求你们送道具破费啥的,只求大家尽量支持正版,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   ☆、094、总裁,小安安是女孩耶   楼着纪若,两人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醒来,小两口又去附近的大超市买了好些礼品,亲自登门拜访左邻右舍。纪谱霖一个人独住,生活中少不了邻居互相照顾,作为新来的姑爷,顾诺贤理应亲自登门拜访。   纪若是在这片地区长大的,周围住着的全是些能叫出名的大爷大妈。顾诺贤一反常态,全程都很随和,遇见阿姨叫阿姨,遇见大婶叫大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情绪。   中午小两口陪纪谱霖吃过饭,这才牵手离开纪父家。   两人刚坐进车,顾诺贤手机夺命似的响了起来。   “是我。”   顾诺贤戴上蓝牙耳机,用一副公式话的口味跟电话里的人对话。   “澳大利亚的莱尔财团?我记得跟他们的会晤时间原定于明日上午九点半,怎么提前了?”那端打电话的人似乎在解释什么,顾诺贤看了眼纪若,对电话里说了声:“稍等。”   “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片场?”顾诺贤问纪若。   纪若眨眨眼,应道:“我下午要出差去B市,一点半的飞机。”顾诺贤眸子一沉,“你没告诉我。”他的声音里多了些严厉跟不悦。   “我正打算告诉你的。”   顾诺贤多看她两眼,满眼无奈。“崇安,会晤推迟到两点半,我有点私事,你先帮我招待一下。”他说完,这才切断通话。   纪若小心翼翼瞄了眼神色不悦的男人,问道:“你生气了?”顾诺贤冷哼一声,“不许有下次。”先斩后奏,在他这里行不通。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纪若十分听话。   顾诺贤瞪了她一眼,纪若这么配合,他反倒无话可说。   两个人回了趟家,纪若风风火火收拾好行李,提着箱子直奔机场。一路难得没有堵车,两人赶到机场时刚一点,正巧赶上登记时间,顾诺贤帮纪若将行李箱拎下车,两人并肩走进机场。   洛彤急得在机场来回走动,竹瞳满眼无奈看着她,广播里又一次传开登机提醒,纪若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来了。”竹瞳见到纪若跟顾诺贤两人一起出现在机场,稍微别过目光。   洛彤眺目望去,自然见到了纪若跟顾诺贤。纪若戴着鸭舌帽跟口罩,站在顾诺贤身旁,两人身高同样傲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阿若,你还知道来?说,手机怎么关机了?”洛彤瞪了眼纪若,纪若摇了摇黑屏的手机,小声应道:“没电了…”洛彤又狠狠剜了纪若一眼,这才对一旁面无表情的顾诺贤恭敬问候:“顾总,您亲自来送纪若?”   “嗯。”顾诺贤冷冷应了声,目光却看向洛彤后方神色淡淡的竹瞳。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纪若的助理,初次见竹瞳是在他跟纪若的婚礼上,那天来宾众多,他并未过多关注过这个青年。这一次离得近了,顾诺贤不由得多看了竹瞳几眼。   青年身高一米八出头,一头栗色长发下,澄清双眸尤为清澈。竹瞳长得清隽秀气,是那种一看就很令人放心的长相。这个无害的少年,顾诺贤竟看不透他,竹瞳身上就好像蒙了一层膜,挡住了外界所有窥探目光。   被顾诺贤锐利的眸子盯着看,竹瞳并没有表现出不适。他坦然若素朝顾诺贤弯弯身,自我介绍说:“顾总您好,我叫竹瞳,是若姐的助理。”竹瞳朝顾诺贤伸出手,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竹瞳澄清双眼里有着谦逊跟尊敬,却没有自卑。   这个年轻人,宠辱不惊,不是简单人。顾诺贤又垂眸扫了眼竹瞳的手,少年的手,秀气白净,跟他们这种常年握枪的手很不一样。   微微收敛起眼里的冷意跟打量,顾诺贤从喉咙里回了声:“你好。”别过目光,顾诺贤病似乎没有看见竹瞳朝他伸来的手。   纪若眯眯眼,神色有些诧异,顾诺贤这人虽然眼高于顶,但为人并不傲慢狂妄,他今天表现得是不是太怪异了些?纪若拿余光去撇身旁高大冷峻的男人,心里纵有千万疑问,也没有问出声。   洛彤看看竹瞳,又看看顾诺贤,闭嘴不语。竹瞳一脸无所谓收回手,对顾诺贤傲慢的态度视而不见。   “我要登机了,将行李给我吧!”   顾诺贤依言将行李递到纪若身前,他看了眼大厅钟表,眼里多了些不舍。见到顾总一脸不舍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样子,洛彤扯了扯身旁竹瞳,两人机灵地走开。   “这次要去多久?”顾诺贤低睨身前纪若,闷声问道。   “大约一周时间。”他们要去B市拍海上戏份,镜头不多,花不了多少时间。   “一周么?”男人微微蹙眉,那太久了。他摘下纪若的墨镜,嘱咐道:“去到那里,手机二十四小时内都不许关机,我打电话你必须立马接听,晚上睡觉锁好房门。还有,一个人在外地不许四处乱跑,尽量早些睡,照顾好身体。”顾诺贤手掌搭在纪若双肩上,遵遵嘱咐。   她还未走,他已开始思念。   纪若看着满眼不舍的顾诺贤,心里又无奈又温暖。“我知道了。”她将手搭上顾诺贤的双臂,眼里也浮出关怀来,“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   广播里再次传出登机提醒,纪若垂下双手,握住行李箱杆,“我真该走了,你公司不是还有会晤要开么,快去吧,别磨蹭了。”纪若重新戴上墨镜,关忧的眼彻底被墨镜挡在后方。   “…好。”顾诺贤双手从纪若双肩上撤下。   纪若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拿着早已换好的登机牌走向登机口。望着纪若越来越小的身影,顾诺贤心里空洞洞的,像是失去了灵魂。   “若若!”   他忽然开口叫住她。   纪若脚步倏然顿住,她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笑意,缓缓转身。“顾先生,不要说舍不得我,那太肉麻了。”墨镜下的双眼弯弯眯起,纪若望向朝自己疾步奔来满脸阴鸷的男人,眼睛有些酸涩。   他朝她奔来,漆黑瞳孔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的全世界都只有她。   坚固双臂将纪若圈在怀里,顾诺贤狠狠亲了亲她的双唇,眼里聚集起诸多不舍。“等着,我尽快处理完事务去B市陪你。”顾诺贤紧了紧双臂,纪若被他勒得呼吸困难。   “…好,我等你。”   纪若真的走了,顾诺贤一个人站在没有纪若气息的机场大厅,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焦躁。   没有她的天空下,空气都是焦躁寂寞的。   *   “纪若身边有个叫竹瞳的助理,查一下他的家庭背景跟个人资料。”顾诺贤驱车前往G&X的路上,给宋御拨了个电话。   “竹瞳?这个人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吗?”宋御不在雅诺娱乐公司,今天是他每周特例的练习射击时间。枪声通过手机传到顾诺贤耳朵里,顾诺贤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矜贵俊脸闪过一丝谨慎。“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地方。”   “那为何要查他?”   宋御摘下手套,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毛巾擦脖子上的汗珠,冷眼里浮现出不解。   “就是因为他看起来太正常了,才更值得在意。”   宋御将毛巾扔到桌上,蹙眉不语。   “晚上将他资料送到我家,先挂了。”   “行。”   …   车子停在G&X大门口,自有泊车员负责将车开去地下停车场。顾诺贤一个月来不了公司几趟,他的每一次现身都引得全公司高度关注。   这一次,也不意外。   “总裁下午好!”前台小姐见到顾诺贤,立马九十度弯身问好。   冷冽没有温度的眸子扫过女孩,顾诺贤微微点头,径直走向电梯。前台小姐摸了摸自己激烈跳动的心脏,趁没人进出,赶紧在公司群里将总裁到公司这一消息发送出去。   一时间,群里的年轻妹妹们沸腾了,个个都忙着检查自己的仪容是否出彩。若是能在巧遇总裁的时候,给总裁留下眼前一亮的印象,那也是极好的。   可惜,她们的希望注定是奢望。顾诺贤踏进总裁专用电梯内,按亮39楼的指示灯,随即靠着电梯扶手,右手下意识抚摸向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叮!   电梯门打开,男人迈出笔直修长的大长腿。   忙碌工作中的秘书们听到电梯声响,立马抬头朝电梯看去,视线中出现一张精致矜贵的俊脸,所有人呼吸都是一顿。五名秘书以及三名助理纷纷停下手头工作,朝顾诺贤点头致意:“总裁,下午好!”   “下午好。”   漠然的声音,让所有人精神恍惚。转动着婚戒,顾诺贤踏着稳健的步伐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只留给他们一个铁骨铮铮,不近人情的背影。   修长手指按了按大门口的红色按钮,大门正中央里面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   “下午好,先生,请配合小安鉴定指纹。”冰冷的机器声音在办公室里惊响,一众部下低头工作假装没看见。顾诺贤伸出右手中指,按下指腹。   叮铃!   “指纹鉴定结果,吻合。”大门打开,顾诺贤踏了进去,摆在他面前的是第二道漆黑色透露出森严寒光的大门。   “下午好,先生,请接受全身鉴定检查。”   顾诺贤无奈扶额,这套繁琐程序真令人讨厌。三道细长红外线扫过顾诺贤的全身,一阵细微的机器运作声从黑色大门内部发出,五秒之后,小安再次开口了:   “体型鉴定结果,吻合。”   “五官鉴定结果,吻合。”   “肌肤鉴定结果,吻合。”   “全身综合鉴定,全部吻合,尊敬的总裁先生,请进。”森冷大门从中间分开,顾诺贤踩着米白色地毯,在浅绿色壁灯的照耀下,一步步走向通道尽头。   踏入办公室,可以看到一座天使雕像,雕像的后方是一套米白色会议沙发。这间办公室原是顾诺贤父亲顾探的专用办公室,后来顾探退休,便被苏女士给装修成米白色样式,美其名曰给儿子一个舒适的环境。   顾诺贤左脚刚踏上办公室地板,就有一阵悉索声传来。顾诺贤垂眸,凉凉的视线撇过地板上只有五十公分高,外观看上去像一只土豆的机器人。机器人脑袋只有两个拳头大小,造型圆圆的,有鼻子有眼睛。搞笑的是,这机器人脖子上竟然系着一条蓝色哆啦A梦围裙。   顾诺贤看着机器人,蹙眉不语。   “请输入通关密语,否则小安只能请你离开主人的屋子。”小土豆下巴上方亮起一道绿光,冰冷的声音从它胸部的发音器里传出。   顾诺贤嘴皮子抽了抽,额头浮上三条黑线。“苏女士是好妈咪,温柔又善良,可爱又漂亮,诺诺会一辈子爱你的。”顾诺贤板着脸念出这段话,整张俊脸都是黑的。   他犹记得第一天上任,苏女士捧着小土豆交到他手里的场景。这屁大点的东西,却是整个39楼的关键所在。想要进他的办公室,必须通过玄关那两道验证,此外还要亲自跟小安核对通关密语,否则,人神猪狗统统不许入内。   一旦有人强行入内,就会被玄关里面早已设计好的暗器五马分尸。若是遇到武器袭击,小安甚至可以触动自毁装置,到时候,整个39楼都将在五秒钟内炸毁。   对付这小土豆,饶是顾诺贤也不敢轻视。   得到顾诺贤的回答,小安将手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来,它伸出机器手,比了个OK姿势。“下午好,总裁,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六天零…三个小时,这么久不见,小安可想您了!”   顾诺贤嘴角再次狠狠抽搐起来,他早已习惯每次见面小安肉麻兮兮的开场白,但依旧觉得一身恶寒。顾诺贤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小安亦步亦趋跟着,问道:“总裁,您今天下午想喝点什么?小安可是万能宝,您想要什么我都能想办法给您做到哦…”   斜睨了眼小土豆,顾诺贤眯眯眼,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总裁,您说,为您服务是小安莫大的荣幸。”小安偏着圆圆的脑袋,看上去憨厚可爱。   “把你自己给我送去外太空,再也不要回来。”顾诺贤从笔筒里取出一只青花瓷钢笔,捏在掌心反复转动,挑眉问道:“你做得到吗?”   小土豆下巴上的绿光变成圆形,表示它正在认真考虑,三秒钟后,小土豆天真无邪摇脑袋。“抱歉总裁,别的都可以,唯独这个小安做不到。”   “总裁,你别为难小安安啦…小安安是女孩子耶,对待女生要温柔哦…”小土豆将手揣回兜里,瓷白冰凉的脸颊上,竟然浮出红晕来。“总裁,您别这么看我,小安都不好意思啦…”   顾诺贤:“…”   他扶额,心里无比厌恶苏女士这恶俗的爱好,送他什么不好,偏偏送他一个没有节操的机器人。“你还是圆润的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小安嘴巴一瘪,缓缓倒在地上,圆润的滚去了角落边。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土豆,顾诺贤这才开始办正事。   “Carolina,叫崇安来我办公司一趟。”   “OK,Boss。”卡罗琳娜扭着性感的水蛇腰敲响会客厅大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穿蓝色条纹西装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什么事?Carolina。”   “Boss来公司了,请你立刻去见他。”   “稍等。”崇安对卡罗琳娜摆摆手,退回会客厅。会客厅内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全都是欧美长相。他们,正是此次澳大利亚莱尔财团派来C国跟G&X谈判的代表。   “抱歉,失陪片刻,我出去见个人,马上回来。”   崇安跟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吩咐卡罗琳娜招呼好他们,这才转身上了39楼。   …   “总裁,有人求见。”   小土豆从角落里滚出来,它手爪子撩起围裙,圆滚滚的肚皮上出现崇安的脸。   “放他进来。”   小安点点头,按了按自己肚皮左边绿色通行按钮,不一会儿,崇安疾步走了进来。他将一份文件夹扔到办公桌上,指着顾诺贤鼻头就开骂:“你还知道来公司?我还以为您老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公司需要你打理!”   “大少爷,我是你的下属不是畜生。我每天为你做牛做马二十四小时,就为了那两千多万,我容易吗我!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即将蜕变成地中海的头发,你好意思继续奴役我吗?”   崇安朝顾诺贤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他指着自己那头光鲜亮丽的黑发,脸不红心不跳的指责顾诺贤这个老板拿下属不当人。顾诺贤斜倚在皮椅上,他摸摸红唇,伸出一根手指,十分淡定说道:“年薪,再加一千万。”   刚还义愤填膺的男人顿时没了气势,崇安勾唇扬笑,笑容那叫一个璀璨炫目。“顾总,您真大方!”崇安朝顾诺贤伸出大拇指,变脸不比翻书慢。   “哼!”顾诺贤收回手指,语气凉凉补了句:“我说着玩的。”   崇安:“…”   “顾诺贤,耍我很有意思是吧?”崇安一把扯掉领带,一张年过三十依旧保养得不错的脸蛋上再次聚满怒气,“操他娘的,老子要辞职!”他一脚踢在红木办公桌脚上,用力过猛,脚尖吃痛,他忍不住轻嘶一口气。“嘶…连桌子都欺负我!”他抱着脚,盯着桌脚愤愤然。   “人在暴怒时容易走上极端,崇安先生,请保持冷静,不要伤害自己。”小土豆在此时开口提醒崇安,有小土豆的安慰,崇安脸色微微一缓,心里舒服了一分。“还是小安懂事。”   顾诺贤轻笑一声,眸子变得玩味幸灾乐祸起来。崇安不明白他为何笑得这么不怀好意,就在这时,小安又开口了:“更重要的是,办公桌是夫人买的,很贵的,踢坏了要赔钱哦。”   崇安:“…”   顾诺贤:“哈哈!”顾诺贤心里因为纪若出差一事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放晴。“连小安都欺负你,崇安,这说明你人品不行。”顾诺贤单手撑着下巴,手拐搁在办公桌上,桀骜眉眼间布满邪气。   崇安黑了脸,不吱声。   …   “莱尔财团的人不请自来,到底所为何事?”提及公事的时候,顾诺贤一扫先前的随性,整个人气势顿时变得凌厉霸道起来。   崇安重新系上领带,应道:“莱尔财团内乱严重,老总裁年事已高即将退休,三个继承人最近厮杀地火热。老二卡莱尔这个时候提前找上我们,还能是为什么?”   “想要拉我们趟他家那趟浑水,他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崇安一脸鄙夷,他这些年冷眼旁观过不少内斗导致家族财团落败的事例,心里不免有些不悦。“一个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们合作?”   崇安看着一言不发的顾诺贤,道出自己的看法。   顾诺贤转动着那支青花瓷钢笔,眼里闪过一抹算计,“莱尔财团三个未来继承人的资料,你这里齐全吗?”   “在这里,你看看。”崇安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三份资料。   顾诺贤接过,花了两分钟静静看完资料,末了,他合上资料,仰头问坐在他办公桌上神色恣意的崇安,“在你看来,这三兄弟里,哪个最成气候?”   崇安微微眯眼,说道:“老大瑞克的业绩最杰出,他鬼点子最多,头脑精明,这些年拓展分公司,事业做得顺风顺水,可以考虑。老二卡莱尔跟老大的沉稳相比,显得有些中规中矩,办事没有太大的出彩之处,是一个比较保险的合作对象。至于老三么…”   崇安眯起的眸子里多了一些复杂跟思量,他看了眼顾诺贤,见顾诺贤也是相同的反应,瞬间明白了男人的想法。“老三杰夫虽然是个半身不遂的残疾,但他,其实是三兄弟里面城府最深,手段最狠辣的人。外人都只看到杰夫丑陋的表面,却忽略了这么多年来,他一个残疾人能安然存活到现在,并且自立门户打拼出一番天地来。”   “这个人虽还处于创业阶段,但别忘了,他的事业可是自己一手拼搏出来的。这个人,够隐忍,是个人物。跟他两个哥哥相比,我更看重他,倘若我们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夺得家主之位,成功将他推上财团总裁的宝座,他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好处。我们想要在澳大利亚建立分公司,需要的正是这种人的帮助。”   崇安一席话说完,顾诺贤赏给他一个赞赏目光。将三份资料握在掌心,顾诺贤勾唇邪气一笑,“我跟你一样,同样看好杰夫。”   唰地两声,另外两份资料被顾诺贤撕得粉碎。“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掉卡莱尔,会晤取消。”   小安看着满地纸屑,摇摇脑袋,一本正经训斥说:“总裁,乱扔垃圾不是好习惯,请不要再这样做。”小安说完,拿来吸尘器将纸屑扫走。   顾诺贤跟崇安同时瞪了眼小安,哭笑不得。   “顾总,杰夫这个人不错,但他真值得你这么看重?”崇安略有不解,虽然他也看好杰夫,但杰夫的两个哥哥也不差。   顾诺贤打开杰夫那份资料,照片上的杰夫长得十分不起眼。顾诺贤手指指着杰夫的眉心,他没有正面回答崇安的问题,倒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道杰夫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吗?”   崇安瞳孔一缩,脑子里闪过杰夫两个哥哥的脸。“他那两个哥哥干的?”   “没错。这个人我之前偶然见过两面,如果我没料错,他之所以成为残疾,应该是拜他两个哥哥所赐。你看这个人,长得其貌不扬,又不讨老总裁的喜爱,他有什么值得他那两个哥哥视为眼中钉的地方?”   崇安一愣,他认真想了想,不确定问道:“难道是他太聪明了?”   “没错!”顾诺贤手指在杰夫眉心敲了敲,眼里显出一丝敬佩,“这个男人很聪明,聪明到让他两个哥哥有了危机感,甚至,连老总裁都对他忌惮三分。”   “这也是为何,卡莱尔跟瑞克对杰夫动了狠手,而老总裁却无动于衷的原因。”   崇安不解,“一个父亲,会戒备忌惮自己的孩子?”   顾诺贤看了眼崇安,目光里染上嘲讽。“崇安,你有一个聪颖的心,你知道人心险恶,但你对人心了解的不够透彻。这世上,有些人的心,比毒蛇豺豹更可怕。莱尔财团那样的大家族,兄弟残杀,父子薄情,并不足为奇。”顾诺贤推推眼镜,心里觉得庆幸,“你要知道,毕竟像我们家这么和谐团结的大家族,世间少见。”   他多庆幸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他的爹地妈咪很伟大,给了他们一个无害的家庭。   崇安似懂非懂点点头,心里依旧有疑问,“仅凭一颗聪明的头脑,杰夫就能让你如此刮目相看?”   顾诺贤意味不明笑笑,锐利的视线扫过杰夫温润的脸颊,嘴角笑容越发加大。“崇安,一个被自己哥哥们残害,被自己父亲忌惮排挤的人,能够安然活在世上,并且还活得有滋有味。你不觉得,这个人厉害得有些过分吗?”   “这个人,我很佩服他。”顾诺贤眼里生起棋逢对手才有的浓烈战意。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顾诺贤,终于遇见了一个感兴趣的对手,这让他如何不兴奋?   崇安瞧出顾诺贤眼里的欣喜激动,他忽然笑了,笑得令顾诺贤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很奇怪?”   “是啊,没想到你这么骄傲的人,竟然也有佩服别人的时候。”崇安将办公桌上那份资料握在手心,语气有些惊讶。顾诺贤莞尔一笑,“崇安,我也是人,我当然会有佩服的人。”   “哦?那这世上,你最佩服的人是谁?”最佩服的?顾诺贤沉思了少顷,伸出手指比出五根手指。“这世上,有五个人我一直很佩服。”   “这么多?都是谁,说来听听?”崇安彻底被他勾起了兴趣,他竖起耳朵,像个听老师授课的学生。   “第一个,是我的妈咪,我佩服她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很厉害的我。第二个,是我爹地,他是个真正让人崇拜的男人,因为他降服了我的妈咪。第三个,是我姬玄叔叔,他有妙手回春的医术。第四个,是我的岳父大人,那是一个为了女儿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男人。”   “那第五个人是谁?”   “第五个人,是一个让我头疼多年的老对手。”那个老对手,跟他较劲了十几年,他们的最终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原来也有人让你头疼啊,叫啥,说出来让我膜拜膜拜。”崇安一脸幸灾乐祸。   “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没关系,这并不妨碍我把他当偶像啊!”但凡是顾诺贤敌人的人,都是他崇安的朋友。   顾诺贤眯眯眼,眼里再次升腾起战意来,“他的名字,叫Chasel。”   夏佐?崇安摸了把自己梳理得一派精英模样的短发,切了一声,“你敌人这名字一点也不威风。”懒散漠然的目光扫了眼崇安,顾诺贤摇头,沉声道:“你要知道,Chasel的另一层意思,是——”   “猎人!”   ——   顾诺贤晚上回到家,宋御正站在他家门口,手里拿着一份牛皮封闭袋。“这是您要的资料,我看了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宋御将牛皮带递给顾诺贤,顾诺贤边开门边打开资料。   竹瞳,生于2014年1月27日,C国C市本地人,幼年父母双亡,是孤儿。曾就读于J市武警学院,大二时因打架犯事被退学,是一名不算出名的网络写手,平日里常去孤儿院做义工服务。   他的资料,干净得让人找不出半点异常。   顾诺贤坐在贵妃椅上,面前放着一杯红酒,他细细看了几遍,将那份资料烧掉。资料在桌案上燃烧,顾诺贤十指交叉放在下颔处,一双冷眸里闪过思量。   一个曾经就读于武警学院的学生,怎么可能拥有一双如此细腻干净的手。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顾诺贤有比豹子还要敏感的直觉,那个叫竹瞳的男孩,怎么看,都不该是如此…干净透彻的人。   *   B市罗刹海。   顶着骄阳,一辆游轮在罗刹海面上摇摇晃晃。   游轮甲板上,坐着两个成年女性,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林翡彤扮演的小佳带着帽子穿着比基尼躺在躺椅上,姣好身材一览无余。而纪若今天穿了条超短牛仔裤,上身是一件吊带衫,爆炸头被一顶鸭舌帽压着,露出下方一张浓妆脸颊。两人的身旁是坐在轮椅上面色虚弱的姬玄煜承,大夏天的,姬玄煜承仍穿着最精致漂亮的小西装,跟个瓷器娃娃似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今天要拍的是万小套坠海,万诗琪跳海救人的戏码。   影片中,万小套跟万诗琪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万诗琪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出海旅行时遭遇飓风,沉海去世。万诗琪的父亲很快便迎娶了万小套的母亲,并且生下万小套。   万诗琪因为此事跟家里决裂,自我堕落,成为一个混混。十岁的万小套被查出急性肾小管坏死,恰巧万小套是熊猫血,跟万父一样。万父去世,万诗琪则成了唯一一个可以给他换肾的人。   万诗琪本来就对万小套母子心怀恨意,加之这小子每次见到万诗琪都冷嘲讽,两姐弟没少斗嘴,想要她给这小子换肾,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任由万小套母亲如何恳求,万诗琪始终不肯点头答应。医院给万小套下达了最后的病危通知,万诗琪一方面放不下心里恨意,一方面又不忍心看着弟弟就这样死去,整个人都变得极为暴躁。   小佳察觉出万诗琪内心的纠结跟痛苦,便包下整条游轮,邀请他们两姐弟一起去海上游玩,为的就是给两姐弟制造相处机会,加深下感情。   “喂,臭小子,撑得住吗?撑不住就明说,别硬撑!”万诗琪忽然一脚踢向万小套的轮椅,她语气凶巴巴的,眼里却有担忧之光在闪烁。   万小套虚弱睁开眼睛,他看向自己这个别扭的姐姐,从鼻子里发出冷哼,“黑煤球,你放心,我还撑得住。”之所以叫万诗琪黑煤球,是因为她总是画着浓黑的烟熏妆,有洁癖的万小套最讨厌姐姐这幅样子。   万小套说完,忽然猛地一阵咳嗽,万诗琪脸色一变,她从椅子上跳起,想要去帮万小套顺气。她人已经走到万小套身边了,又想起他那急不可耐想要嫁入豪门的妈妈,跟着停下了脚步,“咳死你得了,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会亲眼目送你下葬的。”   万诗琪又重新躺回轮椅,捧着一杯橙汁,佯装一脸倔强。万小套过了很久才停止住咳嗽,他探了探手里的鱼竿,感叹一句:“今天海里鱼儿都跑哪儿去了?”   万诗琪瞪他一眼,明明不舒服还乱动,“被你吓跑了。”   “…哦。”万小套垂眸,他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浮出一抹笑意,万小套抬头望向天,他道:“万诗琪,你是不是很恨我?”   万小套声音有些飘渺,就像他即将流逝的生命,抓不住。   万诗琪眉心一跳,咬着吸管的牙齿紧了紧,她撇撇嘴,回道:“知道你还问。”   “那这样,我死后,你就将我的骨灰撒到这片海域,陪你的妈妈一起在这片海里生活。”万小套扭过脑袋,看着一脸阴沉的万诗琪,问道:“你看,我说的这法子怎么样?”   小佳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她握住万诗琪的手,眼里有担忧。万诗琪隐去眼里的沉痛,沉默不语。   “万诗琪,我真的要死了,以后没有人跟你斗嘴了,没有人叫你黑煤球了,你可不要想我。”   万诗琪呼吸一顿,她别过目光,看着远处的海平面,倔强的说道:“鬼才想你。”   “那好,你不想我,那我就放心了。”万小套缓缓站起身子,他再次看了眼自己这个姐姐一眼,小脸忽然变得很认真,“万诗琪,我会想你的。”   万诗琪,我会想你的。   原剧本此处写着,万诗琪狠狠一瞪万小套,嘴硬回道:“谁要你想!”可是纪若却沉默了,她张张嘴望向万小套,浓黑烟熏妆包裹下的那双杏眼噙着复杂,这个弟弟,她是喜爱的,也是讨厌的。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她那花心的老子。   纪若望着小孩许久,最后只是低低应了声:“…哦…”   林志安从监视器里看到这样的纪若,一反常态的没有喊Cut,编剧就坐在他的身旁,监制也在他的旁边,他们望着监视器里纪若那双饱含复杂的眸,眼里都浮出一丝赞赏。   “不得不说,纪若临时改动了剧本,效果更好了。”   编剧此话一出,林志安跟监制都认同点头。“的确不错,纪若是个可造之材,不错。”   三人对话间,镜头仍未停。   鱼竿动了动,万小套脸上一喜,对万诗琪扬起一个可爱笑脸,“万诗琪,鱼儿来了。”   万诗琪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   万小套用双手去提鱼竿,那鱼竿显得格外沉重,万小套一时竟拽不起来,“是条大鱼!”万小套小脸一喜,病态脸蛋上浮出红晕。万诗琪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愣。   “啊!”忽然,鱼竿狠狠一摆,握着鱼竿不放手的孩子尖叫一声,竟被鱼竿扯到了海里。   “姐!”   在坠入海里的那一刻,万小套紧急之中喊出来的是万诗琪。   “万小套!”万诗琪呆了呆,忽然疯了一般跑到栏杆旁,纵身跳了下去。纪若将万小套坠海,万诗琪心里的慌乱跟空洞完美地呈现在脸上,噗通一声,纪若跳进大海。   “诗琪!”   小佳跟着起身,她不会游泳,只能在栏杆旁干着急。   “Cut!”   林志安一声卡,竹瞳立马拿着毯子跑到栏杆边,伸手将一身湿漉漉的纪若跟姬玄煜承拉上甲板。“若姐,快披上。”纪若点点头,却是将毯子披在姬玄煜承的身上,“表现不错!”纪若摸了摸姬玄煜承的小脑袋瓜子,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姬玄煜承偏着脑袋,笑得十分得意。“那是,我姐表现这么好,我总不能给你丢脸!”   纪若笑笑,伸手接过竹瞳重新递来的毯子。   “收工!明天下午黄昏时候,再拍海里救人戏份。”即使是一部喜剧片,林志安对电影要求也很高,黄昏时的大海最美,意境跟美感俱佳。   助理导演吆喝一声,剧组立马收拾器材,准备返航。   “你刚才跳海的样子,可真是吓我一跳。”林翡彤走到纪若身旁,一脸后怕。刚才纪若跳海时,一脸坚决,差点就让林翡彤以假乱真了。   “你这么说,我会当你是在夸奖我演技好。”纪若被竹瞳搂在臂弯里,脸上笑意多了些真切。跟林翡彤处了两个多月,纪若觉得她这人还不错,话语间也多了几分随和感。   “你演技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林翡彤说完,递给纪若两张票。   “什么东西?”纪若看了一眼票,竟然是演唱会门票。“你要举办演唱会了?”   林翡彤点头,笑得有些飞扬,她终究还是爱音乐胜过演戏。“下个月中旬开唱,我想请你做我的演唱会嘉宾,我听过你的红颜乱,真的很不错。”林翡彤将发丝拢到而后,朝纪若扬起真诚笑意,“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纪若心里大喜,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会拒绝?“行!下个月8号是电影《虚镜》首映礼,我在里面演了女配角,是个哑巴,你要不要赏脸来看看?对了,男主角可是你的偶像夜君然哦…”   林翡彤俏脸显出激动,“来!绝对来!”圈内女艺人,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夜君然的魅惑,即便是林翡彤也不例外。   …   “说什么了?”洛彤端着一杯姜茶走过来,见纪若脸色有些激动,诧异问道。   “林翡彤邀请我做她的演唱会嘉宾。”   洛彤挑眉,眼里有欣喜之色,“这可是好事,你可要好好表现。来,喝口姜茶,这可是顾总特意吩咐我准备的。”洛彤捧着姜茶亲自喂纪若喝下。   “他太小题大做了,这大夏天的,还准备姜茶。”纪若嘴硬,心里却暖烘烘的。洛彤一脸似笑非笑,“我怎么闻到一股秀恩爱的气息?”   纪若瞪了她一眼,却又听洛彤说了一句:“顾总今晚要来。”   笑容微顿,纪若诧异抬头,眼里星光闪烁,“你怎么知道?”   洛彤贼兮兮笑笑,“我骗你的。”   纪若:“…”   心里有些失落,但不可否认,纪若在听到顾诺贤要来的那一刻,心里是窃喜愉悦的。纪若捧着姜茶,想着那人此刻应该正在工作,心里失落之余,又感到满足。   这就是动心么?   患得患失,平静的心也会很轻易的因为他的名字而颤动。   ------题外话------   今儿520哈,祝福大家跟自己的先生(男友),幸福久久。   祝单身狗早日脱单。   祝学生狗期末考个好成绩,回家好交差!   最后:初三高三的孩子们,你们该断网去搞学习了,中高考加油!   公告:帝歌读者群欢迎姑娘们进来玩耍,群号301308756!入群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进群后,只要是支持正版的读者,你们生日当天都可以得到歌儿小剧场祝福哦~   ☆、095、纪若,给我剥螃蟹   纪若吃了晚饭,又去健身房健身两个小时,这才回到酒店。   她洗了个澡,跟顾诺贤通了电话,这才上床睡觉。   半夜纪若迷迷糊糊醒来,似乎听到浴室有水声。纪若心里警铃声大响,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单,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猫着腰走到衣柜旁,从她的行李箱里掏出一根长鞭。   她的鞭子是早些年纪谱霖为她特意定做的,平时看上去就跟一条不起眼的腰带一样,但是只要按动长鞭握手处的红色开关,鞭子会立马冒出锋利倒刺来。   双手扯了扯鞭子,纪若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走到浴室门口,她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来人还在洗澡,根本没有察觉到外界的危险。   冷冷勾起唇角,纪若忽然一脚踹开浴室,扬手狠狠一鞭子抽在那人胸膛之上。   啪!   手起手落,皮鞭抽打在皮肤上,发出惊响。   “嘶…”熟悉的声音,让纪若呆住。纪若抬头望去,见到满眼沉郁的顾大少爷。   纪若愣住。   “你怎么在我房间?”她眼珠子转了转,多了一丝愤怒,“我明明锁门了的,你是怎么跑进来的?”纪若冷着脸,盯着诺爷,冷声质问。“你该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这可是十七楼!   顾大少爷赤身裸体,浑身连带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他盯着纪若,眼里在冒火。“你用什么东西打的我?”诺爷发问,纪若一愣,视线移到他的腹部,那里已经皮开肉绽。   望着自己的杰作,纪若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也忘了指责他。做贼心虚般地将背后的鞭子扔到酒店不起眼的角落去,纪若这才走近顾诺贤,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触摸仍在冒血的伤口,关忧问道:“疼吗?”   顾诺贤盯着身前满脸关怀痛心的纪若,心里怒火消了些。“真够狠的!都裂皮了你说疼不疼?”顾诺贤手指滑过自己腹部上的血口子,心里是哭笑不得。   “不洗了,跟我出来,我给你上药。”纪若牵着顾诺贤的手指,将满脸阴沉的男人带到床边。   纪若行李箱里只有最简便的创口贴,这个点酒店工作人员已经睡下了,她满眼愧疚望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嘱咐道:“我出去给你买药,你现在躺下别乱动。”纪若摘下衣架上的鸭舌帽戴上,飞快跑出酒店。   顾诺贤没有听话的躺下,他随意用干净衣服捂住伤口,起身在房间找了一圈,最终在衣柜角落里找到那根伤了他身体的秘密武器。他将鞭子放在手里把玩了两下,眼里多了些深意,“倒是个防身的好武器。”   他按下开关,看着鞭子上满满的倒刺,想到刚才自己的痛心经历,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他将鞭子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这才坐回床边,等纪若回来。   不过十几分钟,纪若风风火火回来了,她摘下帽子,一头热汗。   “躺下,我给你上药。”   顾诺贤依言躺下,任由纪若给他上药。消毒水滴在伤口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纪若用棉签擦掉浑浊的血水,这才给顾诺贤伤口细心上好药膏,用白纱布包扎起来。   “好了,过几天就没事了。”纪若将药水纱布装入袋子里,一只温凉大手抚摸上她的额头。纪若一愣,顾诺贤啧了一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用不满的口吻谴责说:“就不知道先把身上的汗擦了。”他用指腹抹去她头上的汗珠,眼神柔情似水。   纪若心跳缓了缓,她看着身下男人,眼里聚满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顾诺贤莞尔,“没关系,是我没有告诉你。”   “好不容易赶完工作,本想给你惊喜来着,谁知道成了惊吓。”回想起刚才自己被打的经历,顾诺贤感到啼笑皆非。   “很痛吧?”纪若知道自己那鞭子有多绝,她刚才那一鞭子还未用尽全力,倘若她全力一击,顾诺贤如今估计已经躺进医院去了。顾诺贤摇头,“你有保留力道。”纪若看着消瘦,实则力气不小,那天能将他抱回家,足以说明纪若是个女汉子。   “以后遇到坏人,给我咬牙拼命打。”诺爷很认真的教纪若。   纪若点点头,随即蹙起眉头,“要是给打死了怎么办?”   “那也不怕,还有我了。”   “…好。”   “睡吧,你明天下午不是还有最后一场戏要拍么?”顾诺贤掀开自己身旁的被单,拍拍床单,示意纪若躺下。纪若收好药,乖乖躺在他的身边。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朦胧间,纪若迷迷糊糊问道。   顾诺贤拍拍她的肩膀,说道:“酒店有备用门卡,我明目张胆去取的。”   “工作人员怎么会给你?”   “你的房间费用,一直是我出的。”   “…好吧,土豪,有钱你是大爷。”   枕在顾诺贤的身旁,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药水味,纪若很快便睡着了。   顾诺贤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空荡了近一周的心终于被填满。   *   第二天临近黄昏时,剧组一行人再次开游轮来到昨天下午拍戏的那片海域。此行人群中多了一个大人物,自然是昨晚来到B市的顾诺贤。   顾诺贤这次没有摆排场,全程都跟林志安待在一起,十分低调。不过他气场模样摆在那,再怎么低调也是全场瞩目的存在。   他坐在林志安身旁,透过监视器看着里面那个在海里救人的纪若,眼里划过心痛。今天这场海里救人戏码,纪若足足拍了三次,每一次林志安都不满意。   他自己都舍不得这么折腾纪若,这些该死的导演…   林志安察觉到身旁男人浑身越来越寒冷的气息,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战战兢兢地又喊了一声卡,旁边人猛地朝他送来一个凌厉冰寒目光,林志安一愣,还是硬着头皮要求纪若再来一遍。   “纪若,你的表演不够到位,还是欠缺了点东西。”林志安微微偏着脑袋,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纪若,他想要试着用形容词来表达纪若刚才这段表演到底欠缺了什么,却又找不准适当的词语。   纪若搓着自己身子,连续跳了三次海,她快要筋疲力尽了。   “欠缺了什么东西?”工作人员给纪若补妆,纪若却是定定看着林志安,在拍戏时,纪若跟林志安一样,都是力求完美的性格。倘若有一丁点不满足之处,即便是重拍十次,纪若也不想马虎了事。   林志安手指在空中摸了又摸,最后说出四个字:“真心流露。”   纪若挑眉,一旁的顾诺贤则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你刚才表演的很好,但是观众一看,就知道你是在演戏,而不会带给我我们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纪若到底经验不足,她演技的确不错,但没有达到精湛的地步,她还做不到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闻言,纪若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应道:“我明白了。”   姬玄煜承苦着一张小脸再次被人放进海里,若非他经常游泳,早就在海里给憋死了。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亲自上阵拍落海戏,这是十分要人命的。   “开始!”   纪若猛地跳入海里,她在海里寻找着,满眼焦急,蓦地,她见到了前方那个僵硬的小身影,眼神一变,她急忙朝孩子扑腾过去。   镜头给她脸来了一个特写,她的脸上,慌乱跟恐惧并存,表现得十分出色。   可是…   “Cut!”   林志安再次切了画面。   纪若跟姬玄煜承纷纷浮出海面,两人都累得够呛。   一只大手握住纪若,将她从海里捞了出来。纪若站在顾诺贤身前,心情有些低沉,“我是不是搞砸了?”纪若低下头颅,不敢去看顾诺贤的眼睛。   顾诺贤从竹瞳手里接过毯子,他用毯子将纪若包裹住,温柔地给她擦遍身体每一个地方。“不,重来这么多次也不见你埋怨,你表现出十分良好的演员素养,这很不容易。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若若,不要气馁。”顾诺贤很想抱抱她,奈何人多眼杂,他只能作罢。   纪若咬着下唇,看着顾诺贤深情的眼,她委屈的想哭。“其实我不是气馁,我就是…”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想让你见到这样的我。”   让顾诺贤见到她没用的模样,会让她很难过。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每个人都力求完美,纪若也不例外。顾诺贤眉心一拧,他抬起手,在他人异样眼光中,将手搁在纪若脑袋上。“没有人是强大完美的,我是,你也是。”顾诺贤手掌从纪若头顶移开,他忽然做了一个令人错愕的举动。   他摘掉眼镜,又解开衬衫纽扣,当着众人的面一把脱掉衬衫,然后又脱掉裤子,露出让人羡慕的好身材,以及腹部那条长长的鞭痕。   “你做什么?”纪若一惊,顾诺贤朝她宠溺一笑,笑着说道:“我亲自示范一遍救自己最在乎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若若,机会只有一次,你看好了。”   顾诺贤说完,跟林志安说:“林导,让我试试!”   林志安一愣,多看了眼顾诺贤,又看看纪若,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赶紧点头,“摄影师就位,场记准备!”   场记按下场记板,各摄像机全部准备到位,随着一声开始,顾诺贤猛地从甲板上弹跳而起,动作异常帅气地跳入海里。纪若坐到林志安身侧,死死盯着监视器,眼神很复杂。   男人落了海,先是任由自己坠入海里深处,他这样做,很明白地表达出海水对人体的冲击阻碍作用。大概下落了十几米,顾诺贤倏然睁开双眸,霎那间,那对灵动的眸子,闪耀着比海水还要深邃的光芒。   他眼睛急切转了转,有着一丝慌乱,还有些许担忧,以及…挣扎。   万诗琪在这一刻对万小套仍是复杂的,她既爱他,又讨厌他。这一点是纪若没有注意到的,可顾诺贤偏偏注意到了,这让纪若十分佩服顾诺贤的观察洞悉能力。   纪若目光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看着顾诺贤在海里扑腾寻找,他憋着气,腮帮子鼓鼓,但那双眼睛却悄悄有了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仍未找到人的男人开始慌乱了,这时,惊慌跟害怕弥漫上顾诺贤的眼,而那仅有的些许挣扎却消失了。在真正的担心恐慌之下,之前那些挣扎跟纠结,显得一文不值。   在某一刻,顾诺贤眼睛一亮,游动的速度猛地加快。他游向斜前方,成功靠近临时替身演员,他看了眼演员的状态,眼里亮光散去,再次被担忧覆盖。   顾诺贤拖着临时演员的肩膀,更卖力地朝海平面游去,这一次眼里没有慌乱,只有懊恼跟担忧。他在懊恼,之前为何要对万小套那么冷硬,为何要说那些狠话。   很短的两分钟镜头,顾诺贤全用眼神将人物内心挣扎诠释出来,并且,诠释的如此完美。   纪若盯着监视器里的男人发了呆,她止不住猜想,一个这么会演戏的男人,在生活中是否也有骗她的时候?纪若想起那天顾诺贤在街头晕倒,说的那句‘终于还是被你给发现了’,是不是没有那次偶然,顾诺贤永远也不会告诉她,他中了病毒这件事?   他为了保护她,到底隐瞒了多少?   她又想起之前男人愤怒地砸破玻璃,将箱子扔出窗外的场景,他若真的要威胁她,为何又担心玻璃会划伤她的脚?为何在醒来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她?   纪若越想,心里就越痛。   若是她一直没心没肺,是不是就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些。顾诺贤,你一片用心良苦,为何不明明白白告诉我了?纪若抬起头,呆呆看着站在甲板上,身上披着毛毯,身姿修长挺拔的男人,她心跳一阵慌乱。   纪若忽然起身,脑子空白地奔向顾诺贤。在所有人诧异错愕的目光中,纪若一头蛮横撞进顾诺贤怀里,她来势汹汹,直接将顾诺贤逼得连连后退两步。   顾诺贤稳住身形,单手抱住纪若,冷眸有些诧异。“怎么了?”   纪若狠狠吸了吸顾诺贤身上的海水气味,轻轻开口:“让我抱抱你,不要拒绝我。”   顾诺贤莞尔,“我永远不会拒绝你,只是…”他放眼扫了眼游轮上的工作人员,眼里亮起笑意,“你再不放开我,这些人或许会多想。”   “我不管,让他们想去!”纪若小小任性一回。   顾诺贤听言深感欣慰,“早这样就对了。”   他忽然弯身将纪若打横抱起,在所有人赤裸裸的打量目光中,将纪若抱进船舱。顾诺贤将纪若放在沙发上,纪若低着脑袋,闷声问道:“你抱我进来做什么?”纪若耳垂有些红。   顾诺贤看着她难为情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纪小姐,别难为情,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么样。”但是回到酒店,那可就不一样了。   纪若猛地抬起头来,俏脸一片酡红。   “那你抱我进来做什么?”纪若承认,她心里刚才是有些小激动的。   顾诺贤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笑得十分痞邪,“给我上药。”他腹部伤口又裂开了,“海水泡过,伤口有些痛。”诺爷可怜兮兮的躺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水灵双眼看纪若,像一只无辜的小狗。   纪若最受不了诺爷装出这副可怜样子,她垂眸敛尽眼里的不忍,乖乖去搬来药箱给他伤口上药。被海水泡过之后的伤口有些泛白,棉签刮过那道伤口,纪若手有些抖,顾诺贤沉眸看着坐在身旁为他上药的女孩,心里滋生出奇异满足感。   “若若。”   “…嗯?”   “拍这场戏,要忽略掉所有外在因素,即使是海水灌进你的耳朵也不要去在意它,你只要想着,你深深在乎的那个人现在生死不明,等待着被你解救,那样就顺利多了。拍戏的时候,不要总想着你是在拍戏,有时候,演戏也是个需要走心的东西。”   顾诺贤握住在他伤口上游走的细手,纪若仰头望向他,轻启红唇问道:“那么你呢?你刚才跳入海里,脑子里在想什么?”纪若一脸较真,她很在乎顾诺贤的答案。   指腹在纪若手背上摩擦,顾诺贤微微一笑,坦然应道:“是你啊,满脑子都是你,只要想到你可能会死,我心都要碎了。这答案,你可满意?”顾诺贤冷冽出尘的双眼里有认真,也有玩笑。   纪若一愣,她选择忽略那些玩笑,相信他的认真。“我明白了。”纪若收好药箱,回到甲板上。   工作人员都朝纪若看去,又看看她无人的身后,脸上表情微微起了变化。顾诺贤来他们剧组探过两次班,那个向来低调神秘的总裁屈身来剧组,明面上是来监督工作的,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这杯酒,就是纪若。   他们终于恍悟,前些时间跟纪若传出绯闻的对象是谁了。知道纪若结婚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将他们的关系理解成情侣。纪若是雅诺娱乐总裁的女朋友,这一消息,让在场人遐想连篇。   给纪若补妆的时候,化妆师跟服装师对她态度十分恭敬,好像瞬息之间,纪若浑身都镀了一层金。   一切都不同乐。   对此,纪若感到很无奈,她之所以不愿公开自己跟顾诺贤的关系,忌讳的就是这个。洛彤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她遣走化妆师,深深看着纪若,安慰说道:“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做好你自己,问心无愧便是。”   纪若冲洛彤笑笑,收起心里那点不适应。“没事,外界的目光尚还改变不了我的心态。”选择了顾诺贤,纪若就已经做好有朝一日关系被曝光的准备,那个男人都不在乎,她在乎做什么?   见她想得开,洛彤也放心了。“好好表现,这最后一场戏过了,就宣布杀青了。”   “嗯。”   纪若再次跳下海时,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她悟性极高,有了之前顾诺贤的表演,她这次表现要比之前出色不少。林志安颇欣慰,直到纪若最后将姬玄煜承从海里面拽了出来,他也没有喊卡。   夕阳金黄,将大海照的璀璨迷人。万诗琪拉着自己的小弟弟逆着夕阳,咬牙朝游轮游去。   纪若拽着姬玄煜承游到游轮旁,在林翡彤的帮助下上了甲板。   万小套躺在甲板上,一脸苍白,没了呼吸。万诗琪急得想哭,又强忍住泪水,给万小套做人工呼吸。   好几分钟的人工呼吸也没有用,万小套没有醒来,万诗琪急得落泪。   “万小套,你给我醒过来!”   “万小套,我答应将我的肾分你一半,万小套,你不要吓我了,你快些给我醒来!”用力按压万小套的肺部,万诗琪一张烟熏妆彻底哭花了,泪水跟妆容糊了她一脸。小佳抱着万诗琪,俏脸也是一片焦急。   “万小套,你再不醒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还有你那老妈,你就这么走了你舍得你老妈吗?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那女人了,我是不会赡养她的!”   “你再不醒来,我就让你妈不得好死,我等她死后,就将她火化,然后将她的骨灰洒向大海给我妈陪葬!还有,我会在她骨灰飘向大海时,吼一句:万小套,你妈炸了!”   纪若一边哭,一边说些无厘头的气话。   “咳咳!”   “咳咳!”   昏迷的人儿接连咳了好几声,万小套虚弱睁开眼睛,小佳跟万诗琪都是一喜,赶紧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万小套没力气瞪了眼万诗琪,虚弱说道:“万…万诗琪,你妈…才炸了!”   万诗琪怒,“你个小没良心的,怎么说话呢?”万诗琪骂着,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万小套颤颤巍巍抬手,抹了把万诗琪的脸,他是个有洁癖的小孩,却不在意姐姐脸上融化了的妆。“万诗琪,你回来吧,回来跟我和妈妈一起住…”万小套一脸傲娇,他是个高傲的小王子,服软也表达的别扭傲娇。   万诗琪哭声顿止,小佳跟万小套目不转睛盯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万诗琪,你回家来,好不好?”小孩虚弱的脸上有些许卑微恳求,万诗琪抽噎两声,第一次在万小套面前点下头颅。“好…”   听到这个好字,万小套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坠海是件好事。小佳握着万诗琪的手,感到欣慰。万诗琪抱着虚弱的万小套,俏脸上有海水也有融化掉的妆,还有最真心的担忧跟关怀。   金色夕阳在海与天相交的地方永不落下,手术即将来临,他们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们会一起面对。在病魔面前,放下间嫌,牵手共进,是为——   家人。   ——   游轮返航,停靠在海港岸边,剧组人员下了游轮,顾诺贤这才走出船舱。   他换了一套纯白色的丝质休闲套装,微长的头发散落在耳际,凌乱中带着几丝慵懒,他没有戴眼镜,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蓝色墨镜。   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全场焦点。   纪若穿着凉鞋,脚踩在沙滩之上,她望着从甲板上走下来的男人,眼中出现片刻失迷。   她在那一片纯粹的白色中,迷失了自己。   “既然已经杀青了,那么今晚…我请大家去吃大餐!”顾诺贤单手插在裤兜里,他走到纪若身旁立定,对在一旁等候的工作人员说道。   林志安面露犹豫之色,身旁有工作人推了推他的肩膀,起哄道:“林导,快答应啊!”   “感谢大家对我们家纪若的照顾,在工作中纪若若是有表现不当之处,还望各位见谅。想来各位也看出来我跟纪若的关系不一般了。”顾诺贤搂住纪若,他亲了亲纪若的额头,怀中人瞬间变得僵硬,全剧组人都看着相拥在一起的男女,一时半会也不说话。   顾诺贤坦然勾唇,又道:“为了解答大家的疑问,我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成功看到所有人被自己挑起好奇心,顾诺贤嘴角笑容越发灿烂了。   “其实,纪若不是我女朋友。”   全场:“…”众人心头全都生出疑问,不是情侣还表现出这么亲热的样子,难道是情人跟金主的关系?林志安看向纪若,眼里有些许失望,难得一个好演员,竟然是被人包养的金丝雀…   就在所有人朝纪若丢去鄙夷目光的同时,诺大爷又发话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纪若她早已是我的妻子!嗯,她说不想公开我跟她的关系,所以还得麻烦各位帮忙保密哦!”   所有人:“!”   顾诺贤这话一出,瞬间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呆了,连耳旁巨大的海浪声都听不见了。纪若绷直身躯呆在顾诺贤怀里,满心无奈。这男人…   洛彤无奈摇摇头,她就知道,依顾总那变态的性子,唯恐全天下人不知道他跟纪若的关系,怎么可能真的隐瞒关系。顾总今天来剧组,恐怕是早有预谋,为的就是昭告全天下人,纪若是他家的。   说什么帮忙保密,不过是为了安抚纪若,不至于回家被纪若休整。   竹瞳看着笑容得意张扬的顾诺贤,澄清眸子闪过一丝赞赏,这男人…还真是嚣张啊!   “如果以后还有幸能跟大家同剧组工作,还望大家继续多多关照我们家纪若。对了,虽然我们家纪若长得漂亮,人又善良,但是你们可不能爱慕她哦,即便是心里偷偷爱慕也不行哦…”   男人笑容满面,语气也很温柔,可在场众人就是从他话里听出了一股恶寒之意。在场某些在心里偷偷爱慕纪小姐的男士,悄悄低下了头颅,有一个如此耀眼厉害的男人站在纪若身边,他们自惭形秽。   “那么,就请大家现在移驾龙腾阁聚餐,之后我请大家去南图会所唱歌,酒水费用我出,大家一定要玩得尽兴!”   顾总笑眯眯的发出邀请,没有人敢不赏脸。   *   直到坐进龙腾阁包厢内,众人仍有些恍惚。   纪若理所当然坐在顾诺贤的身边,洛彤跟纪若坐在一起,顾诺贤的左边,依次坐着林志安、姬玄煜承跟林翡彤几人。顾诺贤定了三个包厢,完全够剧组人挥霍大闹。   B市是沿海城市,今晚点的几乎全是海鲜。   纪若给姬玄煜承剥了一只螃蟹,姬玄煜承接过,笑眯眯说了声谢谢,吃得爽歪歪。   诺爷瞧见了,俊脸瞬间阴沉。“我也要。”他语气闷闷的,竟然赌气了。   纪若凉凉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反问一句:“你自己没长手?”顾诺贤不打一声招呼就公布了两人的身份,纪若还有些生气,她又给林翡彤剥了只螃蟹,不搭理顾诺贤。   啪!   两只螃蟹被顾诺贤扔到纪若身前,全场人都是一愣,看着忽然发怒的顾诺贤,都安静了下来。   “纪若,给我剥螃蟹!我要吃!”阴沉无赖的口气,让所有人都明白顾总吃醋了。   林翡彤盯着自己碗里的螃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纪若,要不这螃蟹…我还是还给你吧!”林翡彤作势还给纪若,纪若伸手挡住,“不必,你吃!”纪若一脸强硬,完全不给顾诺贤面子。   林翡彤面色为难,顾诺贤在瞪着她,纪若又不接受,她只得将螃蟹拔到一旁,然后夹了几只虾子埋头剥虾,假装看不见。   “我饿了,要、吃、螃、蟹!”诺爷咬牙切齿,语气十分不善。纪若回瞪顾诺贤,气得太阳穴直跳。“我还饿着了,你自己剥!”她将螃蟹丢给顾诺贤,快要暴走了。   这还是纪若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跟顾诺贤顶嘴,说实在的,她心里虚得很。毕竟诺爷余威尚在,她怕挑衅过了头,男人会当场把她给办了。   顾诺贤一愣,他追问:“你饿了?”   纪若翻了个白眼,美食当前,不饿也觉着饿。见纪若翻白眼,顾诺贤轻叹一口气,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顾诺贤竟然徒手剥起了虾子。顾总亲自剥虾,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   顾诺贤剥了小半碗虾,然后将碗递到纪若身前,用命令口吻说:“吃吧,剥干净了的。”纪若一愣,众人皆是一阵错愕。“给我吃的?”纪若语气有些迟疑。   顾诺贤十分高冷点头,“你不是饿了?”   纪若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再次低头去看碗里的虾子,原本那点怒气立马烟消云散。“是饿了。”纪若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吃了起来。见她低头吃东西,顾诺贤这才用纸巾擦干净手,接着又板着一张俊脸,脸色依旧很臭。   “明明自己剥得比我还快,干嘛不自己剥?”纪若边吃虾子边嘟哝,她声音不小,洛彤听了一阵无语。用手拐碰了碰纪若的手臂,洛彤凑近纪若,在她耳旁小声提醒:“顾总这是吃醋了。”   纪若眨眨眼,没明白好端端的顾诺贤有啥醋可吃的。   “你刚才给小承剥螃蟹,又给林小姐剥螃蟹,唯独忘了他。你说他吃什么醋?”洛彤摇摇头,纪若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了?纪若恍悟过来,拿余光去看顾诺贤,男人脸色依旧阴沉,他盯着林翡彤碗里那只螃蟹,眼睛一转不转。   纪若哭笑不得,顾诺贤这样,简直比孩子还要霸道无赖。纪若撇撇嘴,心里却觉得诺爷可爱极了。   她赶紧麻溜地剥了只螃蟹放进顾诺贤碗里,满眼关心,“快吃,吃完了我再给你剥。”纪若此话一出,顾诺贤眼神瞬间放柔和,他低头望着碗里的螃蟹,忽然笑了。   他笑得十分瑰丽,就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宝。   顾诺贤吸了口蟹黄,咧嘴朝纪若开心说道:“若若,你真好。”   心里一紧,纪若被顾诺贤那个笑容堵住,她心脏忽然闷得疼,她只是给他剥了只螃蟹,他用得着如此高兴吗?男人吃得很开心,纪若鼻头一酸,她将眼泪强行憋了回去,又动手给顾诺贤剥第二只。   顾诺贤吃完一只螃蟹,就用一双深情不悔的眼看着纪若给他剥螃蟹,柔情的目光连一旁闷头吃东西的洛彤都被感染了。   在纪若马不停蹄给他剥第四只螃蟹时,顾诺贤忽然从服务员餐盘里,端过一盘卖相十分好的澳龙递到纪若面前。“你先吃东西,吃饱了再给我剥。”   纪若看了看那只澳龙,又扭头去看身旁男人,顾诺贤面前有三只吃干净的螃蟹壳,他显然还没吃饱,却又固执的不去吃其他东西。   纪若将手中刚剥好的螃蟹递给他,说道:“光吃螃蟹不好,吃点吓好不好?”   顾诺贤掀起眼睑,点点头,又很认真的补了句:“必须是你剥的。”   “…好。”   纪若吃了两口澳龙,边埋头给顾诺贤剥虾,满餐桌人全程看着这两个花式秀恩爱的男女,深深受了内伤。   …   最后离开餐厅时,纪若只吃了五分饱,而顾诺贤独自都吃鼓了。一行人去了南图会所,顾诺贤开了一间豪华大包厢,又叫人送去酒水跟零食,然后拉着纪若溜出会所。   所有人望着两个提前散场的背影,默契地假装没看见。   “他们都在里面,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好吧?”纪若压低帽子,因为是夜晚,加之他们并不在B市市区,而是在沿海小城镇,纪若便没有戴口罩。   顾诺贤揉揉依旧圆鼓鼓的肚皮,整个人气势都放柔和了。“没事,我们在那里他们反而不自在。”   “也是。”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回市区酒店?”   顾诺贤牵着纪若的手,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海边走走?我肚子有些撑,需要运动。”说这话时,诺爷脸颊微微发红,纪若看了啧啧称奇,“顾诺贤,你一个男孩子,为何这么容易脸红?”明明就是个大变态,纯情起来也要人命。   “脸红了?”顾诺贤摸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尴尬,“大概是酒喝多了吧。”   纪若不语,他只喝了三瓶啤酒而已。   *   白日里的海岸,喧嚣吵杂,除了大海的呼啸声外还有人浪声。   夜里的海岸十分寂静,除了海浪声便听不见其他声音了。月光洒下,将海平面染成银色,两人在沙滩上漫步,海风吹动纪若的头发跟裙摆,将她妖娆性感的身躯展现得一览无遗。   两人都穿着一身白,站在夜色下,说不出的般配。   纪若甩了甩腿,将凉鞋扔出老远,她赤脚踩在沙子上,想要享受一下赤脚踩在沙滩上的滋味。“这里海岸不干净,小心有碎渣。”顾诺贤走到前方,将她甩掉的鞋子捡了回来,他走到纪若身前,轻叹一口气,“这么让人不省心。”他语气有些恼怒,眼里溢出满满的宠溺。   纪若努努嘴,不说话。男人蹲下身,说道:“抬脚。”   纪若乖乖抬脚,顾诺贤将凉鞋套在她脚上,“另一只。”   “…哦。”纪若跟着抬起另一只脚,她含笑看着弯身给自己穿鞋的男人,冷脸上绽开乐怀笑意。“顾诺贤。”   “嗯?”他声音沉沉,拂过纪若心尖,莫名轻颤。   “我们来约定三章吧!”   顾诺贤松开她的手,缓缓起身,一米八八的高海拔睨着一米七一的低海拔,顾诺贤饶有兴致问道:“说说看。”   纪若取下脑袋上帽子,垫脚将它戴到顾诺贤的脑袋上,又觉得不满意,然后将冒尖转到顾诺贤脑后,这才拍拍手,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顾诺贤,你要是出道,一定会比夜前辈更厉害。”欣赏着自家难惹这张精致出挑的脸蛋,纪若目光痴痴的。   顾诺贤轻笑,始终宠溺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放肆。“我不喜欢演戏。”   “那你为何会创办雅诺娱乐?”纪若随口一问,顾诺贤却沉默了。男人双手环胸眺望远处的海岸线,陷入回忆之中,纪若安静站在他的身旁,脚丫一直在搓凉鞋里的沙子。   “有些人有梦想,我想做那个帮他们实现梦想的人。”他安静了很久,给了纪若一个特伟大的回答。纪若明显很怀疑,她眯眯眼镜,说道:“我不信。”   顾诺贤轻嗤,“说来好笑,我自己都不信。”如果那个人不是她,他断然不会做这些无聊事。看到男人脸上的自嘲,纪若收敛起嘴角讥笑,又道:“现在我信了。”   “为何又信了?”   顾诺贤低头看她,女孩脸上有笑意,让他心情一松。   “因为我就是那个有梦想的人,你,就是那个帮我实现梦想的人。”纪若伸出小手指勾起顾诺贤的手,很认真的对他说:“一直还没有跟你说声谢谢的。”   “谢什么?如果你是指签你雅诺娱乐这件事的话,那你就谢错人了,那可不是我的注意,看中你的是君然不是我。要谢,你也应该谢他。”银色月光下,顾诺贤的眼睛深邃似海,他回握住身旁女孩的手,在心里默默说:我也该谢谢君然,是他,将你带到我的面前。   纪若摇头,“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彤姐这件事。”   顾诺贤一愣,随即明了,“那你也不用谢,能相中洛彤也是她有能力,有能力的人,被埋汰了叫可惜,被发掘出来是应该。她未来能走到什么地步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一切都看她自己。”   “你还没告诉我,你所说的约法三章,具体是指什么。”听到顾诺贤这话,纪若贼兮兮眨眨眼,冷清杏眼染上狡黠,顾诺贤见状,心里有些好奇,“说说看,我可以考虑考虑。”   纪若抬起头,杏眼里闪着坚定光芒。   “第一,你不可以总是对我乱发脾气。阴晴不定的人,我可不喜欢。”   “第二,你不许再威胁我。要知道,我再喜欢你,被你一威胁,也会害怕的。”   “第三,你以后为我做了什么事,一定要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我需要的是一个诚实的丈夫,而不是一朵默默付出的圣母白莲花。”纪若上上下下瞟了顾诺贤几眼,改了下形容,“嗯,我不需要一朵男性白莲花。”   顾诺贤:“你说我是一朵白莲花?”感情他对她的好,就被她一句白莲花给概括完了。诺爷觉得他娶的不是一个老婆,哪有老婆这么狼心狗肺的?   “哈哈哈!”纪若自己也觉得好笑,她大笑不止,眼里都染开了泪花。“顾诺贤,答应我好不好?”笑眼含泪,纪若望着顾诺贤,笑意渐渐收敛,泪水却越来越朦胧。   红潋精致薄唇抿在一起,顾诺贤深邃的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纪若,眼神变得十分专注跟深情。“如果你答应我,以后遇到任何事都会跟我一起面对,不再逃避,并且会永远陪在我身边,那么,我答应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改正我的暴戾脾气,也不会再对你说狠话,更不会欺瞒你。”抱歉,善意的隐瞒若能让你过得更开心,那我仍旧会选择隐瞒。   “顾诺贤,我答应你,永不主动离开。”纪若一抹泪花,朝顾诺贤勾起小手指。“我们拉钩,违约的那个人,将永远失去另一个人。”   顾诺贤冷眸微眯,他伸出手掌包裹住纪若的拳头跟小手指,“约定在心中,拉钩算个屁。”   ------题外话------   今天是521。…。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节日,吐个糟,还是只有一个七夕节好。   现在开始走温馨风格哈,以后诺爷要开始变得正常了,再也别说叫我带诺爷去看病了哦,诺爷没病,只是有些神经。   ☆、096、遇追杀,请你一定活下去   “快十一点了,我们回去吧。”   顾诺贤将纪若搂进臂弯里,深夜的海风带来凉度,吹打在纪若身上,她的肌肤有些温凉。   “好。”   纪若将脚凑到海里,让澎湃海水将她凉鞋里的细沙卷走,两人这才携伴回会所。他们到会所的时候,剧组人员已经走了,这里距离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纪若是公众人物,不便跟顾诺贤一起深夜坐出租车。   “我叫人来接我们。”顾诺贤拨了个电话,很简短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他挂断电话,对纪若说:“等半个小时吧,有人会来接我们的。”   “B市也有你的人?”   纪若猜不透,DS势力究竟遍布有多广。   “若若,DS很大,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顾诺贤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纪若也不想过问太多,两人在花从后方的花台上坐下,耐心等车来接他们。   两人没怎么说话,气氛很安静,空气中多出些许旖旎暧昧来。在灯光下,顾诺贤微微侧偏着的俊脸轮廓深邃,坚挺的鼻梁衬得他脸颊更冷漠,墨镜被他别在胸前口袋里,那双在灯光晕染下略显柔和的双眼里,透出温情来。   纪若呆呆看着他,身体某一处溢出满足感。   他安静的时候,美得真像一幅画。   顾诺贤没有注意到纪若的目光,他低头凝视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银白色简约款婚戒倒映出他深情的眸。两枚对戒,一世承诺,多么奇妙的存在。   “我有些渴了。”   纪若说完,顾诺贤终于收回目光,他有些意外看了眼纪若,挑眉满脸无辜问道:“将我口水分你一半,可好?”他眼里盛着笑,五官越发柔和。   纪若神色微微一哂,她抬起脚狠狠踩了顾诺贤一脚,男人白色夹板凉鞋上瞬间多出几道脚印来。“我要喝奶茶。”纪若朝对面街道努努嘴,顾诺贤顺着望去,街对面正巧有一家奶茶店。   他收起眼里的打趣,“得令,奴才这就给娘娘买去!”某奴才松开纪娘娘的手,站起身来朝街对面走去。   对街饮品店尚未打烊,今晚客人少,两个工作人员系着围裙坐在柜台后面,一个开始打起瞌睡,另一个低头上着网。   “麻烦一下,帮我调两杯金桔柠檬。”   漠然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瞌睡的脑袋一偏,砸到一旁男孩肩膀上。另一个男孩也放下手机,搓搓手,两个青年一同起身,见到顾诺贤时,都是微微晃神。   顾诺贤仍穿着白色休闲套装,云淡风轻的脸,古井无波的眸,矜贵不俗的气质,都彰显着这个人身份的不一般。两人小小失神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朝顾诺贤扬起得体微笑。“请稍等几分钟。”   瞌睡青年醒了瞌睡,拿出两个杯子去兑冰,另一个少年则开始调饮品。   顾诺贤百无聊奈,将手揣进兜里,走进店内。   但凡是这类饮品店都有一面祝福墙,顾诺贤走到墙边立定,微蹙剑眉望着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希望跟奢念的便利贴。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对此类行为撇嘴报以鄙视,可现在么…   “麻烦给我一支笔。”顾诺贤打断忙碌中的两人,手机少年立马拍拍手,从柜台下拿出一只黑色签字笔。顾诺贤接过笔,又道:“麻烦再给我一张便利贴。”   “好的。”   少年随手抽了张便利贴递给顾诺贤,顾诺贤接过便利贴,低头看了一眼,竟是粉色心形便利贴纸。用指腹仔细摩擦了两秒便利贴纸,顾诺贤眼里生起笑意。   粉红色么…他好多年没有用过这类粉嫩色彩的东西了。   坐到高脚凳上,顾诺贤身姿笔挺,像是个时刻不松懈的军人。   两个少年望着顾诺贤的后背,心里想,这男人一定是名出色的军人。被他们臆想为军人的某土匪头子俯在桌案上,提笔写下几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顾诺贤盖好笔帽,将自己写下的便利贴贴在墙体最上面最角落的位置。手机少年装好饮品,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他微微蹙眉,为难解释道:“先生,这面墙体上的便利贴,我们每隔三个月就要更换一次,您的…”   男人伸出细长五指,示意他安静。   手机少年乖乖闭嘴,将饮品递到柜台上面,“总共二十。”   顾诺贤点点头,伸手去掏钱包,这才想起自己钱包里没有现金,只有一张无限额牡丹卡。“可以刷卡吗?”顾诺贤用二指夹着一张紫金色牡丹银行卡,脸上生出恼意。   出门不带现金,失策。   看了眼顾诺贤手中的紫金色卡片,两名少年脸色微变,有些为难,“先生,我们这是小店,暂不支持牡丹卡消费服务。”牡丹金卡,全国不过五十张,这样的隐形大富豪,谁会没事来他们这种小店里消费。   闻言,顾诺贤依旧是不做声,不过脑袋却微微低了下去。少年见顾诺贤这副模样,心思流转,他摆出不巴结也不失得体的笑容,温声说道:“我们店里在做幸运活动,每天店内第六百六十位顾客,都可以获得免费赠品两杯。先生运气好,正好是今天第六百六十位顾客,这饮品,我们就送给先生了。”   少年脸上的笑意不做作,也不夸张,让人生不出反感来。   顾诺贤多看了他两眼,伸手取过饮品。“谢谢。”他提着饮品走出门外,忽然又退了回来。   “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顾诺贤眯眯眼,掏出手机,登录微博,“这样,作为答谢,我在微博上免费为你们店做个宣传。”顾诺贤将店名拍下来,又将两名服务生拍下来,一并传到微博。   “出差去B市,偶遇一家饮品店,店内装修不错,小哥也很可爱哦,大家去B市玩,可不要忘了去光顾这家店哦…”顾诺贤发出微博,艾特出纪若跟夜君然。   两服务小哥愣了愣,对他报以善意一笑。“那就谢谢了。”虽然不知道今晚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但能得到他的宣传跟认同,也是一个好机会。   “对了,不知道以后清理祝福墙的时候,可否通融一下,不要撕掉我刚才写的东西?”顾诺贤收起手机,多看了眼祝福墙最上面那张粉嫩的便利贴纸。   男人矜贵俊脸上,神色略微有不自在,似乎这请求很难以启齿。少年顺着顾诺贤视线看去,那张粉色便利贴被他贴得工工整整,跟其他随手一贴的很不一样。   少年心头有些触动,那上面肯定写着男人对某个女孩的爱。   “好。”   少年点头,顾诺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提着饮品彻底消失在马路对面。   男人走后,两个少年走到祝福墙下方,垫脚眯眼仔细看了看那张粉色便利贴,上面的字体龙飞凤舞,笔锋苍劲,写得极为漂亮,之前打瞌睡的少年努努嘴,念出上面的内容:   取苍穹最空灵一隅;   赠予我心爱的女孩;   人生若只如初见;   抵不过你冷清眉眼。   To:My—wife。   From:G先生。   G先生…瞌睡少年转身望着街对面,那里早没了男人的身影,他摇摇脑袋,咕哝一句:“姓古?姓顾?姓郭?还是姓高?”   手机少年一巴掌拍在瞌睡少年的脑袋上,“打扫卫生,下班回学校了!再不回去宿舍就要关门了!”   *   顾诺贤一过马路便隐到了花丛后,他将自己等同是骗来的金桔柠檬递给纪若。   “冰的,快喝吧。”   纪若插上吸管小喝了一口,这才想到刚才顾诺贤有在微博上艾特她,便问道:“你刚才艾特我做什么?”   “哦,刚才没带钱,店里又不能刷卡,我总不能白拿了别人的好处,就在微博上给人店铺做了下宣传。”俊脸一片风轻云淡,顾诺贤说完,这才发现身边女孩有些错愕。   “怎么了?”诺爷蹙眉。   纪若吞下柠檬茶,赶紧掏出手机,这一看,才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顾诺贤,这家店要发达了。你看,你的微薄评论条数已经超过一万五千多条了,并且…”纪若点开夜君然的微博,见到他的微博头条上赫然挂着顾诺贤适才发的那条。   顾诺贤脸上染开笑意,“这家店饮品味道不错,小哥长得也算不错,我只是适当帮了他们一把。看来效果不错,这我就放心了,不然总觉得自己是个吃白食的。”   纪若无奈,她左手捧着冰饮,想了想也转载了那条微博。   纪小姐姓纪:顾总介绍的,一定很好喝,改天一定要去喝喝看。//夜夜怡情:顾总好亲民,麻烦给我带一杯回来可好?//顾先生姓顾:出差去B市,偶遇一家饮品店,店内装修不错,小哥也很可爱哦,大家去B市玩,可不要忘了去光顾这家店哦…   纪若刚转载微博,底下评论瞬间破千条,她准备关闭微博,又提示有新回复。她打开一看,差点气吐血,只见某顾总飞快地转载了纪若的微博并回复:你不正捧着柠檬茶在喝吗?//纪小姐姓纪:顾总介绍的,一定很好喝,改天一定要去喝喝看。   …   “顾诺贤,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俩的关系?”   纪若关掉手机,一个劲的瞪顾诺贤。某人眉眼弯弯笑对即将要暴走的纪若,他这一笑,用顾盼生辉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一霎,天地间洒满了阳光,照进纪若身体每一个毛孔。   这人长得帅,颜值高,真的是有好处的。纪小姐一腔怒火,横眉冷对顾先生俊脸柔情,烈焰一点点沉寂消失。“算了,鸡同鸭讲,浪费口舌。”   纪若愤愤喝了两口柠檬茶,这时,有一辆路虎停到马路旁。   顾诺贤沉眸起身,将还未喝完的柠檬茶扔进垃圾桶,走向路虎。路虎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浓眉大汉,大汉穿着军迷彩套装,脚踩一双作战靴,异常威猛的个头很有存在感。   “首领晚上好!属下黑三,奉宋长老命令前来待命!”   黑三对顾诺贤弯身致意,右手护在心脏口,这是DS下属见到上司的尊敬姿势。黑三微微垂眸,满脸皆是敬佩。眼前这个即将满二十七岁的男人,拥有足够令DS组织上下所有人仰视的资格,面对她,黑三也不得不收敛起一身锋芒。   谨慎眸子多看了几眼黑三,顾诺贤对黑三有些印象,确信来人没有问题,顾诺贤这才放下戒备。“开车回市区。”黑三点点头,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顾诺贤侧身朝花丛旁的纪若招招手,放软声音对她说道:“过来,我们回去了。”   纪若抹抹嘴,将柠檬茶扔进垃圾桶,小跑向他。   两人坐进宽敞的后车座,黑三驱车速度快而稳,路虎车很快便消失在这片夜色里。   ——   车子离开小镇,沿着半山腰开往市区。   蜿蜒公路的一旁是山崖,山崖下面是涛涛海洋,右侧则是弯曲的山体绝壁。在这样的路段上行驶,对车技要求较高,好在黑三驾驶经验丰富,即便是在黑夜里,车子开得也很安全。   黑三开车的时候,两只耳朵始终高高竖起,这样的路段上,倘若遇到伏击,那是十分不利的。顾诺贤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他双手环胸靠着车椅背,半眯着双眼,耳朵始终警惕的在凝听外界变化。   纪若察觉出车内人的变化,她很体贴的没有问东问西,至始至终,她都只是安静的坐在顾诺贤的右边,默默给他一片安静。   公路是平缓的S形造型,要不停地拐弯。   前面是一条深谷,黑三目光一沉,悄悄减缓行驶速度。车头顶点亮前面的路,车子缓慢地驶进深谷,U形深谷内,只有一辆路虎独驱前行,像一只卧虎,浑身散发着凌厉威武。   纪若敏锐感觉到,车子驶进深谷之后,车内两个男人气势都在陡然间变得危险起来。   “怎么了?”纪若朝顾诺贤靠近几分,左手悄悄攀上顾诺贤环着的双臂弯。   顾诺贤睁开眼,霎那,一道冷寒之光从他眼球滑过。纪若一惊,又问道:“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环在胸前的手松开,顾诺贤用自己的右手包裹住纪若左手,他轻拍纪若的手背,沉沉点头。   “怕吗?”   他问她,目光却看着反光镜。   纪若跟着看去,反光镜里显示出他们身后有四五道车灯。有车跟在他们的身后,那些车始终没有超过他们的路虎,显然,他们的任务是负责断后。   既有断后,那么就有前敌。   握着纪若柔手的大手加深力道,顾诺贤侧头看纪若,又问了一句:“怕吗?”   车室内灯光明黄,将纪若一张瓷白俏脸渲染出柔色。纪若摇头,满脸无谓。“不怕。”她应道,声音果决。   男人嘴角跟着勾起幅度,“或许我们今晚脱不了身,这样,你也不怕?”   “怕什么,有活着就有死去,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努力拖两个垫背的。”纪若不仅不怕,脸上反倒生出熊熊战意。顾诺贤望着这副样子的纪若,脸上笑意加深,上一次在T国,纪若跳下悬崖坠海的那一瞬间,假面具后方那双杏眼里,噙着一样的英勇无畏。   她宁愿跳入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也不愿意被他活捉。   纪若双手握成拳头,因为难以抑制的兴奋,她浑身都紧绷着。“纪谱霖的女儿,可不是孬种!”   “哈哈!”顾诺贤忽然放声大笑,“很好,纪若,你真的时刻都在给我惊喜啊!”顾诺贤笑容看上去很有深意,纪若看不懂他笑容里的内容,只好闭紧嘴巴不说话。   一只白皙大手伸纪若眼前,那双手掌心中,赫然握着一把手枪。   纪若眼皮子跳了跳,“给我的?”   顾诺贤轻轻点头,笑得优雅高贵。“拿着防身,必要时刻,按下扳机,尽量瞄准敌人的心脏。你记住,第一枪永远最能打得人措手不及。你的每一发子弹都是仅有的机会,错过唯一的机会,丢命的就是你自己。”深沉的眼望进纪若眼底深处,看穿她发憷的灵魂。   纪若嘴唇血色白了几分,她虽然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大坏人。她还从没有主动开过枪杀过人,作为一个‘干净人’,总是对枪有抵触感。   纪若愣愣睨着顾诺贤温柔脸庞,手心出了汗。   “若若,我想跟你长命百岁,你不能死。”他看着她,脸上严肃表情说明一切。不想她死,那么就得让对手死。恶战中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清楚,顾诺贤承担不起失去纪若的损失。   想要继续活着,她必须成为一个刽子手。   纪若轻呼一口气,抬手从他手心里接过手枪。   “我明白。”   纪若反复抚摸着那柄枪,手指在颤抖。   *   “首领,来了!”   黑三蓦地抬头,目光阴冷盯着对面急速驶来的轿车,右手伸向座驾下面。   顾诺贤看了眼局势,眉头紧蹙。   前方有三辆车,后方有三辆车,整整六辆车追杀他们一辆车,倒是大手笔。“真看得起我。”冷冷勾起唇角,顾诺贤凑近纪若,嘱咐道:“你保护好自己。”   纪若点头,低头给子弹上膛,她学习过一些枪支原理,这还是初次摸枪,上子弹的动作慢得惨不忍睹。   “黑三,让开,我来。”   顾诺贤一个跳跃闪到驾驶座上,黑三早一步移到副驾驶上。   眼见就要跟前面驶来的车子撞上了,顾诺贤不仅不踩刹车,反倒是提档加速起来,朝对面靠近悬崖边的车撞去。   吱!   最边上的黑色轿车见到路虎不要命地朝自己冲来,微微一惊,猛踩刹车。车子跟地面激烈摩擦了三秒,险险停在在山崖边上,就在这时,顾诺贤脚踩离合退后两米,再次提档加油,自焚似的又一次撞上黑色轿车。   砰!   轿车被路虎狠力一幢,直接撞飞护栏,以一个极为危险的动作,悬在山崖边上。护栏坠入大海,轿车司机瞳仁一缩,便见车内男人握枪指向他,男人俊脸深冷,他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玻璃射进司机的心脏。   身体传来痛楚,司机握住方向盘的手抖了抖,悬在山崖边上的车子立刻翻滚着坠下山崖。轿车撞上礁石,发出一声巨响,车子爆炸成一个火球,熊熊烈火照亮幽森海湾。   一切,仅发生在霎那之间。   纪若望着这一幕,忘了呼吸。   路虎前轮三分之一悬在山崖边上,车内男人目光如炬,丝毫没有惊恐跟后怕。纪若死死拽着安全带,握着手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顾诺贤刚才一番举动太过疯狂,如果他车技再差些,现在坠入海里的就是他们了。   “疯子…”纪若嘴皮子抽了抽,脸色有些僵硬。   顾诺贤没有空搭理她,解决了一辆车,还有五辆。后面三辆车远远停在后方,选择静观其变,他们似乎笃定顾诺贤这次必死无疑。   “黑三!”   顾诺贤沉着嗓子喊了声黑三。   黑三闻言点点头,他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我保证将这些孙子轰成马蜂窝!”黑三摇下车窗,纪若看到他怀里竟然抱着一把双枪管重机枪,枪管伸出车窗,黑三眯起左眼,用右眼瞄准敌人。   他按下扳机,子弹脱膛,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黑三手臂微抖。   噗!   机枪打碎车窗,准确打进司机的脑袋。   她头皮一麻,眺目望去,只见最里面那辆轿车里的司机整个人倒在车椅上,整个脑袋被削了一半,碎肉跟血液洒到窗户上。纪若吞了口唾沫,多看了眼与血液混在一起的脑浆,胃里一阵翻滚。   前面唯一一个幸存的司机见到这一幕,脸色微白,他提档加速,猛地冲向路虎。黑三再次扣动扳机,这一次却打偏了。子弹打进轿车车盖,司机安然无恙。   “妈的!”   黑三很抱歉,“首领,车子移动太快,失手了。”   顾诺贤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反光镜里的后方。三辆车依旧安静等待着,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顾诺贤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心头划过诧异,顾诺贤瞳孔忽然一缩。   “他们有狙击手!”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大张旗鼓,肯定做足了准备。右侧绵延起伏的山上,一定藏有狙击手。   黑三听言心头一沉,纪若也皱起了眉头。   像是为了验证顾诺贤的话一样,一道刺破空气的呼啸声从远及近,察觉出动静的车内三人同时一惊,黑三侧头去看身后,就见到一颗黑漆漆的子弹旋转着朝自己飞来。   瞳孔急缩,黑三来不及呼喊,便已彻底失去意识。   “啊!”   尖叫声从纪若嘴里发出,顾诺贤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右臂上挂着一块头盖骨。   刚还活蹦乱跳的黑三此时已没了气,他整个头盖骨都被狙击子弹削没了,他仍保持着抱枪防卫的姿势。黑三的脑浆溅到车窗跟座椅上,有些血水甚至飞溅到纪若的脸上。   大口径狙击枪的子弹打出来是旋转的,其冲击力比普通子弹猛烈好几十倍…从高处打下的子弹,一秒钟不到便结束了黑三的命。   纪若张张嘴,有些黏糊糊的东西流进了她的嘴里。   “哇!”   纪若脸色一白,倒在车椅上,一阵狂吐。   顾诺贤没有半点不适反应,刚才黑三头盖骨四处飞溅的时候,他也仅仅是蹙了蹙眉。他见惯了生死,自然能做到面不改色面对一切。   “情况很糟糕。”   顾诺贤的声音,淡淡从前座传来。   纪若虚弱哼了声,接着呕吐。   “若若,抱歉,我可能…”捏着方向盘的手虚白几分,顾诺贤古井无波的眸泛起波动,“我可能不能带你回家了。”顾诺贤冷冽的视线里满含不舍跟无奈,他多想跟她白头到老…   “别…别说抱歉…”纪若扶着椅子直起身,她强忍住不去看可怜的黑三,“我在车里,是不是会成为你的束缚?”   目光暗沉,顾诺贤没有接话。   “放我下车。”纪若声音多了几分坚定,顾诺贤脸色一变,“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是我的爱人,我不可能抛弃你!”顾诺贤回头怒瞪她。   纪若勾起唇角,满室灯光下,她笑得格外迷人。   “顾诺贤,不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我很抱歉。”纪若擦了把脸上的脑浆跟血水,车子里再次响起她不算洪亮却很清晰的声音:“但也请不要让我成为你的阻碍跟负担,顾诺贤,放我下车。”她的存在,将是他的束缚。   她下去,给他放手一搏的机会,说不定他还能活命。   冷眸转了转,顾诺贤不肯接话。   “顾诺贤,这下面是海吧?”   顾诺贤拧眉,“你要做什么?”   “顾诺贤,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我会将我所有隐瞒的秘密都告诉你。”纪若笑得璀璨瑰丽,她亲了亲男人的侧脸,柔声说:“我好像爱上你了,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来!”   纪若倏然打开车门,在顾诺贤暴怒恐慌的目光下,纵身跃入山崖。   祈祷她这一跳能落进海里,而不是砸在礁石上。   “纪若!”   惊慌吼声从男人嘴里发出,他心脏狂跳,却没了生命。双眼赤红凝望着身旁黑暗的山崖,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吼道:“纪若,你可不许死!”   再次抬头,男人眼里不再是绝望慌乱,而是熊熊怒火跟疯狂。   *   这是她第二次跳海,每一次,都跟那个叫顾诺贤的男人有关。   第一次,她为了躲避他的追杀,姿态决然跳下悬崖。在坠落山崖的那一刻,她想,她不能死得这么惨淡。要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所以她将男人一同拽下了山崖。   他们一同落了海,开始接近一周的丛林逃生。一次逃生,她见识了那个人的残忍跟无情,他永远是一副冷漠无表情的模样,生吃野物时如此,杀人时如此,就连在她身体里索取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纪若在想,这个男人真他妈的冷,冷得不近人情,冷得让人生寒。   谁能料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家伙竟然在不知不觉里,潜移默化逐渐盘踞上她满满一颗心。他总是暴怒无常,时而癫狂时而高贵,时而痴情时而恐怖。   但在她心里,他不再只是一个冷机器,他也有了心,有了怒气跟喜悦。他会烧一手好菜,会在每个夜晚拥抱她,会为了她雷霆大怒,也为她杀过人。   他让她如此舍不得。   想到他,心会痛。   第二次跳海,仍是为了躲避追杀,不过这次,她却是为了不成为那个人的负担。她不许他死,她想要他好好活着,她在车上,他会束手束脚。   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不想他死去,她想他继续活在世上跟她纠缠不休,跟她白头到老。   这一次,她依旧姿态果决。   顾诺贤,我爱上你了。   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   噗通!   纪若落入海洋,身躯沉入海里,海浪卷走她消瘦身躯,将她带向汪洋。在落入海里的那一刻,纪若心想,幸好,没有摔在礁石上,没有死得很丑陋。   强大水压冲击得纪若体内五脏六腑剧痛,海水灌满她的双耳,脑子被水浸湿,迷糊了思绪。   就这么放任自己往下沉去,纪若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沉沦吧,就让我一个沉沦吧!   “若若,我想跟你长命百岁,你不能死。”   那人的叮嘱似乎还在耳边萦绕,沉没大海不再挣扎的纪若乍然间睁开眼睛来,眼珠被海水包裹,她透过冰凉海水,看到了天空上影绰的月亮。   他还在厮杀生死不明!   阿爹尚有一年寿命可活!   纪若,你不能死!   窒息中,仅有的念头支撑着纪若活下去。她在海里挣扎,像一只无头苍蝇,手忙脚乱,拼尽全力只想要浮出水面。被惊涛骇浪袭击,这一刻,纪若终于体会到昨天顾诺贤表演落海救人时的心情。   自己爱的人生死不明,当事人心,生不如死。   荒废的墙壁上生长出一颗地锦,它兀自生长,最终以一颗嫩芽之势,燃烧遍布整片墙壁。纪若咬牙扑腾出水面,心里活着的意念犹如那颗地锦,成片生长。   终于浮出水面,纪若逆着海浪,朝远处那片山游去。   纪若抱住礁石,手旁是刚才坠崖时爆炸成残片的轿车,那车子里,还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强忍住胃里翻腾欲望,纪若爬上礁石,与那具尸体待在一起,她仰头望着半山崖。   山崖上还有灯光,男人仍在战斗,还未放弃。   嘴角牵起虚弱笑意,纪若靠着轿车残片,心里暗自祈祷,顾诺贤,你可不能死!   *   砰!   子弹打进路虎车前盖,点起颗颗火光。   脚踩离合,顾诺贤转动方向盘,路虎急速后退两米,这才险险避过子弹的攻势。   见子弹打偏了,司机暗喊糟糕。   看了眼被子弹打中的车前盖,顾诺贤目光变得沉郁。一把拽起黑三怀里的重机枪,顾诺贤不去管机枪上的血肉,他抱着枪,将枪管对准前方举枪的司机,顾诺贤用口型对那人说了声:   拜拜。   噗!噗!噗!   枪声声接连门响,第一颗子弹打破油箱,第二颗子弹打中司机心脏,第三颗子弹打中司机脑门。轿车司机呆了呆,随即轿车轰的一声燃烧起来,火光在他四周蔓延开来。肉体被烧焦的气味传进司机的鼻子里,原来人肉烤焦的气味如此…恶心。   恶心,是他在跟车子一起爆炸前唯一的感想。   顾诺贤操控车盘,速度奇快退后十来米,望着眼前一片火海,他的眼珠是红色的。深深看了眼黑三惨不忍睹的身体,顾诺贤眼里闪过愧疚。   “得罪了!”他将黑三的尸体扔出车外,掀开副驾驶座椅,副驾驶的下面,有五六个按钮。狠戾眸子扫了眼后面蠢蠢欲动的三个司机,顾诺贤冷笑一声,忽然按下最大的红色按钮。   红色按钮按下,路虎车身一阵抖动,盘龙卧虎即将苏醒,大展身手。   后面车内,三个司机见到路虎忽然颤抖,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是在做什么?疑惑滑过每个人心尖,几人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抖动的路虎忽然停下动作,重新归于平静。   “都死吧,死了就解脱了!”   顾诺贤不清不楚呢喃一句,按下红色按钮旁边的黑色小按钮。接着,路虎后备箱被打开,露出一个黑色的炮口,三个司机见到那炮口都是脸色一变,“妈的,竟然是炸弹!”谁也没想到,这路虎车里竟然安装了一枚轰炸炸弹!   司机被吓得惊慌失色,纷纷跳下车逃命。   炸弹从炮口里脱落,朝三辆轿车所在的地方轰炸而去。   轰!   三两轿车同时爆炸,跟着被炸碎的还有那三个逃跑的男人。火势滔天,海里的纪若看到了,山上隐藏的狙击手看到了,就连山顶上看戏的两人都看到了。   “Shit!Eric—is—so—crazy!”男人垂手放下夜视仪,一张威武俊脸上布满不可思议。   “哼!”幽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他看了眼身侧体型魁梧的大汉,语气陡然变得嘲讽,“你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会不清楚他的性子?恐怕,他每辆车都是经过改装的,这辆,估计还算是落后的。”   男人摸摸下巴,脸上露出讥讽。“泽,别生气,这只是我给他的一点见面礼。”男人拍拍身旁人的肩膀,笑得异常大方,“他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这些年的帐,我迟早会一笔笔讨回来!”   想起死去的战友,男人眼里聚满暴怒。   “Chasel,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幽泽语气沉沉,“永远不要轻视他。”否则,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夏佐耸耸肩,对此并不否认。   夜风吹往高处,夏佐一头金色短寸发下,翡翠绿眸很冷、很冷…   “唐尼,干掉他!”   半山腰上,一颗大树上的男人听到这话,低声对耳机应道:“收到!”他瞄准还算完好的路虎,清秀的下巴,倔强中带着傲慢。   手指按下扳机,子弹脱壳,旋转着打进路虎。   双耳竖起,顾诺贤听到呼啸破风声,伸腿一脚踢开车门,整个人抱团滚了出去。油箱被击中,一股汽油味弥漫到鼻尖。顾诺贤双手抱在头上,他深深看了眼后方的崇山峻岭,目光倏然停顿在某一个方向。   黑暗中,他看不清那里的情形,但是敏感知觉告诉顾诺贤,狙击手就在那里。   被顾诺贤死死盯着,树上的男人仿佛被毒蛇咬中,一时忘了开枪。他发现了他,好可怕的感知力。   “别让他逃了!”   就在狙击手愣神的空当,耳里再次传来夏佐没有温度的声音。   再次开枪,唐尼心有些乱。   手指按下扳机,这一次子弹没能打中顾诺贤,打偏了几公分。子弹摩擦在地面,激起一片火光,顾诺贤眼睛一跳,车要炸了!路虎车是改装过的,车厢下面还有一枚炸弹跟好些小型弹药!   这若是爆炸了…   脸色陡然大变,顾诺贤来不及思考,双腿蹬在山崖壁上,纵身跳下未知黑暗悬崖下。   他刚起跳,后面的路虎就炸了。   砰!   砰!   砰!   路虎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不正常响动惊动了海岸线对面某些人的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终于被察觉了。炸碎的残渣飞溅弹开,有些残渣甚至扎进了顾诺贤的后背。   “哼!”   背部剧烈的疼痛让顾诺贤闷哼。   又是一块玻璃飞了下来,砸中他的背脊。顾诺贤两眼一瞪,忽然失去意识。没了意识的男人身体像失去生命力的海燕砸进海里,坠落到海底最深处。   纪若望着忽然从高空坠落,一头砸进海里再有没有动静的黑影,俏脸霎时惨白。   “顾诺贤!”   她大惊,再次一头栽进海里,扑腾双臂朝顾诺贤砸下的方向游去。   她在海里反复寻找,快撑不住时就冒出水面呼吸几口空气,她早已精疲力尽,支撑着她咬牙坚持下去的就只剩下意念。海浪汹涌,顾诺贤早不知被卷去了何处,偌大的海湾,寻找一个失去意识的人,简直就是海底捞针。   “上校,要派人去寻找Eric的下落吗?”   狙击手从树上跳下来,询问山顶上的男人。   夏佐正欲点头,忽然听到一阵轰拉拉的机车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嚣张跟不可一世。夏佐抬起夜视仪望向下方,宽敞无人的蜿蜒公路上,只有一辆黑色哈雷摩托在朝事发地飞奔而来。   摩托车的主人,是一个长发过肩,身穿白色西装上衣,黑色紧身长裤的女孩。女孩酷爱纪梵希,亦如她爱用变态手段折磨敌人一样。   女孩后背背着一把重机枪,一张绝美倾城的容颜上,怒火一片。   这是一个,气势霸道得让人不容轻视的女孩!   看清那人面貌时,夏佐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顾诺妍!”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不清不楚的怒火跟…复杂。幽泽一愣,立马朝耳机里面的人说:“唐尼,迅速撤退!”   “不找人了?”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唐尼蹙眉,脚步在朝着山下走去。幽泽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多了许多谨慎跟惧意。   “顾诺妍来了。”   闻言,唐尼脚步一顿,他低头沉默了两秒,调头朝山顶走去。   *   几辆轿车仍在燃烧,里面的司机尸体焦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烤人肉味。   黑色哈雷停在燃烧的路虎身边,高跟鞋敲在水泥地上,女孩径直走到路虎车旁,她先是看了眼黑三惨不忍睹的尸体,这才眺目望向路虎车里面。   车厢里只有滚滚烈火在翻腾,她在意的男人并不在里面。聚满怒气的桃花眼微微放软,顾诺妍扭头看了眼身后山巅,眼里闪过冷意。   她举起右手,手背对着山体,五指修长白皙。四指弯曲并拢,仅剩一根中指朝天。   威严俊脸一哂,夏佐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顾诺妍精致双瓣一张一合,用唇语对着山巅方向说道:“夏佐,咱俩没完!”顾诺妍脸色微冷,桃花眼里寒光满满。   凝视着对自己竖中指的女孩,翡翠绿眸变了又变。   *   顾诺妍收回目光,弯身一把提起黑三的尸体,将他放到哈雷车上,这才走到悬崖边上,沉沉眸子扫过下方海湾。   黑夜中,顾诺妍目光如炬,视线丝毫不受黑暗影响。隐隐约约,她看到一个女人浮出海面,那女人张嘴大呼几口气,又一头栽进深海里。   “这就是我那嫂子么…”手指在漂亮下唇上摸了摸,倾城容颜显出玩味。“真是个大美人啊!”   ------题外话------   真是个美人啊~   ☆、097、若若你,带我回家吧   逆浪而行,对体力本就耗损严重的纪若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来回扑腾了三趟仍未找到顾诺贤,纪若内心越发焦躁不安,时间每往后移一秒钟,顾诺贤危险就多一分。   顾诺贤,等着我!   纪若大口呼了几口气,再次挥动起无力的四肢,一头钻进海里深处。   悬崖边上,顾诺妍望着那道再次钻入海里的影子,目光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她抽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宋御,不想大哥死,就赶紧地派人来B市罗刹镇浅海湾。”说完,顾诺妍按下通话结束键。   宋御刚睡着不久,接到顾诺妍这通电话,满脑瞌睡顿时醒得一干二净。一个鲤鱼打挺,宋御从床上翻身下地,赶紧打电话通知B市分部领导人。他挂掉电话,这才穿上衣服,前往机场。   *   距离顾诺贤坠海已经过去十分钟,纪若仍未找到他人。   杏眼被海水浸湿包裹,纪若视线朦胧,几乎看不清前方。月光清冷,影影绰绰的光亮射进海里,将大海照的更加幽冷。咬牙游到海底,纪若憋足了气,睁着一双焦急的眼四处寻找。   这一刻,纪若深刻体会到顾诺贤白日里所说的那句话:只要想到你可能会死,我的心都要碎了。   心碎么?   岂止心碎。   纪若甩甩脑袋,意识苦苦支撑着她继续前行,倏然,纪若眸子微亮,她看到斜前方的细沙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海水将顾诺贤全部吞没,萦绕在他周身的海水被他的血液染成殷红色。   双瞳赤红,纪若张张嘴,吐了口海水,朝顾诺贤奋力游去。将男人没有反应的身躯搂在怀里,纪若看了眼顾诺贤没有血色,紧闭双眼的脸,心脏再次闷痛起来。   你答应我的,不能死。   双手绕过顾诺贤的胳肢窝,纪若托着顾诺贤的双臂,奋力摆动孱弱双腿,朝海面上游去。短短二十来米的距离,纪若足足花费了两分多钟。   两个人头浮出海面,纪若噗噗直往外吐海水。   她捧起怀中人的下巴,捏开男人的双唇,朝他嘴里送气。昏迷中的男人毫无知觉意识,纪若满脸焦急,她压了压顾诺贤的肺部,顾诺贤微微张开的嘴里流出海水来。见状,纪若一喜,赶忙再给他输气。   一口又一口气从纪若嘴里传到顾诺贤的肺里,纪若再度压压顾诺贤的肺部,望着更多海水从他嘴里吐出,纪若眼里光亮更深。“顾诺贤,你快醒来啊!”   小心翼翼捧起顾诺贤的下巴,纪若双腿在海里摆动,借着水浮力,这才不至于让怀中人坠落。   顾诺贤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反应,纪若等了几秒,见他还未醒来,忍了好长时间的眼泪终于落了出来。“顾诺贤,你真的要丢下我么…”脑袋缩在顾诺贤的脖劲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纪若眼眶涌出,滴进海里,与大海交融一起。   “别…别哭…”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海上响起,就在纪若的耳边。   眼泪被纪若堵回眼眶,她抬起头颅,见手掌心里捧着的那张精致俊脸睁开眼,满脸难以置信。“你没死?”顾诺贤微眯着的双眼凝着眼眶微红的纪若,无力说话。   纪若掐了把男人的脸颊,成功见到顾诺贤蹙眉,纪若这才放心下来。   “你还活着!”她忽然一把抱住顾诺贤,满眼欣喜。“你还活着,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搂着怀中人,纪若一时激动,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道将男人勒成粽子,无法呼吸。   “先。放开…。咳咳!”顾诺贤猛一阵咳嗽,吐了两口冰凉咸湿的海水,纪若察觉到自己的莽撞,连忙松了怀抱。怀中人身子一软,又朝海里滑去,纪若一惊,连忙伸手搂住顾诺贤的臂弯,一脸歉意。   “我太高兴了,没控制好!”   顾诺贤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想往常一样伸手拍她的脑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唯一跟以前一样的,是他的目光宠溺如终。   被他用一双深情不悔的眼睛看着,纪若终于恢复镇定。   “你还活着,我…咳咳!我怎可…舍得离你而去?”顾诺贤说完,脑袋忽然砸到纪若胸口,“我没力了,若若你…”顾诺贤闭上眼睛,语气轻虚,“若若你,你带我回家吧…”   最后一个字说完,顾诺贤彻底昏迷过去。   纪若心里慌了一下,她感受到怀里人还有微弱的呼吸,强制命令自己冷静。加大臂力,纪若单手拽着他的左臂弯,说道:“行,我一定将你完好无缺送回家!”   “回我们的家!”   纪若右臂双腿同时摆动起来,朝海湾浅岸游去。   *   顾诺妍从哈雷车厢里拿出一条尼龙绳,她将绳子一头绑在一颗碗口粗的小树干上,将另一头扔进悬崖下面,双手拽进绳子,顺着山崖下海。   距离礁石越来越近,纪若心就越轻松,身体就越虚弱。她就快要坚持不住了,手臂酸涩得几乎抬不动了,游行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   就快到了,她不能放弃!   咬咬牙,纪若晃了晃越来越浑浊的脑袋,机械一般抬起僵硬的双腿,闷头朝礁石游去。   游动的手臂伸出海面,被一只温热细手拽住。纪若一怔,猛抬头,对上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眸褐瞳黑,似一片汪洋大海。   “拽住我!”   女孩开口,声音不似一般女生那般清脆柔和,却是哑哑性感,像一根狗尾草拂过人心头,痒痒的,酥酥的,耐人寻味。纪若眨眨眼,五指弯曲,跟顾诺妍十指紧扣。   右手往上一带,纪若轻而易举被顾诺妍拉到礁石上。   纪若趴在礁石上,拽着顾诺贤的肩膀,将他拖到礁石上。纪若坐在礁石上,将顾诺贤抱在怀里,累得抬不起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诺妍。你这嫂嫂,我很满意!”   纪若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身姿高挑体态婀娜的美丽少女,女孩头顶一片银白月华,白衣黑裤,脚踩黑色高跟鞋,三千青丝墨如绦,被海风吹得飞舞。墨发之下,容颜倾城,她五官生得极精致,跟顾言溪那张脸酷似九分。   两人唯一不同之处,是那双眼睛。   同样是桃花眼,顾言溪的眼睛里容纳的是星辰银河,顾诺妍眼里里蕴含的是汪洋深海。   这个女孩,美得张扬嚣张,她就像是一株盛开的罂粟,模样精致妖异,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让人吸一口,上瘾丢命。   “诺妍?”   纪若盯着顾诺妍的脸颊,语气是肯定的。   顾诺妍点点头,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柳眉微蹙。“救援还要一会儿才能到,来,帮我脱掉哥哥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   纪若一头雾水。   “给他包扎,他流血过多,等救援赶到估计已经流血身亡了。”顾诺妍说到身亡二字,倾城容颜有了点波动。纪若闻言,赶紧将顾诺贤的上衣脱掉,看到顾诺贤腹部那条鞭痕,顾诺妍跟纪若都是一愣。   “看来你跟我哥哥业余生活很精彩啊!”   顾诺妍啧啧两声,一脸打趣,纪若刷地一下红了脸。“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疤痕…”纪若想解释,顾诺妍却伸手阻止了她的后话,“不用解释,床上生活和谐,夫妻感情才能经营得更好,都是成年人,这我理解。”   纪若:“…”   将顾诺贤翻了个身,纪若终于见到顾诺贤后背的伤痕。他的左肩下方有一条长约十几公分的深痕,那伤口极深,透过翻开的皮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跟血肉。   顾诺贤腰部上方二指处,还有一条长约二十公分的疤痕,这道疤痕没有上面那道深,可流血量更骇人。颤颤巍巍的手指抚过顾诺贤腰间那道伤痕,那疤痕里,还有破碎的玻璃渣没有被海水卷走。   纪若倒吸一口气,心痛如刀割。   顾诺妍目光一沉,拍拍纪若的肩膀,安慰道:“死不了,你可别哭。”顾诺妍说完低头去看纪若,这才发现纪若并没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哭哭啼啼,她只是目光伤痛望着顾诺贤的伤,面色十分平静。   顾诺妍收回目光,心里对她这嫂嫂印象更好。   她平生最讨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孩。   解开腰间的皮带,顾诺妍从皮带扣里抽出一把迷你小刀,她蹲下身,用尖刀将顾诺贤伤口里的玻璃碎渣挑出来。顾诺贤不知是伤得太重还是昏睡的太死,在顾诺妍给他包扎伤口时,他没哼一声,没蹙一下眉头。   从随身携带的手枪里取出一枚子弹,顾诺妍十分熟练地打开子弹,将里面的火药倒在顾诺贤的伤口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当着纪若的面,点燃那些火药。   噗呲!噗呲!   火药在伤口上燃烧,顾诺贤身上的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疤。   昏睡中的人忽然全身抽搐起来,顾诺贤手掌抬起,死死掐住纪若的大腿。纪若闷哼,承受住了他无意识的暴行。等火药全部熄灭,顾诺贤停止抽搐,这才松开自己的手,再度昏死了过去。   顾诺妍用衣服将顾诺贤腰上的伤口死死裹住,她拍拍手,说道:“好了,条件有限,能采取的应急措施只有这么多。”顾诺妍说完,这才发现纪若脸色有些白。   “怎么了?”   纪若摇头,直说没事。   顾诺妍却皱起眉头,桃花眼目光下移,顾诺妍看到顾诺贤放在纪若大腿上的手。“很痛?给我看看!”顾诺妍伸手掀开纪若的裙摆,纪若有心阻挡,顾诺妍的动作却更快一步。   手指撩起纪若裙摆,顾诺妍看见纪若白皙的右大腿上,有三个乌青的手指印。   顾诺妍放下裙摆,“忍忍吧,等到了市区再擦点药膏。”她声音有些无奈,心里对纪若好感倍增。   “嗯。”重新将上身赤裸的顾诺贤搂在怀里,纪若手指抚摸着他坚毅的侧脸,满心担忧。   远处亮起一排排灯光,顾诺妍见状,忽然站起身来。“救援来了!”   纪若抬眉望去,见到救援部队赶来,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些。分部派来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领头人是一个中年女性。见到礁石上的三人,领头的中年女人赶忙叫人放下绳梯,亲自下海。   “抱歉,我们来迟了!”   女人看了眼顾诺妍,又看看纪若跟她怀里昏迷不醒的顾诺贤,本就严肃的脸变得更加威严。“顾二小姐,首领现在情况如何?”顾诺妍将腰带系回腰间,不冷不热回了句:“再来晚些,可以帮他收尸。”   她语气很恶劣,女人听出来了。“是我们办事不利,等首领醒来,我们自愿受罚!”   “你带首领上去,注意点别碰到伤口。”   得到命令,女人身后的大汉走了出来,他弯身将顾诺贤从纪若扶起,然后将他放到自己后背,长腿一迈,稳稳地顺着绳梯爬了上去。   纪若是第二个上去的,其次是顾诺妍,最后才是中年女人跟部下。   *   顾诺贤被连夜送去了B市一家隐秘的私人诊所,黑三的尸体也被同事一同带走。他们走后不到五分钟,B市公安部开着警车赶到海湾,封锁路段,进行调查。   第二日一早,C国民报用大篇幅刊登出昨日罗刹镇浅海湾发生的战斗,报刊首面是那几辆被炸弹轰炸得稀巴烂的轿车,轿车旁打了马赛克,那是残碎遍地的司机们的尸体。   战斗具体原因是为何,谁是主谋人,谁是受害人,报刊上并没有一一列出,报纸仅仅只简单报道了这一则消息。有看了报纸的人猜测这是一场黑帮恶战,也有人猜测是恐怖组织所为,真实原因是如何,并没有人知道。   宋御在第二天一大早抵达B市,他到后不久,昏迷了七八个小时的顾诺贤终于醒了过来。当天下午,顾诺贤三人乘坐私人飞机飞回C市,宋御则留在B市负责调查主谋人夏佐及其下落。   顾诺贤回到C市,被苏女士接回了顾家,纪若也跟着住进了顾家。   这还是纪若第一次来顾家,跟她想象中略有差别,顾家人住的并不是什么豪华庄园大型别墅,而是一栋四层式小型别墅,别墅虽小,装修的却很有家庭氛围。   顾家没有大批佣人保姆,只有一个负责做饭的阿姨,跟一个负责打扫清洁的大叔。纪若住进来的那一天,见到了一个叫蓝诚的爷爷,蓝诚七十多岁,精神依旧抖擞盎然,身体十分健康硬朗。蓝诚爷爷一见到纪若,忙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那感觉就好像一个亲爷爷在关心自己的孙媳妇。   连续在顾家住了三天,蓝诚对纪若态度热情不减。纪若被这状况搞蒙了,在一天晚上,终于忍不住跟顾诺贤问起这事。   “蓝爷爷是什么人?怎么感觉你们全家上下都很尊敬他。”顾诺贤身上有伤,纪若不敢去抱他,就连碰都要再三犹豫。她的小心翼翼,让顾诺贤十分不痛快。   “蓝爷爷虽然姓蓝,其实相当于是我们的亲爷爷。”   顾诺贤把玩着纪若的手指,“怎么?他太热情,吓到你了?”   纪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比较好奇,他到底什么身份,他人很好,是个很和善的老人。”从纪若到顾家,蓝诚一直嘘寒问暖,他热情地令纪若有些别扭。“我感觉他既像是你家的管家,又像是你们的长辈。”   “蓝爷爷名义上是我家管家,但实际上,他相当于是我爹地的爸爸。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关系不比亲父子差,我爹地跟我亲爷爷关系一直很恶劣,小时候一直是蓝爷爷在照顾我爹地,所以就成了你看到的这样子。”   纪若听完顾诺贤的解释,意识到他们的爹地童年生活应该不太美好。“顾诺贤,爹地看着冷,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那是因为我爹地觉得你人不错,所以你才会觉得他人不错。”顾诺贤小幅度翻了个身,背后伤口又痛了。“我爹地很满意你,你不用怕他。”   纪若捂在被子里轻笑,“我没说怕他啊!”她一直觉得顾探那人只是面冷心热,就跟顾诺贤一样,看着冷冰冰的像个阎罗,却有一颗对爱人极包容炽热的心。   “不怕就好。”   顾诺贤看着纪若露在被子外的眼睛,他目光一亮,瑞凤眼里闪过精光。“若若,等我伤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同房了?”   杏眼陡然睁大,纪若脸一红,啪的一声关掉床头灯。   “不早了!睡觉!”说完,轻浅呼吸声响起,纪若闭上眼睛,假寐不搭理顾诺贤。顾诺贤摸摸鼻子,心里开始期待早些康复,好扑倒老婆。   ------题外话------   小剧场送给满天星姑娘,祝你生日快乐~   ——   某高级酒会上,各种炫耀卖弄齐齐登场。   “凌氏企业二公子带我出席拍卖会,给我拍下一条宝石项链,值两千多万!”女星安楠指着脖子上那条绿宝石项链,笑容迷人。   另一女星:“上次凌二公子跟我求婚,还被我给拒绝了呢!”说完,女性左手在空气中晃了晃,有意无意展示金主新送的钻戒。   “纪若,你怎么不说话?”   安楠见纪若沉默不语,还以为是谈话类容吓到了她。纪若放下酒杯,指了指宴厅前方帅瞎眼的男人,淡淡说:“那个,是我先生。”   两女见到诺爷,诧异问:“怎么了?”   纪若:“你们口中的凌氏企业,昨天刚被我先生收购。”   PS:今天开始每日二更,一更在凌晨十二点,二更中午十二点。   ☆、098、给咱儿媳撑场子去   一大早,顾家夫妇出门去超市买菜,顾家兄妹坐在大厅,百般无聊。   “嫂子在做什么?”   顾诺妍躺在沙发上,有些诧异。平时纪若七点多就起床了,几天都八点了还没见着人,顾诺妍那神奇的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哥哥该不会猴急的带伤上阵吧?”想象着受了重伤的哥哥化身为狼吃了纪若,顾诺妍桃花眼里精光闪烁,有些兴奋。   顾言溪顾言溪抱着笔记本打游戏,闻言他切了一声,骂了句:“思想肮脏!”   顾诺妍瞪他。   顾言溪赶紧摆正态度,抬头跟她说:“我昨晚听说她今天要出席电影《虚镜》发布会,这会儿在房间梳妆打扮吧!”说完,顾言溪低下头去,继续在游戏里厮杀。   “虚镜?那是什么东西?”顾诺妍许久不回国,不怎么了解娱乐圈。   顾言溪忙着打游戏,没空搭理顾诺妍。见状,顾诺妍柳眉一竖,桃花眼里泛起寒光。她抬起右脚,赤脚踢在顾言溪手臂上,顾言溪手一抖,游戏里的人物被别人给砍死了。   …   是可忍孰不可忍,顾言溪扔掉电脑,气势汹汹扑向顾诺妍。“你把我害死了!”   顾诺妍顺势抽走桌上的水果刀放在身前,刀尖直指朝自己扑来的男孩。扑来的身子僵硬在半空,顾言溪瞪着身下那把水果刀,咬牙切齿。   顾诺妍幸灾乐祸笑笑,还得意地摇摇手中水果刀。顾言溪摸摸鼻子,“算你狠!”一甩长发,顾言溪撇撇嘴,悻悻然坐回自己的单人沙发,重新打开游戏页面。   “跟我解释解释,虚镜是个什么东西。”顾诺妍摇晃着水果刀,笑眯眯的。罂粟花摇曳,更加危险致命。   顾言溪跟只波斯猫似的窝在沙发里,不愿搭理她。见顾言溪又不搭理自己,顾诺妍笑了,“老三,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重承诺。”   顾言溪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抬起眼睑,妖孽脸颊浮上疑惑跟戒备。“你想说什么?”转悠着手中的水果刀,顾诺妍脸上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我记得上次我说过,下一次我回来,一定要剪掉你的长发…”   在键盘上飞速的手指一顿,顾言溪立刻抬起头,望着自己的胞姐,一脸扭曲。   “你、敢!”某波斯猫要暴走了。   面对恨不得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顾言溪,顾诺妍挑衅一笑,“你看我敢不敢!”顾诺妍说完,忽然伸手抽出茶几下的柜子,柜子里,赫然正躺着一把剪刀,还是剪花草的那种大剪刀。   大剪刀一亮相,顾诺贤一张妖孽精致俊脸霎那苍白。“这剪刀怎么在这里?”剪刀不应该躺在工具房吗?   “今早蓝爷爷剪完花草,顺手放这里的。你知道的,他近来精神有些错乱,时常将东西放错地方…”顾诺妍挥舞着剪刀在空中剪了几剪子,听着冰冷的剪刀咔擦声,顾言溪脑门一凉。   啪!   顾言溪扔掉电脑,赤脚跳下沙发,疯也似的跑了。   “蓝爷爷,我恨你!”   顾言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的吼叫声一直在顾家房屋上空盘旋回响。   正在换衣服的纪若听到这声惨烈叫声,先是一愣,接着无奈摇头。   住在顾家这三天,像这样的戏码每天都要上演无数次。顾言溪对自己这姐姐是又爱又怕,见不到她会想念,见了面两人就撕逼,即便总是被姐姐整,顾言溪依旧愿意呆在家陪姐姐。   这就是双胞胎的感情,别扭又温情。   “你又欺负言溪。”苏女士跟顾先生牵着手进屋,见到顾诺妍手里的大剪刀,满眼无奈。   顾诺妍赶紧扔掉手中剪刀,笑哈哈说:“嫂子今天要去发布会给电影做宣传,反正咱们也没事,要不全家一起去给她捧场去?”   顾先生将菜送去厨房,听到这话,他点点头,“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   *   “顾诺贤,这条可以吗?”   衣柜里的衣裙被纪若全部翻了出来,大床上躺着一摞被顾诺贤Pass掉的裙子。此时的纪若,身上穿着一条明黄色荷叶连衣裙,荷叶裙包住她的臀部,露出笔直修长的白皙双腿。   顾诺贤眯眯眼,目光在那双长腿上多看了两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欲望。若不是自己有伤在身,他一定会从下而上撕掉她的裙子。   “不行,太短了。”诺爷抿抿唇,这样的双腿要藏起来,只能给他观看抚摸。   “是吗?”纪若看了眼镜子,又道:“不短啊,又没走光。”再说,她还穿着安全裤。   靠在床边的顾诺贤推推眼镜,慢悠悠应道:“我说短,那就是短,难道要等你不小心走光上了娱乐报刊头条,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真有那么短?”纪若将信将疑。   左右多看了看,纪若还是进衣帽间将裙子脱了下来。   两分钟后,她又穿着另一条香奈儿新款白色连衣裙来到卧室。“这件呢?”裙子这次够长,足足长到纪若脚踝,后背也不露,领口也不深,只是…   “腰间露肉了。”   顾诺贤说完,低下头看书。   开玩笑,纪若的腰又细又白,他都还没摸够瘾。   纪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部,裙子是贴身款,腰间设计成菱形,被黑色蕾丝料子遮住。半露半隐,不算暴露,又有几分小性感。这条裙子,是十分衬纪若身材的。   “可以不换吗?”纪若笑声请求,“我很喜欢这条裙子。”。   顾诺贤头也不抬,伸出食指对纪若摇了摇。“不行,必须换。”纪若气馁,只好转身再次回到衣帽间,再一次出来,她要死不活叹了口气,问道:“这件总可以吧?”   顾诺贤抬头,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纪若这次选的仍旧是一条连衣裙,却是上身纯白下身纯黑,后腰处有一个大大的黑色蝴蝶结。裙子长及小腿,露出来的半截小腿被长筒高跟凉鞋裹住。衣袖长到手臂,领口圆形,露出半部分锁骨,一条珍珠锁骨链戴在纪若细长优美的脖子上,衬得她优美迷人。   顾诺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眶,认真点头。“这件不错,穿在你身上,大气高贵,适合宣传会这样的场合。”关键是够保守。   纪若撇撇嘴,嘟哝一声:“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因为这件保守不暴露吗?”   诺爷听到她的抱怨也不吭声,他翻了一页书,薄凉唇角勾起得意笑意。等纪若穿戴整齐下楼时,顾家老少全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正排排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她。   看着满堂五个打扮不俗的男女,纪若顿时愣在那里。   苏女士换上了一条蓝色长裙,气质温雅;顾先生西装领带,一派贵气;顾诺妍穿着纪梵希纯黑色长裙,身姿恩诺,高冷性感;顾小少爷穿了件骚包的银色花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手里还抱着一只跟他气质如出一辙的波斯猫;蓝诚老爷子换上白衬衫燕尾服,年过七旬身板依旧笔直。   眼里闪过讶异,纪若心里再次感叹一句基因就是强大。“大家打扮得这么隆重,是有全家活动吗?”顾家人如此一番打扮,站在一起,快要闪瞎她的眼。   “是有全家活动。”苏女士走向纪若,笑眯眯挽住纪若的手臂。“什么活动?”被苏女士挽住,纪若开始思考起来,要不要推掉宣传,陪他们一起出席。   “给咱家儿媳撑场子去!”接口的是顾先生。   顾探双手插兜,定制款黑色西装衬得他身材高大冷漠。他冷冽视线扫了眼打扮保守的儿媳,心想儿子这占有欲还真够变态的。   *   顾家全家出动,一群人来到商场现场,吸引来所有人瞩目。一些曾有幸见过顾先生苏女士的媒体记者,都惊讶得张大嘴巴。   今儿刮的什么风,竟将顾家人吹来了!   一家人在会场观众席找位置坐下,他们手里举着纪若跟夜君然的KT牌,一脸自豪。媒体狂按快捷键,都想多拍些照片,拿回公司好做新闻。   上午九点钟,主持人上台。   九点二十,夜君然跟女主赵若洲携手走上红毯,然后在纪念墙上签字,走上前台。九点二十五,纪若跟女二号紫苒的扮演者岚星走上红毯、签名、上台,至始至终纪若脸上都扬着笑,发挥的异常完美。   九点三十,小男主跟小女主携手登台。   伊岳站在纪若身旁,笑着跟他打招呼,他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十分招人疼爱。   纪若摸了摸伊岳的脑袋,顾言溪唯恐天下不乱,将这一幕拍了下里发给家里卧病在床修养的大哥。顾诺贤接到彩信,差点就跳下床奔去现场。   “哼,小心引火自焚。”   顾诺妍挥动着手里的KT牌,余光将顾言溪的小动作看光光。顾言溪切了一声,还是乖乖地收起手机。苏女士含笑望着在跟主持人有说有笑的纪若,笑得那叫一个满意。   “看到没,上面那几个女演员里,咱家儿媳最漂亮,穿的也最得体。”苏女士看自己儿媳,怎么看怎么满意。顾先生多看了两眼台上的几个女人,认真点头。   顾诺妍啧啧两声,“妈咪,相信我,穿成这样绝对不是嫂嫂自己的意思。”她看得出来纪若不是保守的女人,她看过纪若以往出席活动时的打扮,虽不暴露,但也有些小性感。   如今一反常态走起知性风,顾诺贤绝对功不可没。   “大哥管大嫂管得太严厉了!”顾言溪摸摸怀里的波斯猫,凑近苏女士耳旁吹耳旁风:“妈咪,你回去好好教训大哥一顿,让他知道女人有多厉害!”说着,顾言溪还瞪了眼姐姐。   苏女士淡笑不语,顾先生见儿子跟纪若凑得太紧,有些不悦。他抬手一把推开顾言溪的脑袋,将苏女士拉到自己身旁些,这才作罢。   *   “大家看过《名人访谈》节目的都知道,纪若进入雅诺娱乐,其中少不了君然的提携。”主持人将纪若拉到夜君然身旁,他站在两人身边,笑着问:“不知道君然对纪若究竟有怎样高度的评价了?君然,介意跟我们谈谈吗?”   夜君然打开话筒,看了眼纪若,漠然声音通过话筒传开。“我记得初见纪若,是在一部电影的选角面试上。在她演戏的时候,我一直在暗处观看,当时我就在想,这样一个会演戏的女孩子,为何迟迟不火?”   夜君然小小停顿一下,见大家都在认真听,便继续说道:“后来我主动跟她对了一场戏,发现她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她的外貌是偶像派的,但她的演技绝对是实力派的。我并没有给纪若提供多大的帮助,我只是将一颗不容被埋汰的好苗子介绍给了我们公司。”   “我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如今的名气跟成就,全是她自己拼搏争取来的。”   纪若听着夜君然的述说,恍悟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君然刚才这一席话,可真是高度评价啊”主持人说完这话,又将问题抛给夜君然,“在演技上,纪若的表现我们大家有目共睹。那我们更想知道,在君然眼里,私下里的纪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夜君然沉默了两秒,只道两个字:“好人。”   全场安静了两秒,忽然哄堂大笑。纪若也跟着捂嘴,好人,这还真是一个简单又复杂的回答。   “我这里还有一个粉丝最关注的问题。”主持人神秘笑笑,扬起手里的卡片。有人猜到了他接下来将要问什么,都竖起耳朵,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听到夜君然回答的人。   “什么问题?”   夜君然很配合地问。   主持人嘻嘻一笑,颇有些八卦的问道:“上次牡丹电影节上,君然曾说了一席让人遐想翩翩,令人玩味的话。作为你的粉丝,大家都很关心君然口中的那个‘你’究竟是何人。不知道君然是否方便跟我们大家透露一下那个神秘女孩的信息呢?”   夜君然侧头看了一眼主持人,被他漠凉的眼神盯着,主持人一时语堵,后背跟着一凉。   他似乎,问了个愚蠢问题。   夜君然收回目光看着前方,见粉丝都竖着耳朵等他的答案,他却是冷冷一笑,回了句:“举办方可没告诉我,提问会涉及到如此隐私的话题。”   冷眸扫了眼闪烁不停的闪光灯,夜君然有些不悦。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夜影帝开启冰块气场,没有人敢造次。纪若看向身旁陡然变冷的夜君然,终于相信他是杀人这一身份来。   眼见就要冷场,主持人赶紧转移话题。   “前几天晚上,雅诺娱乐的顾总发布了一则饮品店推广微博,从纪若跟顾总的微博互动来看,纪若跟顾总的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   纪若无奈,刚还在同情夜君然,这一眨眼话题就转到她身上来了。   举办会为了宣传造势,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顾总跟夜前辈私下关系很好,我跟夜前辈合作过一部戏,之前有在顾总前来探班时,跟顾总见过几面。前几天是新电影杀青的日子,恰巧顾总又是新电影的投资人,他那天去B市一为出差,二来也是想看看电影制作进度。”   “我们会遇见,是碰巧。”纪若脸部红心不跳撒谎了小慌,这一刻,她的演技可以夺得影后奖。   听到这公式话的答案,主持人也不再多问,倒是紫苒的扮演者岚星插嘴问了一句:“原来投资人跟电影合作演员,会碰巧在奶茶店遇到?”   谁也没料到紫苒会来这一出,纪若没料到,主持人也没料到。   纪若目光一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笑着反问岚星,说:“岚星你怎么知道那晚就我跟顾总?”   岚星挑眉不语,她刚才纯粹是一时嘴快。   当时合作虚镜时,纪若还只是个稍有名气的小演员,这短短半年时间过去,她人气身价翻倍涨,竟比她还要火。今天发布会上,纪若顶多算是个女三号,却一直被主持人追着发问,她一时不快,这才说错了话。   一口堵得岚星哑口无言,纪若笑着解释说:“当晚我们全剧组跟顾总一起聚餐,所有活动都是一起的,可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大家不要想歪了哦…”纪若用玩笑口吻说出最后这句话,现场气氛才再度恢复热闹。   剧组人都知道纪若跟顾诺贤的身份,自然是不会拆穿她话里歧义。   岚星彻底被纪若一席话堵得没声。   主持人又跟其他演员扯了几句,大电视上这才开始播放虚镜的预告片。   *   “诶,姐,你说大嫂刚才这番话,说的是真是假?”顾言溪玩弄着怀里的波斯猫,脑袋凑近顾诺妍问道。顾诺妍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顾诺妍用手关节碰了碰顾言溪,问他:“君然有喜欢的人了?”   “你不知道?”顾言溪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顾诺妍无视他的鄙夷,满眼都是好奇,“他喜欢谁啊?那人我认识吗?”   “你绝对认识。”   “是谁?”   “怡情妹妹。”   顾诺妍呆了两秒,她单手撑着脑袋,挑起眉梢。“怡情不是喜欢我家哥哥吗?”怡情那小丫头以前三天两头往她家跑,嘴上说是来找她玩,可哪次不是在偷看自己大哥?   “是喜欢大哥啊。”   “那君然还喜欢她?”   顾言溪啧啧两声,头一遭狠狠鄙视了顾诺妍一番。“这你就不懂了吧,怡情喜欢大哥没错,君然喜欢怡情也没错。大哥现在结婚了,怡情注定愿望要落空,那君然的机会不就来了么?等了这么多年,君然现在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   怀中波斯猫舔了顾言溪一口,顾言溪喊了它一声小祖宗,低头继续给它顺毛以示安慰,不再搭理顾诺妍。   顾诺妍仍旧没消化掉这个信息,君然喜欢怡情,还很多年?她竟然没有发现,失误!   *   回到后台,纪若将粉丝送的鲜花跟礼物放在篮子里,吩咐竹瞳将他们妥善处理掉。一转身,发现夜君然坐在她的梳妆桌上,正望着她。   “夜前辈。”纪若朝他微微弯身,一副后生做派。   夜君然跳下桌子,扶起纪若,满脸随意,“以后叫我名字就行,别夜前辈夜前辈的,我明明比你小,都被你给叫老了。”   “好。”   纪若提起包,开门走出去,夜君然跟上她的步伐,关心问她:“听说前几天你们遇到了追杀,诺诺哥现在怎么样了?”   “受了伤,在卧床休息。”   “无大碍吧?”   “受伤不是特别严重,但是流血过多,轻伤也不少,需要好好调养。”纪若看到大厅中等着她的顾家老小,不由得加快脚步。“纪若,有件事我要跟你提个醒。”   夜君然挡在纪若身前,目光有些微妙。视线被挡住,纪若看不到顾家人,干脆停下脚步抬头看夜君然。“什么事?”   “怡情过段时间要回国了。”   纪若脸上出现迷茫,夜君然见状,解释道:“怡情是安希尧叔叔家的女儿。”   “哦,她要回来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夜君然一脸复杂,纪若倒觉得奇怪了。“难道我得罪过她?”   夜君然摇头,“不,你把她喜欢了很多年男人的给睡了!”   纪若:“…”   看来是结下梁子了。“怎么,她该不会要回来打我一顿吧?”纪若眼里都是笑意,她倒不担心顾诺贤有二心。   “那倒不会,不过,她脾气不好,到时候如果说了难听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知道怡情要回来了,夜君然既兴奋又担忧,就怕她生气起来做糊涂事。   纪若没有回答,倒是一脸疑惑看着夜君然。   “做什么这么看我?”夜君然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上次你在牡丹电影节上说的那些话,是对怡情说的吧?”   夜君然点头,“是她,我喜欢她很多年了。”   “她知道吗?”   自嘲一笑,夜君然漠然眸子染上疲惫,“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纪若拍了拍夜君然的手臂,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深情,“你有默默守候跟等待的勇气,为何不将你的勇气拿出来,大胆地告诉她你对她的心意呢?”   夜君然目光变了变,没有说话。   “君然,一味地等待跟守护,那是男二号的设定。”纪若想到顾诺贤对自己的疯狂,轻笑出声,“若想做男一,那就大胆说出你的爱!想要抱得美人归,没点魄力怎么成?”   纪若说完,越过他,走向顾家人。   夜君然手指摸了摸嘴唇,纪若那句一味地等待的守护,是男二的设定,彻底将他敲醒。“大胆告诉她么?”夜君然侧头望了眼窗外蓝天,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   苏女士端着咖啡走到纪若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她正在看剧本,好奇问道:“看的什么?”纪若将剧本合上,指着剧本页面上大写的几个字。“杀了她,爱上他。”   “这电影我听诺诺说过,据说是今年的贺岁电影。”   “嗯,这电影写的特别棒,第一次出演贺岁电影,我有些紧张。”贺岁电影,全都是大制作,纪若很担心自己能否完美的完成这一角色。   “要是被我演砸了影响了票房跟口碑,那可是大罪过。”   苏女士见纪若一脸忧愁,便伸手抽出她手里的剧本。“我看你太紧张了,这样,明晚陪我出席一个慈善晚会。咱去见见宝贝,放松放松心情。”   “慈善宴会么?”纪若凝视着苏女士温柔美丽的脸颊,轻轻点头。“好,谢谢你,妈咪。”苏女士拍拍纪若的手背,眉目慈善。“谢什么,傻丫头,你现在就是我顾家的人,说是媳妇,其实跟女儿一样。”   心头暖流滑过,纪若突然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哟,咋还要哭了?”苏女士一愣,忙用指腹擦去纪若眼角泪水。纪若破涕为笑,“没有,我从小就没有母亲,遇见你,我觉得…”纪若抽了抽鼻子,倔强抬头望天。   “我觉得好幸福。”   ☆、099、温莎王冠,拍出天价   落地窗大敞,金黄色夕阳斜照进卧室,穿着一袭紫色华美礼服的纪若站在窗前,正对着镜子梳妆。   纪若穿着十公分细高跟鞋,紫色礼服裙摆长及地,衬得她身姿越发修长婀娜。三千发丝被高高盘起,用一根碧绿玉簪固定,精致可爱的耳垂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月白光辉。   纪若右手拿着口红,正给自己嘴唇上妆。从顾诺贤所在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她优美的脖劲跟傲人挺翘的臀部。手撑着床头起身,顾诺贤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纪若身边。   “打扮这么漂亮,要去做什么?”顾诺贤从后方搂住纪若,他差不多要比纪若高出二十公分,视线垂下,刚好可以将纪若胸前春光尽收眼底。   雪白的酥胸,一条深邃乳沟,对顾诺贤来说是最致命的诱惑。   夕阳下,男人穿着丝质睡衣,女孩打扮高贵,两人抱在一起,意外的很般配。   抹红唇的手停下动作,纪若抬眸望向镜子里,从镜子里纪若看到将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的男人,俊脸上噙满不乐意。“今晚我要跟妈咪一起出席慈善拍卖晚会。”纪若恶劣地拍拍顾诺贤的脑袋,笑弯了眼,“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顾诺贤用一双深眸看她。“若若,你刚才是在拍我脑袋吗?”像拍小狗一样?   纪若收起笑意,“都是你的错觉。”   “是么?”诺爷在纪若腰间摸了一把,满脸享受,“嗯,手感不错,看来我得早些养好伤,好尽量早些跟你身体每一处坦诚相对。”   纪若:“…”   流氓话也被他说得如此之文雅。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协议了?你穿这么性感,是想让我惩罚你吗?”顾诺贤手指戳了戳纪若细软的腰,眼里有隐忍的妒忌不悦。一把拍掉那只不听话的手,纪若俏脸扬起得意,“你有意见可以向妈咪说去,这裙子可是妈咪亲自为我挑选的。”   闻言顾诺贤瞬间萎靡,妈咪喜欢若若胜过他。   惩罚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纪若的耳垂,成功看到怀中人娇躯轻颤,顾诺贤眉眼染开笑意,这才放过她。“口红给我。”顾诺贤摊开手掌,纪若挑眉,将手中口红递到他掌心。   顾诺贤低头嗅了嗅,“是我喜欢的樱桃味道。”他眼里显出局促跟点点笑意。   脸微红,纪若垂头,无力辩解:“恰巧而已。”   “呵呵…”顾诺贤笑得有几分欠揍,“我可没说是你特意选的,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   对上顾诺贤的笑眼,纪若这才恍悟,她被他耍了。   撤回环住纪若腰间的双臂,顾诺贤走到化妆镜台前,他左手食指勾起纪若的下巴,邪魅的声音在纪若头顶响起:“抬起头来,看着我。”纪若依言抬头,望着五官精致的男人,不戴眼镜的顾诺贤,帅到让纪若心悸。   要亲她吗?   看着男人凑近,纪若下意识合上眼睛。   预料之中的亲吻并没有降临,纪若诧异睁开眼,对上顾诺贤似笑非笑的眼。俏脸一红,纪若明白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倒是主动!”顾诺贤轻轻笑,眼见纪若要发怒了,他这才见好就收。“张开嘴。”   “做什么?”   有了之前被调戏的经历,纪若这次谨慎了许多。   “啧!”不耐烦啧啧两声,顾诺贤低头摄住她的唇,用舌尖去抵舔纪若的贝齿跟红唇。他的舌头像火星,在她嘴里点起熊熊烈火。动情时,纪若颤动舌头,迎上他的节奏。   四瓣交织,彼此细细吮吸品尝,分开时,两人呼吸都有些凌乱。   额头靠在顾诺贤下巴处,纪若试着平复自己乱了拍的心。   等两人各自恢复平常,顾诺贤又用五指捏住她的下巴,他微抬下颔,倨傲眸子凝视着纪若的脸颊,目光深情款款。他的眼睛里,住着一只诱人的恶魔,总能让纪若沉沦。   “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样子,看了就让人心潮澎湃?”指腹轻抚纪若嘴唇上的液体,顾诺贤目光幽绿,像是饿狼见到可口食物。纪若唇妆被他舔乱,凌乱的装束,妖冶的红唇,就在自己的指尖下嗫动,这一幕,真的很勾引人。   纪若小幅度摇头,她伸出掌心说:“口红还给我,我妆还没画好。”   顾诺贤摇摇右手,“不给你。”   纪若瞪他,顾诺贤好笑望着她使小性子。   “来,嘴巴张开。”   纪若不解,还是依言乖乖张开了嘴。顾诺贤微微低头,左手扣着纪若的下巴,右手握着口红在纪若嘴唇上精心描绘。他深邃的眸子睨着纪若精致双唇,柔情款款。   纪若虽然不怎么爱笑,但她模样俊俏,五官天生出彩。她有着一张微笑唇,上嘴唇幅度弯曲,两角上扬,看上去似乎永远挂着笑。这也是为何她明明性子冷,却不令人觉得难以接近的原因。   纪若瞪大眼睛,望着这个本该拿枪杀人的男人,此时竟拿着口红在为她描唇。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惊悚,偏偏男人在勾唇微笑,纪若整个人僵硬着站在顾诺贤身前,有些呆呆的。   顾诺贤收回手,细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神色很满意。甜茶色口红涂抹在她微笑的双唇上,十分好看。   “好了。”顾诺贤放下口红,闪过身回到床上,让纪若自己照镜子。   眼睑抬起,纪若望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没有说话。   指腹摸了摸唇角,纪若耳尖有些发烫,属于顾诺贤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唇上,灼烧地她心脏发烫。   *   慈善晚会在天澜国际商场七楼举办。   苏女士携带纪若跟顾诺妍一同出场,她今晚特意穿了一条月白色改款无袖长旗袍,一头长发高高盘起,漂亮脸颊温婉如玉;顾诺妍穿了条白色紧身高开叉长裙,礼服缎面料子,上面用蕾丝绣着花纹,深V领开到心脏口,将她性感窈窕曲线勾勒的越发火辣。那一双笔直纤细的双腿,不是最白皙的,反倒偏向小麦色,狂野的性感。   三个女人,一个温婉典雅,一个性感火辣,一个高贵优雅,以苏女士为中间人,三人同时走进宴厅,就像三姐妹花,瞬间吸引来全场人的目光。   有人盯着已经四十五岁,依旧貌美如花的苏女士,神色满是恭敬。一些小青年看到顾诺妍,下身都是一紧,心脏都跳到了喉咙口。纪若是公众人物,在场大多数人即使没亲眼见过,在电视上那也是见过的,相比之下,各自反应还算淡定。   在场都是聪明人,从苏女士跟顾家小姐对纪若的态度来看,不难看出他们关系很好。看来这个明星后台很硬,怪不得能在短时间内大红起来。   “顾夫人,好久不见,您越发优雅迷人了。”   刚到不久,便有人上前来打招呼。   三人一同转身,见到手握香槟的萧云宸。纪若多看了眼跟在萧云宸身旁的女人,上次酒会上随意一撇,她并未看清传说中跟萧云宸结婚的安心大小姐的真面容。   如今离得近了,纪若也不得不承认,安心的确是个优雅知性的大美女。   接收到纪若的打量,安心很礼貌地朝她点头微笑,纪若同样报以微笑,目光错开,两人便没有过多交谈。   “萧公子,在青年一辈里,你算是最关注慈善事业的,今晚你能来,我代那些孩子们谢谢你。”今晚慈善宴会是苏希举办的,为的是集资帮助西南部一些贫困地区的孩子。   面对苏希,萧云宸态度十分谦虚。眼前的苏女士身份据说很不一般,她除了是顾探的老婆以外,似乎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厉害身份。萧云宸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厉害,但也是忌惮的。   听苏希这么说,萧云宸只是轻声笑笑,客气应道:“哪里,孩子就是社会的未来,能为社会做点贡献,是我的荣幸。”   顾诺妍无心听他们扯犊子,便拉着纪若一起离开。   “你今晚准备拿什么出来拍卖?”   顾诺妍从酒保那端来一支鸡尾酒递给纪若,随口一问。纪若接过酒喝了小口,应道:“不告诉你!”   “啧啧,神秘兮兮的,看起来你是有备而来嘛!”   顾诺妍也不多问,两人到后台各自登记自己带来的东西,这才到观众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着拍卖会开始。   *   八点一刻,拍卖正式开始。   灯光微暗,拍卖师走上台,开始拿出一件件拍卖品。参与拍买的人有百来号,竞买人见到自己喜欢的,纷纷举牌喊价。   “五百万!这位小姐出五百万,还有更高价的吗?”   拍卖台上是一根白玉古发簪,发簪上镶着一颗蓝色宝石,看上去是个文物。而喊价之人,却是纪若身旁的顾诺妍。见顾诺妍举牌,在场人眼珠转了转,识相的都没有跟着继续举牌。   “五百万一次!”   “五百万两次!”   “五百万三次!”   拍卖师连敲三锤,名为‘谷雨’的古簪被顾诺妍以五百万的高价拍卖到手。   “下面这份拍卖品的拍卖人,是雅诺娱乐总裁顾诺贤先生。”拍卖师此话一出,苏希跟顾诺妍都是一愣,只有纪若始终淡定如常,苏女士看向纪若,询问她说:“拍卖人实际上是你吧?”   纪若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真切关怀,“我想为他做些事,我能力有限,只能为他多做些小事。”   苏女士心头一暖,对纪若更加疼爱。“还是你有心,那小子龌龊事做多了,是该做些好事。”纪若的心思,苏女士心里明白。她以顾诺贤的名义参与拍卖,拍卖来的钱也将一并捐给慈善会。   她在替顾诺贤行善。   工作人员捧上来一个长方形珠宝盒,拍卖师当着众人面打开,一道璀璨光芒闪过,大厅的灯光也为之失色。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女性竞买人发出哇的一声感叹,也有人目光贪婪之光。那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顶王冠,此顶王冠,正是——   祖母绿宝石镶钻王冠。   这顶王冠,正是结婚那日,籁嫦曦送给纪若的礼物。   十六颗祖母绿钻石闪烁着耀耀光芒,璀璨的星光刺得所有人眯起眼睛。“没错,这顶祖母绿宝石镶钻王冠,正是温莎王后在世所佩戴的宝物!”拍卖师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温莎王后?”   “我的天!竟然是流传了好几个世纪的温莎王冠!”   “好漂亮,这东西谁买得起?”   听着那些唏嘘声,纪若表情依旧淡然。苏女士见到这顶王冠时,心头狠狠一怔,她没想到纪若竟然将这等宝贝拿了出来!顾诺妍看苏女士的反应,多少猜到了事情原委,心里对纪若越发认可。   能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拿出来拍卖,并且还是以哥哥的名义,足以表明,嫂嫂是个值得她敬佩的人!就算是顾诺妍她自己,也舍不得将这等好东西拿出来拍卖。   “温莎王冠,起拍价…”拍卖师语气一顿,眼见所有竞拍人瞪大眼睛等待报价,他这才念出一个天文数字:   “六千万!美金!”   …   全场死一般寂静,呈现出无人举牌喊价的场面。拍卖师似乎是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倒也不觉得失望,他站在高台,扫着下方,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六千一百万!”   角落里,有人举起了牌子。所有人望去,包括纪若,第一个举牌喊价的,竟是萧云宸。   “六千一百万,还有人出更高价吗?”   有了萧云宸带头,便有第二个土豪叫价:   “六千两百万!”开口者,是一个微胖的老头。   一声起,声声不息,接着便有十几道声音接连响起。   “六千四百万!”   “六千五百万!”   “六千七百万!”   …   “九千八百万!”   叫价越来越高,到最后呈现白热化趋势,众人喊价喊得面红耳赤,期间顾诺妍也跟着举牌乱嚷嚷了几次。纪若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哄抢这东西,还挺意外的。   “九千九百万!”   萧云宸又一次喊价了。   这个数字一出,现场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九千九百万,再加价,那就得是九位数的天文数字了。九位数的美金,可不是小数目,在场人都不缺钱,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几个人拿得出一个亿的美金。   就在这沉默之际,后方再次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一个亿。”   那人声音沉哑,像是刻意压低一般。   纪若扭头去看他,却是一愣,那个人打扮的十分夸张,全身上下都被一件黑袍笼罩,看不清他的身形跟长相。见到他这装束,有人明白,他是不想公开身份。   拍卖师愣了小片刻,张口问道:“一个亿!还有更高价吗?”   没有人回答,那人如此淡定喊出一个亿的天价,谁还敢跟他硬碰?萧云宸深深看了眼黑衣人,垂下右手,不再参与竞买。   “一个亿一次!”   “一个亿两次!”   “一个亿三次!”   三锤敲响,这顶华丽的王冠,最终以一个亿美金的天价,被那黑衣男人拍走。   一场热闹大戏终于落幕,拍卖结束还要举行一场酒会。作为主办人苏女士自然不能缺席,顾诺妍跟纪若对酒会不感兴趣,便跟苏女士打了声招呼,出了会场。   站在商场外的广场上,顾诺妍递给纪若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是什么东西?”纪若接过,颇感诧异。   “缺席了你跟哥哥的婚礼,可不能再缺了礼物。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在顾诺妍的眼神示意下,纪若小心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根古玉簪子。   见到纪若目光微亮,顾诺妍便知道自己选对了礼物。“喜欢就收着,宝贝配美人,挺好。”   “好看是好看,可是…太贵了吧?”纪若挺喜欢那簪子的,古朴典雅,盘发的时候最衬她的皮肤。只是…五百万就买了这一根簪子,纪若觉得肉疼。   顾诺妍在嫂嫂脸上摸了一把,纪若光滑的皮肤触感十分美好。“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就冲纪若今晚这惊人举动,她值得顾家用真诚跟命对她。   真正将他们当家人的,顾家人也会视她为家人。   从此刻开始,纪若真正跟顾家融为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还有事要办,嫂嫂你先回去吧!”说完,顾诺妍甩了甩自己那头乌黑长发,踏着高跟鞋走进夜色里。   纪若捧着古董盒子,望着顾诺妍渐行渐远的窈窕倩影,忍不住勾唇浅笑。   ------题外话------   小剧场送给我亲爱群管理员:莫莫n。迟到的生日祝福,么么哒~   ——   一日吃晚饭,顾家人全体成员坐在客厅沙发上,玩起脑筋急转弯。   苏女士:什么材料的被子睡起来最舒服?   顾言溪:真丝被?   顾诺妍:棉被?   顾诺贤:羽绒被?   纪若:难道是纤维被?   苏女士扭头看向顾先生:“阿探,你说,什么被子睡起来最舒服?”   顾探偏脑袋,想了想,一脸笃定:“你的皮肤料子最好,睡起来最舒服。可摸可揉可吸可舔,天然无公害。”   全场:“…”   原来你是这样的顾先生!   猜猜谁拍下了那顶王冠,猜对了的奖励xxb15。   ☆、100、你官我匪,谈个屁的感情   洛彤亲自驱车来接纪若,将她送回顾家。   望着眼前这栋四层楼小别墅,洛彤表情略有吃惊。“顾家人就住这里?”   “怎么,觉得太寒酸了?”   纪若打开车门走下去,回头见洛彤一脸怪异,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别看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大庄园城堡啥的除了门面派头足以外,还有什么用处。”   “四层别墅对顾家来说或许是小了些,但顾家人感情却比那些大庄园里的家庭更好。”纪若收回手指,对洛彤摆摆手,“你回去吧,路上开车慢些,我进屋了。”   木盒摇晃在手,纪若打开别墅门,潇洒背影消失在洛彤视线中。洛彤坐车里想了想,忽然轻笑出声,“这顾家人,还真是不一样。”   *   家里很安静,只有林大叔一个人在做清扫。   “少夫人。”林叔对纪若弯身致意,继续擦桌子。   “林叔,他们人呢?”   林叔抬起头,指了指楼上,“大少爷在楼上休息,你们刚一走,二少爷也出去了,先生吃过晚饭驱车去安先生那里了。”   “…哦。”   纪若往楼道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大少爷今晚吃饭没?”   “吃了半碗就没吃了,说是没胃口。”   “我知道了。”   纪若若有所思上楼,推开房门,满室鹅黄灯光下,顾诺贤乖乖躺在床上,嘴里发出清浅呼吸声。纪若走到床边,看了眼小桌上还未被撤走的餐盘,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碗排骨汤一碗米饭,那碗饭只吃了小半,汤也还剩半碗,其他的几乎没怎么动。   纪若杏眼里滑过无奈,她走进衣帽间换了身居家服,这才端着餐盘退回房间。   下了楼,纪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见还有没吃完的大明虾,决定亲自给顾诺贤做一碗鲜虾粥。她打开炤火烧水,又掏了半把米,等水开了才将米放入锅内,调温火慢熬。   将大明虾取出虾仁,加入少许盐、料酒、跟些许胡椒粉拌匀,腌制在一个小碗里。又才切了少许姜丝跟葱花,等粥快熟了,才将大明虾倒入锅中,又放了两勺盐煮了几分钟,才用大碗盛起,撒上葱花,亲自端上楼。   推开房门进去,顾诺贤仍未醒,纪若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摇醒顾诺贤。突然被惊醒,顾诺贤挣开双眸,冷冽寒光聚满他的眼球,惊得纪若心跳漏一拍。   “吓到你了?”纪若望着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的顾诺贤,柔声询问。   听到她的声音,顾诺贤目光清明了几分,他揉揉眼睛,在纪若的搀扶下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靠着床头,顾诺贤鼻尖勾了勾,嗅到一股鲜虾粥味。   “回来一会儿了,你怎么睡着了?”   “等你,你迟迟不回来,我就睡着了。”摸摸纪若的头发,顾诺贤语气好不委屈。他摸摸肚子,可怜兮兮的说:“我饿了,要喝粥。”   “好。”   纪若将粥递到他身前,顾诺贤看着她,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   “怎么,不吃?刚不还说饿吗?”纪若望着他,目光不解。顾诺贤伸出手指了指她手里的粥,委屈极了。“饿。”很饿。诺爷语气像是在撒娇。   “很饿,那怎么不吃?”   顾诺贤努努嘴,“粥,我要你喂。”   纪若哭笑不得,“你确定?”   顾诺贤颇认真点头,“十分确定。”   “那好吧。”纪若勺子绊了绊粥,舀起一小勺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后递到顾诺贤嘴前。“啊,张嘴。”做戏要做全套,既然顾诺贤要求她喂,纪若干脆拿他当孩子耍。   顾诺贤眯眯眼,对此颇为不悦。   “宝宝,张嘴,姐姐喂饭,哦…”纪若忍着笑跟一身鸡皮疙瘩,哄小孩一样哄顾诺贤。额头滑过三条黑线,顾诺贤瞪了她一眼,还是张开了嘴。   鲜虾粥的味道通过味蕾传到胃里,味道十分鲜美,虾鲜,粥熬得刚好,喝下去一口,胃都暖了。顾诺贤细细品尝着鲜虾粥的味道,想要一辈子记住这个味道。   见他吞下,纪若又舀了第二勺送到他嘴里,顾诺贤配合张开嘴,乖乖吞下。明黄灯光温馨,满室靡靡温情散开来,两颗心就跟那碗暖粥一般,弥漫着柔情跟温暖。   …   “就吃这些,吃多了不消化。”   纪若放下勺子跟碗,用餐巾给顾诺贤擦嘴。她动作极温柔,顾诺贤望着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忽然生了玩心。“若若。”顾诺贤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嗯?”   纪若看了眼他的嘴角,“不用指了,已经擦干净了。”她扔掉餐巾,会错了顾诺贤的意思。   顾诺贤仍然指着唇角,“我要你亲亲。”   纪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顾诺贤说这话,她感到恶寒。“顾诺贤,你今晚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眼前这个指着自己嘴角讨吻,可怜兮兮的男人真是她那高冷狠戾的顾先生?   顾诺妍眼神一暗,鬼上身?“不,我是欲火焚身。”   纪若:“…”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纪若算是明白了,这人今晚不吃饭、早睡、求喂粥,现在索吻,绝对是在闹别扭。可纪若不明白,她怎么惹到他了?   顾诺贤冷哼,“不是闹别扭,我是在生气。”   “气什么?”   顾诺贤瞪她,手指在唇角点了点,他满脸痞斜。“你先亲我,我开心了,自会告诉你。”   纪若不情不愿亲了亲他的唇角,男人目光点起星光,纪若嘴唇即将撤走的那一刻,顾诺贤忽然伸出舌头在她唇角舔了舔。纪若瞪了他一眼,想结束这个吻,顾诺贤却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脑袋,不然她得逞。   一个想逃,一个不断索取,碰碰撞撞的一个吻,越吻越激烈。   约莫过了一分多钟,纪若感觉要断气了男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她眼神一狠,张嘴咬在顾诺贤下嘴唇。闷哼一声,顾诺贤瑞凤眼一挑,眸子暗了又暗,这才松开纪若。   纪若起开上半身,坐到离顾诺贤更远些的地方,她用手背狠狠一抹嘴,嘴里还有股虾肉味。   再看顾诺贤,他薄唇肿了一小块,里面充了血液。看着自己的杰作,纪若有些心虚,她脖子一梗,一鼓作气,张嘴就骂:“你怎么出尔反尔?说好的亲一口,你恨不得将我身体里的气全给抽干!顾诺贤,你搞谋杀啊?”   顾诺贤指着嘴巴上的肿痕,脸色有些忧郁,“看清楚,施暴行的是你。”   “那也是你活该!”   “你说什么?”   冷若寒霜的声音,立马让纪若禁了声。纪若伸手在嘴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意为她决定闭嘴。好汉不是眼前亏,她不会真傻到去触顾诺贤的霉头。   看到纪若做出这个可爱动作,顾诺贤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坐过来。”   顾诺贤拍拍身旁的位置,纪若见状,乖乖移了过去。牵起纪若的手,顾诺贤把玩着,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纪若摇头如拨浪鼓。   “仔细想想,你今晚干了什么坏事。”   纪若一愣,今晚她有做坏事?想了想,纪若仍旧满心不解,“是我穿得太暴露了?”   顾诺贤看着他,不点头不摇头,可纪若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那是为什么?我想不出来,顾诺贤,你还是直接说吧。”纪若指着自己的脑袋,认命道:“你知道的,我傻,想不出来。”   顾诺贤:“…”   他媳妇承认自己傻,他怎么就觉得她如此可爱呢?   “谁让你把温莎王冠拿出来拍卖的?”   想起这事,顾诺贤就觉得肺疼,若不是妈咪给他发短信,他还不知道。纪若一听,顿时明白问题所在,“你是在怪我擅作主张,还是在怪我不该将那般珍贵的东西拿出去拍卖?”   “你说呢?”男人口气阴阳怪气,纪若颇心虚,她目光闪了闪,吞吞吐吐说道:“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温莎王冠,我就只有我阿爹送给我的那一套首饰,以及你之前送给我的‘纪若’。哦,还有我们的婚戒。我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将温莎王冠拿出去拍卖了。”   “我是你的妻子,我总不能拿太掉价的东西去拍卖吧?”纪若杏眼澄清,里面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顾诺贤听完她这一席话,奇异的没有再去责怪她。   是他想得不够周全,没想到这茬。“那你也不能将那东西拿出去,毕竟那是籁姨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你没有值钱东西可以跟我说,你没有,我有。”   纪若撇嘴,“我只是想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拿你的东西出去拍卖,就没意义了。”她声音诺诺,顾诺贤却呆住了。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若若,总能轻易打动他的心。   “算了,这次就饶过你,下次你注意了,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在顾诺贤的注视下,纪若小幅度点头,心里觉得十分委屈。“对了,你知道温莎王冠最终拍卖价是多少吗?”纪若抬起头,冷清眼里亮起满天星辰。   顾诺贤很配合问道:“多少?”   “一个亿!还是美金!”纪若勾唇笑笑,十分得意。“顾诺贤,那些钱我都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了,你还不谢谢我?”   顾诺贤目光宠溺望着她,在纪若期盼的目光中,他小声道:“谢谢。”成功见到纪若眉开眼笑,顾诺贤心都暖了。他不会告诉她,他就是那个出一亿美金的傻子。   “不过,那人可真土豪,可惜了,他身上罩着黑衣,我没看清他长啥样,本来还想跟他说说话的。”纪若眼里流露出惋惜之色。   “你想跟他说什么?”顾诺贤问。   纪若脑袋靠着顾诺贤肩膀,她唔了一声,说道:“想跟他说声谢谢,想让他好好待温莎王冠,毕竟,那是籁姨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顾诺贤沉默了几秒,声音哑着说:“他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他也会好好爱护温莎王冠的。”   “你怎么知道?”   顾诺贤斜睨着快要合上眼睛的纪若,“我就是知道。”   肩膀上的脑袋变得很沉,纪若已经睡着了。顾诺贤小心翼翼将她放倒在床上,扫了眼床头柜上的空碗,他俊脸泛起温柔神色,俯身低头亲吻纪若的眼睛。   “谢谢你,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的用心良苦,我都收到了。”   “晚安,好女孩。”   将被子提起盖在纪若身上,顾诺贤侧躺着避开伤口,望着纪若熟睡容颜,心暖如阳。   *   红色悍马停在酒店门前,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人,男人上身着一件迷彩体恤,下体是一条黑色长裤,脚踩军用作战靴,走起路来,气势狂妄。   男人蓄着一头金色短寸发,威严俊脸上,一双翡翠绿眸闪烁着比豹子更锐利的光芒。他低头走进酒店,在住客跟酒店服务员猎奇的目光中,径直乘电梯上楼。   电梯在十八楼打开门,男人踏出电梯,踩着灰色地毯,步入酒店楼层最角落的房间。   滴答!   打开门,他将房卡放进感应器,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一把扯掉身上的T恤,露出一具精壮性感的身体。脱掉作战靴跟长裤,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男人古铜色的身躯充满力量跟男威严。   赤裸着走进浴室,任由水渍冲刷自己的身躯,涂上洗发水沐浴露,男人闭着眼睛,脑子里忽然浮出一张倾城容颜来。那个女人,有一双容纳深幽大海的眼,她曾用那双眼睛注视他的脸,跟他说:   夏佐,你长得真他妈的有味道极了!   双眸乍然睁开,夏佐凝视着墙壁上的水珠,有些怔神。他低下头,扫了眼自己的下体两腿之间,“Shit!”只是想起她的模样她的声音,他竟然有了冲动!   将温水调成凉水,冰凉的水液顺着他的头颅流向脖子,滑过胸膛,来到腹部,集中在某一点,然后滴落在地板上。   倏然,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夏佐皱皱眉头,扯过一旁浴巾随意裹上,他打开门走出浴室,凝望着黑暗,两只耳朵竖了竖。瞳仁一缩,夏佐扭头望向沙发位置,黑暗中,那里有浅浅的呼吸声。   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抹熟悉的香水味。   Trish—McEvoy,Sexy9号香水,妩媚温馨的气味,独属于那个女人,危险诱惑的性感。   “Hello,My—sir!”   你好,我的长官先生。   黑暗中,那人红唇张开,吐出的话,声音低哑性感,比她身上的香水味道更致命。夏佐眯眯眼,径直走到玄关处,按下开灯键。   满室明亮,他看向沙发。   宝蓝色欧式沙发上,女人慵懒侧躺着,高开叉裙摆下,一双交叠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之中,笔直修长,性感无双。深V领口下,丰满酥胸呼之欲出,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特殊的性感跟清纯在她一张脸上完美融合,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女孩笑着,桃花眼风情万种,闪着耀耀光泽。   一张朱唇上涂抹着烈焰口红,那张嘴微微张开,一条香舌若有似无在上面抵舔。目光从女孩双唇上移开,夏佐命令自己压下心头再次燃烧起来的欲望。   “你来做什么?”   夏佐微微垂眸,走到床边坐下,不肯再去看那妖精一眼。   “Loog—time—no—see,I—miss—you—very—much。”顾诺妍换了个姿势,改为半仰坐在沙发上,她双腿交叠放在身前,一双藕臂轻轻叠在一起,涂抹着红色黑色指甲油的十指,像燃烧的烈火,灼热得夏佐眼红。   “So,你有想过我吗?”藕臂打开,慵懒搭在沙发扶手上,顾诺妍隔着灯光去看夏佐,桃花眼里面满是认真跟审视。   听到最后这话,夏佐眼神闪了闪,却是没有说话。   “瞧瞧,”顾诺妍起身,迈着摇曳的步伐走到夏佐身前,睨着男人威严的脸,顾诺妍冷笑,“我亲爱的夏佐长官,你是在难为情吗?”   手指托起夏佐的下巴,顾诺妍下颔高高抬,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睨着下方男人,目光无不讽刺。夏佐仍旧是不说话,可那双跟顾诺妍对视的翡翠眸子里,不知在何时染上了些许欲望。   看到夏佐眼里的欲望,顾诺妍不再说话,她左脚后退半步,弯下腰,选择平视夏佐的脸。她微微弯着身躯,婀娜身姿在紧身长裙的包裹下越发性感火辣。   浓烈的性感香水气息萦绕着夏佐的全身,男人见到她这幅勾人样子,呼吸微絮乱,威严的俊脸上多了些异样情绪。   顾诺妍食指上提些许,夏佐脸抬得更高,微垂眉目敛尽桃花眼里的风情,顾诺妍凑向夏佐。四瓣碰触在一起,男人双唇微凉,女孩唇瓣火热。   冰与火交织,情欲跟爱欲打成一片。   夏佐目光一沉,他张张嘴,一条香舌横扫进他的嘴里,搅得他的世界天昏地暗。夏佐目光更加幽深,他垂落在两旁的双手抬起,一只搭在顾诺妍腰上,一只托住顾诺妍的后脑勺。   本就带着玩味意味的亲吻逐渐改变了初衷,开始变得挑逗、诱惑、危险。   就在夏佐手抚摸到顾诺贤身前时,女孩忽然扬起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啪!   巴掌声极响,翡翠眸子浮出满满错愕。顾诺妍用了七层力道,夏佐左脸当场肿大。   “顾诺妍,你吃火药了?”夏佐看着顾诺妍,眼里情欲还未彻底退却。“呵呵…火药?”顾诺妍扯起唇角,眼里目光无不讽刺,“告诉你,姐姐心里埋着一颗炸药无处发泄好久了!”   顾诺妍忽然爬上床,将夏佐压在身下。   身下男人眯眯眼,没有反手。   “夏佐长官,得罪了!”顾诺妍不清不楚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夏佐诧异又错愕的目光中,顾诺妍扬起她小麦色右臂,狠狠一巴掌扇在夏佐右脸。   啪!   “夏佐,别以为姐姐宠你,你就能怕我头顶上拉屎!”顾诺妍说着,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左脸颊上。“告诉你,我顾诺妍的家人,除了我,谁也不可以欺负!”   啪!   啪!   接连两耳光,不间断扇在夏佐左右两边脸颊。他那张脸彻底肿大,嘴角都溢出了血液。   “夏佐,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否则…”顾诺妍话没说完,但话语间浓浓的威胁跟敌视,夏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微微蹙眉,被压在身下的夏佐俊脸一派正气,没有一丝愧对。   “他是匪,我是官,我的职责就是负责抓他。妍妍,职责所在,我也没办法。让你伤心我很抱歉,但是…”夏佐平静看着眼神愠怒的顾诺妍,冷静说:“即使你会伤心,我还是会抓他。”   顾诺妍先是一怔,眼里一闪而过一种名为失望的痛楚。“那你把我也一并抓了去。”顾诺妍朝他伸出手,手腕并在一起。“来,长官大叔,拿出你代表正义的手铐,将我这国际通缉犯拷进你M国的监狱里审讯去!”   倾城容颜噙着嘲弄,顾诺妍看着下方人,眼神语气极凉。   夏佐叹气,别过目光没有动作。   见到这副模样的夏佐,顾诺妍心里有些东西忽然清晰了起来。她从夏佐身上退下,居高而下睨着夏佐,轻启潋滟珠唇,缓缓道:“夏佐,你上次提的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   夏佐眼睛转了转,望向她。“妍妍,你是答应,还是拒绝?”   顾诺妍眼里收敛起所有目光,桃花眼恢复平常,“夏佐,家人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你伤了我的家人,我是真的无法接受你。”   白炽灯下,顾诺妍性感身影莫名哀伤。“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两年前我没有遇上你,我不曾被你救过,不曾认识你。夏佐,下次见面,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顾诺妍转身踏着性感的步子离开,夏佐蓦地从床上跳下,疾步走到她身后拉住她的手。   “妍妍。”   顾诺妍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妍妍,你真的要结束我们的感情?”夏佐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声音僵硬。   顾诺妍闻言冷嗤连连。   “夏佐,你官我匪,谈个屁的感情!”   拂掉夏佐的手,顾诺妍离开的十分干脆,她背影果决,没有哀伤,没有落寞。她永远都是强大勇敢的,走进他身边时如此,离开他身边时,亦是如此。   …   两年前,他救下受伤严重的她,她看上去实在是无害纯良,谁能想到那个一身白裙纯洁无暇的女孩竟然会是国际通缉犯。当昏迷不醒的她悠悠醒来,见到他时,笑的清纯又性感。   她睁开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夏佐,你长得真他妈的有味道极了!”流氓匪气,确确实实是通缉犯的说话风格。   “夏佐,从今天开始,我顾诺妍人生里又多了另一项目标——睡了你!”这是她对夏佐说的第二句话,却比第一句话更加剽悍。   霸道无理取闹的话,夏佐听完只是无奈笑笑。在他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爱上一个通缉犯的。可命运弄人,他竟荒唐的爱上了自己的敌人。   他是正义,她是邪恶。   这样极端的两个人,竟然会走到一起,想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两年的纠缠跟执着,顾诺妍这三个字早已刻在他的心脏,他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她,却没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之早。   “夏佐,你官我匪,谈个屁的感情!”   顾诺妍临走前的话似乎还在房间内盘旋不肯离去,夏佐坐在沙发上,周围还残留着顾诺妍身上性感的香水味。一句谈个屁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两人的感情,和其讽刺。   …   暗红色风神超跑在C市闹区刮过一阵旋风,以最快的速度奔驰上高速公路。交警在后面狂追不舍,车内一身白裙的顾诺妍却是不管不顾,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吹走她满头郁沉。   三辆警车出现在前方路口,顾诺妍终于减下了速度。   “小姐,你严重超速!”   交警见顾诺妍停下车,悄悄松了口气。顾诺妍拿出一张银行卡,“密码六个零,金额是十万,自己刷罚款,剩下的,你们自行处理!”   顾诺妍将卡片递到交警叔叔手里,然后提档加速,在交警错愕的目光中,再度嚣张远去。   交警夜风中凌乱,手里那张银行卡,成了烫手山芋。   ------题外话------   感谢各位妞儿们的票票鲜花跟钻石!   ☆、101、虚镜,死亡的爱   顾诺妍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多。   昏黄路灯将别墅衬得幽幽昏暗,顾诺妍驱车驶进地下室,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坚固的方向盘顿时缺了一块。   望着红肿起来的右手背,顾诺妍眼里怒火一点点沉寂下去。   走出地下室,路灯将顾诺妍身影拉的长且细。推门穿过客厅准备上楼,黑暗里,突兀响起顾言溪隐含怒火的质问声:   “大半夜的不着家,你上哪消遣去了?”   脚步一顿,顾诺妍看了眼黑暗里的沙发,那里,顾言溪保持着坐立姿势已经两个多小时了。顾诺妍抿抿唇,转身走到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仰头咕噜噜喝下。   黑暗中,她的动作没有一丝阻碍,白日或黑夜,对她来说似乎都一样。   砰!   一道猛力将冰箱门合上。   顾诺妍抬头,望着一片黑暗里顾言溪显得十分黑亮的眼睛。   “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属于青年慵懒的声音里,隐含着怒火跟担忧。   桃花眼微闪,顾诺妍语气僵硬回道:“谁要你等了?”   见顾言溪挡了路,顾诺妍皱起眉头,“闪开,我现在心情不好。”顾诺妍瞅了眼顾言溪,目光极危险。顾言溪抱胸堵在她的正前方,并不打算乖乖闪开。   “你皮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顾诺妍合上水瓶盖子,语气已经十分恶劣了。   “你真当我怕你?”顾言溪冷哼一声,迅速出手拽住顾诺妍的右手。顾诺妍蹙眉更深,她听到黑暗中的青年轻嗤一声:“这是在玩自残吗?”顾言溪勾起嘴角,笑意嘲弄。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顾诺妍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侧身绕过顾言溪走开。   “你站住!”   顾言溪冷呵,一张精致的漂亮脸蛋聚满怒火。顾诺妍依言停下脚步,她扭过头去看顾言溪,邪魅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想教训我?言溪,别忘了,我才是姐姐。”   顾言溪被她这话一噎,张张嘴好久没有回话。   “无话可说了么?那我上楼去睡觉了。”顾诺妍伸了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躯尽显妖娆。她伸完懒腰,踩着高跟鞋朝楼上走去,眼见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楼道尽头,始终哑然的顾言溪再次开口了。   “你今晚去找夏佐了?”肯定的语气,表明今晚顾诺妍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顾言溪的眼睛。   脚步倏然顿住,顾诺妍哼了哼,没有说话。   “为了一个男人去飙车,半夜不着家,还玩自残!顾诺妍,你真是好样的!”嘲弄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极浅的关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来,妈咪跟爹地有多担心你!”   暗夜里,顾诺妍眸子暗了又暗。   “以后离夏佐远些,跟他在一起,你是在玩火自焚!官匪搅在一起,受伤的只会是你。”顾言溪语气里多了无奈,他望着顾诺妍骄傲倔强的背影,终是轻叹一声,“你若只是跟他玩玩,那我不会多说什么,如果你来真的,我第一个不同意。”   “姐,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漫不经心的语气,陡然间变得极为认真起来。轻飘飘说完这些话,顾言溪像个幽灵一样从顾诺妍身边飘过,上楼回了房。   楼道灯光橙黄,顾诺妍一身白裙,莫名添了哀伤。   玩火自焚么?   …   顾诺妍回房后,苏女士房门从内打开,顾探身上挂着一件夏季浴袍。他放轻脚步走下楼,来到顾诺妍的房门口,确定里面那人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他又在房门口站了会儿,这才上楼回自己房间。   …   “诺妍回来了,没有受伤,现在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纪若望着坐在床头,侧耳凝听楼下动静的顾诺贤,满眼无奈。今晚顾诺妍迟迟不归家,电话又打不通,顾家上下都难以入睡。见顾家人感情这般好,纪若是真的很震动。   何其有幸,她也能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顾诺贤取下眼镜,缓缓躺下床,将纪若搂到怀里。“我不知道她跟夏佐的关系,若不是宋御无意发现,我或许一直都察觉不了。是我疏忽她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   顾诺贤的声音带着懊悔跟自责,纪若侧身凝着他,不确定问道:“如果你及早发现,你会怎么做?”   卧室安静了半分钟,顾诺贤的声音清晰响起:   “我会早一步杀了夏佐,不计后果。”   纪若心脏一紧,“为什么?”   “夏佐不适合妍妍,我们妍妍性子极端,为人狠戾,她需要的是一个温泽如玉,愿意默默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夏佐那人,其实跟我很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是大家眼里的坏人,夏佐是所有人眼里的正义使者,说到底,他跟我是一类人。”   纪若听到他的解释,心里担忧并未放下。“那现在知道了,你会怎么做?”   “他若招惹我,我不会手软。他若安分些,我也不会去挑战他的逆鳞,谁让他是妍妍在意的人呢!”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他搂紧臂弯,在纪若耳边吹气。“睡吧!”   “嗯。”   *   六月八号这一天,是电影《虚镜》的首映礼。   纪若颇在意这次活动,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她穿了条红色V领连衣短裙,胸脯露出一小部分,裙摆刚及膝盖。顾诺贤看到她这身打扮只是微微蹙眉,竟然没有强制命令她脱下。   纪若见顾诺贤一脸平静,心里琢摸着男人是不是生闷气了。   “你不喜欢吗?”   纪若转了两圈,偏头问顾诺贤。   他看着她,眉头一点点蹙起来。   “若若,你为什么,总是能如此轻易就能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了?”他看着一身红裙明艳动人的女孩,心里那点变态的欲望再次生起,眼见纪若俏脸浮上紧张,他又舒展开眉头来。“是我不对,你本就不是会乖乖听话的金丝雀,我的若若啊,你是海燕,向往无拘无束自由飞行。”   “给你制定条条框框是我不对,若若,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保证,我会慢慢改正我的缺点,你能多给我些耐心吗?”从签下约束协议那天开始,纪若就没有打算乖乖就范,她买的衣服依旧性感前端。   她不说,顾诺贤也知道,纪若是在用无言与行动跟他抗议。   让她有抗议的抵触心理,并不是他的初衷。   纪若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差点感动的热泪满面。不容易啊,她竟然能从诺大爷嘴里听到这种话。   “以后我不会再管束你的衣着,你自己注意些,不要太暴露就好。太暴露了,我怕我会反悔。”能答应让纪若偶尔露点春光,已是他的极限。   纪若有点错愕,她愣愣看着靠在床头的顾诺贤,这一刻,顾诺贤在她眼里身高两米八!   “对了,这是送给你的礼物。”顾诺贤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物盒,纪若伸手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一对华丽的吊坠蓝钻石耳环。那钻石有小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华美精贵,想必价格也是不菲。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了?”   没有人不喜爱漂亮东西,纪若是女人,她也有小小的虚荣心。心里是欢喜的,感动的。对上纪若惊喜的眼,顾诺贤小尾巴高高翘,眼神怎么看怎么傲娇。   “不能陪你出席人生第一部电影首映会,我很遗憾。这个是送给你的礼服,祝你人生第一部电影大卖大火,口碑票房双收。”他对纪若招招手,纪若走到床边坐下,顾诺贤取下纪若耳垂上的简约耳钉,将那对蓝钻石耳环给她戴上。   望着纪若小巧精致的耳垂,那对钻石耳环光泽璀璨,宝物配美人,真正良配。   “很适合你。”顾诺贤忍住想要去抵舔纪若耳垂的冲动,哑着声音赞美她。纪若抿抿唇,清冷眉眼晕开愉悦。“谢谢,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   “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好处?”   顾诺贤说完,用一双期待的眼看纪若。   纪若明白过他的意思,颇大方地将嘴送到顾诺贤嘴上。顾诺贤反客为主,含住她的双唇,加大力道细细吮尝。分开时,纪若呼吸絮乱,“我该出发去现场了。”纪若惊慌起身,佯装镇定走出卧室。   顾诺贤目送她背影消失,扭头望向窗外。   …   六月份的天,太阳光炙热,烤得地面发烫。   纪若乘着黑色奔驰到达现场,跟经纪人洛彤一起下车,她抬头望了眼造型经典的明珠大剧院。当闪光灯移到她身上时,她嘴角立马牵起公式话笑意。   红毯两旁有闻讯赶来的菲林影迷,纪若看到人群中举着自己KV板的男男女女,她微垂下眼眸,再次抬头,眉目皆是笑意。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她笑得极璀璨瑰丽。   “纪若!我们爱你!”   整齐的呐喊声虽没有喧天阵势,但也足以吸引人瞩目观望。纪若在人群里见到三个熟悉面孔,一个是顾诺妍,一个是顾言溪,这两姐弟还真是爱凑热闹。   另一个,则是许久未见的幽泽。   幽泽今天穿了一件白色体恤,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漠然,但也不算亲切。   “纪若,给我签个名吧!”   “纪若,这里这里!”   好几十双手捧着纪若的照片,将它递到纪若身前,希望有幸得到纪若的亲笔签名。作为纪若的助理,竹瞳尽职尽责拦住粉丝,以免他们伤害到纪若。   “竹瞳,将她手里的照片给我。”   纪若发话,被点名的女粉丝激动得满脸通红。她颤抖着手将照片递给竹瞳,竹瞳转身将照片递给纪若,纪若解开签名笔笔盖,飞快地在照片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得到纪若的亲笔签名,女粉丝眼眶都红了。   开了头,有了第一份签名,便有数之不尽的签名,纪若一阵忙碌,连续签了二十几张照片。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洛彤示意纪若进剧院,纪若点点头,跟粉丝说了声抱歉,抬腿迈上梯台。   “纪若,可以给你的幽灵骑士签个名吗?”   她前脚刚踏上阶梯,人群之中那唯一的混血男儿,开口发出字正腔圆的中文。   听到幽灵骑士几个字,粉丝团体顿时安静下来。他们纷纷移目看向开口之人,幽泽身高一米八五,站在粉丝团里犹如鹤立鸡群。见到幽泽英俊深邃的面孔,粉丝们都是一愣,原来幽灵骑士真容张这样,真帅!   纪若侧身看了眼幽泽,眼里闪过犹豫跟挣扎。   幽泽。   这个人,她始终对他报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在所有人注视下,纪若调整好笑容,转身走到警戒线旁。她手里握着笔,清冷杏眼睨着幽泽空无一物的手,问道:“签哪儿好了?”   幽泽指指自己的手臂,说道:“这儿血管跟心连为一体,你给我签这里好了。”幽泽笑了,笑容在烈日下极有感染力。   纪若眯眯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在真不好拒绝。   打开笔帽,纪若抬臂在幽泽右手臂上签下纪若二字。   “好了。”   幽泽盯着手臂上的黑字笑了笑,素来漠然的双眼里,印出纪若两个字。   *   大剧院里星光璀璨,红色地毯铺满地面,一群男男女女站在高台上,在主持人的解说下,跟台下前来观影的观众以及前来捧场的明星互动。   林翡彤也来了,她今天打扮得十分亮眼,浅金色长礼服穿在她聘婷秀丽的娇躯上,漂亮得让纪若咂舌。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夜君然,全程一直盯着夜君然看,目光不带含蓄。   坦然面对所有火热打量的痴迷目光,夜君然站在一众演员最中央,风轻云淡地跟观众互动。   夜君然永远是全场最瞩目的焦点,纪若望着在灯光下笑容淡然,自带贵气的男人,暗自提醒自己:纪若,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他。   成为跟夜君然一样的存在,是纪若的愿望。   互动结束后,媒体例行进行采访,这次他们采访提问十分规矩,全都是跟电影以及拍戏时有关的内容。时针指向十一点半,预示着时隔半年,电影《虚镜》终于面世。   当虚镜二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时,纪若平静的内心荡起涟漪。   这是她参演的第一部电影,虚镜是她打响大荧屏事业的第一步,这部电影会取得何种结果,对纪若未来事业至关重要。所以,她比谁都更期望虚镜电影票房大卖。   一切,就等电影全国上映后,看最终票房说话!   …   剧院里,灯光晦暗,只有一帧帧的画面在闪烁。   夜君然所扮演的欧洋在废弃宿舍一角杀害紫苒的时候,丑女哑巴初次登场,忽闪忽明的灯光下,哑巴穿着白色短裙,露出来的大腿上,丑陋疤痕让所有人惊骇,也让他们遐想翩翩。   为何哑巴身上会有这么重的伤?   为何哑巴明明目睹欧洋杀人,却不向警察坦白?   当真相被撕开,得知女主角赵若洲扮演的漂亮沫沫并不是真正的沫沫,而是存在于欧洋臆想里的女人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而后,当欧洋被判终身囚禁,丑女哑巴在法庭最角落含泪望着他时,所有人都禁不止疑问:哑巴难道暗恋欧洋?暗恋他,为何会在最后一场审讯中,将他的罪行一五一十全写了出来?   带着疑问跟好奇,观众继续观影。   再后来,丑女哑巴去监狱见了欧洋,欧洋凝望着哑巴那双眼睛,一双漠然眼珠里涌上极度震惊。   “沫…沫沫?”欧洋难以置信捂住嘴,眼里神色疯狂又震惊,不多时,欧洋眼睛里聚起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却没有滚落。   哑巴只是平静望着他,不摇头,不点头。她越安静,欧阳就越震惊,画面回放起少年欧洋跟沫沫在一起的场景,记忆力的女子,有一双清冷的眼,绝美的脸,白皙的肌肤…   回忆中的女孩跟眼前哑巴的面容交叠重合,一模一样的眼,瞬间让观众明白,原来丑女哑巴才是真正的沫沫!原来,她并没有死去!   “沫沫,你是我的沫沫!”   欧洋忽然从椅子上起身,他猛一阵狂拍玻璃,赤红双眼凝视着另一端逐渐红了眼的女孩,激动地声音都哑了。泪珠子从欧洋眼里滚出,滴落在监狱石台上,经久不散。   哑巴张张嘴,只能发出混乱的啊啊声。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欧洋诉说,奈何身体有异,开不了口。   欧洋疯狂过后,逐渐平静下来,他颓废坐下,望着哑巴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诺诺嗫语道:“你没死…你躲着我…沫沫你,竟然躲着我!”欧洋重新抬起头,望着哑巴,满眼都是绝望的伤痛,像死灰一般,灰蒙蒙的,让人难受。   欧洋被关在玻璃的另一端,他凌厉痴念的眼珠子始终看着哑巴,不愿眨眼,生怕一眨眼哑巴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男人被囚禁在探监室里,宛如一只笼中困兽。   哑巴喉咙滚了滚,她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发不出声音。   啪!   欧洋一拳头砸在玻璃上,玻璃破碎,惊动狱警。狱警一哄而入,给欧洋戴上手扣,他们拖着欧洋的身体,吼着要他冷静。   “你骗我!沫沫你好狠的心!”   “我这么多年算什么?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算什么?”夜君然将欧洋内心的澎湃情绪跟疯狂怨念演绎得淋漓尽致。哑巴看见狱警们用电棍打欧洋,急得在这一边猛拍玻璃,嘴里发出哇哇的大叫声。   狱警两棍子砸到欧洋肚子上,欧阳顿时想泄了气的皮球。   将欧洋拖出屋子,欧洋双眼满是疯狂过后的平静跟虚弱,欧洋望着哑巴那张不再漂亮,却依旧让他心跳加速的脸,他停止挣扎。“沫沫,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蠢事。   悔恨的泪,滑过俊脸。   “沫沫,我让你失望了!”   哑巴停止拍打动作,她脸颊贴着玻璃,看着那道深爱入骨的身形逐渐远去,玻璃后的双眼,痴念而沉痛。   “对不起…对不起…”欧洋被拖了出去,剧院里仍还响着他忏悔的声音。   哑巴跌落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声音的嘴里,忽然发出一道晦涩不明的声音:欧…欧欧…欧洋……   看到欧洋说对不起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抹泪了。   现在见到哑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嗫语诺诺念着欧洋的名字时,一些承受能力弱的人,抽抽搭搭哭出声音来。   镜头微闪,天空阴沉,下起蒙蒙小雨。两个狱警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袋子出现在大屏幕上,袋子沉重,里面是什么,已经有人猜出来了。袋子被扔到车上,车子开往远郊,镜头拉远,那片郊区竖立着一块块凌乱的墓碑。   这里是一片乱坟岗。   雨水越刷越大,几乎要将大屏幕刷干净。   忽然,天空放晴,大地布满鲜艳色彩。电影从欧洋杀紫苒那一幕开始,就一直是昏暗的黑色色彩,这一幕晴天,是难得的彩色。   穿着一身白衣的少女走到坟墓前,她放下一朵菊花,望着墓碑上简简单单欧洋二字,哑巴目光闪过思念跟沉痛。沉默了几秒,哑巴转身离开这片乱葬岗,此时,响起电影主题曲《The—love—of—death》。   当那抹白色从眼里消失,世界成为黑色;   当救赎从天而降,我选择拒绝;   反反复复出现在我梦里的你,脸颊模糊,笑眼却清晰;   我忘了你模样,忘不了你的气息;   死亡的气息,将我萦绕;   爱在天空微笑,死亡在向我招手;   …   诡异的歌词缓缓响起,画面越拉越远,到最后,定格在女孩那双丑陋的双腿上。那双腿从乱葬岗走过,踏上马路,踏过青草,踏过死亡线。   当车声响起的那一霎,屏幕在瞬间黑暗。   所有人屏住呼吸,以为电影彻底落幕了,画面却再一次亮了起来。像鸿雁南去,哑巴的身体被车撞得抛洒向高空,血液洒在镜头上,全场观众惊叫一声。   哑巴望着忽然灰蒙蒙的天,清冷杏眼染上解脱笑意,她闭上眼睛,嘴上绽开笑容,那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砰!   身体砸在马路上,甚至还重复弹跳起来。   …   电影播放结束,全体起来,热情激烈的掌声,惊彻大剧院的天空。   ------题外话------   公告:为了感谢大家对歌儿的支持,歌儿做了个新福利,以后但凡是进了读者群的正版订阅姑娘,你们生日那天都可以得到歌儿写的小剧场祝福哦!   群号:301308756~三零一三零八七五六!欢迎加入帝宫鬼魅,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   ☆、102、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响彻云霄的掌声,是对电影最真实的肯定。纪若听着耳旁轰隆隆的鼓掌声,心跳忽然剧烈得不可思议。这些掌声中,有多少是为她鼓动的?   首映观众反应很好,事后媒体采访,观众纷纷发表赞赏言论,都说这是一部演技与剧情俱佳的好电影。当然,夜君然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好,没有让他们失望。最让他们眼前一亮的,是真正的沫沫,那个哑巴扮演者纪若。   谈起纪若扮演的哑巴丑女,所有人都是一阵惋惜伤感,有几个人当着镜头讲述电影,说着说着,竟然当场哭起来。   这些采访画面被传到网上,电影《虚镜》首映礼几个字,以霸道之势盘踞上微博热搜话题榜榜首。隔日,‘欧洋,为爱痴狂的boy’一排字再次盘踞上微博热搜栏第一,第二则是‘纪若,哑巴’。   纪若坐在客厅里,刷着微博看留言,那些闻风跑去电影院看虚镜的观众,看完后纷纷登录微博,发长评大夸特夸虚镜是近年来少见的恐怖跟煽情具备的好电影。   从那天首映礼之后,纪若的微博关注人数再次猛涨。到如今,她的微博粉丝已有九百多万。   顾诺贤见纪若一个人刷微博笑眯眯的,也打开自己的微博登录上去,他特意去纪若微博评论下转了一圈,见到一致的叫好评论,顿时心情愉悦的连周遭空气都清新了。   忽然,一条污秽不堪的骂人留言涌入顾诺贤眼睛,他眯眯眼,多看了两眼那条评论。“什么狗屁好演技,全是公司买水军刷的!虚伪!做作!白莲花烂婊子!”   俊脸一黑,顾诺贤扔掉手机跑上楼,不一会下楼时,手里赫然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纪若见他跑来跑去,挑眉嘱咐道:“身体还没好全,别总是乱跑,要拿什么跟我说,我去就好。”   “遵命!”诺大爷特严肃点点头,走到纪若对面沙发上坐下。   顾诺贤打开笔记本,登录微博,点击进去骂人者的头像,将他的微博细细看了一遍。该网民微博上全是骂纪若的话,其中一些言语十分难听,顾诺贤摸摸下巴,勾唇邪笑。   看来是个专业黑子。   纪若只见顾诺贤手指在键盘上一阵敲打,她皱皱眉头,又低下头去。   重新填了一遍资料,顾诺贤打了个响指,退出页面,登录自己的微博。不一会儿,那骂人的网民登录微博,却发现自己的微博名字不知何时被人改成了——   我是卖身小婊子。   …   下午的时候,顾诺贤午睡醒来,发现纪若一直没睡,还捧着剧本在看。“别看了!”他抽走纪若手里的剧本扔到床头柜上,说了声:“换衣服,我们出去!”   “去哪儿?你伤还没好全,不宜长时间运动。”   “没事,我们坐车去,不用走路。”   顾诺贤脱掉上衣,露出后背上两条至今还未痊愈的伤痕,伤痕结了疤,里面长出粉嫩新肉来。目光闪了闪,纪若下床走到顾诺贤身边,帮他扣衬衫扣子。   “好了。”   十指整了整顾诺贤衬衫领口,纪若拍拍手,这才走进衣帽间给自己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两人相伴下楼,顾家只有蓝诚老爷子在,顾氏夫妇据说去了庄园看望顾爵,顾家那两小的不知去哪儿浪去了。两人跟蓝诚打了个照面,坐上早已备好的车子,缓缓朝市区开去。   …   到达地点,摇下车窗,纪若抬头看了眼,发现他们此行目的竟是电影院。   “看电影么?”   顾诺贤点头,亲自将早已准备好的墨镜给纪若戴上,又给她戴上一顶低调的鸭舌帽,这才推开车门下车,牵着她走进电影院。电影院里《虚镜》排挡最多,全天足有六场。   两人选了最快的一场,然后走到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等待开场。   “你的妆怎么这么…难看?”   顾诺贤抽起一张虚镜宣传单,看到上面哑巴纪若,皱起眉头来。他的纪若这么漂亮,这哑巴也太毁她形象了。纪若耸耸肩,“你见过哪个丑女哑巴长得好看的?”   诺大爷将宣传单丢掉一边,不言不语把玩起她的手指来。   “注意点形象,这可是电影院,小心被认出来了。”纪若抽回手指,眼珠子四下转了转,担心会被人认出来。顾诺贤目光略微沉郁,他扫了眼四周,忽然大叫一声:“老婆我爱你!”   他吼完一嗓子,低头迅速啃了口纪若的嘴。   所有人看过来时,刚好看到两人接吻的画面,一些年轻人哟呵一声,吹了声口哨。纪若一囧,赶忙推开顾诺贤,压低鸭舌帽装起缩头乌龟来。   顾诺贤好笑看着她,心里美滋滋的。   …   两人进了放映厅,找到自己的位置。纪若摘下墨镜,将鸭舌帽压得更低,她微微低头,不敢乱动,浑身都处于紧绷状态。顾诺贤伸手拍拍她的背,纪若看了他一眼,对上男人安慰的眼,纪若心情一松,紧绷的躯体跟着放松。   全场灯光暗下,大屏幕上出现虚镜二字。   影片开场播放的是小欧阳跟沫沫在孤儿院的镜头,顾诺贤瞅了一眼,再次低头玩纪若的手指。   她的手指纤细且长,白皙又柔软,捏在手心,就像是在触摸最上乘的璞玉。“若若,我最喜欢你的手指了。”顾诺贤玩得高兴,将纪若手指送到嘴边,伸出舌头一下下的抵舔。   “嗯哼…”   纪若忽然从嘴里发出一声闷哼,顾诺贤一愣,他抬眉望向纪若,发现女孩一脸窘迫。   “啧啧,这么不经调戏。”顾诺贤摇头笑笑,仍未打算放过她。   纪若目视前方,佯装淡定看电影。   直到夜君然出场,顾诺贤这才松开纪若的手指,懒洋洋看了大屏幕几眼。“还不错,这小子演戏是真的有一套。”顾诺贤撇撇嘴,眼里有骄傲之光在闪烁,夜君然几乎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未来走得越高,顾诺贤越喜闻乐见。   纪若十分赞同点头,“是啊,夜前辈真的是演戏天才。”   “还是一个天才杀人犯。”   顾诺贤接过话,纪若听言,闭嘴当哑巴。   纪若在影片中段才初登场,顾诺贤是特意来影院看纪若的,没看见纪若的镜头,顾诺贤很不开心。“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场啊?”诺大爷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凑近纪若私语。   “还有两分钟。”   “是么?”   顾诺贤瞪大眼睛看屏幕,心里很期待他家纪若的表演。时间过去一分四十秒,屏幕里的灯光忽然变得忽闪忽明起来,夜君然在走廊角落刺杀死紫苒,他看看四周,见没有人发现,这才将紫苒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尸体袋里,扛着它去了后院。   阴暗角落里,显出一双白色帆布鞋,画面向上,是一双布满疤痕的双腿,再向上,是哑巴那张丑陋骇目的脸。   “啊!”   有胆小的女人叫了出来。   顾诺贤目光惊愕望着镜头里丑陋的女人,他忽然收回目光看了眼身旁明艳动人的纪若,心里反差极其巨大。“这化妆师跟你有仇是吧?我若若这么好看,活生生被她给化成了一妖怪。”   顾诺贤嘟哝着发泄不满,纪若听言无奈摇头,这能怪化妆师吗?   带着不满情绪看完整场电影,你若问顾诺贤这个电影讲的是什么,他一定答不上来。你若问她纪若共出现了多少分钟,笑了几次,哭了几次,换了几次衣服,他一定能一五一十毫无差错告诉你。   他的目光,全程都放在她身上,从不肯移开一分一秒一寸。   灯光打开,有人哭哭啼啼走出放映厅,顾诺贤却靠着椅背沉默不语。纪若推推他的臂膀,说道:“该走了,再不走坐这等下一场电影?”纪若重新戴上墨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诺贤望着大灯下纪若的脸庞,心里有些恍惚。   “以后不要接这种角色。”   “为什么?”   “以后这种自毁形象的角色,还是让别人去演吧。你这么漂亮,不演绝世美女,天理难容!”说完,诺大爷起身,拉着纪若的手迈腿走出放映厅。   两人回到车内,顾诺贤将司机赶下车,在纪若半推半依下,搂着她走到后车厢。   刚落座,顾诺贤忽然一把将纪若放到在躺椅上,纪若惊呼一声,一只大手在此时掀起她的裙摆。下体一凉,纪若来不及了阻止,低下已露了春光。   “顾诺贤,你他妈找死?”   纪若大怒,变得口无遮拦起来。手臂抬起,她作势要去打顾诺贤。男人伸出双手将她挥舞的手臂钳住,不顾纪若的怒视,他低头细细打量纪若的大腿,亲眼确认纪若大腿仍旧白皙完好,他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有真正受伤。”   说实话,刚才大屏幕上纪若初一登场时,顾诺贤心里狠狠抽痛了一下。那一刻,他脑子里忽然涌出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望着纪若大腿跟脸上的疤痕,他竟分不清现实跟虚幻。   只要想到他美丽的若若会变成电影里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慌。听到顾诺贤呓语般的话,纪若愣了愣,眼里的怒火忽然消退。   大手松开纪若,顾诺贤坐到一旁车椅上,目视前方。纪若将裙摆拉下,挨着他身旁坐下,这才温声轻语安慰说:“顾诺贤,那只是电影,不要当真。”   顾诺贤瞥了她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谁当真了?”诺大爷翘起二郎腿,眼神躲躲闪闪,不再去瞅纪若。   望着死不承认的顾诺贤,纪若忽然想到一个词——   死傲娇。   *   《虚镜》票房大卖,之前有电影界人士预测,总票房应该不低于6个亿。一部悬疑犯罪电影能被电影界人士如此看好,已是难得。   电影上映短短一周,总票房竟已达到三点五个亿,作为一部偏冷门的悬疑电影,虚镜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好成绩,已是成绩斐然。至于最终能达到多少,还是未知数,若不出意外,保守估计应该不会低于八个亿。   网上一片叫好声,观众呼喊声强烈,电影院里,几乎全天都有排挡虚镜。   而出演虚镜的的主要演员几乎个个身价备涨,夜君然再度成为全民热议话题,纪若也在这段时间收到大量的通告邀约跟广告代言。   将车停到艺人宿舍楼下,纪若熟门熟路上楼,打开她曾经的住所大门。   开门,纪若却是一愣。沙发上多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男人。   “流总监,你怎么来了?”   纪若换掉鞋子,朝一副主人姿态坐在沙发上的流月波走去。听到动静,流月波回头看纪若,“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能来?”流月波俊脸噙着理所应当的痞笑,仿佛纪若问了个白痴问题。   纪若耸耸肩,将挎包扔到沙发上,仰头倒下。   听到客厅对话,洛彤从厨房走出来,她手里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葡萄。流月波主动接过葡萄,将盘子推到纪若面前,说道:“尝尝,这可是洛彤冒着大太阳亲自下楼去买的。”   听到这夸宝贝一样的语气,纪若先是一愣,她拿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这才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对男女。洛彤穿着一件乳白色上衣,蓝色A字长裙,一头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已过三十依旧满脸胶原蛋白的俏脸,让纪若都有些嫉愤。   洛彤坐在离流月波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她脚搁在流月波腿上,这一幕怎么看都像是一对情侣才该有的互动。纪若再傻也该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她咕咚一口吞下葡萄,诧异问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是背着我在谈恋爱吗?”   洛彤瞪了她一眼,流月波似笑非笑。洛彤抓起一颗葡萄扔进纪若嘴里,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麻烦你积点口德!”   纪若俏脸一冷,看上去十分有震慑力。洛彤呆了呆,哼哼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跟流月波说:“脚踝有些痛,高跟鞋真不是人穿的。”   “那就不穿,你又不矮,穿平底鞋一样好看。”   流月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宠溺的都快掉出水来。纪若看着两人之间频繁互动,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咦!不行了,我眼睛要瞎了,天啊,快来看看,我眼前好大一团粉红色的光!”纪若夸张的闭上眼睛,装作瞎子摸象,双手在空中四处乱摸。   “噗呲!”   洛彤脸一红,“阿若,叫你来是有正事跟你说。”   纪若摆正态度,端坐在沙发上,“什么事?”   洛彤起身回房,再次出来,手里抱着一大摞资料跟节目剧本。“这些天通告跟广告代言接到手软,这些都是我仔细挑选出来,最适合你的综艺节目跟广告代言。你自己看看,选几个你中意的,我好回复对方。”   纪若接过,看了一眼,从里面跳出两个综艺通告,又选了三个广告代言,分别是洗发水广告、香水广告,以及国产‘崛起’轿车代言。   “就这些吧,我接下来工作重心要放在电影上,《杀了她,爱上他》是贺岁电影,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还有,再过三天就到林翡彤开演唱会的日子了,我明天要去演唱会现场彩排,这几天不要接任何通告,我要养精蓄锐,拿出最好的状态来,人家全国巡演第一场,我可不能给她搞砸了。”   纪若很看重这场演唱会,比起演戏,她更喜欢唱歌。等她在影坛闯出一席之地后,她希望能回归到初心,坚持做音乐。这次出席林翡彤演唱会嘉宾,是一次试水,更是她对自我的挑战。   洛彤听言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对了,你选好唱什么歌了吗?”   “选好了,第一首歌跟林翡彤合唱她的经典舞曲,至于我个人表演内容,暂且保密。”纪若神秘兮兮眨眨眼,勾得洛彤心痒痒。流月波望着纪若眼里升腾出跃跃欲试的光芒,忽然勾唇一笑。   “纪若,你该不会想唱你自己的歌吧?”   流月波忽然开口出声,纪若跟洛彤都是一呆。   前者是吃惊,后者是震惊。   “你怎么猜出来的?”纪若有些惊讶,这事除了林翡彤跟她的团队知道以外,纪若可没跟别人提起过。流月波耸耸肩,没有回话,纪若的资料他看了许多遍,这个女孩踏进圈子里的初衷便是做音乐,成为演员,完全是无奈之举。   洛彤听见纪若这么说,心里更加震惊,“阿若,你真要唱你自己的歌?”   纪若点头。   “你好多年没出新歌了,这可是现场演唱,可不是佳人颂插曲那种录制歌曲,你这次若表现得不尽人意,可是会拖累林翡彤的。”洛彤一脸谨慎,她是反对纪若这样做的。   纪若笑笑,不辩解,也不做任何承诺。   洛彤复杂双眸深深看了纪若许久,见纪若是真的决定了,她轻叹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了,我今天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洛彤抽开茶几下面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剧本。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你仔细看看。”   见洛彤满脸认真,纪若挑眉有些好奇,她接过剧本扫了一眼,只一眼,便呆住了。   “Aldrich—Thompson?”   纪若惊呼一声,眼里闪过震惊。   “没错,就是M国影坛史上唯一一个连续三届夺得,托马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奥德里奇,汤普森导演。”纪若的反应,洛彤很满意。“你手中的剧本,是汤普森导演年底准备开拍的最新电影剧本。电影里有一个亚裔女性角色,汤普森导演希望能从我们国家选出一名女演员,参演电影。”   纪若面露激动,“我…也是试镜名单中的一个?”纪若舌头有些打结。与纪若慌乱的反应不同,洛彤还算有些理智,她认真点点头,故作冷静说:“知道将要跟你一起试镜的还有谁吗?”   纪若想了想,试探性问道:“影媚?”   “不止她。”   “哪还有谁?”   洛彤神秘一笑,张开红唇,道出一个曾经惊艳了C国整个演艺界的名字。   “邵韵琪!”   邵韵琪,C国演艺界唯一一个获得过托马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演员!这个女人,获奖时不过二十九,现如今,她也不过三十三。邵韵琪如今处于半隐退状态,她获奖的那部电影就是汤普森导演拍的,她跟汤普森导演就是良马与伯乐的关系,如今汤普森角色有需要,邵韵琪肯定会答应出山。   对于影媚,纪若心里尚且没有怯意。   对于邵韵琪,纪若则很没底。   “呼!”纪若长呼一口气,倒头靠在沙发背上,感叹道:“任重而道远啊!”杏眼扫了眼窗外骄阳,纪若脸上露出一抹坚定。“彤姐,拼一把吧!我们一起,大胆向前,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没关系。”   听到纪若这话,洛彤先是一怔愣,接着勾唇微笑起来。“好!”   流月波望着这两个雄心勃勃的女人,冷冷指出一个残酷事实:“顾总会放任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可听说了,顾总占有欲十分变态,以我对他的了解,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是不会同意的。”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纪若收回目光,看着宿舍墙壁上自己早些年出道的海报,眼里第一次多出浓浓的渴望跟追求来。“我有我要走的路,我也有我的追求跟渴望,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他的妻子。”   她可以包容那男人平日里的无理取闹,但是这件事,她绝不退让!   “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103、你勾引我,你得负责   纪若走后,流月波还想赖在洛彤宿舍不走。洛彤收起盘子,抬腿一脚踢在流月波小腿上。“我说,你这饭也吃了,葡萄也吃了,我该报的恩情都报了,你也该走了吧?”   流月波单手柱着脑袋,偏头看洛彤。“你明白的,我要吃的不是这个葡萄,是你身上的…”流月波这话没说完,就被洛彤一冷眼给冻死了。   “我好不容易才替纪若弄到汤普森导演手中的试镜机会,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流月波语气小小幽怨,为了拿到这个试镜机会,他可没少跟那些人周旋吃饭。   洛彤轻哼,“我可没求你这么做!”   流月波捂住心脏,“受伤了,内伤,快,扶我去床上休息!”流月波一脸痛苦,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受了内伤。洛彤翻了个白眼,弯身一把拽起流月波的领口,拖着他走到大门口。   咔哒!   大门被洛彤打开,一道白影晃过,流月波像只小猫似的被洛彤丢了出去。   砰!   门在流月波身后合上。   流月波瞪了眼紧闭的大门,气得牙痒痒。“洛彤!你有种!你给我等着!”等着老子把你弄到手,看我不弄死你!摸了把自己有型的二八分发型,流月波摸摸下巴,进电梯走人。   洛彤靠着门,轻笑一声。   “个不要脸的混蛋玩意儿!”   *   后天就是林翡彤演唱会举办日,早在一星期前便出现了演唱会门票一票难求的局面。林翡彤是近两年发展势头最猛的歌手,她的歌迷数自然不少。   三万张演唱会门票全部售空,买到了门票的粉丝咧着嘴乐呵,买不到门票的粉丝哭爹喊娘。   次日一大早,纪若在洛彤跟竹瞳的陪伴下,开车前往C市最大的‘雪颠’体育馆。   纪若一行人低调现身体育馆,径直去了后台,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熟悉舞台操作跟安排。林翡彤上周出国去参加音乐节,还得了个最佳新人奖,一时间也是风光无限。   一把摘掉鸭舌帽,刚从国外回来的林翡彤躺倒沙发上,纪若见到她眼底有黛青色黑眼圈。“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彩排?”经纪人给林翡彤递来一瓶矿泉水,蹙眉关心说道。   林翡彤忽然坐起身来,她看了看纪若,淡淡摇头。“不,先彩排,我下午再回家休息。”林翡彤是出了名的敬业,她断然不会做出自己去睡觉,放下工作人员跟嘉宾干等这种事。   一群人走到舞台前方的椅子上坐下,全场工作人员撤开,林翡彤走上舞台,严格按照固定好的计划进行。唱第一首歌的时候站在哪里,跟哪边的粉丝握手互动,灯光将要打在哪里,都分配得一清二楚。   音乐响起,林翡彤清唱起自己的歌曲,轮到舞曲,她便跟着节奏舞动。纪若仰头看着灯光四射的舞台,心里滑过一道激流。这片舞台,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天地!   轮到纪若的时候,她走到后台,站到升降机上徐徐出现在舞台上。两人早已敲定好将要合唱的曲子,澎湃乐曲响彻整个体育馆,纪若跟着乐曲摆动身躯,动作流畅潇洒,看上去丝毫不逊色于林翡彤。   两人初次同台,配合起来竟然十分默契。   …   “纪若,没想到你不仅歌唱的好,舞蹈跳的也很棒!”   两人走进休息室,林翡彤看着纪若眼里还未消散的星光,声音有些雀跃。她们选的那首曲子舞蹈很有难度,很多有技术含量的舞蹈动作,纪若竟然全都能做到。   纪若身体柔韧性很好,这让林翡彤十分吃惊。   纪若听言淡淡一笑,“我早期是以歌手身份出道的,之前也做过一些培训,会舞蹈也没什么。”   “期待你后天的表现,菲彤,加油!”   林翡彤颇自豪一笑,“放心,我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纪若跟林翡彤一起开车到市中心一家西餐厅吃了饭,两人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当天晚上,林翡彤发了微博:演唱会上将有一位神秘嘉宾,猜猜是谁?   纪若扫了眼微博,转身对洗完澡正出来的顾诺贤说:“演唱会,你去吗?”顾诺贤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头也不抬回道:“妈咪说,我们全家给你捧场去!”   纪若垂头,顾家人全都去,那她可得好好表现。   ——   K酒吧。   喧嚣的音乐,闪烁的灯光下,身穿一袭黑色紧身连衣裙的顾诺妍坐在吧台前,目光迷离凝望着打扮潮流模样俊俏的调酒小哥,烈焰红唇一张一合见,吐出带着酒气的浊气。   被全场最漂亮的大美女,用一种火热挑逗的目光盯着,调酒师面色一点点潮红下去,满脸尴尬跟不自然。   “小帅哥,给我调一杯…Killer—Punch…”女孩的声音,低沉沙哑,周围男性听到顾诺妍的声音,骨头都是一酥。不少年轻人朝顾诺妍看去,虽只看得到她性感窈窕的背影曲线,也令他们着了迷。   一个背影如此诱人,声音又这么性感的女人,长得一定也不赖。   调酒师红着脸给她调了杯杀手,亲手递到顾诺妍身前,“小姐,您的酒。”顾诺妍抿唇笑笑,伸手去接酒杯,顺带摸了把调酒师修长秀气的手指。如惊弓之鸟,调酒师立马抽回自己的手背,低头红着脸调酒。   瞧见调酒师这副可爱模样,顾诺妍抿唇低笑,桃花眼弯弯,深蓝海洋在她眼里绽开一朵朵浪花。   顾诺妍上半身半依半靠在吧台上,黑裙下,一双修长性感的蜜色双腿搭在椅子一侧,像是两条水灵灵的软蛇,勾引来所有目光。有大胆的男人端着酒杯靠近顾诺妍搭讪。   “小姐,介意一起聊聊吗?”   西装革面的男人坐到顾诺妍身旁,笑容颇矜持。   长发遮住顾诺妍半张面容,听到男人的搭讪声,顾诺妍咬着吸管的贝齿一松,吸管从她嘴里掉了出来。她一甩脑袋,漆黑卷发全部朝脑后散去,露出一张蜜色倾城容颜。   见到顾诺妍的面貌,男人一愣,眼里的矜持有片刻失神。   好一个…性感狂野的女孩。   “想泡我?”   珠唇形状的红唇一张一合,暗暗沙哑的声音吹在男人耳旁。男人浑身一软,差点就要溺死在顾诺妍的声音里,望着朝自己倾来,近在咫尺的容颜,男人呼吸都凝固了。   最原始的欲望,在他心脏像团火噗噗燃烧。   扑倒她,蹂躏她!   肮脏不堪的念头几乎盘踞满男人的脑神经。   顾诺妍见男人目光越发痴呆,她心里冷哼连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想泡我可以啊,只要你养得起我,供得起我!”红唇微微勾起,露出白皙贝齿。   男人彻底陷入软香中,他眨眨眼,呆呆应道:“养得起你!绝对养得起你!”   “呵!”顾诺妍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她狭长睫毛抖了抖,星星点点的鄙夷如刀子滑过男人脸上每一寸。“我啊,只吃最昂贵精致的菜肴,只穿全球限量款的衣服鞋子,只用Trish—McEvoy,Sexy9号香水…”凑近男人,顾诺妍继续说道:“我心情不好就想打人,心情恶劣就想杀人,心情极度差的时候…”   男人目光一点点暗下去,一半是被女人阴冷的话吓的,一半是因为软香玉半坐在他怀里给惊的。   “心情极度差的时候又会怎样?”   男人僵硬问。   顾诺妍轻笑,“心情极度差的时候,我就想…”话语一顿,顾诺妍从男人怀里起身,她抓身,一把撩起桌上的酒杯,眼也不眨地将酒杯砸到男人头顶。   啪!   酒杯碎,酒水跟血水顺着男人头顶流下。   男人仍处于愕然状态中,酒吧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扭过头来看向吧台处,此时,音乐乍停,男人头顶的血水跟地上残碎的玻璃,看上去让人心里恶寒。   高脚杯破碎,只有一截玻璃杯柱还在顾诺妍掌心没有碎掉。顾诺妍笑着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碎柱,在众人震惊尖叫中,她右手握住杯柱,面无表情将尖锐的杯柱插进男人的小腹里。   “啊!”   剧烈吃痛令男人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顾诺妍手掌转动,玻璃杯柱跟着在男人腹部转动几圈。“想泡我,你他妈还不够格!”漂亮女孩冷冷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抽出手中杯柱,血水从伤口涌出,里面的肉已经破烂。   顾诺妍一脚揣在男人腹部,冷哼一声,扬起高傲的头颅,带着一身血腥离开酒吧。男人捧着伤口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周围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   走出喧嚣闹天的酒吧,顾诺妍站在酒吧门口吹了会儿微风,这才坐上自己的哈雷摩托,带着轰隆隆的车鸣声离开这片复杂繁闹的区域。   穿过繁华街头,哈雷驶离主城区,来到一条有些荒芜的废弃公路。这条公路上车少人少,她可以尽情地将车速调到最大。车子一闪纵逝,融于无边夜色中。   吱!   哈雷摩托车轮跟旧水泥路摩擦发出巨大的响动,顾诺妍高跟鞋跟着在地面滑出一条长痕迹来。   车子险险停下,顾诺妍解开安全帽,看着正前方不到两米处,一身黑衣靠在红色悍马后车门处的男人。他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燃烧了一半,剩下烟蒂在夜色中耀耀发光。   顾诺妍看着他,目光冷如冰,没有说话。   夏佐也没有搭理她,他依旧靠着车门目视前方夜色,微微蹙起眉头,时不时的吸一口香烟。顾诺妍看了他一小会儿,见他不说话,冷冷一撇嘴,掉过车头戴上安全帽准备走。   哈雷摩托油门刚打开,靠着车门的男人忽然一甩手将烟蒂扔到地上,军靴踩熄烟蒂,男人这才踏着大步子疾步走向顾诺妍。车子刚发动,还未开出一米远,车尾忽然被人用蛮力拉住。   那道猛力将车尾朝左边一扯,哈雷摩托偏了偏,朝右边倒去。顾诺妍眼皮一跳,在即将跌倒的那一刻用双脚蹬车身,早一步跳到车子的左侧,这才险险避过。   “你他妈找死?”   顾诺妍怒,随手抽出腰间的腰带,毫无章法的朝夏佐狂劈而去。柔韧的腰带挣脱束缚,在空气中化为一把软剑,剑虽软,却锋利。她毫无章法的乱劈,夏佐也不敢跟她硬碰,只能暂避锋芒。   快一拍闪过身子,夏佐险险避过顾诺妍的攻势,黑色T恤衣摆被软剑削去一大块。   软剑仍在怒啸,夏佐无奈叹了口气,疾步后闪退到一旁,这才得空看了眼自己缺了一角的T恤,翡翠眸子里终于有了怒色。“顾诺妍,你给我消停点!”   夏佐沉着声音呵斥,顾诺妍手在空中抖了抖,她狠狠剜了男人一眼,这才收起软剑。望着地上那一块衣角,顾诺妍目光闪了闪,瞬间恢复如常。   顾诺妍停止攻击,夏佐这才试着朝她靠近一步。顾诺妍冷眼看着,只是哼哼不说话,夏佐小心翼翼走到她的身边跟她并排而战,这才说道:“我明早六点的飞机回国。”   “最近航空局有几辆航班出了事,祝你明天登上一辆归西的飞机。”顾诺妍一脸冷艳。   夏佐眯眯眼,他不懂归西的意思,联想起顾诺妍前一段话跟她凉凉的语气,夏佐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你放心,我命大,想死不容易。”   夏佐深深看了眼顾诺妍,渐渐收起眼里笑意。   “妍妍,你还生气吗?”   顾诺妍张张嘴,没有吱声。   夏佐见状,迅速伸出手搂住她纤细迷人的腰肢。“妍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软软的口气从一个年过三十的大男人口里说出来,让顾诺妍有些动容。   瞧见顾诺妍逐渐软化的眸,夏佐忽然将她一把推到悍马车旁,他欺身而上,弯腰用双手托起顾诺妍诱人丰臀,顾诺妍顺势将双腿盘到夏佐腰间。   像是冰块被火烤融化,灼热的气息跟冰凉的水雾混在一起,让人心脏忽高忽低,忽沉忽轻。   凝视着怀里娇艳性感的人儿,顾诺妍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唇角,这动作令夏佐目光一暗。他俯下头一把粗鲁地含住顾诺妍的双瓣,急喘气声在夜色里忽高忽低。   顾诺妍单手插进夏佐后脑勺发丝里,另一只手解开他的皮带,朝下摸去。   她的动作,大胆狂妄,却甚得夏佐喜爱。   夏佐的手开始在顾诺妍身上各处点火,喘息声越来越大,月华当空,打得一片火热的男女不舍不分,他们彼此撕咬着,啃吮着,像是要将对方融入到骨髓里。   “哟!瞧瞧,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就在两人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一道慵懒痞邪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那人声音看似玩味,细听,可以听出里面蕴藏的怒火。顾诺妍身子一僵,盘在夏佐腰间的双腿忽然松开。   夏佐眯眯眼,他抹了把湿润的嘴巴,这才转身望着从黑暗里一步步走出来的青年。   青年浑身只穿着一件银白色宽松袍子,如墨长发披在脑后,将他衬得慵懒高贵,性感又危险。青年有一张酷似顾诺妍的脸颊,却生了一双容纳星辰奥古的双眼。   冷冷凝着夏佐,顾言溪眼里聚起一片片红色火花。   “言溪?”夏佐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出几公分,却显得极纤细美丽的青年,心里生出十分奇异的滋味。眼前这个男孩长得跟他心爱之人一模一样,你叫他如何不觉怪异?   顾言溪精致得完美无缺的美丽俊脸一冷,“言溪也是你配叫的?”顾言溪声音飘过,整个世界瞬间万里飘雪。顾诺妍靠着车身,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兴致正好。   被顾言溪这话一睹,夏佐当场无语。   “夏佐,你既想指染我姐,就别做梦想着逮捕我哥哥!我告诉你,别看我姐姐现在纵容你,如果你真冒犯了我家人,她绝对会分分钟甩了你!消息你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言溪看了眼顾诺妍,问道:“我说的对吗,姐?”   顾言溪跟夏佐同时望着顾诺妍,顾诺妍耸耸肩,应话时,声音多了些坚定:“没有任何人,会比我的家人更重要。”   夏佐心里一震,顾言溪尾巴早已翘到天上去了。   “听到了吧?夏佐长官,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我姐,可以,那你就给我乖乖的待在你M国,少打我们家人的注意。如果你动了我家人,相信我,我顾言溪第一个不放过你!”   顾言溪说起狠话的时候,眼里藏的都是冰块。   夏佐认真审视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青年,第一次多了紧身,身为炎门下一任门主,顾言溪外表再纯良,骨子里流的依旧是顾家人变态的血液。   顾言溪走到夏佐身旁,一把扯过看热闹的顾诺妍,丢下一句:“抱歉,我家十一点门禁,我要带这不省心的姐姐回家了。夏佐长官,望你明日顺利回国,可别半路飞机失事!”   牵着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诺妍,顾言溪走到哈雷车旁将车重新扶起,扭动油门飞也似的开走了。   夏佐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摇头笑笑。不愧是双胞胎姐弟,这说话风格,咒人模式都一模一样。   …   两人坐在哈雷摩托上,吹着狂躁的夜风,彼此都没有说话。   顾诺妍看着弟弟的长发跟她的发丝一起在空中飞舞,忽然说道:“我决定了,以后不剪你头发了。”   “呵!那我还得感恩戴德?”   听出顾言溪话里的嘲弄,顾诺妍难得没有吱声,她挑起顾言溪一缕长发在掌心把玩,夜风呼啸着从两人耳旁刮过,朦胧中,顾言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小声的话:   “言溪,谢谢你。”   顾言溪面色一滞,很快又被夜风吹走了一脸不自在。   6月19号,林翡彤‘菲彤一般’巡回演唱会首场正式拉开序幕。   足以容纳三万多人的体育馆里坐满了热情的粉丝,还未到准时开场时间,全场已座无虚席。紫色荧光棒的海洋里,漫天喧嚣震耳欲聋,夜晚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体育馆上空忽然响起一道咚咚鼓声。   全场灯光暗下,原本空无一人的舞台最中央,忽然亮起一小点光亮,那光点越来越大,到最后,成了一个菱形的水晶发光体。而一身白裙似精灵的林翡彤,身体则呈芭蕾舞阿拉贝斯克舞姿势站在水晶体里面。   见到这一幕,体育馆里再次爆发出剧烈的呐喊声跟鼓掌声。   全场,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回荡——   林翡彤!   敲鼓声越来越大,随着林翡彤身体的旋转,华丽的菱形水晶体开始脱落,露出里面冰清玉洁的女孩。女孩保持同一个姿势在舞台中间站了三秒,当鼓点停止的那一刻,女孩忽然抬起头颅,大屏幕上,是林翡彤甜美动人的脸蛋。   镜头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林翡彤这才开口演唱。   她唱功一直精湛,加之早已排练了无数次,这一次现场演唱她发挥的十分完美,没有一点失误。前面两个小时内,她始终保持着最好的状态,跟粉丝们互动,跟伴舞互动。跳得累了,她便停下来唱首慢节奏的情歌…   如此,终于快到了纪若上场的时刻。   “纪若准备好,马上到你上场!”   有工作人员来提醒纪若,纪若深呼吸一口气,走向升降台。站在升降台,她扫了眼VIP区域,忽然勾唇笑了,那里,一身黑衣正襟危坐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荧光棒,正目也不转盯着她。   ——   “连续唱了两个多小时,真的好累,我可以喝口水吗?”   林翡彤站在舞台边缘,她脱掉白色外套,露出里面性感的白色抹胸短裙。汗水从林翡彤脸颊两旁滑过,打湿她披散在后脑方的栗色长发。   听到这话,粉丝自然是齐齐高声应道可以。   “你们都好贴心哦!”林翡彤关掉话筒,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矿泉水喝下,一瓶水,被她一下子喝掉一半。那瓶水被她放在舞台边缘,瞬间又粉丝伸手抢了去。   “还记得我说过吗?本场演唱会将有一位神秘的特殊嘉宾助阵…”林翡彤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喧腾起来。“呐,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她的名字的。”   粉丝哀嚎连天,这种被吊胃口的滋味十分磨人。   林翡彤重新走回舞台中央,她取下话筒,戴上耳麦,高声喝到:“有请我的好朋友,J小姐!”   灯光瞬间昏暗,全场人都有些骚动。   坐在VIP位置上的顾诺贤听到这话,眼里终于浮出认真来。说实话,他很讨厌这种热闹的场合,若不是今晚有纪若演出,他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见顾诺贤瞬间挺直身板,苏女士捂嘴轻笑,“诺诺啊,若若就要上场了,你猜她会唱什么歌?”顾诺贤看了眼苏女士,缓缓摇头,“她没有告诉我。”   纪若对这事很保密,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纪若要演唱哪首歌。一旁流月波听到这话,忽然插嘴道:“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会唱自己所写的歌。”   顾诺贤一愣,心里生出其带来。   流月波又眨眨眼睛,“说不定还是情歌!”闻言,顾诺贤眼睛彻底瞪圆!情歌?他看向舞台,眼里期待越来越浓。   会是情歌吗?   灯光再次亮起,舞台正中央的升降台缓缓升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高高扎着马尾,身穿黑色西装的女人。灯光打在女子的身上,她看上去像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   西装上衣配墨色牛仔裤,那双大长腿下,踩着一双黑色细高跟。   利落帅气的打扮,看上去霸气十足!女子低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面貌。林翡彤低笑一声,吼了一嗓子:“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好朋友纪若!”   纪若二字一出,很多不明真相的粉丝都是一愣。   纪若?   一些本就是纪若林翡彤双人粉的粉丝听到这话,彻底张开嗓子竭力嘶吼。一时间,纪若林翡彤的名字交错响起,整个体育馆都沸腾了。   纪若抬起头来,冷冷的俏脸投放在大屏幕上,让所有人心脏都是一紧。   她扮起酷来,十分有震慑力。   忽然,纪若烈焰红唇勾起一个似邪非痞的笑容,有人脑子当场死机。   “我靠!好帅的女人!”   顾诺贤望着身穿西装的纪若,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他家老婆似乎什么衣服风格都能驾驭。顾诺妍盯着舞台上,跟随音乐一起唱歌跳舞的纪若,嘴里忽然冒出四个字:   “攻气十足!”   顾家人全看向顾诺妍,都有些诧异,攻气十足,不是指男孩子么?顾言溪慵懒靠在椅子上,懒洋洋说:“大哥,今晚过后,你会多出许多情敌的。额,对了,还不分男女。”   顾诺贤:“…”   苏女士笑得直耸肩,“这说明咱家儿媳魅力强。”   顾先生挺附和的点点头,“是不错,舞蹈跳得不错,音域也很宽广,唱歌技巧也不错。如果是作为歌手,说不定纪若能走得更远。”   顾诺贤听到爹地这话,心里开始多了些思量。   纪若唱歌,真的会比演戏更好吗?   *   艳丽四射的灯光对准舞台上美丽动人的两个女孩。   一个身穿白色短裙,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一眼看去,还真挺像一男一女在跳舞。更让人喷血的是,两人的舞蹈动作十分夸张火辣,林翡彤的右脚干脆直接搭上了纪若的腰间,纪若左手搂住她的大腿,脑袋俯下,整个人拒绝林翡彤的脸不到三公分。   当音乐由激烈变得轻缓时,两人干脆挑起了富有挑逗意味的探戈!   紧贴在一起的身躯、暧昧的舞蹈动作,近在咫尺的两张俏脸…所有粉丝都在欢呼,只有顾诺贤黑了脸。   妈的,勾完男人又开始勾引女人!   纪若,你还真是好样的!   顾诺贤目光忧郁望着被纪若搂在怀里,笑容别提多幸福的林翡彤,恨不得用眼神射穿她!偏偏身旁一群家人叫嚷欢呼的厉害,他心情就更差了。   “嫂嫂真是好样的,撩妹一把好手,让你们男人都自愧不如啊!”   顾诺妍看热闹不嫌事多,眼见顾诺贤黑了眼,她惊呼声便越大。顾言溪也是个没眼见力的,他目光痴呆呆看着纪若跟林翡彤,还边拿着手机录像,“妈咪你不用拍,我这里有最清晰的版本,等会儿回去发给你,然后咱去录个光盘放家里,什么时候想看就拿出来看!”   顾言溪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忽然从身后侧方伸来,夺走了他手里的手机。   “大哥你做什么?”   顾言溪怒,顾诺贤瞪了他一眼,忽然扬手将手机扔到地上,抬腿就是两脚,不消三秒,顾言溪的手机彻底成了一堆废壳。一群人见到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着。   顾总发了怒,整个VIP区域都被低气压环绕着,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一支舞跳完,林翡彤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跟纪若抱了抱,这才对粉丝说了声等会儿见,便将舞台交给纪若。纪若也跳出一身汗来,她走到舞台左侧,那里摆着一架纯黑色钢琴。   走到凳子上坐下,纪若侧头面对林翡彤的粉丝,说道:“非常荣幸能被菲彤邀请来做演唱嘉宾,菲彤是个能力与天分并存,且很努力的好姑娘,你们可要好好爱她哦…”   “我们会好好爱她!”   底下有人吼着嗓子应道。   纪若将手指放在钢琴上,又道:“音乐是我最大的爱好,演好每一部戏每一个角色是我的使命,今日有幸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场合献唱,是我的荣幸。下面将要演唱的这首歌,是我亲自作词作曲,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音乐了,或许这首歌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听到是纪若亲自作词作曲,所有人都很惊讶。   顾诺贤听到这里,阴沉的脸彻底放晴,他四下扫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做贼心虚似的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舞台。   他猜纪若写的歌,一定是送给他的。   当然,也只能是给他的。   “一首《玫瑰与你》送给大家,希望大家希望。”纪若手指按了按钢琴黑白键,清脆的钢琴音通过音响传遍体育馆。歌曲前奏很舒缓,很适合在下午喝茶时倾听。   纪若对VIP位置某一处勾起唇角,用她不算清澈却清晰充满磁性的声音唱到:   用两朵染血红玫瑰,换槐花树下你不皱眉;   黑夜囚禁你琥珀色的眼,我吹着漫天寒雪;   追逐风的脚步,得到神的眷顾;   顾诺贤刚听完头两句便陷入了回忆之中,用两朵染血红玫瑰,换槐花树下你不皱眉。槐花树,是指佳人颂杀青的那个夜晚,他们在绿轩山庄偶遇时的场景吗?顾诺贤抬头望向那个轻轻吟唱的女孩,心里忽然柔软。纪若的歌声在顾诺贤耳边回响,一句又一句,清晰又深切。   —   苍狗卷走湛蓝的天空,大雨洗刷你缱绻笑容;   被锁住眼泪与勇气的我,踏着荆棘飞向你身边;   天神将你寄到我身前,偏偏就在我身前;   天使笑容下恶魔的你,浅笑说不许离开;   至死方休不离开   …   认真唱歌的时候,纪若眉眼不再清冷,她微微闭上眼睛,脑海里似乎浮现出这一年来她跟顾诺贤经历的所有。大屏幕上,纪若的侧脸温谧怡人。   —   黄昏下你为我描唇,细心柔情的眼神,炽热缠绵的深吻;   我闭上眼,看见满地玫瑰;   血红色的玫瑰,腐败的气息;   向前一小步,爱与死亡同行;   后退一小步,痴缠纠葛不息;   贪上你满目笑颜,守护你一世清安;   每一个晨阳,我告诉自己,恶魔天使终不辜负;   遇见你,月痴念骄阳;   吞没我初心…   爱上你,是水拥抱火;   淹没我自己…   黄昏,黄昏,在你眼里会织经纶;   虔诚,抬眸,我看到经纶里女孩;   眉眼弯弯;   你爱上我;   玫瑰与你,不会离开我…   …   最后一个音符响起,纪若手指离开钢琴,她起身从凳子上站起来,面对三万粉丝,纪若深深一鞠躬。   “谢谢!”   纪若离开舞台,林翡彤再次盛装出场。   顾诺贤的脑子放空着,听着那些歌词,他还在回想属于他跟纪若的回忆。每一日点点滴滴汇在一起,全被纪若谱写进歌词里,一首简单的歌,饱含了她对他的心。   她是不是,爱上他了?   就像歌词里写的:   我闭上眼,看见满地玫瑰;   血红色的玫瑰,腐败的气息;   向前一小步,爱与死亡同行;   后退一小步,痴缠纠葛不息;   纪若,你是选择向前踏出一小步,还是后退一小步?   希翼的念头闪过顾诺贤心中,他迫不及待想要去验证这个答案。倏然,顾诺贤从座椅上起身,在苏女士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直奔向后台。   *   纪若走回后台直接回了休息室,她刚推开休息室大门,整个人忽然被一个坚固怀抱拥进怀里。   “顾诺贤?”男人身上的气息,她太熟悉了。顾诺贤点点头,有了点小胡茬的下巴搭在纪若脖劲上,弄得她有些痒。   “怎么了?”纪若挣扎着换了个姿势,改为面对顾诺贤。   瑞凤眼微微抬起眼角,顾诺贤的视线透过镜片凝望向纪若的脸颊,目光里有询问,有痴情,也有受宠若惊。“是写给我的吗?”他彭着纪若的脸,问的没头没脑。纪若怔愣两秒,大方承认,“难道还能是其他人的?”   “不能!”他像个孩子拧了把纪若的腰,目光倏然变得认真小心,“若若,告诉我,你的选择。”   纪若一阵疑惑,“什么选择?”   顾诺贤微微低头,凑得离她更近些。“你是选择踏步向前,还是选择后退?”顾诺贤不知在何时将纪若勒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他很紧张,甚至没发觉自己力气大得有些过分。   纪若一脸妆容还未卸,隔得近看也不会觉得艳俗,她不管什么模样,都是让顾诺贤着迷的模样。   微微垂头,纪若应答声不大,却很清楚。   “向前。”   掷地有声的应答,在顾诺贤心里化开一道口子,闪过一道电流。   顾诺贤忽然动手扯掉自己身上的衬衫,将它搭在纪若头上。“你做什么?”纪若一愣,脚底忽然离开地面,被男人一把打横抱进怀里。   “等不及了!”   顾诺贤迷迷糊糊应了句,用手拐打开门,抱着纪若大摇大摆走出后台,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两人出了体育馆。洛彤跟流月波无意间瞥见两人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也太猴急了吧!”流月波眯眯眼,心里对顾总是越发佩服起来。   洛彤冷哼,“你们男人到处发情,都是些管不住下本身的动物。”流月波无辜遭殃,他摸摸鼻子,带着一万点伤害重新回到VIP区域。   …   顾诺贤抱着纪若走出体育馆时,正巧被等在外面的记者瞧见。看到他,记者先是一愣,顾总咋不穿衣服?又低头看看他怀里的女人,眼尖的人认出来她就是纪若。   刚才纪若在里面表演的时候,已经有人上传了照片。   一群媒体蜂拥而至,将顾诺贤跟纪若包裹的水泄不通。“顾总,请问你跟纪若是什么关系?”   “顾总,请问你为何不穿衣服?”   “纪若是晕倒了吗?”   没料到这里还有记者,在所有记者逼问下,顾诺贤只是淡定地将纪若脑袋往怀里按了按,确定不会被拍到脸,这才冷着声音回答道:“麻烦让一下,纪若忽然晕倒,急需去医院治疗!”   怀中人眼睫毛抖了抖,纪若十分无奈。   听到这解释,这些记者再怎么想挖到好消息,也只得安分些。   记者纷纷退开,顾诺贤才抱着装死的纪若走到车前,他将纪若放倒在后车厢座椅上,这才走到驾驶座坐下,亲自驱车离开。刚一离开体育馆,纪若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扯掉头上某个人的衬衫,她怒了。   “顾诺贤,拜托你乱来也分下场合跟地点好不好?”   顾诺贤目视前方,没有搭理她。   “姓顾的,你别以为我怕你,告诉你,老子也不是吃软饭长大的!你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分分钟晒你裸照上微博?”纪若双手叉腰,气得脸红脖子粗。   吱!   车子忽然刹车,纪若一个不注意脑袋狠狠撞到车背上。“哎哟!”纪若摇摇脑袋,重新坐回车椅上,捂着额头好不可怜。顾诺贤却在此时下了车,纪若以为他要走,哪知他竟打开后车门钻了进来。   因为男人的突然闯入,车厢内顿时显得十分拥挤。   顾诺贤坐在椅子上,一把将纪若拉扯到自己怀里,他将她双腿分开,让她横坐在自己大腿上,一双铁臂,正死死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   整个动作只在霎那,纪若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分开双腿坐在某个人大腿上。低头看看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腹部,纪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她愣了愣,张大嘴巴僵硬问了句:“你…你有反应了?”   下面的感应不会出错,纪若望着眼前这个一脸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错愕得说不出话来。“感情我在后面骂你,你却在前面意淫?”纪若像只炸毛的猫,浑身体毛都倒立了。   顾诺贤摘掉眼镜,不动声色,沉沉看着她。   纪若被他这副骇人模样吓住了,连忙闭紧嘴巴,不敢再造次。   “若若。”   默不作声的男人忽然出了声,他唤她一声若若,声音染满了情欲。纪若不知该应还是不该应,整个人都僵在他身体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若若,是你勾引起我的欲望,你该负责。”   顾诺贤推推没有眼镜的鼻梁骨,补了一句:“你得负全责!”   ------题外话------   想了想,还是一更一万好了,分两更我觉得麻烦。   我这人懒,望体谅   ☆、104、想让他死心,除非他死【求追文】   “你得负全责!”   男人像个痞邪似的背靠车椅,褐眸深处点点情欲被他隐藏的极好。霸道过头,便是无赖,诺大爷成了无赖,纪若就是那被流氓调戏的良家农女。   纪若动了动身子,下方男人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哼…”低低哑哑,怎么听都觉得——   性感。   攻气十足的女孩一愣,俏脸染上绯红。她僵硬娇躯,不敢再移动一丝一毫,感受到怀里人的尴尬不自在,诺大爷颇怜悯的看了她一眼,“纪若,你完蛋了!”   认识我,你这辈子都完蛋了。   他说完,左手灵活钻进纪若西装里,触摸到她滑腻细致的皮肤,顾诺贤目光瞬间幽暗下去。纪若显然也是一愣,顾诺贤忽然肆意的动作,惊得她不知是该拒绝还是接受。   在她晃神的几秒钟时间内,男人火热双唇凑近纪若,在她嘴里肆意横扫,犹如千军万马过境,惊得怀中人阵阵发憷。   “嗯…”男人的手掌跟亲吻像是被赋予了魔法,刺激得纪若浑身酥软。纪若趴在顾诺贤性感的胸膛上,双手无力伸进顾诺贤的后脑勺。   他的头发微长,纪若手指抓住他的长发,五指微曲。   短小青胡茬在纪若身体上激起颤栗,张开嘴巴,顾诺贤用自己的牙齿,又一次在纪若锁骨上留下一个浅淡的齿痕。   “啊!”   纪若轻呼,锁骨上浅痛让她微微蹙眉。“你怎么又咬我?”   低哑动情的靡靡之音从纪若嘴里发出,顾诺贤微微怔愣,他眯眼仔细盯着眼前女孩打量。   她柳眉竖起,杏眼迷离,白皙脸颊还染着红晕,加上锁骨上自己留下的杰作,看上去格外的漂亮。顾诺贤凝视着这般动人的纪若,目光虔诚的像是要跪拜神明。   “若若,你是我的。”像是要确认怀中人是否是真实,顾诺贤放在纪若腰间的左手加了些力道,真实的触感,让他心定了几分。“我的老天,你竟然是真的…”脑袋靠在纪若右肩上,顾诺贤轻轻说了句纪若听不懂的话。   她是真实的,眼前的人,不是假的。这让顾诺贤感到十分珍贵。   他紧紧抱住纪若,心里所有后怕跟不确定全部消失。这一刻她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真的值了!   纪若将男人抱在怀里,呼吸始终絮乱。她仰头靠在顾诺贤左肩上,一脸情欲仍未消退。   情欲就像浪潮,一旦涨潮,就不会不轻易褪去。   顾诺贤握住纪若的右手,问道:“做吗?”   纪若忽然一个激灵甩开手。“不行!”纪若瞬间从顾诺贤怀里抽身,她挥开顾诺贤的手,俏脸满是尴尬神色。   微微怔愣,霎那间顾诺贤脑子里闪过许多种想法。   “你在害怕?”见纪若嘴皮子抖了抖,顾诺贤又想起他们在原始森林里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不由联想起来是不是那一次自己太无情无义,给她心里造成了伤害?   纪若捂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在顾诺贤越来越挫败的目光中,缓缓吐出几个差点让顾诺贤吐血身亡的话。“那个…我前天…刚来月事…”纪若低着脑袋支支吾吾的说。   其实,她是怕顾诺贤发现她并非处子。   若他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跟他坦白自己就是那个偷了他画,烧了他车的小偷?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俊脸先是一僵,有那么几秒时间内,男人脸上神色十分精彩。一场美食当前却不能吃的心里戏份,被顾诺贤用哑剧成功演绎出来。   顾诺贤一脸变幻莫测,纪若挺过意不去。她喉咙一哽,忽然来了一句:“要不我帮你?”   顾诺贤嘴角一抽,差点中风。   “我…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帮你的…”纪若看着顾诺贤,声音虽小,但还算清晰。她仍旧满脸难为情,脸颊绯红一片,看着就像是在邀请顾诺贤犯罪。   心脏突然跳的有几分剧烈。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顾诺贤在纪若复杂又胆大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在狭窄暧昧的车厢内里,气氛一片旖旎暧昧。   ...   顾诺贤呼吸逐渐絮乱起来,某一刻,他半眯半合的眸子乍然睁开,闪过一道幽幽绿光。   “若若…”他唤她,声音似醉非醉。   纪若手指微顿,她挑眉看了眼很享受的男人,忽然咬咬牙做出大胆的动作来。顾诺贤满眼充斥着震惊跟错愕,因为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顾诺贤呆了呆,完全不一样的滋味袭击上他的大脑,就在那一霎,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视频——   夜色下,女孩的双腿在保时捷里挣扎,她奋力挣脱下车,手里握着一个破碎的玻璃瓶。抬头望向摄像头的那张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那空洞受伤的眼睛,总萦绕在顾诺贤脑子里挥散不去。   那是纪若在醉酒后差点被郭睿冒犯的画面,已昏迷的她选择用那般强悍的态度保护自己,可如此,他的女孩竟然能委身为他做到这一步!   够了!她有这份心,他已经满足了!   太阳穴跳了跳,浑身欲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诺贤忽然一把将她脑袋捧起来。   “你做什么?”   顾诺贤突然勃然大怒,这股怒火,来的莫名其妙。   纪若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柳眉高高蹙起。“这不是很正常吗?”纪若回答得一脸无所谓,她眼里没有一点被逼迫的不情愿。   顾诺贤脸上怒气逐渐减少,他凑近纪若细细抵舔她的嘴唇,许久之后,他才松开她。“以后不要这么做了。”顾诺贤伸手抽了张纸给她插嘴,眼里仍有不悦。   纪若眼神一僵,“你不喜欢?”她有些委屈,但是掩藏得很好。顾诺贤闻言一愣,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举止有些唐突,他细细擦干净纪若的双唇,这才捧着她的脸颊放在掌心,用深情不悔的眼看着她。   “纪若,你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你不需要去做你不乐意做的事情,就像你不喜欢我对你的种种约束管制一样,你也不需要像刚才这样做你不喜欢的事。”   顾诺贤相信,纪若这么聪明,一定会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纪若在他掌心中呆住,她咬咬下唇,嗫唇诺诺问:“你刚才明明很享受,到底为什么推开我?”   顾诺贤垂眸,他手指无意识摩擦着纪若雪白的脸颊,跟着应声回答说:“在你为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忽然想到郭睿差点侵犯了你的那一次,你这么自爱的女孩,断然不会喜欢做这种事。我不想以你丈夫的身份迫使你去做这种事,我不想看你受委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心翼翼凝望着掌心之人,顾诺贤满眼复杂。他并不是反感纪若做这种事,相反,他很喜欢纪若能够接受跟他做这样的事,但是,那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纪若眨眨眼,眼里闪过些许泪花。   顾诺贤见她眼里泪光闪烁,顿时变得无措起来,他想哄她不要哭,却见女孩狠狠一闭眼,再次睁开,眼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点泪水。   纪若从他腿上站起,她理了理西装外套,特霸气地往他身边那么一靠,然后用一种十分难得的口气说:“真是不容易,能从你顾总嘴里听到这么让人感动的话,啧啧…”纪小姐十分夸张直咂嘴,诺大爷扭头看着她,又一次想到顾诺妍说的那四个字——   攻气十足!   这副模样的纪若,的确有一股霸气的感觉。   “得了,提上裤子回家吧,你该不会准备耍流氓开车回家吧?”某小姐眼神凉凉睨着某总裁下身,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顾诺贤皱皱眉头,很淡定地扫了眼自己下身,还特流氓说了句:“再等几天,咱就能吃到肉了!”说完,诺大爷提起裤子下车,重新坐回副驾驶。   纪若却被他那句等几天吃肉给震慑住了。   回家的路上,纪若脸上一直存有两片可疑的酡红。   *   演唱会直到十点半才落幕,林翡彤经纪人招呼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去吃夜宵。流月波身为雅诺娱乐的总监,林翡彤本就想结识他,便邀请他一起去。流月波见纪若已经走了,想着洛彤反正一个人,就将她也一并带了去。   开车来到C市一家高档大排档餐厅,一群人点了好几大盆肉食跟些许海鲜,只有几个女生点了蔬菜。   流月波坐在餐厅上座,跟林翡彤靠在一起,洛彤坐在下方,跟一群工作人员混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好几个莺莺燕燕轮流给流月波夹菜倒酒,洛彤全程只顾着吃自己的,根本不搭理那只花花蝴蝶。   流月波见自己被这么多女人困在圈内,洛彤还一个劲的海吃海喝,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不由得心头发堵。   “来,流总监,小菜敬你一杯!”   一个化妆师小姑娘朝流月波娇媚一笑,端着啤酒杯走到他身旁坐下,半个身子搭在他左肩上,雪白的乳房差点闪瞎一众人眼球。林翡彤是个人精,早察觉到流月波跟洛彤之间有些不对劲,便笑着打哈哈坐到其他位置去,不去参与他们之间的暗战。   流月波朝洛彤那边看去,洛彤正在剥虾,一脸淡定。眉头微挑,流月波端起自己的酒杯,特意提高音量回说:“好啊,来,走一个!”   闻言,小菜喜笑颜开,贴着流月波的身子就更近了。   听到这声好,洛彤剥虾的动作一顿,她水灵灵眸子转了转,很快便恢复平静。“洛小姐,来,尝尝鱿鱼,我亲自烤的!”给洛彤烤鱿鱼的,竟然是今晚林翡彤演唱会上的总导演南盛!   洛彤十分意外,南盛亲自递鱿鱼,她岂有不接的道理?忙端起碗接过南盛手里的鱿鱼,洛彤脸上染开笑意,“南导,你亲自烤的,那我必须得细细品尝!”   洛彤说完,当着南盛的面咬了一根鱿鱼须。她完全是本着跟导演结交,说不定会对纪若以后的事业有帮助,才跟南盛聊天的。然而她的这一番作态落进流月波眼里,则成了另一层意思。   流月波抿了口嘴里的啤酒,忽然觉得好苦。   旁边小菜继续给他倒酒,笑靥如花的脸一片魅惑。流月波理智忽然离家出走,他一把握住小菜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扯到怀里,闻着她身上浓烈的胭脂味,流月波心里都扭曲了,但他脸上,依旧笑得痞邪。   洛彤瞧见这一幕,忽然放下手中鱿鱼站起身来。   “怎么了?”洛彤突然站起身来,南盛吓了一跳。洛彤歉意一笑,平静说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她提起一旁的包直奔向洗手间。   流月波见洛彤去了洗手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是吃醋了么?他赶紧放开怀中小菜,跟着起身离开。   林翡彤望着洛彤跟流月波一前一后去洗手间,满眼玩味。   …   流月波去洗手间找了一趟,竟没有见到洛彤。   他试着敲响每一扇厕所门,本该在洗手间的洛彤竟然消失了。微微蹙眉,流月波心里忽然生出懊悔感,“流月波啊流月波,你没事做这种幼稚行为干什么?”   气走洛彤,流月波是一万个后悔。   “请问一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白裙,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的女士出现在这里?”走道里正好有一个在拖地的清洁大妈,她闻言,仔细瞅了瞅流月波,脸上竟然露出鄙夷来。   被清洁大妈看得莫名其妙,流月波诧异问道:“大妈为何这么看我?”   “哼!小伙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变态!”   流月波张大嘴,他怎么就成变态了?“不是大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一个大小伙从女洗手间出来,你不仅是变态,你还是偷窥狂!”大妈将拖把抬得高高的,然后猛地朝流月波皮鞋上砸去。   流月波快一步跳开,眉心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大妈,我不是偷窥狂也不是变态,麻烦你跟告诉我,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裙小姐出现在这里?”   大妈冷哼,拖把在流月波面前甩出水花。   “哼!我才不会告诉你那姑娘从后门出去了!”   “变态闪开,别挡着我拖地!”   流月波:“…”   他顺着走廊绕到后门处推开后门,门外是一条大马路,马路那一头是一条人工河。此时洛彤正双手环胸站在石刻护栏边上,而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衬衫黑长裤的男人,远处,还停靠着一辆白色西尔贝跑车。   流月波目光一变,那个男人…   眼里闪过不安,流月波自认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但跟那个人比,他还是弱了些。若说杜子铭会让流月波感到恶心,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则让流月波感到有危机感。   他们曾有过三年的身体与情感上的纠葛。   她曾爱他爱到甘愿做他的情妇,甚至为他堕过胎!   跟萧云宸斗,流月波丧失掉了全部信心。   流月波忽然疯了似的,无视过往车辆,横冲直撞过了马路,朝那两人走去。在距离两人约莫两三米的大树后躲起来,流月波侧耳,听到了令他更加不安的谈话内容。   “我最近在跟她办离婚手续。”   萧云宸的声音,依旧带有杀气跟阴郁。这个长期处于黑暗里的男人,永远都让人心生畏惧。流月波听到这话,顿时一愣,萧云宸竟然跟安心离婚了?   那…   他面色一变,看向洛彤。   洛彤漆黑的眼睛荡起涟漪,这话真让她惊讶啊!   “哦。”所有惊讶,只化作一个漫不经心的哦字。   “彤彤,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她离婚吗?”萧云宸目光直逼洛彤略显绯红的脸蛋,他真想将她重搂入怀,捧在掌心好生疼爱。   心里闪过希翼的微光,洛彤为自己那颗仍旧还会被萧云宸撩动的心感到挫败。“我为什么要知道?从当初你决定娶她那一刻起,你的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洛彤声音冰凉,没有起伏的语调,像是要证明她此刻的心境也是如此。   萧云宸急了,“彤彤,我爱你!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可我当年也是走投无路,不娶她,我的公司,我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在顷刻间化为虚无。彤彤,现在我什么都有了,却独独丢了你…”萧云宸冷森眼里聚起痛意,“彤彤,回来吧…”   树后的流月波握紧双手,心里紧张到不行,面对自己旧情人的表白,洛彤会如何选择?   “呵!”洛彤仰头好笑看着萧云宸,神色无不讽刺,“萧云宸,你说这话骗鬼啊?五年前你为了你所渴望的一切抛弃我,谁能保证今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你会不会第二次、第三次抛弃我!”   她的指责落进萧云宸耳里,如利刀穿肠破肚。他多想大声告诉她我不会再抛弃你,可他已经丧失了如此回答的资格。   “萧云宸,我说不要你了,就是不要你了。”   “都是成年人,麻烦拿出成年人该有的度量跟气魄来。”洛彤收起眼里鄙夷,面对萧云宸,她第一次露出释然的目光来。“萧云宸,五年了,无论多铭心刻骨的爱,都被时间消磨没了。”   五年了,无论多铭心刻骨的爱,都被时间消磨掉了…   萧云宸一脸难以置信,他的彤彤那么爱他,怎么可能如此坦然的就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曾经那么铭刻的爱,能被时光所消灭吗?   “彤彤,我不信!我不信你不爱我了。”双手扣住洛彤的肩膀,夜色里,萧云宸严肃凌厉的五官被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衬得哀伤。   洛彤目光坦然看着他,眼里深处,寻不到一丝半点的留恋。   那些爱,在她的生命力已是过去式。“萧云宸,放手吧!”洛彤伸手去扳开他的手,萧云宸冷眼里的钝痛几乎要灼烧掉洛彤的每一寸肌肤。   一声长叹从萧云宸嘴里发出,他低腻着洛彤几乎没怎么变过的容颜,轻唤道:“彤彤。”   扳开萧云宸双手的力道减缓,洛彤停下动作,静静望着他。   “彤彤,如果不爱我,当年为何要为我挡那一枪?”萧云宸松开手,突然一把扯开洛彤的衬衫口子,衬衫打开,露出里面黑色内衣带子。   萧云宸手指抚上洛彤的左胸,他手指挑起黑色内衣带子,看着那被遮挡住的小小伤疤,满眼伤痛。“当年这一个子弹,本该打进我心脏口的,是你替我挡住了它。它的存在,就是你爱我的证据。”   “彤彤,你告诉我,枪伤仍在,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萧云宸看洛彤的眼神,就像是迟暮老人抱着忘去伴侣的相册时的目光,那般痴念悲伤…   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洛彤眼睛有一刻忽然发红,她记得当年歹徒破门而入,子弹飞向萧云宸心脏口时,她想都没想便奋不顾身一把推开他,默默挨住枪子的场景。   那一刻的义无反顾,她是真的想要为他去死。   即使为他丧命也无怨无悔,只因为,曾经爱过。   “萧云宸,你知道的,我洛彤是个以爱为天的极端女人。爱一个人时,我可以为他去死,我也可以卑微的做他的情妇,我可以不求后果替他做任何事!当我不爱一个人时,即便他在面前跪下,即便他拿枪对着自己的脑门跟我说他爱我,我一样可以置之不理!”   “萧云宸,醒醒吧!别再玩悲情戏码,什么离婚,什么爱我,对我来说统统都不管用!我跟你早在五年前那个上午,在你为她披上婚纱戴上戒指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拜托你拿出你的骨气来,收拾好你的不堪,乖乖滚回去抱着你老婆诉说衷肠去吧!”   “我洛彤,要不起你那看珍贵的真心真意!也不屑要!”洛彤一把挥开掉左胸上那只男人大手,她低头细心整理好衬衫,微微抬起下颔,转身离开。   像个高傲的公主,即使没有皇冠,她依旧要高抬起脑袋。不为逞强,只为不让眼里的泪水太快落下。   告别吧,那本就荒唐不堪的岁月。   …   萧云宸看着洛彤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不见,耳边还回想着她最后那几句话。   他的真心真意,她要不起,也不屑要…这一刻,萧云宸终于领悟到为何都说女人才是这世上最狠戾的生物,她们一旦狠起来,皆可六亲不认。   一脚地粗鲁踢在跑车车头,萧云宸仍旧无处发泄心里的挫败。   “呵呵…”   玩世不恭的笑容在身后响起,萧云宸眯眯眼,转头时,又是那嚣张的黑暗老大。望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衣气质纤尘的男人,萧云宸冷笑一声,讥嘲道:“听墙脚的滋味不错吧,流总监。”   流月波背靠大树,他耸耸肩,接口应道:“我想,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拒绝前男友的求爱,心情都不会差。”流月波说完,嘴角笑意越发大了起来。   自己的女朋友,拒绝前男友的求爱…   萧云宸眼里滑过狠意,他右手飞快移到腰后,等流月波看清他动作时,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柄黑色手枪。“信不信,老子真的杀了你!”在任何人面前萧云宸都是流氓土匪,只有在洛彤面前,他才会伪装成彬彬有礼的模样。   “那你信不信,洛彤会恨死你?”流月波一脸云淡风轻,他笃定萧云宸不敢对他开枪。“还有,这可是大街上,随随便便亮枪,可不是明智之举。”   流月波扫了眼马路上飞快闪过的轿车,笑得眉目皆弯。   萧云宸盯着他俊朗面孔,眼神一点点变得危险起来。幽冷枪口对着流月波的脑袋,只要按下扳机,流月波必死无疑。   噙着淡笑望着持枪的男人,流月波不跑,也不惧。   无形的对峙在夜色里围绕他二人展开,一个浑身融于黑暗,另一个始终沐浴在阳光里。一黑一白,两个差别巨大的男人面对面而站。   危险,一触即发。   倏然,萧云宸收回手枪,“小子,你够狂!”萧云宸冷冷多看了他几眼,这才钻进白色跑车内,跑车发出夸张的叫嚣声,最终在流月波眼球里化作一个白点消失。   ——   洛彤沿着繁闹街边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不知道要归向何处,也不知道路在何处。流月波开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在见到洛彤第N次差点撞到人后,他终于忍不住打开车门下车。   “跟我来。”   恍惚间,有一只有力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洛彤诧异抬眸,见到眼含担忧的流月波。   “放手,我自己可以走。”洛彤甩甩手,却没得逞。流月波加了几成力,将洛彤塞进副驾驶,又亲自给她系好安全带,这才从车前绕过坐上驾驶座。   车子开离闹市,驶向洛彤的宿舍。洛彤偏头望着街边,灯光在她眼里交织成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怎么舍得抛开小菜独自离开的?”洛彤突然开口,引得流月波侧目。   “你今晚是不是喝酸醋了?好大一股酸味。”   洛彤瞪他,不说话。   流月波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他才解释说:“我那是在激你,不是认真的,你不要在意她。”   洛彤面色闪过不自然,“我看你跟她聊得很欢嘛!”   “我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抱得那么近还没看清模样?唬鬼吧你!”洛彤冷哼一声,目光从窗外收回,“我看你是在惋惜,要不调转车头回去跟她续前缘?”   流月波没有辩解,洛彤挺惊讶的。忽然,流月波说了句:“好啊!”   “什么好?”洛彤满头雾水,就在这时,车子忽然调转方向,朝市中心开去。洛彤一惊,大声问道:“你要开去哪儿?”   流月波朝洛彤挤挤眉眼,声音带笑说:“去续前缘啊!”   洛彤:“…”   她气得脸都黑了。“流月波,放我下车!”   听到洛彤吼声,流月波不仅不停车,反倒将车速调大。洛彤一手拽紧安全带,一手握住方向盘,脸吓得残白。   “疯子!”   车子在市中心最大的红绿灯处转弯,行驶在一条跟之前完全相反的马路上。洛彤看了眼不太熟悉的街景,问道:“不是回饭店吗?这是去哪儿?”   “谁说是去饭店了?”   “不是你说要再续前缘吗?”车速依旧开得很快,洛彤拽着扶手的手指头关节都泛白了。“今晚要跟你续前缘。”流月波邪恶一勾唇,神秘兮兮道:“坐稳了,快要到了!”   带着满心好奇跟害怕,洛彤战战兢兢坐在车内,祈祷不要出车祸。   流月波车技不赖,一直开到目的地也没出事。车子驶进一片别墅区,流月波将车子开进一栋小型别墅门前,下车时才发现洛彤被过快的车速吓到腿软。   “抱歉,下次绝对不会开这么快。”   流月波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弯身解开安全带,将她抱在怀里下车。四下无人,洛彤也没那么矫情,她看了眼这栋别墅,问道:“这是你住的地方?”   “嗯。”   流月波打开房子,拍手打开灯。   满室大亮,躺在他怀里,洛彤得空打量了眼屋子,房子装修格局偏米色风格,没有过多的装饰,家具茶几地毯什么的都是淡色系。跟流月波这人气质很相符。   “欢迎来到我家,你可是第一位来我家的女士。”他这人没有父母跟姐妹,以往交往过的女孩子也从未带回家来过,洛彤,还真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士。   洛彤挺意外的,她并不怀疑流月波这话的真实性,流月波这人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他实在是没必要骗她。将洛彤放在沙发上,流月波扯掉领带脱下外套,起身去厨房亲自煮磨了两杯咖啡。   “尝尝,我煮咖啡技巧还是不错的。”   洛彤捧着咖啡杯,抿唇小心翼翼喝了口,味道醇浓,还真不错。   “你家装修得也不错。”   流月波坐到洛彤身旁,有些得意。“我的眼光从来就不会出错。”他这话一语双关,洛彤明智选择不说话。身为艺术总监,流月波若没眼光,那还了得。“怎么样,喜欢这房子吗?”   洛彤垂眸,“这是你的房子,要我喜欢做什么?”   “这话我可不喜欢!”流月波脱掉鞋子盘腿坐到沙发上,他盯着洛彤的侧脸,特认真说了句:“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老婆,我的,就是你的。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不满意跟我说一声,我修改修改。”   他一脸认真,让洛彤认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这进展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见洛彤不说话,流月波放下咖啡杯,又将洛彤手里的咖啡杯取过来一并放下。“现在,房子带你看过了,是不是该跟我同房了?”流月波说完,忽然一把将洛彤扯到怀里来。   洛彤不是小女孩,她是正常的成年女性,对情事看得很透彻。“想上我?可以,不过,我对床技可是很挑剔的。”洛彤伸手去解流月波的袖口,流月波望着那双在他脖子口处点火的双手,低低笑出声。“放心,我的床技,包你满意!”   他说完,低头去吻洛彤。   洛彤边回吻他边解开他的衣扣,流月波同样不甘示弱,两人在这方面经验都很丰富,解个衣服扣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当衣服被全部剥落时,流月波忽然抱着她从沙发上离开,大步走进楼上卧室。   在上楼的过程,洛彤仍在激烈地回应他。   流月波知道女人的内心有伤口在流血,她需要激烈的情事来忘却那些难过经历,而他,乐意之极。流月波有足够的的信心可以得到洛彤的芳心,在他的世界里,洛彤就是他老婆,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所以上床这点事,该提前了!   一米八的大床上,洛彤被放倒在大床中央。   流月波打开所有灯,将屋子里照的格外明亮。灯光通明,洛彤裸露的身体无处躲藏。坦然面对彼此,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   流月波看着雪白色贡缎被上,皮肤白皙异常诱人的洛彤,目光里多了迷恋跟情深,“洛彤,你迟早会爱上我的。”他说,然后大长腿迈到床上,整个人俯身而下,将洛彤抱在怀里。   盯着洛彤左胸口的枪伤,流月波目光闪了闪。这就是她曾经为那个人奋不顾身留下的痕迹么…真是,让人嫉妒啊!洛彤见他盯着自己枪伤看,颇不在意说道:“早些年受的伤。”   “怎么来的?”他边问,边用热切的吻挑逗洛彤。洛彤情迷哼了哼,神色依旧平常,“当年有人刺杀萧云宸,我替他挡的。”   眼里浮出伤痛,流月波说:“痛吗?”   “当时挺疼的。”   “…都过去了。”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   流月波一下又一下亲吻洛彤左胸上的疤痕,心里只觉得惋惜。萧云宸,一个敢为你挡子弹,愿意为你生育孩子,甘愿做你情妇的好女人,你竟然也舍得放弃,你还真是不知好歹啊!   不过,我还真要感谢你当年的放弃,你的放弃,才给了我如此可爱的人儿。   流月波虔诚的亲吻洛彤身体每一处,雪白的贡缎被上,他用热情赶走她心里的伤跟痛。   伴着洛彤意乱情迷时无意识的呻吟,这个夜,格外绵长。   ——   清晨,客厅沙发上小皮包里的手机响了一边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纪若盯着自己的手机,心想要不要驱车去宿舍楼看看洛彤,她又打了一遍电话,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   传到耳里的声音不是洛彤的,而是一道男音。即使手机里人的声音稍有不同,纪若也听出来这是流月波的声音。“流总监,彤姐在你那里?”   流月波在刷牙,声音很不清楚。“唔…嗯,在我这里。”   “整晚?”   “整晚。”   “你们睡了?”   “睡了。”   纪若:“…”   “昨晚菲彤打电话跟我说彤姐半途离开了,说是跟你闹了点小矛盾。流总监,我们彤姐可不是你以前招惹的那些花花蝴蝶,你惹上了,最好收敛些。她我很了解,一旦你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彤姐不会给你半点解释的机会。”   流月波吐掉口里唾沫,蹙眉不语。   他何尝不了解洛彤的性子,当年她那么爱萧云宸,离开时也走得干脆孑然,倘若真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那后果绝对很严重。   “行了我不说了,跟彤姐说一声,让她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纪若挂掉手机,望着楼下在剪花草的蓝诚,缓缓勾起嘴唇。流月波跟彤姐么?那两个人之前总斗嘴,没想到真的能走到一起。   “你在想什么?”顾诺贤换好衣服出来,见纪若趴在窗边看楼下,便走近她亲了亲她的额头。纪若回头,顾诺贤递给她一根蓝色斜纹领带。“作为我的妻子,这是你的义务。”诺大爷挥挥手里的领带。   纪若接过,微微踮起脚尖,将领带在顾诺贤脖子上绕了一圈,这才细心给他系领带。顾诺贤垂眸看着给自己系领带的纪若,心里美滋滋的。   “我刚给彤姐打电话,你猜是谁接的。”纪若将领带系好,又用手掌心拍拍他的胸膛,故作一脸神秘。顾诺贤眼珠子转了转,一脸肯定。“是流月波。”   “你怎么猜到的?”纪若瞪大眼睛,这男人莫不是在流月波家安装了窃听器。   顾诺贤摸了把纪若的脑袋瓜子,笑得十分闪亮。   “从流月波看洛彤的眼神,我就知道,洛彤迟早会被他扑倒。”纪若瞅着他,满眼怀疑,被怀疑的诺大爷特不爽,他在纪若小嘴上啄了一口,又道:“同为男人,我了解他看洛彤的眼神。”   “那你说,他们最终能走到一起吗?”   顾诺贤想了想,露出一副颇高深的神色。“难说,他们想要在一起,必须萧云宸彻底死心。”   “想让那个男人死心,除非他死。”   ------题外话------   亲们喜欢这本书的请进群,么么哒!群号:301308756~三零一三零八七五六!欢迎加入帝宫鬼魅,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   ☆、105、三杯酒,敬岁岁平安,长长久久   《虚镜》全国上映接近一个月,总票房已在昨日晚八点突破九亿大关!   一部悬疑犯罪电影,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取得如此佳绩,不仅作为主投资方的雅诺高层开怀了,导演也乐了,各主要演员全都乐了!   在7月3号的上午,雅诺娱乐为虚镜剧组举办了庆功会。   各大主演全部盛装出席,纪若自然也去了,顾诺贤低调坐在台下,望着台上那个潇洒应答各种凌厉问题的女孩,心里得意极了。   瞧,那就是他老婆!   他多想告诉全世界,这女人是他的。   “在这里,我还有一个重大事件要宣布…”流月波眯眯眸,一张俊脸浮上神秘笑意。见流月波摆出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少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他。   流月波看看夜君然,又看看纪若,他收起笑脸,板着脸公式话介绍道:“君然跟纪若,将一同参演我公司2037年年度贺岁大片《杀了她,爱上他》!而且,还是主角哦!”   流月波此话一出,刷的一下,全场哗然。   话筒镜头纷纷对准流月波,各种尖酸凌厉问题络绎不绝:   “之前便有小道消息传说《杀了她,爱上他》是雅诺娱乐近两年投资项目最大的一部电影,敢问流总监,纪若虽以歌手身份出道四年,但她并不算专业演员,甚至从未获得过任何一座能证明她演技的奖杯。她作为一个影坛后辈,有何资格跟能力出演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提问的是圈内出了名的周三娱报记者,这家报社从不报道虚假新闻,地位影响力都很广泛。流月波淡笑听她提问,全程没有露出半点不悦之色。纪若抬腿准备站出来作答,却被人捷足先登。   “你的问题我来回答。”   话筒被保镖转移,所指之人,竟是一直坐在台下没有吭过声的顾诺贤。纪若收回迈出去的左腿,她静静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杏眼微亮。   夜君然朝他安抚一笑,说道:“别担心,顾总护犊子天性,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纪若点点头,心想,说是不公开身份,但是这男人帮她的地方还少吗?她微微垂眸,心里不知羞耻的想,自己就跟那被包养了的小蜜似的,被金主小心圈养着。   这想法,把纪若给深深雷住了。   “顾总,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即使是面对顾诺贤,周三娱报的记者声音依旧铿锵,却没了盛气凌人的气势。顾诺贤转了转背在腰后左手上的婚戒,面无表情的脸扫了圈眼前一脸亢奋的记者。紧闭的薄唇启开口子,顾诺贤冷冷反问一句:“你们觉得,纪若在《虚镜》里表现如何?”   不明状况的记者想了想,乖乖点头。周三娱报刚才提问的记者听到他这话,突然沉默了。她似乎明白顾诺贤意思了。   “那你们认为,女主赵若洲的演技好不好?”   莫名其妙的记者又是一阵点头。   “那在你们看来,《虚镜》中,是赵若洲饰演的沫沫更精彩,还是纪若饰演的哑巴沫沫演技更胜一筹?”这个问题,尖锐又刻薄,能一脸淡然当着媒体跟话题中另一女主角面说出这种话的,只有顾诺贤一人。   先前还一头雾水的记者们顿时明白了顾诺贤的意思。赵若洲两眼一瞪,眼里有了委屈,如果对方不是顾诺贤,她真想上去刮他两个大耳光子!   “顾总,你的意思是说,纪若的演技比赵若洲更好?”沙滩新报的男记者问出声,语气无不讽刺,“顾总,就算是要夸自己艺人,也不用夸的这么明目张胆吧!赵若洲可是拿过金桂电影节影后奖的实力演员,你们雅诺家的纪若出道至今,可从没拿过任何一个奖项,你说这话,就不觉得打脸吗?”   冰冷的语调,刻薄的话语传进每个记者的耳里,有人闻言讽之,有的却沉默不语,有的并不苟同他的说法。在这个圈子里,演技好,有没得过奖项的演员不是没有。纪若演技不赖,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赵若洲演技不错,但就《虚镜》里的表演来说,她还真不如纪若。   赵若洲听到记者这番言论,心里舒坦了些。   她看向纪若,目光就像针尖,凌厉的让人生寒。纪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瞧不见赵若洲恶狠狠的目光,心里却在不停地诽谤诺大爷,你真能给我找事!   转动戒指的动作一顿,顾诺贤冷若冰霜的视线凉凉撇过提问记者,被他注视着,男记者后背一凉,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可是顾诺贤!去年牡丹电影节上,这个男人一脚踹飞某家记者的狠戾场景还历历在目,之前曾有小道消息传说,此人跟C市最富贵的顾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不知真假,也颇令他们忌惮。   记者低下头去,不敢去与顾诺贤锐利视线接触。   “请不要扭曲我话里的意思,我并不是说纪若的演技比赵若洲更好,我想说的是,我们纪若虽没获得过奖杯,但不代表她演技差!虽说她已出道四年,但她真正接触演艺事业却是在去年,或许大家对《青春燃烧》这部偶像电视剧都有听闻,剧里女配角安然,是纪若出道以来饰演的第一个角色。而去年年底上映的小制作电影《落樱》,里面女三号落乐是纪若出演的第一部电影。”   “从安然到璎珞,从落乐到哑巴沫沫,短短一年时间内,纪若演技进步有多快,大家有目共睹!如今人人都忙着自我炒作,艺人越来越不入流,公众人物全沦为八卦笑柄,这样一个浮夸肮脏的时代,你若能找着第二人比纪若更适合做演员的女艺人,我顾诺贤三个字倒着写!”   “我今天说的一席话各位皆可如实刊登,还有,电影未上映前,请大家多给我们纪若一些肯定跟鼓励,而不是恶意的揣测跟诽谤。对了,今后若让我看到你们哪家媒体恶意传播报道不真实,且有损我家旗下艺人形象跟我公司利益的黑料,我们绝不妥协!”   顾诺贤说完,关掉所有麦,一挥手,说了声:“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便潇洒退场。   他人走了,背影都消失不见了,一众记者仍还处于错愕状态。   刚才顾诺贤一席话,前部分力证纪若是个好演员,他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她能胜任贺岁电影女主角一角。后半部分,则是在威胁他们这些媒体,敢乱说话,雅诺娱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换个说法,那就是敢惹给雅诺娱乐抹黑,绝对要被他家封杀至死!   一群人面面相觑着,赶紧招呼着自家摄影师走人。   一场庆功会,在顾诺贤嚣张的气焰中,荒唐的结束了。   *   刚才顾诺贤为她挺身而出,大家想不乱想都难。在所有人八卦的目光中,纪若走回后台,心脏还在噗通噗通,怦怦作跳。   她终于明白,霸道总裁玛丽苏电视剧横行荧屏数十载并非没有道理,每一个女孩在看到自己所爱之人挺身而出,力证我相信她的时候,没有女人不感动。   纪若是个俗人,她一样有血有肉,今天顾诺贤说的那些话,无不是在对他说:纪若,我信你。   顾诺贤,你如此相信我,我又怎能让你失望?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纪若跟洛彤打了个招呼,开车回了凤啼港。早在上周他们就已经搬回了自己的家,顾家虽然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窝,总觉得不自在。   纪若回家路上,特意将车驶进商场地下室,去商场买了些蔬菜。自从跟了顾诺贤以后,纪若是越发忘了她原来也是个能洗手作羹汤的好姑娘了。   纪父下午看到电视转播上顾诺贤说的那一席话,高兴的打电话嘱咐纪若一定要好好跟顾诺贤过日子,说什么人孩子不错,生在大家族却没有大少爷的臭脾气,又疼老婆又会做事…   纪若在电话里狡辩说顾诺贤有什么好,哪值得你这样夸,心里却美滋滋的,就像飘在云端。   她家先生除了有点变态之外,还真挺不错。   …   晚上七点多,顾诺贤推门进屋,闻到一股菜香味。他一愣,鞋都忘了脱,直奔向厨房。   他的若若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而餐厅桌子里摆着好几盘看上去味道不错的菜肴,那些菜卖相虽没有他做的好,不过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这一幕,还真是罕见啊。   “今天发生了什么值得你高兴的事情吗?”顾诺贤双手环胸靠在厨房门口,他一身精英装扮,总跟厨房气氛有几分格格不入。   纪若双手在围裙上拍拍,跟他说:“把这些菜端桌上去。”   “遵命,夫人!”顾诺贤弯身徒手端起两盘热腾腾的菜,将菜放到桌上,他又转身回房将正在清洗碗筷的纪若抱在怀里。她已经洗了澡,淡淡的雏菊发香气,十分好闻。   深深吸了口纪若的发香味,顾诺贤瓮声瓮气问:“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亲自下厨了?”   纪若沥干碗筷,用手拐去碰他的腰,“松手,我们先吃饭,吃完了我有事跟你说。”纪若垂着头,顾诺贤看不清她的表情。   深深看了眼垂头有些沉默的女孩,顾诺贤似乎能察觉到她满腹心事。   “…好。”   *   知道顾诺贤喜欢吃浙江菜,纪若特意给他做了份龙井虾仁跟西湖醋鱼,她也给自己做了最爱的鲜嫩口水鸡跟香辣虾。此外还有一份罗宋汤,一盘鸡蛋羹,一盘清炒上海青。   顾诺贤很给她面子,特意多吃了一碗饭。   他生活一项自律,无论多精致的菜肴,他也只吃两碗半,一般晚上更是只吃两碗。毕竟是他是个成年男人,一碗饭是吃不饱的,但纪若从未见他吃过三碗饭,今晚,算是涨了见识。   放下碗筷,顾诺贤擦擦嘴,凝视着对面一脸惴惴不安的女孩。   纪若跟着放下碗筷,她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厨房,不一会儿,竟拿了一瓶汾酒出来。目光闪过诧异,顾诺贤早料到今晚纪若是有事要说,也不阻止她,只是心里禁不住好奇,她到底要说什么,需要做这么繁密的心理准备工作。   啪!   纪若打开酒盖,将白酒倒进一个小型精致的白瓷杯里。   “来,给你的。”   纪若将斟好的酒递到顾诺贤面前,又给自己斟酒。顾诺贤望着自己身前的小酒杯,沉默着举起。“来,顾先生,咱们喝交杯酒好不好?”   灯光下,纪若还没喝酒,脸颊却已绯红。   顾诺贤深情不悔的眸望着她,真切体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这话的韵味。   “好…”   举起酒杯,他看着纪若的手臂绕过他的手臂,酒杯停在嘴前。   “顾诺贤,这第一杯酒,敬我们长长久久。”闪闪发亮的杏眼忽闪忽明,纪若看着顾诺贤,语气多了抹虔诚。顾诺贤心里一软,他眯眯眼,应道:“长长久久。”   两人同时仰头喝下汾酒。   汾酒入口绵,喝下去却又觉韵味醇,隐隐还有些甜味。顾诺贤砸砸嘴,放下酒杯。纪若又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顾诺贤看着,挑眉不语。   “来,这第二杯,敬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纪若的手臂,又一次绕过他的手臂。   顾诺贤垂眸,认真说道:“是敬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纪若轻笑,“对,一起长命百岁。”两人彼此笑笑,再次仰头喝下这第二杯酒。   酒杯再次搁到桌上,纪若又给倒了一杯酒。“这第三杯酒,敬那些曾经过往云烟,愿未来我们彼此能够坦诚携手,真正做到不离不弃。”   纪若眼里,已经有了醉意。   顾诺贤宠溺看着她,缓缓点头。“好,坦诚携手,不离不弃。”   三杯酒下肚,顾诺贤依旧清明如常,纪若眼里却加深了几分醉意。她走到顾诺贤面前站着,步伐还算坚定。“顾诺贤,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你问。”   纪若咬咬牙,顺着软身跌下,顾诺贤伸手,眼疾手快将她搂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之上。纪若脑袋靠在顾诺贤胸膛口,十指交叉贴在腹部,她目光垂下,小声问道:“你说的,阿爹不是我的亲父亲,可当真?”这件事,一直被她放在心里最深处,成了一枚隐形的利刺。   果然…   早在纪若喝第一杯酒时,他便猜到她想要问什么。   “是真的。”   怀中人听到他的回答,微微僵了僵,很久之后,纪若放软身体。“哦…”她躺在他怀里,却不再询问其他问题,包括她的亲父母是否还活着,他们当年为何不要她,自己又为何会不记得童年旧事,又是怎么遇上纪谱霖的…   她的心里,终究是怕的。   怀中人拱了拱,就在顾诺贤以为她要睡着时,她又开口了。   “顾诺贤,其实,我一直在骗你。”诺诺不安的声音,隐隐有后怕跟怯弱。   顾诺贤很淡定的点头,问道:“骗我什么了?”纪若忽然伸出双手拥抱他的腰,她深呼吸一口气,眼一闭,豁出去了!“其实,在签入雅诺娱乐之前,我早就认识你了!”   纪若眼睛依然紧闭着,她在等顾诺贤的反应。顾诺贤看了她一会儿,很配合的挑眉询问:“哦?是么?”   “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纪若睁开眼,看到顾诺贤似笑非笑的俊颜,微微一愣,“你…”心思百转千回,纪若诧异问:“你早就知道了?”   顾诺贤勾唇,笑容越发的邪魅。   “你偷了我的画跟爱车,并将我的爱车毁尸灭迹,还将我拽下海,跟我一起流浪到原始森林,陪我过一段时间的逃难日子,嗯,晚上我们还莋爱了。如果你是指这件事,那么我早就知道了。”   目光倏然微变,顾诺贤又道:“如果你是指你一开始接近我嫁给我,是为了偷解药去救岳父大人,那么很荣幸告诉你,我也知道了。”   若说第一个回答让纪若吃惊,那这第二个回答,则让纪若惶恐。   她一时慌了,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脑袋从顾诺贤怀里起开,纪若仰头看着男人冷厉的眼,无力解释。顾诺贤半眯起眸子,认真审视怀里的女孩。   被他用审讯犯人的目光打量着,纪若心里一阵没底。“你一直扬言说要杀了我,还派人全城搜查我,我怎么敢告诉你真相?”纪若低下头去,嘟哝一句:“你那么凶,谁敢告诉你…”   顾诺贤听到她的咕哝,只是无奈笑笑。   “那第二件事,你为何不告诉我?”他问。   纪若到嘴的话被堵住,她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她沉默很久,最后只蠕动嘴皮子艰难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若若,倘若你始终不曾动心,你会不会偷走解药去救岳父大人,而选择放弃你丈夫的性命?”一双褐眸目光深邃幽远,顾诺贤看着纪若,凌厉的眸子几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纪若的所有想法,都无处可逃。咬咬牙,纪若艰难点头。“会!”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盯着纪若,顾诺贤周身都被漠然气息包裹着。   说不失望,那是自欺欺人,顾诺贤心脏也是血肉做的,他一样会有得失比较。答案虽是意料之中,但真正听到纪若承认,他心脏依旧滴出血来。   一开始娶纪若,他便在赌,拿命赌!庆幸,他赌赢了。   顾诺贤忽然转变漠然态度,他凑近纪若耳朵舔了舔她的耳垂,暧昧的语气在她耳朵里撒野:“一直藏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决定告诉我?”   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纪若别扭动了动,说:“看到你今天突然出现在媒体面前肯定我的时候,我才决定告诉你,我隐瞒在心里的秘密。”   “一开始对你的利用跟隐瞒,真的很对不起。”   顾诺贤轻笑,“只要你说了,我就无条件原谅你。若若,夫妻之间最不可缺失的是坦诚,你今天告诉我你隐藏的秘密,一定用了诸多勇气。我很开心,你终于对我彻底敞开心扉了。”他下巴搁在纪若头顶,眼里是无限宠溺。   纪若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醉意上头,她忽然好想睡。   眼皮半合着,朦胧间,纪若忽然说道:“顾诺贤,我忽然发觉,我真的爱上你了,并且,我想要跟你真正的走到白头。”喜上眉梢,顾诺贤紧了紧手力,笑着问:“什么时候萌生出这种想法的?”   纪若眼睑抬了抬,这酒,真是厉害。她在临睡前,迷迷糊糊应道:   “就在刚才,你说无条件原谅我的时候。”   她睡了,说完就睡了,亦或是醉了。   顾诺贤望着她的睡颜,喃喃道:“我一直在等你跟我坦白,你终于做到对我坦白一切了,我的好若若,你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如此诚实的女孩,真让他喜爱啊!   ——   新剧组,俨然是一派新景象。   《杀了她,爱上他》投资巨大,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经验老道的前辈。   魏然跟刘泰是莫逆之交,两个人这些年拍过不少有名的大电影,这部电影能聚集起娱乐圈最有名的两个大导演,足以说明雅诺娱乐有多看重它。   “魏导,刘导,你们来的可真早!”   夜君然早早来到片场,他脸上带着浅淡笑意,跟这二人交谈的时候,完全是老朋友的相处模式。   魏然刘泰一同从拍摄器材里抬起头,见到夜影帝,两人都笑呵呵的。“君然,这一年不见,恭喜你再度获得牡丹电影节最佳男主,你拍的那电影,就《四十五楼的蝴蝶》,我可自仔细细看过了,真是不错。”刘泰一边调器材,一边说:“就是结局太出乎意料了,奋斗了大半辈子,还是没有成功。”   魏然抬起头来,搭腔道:“这就叫出其不意,在观众看得最热情澎湃的时候,忽然让主角从高处摔下来。这才更让人惋惜回味,这越是没得逞的,就越让人心心难忘嘛!”   一说起电影,两个人便没完没了起来。   就在这时,片场外又开来一辆凯迪拉克。洛彤先从车里下来,竹瞳撑着伞挡在车窗外,穿着一身杏色连衣裙的纪若从车里走出,她脑袋上戴着一顶遮阳帽,显得一张瓷白小脸越发精巧。   工作人员见到纪若到场,都停下手中动作看了几眼,接着便淡定地转身各自干各自的分内事。魏然、跟刘泰二人凝视着一年未见的纪若,眼里都有感叹。   “这短短一年时间不到,她竟然成长到如此地步,我说就,她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刘泰一抹手,脑子里还清晰记得去年选角时,纪若那场演出。她的演出不是最完美的,却是最能触动人心,最有代入感的。演戏需要走心,需要将观众带进那个角色里,这样才能引起共鸣。   而纪若,似乎天生擅长这一点。   魏然颇赞同点点头,“君然你跟她戏里戏外都挺熟的,你实话告诉我,纪若这丫头到底怎么样?”   夜君然瞥了眼目光满是八卦火苗的魏然,冷冷说:“她演技怎么样,你还不知道?我就不信,你在这之前没有看过她演的角色。”魏然出了名的严厉,既然决定征用纪若,他就不可能不去琢磨这个人。   只有真正够格的人,才有资格做他镜头里的女演员。   魏然一噎,他手指搓了搓,中年大叔一脸淡定,没有丝毫被看穿心思的窘迫。“好吧,我是想问,她私底下私生活怎么样,是不是个懂事的女孩,你要知道,有些人演技再好,私生活混乱一样会倒霉!”   “我可听说了,这纪若跟你们顾总关系匪浅,也不知道他俩到底什么关系,君然,你了解内情,跟我们说说?”刘泰接话,他表达的比魏然更加直白。   玩味眸子扫过两个老不正经的男人,夜君然扭头看着进了片场的纪若,吐出几个字:   “纪若是我老板娘。嗯,法律认可的。”   魏然:“…”   刘泰:“…”   “你这话的意识是说,纪若跟顾总…他们在交往?”   两人看着夜君然,满脸难以置信。那个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顾总,竟然也谈起了女朋友,还是圈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挺惊讶的。   这股惊讶劲没完,夜君然又抖出一个消息。“不,他们不是在交往,他们是夫妻,领了证举办过婚礼的合法夫妻。”夜君然声音压得很小,确保只有他二人听到。   他公开纪若的身份,也是希望刘泰魏然二人能给纪若帮助,很多新艺人就因为外界不真实绯闻,闹得满身腥味,最后跌了跟斗。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诺诺哥昨晚亲自打电话嘱咐他,要求他私底下跟两位导演公开纪若的关系,不然,夜君然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听到这消息,两导演瞬间一个激灵,再看向纪若,目光多少起了变化。   “各位早上好,我是纪若,我将在《杀了她,爱上他》里扮演女主角林澹雅,请多担待。”纪若从遮阳伞下走出来,对全体鞠躬介绍自己。   她仍旧是新人,每到一个新的剧组,都得做好新人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几个月内,我们纪若都将与大家同吃同住,在生活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洛彤满脸谦逊跟剧组人打招呼,又扬了扬手中食盒,说道:“这是我家纪若昨晚亲自给大家做的点心,大家都过来吃点吧,吃完了再工作!”   洛彤摇了摇盒子,将它放在桌子上。   这食盒里的食物,还真是纪若昨晚做的,大概是要进新剧组了有些紧张,纪若昨晚彻夜难眠,她翻来覆去在床上滚了好几趟,最后还是认命的起了床。   在厨房捣鼓了两个多小时,就做出这点东西。   魏然跟刘泰是第一批吃纪若点心的人,两位导演开了头,剧组人员也不再拘谨,纷纷跟着上前。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了纪若的点心,就代表认可她这人。大家彼此间仍旧陌生,但态度已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纪若看大家吃得欢,心里那点紧张也悄悄淡去。   “魏导,刘导,你们好!新人纪若前来报道!”纪若跟魏然刘泰两人打了个招呼,满脸都是敬意。   “你这丫头,这一年发展的不错嘛,你演的那部电影我可看过了,演技不错,有进步!”魏然乐呵呵的,纪若在他脸上看不出不满意的神色,心里又松了口气。   刘泰没有说话,忙着吃东西,吧唧吧唧的响声从他嘴里传出,让纪若受宠若惊。   “纪若,你这一招可真好用,一来就收割了整个剧组的人。”夜君然吃了个纪若带来的包子,一脸意犹未尽。“这陷的味道,怎么这么像诺诺哥做的?”夜君然说完,又多拿了一个包子。   纪若凑近他,小声说:“昨晚睡不着,顾诺贤陪我一起蒸包子,对了,还有那饺子,都是他帮忙做的。”   “他可真够宠你的。”   两人站在角落里嘀咕,怎么看关系都很好。   其他几个主要角色的扮演者见纪若跟夜君然感情如此好,心里都有了各自的思量。夜君然性子淡漠,不是空有心计就能接近的那种人,他跟纪若相处得如此随意,两人私底下关系看来是真的很好。   但凡跟夜君然搭上关系的艺人,都不是随意可得罪的。   *   越是大制作的人,越在意开机时的拜神仪式。   早有风水大师看好了开机时间,《杀了她,爱上他》开机时间定在上午九点二十一分,在九点十五分的时候,作为主投资方的顾诺贤跟欧龙娱乐总裁欧泽龙一同到场。   顾诺贤今日依旧是一身定制黑色西装,现已是七月初,即便是早晨也是闷热的。见他穿的一派正经,纪若都替他觉得热。悄悄塞给他一瓶矿泉水,纪若又默默离开了。   顾诺贤握着拿瓶矿泉水,看着纪若离开的背影,无声发笑。   时间一到,各导演主演投资人纷纷登场拜神。纪若手里拿着香,跟在夜君然身后,顾诺贤在最前方,他身高接近一米九,纪若隔得老远也能瞧见他那被她手掌抚摸过无数次的后脑勺。   像是有感应似的,在纪若偷看顾诺贤后脑勺的时候,顾诺贤忽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他目光依旧冷冽,看上去毫无焦距,但纪若就是知道,他是在看她。   纪若红唇微掀,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顾诺贤眸子眯了眯,收回目光。低下头,他看着手中的香,忍不住笑了。   导演第一个插上香,接着是两个主投资人,然后是主演夜君然。夜影帝一脸木然敬拜神明,将香插进香炉。纪若跟在夜君然身后,她一脸忐忑插上香,又深深作了两个揖,这才作罢。   人群中,一双笑眼宠溺看她做这一系列动作,心都是暖的。最后所有人烧完香拜完神,导演跟投资人掀开相机上的红布,这才宣布正式开机。   顾诺贤来去匆匆,停留不到半个小时,又风风火火走了。   纪若收拾好心情,一头钻进化妆间。   *   “子弹从背部击中死者的心脏,作案人枪法精准,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作案人用死者的血液在天花板上写了一个字母‘D’,同样的作案手法,在全国已发起六次,我们现在怀疑,作案人是同一人。”   “你们认为,这个字母‘D’,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夜君然扮演的唐荣恩是负责调查此次事件的专案组长,他警帽歪歪斜斜戴着,双手叉腰站在办公室桌旁。身侧一侧,立着一块黑板。上面并列放着好几张血腥照片,有死者身亡的照片,有作案现场的照片,更有那张用血液写着‘D’的照片。   坐在下方的一个女孩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她想了想,不确定应道:“难道是Dead的缩写?”   “我觉得有可能。”另一中年男人附和说。   程荣恩抱胸看着那张印有D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他调整好警帽,说道:“我去现场看看!”   …   越过警戒线,程荣恩套上脚套跟手套,沉默走进别墅内。   死者被警察局带走,大厅内的死者血液已经凝固。地面上有死者垂死前挣扎的痕迹,屋内没有半点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陌生人闯入的痕迹。   只有死者拖着病躯挣扎到座机旁边打电话报警的痕迹。   程荣恩仔细侦察了一遍别墅上下,依旧没有收获。   子弹一击毙命,可它是从哪里打进来的?   程荣恩想象着死者临死前的画面,他倒下的地方应该是在沙发旁,这说明死者很可能是在看电视的时候被击杀的。一个能在他看电视时接近他的人,必定是熟悉至极的人。   可屋子内似乎只有死者一人,那么杀手的子弹,究竟是从何处打来的?   程荣恩疾步走到靠着沙发的窗台,他掀开窗帘,头伸出窗外,看了眼窗台下方的草坪。草坪上看不出任何异常,青草翠绿,没有被践踏破坏的痕迹。   程荣恩蹙眉,忽然他目光一亮,仰头看向街对面。   公交站台处,坐着一个身穿亮黄色抹胸连衣裙的少女,少女一头栗色长发被白色遮阳帽挡着,精致的脸蛋满是无害清纯,那一双可爱的杏眼里,闪烁着璀璨星光。   见她第一面,他便入了迷。   少女怀里捧着一盆纯白色盆栽百合,百合花已开,十分好看。少女就像那一盆百合,恬静高雅,清纯可爱。少女似乎察觉到程荣恩的目光,她将视线对准程荣恩,缓缓勾起笑唇。   她对他笑了,程荣恩整个世界都亮了。   公交车来,女孩起身。公交车走,站台已空。程荣恩摇摇脑袋,看了眼满地是鲜血的别墅大厅,轻叹一口气,略惋惜走出别墅。   “Cut!”   夜君然站在炽烈骄阳下,额头出了一层细汗。经纪人杜晨奉上冰水,用湿纸巾给他擦去额头冷汗,笑道:“不错,前三场戏没有喊停,看来这电影拍摄工作会很顺利。”   夜君然喝了口水,问道:“几点了?”   “马上五点。”   夜君然点点头,看了眼西下太阳,说道:“她应该下飞机了吧。”   杜晨收起脸上笑意,不再说话。   *   7月8日,是飞鹰电视艺术节开幕日。   艺术节将在A市国际大剧院举办,开幕式文艺晚会办得十分隆重,电视局局长亲自出席晚会并做演讲,一些老牌骨干演员悉数出席,时下最当红的演员全部盛装出席。   纪若提前一天来到A市,晚会上,她穿一身普拉达绑带金色礼服,晚会上群星璀璨,个个打扮得精致高贵,好一个装逼集中营。   7月9日晚上,是电视节目颁奖晚会,纪若受《佳人颂》剧组相邀,将作为女配角出席颁奖晚会。在去现场的路上,纪若心脏怦怦直跳,她有预感,今晚她将获得人生中第一个奖杯。   洛彤显得比她更加紧张,坐在车厢内,洛彤十指交叉缠在一起,出卖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彤姐,别紧张。”纪若双手握住洛彤发凉的指尖,声音也有些抖。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笑出声。   “得了得了,这点出息!不就是一电视颁奖晚会,这以后还有更多隆重场合,现在就开始怯场了,那还得了?”洛彤自我安慰一番,心里没那么虚了。   “这么想就对了!”   纪若拍拍洛彤的肩膀,车子停在大剧院门口。深呼吸一口气,纪若走下车。   当她下车的那一刻,所有闪光灯跟镜头纷纷对准她。Badgley—Mischka高级定制款白色礼服,裙摆长及地面,紧身设计勾勒出纪若纤细腰肢越发性感,大敞的深V领口下,雪白肌肤释放出的魅力无法抵挡。镶钻斗篷披肩将她裸露的肩与蝴蝶骨盖住,全世界仅此一款礼服。   纪若今天妆容浅丽,身上并没有佩戴夸张华贵的首饰,她全身上下,只脖子上戴着一条长及胸口的银色链子,链子上的吊坠被礼服遮住,无人可以窥探。   纪若款款走上红毯,叫镜头舍不得移开。   A市一栋小型别墅内,顾诺贤沉眸看着直播视频里艳光四射的女孩,他眉头蹙了蹙,倏然起身取下车钥匙,驱车朝大剧院赶去。   ☆、106、恭喜你,我的女孩   踩着一百四十步红色阶梯,纪若身姿摇曳登上高台。在签名墙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摆出几个优雅Pose拍了些照,这才步入大剧院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洛彤坐在最后面几排,纪若扭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几分激动。   八点半的时候,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纪若坐在佳人颂剧组那一排,她左侧第二个位置坐着导演王森,而本该跟她坐在一起的吴樾竟然缺席了。“王导,吴哥怎么没来?”纪若看了眼左侧空位,有些压抑。按理说吴樾那人是不会缺席这种大场合的啊。   “我也不太清楚,他昨晚忽然打电话跟我说身体不舒服,不来了。”王森挺看重今晚的颁奖晚会,为此,他还特意剪掉了那头油腻腻的长发,今晚的他,黑西装红领带,看上去竟也有几分艺术气息。   纪若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王森如此干净,心里挺乐呵。   “节目组给你上报了最佳女配角的名额,能不能获奖,就看节目组评委那边的选择了。”王森此话一出,纪若诧异连连。   “我是女三号,女配角不该是凌菲吗?”纪若问完,忽然明白了原因。凌菲因为之前那件事,已经开始淡出娱乐圈了,节目组又不舍得浪费奖项,最佳女配角提名自然就给了她。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咱不求结果,平常心就好!”主持人在此时登上舞台,王森摸了摸领带,正襟危坐不出声了。   “是。”   纪若垂眸,心里有些小激动,她原想能获得一个最佳新人奖便已知足,现得知自己或许也有一丝机会能争取最佳女配角奖,她心里激流滑过一道又一道。   *   “下面公布,最受大家喜爱的男演员奖。”   一头清爽短发的李佳英,浑身透露出干练劲爽。今晚,她着一袭黄色长礼服,聘婷秀丽的倩影站在一米八三的姜少羽身旁,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姜少羽对镜头勾起完美笑容,这才接口说道:“有请上一届最受喜爱男演员奖获得者,刘乐宇先生上台揭晓奖项。”   掌声稀稀落落响起,摄像机对准颁奖礼台的后方,盛装打扮过的刘乐宇上身穿着一件白色丝质衬衫,下体黑色长裤,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LV丝巾,栗色长发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格外迷人。   伴随着纯音乐《桑托里尼》的前奏,刘乐宇摆出最得体迷人的笑容,一边对台下艺人媒体招手,便迈着优雅步子走到舞台正中央的摇杆麦克风前。   刘乐宇顿住脚步,桃花眼星光闪烁。“哇喔,这次的最受观众喜爱男演员入围者都很厉害哦。”他故意打了个哑谜,吊起观众胃口。王森显然对这些奖项都不感兴趣,表现得兴致缺缺。   镜头随时有可能扫过每个人,纪若全程始终保持淡雅笑意,就为了偶尔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几秒,能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   “第六十五届飞鹰电视节最受观众喜爱男演员入围者分别有程东、王靖宇、胡影汤、罗季风、陈子昂!”一个又一个代表着时下最热潮的男星名字从刘乐宇嘴里吐出,背后大屏幕上跟着亮起五人的照片。   摄像机在五个人脸上定了几秒,复又转回舞台。   刘乐宇打开浅粉色信封,嘴角笑意变得更深,“我宣布,第六十五届飞鹰电视节,最受观众喜爱男演员获得者是…”话语一顿,刘乐宇望着台下,镜头再次在五个人脸上来回闪烁。   “罗季风!”   “恭喜季风!”   罗季风从座位上起身,他笑着对镜头挥手,走上舞台。接过刘乐宇手中的奖杯,罗季风站在麦克风前好一番致谢,这才恋恋不舍走下舞台,跟着颁布最受欢迎女演员奖。   前台颁奖典礼进行得如火如荼,后台此时也在争执不休。   “我认为康馨儿更有资格拿这奖,纪若才接触影视圈多久?璎珞这角色固然演得不错,但就影响力而言,纪若尚且还不足以跟康馨儿相提并论!”   评委会里,一个四十出头的黑衣男人,针对纪若跟康馨儿,谁最有资格获得最佳女配角之事,选择坚定的维护康馨儿。   桌子另一头三十出头的女人提出自己的观点:“康馨儿出道这么些年来演技一直不温不火,始终没有大进步,除了早些年所饰演的欧兰以外,她还有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吗?”   “同样是女配角,为何纪若在《佳人颂》里扮演的璎珞能让所有观众惋惜流泪,而康馨儿在《凤凰女》里饰演的女二号反应却平平淡淡。这不明摆着纪若演技更好嘛!”   该女士摊摊手,显然不同意男人的观点。   “纪若演技是不错,可她迄今为止也只有璎珞这一个能让人记住的电视剧角色,去年另一部电视剧《青春燃烧》里,她扮演的安然不也没让人记住嘛!要我说,这奖杯还是该给康馨儿!”   “老李!你口中的康馨儿演了三四年戏也没见大红大紫,纪若近一年身价暴涨人气爆红不说,还出演了最近大热的电影《虚镜》。而且前几天也报道了,她又要出演最新贺岁片《杀了她,爱上他》里的女主角,跟她搭档的是连续两次获得牡丹影帝奖的夜君然!我问你,康馨儿她有本事有资格跟夜君然搭戏做女主吗?”   “你!强词夺理!”   男人怒瞪女人,却是搭不上话来。   女人一脸得意看着他,眸子里燃起熊熊战火。其余评委看着这两个总不对盘的人,无奈摇头。   评委组组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评选最佳女配角的标准是什么?那无非就是两个字——演技!我之前去电影院看过《虚镜》,纪若演技是真的好,连我都在电影院里流了把伤心泪。如果说璎珞一个角色演得好是侥幸,那么在电影里纪若被掩盖住面貌依旧让人唏嘘流泪,那可就不是侥幸二字可以概括的了。”   听到组长这番话,其他人都不说话了。   “我将我手中这一票投给纪若,你们各自慎重,可不要埋没了一个好演员啊!”组长意味深长说了这话,这才起身投票,然后拍拍手走出办公室。一群人沉默了一会儿,纷纷起身投出自己宝贵的一票。   幕后的交锋,台前人并不知。   *   颁奖礼依旧在继续,随着最佳编剧奖的揭晓,全场终于迎来第一个小高潮。   “下面有请我们第六十三届影后获得者周丽影女士,上台揭晓本届电视剧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姜少羽说完,关闭麦克风走到舞台一侧,一身月白色长礼服的周丽影巧笑走上舞台。   轰隆隆的掌声爆发传开,不少新人望着舞台上的周丽影,目光火热又疯狂。周丽影不愧是影后,她即便只是简单站在舞台上,也有艳冠群芳的压迫感。   听到新人奖三个字,纪若双眼一亮。   长发披散在肩头,将周丽影脸庞衬得妩媚多情。“我又回到这个舞台上了,上一次我领走了影后奖,这一次,我是为幸运儿颁奖的使者。我很荣幸,能有此机会!”她眉目扫过全场,目光在几个年度最受关注的新人身上停驻了几秒,这才缓缓移开。   “电视剧年度最佳新人奖入围名单如下——”   “魏瑶,所饰角色《大漠传奇》淑君怡;程子建,所饰角色《我们老王家的男人》王汉奇;醉月儿,所饰角色《婆媳开战》方慧娟;纪若,所饰角色《佳人颂》璎珞;申君侧,所饰角色《黄昏不落》林老三。”   一串串名字从周丽影嘴里道出,在念叨纪若的名字时,剧院后半方忽然响起好几道激烈的欢呼声。那是她的粉丝,陪伴她走了一年的粉丝。   镜头对着几个入围者,纪若面带浅笑看着镜头,一点也不怯场。   后台贵宾室里,风尘仆仆赶来的顾诺贤望着电视直播里纪若那张巧笑倩兮的脸颊,越发庆幸自己来到现场,见证她风华时刻。   打开信封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开,窸窸窣窣的折纸声音,第一次令纪若心跳加速。   “我宣布…”   大荧屏飞快滚动,五个男女的脸交替出现在屏幕上,入围者个个屏住呼吸,眼里都有期待。他们都是新人,若能得到这个奖杯,莫不是一种肯定。   “电视剧年度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周丽影看看台下座位上的五人,特意多看了眼纪若跟程子建。被她用含笑眸子盯着,纪若跟程子建都挺紧张,最终答案呼之欲出,心脏也跟着提到嗓眼。   “纪若!”   耳旁响起自己的名字,纪若悬着的心忽然跌下。她眨眨眼,难以置信抬头,看到大荧屏上是真的写着自己的名字时,她激动地有些想哭。   顾诺贤目光灼灼看着眼里闪过波光的女孩,心里又无奈又心疼。   傻瓜,这样就满足了?   闪光灯摄像头纷纷对准纪若,纪若深呼吸两口,缓缓起身。她走上台,先是跟周丽影拥抱。“真是后生可畏,我有看过你演的虚镜,表演很精彩,继续加油。”   在拥抱的时候,周丽影贴着纪若耳朵小声说。   纪若点点头,回应说:“谢谢。”   司仪小姐端上奖杯,周丽影双手取过,将那座象征着纪若人生第一座奖杯的小金杯放到她面前。纪若低头看了眼飞翔的雄鹰,用双手接过。   握着奖杯,纪若指尖在微微颤抖。   “纪若,获奖了,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此时的心情吧!”姜少羽从舞台一侧走出,拍拍纪若肩膀示意她该回神了。姜少羽掌心温热,纪若微微回神,看到周丽影跟姜少羽满脸善良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走神了!   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绯红,纪若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定定看着台下。聚光灯打在她的周身,一身洁白长裙的女孩站在高台上,长发披肩,妆容浅淡,她就像一朵空谷幽兰,暗自吐纳芬芳。   “呼!”   纪若呼了口气,台下众人都笑了。   那些笑容大多是包容的,大家都是从这一刻走过来的,他们能明白纪若的此时此刻有多激动。纪若摸了摸怀中金奖杯,她掀起眼睑,说的第一句话是:   “彤姐,我仔细摸了摸,这奖杯好像是银的,只是外面镀了层金。”纪若一本正经的说。   台下艺人跟粉丝群集体发出爆笑声,就连高台上的姜少羽跟周丽影都咧开了嘴。洛彤捂脸,这个关键时刻,纪若是在乱说些什么?她做经纪人的都替她感到丢人。   冷眸跳跃起星光笑意,顾诺贤宠溺至极的目光看着电视里的纪若,心里也有些无奈。   纪若倒不觉得丢脸,她这人偶尔谨慎成性,偶尔却又神经大条。纪若将奖杯举过头顶,说道:“感谢节目组给予我的肯定,也要谢谢佳人颂剧组,是你们的共同努力,才给了观众一个让人心疼的璎珞。还有,感谢我的粉丝团体,谢谢你们给了我足够的包容跟耐心,因为你们的支持给厚爱,所以才有了共同见证这一刻的美好。”   纪若晃了晃手中的奖杯,一脸认真说道:“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多捧几块这样的银子回家!”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纪若双手像捧宝贝似的捧着所谓的银子下了台,颁奖礼才继续开始。   纪若坐回座位,还时不时的用手去摸摸奖杯,镜头偶尔扫过她,将她试探奖杯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可爱模样投射到大荧屏上。纪若低着头,根本没发现自己这番可爱姿态被所有人看到了。   顾诺贤坐在沙发上有些忍俊不禁,他的若若要不要这么蠢萌。顾家全家上下都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家儿媳那副憨厚可掬的模样,笑得肚子疼。   接下来,又先后颁发了最佳剪辑奖,最佳电视剧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制作奖等一系列幕后奖项。其中佳人颂分别获得了最佳制作奖跟最佳电视剧奖,而王森也如愿夺得最佳导演奖。   “最佳男配角奖获得者是,吴樾!”   镜头在纪若身旁空坐上停驻几秒,这才移开。经纪人上台代领奖杯,三言两语解释说吴樾昨晚突感流感,不便出席,望粉丝跟节目组见谅。   “今天不能在现场见到吴樾可真是遗憾,请代节目组向吴先生问好。”李佳英说。   “好的好的。”经纪人捧着奖杯下舞台,李佳英之后又说了些什么,纪若没有听清,她在走神,意识已飘到去年出席《青春燃烧》宣传会的那一天。   那一天甄月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而她只是一粒灰尘。   短短一年时间不到,甄月去了另一个世界,而她却在这个错乱迷离的舞台上放光放彩。心里浮上深深无奈,走得越远,纪若就越怀念曾经跟甄月做练习生时的岁月。   那时多好,每天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除了唱歌,她们不需要去在意其他事。是在什么时候,事态开始发生了转变?   是在甄月第一次出去应酬陪睡开始出现了变化,还是在甄月夜夜孤枕落泪,而自己忙着满世界寻找解药,对甄月的苦楚视而不见的时候?   现在想来,彼此都有错的地方。她当时若肯多关心些甄月,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怀里捧着奖杯,纪若突然很想甄月。   黄土冰凉,白骨开花。   甄月,你在天堂还好吗?   你看到了吗?我终于夺得我人生中第一个奖杯…   “纪若!”   就在纪若走神之际,她似乎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纪若眨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纪若,上台领奖去啊!”王森见纪若还在发呆,忍不住用手掌心拍她脑瓜子。“哎哟!”纪若摸摸脑袋,抬起头来,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望着她。   “什么奖?”   全场:“…”   “最佳女配角奖啊!”   王森试着探了探纪若的额头,跟台上负责揭晓答案的伊诺吼道:“伊诺你等会儿,我看看这丫头是不是激动过头犯傻了!”王森冲舞台上的伊诺摆摆手。   听到王森这话,全场再次哄堂大笑。   纪若囧,她拂掉王森的手,尴尬起身,走上舞台。伊诺是佳人颂电视剧男主角皇帝扮演者,纪若跟他还拍过床戏,两人也算是半个朋友。   “怎么,真吓傻了?”跟纪若拥抱的时候,伊诺男神也忍不住取笑纪若。   纪若尴尬笑笑,发现负责捧奖杯上台的司仪还站在台下,似乎在等什么人。“伊前辈,不是你给我颁奖杯?”清清冷冷的眼里闪过诧异,纪若很纳闷。   “颁奖人不是我。”   伊诺话刚说完,站在侧旁边的姜少羽忽然开口朗声说:“掌声有请,这些年来为荧屏事业做出杰出贡献的顾诺贤顾先生!上台为我们最佳女配角奖得主纪若颁奖!”   身为雅诺娱乐的总裁,顾诺贤投资制作的电影电视剧不在少数。他想要为一个演员颁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听到顾诺贤三个字,纪若浑身一个激灵,她错愕扭头,见到了他。   男人身高一米八八,纯粹黑色衬衫穿在他性感的身躯之上,领口两粒紫色水晶领扣,打破沉重跟严肃,更添尊贵华丽。他披着一件大红色Ermenegildo—Zegna的西装外套,这件外套官方虽已发布,却还未公开出售。   Ermenegildo—Zegna的西装素来其剪裁完美,优雅复古,完美无暇闻名世界。这个来自意大利的奢侈品牌,一直备受顶级富豪钟爱,没有身丰厚财力的男人根本买不起,即便是买得起,没有那股高贵气质跟一流身材,也是穿不出效果的。   偏偏,他占据了天时地利。   一张白俊矜贵脸上满是漠然冷淡,男人踏着稳健的步伐,手持白色玫瑰,戴着眼镜的冷眸凝望着还处于震惊中的女孩,满是深情款款。   全场目光都被他吸引去,无论是摄像镜头还是艺人粉丝的目光,亦或是纪若的目光,都停驻在这个气质高贵,邪魅狂妄的男人身上。   任何地方,只要有他的存在,他人注定都是灰尘。   “Congratulations!My—Girl!”   顾诺贤搂住纪若,他的女孩身上穿着他送的礼服,身上戴着属于他们的婚戒,她的身体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顾诺贤三个字。这让男人十分得意。   纪若僵在他的怀里,一时忘了反应。   男人雄性气息离开鼻息,纪若才回过神来。   “顾总。”   当着全场人的面,她实在是叫不出他的名字。直呼他的名字,是一种亵渎。   顾诺贤玩味挑眉,在所有媒体艺人的注视下,在全国网络直播镜头前,顾诺贤将手中拔了刺的白玫瑰别到她的胸口上。纪若看看胸口白玫瑰,目光对上顾诺贤认真深情的眼,难以开口。   镜头记录下这暧昧的一幕,许多人心里都在想,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此冷漠的男人在面对纪若时,竟然会露出这般温柔的神情。   他们,莫不是在谈恋爱?   在所有人好奇揣测中,司仪这才捧着奖杯走上舞台。顾诺贤取过奖杯,在纪若恍惚的目光下,将奖杯郑重递到她的手里。依旧是银制镀金奖杯,纪若却觉得十分沉重。   因为是他颁的,所以才沉甸甸的,压得纪若喘不过气。   “好了,接下来舞台交给你。”他做到了陪她共同见证这风华时刻,便干脆退场。   纪若望着台下黑压压一群人,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因为奖杯太沉重,捧在掌心,硌得我掌心生疼,这就像人生,人生曲折漫长,一路沉甸。当我接过奖杯的那一刻,我必须对我的人生打起十二分精神,负全责。未来的岁月,我会加倍努力,定不负你们期待!”   “谢谢大家,这个奖杯,是金的。”   纪若笑唇微微掀起,幅度迷人。白玫瑰在她胸口散发芬香,纪若闻到那股馥郁香气,认真说:“是真金做的,我保证。因为它很重。”   纪若干脆下了台,捧着沉甸甸的奖杯,步伐仍旧坚定。   之后的最佳男主角跟最佳女主角都被别的剧组领了去,从顾诺贤的出场,全场气氛炒到今晚最高潮,随着他的退去,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   今晚夺得两个奖杯,纪若一时风头无限,在后台酒会上,不少刚崭露头角的新人都想着要巴结她,皆被纪若笑着拒绝。   “恭喜你,今晚得到两块银子。”姜少羽换了一身棕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枚复古折翼胸针。翩翩儒雅的俊脸上,噙着调侃笑意。   纪若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为今晚自己的犯蠢行为感到懊恼。   “得了,不取笑你了,给,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恭贺你获得人生第一座奖杯。”姜少羽递给她一个盒子,纪若看了看眼前这个大叔一般儒雅俊秀的男人,没有过多拒绝,将礼物盒接了过来。   “我可以现在打开它吗?”礼物盒沉甸甸的,纪若挺好奇的。   姜少羽点头,“当然可以。”   纪若打开礼物盒,忽然从嘴里发出一小声惊叹。“好可爱的小东西!”   姜少羽给她的礼物竟然是一个面塑娃娃纪若,娃娃纪若穿着浅杏色洋装,黑发高高盘起,正是上次录制《名人访谈》时纪若的装扮。盖上盒盖,纪若抬头对姜少羽绽开一个真挚笑容,“谢谢你,姜哥。”   难怪他们都说姜少羽是圈内人缘最好,口碑最佳的艺人。他送礼物如此别出心裁,还真是细心,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有好感。姜少羽又抿了小口酒,远处有人朝他招手,他说了声:“喜欢就好,我先失陪了。”   “好。”   纪若将盒子揣在胸口,踩着细高跟,聘婷绝丽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的方向。   男女洗手间靠在一起,拐个弯就是男洗手间,纪若刚从走道转弯过来,就被一道突来猛力拉扯进男洗手间。熟悉的气息,霸道的姿势,纪若瞬间明白过来偷袭者是何人。   她抬起右腿,扫向男人的下盘。   动作猛、狠、准!   顾诺贤轻笑一声,一脚踢在洗手间墙上,身体在空中迅速翻转,稳稳落地,人已站在纪若身后。双手擒住纪若的双臂,顾诺贤左腿抵着纪若后腰,将她整个人扔到墙边,动作无不犀利。   脸贴着墙,双臂被擒束在身后,腰间被顾诺贤用膝盖抵住,纪若彻底落败。这一番小打斗,以纪若的失败而告终。   “谋杀亲夫么?”   男人依旧不放开她,邪魅的声音在纪若耳根处扫过,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纪若挣了挣身体,做最后无力的挣扎。顾诺贤轻轻笑,握着纪若的双手改为单手。   即便是被他单手握住两只手,纪若依旧挣脱不开。   这便是她与他的距离。   他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她是三教九流出来的小虾米。   腾出来的那只手顺着纪若紧身礼服滑过,绕过她的小腹,来到她的胸脯。呼吸微凌乱,纪若压着声音警告道:“你做什么?这里是男洗手间!”   “放心,没人!”   话音一落,男人的手忽然来到纪若后背,他轻而易举解开纪若礼服绑带。“嗯,礼服早在送给你之前,就被我用来练手过无数次。现在看来,效果不错。”男人将绑带全部松开,又一把扯下钻石披肩。   看着纪若雪白的香肩后背,顾诺贤眼里终于荡起涟漪。   欲望的涟漪。   纪若怒,“你早有预谋?”感情让她穿绑带礼服就为了好脱衣!   “啧啧…”顾诺贤不想去回答她的问题,这个时候,还是做点其他事情比较好。大手抚摸上纪若的秀背,顾诺贤目光染上笑意,“你没穿内衣。”   纪若脸红…“穿内衣影响效果。”   “什么效果?”诺爷不耻下问。   纪若被他问的没了声。   诺爷大手移到纪若身前,他摸了一把,忽然道:“嗯,不穿内衣也不影响胸型,反正本来就挺立。”   “顾诺贤,你他妈别太过分了!”纪若算是被这没羞没躁的男人给惹急了,“放开我!”纪若奋力挣扎,诺爷膝盖往下移两寸,正好抵在纪若翘挺的臀部。   “唔,屁股也挺翘的!”   顾诺贤说完,突然松开手脚。   纪若得了自由,想也不想,抬腿就准备朝顾诺贤下体踢去。男人一把准确锁住她踢来的小腿脚踝,加力朝左带去,穿着高跟鞋本就不稳的纪若彻底失去平衡,朝他扑来。   “这么积极,可真是盛情难却。”顾诺贤看着怀中一脸懊恼的小女人,又道:“罢了罢了,美女邀约,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不要脸的男人说完,忽然单手托起她的臀部,将她放在盥洗台上。   屁股靠着冰凉的盥洗台,纪若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上次高级酒会上,他发现了衣着暴露的她,也是用的这一招,真是恶俗的招式啊。“顾诺贤,你敢不敢换个招数?”纪若话刚说出口,炽热的拥吻铺天盖地而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顾诺贤左手拖住纪若的后脑勺,带着滚热温度的舌头搅得纪若满世界昏天暗地。他的吻热切又急不可耐,瞬间吸走她浑身的力气。   “唔!”   纪若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小脸靠在他的额头,呼吸絮乱又急促。   “我注定逃不过了,是不是?”纪若不傻,顾诺贤今晚热情过了头,这代表着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闻言,顾诺贤瑞凤眼微微挑起桀骜幅度。“你真是聪明。”他说,嘴边依旧噙着邪美且矜贵的笑容。他凑近她,说话时,咬了咬她未佩戴任何耳饰的耳垂。   “哼…”   耳垂是纪若的敏感区,顾诺贤很聪明的利用了这一优势。感受到纪若有了反应,他桀骜散漫的眼里骤然聚满幽森之光,“我们回去!”他说完,动作利索地将她礼服绑带复原,然后捡起散落在盥洗台上的披肩,将纪若小心包裹起来。   “走!”   他搂着她的大腿,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纪若双腿缠在他腰上,脑袋埋在他胸前,听到剧烈心跳声跟远处音乐声,纪若惊觉起这里是大剧院。“快放我下来,这让人看到了怎么是好?”   顾诺贤皱皱眉头,将她放在走廊尽头。   “我在车里等你。”男人说完,摸了把她还沾着自己口水的红唇,理了理红衣外套,疾步走出大剧院。   纪若心跳怦然加速,她用指腹摸了摸自己刚才被顾诺贤抚摸过的唇角,双腿忽然有些抖。对于今晚要发生的事,她既期待又害怕。   踩着高跟鞋,纪若气息,佯装正常走出大剧院。可被长裙遮住的那双长腿却开始发软了。   刚才激烈的亲吻,差点将她化作一滩水。   *   “阿若,你去哪儿?酒会还没结束呢!”   洛彤眼尖撇到纪若的身影,忙追着跑过来。纪若清冷眉眼染上不好意思,在洛彤凌厉的目光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顾诺贤在车里等我,彤姐,我要先走了…”   洛彤不怀好意的视线瞄向纪若红唇,轻飘飘说了句:“你唇妆化了。”   纪若:“…”   她用手拿包捂住嘴,飞也似的逃了。   洛彤看着她背影,眼神特同情。   *   车内,顾诺贤看着自己掌心中,从纪若那里搜刮来的礼物盒,目光有些冷。他打开盒子,见到盒子里是一个面塑娃娃纪若,目光忽然一亮。   但紧接着,他又暗下了目光。是谁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步,他的礼物还在家里没送出,竟有人捷足先登了!顾诺贤将面塑纪若小心翼翼放好,这才将盒子收起来。   纪若从剧院台阶上下来,脚步似乎有些虚。   顾诺贤望着她,将车门打开。纪若人刚走到车前,就被顾诺贤扯了进去,身子跌在男人的大腿上,纪若虚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车里还有人呢!”   似嗔非嗔的一眼,让顾诺贤心头一紧。   他抬眉看了眼临时叫来的司机,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老子看不见。顾诺贤眯眯眼,颇为不悦。司机见状,赶紧打开车内玻璃,将后车厢里的一切都阻挡在他的世界外。   顾诺贤这下开心了,纪若却囧了。   “我的纪小姐,自己坐上来吧!”   车子启动,驶向繁华又陌生的A市市区。诺爷靠着车椅背,桀骜眉目下方,一双如隼般锐利的视线落在纪若那张脸上,让她无处可逃。   纪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点头说:“好啊!”   顾诺贤错愕,他本来是只是想逗逗纪若的…   她既答应,他还真不舍拒绝。   拍拍自己大腿,顾诺贤用挑衅眼神示意纪若上。纪若勾唇笑得十分邪气,她跨腿坐在他的腰上,俯身用自己烈焰双唇去触吻顾诺贤的唇语眉眼。   冷眸染笑,顾诺贤倒是好奇她能坚持到何时。   ...   当红色外套被她解开,当衬衫被纽扣彻底宣告脱落,男人的上本身,彻底袒露在车厢内。纪若睨着身下男人性感富有爆发力的身躯,目光闪过赞叹。   “好身材!”   顾诺贤却没心情去听她的赞美了,早在衬衫被解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纪若认真亲吻顾诺贤的胸膛,神秘奇异的触感太过新起,顾诺贤浑身一僵,眼里彻底丧失了清明。   纪若凉凉视线扫到男人隐忍的眸,心里忍不住窃喜。   她看他能怎么办!   这可是车里!   挑逗起他的兴致,再放任他不理,这就是纪若的打算。在纪若准备从他身上离开之时,男人忽然低吼一声:   “纪若,够了!”   纪若一愣,她逃开的腰身被男人单手擒住,“你做什么?”纪若受了惊吓,她有一股强烈的预感,这次玩过头了。   顾诺贤不说话,单手一扯礼服绑带,礼服彻底脱落,斜斜垮垮搭在纪若双腿之上。顾诺贤盯着她雪娇躯,眼里更加幽暗。   “纪若,你真好看。”   顾诺贤痴念念的目光,叫纪若无处可躲。   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时,纪若吓得脸色一白,抬腿准备逃。握着她的单手改为双手,顾诺贤漆黑灵动的眸透过眼睛凝望着纪若,深情不悔。   纪若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停止挣扎。放下所有矜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是期待的。   她的默认,是最好的邀请。顾诺贤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动作异常缓慢小心的靠近她...   司机专心致志开车,听着后车厢的动静,有些面红耳赤。   以后他是再也不会接这种工作了!   这件事就是要人命嘛!   ——   车子开到别墅区,司机赶紧麻溜地开溜。   顾诺贤看着怀中昏昏欲睡不着寸缕的女孩,目光柔和似水。他用自己红色外套将纪若包起来,纪若虽有一米七一,但胜在瘦弱,他的大衣刚好能将她全部包裹。   抱着纪若上楼,顾诺贤将她放在大床上,自己走进浴室将浴缸放满热水,回到卧室时,纪若似乎已经睡着了。   “来,我们先去洗澡。”   他将光溜溜的女孩放进浴缸,水浸入纪若每一个毛孔,她忽然清醒过来。纪若看着浴室里同样没有穿衣的男人,素来清冷绝丽的脸蛋上,再次浮现酡红。   顾诺贤站在喷头下,热水将他头发跟皮肤全部打湿,水珠滴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性感可口。纪若傻呆呆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不跟我一起?”   问完,纪若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句什么蠢话。她低下头去,脸颊更绯红。   顾诺贤愣住,随即意识到刚才那话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一起洗!”他走进浴缸,男人高大的身躯坐下,浴缸里的水顿时溢了出去。   将纪若抱在怀里,看着她因为害羞跟热水原因而显得格外红润细腻的皮肤,喉咙又是一紧。   ------题外话------   今晚开始,正版读者群将对《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开放,进群请携带正版订阅全截图私戳管理员进正版群。   正版群福利多多,好处多多,不定期发送温馨小剧场等福利。   加群号:301308756~三零一三零八七五六!入群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   ☆、107、生日去哪儿,带你逛窑子   “我警告你,可不许乱来…”纪若整个人平躺在顾诺贤怀里,有气无力白了他一眼。   她身体现在正难受着呢!   氲氤水雾将纪若娇躯蒸的红润剔透,顾诺贤看着她身上那些属于他的暧昧的痕迹,心里蠢蠢欲动,就跟猫儿在抓似的。“我的若若啊,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纪若用手掬起两捧水洒到他脸上,语气埋怨:“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别说乖话,我这人不喜欢花言巧语。”   “你不是最好看的,但你一定是长得最对我胃口的。”顾诺贤双腿夹住她往下滑去的小腿,这般说道。纪若并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她偏清隽秀美,跟顾诺妍那种张扬的美是两种风格。   可要命的是,她偏偏每一处都长得对他胃口极了。   她就像是一盘刚出锅的菜,极其适合顾诺贤的口味,咸淡合适,清脆有度,菜式精致。怎么看,都觉可口,怎么看,都舍不得下筷。这样的若若,叫他爱恨不得。   纪若彻底无语,他总有千般理由说的她哑口无言。   “好了,我给你洗澡。”   顾诺贤给她身上涂了Amouage蒂亚香皂。   “为什么不用沐浴露?”为了分开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从这过于亲近的姿态中解脱出来,纪若无聊问道。直到现在纪若才发现,无论是他们的家,还是顾家,亦或是临时居住的小别墅里,都没有沐浴露这种东西。   “沐浴露伤害皮肤,香皂好一些。”顾诺贤大手握着蒂亚款香皂在她雪白肌肤上涂抹,“女孩子,要懂得爱护自己,要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顾诺贤煞有其事叮嘱纪若。   懒洋洋抬起眼睑,纪若盯着皮肤比正常男人要白皙几分的顾诺贤,调侃说:“我记得顾总你好像是男孩子吧,怎么,男孩子也要懂得呵护自己?”   顾诺贤给纪若涂抹香皂的手一顿,他垂眸看了眼纪若红扑扑的脸颊,无奈叹了口气。“哎。小时候啊,我妈咪总把我当女孩子养,我六岁之前,睡觉都是穿女童睡裙的。那时候我妈咪没钱,买不起好的香皂,就给我用商场最普通的橄榄香皂。后来妈咪跟爹地重遇后结婚,我们全家都养成了用香皂不用沐浴露的习惯。”   纪若第一次听说诺大爷的童年往事,觉得挺新奇。“你有你小时候穿裙子的照片么?”能见上一面顾总穿裙子的风情模样,那也值了。   俊脸一黑,顾诺贤低头咬了口纪若雪白的锁骨。   “嗷!”纪若吃痛大叫,“你又咬我!”   “取笑我是不是很有意思?”男人目光霎那冰凉,他冷冷注视着纪若,不怒自威的神情十分唬人。纪若撇撇嘴,识相的闭嘴。   见纪若不闹腾了,顾诺贤这才放过他。   “自己洗!”   男人将香皂放进盒子里,突然从浴缸中起身,走到喷头下淋浴。纪若看着抿唇寡语的男人,暗暗猜想,他莫不是生气了?小心翼翼用余光打量顾诺贤,男人个高,身体肌肉线条性感又充满力量,尤其是腹部一下,更加惹眼。   纪若看着、看着…   唰的一下就脸红了!   赶紧收回目光,将自己藏进水里,满脸烧红这才降下温度。   顾诺贤洗了个战斗澡,扯过浴巾随意围住,甩甩头发就走了。背影那叫一个潇洒无情。纪若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酸酸的想,这就是吃到嘴跟没吃到嘴里的区别对待,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样的,不愧是顾诺贤,够无情,够小气!   她记住了!   等纪若磨磨蹭蹭洗完身子出浴室时,卧室已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那人浅浅的呼吸声从床上传来。纪若撇撇嘴,心里无端的很委屈。   她吹头发时故意将动作弄得很大,呜呜呜的风声在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饶是如此,床上男人依旧睡的安好。   啪!   吹风机被纪若扔到地上,她扯掉浴袍,换上睡裙,火速上床。掀起被盖,纪若目光一狠,抬腿对着顾诺贤屁股就是一脚。   砰!   顾诺贤卷着被盖,整个人摔倒在地。   …   卧室里安静了两秒后,趴在地上的男人忽然鲤鱼打挺起身。黑暗中,男人目光凉凉盯着床上一脸挑衅的女人,他深呼吸几口气,像只豹子一样扑上床将穿着睡裙的女孩压倒在身下。   “你敢踢我下床?”   刚才被纪若踢下床的那一刻,诺爷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是踢屁股!”   他其实一直在装睡,纪若故意将动静搞得很大,他觉得好笑又无奈。身旁床铺塌下去的那几秒,他还在想着要不要主动示软,结果答案没想出来,女孩的脚倒是先伸了过来。   被顾诺贤死死压在身下,他明显怒了的呼吸有些粗重,呼吸扫过纪若脸颊,痒痒的。   纪若不甘示弱瞪他,双脚还在不安分的乱踢。“顾诺贤,你让开,你太重了,要压死我了!”一米八八体重74公斤的男人整个的全部压在她身上,纪若都快喘不过气了。   “压死你?”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邪魅不怀好意的笑声。“行,我让你体会一把什么叫欲仙欲死!”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声音离开纪若耳旁,纪若正觉诧异,下体忽然一凉。   接着,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再次传遍纪若全身。   杏眼瞬间放大,纪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被顾诺贤给侵犯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纪若才觉得不舒服。“顾诺贤,你一个晚上要来几次才够?我拜托你绅士点好不好?疼…啊…”   最后的话,全消失在顾诺贤的嘴里。   跟车上那次不一样,这一次,他要的异常霸道。动作也变得强势粗鲁,他就像是一个索求不停的机器,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碾压。纪若在意识迷糊的那一刻,脑子里朦朦胧胧生出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踢顾诺贤屁股!   …   顾诺贤处了二十六年,一年前小小的尝了鲜,后又禁欲一年。再次得到如此好机会,男人哪会轻易妥协?   直到凌晨一点多他才消停下来。床单早已凌乱不成形,纪若身上留下一道道暧昧痕迹,而她人,早已昏睡过去。   顾诺贤脑袋趴在纪若肩膀处,像只饱食的猫儿,慵懒又性感。抱着纪若休息了十几分钟,他这才将她打横抱进怀里,两人再次来到浴室。   他蹲在浴缸旁边,再次给纪若涂上香皂,认真清洗她的身体。   他全程动作都很小心,期间纪若只是不舒服皱皱眉,并没有醒过来。给她洗好澡,顾诺贤又回房换了套被单,这才用毛巾擦干纪若身上的水,将她抱回大床上。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膏涂抹在纪若私处,这才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自己去洗澡。   …   床头灯亮起一盏,顾诺贤借着浅黄灯光凝视着纪若熟睡的脸颊,心里异常满足。   我的女孩…手指在她脸上轻柔抚摸,这一刻,她终于彻彻底底属于他。   纪若眼皮子跳了跳。   “顾诺贤…”   顾诺贤微微笑,手指顿在纪若眼角旁。“…嗯?”他声音清散,又有得到满足跟释放后的沙哑。纪若拍拍他放在眼角上的手,嗫语说着梦呓:“嗯…休息会儿…好不好…”   从纪若脸上表情,可以猜测出她做的绝对是少儿不良的梦。   顾诺贤失笑。“好,让你休息。”   得到他的肯定,纪若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又过了一会儿,她翻了个身,忽然一把搂住顾诺贤的脖子,整个人都滚到他怀里来。她很瘦,在他的怀里几乎没多少存在感。   顾诺贤怔愣小会儿,才笑着伸双手环住她的腰。   灯光下,纪若瓷白小脸噙满静谧跟美好,顾诺贤看得呆了呆,心里忽然一阵心酸。搂着她入眠,是他做了近二十年的奢侈梦,现在开始,每一天都可以将她搂入怀里,这是多么有幸的事?   心头满足的像是要溢出水来,还有些酸酸的。   这个晚上,顾诺贤几乎没怎么睡,前半夜他在她体内温存,后半夜他望着她柔和睡眼,忘了睡觉这回事。   ——   “有新留言!”   “有新留言!”   “有新留言!”   大清早的,顾诺贤的手机一直提醒有最新留言。   没有人去搭理手机,手机便一直闹个不停。睫毛抖了抖,纪若睁开眼,看到晨曦照射进满室,屋内弥漫着一股特殊又暧昧的气息。纪若愣了愣,她勾鼻子嗅了嗅屋子内那股挥之不去的性爱痕迹气味,这才看了眼身侧闭眼还未醒的顾诺贤。   他的双手仍搂着她的腰。   纪若小心翼翼扳开那双禁锢着自己的手,这才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空气中,她赤身裸体,较好身躯被落地窗外的晨曦衬得更加白皙梦幻。   纪若随手捡起地上的睡衣套上,这才赤脚走到窗户边,打开米色落地窗。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屋子里的麝香气味顿时消散了些。   她轻手轻脚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顾诺贤仍未醒,而他放在床头柜边的手机却在发亮。   纪若打开手机,才发现需要语音密码解锁。   她走到阳台上连续试了好几个密码,都不正确,无奈之下,她只好走回床上,将手机对准顾诺贤,问道:“顾诺贤,你手机密码是什么?”   男人眉头蹙了蹙,似是在分析是谁在问他问题。   早些年他也上过当,也曾被最忠心的属下背叛过,这么多年走来,他早已练就睡时也要保持警惕的性子。没有人能从顾诺贤嘴里套出机密,即便他睡着了,也没有人能做到。   见顾诺贤眉目多了谨慎,纪若愣了愣,才俯在他耳边说:“是我,纪若。”听到纪若两个字,顾诺贤眉头微微松开,他张张嘴,说道:“我的若若啊!”   “我问你密码,你叫我做什么?”纪若准备叫醒他,这才发现手机竟然已经解开了。   她:“…”   看着顾诺贤睡熟中的脸庞,纪若心头忽然一阵心酸。   他的手机密码,竟然是他常说的口头禅。而她,就是他口头禅里的人。他总在纪若不开心或是难过的时候,拍拍她的脑袋,一脸宠溺说:“我的若若啊!”   我的若若啊,如果打断你的双腿就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那我早就这么干了…   我的若若啊,我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的若若啊,你是海燕,向往无拘无束自由飞行…   我的若若啊,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   她才发现,他尤为爱唤她的名字。   大概自己永远也理解不了顾诺贤对她的执念来于何处,可她也为顾诺贤这份执念跟疯狂而震撼感动着。一个人这么爱她,她之前到底是在矫情个什么?   纪若,你有什么资格对他矫情?   摸了把闪烁泪花的眼睛,纪若这才将被子给顾诺贤盖好,握着他的手机出了卧室。   *   漠安:“Eric,生日快乐!”   苏女士:“诺诺,你今天就满27岁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跟妈咪说,妈咪绝对会给你弄到手!对了,今天准备跟若若怎么过?”   妍妍:“哥…你又老一岁了…生日快乐!”   小弟:“哥,礼物已送到你家地下室,是帕加尼全球限量款跑车——暗神!”   爹地:“…生日快乐,恭喜你成功活到27…”   …   一群好友跟家人全部发来了祝福短信,纪若手指飞快阅读完所有短信,微微蹙起眉头。   她先生的生日,她竟然不知道!   纪若一拍脑瓜子,赶紧回房重新换了身得体的连衣裙,又画了个还算精致的妆,一头钻进厨房。没来得及给顾诺贤准备礼物,那就做份爱心早餐吧!   电视里在播放早间新闻,纪若将频道调到娱乐频道,这才进厨房去制作早餐。   “男艺人吴樾腹部中多处刀伤,现已住进C市第一人民医院,持刀人为圈内另一L姓女艺人。据了解,受伤原因是L姓女艺人撞见吴樾与另一Y姓女歌手上床,一时受了刺激,用吴樾家水果刀刺伤吴樾。Y姓女艺人身体多处受伤,现住在另一家私人医院,具体消息,等待下次报道!”   听到这消息,纪若赶紧关掉炉火。她掏出手机登录微博,才发现这件事昨晚凌晨三点多就已在微博上曝光,现在连L姓艺人跟Y姓艺人全名都给查了出来。   原来,两天前吴樾一时耐不住寂寞邀请英娅来家里,目的是什么不需明说,无非就是那档子事。恰巧处于半退圈状态的凌菲不打招呼去找吴樾,发现了两人的奸情,多日来工作上的不如意,加上对吴樾爱而不得的怨恨跟愤怒,致使凌菲一时失控,拿着吴樾家的水果刀刺了吴樾三刀,又一刀划伤了英娅的脸。   据说,英娅脸部受伤严重,很可能会留下疤痕。也就是说,英娅会毁容。今天一早,凌菲被警察带走,估计要坐几年牢。   纪若放下手机,只觉得荒唐。这件丑事一曝光,三人前程多半都毁了。   “你在想什么?”   趿拉着拖鞋下楼,顾诺贤见纪若盯着手机发呆,用手指敲了敲她脑门。纪若将手机扔给他,“打开微博,自己看。”   闻言,顾诺贤乖乖照做,他飞快翻了翻网页,眼里没多少情绪。“这圈子就是乱,各种妖魔鬼怪都有。”纪若瞪他,顾诺贤赶紧换上一张讨好面孔,他低头将她搂在怀里,呢喃道:“我的若若啊,这么看来,你真好。唔,如果性格再讨人喜爱点,床上多主动点,那就更好了。”   纪若:“…”   “你脑子还没醒,找打是吧?”她一扬手里的菜刀,有些得意,“信不信我让你今天也上医院去躺几天?”纪若目光下移,盯着男人下体,目光不怀好意。   顾诺贤下体一凉,赶紧松开纪若。“我去刷牙洗脸,你做饭!”   他飞快走开,走到旋转楼梯口,又扭头看了眼她。   “怎么了?”纪若不解,“我脸上有脏东西?”顾诺贤盯着纪若看了两秒,沉沉说道:“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什么了?”   纪若:“说什么?”   “你看我手机了。”顾诺贤指指餐桌上自己的黑色手机,目光有点点期待光芒。纪若顺着看了眼手机,这才明白顾诺贤在期待什么。   “生日快乐!”   纪若笑唇上扬,格外瑰丽灿烂。   顾诺贤眉目弯弯,“谢谢。”他哼着小曲儿上楼,心情雀跃极了。纪若看着他背影,无奈摇头。这死傲娇,明说不好吗?想要一句生日快乐,非得拐几个弯子。   **   再次下楼时,顾诺贤身上已褪去睡袍,换上一套红色西装。顾诺贤绝对是纪若见过的,最适合穿红色西装的人,他这人可妖孽可高冷,可慵懒可漠然,还真是个极怪异的人。   故此,纪若不由得多欣赏了两眼他的风华外貌。   她家男人,倒是挺帅。   “过来吃饭。”   “好。”   顾诺贤满心欢喜走到餐桌旁,看到桌上食物,眼里笑意跟着加深。桌上摆着一个爱心蛋糕,上面放满了红色小樱桃,此外还有一盘摆成‘I—LOVE—U’的烤火腿,LOVE的正中央是一个煎蛋。   “抱歉,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没事,我很喜欢你做的早餐。”顾诺贤心里是真感动,虽然纪若没有为他准备礼物,但有这份心,他已经很满足了。将女孩拉入怀中,深情款款吻上纪若的眉眼,顾诺贤这才放开她。   纪若笑笑,颇客气地拉开餐椅。   “尊敬的顾先生,请用餐。”   纪若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男人依言坐下,打开餐巾纸放在身前。纪若亲手将刀叉放进他手里,然后才坐到侧旁位置。“唔,我很少烤蛋糕,味道不好,你可不许嫌弃。”   顾诺贤眼含笑意睨着纪若,率先用刀切了筷蛋糕。嗯,有点硬。“不错,蛋糕虽然难吃了点,但好在樱桃还是那个味。”   纪若:“…”   “有的吃就不错了!”纪若嘴巴一撇,低头吃东西。顾诺贤笑笑不语,低头慢条斯理吃早餐,等纪若抬起头来时,才看见盘子中的蛋糕已被顾诺贤一扫而光,只有两三颗樱桃还在盘子里。   “不是不好吃吗?”纪若清冷杏眼里终于染上喜悦。嘴上说着不好吃,下嘴速度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她又一次见识到诺爷的傲娇个性。   所有傲娇的人,皮骨里都藏着一个闷骚的灵魂。   顾诺贤将最后两颗樱桃也一并送进嘴里,他吃完,放下刀叉,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像只饱食的饕餮。“唔,我的若若真好…”他脑袋靠在餐椅上,眼睛微眯着,又道出那句纪若常听的字眼。   听到他这话,纪若鼻子有些酸。   一份蛋糕就让他心满意足了,他的心还真是容易满足啊。心脏怎么酸涩的痛呢?纪若微微垂头,她用右手摸摸左胸口,眼里有泪花在闪烁。狠狠一闭眼,纪若将眼泪全部憋回眼里,压下心里的酸意,纪若再次抬头看向顾诺贤。   “这就满足了?”她问,假装的一脸云淡风轻。   顾诺贤咂咂嘴,闭眼回答说:“生日有你亲手做的早餐,有家人朋友的关心,我还身体健全的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顾诺贤睁开眼,目光从天花板扫到纪若脸上,定定看着她白皙精致脸颊,顾诺贤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你就在这里,就坐在我身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如此还不满足,就太贪婪了。”   都说他心大,其实,他也就贪图这点。   老天爷,我这点小贪念不算奢望吧,我这仅有的愿望,你可不能将它们带走啊!   被顾诺贤用真挚深邃的眸看着,纪若实在是找不出反驳之语。所爱所在乎之人全都健在,他还完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轻呼一口气,纪若用餐巾擦擦嘴,起身说:“今天你生日,顾先生,陪我约会吧!”   约会二字,让顾诺贤呆了呆。   对上纪若明媚动人的浅笑,顾诺贤心里一暖,生出期待来。“等着我!”风风火火跑上楼,顾诺贤打开衣柜。这里是临时住处,只置办了四五套衣物,他找了一套看起来最显休闲的灰色衬衫换上,又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放下来,弄成蓬松朝气感,这才下楼。   顾诺贤从没跟人约会过,以前见到街上小情侣,他心里总是有几分羡慕的。那些人打扮的那么朝气向阳,他这个在黑暗里生存久了的人,也想要尝试一次。   纪若见到他时,微微一愣。顾诺贤取下了眼镜,三七分长发全部放下,长刘海蓬松盖住他眉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他本就长得英俊,如果不是那盛气凌人的气势,他看上去真的不像是二十七的样子。   奈何,这男人气势天生强大,眼神又锐利带冰刀子,气质又稳输,总是给人沉稳世故的腹黑感。   纪若晃了几秒钟的神,这才笑着说:“这样很好。”闻言,顾诺贤眼睛一亮,有那一瞬间,纪若在他身上看到了大学生的影子。   “顾诺贤,你有上过大学吗?”纪若想,这样的男子出现在大学校园里,那一定是最亮丽的风景。顾诺贤一脸无所谓表情,“没有,我是文盲,小学一年级都没念完。”   纪若吃惊了。“那你会不会觉得很遗憾?”   顾诺贤深深看了她一眼,漠然摇头,“有舍有得,想要得到最想要的,就要舍弃其他无关紧要的,这很公平,没什么遗憾的。”倘若他一直中规中矩念书,他是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寻找到纪若的。   纪若是他追逐生命跟未来的动力,想要找到纪若,想要保护纪若,才是他最在乎也最想做的事情。   这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自己。“你最想得到什么?得到了吗?”   顾诺贤意味深长笑笑,“你猜!”   “走吧,出去晚了会被烤熟的!”他转移话题。   两个人携伴出了屋,顾诺贤要开车,纪若却提议坐公交车。他有多少年没坐过公交车了?仔细想来,似乎七岁过后就没再坐过公交车了吧,都快忘了坐公交车的滋味了。   “行,依你。”   两人并肩走出别墅区,一路上有认识纪若的人,纷纷朝她指指点点。顾诺贤嫌麻烦,拽着她进了别墅超市买了两顶情侣帽,有了帽子的遮掩,一路上火热打量的目光倒是少了些。   但,两人气质身高打扮摆在那里想不惹人瞩目都难。   “啧,这些人眼光倒是不错,知道你是整条马路上最好看的女孩。”顾诺贤单脚倚靠公交牌,双手环胸,神色颇为得意。纪若无语,“你怎么这么自恋?”   “因为我有自恋的资本。”顾诺贤目光微亮盯着他的资本瞧,心比晨曦更灿烂。顾诺贤音量不小,周遭一些等车的人闻言,都朝他二人直瞅瞅。   纪若脑袋躲在公交牌后,十分后悔带顾诺贤来坐公交。   “车来了!”   一大妈吼了声,飞快地奔到还未挺稳的车子前。   顾诺贤护着纪若,以免她被众人伤到,两人上了车,车上只有一个位置。顾诺贤在所有车友不满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坐在那唯一的车椅上,众人看着他,心想,这男人真不疼老婆。   纪若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她握住扶手,一样站的很稳。   “老婆!来,坐我腿上!”   诺大爷扯开嗓门喊纪若,他拍拍腿,一副痞子模样。所有人都看向纪若,纪若忽然不争气脸红了,她低着头走到顾诺贤身边,被他一把扯到怀里。   美人入怀,顾诺贤愉悦的想哼小曲儿。   “老婆,你今天准备带我去哪些地方玩?”   纪若想了想,准备说带他去逛游乐园,体味一下童年乐趣,谁知舌头一抽,纪若劈头就来一句:“带你去逛窑子…”   顾诺贤:“…”   车友:“…”   一群人瞪大双眼看纪若,没看出来这水灵灵的小姑娘生活这么豪放,还带老公去逛窑子!后知后觉回味过来的纪若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没事干嘛拉这瘟神来坐公交?   看吧,这一紧张就出糗了吧…   “逛窑子好,逛窑子好,我这辈子还从没逛过窑子。”顾诺贤抱着纪若的腰,天真无邪问道:“我听说,现在那些淫窝里可以玩NP,是不是真的?”他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大,有意为难纪若。   纪若用脚跟踢了顾诺贤小腿一脚,顾诺贤哎哟一声,又嚷了句:“我说了下午回去就满足你,你别急啊!”   纪若:“…”   她多想起身指着顾诺贤鼻头破口大骂,但她不能,现在网络发达,她这头刚骂完人,说不定五分钟后全C国的人都该知道了。   她忍!   满车人时不时拿余光瞥这对没羞没臊的小两口,一些小年轻干脆发微博称——   公车现奇葩夫妇,妻子高呼带丈夫去逛窑子!   …   下了车,纪若闷头走在前面,不愿搭理顾诺贤。   顾诺贤一脸沉默跟在她身后,见纪若后背挺得笔直,走起路来那叫一个昂扬正直,不知怎的,他想到了几十年前一部老动画片里,一个叫唐老鸭的动漫角色。   那鸭子走起路来,屁股永远翘挺,昂首挺胸的样子,跟纪若如出一辙。想到这怪异一幕,顾诺贤笑的肩膀都在耸。   大概是察觉到了顾诺贤在笑,纪若忽然转头,一脸平静看着他。男人立马抿紧嘴唇,一脸漠然面无表情,哪儿还有半点笑意。   纪若冷哼,“我们回去!今天没法继续玩了!”她甩甩手,作势就要往回走。   这次顾诺贤真的吓到了,他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她,在她耳根软磨硬泡。“若若,不气了好不好,是你自己先说带我去逛窑子的…”   纪若瞪他。   “好好好!要不你咬我一口撒撒气,这事就这么翻篇,好不好?”   纪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低头。”   顾诺贤乖乖低头。   纪若今日穿着平底鞋,足足比顾诺贤矮上接近三十公分。她踮起脚跟,非常迅速吻上顾诺贤嘴唇,顾诺贤吃惊,忍不住得意,这惩罚好!他脑子里刚说了个好字,嘴唇忽然传来一阵痛意。   “唔!”   顾诺贤伸出舌头添了舔下嘴唇,有血腥味。   纪若用手背一抹嘴,眼里这才有了笑意。   *   两人都是喜欢玩刺激运动的人,进了游乐场,纪若买了火箭升空、海盗船、摩天环车、跳楼机、过山车等五个项目的双人票。两人最先玩的是火箭升空,直冲上云霄的那一刻,纪若跟着吼了好几嗓子。解开安全带走下机器的那一刻,好多人腿都软了,然而纪若跟顾诺贤依旧十分淡定。   “再玩过山车?”   “好!”   两人马不停蹄赶去坐过山车,并排坐在一起,狂风从耳旁吹过,将两人头发吹得狂乱。纪若看着顾诺贤凌乱的刘海,忽然说了句:“辛亏你没带眼镜。”   顾诺贤嘴角噙着如沐淡笑,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像是来坐过山车的,倒像是来赏光的。玩遍所有项目也没找个真正刺激人的,两人这才索然无味离开游乐场,打出租去了市区。   *   站在人潮拥挤的繁华街头,两人头顶烈阳,额头都在冒汗。   顾诺贤走到冰柜前,买了一份抹茶味的冰激凌跟冰冻矿泉水,他撕开冰激凌包装,将它递到纪若嘴前。“谢谢。”纪若单手拿着抹茶冰激凌,倒没那么热了。   “下面去做什么?”   “去商场吧,那里凉快些。”   “好。你是寿星,你今天的所有消费,我全包了。”纪小姐大手一挥,颇为阔绰。   顾诺贤笑着应好。   “先申明,太贵的东西我是不会给你买的。”买了她会肉疼。大手掌拍了把纪若的肩膀,顾诺贤点头道:“好!”   他面对她的任何要求,似乎永远都是好。   两人进了大商场,空气陡然降下十几度。纪若扫了眼商场指示牌,领着顾诺贤直奔三楼,那里是奢侈品首饰区。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纪若眼花缭乱,那夸张的标价更是让纪若望而止步。   一副悠闲模样的顾诺贤走到专柜欣赏世界特级名表,自从上次纪若在商场被江诗丹顿的店员鄙视之后,顾诺贤便将自己家里所有江诗丹顿的手表都捐了出去。   所谓爱一个人,就是尊重并欣赏她的喜欢,厌恶并敌视一切轻视瞧不起她的事物。   今天顾诺贤手上戴的是百达翡丽款手表,虽不是最贵的,但绝对是最符合他气质的。瞧见他手上的表,专卖店的店员都满脸堆着笑,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两人走到爱彼专卖店柜台前停下,顾诺贤扫了一眼一块铁黑色镶钻手表,目光多了丝喜爱,他瞥了眼身后跟着的纪若,想着女人那嗜钱如命的性子,便将那份喜爱很好地藏在眼底。   目光移开那块被他在心里定下的手表,顾诺贤继续欣赏其他手表。   纪若跟在他身后,无意间看到那块表,便移不开眼了。   铁黑色的手表,第一瞬间就让她想到顾诺贤,那冷冽的气质,除了顾诺贤大概没有第二人够格佩戴它。手表价格标在柜台下方,被盒子遮住了,纪若看不到。她手指在柜台上敲了几下,说道:“麻烦将这块表拿出来给我看看。”   听到这话,顾诺贤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扭过头,见纪若指的正是自己相中的那一块,心里既是感动,又无奈。她的眼光果然是好的,一眼便相中了最适合他的手表。   想到前几日在杂志上看到的这块表的价格,那对纪若来说可是要割肉的天价。顾诺贤不知该如何开口阻止纪若。   “好的。”   纪若只戴了一顶帽子,店员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联想到上次纪若微博晒出所有百达翡丽手表的土豪轰动事件,店员心里乐开了花。满脸堆笑取出那块手表,店员很热情的介绍起自家手表象征的就是奢华、是身份、是品味…   她巴拉巴拉一通,纪若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戴着店员提供的一次性特质手套,摸了摸那块镶钻八角手表,这款表不同于店里其他手表,这家店的手表一直以粗狂野性著称,但这只手表却显得十分细致精美。   八角形表壳,铁黑色外形,浅蓝色水钻,淡蓝色尖针,怎么看都很美。   “这个,多少钱?”纪若想着这块表戴在顾诺贤手腕上的场景,就忍不住心悸。她要买下它!只因它是全场唯一一款适合顾诺贤身份跟气质的手表。   闻言,店员笑容更大了。   她弯身打开柜台,准备揭开盒子去看价格。一只大手夺走纪若手中那块表,顾诺贤将表放回柜台,说道:“这表我不喜欢,我们看看别的吧!”   “我觉得它一定很适合你,你试试好不好?”纪若不知道这表的价格,固执的将表给顾诺贤戴上。   白皙手腕不算精壮,戴上这块精细完美的腕表,让他整个人都更添低调奢华跟高贵。纪若眼里闪过喜意,“我买了!”女孩掷地有声,顾诺贤心脏被击中,无论纪若买不买,有这句话便已足够。   “纪小姐,这款表是全球限量款,全球仅售五块。售价为——”   “3200000人民币!”   纪若狠狠被震慑住了,手抖跟着抖了抖。顾诺贤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在外人面前失态。艰难吞了口唾沫,纪若眨眨眼,不确定问道:“你刚才说多少来着?”   “320万,人民币。纪小姐,请问你还买吗?”店员脸上始终笑着,她在刚才纪若给顾诺贤戴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出了顾诺贤的身份,顾诺贤跟纪若一起拍的杂志这段时间正大火,她家正好有一本。   她想,为了拴住顾诺贤这位大金主的心,纪若一定会买的!   320万是个什么概念?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串零,纪若默默数了数,似乎是…七个数…   她为难了,她不是买不起,她只是…   作为一个财奴,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买下这样一块天价手表!   “这位小姐,这块表我们不要,麻烦你收起来。”顾诺贤摘下那块表,将她递还给店员。店员笑脸一僵,但还不至于失去风度。她点点头,伸出双手去接过手表。   就在这时,一只玉手挡在两人中间。   纪若抢过那块表,忽然将包往柜台上一扔。   “买!”   她几乎是抖着嘴皮子买的。   顾诺贤眯眯眼,那一刻,他心里真真切切滑过一道名为震动的东西。若是一个败家女送他一块手表,他眉头都不会抬一下,可他家这么爱财的若若竟然能割肉为他买下一块320万的天价手表,他心脏都抽动了。   何为爱?   她可以为了一块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割肉放血,这就是爱!   “若若…”   “你别说话,我怕你劝我两句我就后悔了。”纪若掌心盖住顾诺贤的双唇。顾诺贤眼神一柔,彻底安静了。纪若从包里掏出卡,递给店员,说:“刷吧!”   “好。稍等。”   纪若听到刷卡机连续响了七次,她的心也跟着抽了七次。顾诺贤全程沉默注视她,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   “纪小姐,请输入密码。”   刷卡机递到纪若面前,纪若指尖颤了颤,按下六个数字。   见刷卡机上出现成功付款四个黑字,纪若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悔意,妈的,她是傻了才会买下这块表!要不不买了?她扭头扫了眼顾诺贤,心一狠,忍住了。   “纪小姐,您的手表。”   纪若一把抢过精美的购物袋,一手牵着顾诺贤的手,拉着他飞快出了专卖店,两人一口气跑出商场。   站在烈日炽阳下,顾诺贤看着一脸肉疼的纪若,不解问道:“跑什么?”   “我怕再在店里多待一秒,我就会后悔!”   顾诺贤被纪若这话一噎,他呆了呆,朝她伸出手掌。纪若看着他的手掌,缓慢地将购物袋递到他手里,“你要好好疼它,这可是我用血汗钱换来的。”   顾诺贤:“…”   打开盒子,顾诺贤取出手表,递给纪若。“帮我带上。”   纪若一脸虔诚,用双手接过那价值320万的稀罕玩意儿,小心翼翼给顾诺贤戴上。见手表戴在顾诺贤手上是真的好看,纪若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题外话------   被跟我说一个明星还不买起一块表,要知道,若若是个节约的女孩子。为了给阿爹买药,她之前赚的钱几乎都给了神秘人买药。   所以财奴,是生活决定的。   PS:马上月底了哈,各位妞儿们,还有免费评价票跟月票没有投个作者的,请爱我的姑娘投给我哦~不投就浪费了不是…。   ☆、108、恰好想跟他厮守   “过来。”   路过一家文具店,顾诺贤忽然站定不动了。纪若看了眼文具店,诧异问道:“要进去?”   “嗯…”拉着纪若走进文具店,顾诺贤直奔向售卖颜料画笔的地方,他挑了几样颜料跟铅笔,又选了几张白色画纸跟画板,这才结了账牵着纪若走出文具店。   午间太阳光毒辣,顾诺贤走到纪若前方,他举起画板,说:“躲我影子后面,可别被太阳给晒黑了。”他本就长得高,加上画板占了些面积,阴影刚好可以将纪若遮住。   纪若乖巧站到他身后,太阳被他挡住,倒是没那么炽热了。两人保持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一前一后漫步在街道,像极了一对普通情侣。   “吃什么?”   漫无目的逛了几分钟,顾诺贤扭头看纪若。纪若正在偷窥顾诺贤的背影,被男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纪若挺不好意思的。她摸摸鼻子,随意指了家小店面。“吃那个!”   顾诺贤看了眼那家店,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你确定?”   纪若目光看着别处点头。实际上,她根本没看清那是一家什么店。   “好吧!”   领着纪若走进小店,两人选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   “怎么不点餐?”纪若没在店里发现菜单,还挺诧异。顾诺贤朝对面墙体上挂着的招牌努努嘴,“看到那上面说明没,这家店只做一种食物,叫剁椒苕粉皮。这可是A市远近闻名的招牌菜,只此一家味道最正宗。”   纪若一听剁椒两个字,眼睛微亮,接着又暗淡下去。“不行,我后天早上要回剧组拍戏,到时候满脸痘痘可不好!”纪若喜辣,可每次吃完辣食额头上都要冒几颗痘痘。   “是你说来这家店的。”顾诺贤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她。   纪若:“…”   一碗海碗苕粉皮端上桌,服务员直接将海碗放到顾诺贤面前。纪若扫了眼那碗食物,顿时流下生理口水。红彤彤的剁椒盖在海碗表面,看上去就很诱人。   顾诺贤打开筷子,绊了绊碗里的苕粉。   剔透晶莹的苕粉皮跟红辣椒混在一起,扑鼻而来一股浓烈辣椒味跟蒜香味。纪若咽了口唾沫,心想,此等美食,就算是吃了会长痘痘,那也要来一碗!   干瞪眼看着男人吧唧吧唧吃自己的苕粉,丝毫没有赏给纪若一口尝尝的感悟,她有些闷闷不乐。两分钟后,另一碗苕粉皮端了上来,纪若却傻眼了。   她的碗里,没有一颗辣椒的影子,汤是排骨熬的浓汤,碗里除了排骨跟苕粉外,只有少许葱花。   “为什么我的跟你们的不一样?”   其他人碗里的汤可没她这么浓,最让她抗议的是,她这碗剁椒苕粉皮里面没有剁椒!顾诺贤懒洋洋抬眉看了她一眼,“是我特意让他们做的,你身体太弱,我昨晚要的有些过猛,你那里还有些肿,不能吃辣的。多喝点汤,补充补充能量。”   男人神色严肃又坦然道出一番看似有理的理由。纪若越听脸越黑,什么叫要她太弱,什么叫要的有些猛。还有些肿…   纪若很想端起海碗劈头一碗轮到顾诺贤脸上,瞧他生了一副好看嘴脸,骨子里简直衣冠禽兽!   “快吃,你还等着我吃完喂你?”顾诺贤这人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刻板,在他的世界观里,媳妇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就得吃点有营养的好东西补补,不然他会认为自己这老公做的不合格。   纪若怒瞪他,最后还是拿起筷子不情不愿吃了起来。   苕粉味道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来这家店是真的有手艺,汤熬得又香又浓,排骨肉里还有一股蒜香味。纪若心里不满渐渐消散,等她吃完整碗苕粉皮,顾诺贤已经看她好久了。   “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顾诺贤单手拄着下巴,看着纪若。   她柳眉微蹙,不理解顾诺贤的审美观。纪若嘴巴上到处都是汤汁,下巴上甚至还沾了两滴汤水,如果这也叫好看,那她真不知该怎么纠正顾诺贤的审美观。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没他这么夸张吧?   “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去结账。”顾诺贤双手摊在桌上,看着纪若,没有起身。   “饱了!”纪若擦干净嘴巴,等着顾诺贤去结账。   顾诺贤挑眉,依旧是不起身。纪若蹙眉,“怎么?你还没吃饱?”顾诺贤不语,眼神有些不乐意。纪若眼珠子飞快转了转,这才想起上午那句:你今天所有消费,我全包了…   纪小姐认命,摊上这样一个较真又傲娇的男人,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她起身去结了账,再抬头时顾诺贤已经出了店,正站在店门外那颗玉兰树下。阳光穿过玉兰树缝隙,落在顾诺贤身上,灰色衬衫上印着一块块阳光,他抱着画板,柔软的刘海遮住他锐利的眼,气势不再盛气凌人,倒显得恣意淡然。这一幕,美好的让纪若晃神。   他是真的很好看。   如果他没有那一身暴戾脾气,他就成了小说里那种十全十美的男主了。   纪若呆住,直到顾诺贤抬臂朝她招手,她这才迎着他走去。“什么那么好看,都看得发呆了!”空着的左手拍拍纪若脑袋,顾诺贤随口一问。   纪若仰头看着比她高上近二十公分的男人,语气诚恳说:“在看你。我发现你放下刘海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好看吗?”   “好看。”   纪若回答得如此爽快,顾诺贤反倒愣住。他回过神来,小声问她:“很喜欢我刘海放下来的样子?”   “嗯。”   “那以后便常放下来给你看。”   顾诺贤眉目尽是柔情,纪若看得又是一阵愣神。她摇摇脑袋瓜子,心想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被眼前这恶魔那美丽的外表给荼毒了。   *   夜晚,顾诺贤缠着纪若要了一次。   纪若躺在他怀里,她雪白娇躯软弱无骨,这更加激发起顾诺贤心里那点可怕的占有欲。他加快频率,像是要将纪若揉进骨髓里一般,疯狂得让人招架不住。   发泄过后,顾诺贤半搂着纪若的腰,他看着窗外明月,忽然说:“我现在,仍然想将你困在我的身边,不许你抛头露面,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的美好。”   如此良辰美景,顾诺贤却来了一句这般煞风景的话。   怀中人一僵,纪若心脏一跳,眼里生出恐惧。“那你会那么做吗?”她手指在男人胸膛上游走,微垂的眸子里,有了些犹豫。身下人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不会!”他像是自我保证,又像是在发誓,更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乱来。   眼里犹豫跟害怕散去,纪若哑着声音问:“为何不会?”   “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我真那样做了,你一定会对我失望的。”他搂紧她,脑袋在纪若肩膀跟锁骨上磨蹭,“若若,我可爱你了,我真不想我是这样一个有些疯狂又有些变态的人,任何事对上你,我总是控制不住。”   他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你好好陪在我身边,只要你一直在,我总会学会做一个正常人的。”   正常人,这个词从顾诺贤嘴里说出过两三次了。   每一次,都让纪若有不同的感受。   他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他不过是爱得过于执着疯狂了些,不过是行为偏激暴戾了些,不过是心里踌躇不安了些。他明明是个比所有人都要厉害杰出的人!   “顾诺贤,你很好,不要再说你不是正常人这种话了。在我眼里,你除了厉害得有些不正常以外,其他方面,跟其他人并无不同。”大概是爱上了,所以她也试着能理解他了。   宋御曾说,等你了解诺爷,你会心疼他的。   他说对了,她是心疼了。   …   顾诺贤放开纪若,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件白色衬衫仍给纪若,说:“穿上。”纪若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那件衬衫,清冷眉宇多了不解。   “这是你的衬衫。”   “照我说的做,穿上就是了。”   纪若慢条斯理穿上,顾诺贤回身看了她两眼,慢一点头。推开阳台门,顾诺贤将房间里的沙发搬到阳台上。他又回屋,将床上已经穿好衬衫的纪若抱在怀里,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借着银白月华,亲吻纪若性爱过后还在冒汗的额头。   “乖乖躺这儿。”   嘴唇离开纪若额头,顾诺贤下楼去了。   纪若摸摸被他亲吻过的额头,上面似乎还留有他的余温。他亲她额头时,目光总是柔情似水,疼爱至极,这让她有一种自己是他最珍贵的宝贝的错觉。   这么想虽然矫情了些,但感觉不赖。   不过两分钟,顾诺贤又回了卧室。他手里提着今日在文具店买的颜料画板等东西,他搬了张小椅子放在阳台上,又支起画板,开始削画笔。   纪若看着顾诺贤有条不絮做这一系列准备,心里闪过惊讶。“你会画画?”   “嗯,我从小就跟斯丹文学绘画,画技虽不如他,但也绝不会让你失望。”顾诺贤坐到小凳子上,执笔盯着纪若细看,揣测着从何处开始下笔勾勒。   “斯丹文?是M国这十几年里最热手的斯丹文先生吗?”   “嗯。”   纪若小嘴微张,那可是个大人物。“对了,我记得我从你房间拿走的那幅画,署名就是斯丹文。难道就是M国那个斯丹文先生的作品?”   “嗯。”   “我一直很想问你,画中小女孩是谁啊?”纪若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实际上,她话语间已经多出了深意跟…窥探。   顾诺贤抬眸对上纪若双眼,他嘴唇挑起笑意,“我说是你,你相信吗?”他笑的灵动眸子里都闪烁着光芒,纪若心脏一跳,信吗?   “不信。”   嘴角笑意瞬间收敛起来,顾诺贤摇头不语。他痴痴看着沙发上的女孩,纪若单手拄着下巴靠在沙发扶手上,墨发倾洒,银月当空,星辰银河全在她背后。   她璀璨耀眼的,比星辉更盛。顾诺贤忽然想到梵高的画作《星空》,他觉得,纪若就是那幅华丽又磅礴的画里,缺失掉的那一块星辰。   “下巴抬高点,保持姿势不要动。”   纪若依言微微抬起下颔,杏眼在夜里暗自散发光辉。   顾诺贤下笔,飞快勾勒出她有型的身体曲线,然后,细心描绘出她随意披散在身上的三千青丝。接着,开始画她的双腿、小腹、胸部、锁骨、下巴,之后是嘴唇跟鼻子,最后,是她那双清浅澄明的眼睛。   纪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无聊问道:“为什么你会住在凤啼港,按理说,你应该住在那种大别墅里,过着被保姆伺候的舒坦日子啊!”一个大总裁,土匪头子,竟然独居,还自己洗手作羹汤。   这…   有些违和。   眼睛盯着画质目不转睛,顾诺贤握着画笔的手腕一直抖动,那块铁黑色手表也在跟着颤动。“我在C市,除了凤啼港那里,还有另外三个住处。”   “我怎么不知道?”   顾诺贤笑笑,用特严肃的语气说:“那你现在听好了,你老公要跟你抖出家底了,你接下来将要听到的内容,是联邦调查局跟反恐局最想得到的机密。”   听到他这话,纪若也跟着严肃起来。   她竖起耳朵,做好倾听准备。   “C市香江别墅区最大最豪华的那栋别墅,是我除了凤啼港外最常去的家,那里有保姆有管家有保镖,嗯,我们这次回去可以搬回去住一段时间,宋御偶尔也住那里。C市黛山半山腰那栋山间别墅也是我名下的,那里住的几乎都是来C市看望我的朋友。像徐漠安、裴任荣他们,来C市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那里。”   他换了一支画笔描绘纪若的眼睛,又道:“C市纳诺湾城中村,那里有一座我早些年秘密买下来的老宅,那里面,住着我最信任的老管家,他负责帮我看管最机密的东西。所谓机密文件,包括IS最新研究出来的武器,以及我们所干过的那些龌龊勾当记录,全在那里。”   “曾有联邦调查局的人抓了我的心腹,他们拷打他,折磨他,也没能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诺贤忽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看着纪若。   纪若一呆,直摇头。   “因为全世界除了我,只有你跟老管家知道这一秘密。包括徐漠安他们,甚至是我的妈咪,都不知道这消息。若若,我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信任你,我爱你。”   他话语一顿,又道:“我将这把利刀递给你,你是将刀藏起来,还是用刀锋指向我,我统统不在乎。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顾诺贤,是用命在对待你。”   所谓用生命去爱一个人,也不过如此了。   我顾诺贤,是在用命对待你。   他或许是疯狂了些,或许执拗过了头,或许占有欲病态,可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爱。因为爱,所以他敢并且毫无保留地将刀递给纪若,丝毫不怕纪若会捅他一刀。   拿命去换爱,纪若怎会是顾诺贤的对手!   星光下,男人眼闪烁着疯狂跟固执,纪若看着他,心一点点的沉沦,不再属于自己。   …   “好了。”   顾诺贤将素描手稿从画板上取下递给纪若,纪若伸手接过,扫了一眼,目光里浮出惊异。“画得还挺传神!”画纸上的纪若,白衬衫,黑长发,躺在沙发上气质慵懒,她左手拄着下巴,长长的睫毛微弯曲,下放一双杏眼,画的惟妙惟肖。   纪若定定看着那双眼睛,好似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喜欢吗?”顾诺贤问。   纪若轻轻点头,“自然喜欢。”   “那送给你。”顾诺贤收好画板,笑着补了句:“就当是送给你作为今天的答礼。”   “答礼?答谢我什么?”   顾诺贤走到沙发旁挨着她坐下,他脱掉鞋子,双脚踩在沙发上,脑袋靠在纪若肩膀,微仰起下颔,他认真盯着纪若侧脸。“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   纪若动动身子,让顾诺贤躺在她怀里。   满天星辰,今晚格外璀璨,迷离的银河系里似乎藏着一颗颗悸动的心。纪若手指放在顾诺贤太阳穴上轻柔,怀中男人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望着夜空零碎星辰,纪若问他:“今天开心吗?”   顾诺贤眼睫毛颤了颤,“开心。”丝质睡袍下,他笔直有力的双腿裸露在外,跟纪若宽大衬衫下白皙双腿靠在一起,他依偎在她怀里,刚好填满狭窄的沙发。   “不对,是很开心。”星光洒在男人俊挺的鼻梁骨上,细细流连,不肯离去。“长这么大以来,今天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六岁之前,他的每个生日里都只有妈咪,没有爹地的位置,每个生日都充满遗憾。七岁那年,他虽有了爹地,可妈咪又出了意外。七岁之后,他的生活没了雅若,从此,生日变得生不如死。   如此,他每个生日都过得不完美。   直到二十七,他终于拥有此生最完美的生日。   “若若。”左手忽然一把拽住纪若按摩他太阳穴的左手,顾诺贤呢喃唤出她的名字。目光从星空收回,纪若低头看着怀中人,长发洒到他胸膛,发尖拂过胸膛,有些痒。“我在。”手指被顾诺贤捏在掌心,纪若感受到了他温凉的体温。   两人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月光衬托下,散发出月白光辉。   “你可要一直陪着我,以后的岁月,我不许你缺席。”顾诺贤紧了紧手力,固执的想讨要一个誓言。“答应我!”他倏然睁开眼,冷冽的眼里满满刻印出纪若的模子。   “好,永不缺席!”   低头亲吻他的眉眼,纪若靠着他,缓缓来了困意。   ——   C市机场。   下飞机时,顾诺贤先一步从VIP通道走了出去,他走出出口,才发现宋御竟站在大厅等他。“我没通知你,你怎么来了?”顾诺贤很自然将行李箱递到宋御,宋御看了他身后,眼里闪过意外。   宋御推推无框眼镜,跟在顾诺贤身边朝机场外走去,表情有些严肃。“夫人呢?没跟您一起?”宋御沉着脸,看上去如临大敌。顾诺贤眯眯眼,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他顿下脚步,问道:“出什么事了?”顾诺贤声音都沉了。   “今天一大早各大报刊纷纷刊登出昨日你跟夫人在游乐场的照片,你们的关系,曝光了!”   此言一出,顾诺贤面色一变。“我去找纪若!”   他飞快退身转身,朝VIP通道跑去。   …   纪若跟洛彤刚一走出VIP通道,机场四周涌出大批扛着摄像头的记者。好在洛彤反应迅速,一把将纪若拉到自己身后。挡在镜头前,闪光灯对着她二人猛一阵狂拍。   “纪若,报纸上的照片是真实的吗?你跟雅诺总裁顾诺贤先生真的在谈恋爱吗?”   “早前曝光的酒店前,雨夜里拥抱的照片男主,也是顾诺贤先生吗?”   “请问你们是真心交往,还是一场情色交易?”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内,你迅速在圈子里崛起并站稳脚跟,其中是不是有顾诺贤先生的帮助?”   “纪若!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纪若,说两句吧!”   …   刺耳尖锐的提问络绎不绝,纪若脸一点点沉下去。   一些记者放开动作想要将纪若从洛彤身后拉出来逼问,更有甚者,干脆用去拽纪若的衣服。洛彤见状,俏脸瞬间冰冷下来,厉声呵斥道:“麻烦各位冷静一下,动作过激伤害到我们纪若,我有权告你们施行人身伤害!”   听到人身伤害几个字,记者们这才冷静了些。   纪若从洛彤身后走了出来,她用左手摘下鸭舌帽,露出精致可人小脸。“抱歉各位,我刚下飞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将在明日上午十点举办记者招待会,届时,我会一一回答你们的疑问。现在,请给我让条路,我要回家了。”   她冷下脸的时候,竟也让骚动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闪光灯亮起,纪若握着鸭舌帽的左手上闪过一道反光。有人一愣,低头,看到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纪若,你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是婚戒吗?今日上午网上有人透露说你跟顾诺贤先生已登记结婚,请问是真的吗?”一女记者在此时提问,闻言,不仅纪若跟洛彤呆住了,所有媒体记者都呆住了。   现场寂静了两秒,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纪若的左手。   那里,一枚银白色婚戒流淌出月白之光。霎那间,本已消停下来的闪光灯再次对准纪若左手疯狂拍摄起来,纪若脸色一白,她将左手藏到背后,却是欲盖弥彰。   “纪若,你真的跟顾诺贤先生隐婚了吗?”   “纪若,请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纪若,隐瞒结婚的消息,你就不觉得愧对信任爱戴你的粉丝吗?”   一波又一波询问将纪若吞没,两个女子被一群猛兽困在中间。纪若绷着脸没有开口,她没料到昨天的事会上报,自然也没顾得及取下戒指。   就在纪若二人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时,顾诺贤终于赶到了。他身后跟着一群机场保安,保安上前将如洪水猛兽般骇人的记者分开来,宋御推推眼镜,走上前,将纪若跟洛彤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单手被宋御拉出人群,纪若低头,撞进一个伟岸熟悉的怀抱。   纪若如惊弓之鸟从他怀里抬起头,见到男人沉静稳着的面庞,她一愣,这才想起要避嫌。她松开扣着顾诺贤双臂的手,欲要离开他的怀抱。   顾诺贤伸出双臂,将她想要逃开的身子死死搂在怀里。   记者见到这一幕,疯狂按单反相机快门键,一时间,整个机场都是闪烁的灯光。宋御挡在顾诺贤身前,沉着脸将最前面两给记者手中的相机一把夺了过来。   啪的一声,相机被他扔到地上。   相机屏幕破碎,宋御抬腿,踩下,相机机身全部支离破碎。被他这动作震慑住,按快门键的手指顿住,他们再也不敢造次,乖乖噤声。   “还有谁要拍吗?”   宋御冷眼扫了眼记者,语气冷的几乎都能掉出冰渣子。没有人出声,乖得不像话。宋御侧头对顾诺贤点点头,走到他身后静止站立不动,将主战场交给他。   怀中女孩还低着头。   顾诺贤啧啧两声,用手指勾起纪若下巴,将她脑袋抬起来。“做错事了吗?”他看着怀中女孩,冷冷问道。   纪若小幅度摇头。   “低头是心虚的表现,没有做错事,就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告诉他们,我是你的谁!”他的声音清晰又低沉,矜贵的俊脸,有着纪若不容抗拒的霸气。   缓缓抬起头,在男人鼓励的目光中,纪若从他怀里离开,她踏出一小步,走到跟他并肩的位置。   犹如那句歌词——   向前一小步,爱与死亡同行。   她用行动踏出那一小步,在所有媒体面前,不再选择躲藏,而是与他并肩而站,面对全世界。   “我们没有在交往,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面对着媒体记者,纪若杏眼里满是坚定。她垂眸,用自己左手去握住他的右手,顾诺贤回握住她,心里闪过激动。“早在三个月前,他已经成为我的丈夫。”   “很抱歉隐瞒了我结婚一事,在此,我要对支持并信任我的粉丝说一声抱歉。”纪若九十度鞠躬,所有人按下快门键,定格下这一幕。   纪若直起头,腰板挺直。   “爱一个人,就要替他守住一片清净天地。之所以选择隐婚,是因为我俩都比较注重隐私,我的先生是个低调的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身份的关系打乱他的生活节奏。”   炯炯发亮的眸子睨着镜头,纪若深呼吸一口气,又道:“我跟他的婚姻,与金钱无关,与美色无关,与利用无关,与上位无关…我们的婚姻,只是因为爱。众所周知,我的先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他对待感情专注、唯一,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   “之前酒店拍摄到的雨夜里的照片,男人就是我的先生。上次街头热吻,被我公主抱抱在怀里的男人也是他。之前菲彤演唱会上我亲自作词作曲的《玫瑰与你》,也是写给我先生的。至于你们今天所说的游乐场照片男主,也是他。”   “一直以来,你们拍到过的所有暧昧照片男主都是他。”   一字一句,清晰的从纪若嘴里。越说,她心里越坦荡,对顾诺贤的愧疚就越深。她侧头看着男人越发柔和的脸部线条,冷冷的眼里,凝满了他的身影。   “顾先生,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纪若右手抚摸上顾诺贤的脸颊,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的下巴。“你看,终于告诉了全世界,你是我的。”   顾诺贤目光一沉,顺势托住她的后脑勺,当着所有人的面,两个人不知羞耻的来了个深吻。   一群记者:“…”   洛彤扭头看向别处,心里不停吐槽,也不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温存…   一吻毕,两人分开,纪若抹抹嘴扭头看向记者媒体。“如此,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个男记者走上前来,将话筒递到纪若面前,高声指责她:“纪小姐,身为公众人物,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是对粉丝的欺瞒!你不觉得,你辜负了你粉丝对你的信任吗?”   顾诺贤眯眯眼,准备上前替她回答。   纪若拉住他,沉声应道:“我很抱歉隐瞒自己的婚姻实际状况,但我不后悔跟他结婚,我也不认为我做了错事,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又恰好想要跟他厮守而已。”她走上前一步,看着镜头,很认真说:“真心欣赏我的粉丝,并不会因为我的婚姻而忽视我的作品。人要走,是平常,人若留,是情分。希望粉丝将目光多多放在我的作品上,而不是我的私生活上。”   “最后,麻烦所有媒体跟粉丝们不要过多关注我先生,他不是圈内人,请给他一份安静。”   纪若说完,拽着顾诺贤,踏着稳健步子离开机场大厅。   闪光灯在他们身后闪烁,当时却毫不在乎。   *   车子驶进浩浩荡荡的车流中,朝家所在的方向开去。   顾诺贤看着两人始终没有放开的手,目光里皆是笑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很喜欢。”   纪若看着他,“我刚表现的怎么样?有没有说错话?”   顾诺贤拍拍她脑袋,很认真说:“表现很棒,你刚才很勇敢,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还有,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我并不觉得受委屈。相反的,我倒觉得委屈你了。”   “我委屈什么?”纪若诧异看他,这男人脑回路究竟是什么装置?   他垂眸,想起其他艺人的婚礼,有些黯然。“我看圈内其他艺人结婚都办得很隆重很盛大,没能给你一个盛世婚礼,真是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   纪若一脸不在乎,“我觉得我们的婚礼很好,人虽少,可每个嘉宾都带着最真挚的祝福而来。那些盛大婚礼,不过是满足虚弱跟面子,成百上千的嘉宾里,又有几个是真心祝福的?”   “对我来说,香车宝马,满室香槟钻石,不及婚礼上几朵精心栽培的白玫瑰。”他们的婚礼,是苏女士亲手操办的,每一朵玫瑰花都是精选,场景是家人亲手装扮的,证婚人是亲舅舅,来宾全是亲朋好友。这比用钱砸的婚礼幸福多了。   众人只看见其他女性嫁入豪门的风光,却没看到女性入了豪门后的心酸。她多幸运,遇到顾家这样的好人家。顾家人,虽然个个性情古怪,但对她是真的好,她所求不多,只求家庭和睦身体健康。   听到那句‘香车宝马,满室香槟钻石,不及婚礼上纪若精心栽培的白玫瑰’,顾诺贤光亮荡起一圈又一圈。   他紧了紧手,每个毛孔都舒展打开。   关系被公开,还真是…爽啊!   *   纪若微博快有一个星期没有更新动态,回到家洗了个澡,她登录微博,编辑内容发送——   传言都是真的,我的确跟顾诺贤先生结婚了。   婚礼在4月22日那天秘密举行。   很抱歉隐瞒大家,因为不想被标有雅诺娱乐总裁夫人的身份,因为不想大家去打扰顾先生,所以才隐瞒了此事。望大家见谅!看见有的粉丝在问我,嫁给他幸福吗?   我想,我很幸福。   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他在客厅练拳,每天晚上最晚不超过十二点他就会归家。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不出满篇情话,但字字真心实意。我们跟每一对夫妻一样,一同吃早餐,一同出家门,各自上班,夜晚回家,尽量一起吃晚饭。   多谢挂念,我很幸福,也希望每个粉丝朋友们家庭美满,事业美满,学业有成。   …   顾诺贤转发微博,并写道:顾夫人,顾夫人,顾夫人,顾夫人…   纪若看到他的微博,忽然笑了起来。   “睡觉了,不许玩手机!”   顾诺贤翻身趴在她身上,夺走她手机,双手开始不安分在纪若身上上下其手。纪若看着怀里只露出一个大脑袋的男人,最终还是默许了他这番行为。   明天开始就要返回剧组了,大概要一个星期才会回家。   一个星期不见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不许走神!”   女孩双腿盘在自己腰间,眼神却在四处飘忽,有些不满她这个时候走神,顾诺贤伸手一巴掌拍在她腰上。纪若瞪他,跟着动了动,说道:“我明天要回剧组了,下周六才回家。”   顾诺贤俊脸一黑,停下动作,“去这么久?”   “嗯。”   顾诺贤眯眯眼,忽然加大动作,“七天不见,我们今晚要将这遗失的七天全部做完。”他说完,不顾纪若满头黑线,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夜生活。   …   顾诺贤自然不可能真的一次性将接下来七天的全部做完,贺岁片里有许多打斗镜头,整日整夜的拍摄,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顾及到纪若明天就要复工了,顾诺贤实在是舍不得真的累到她。   他给她洗了个澡,不许纪若穿睡衣,硬是搂着不着寸缕的她睡了一晚。   *   所有需要特效的打斗场面都将在后期于室内拍摄,外景分别在C市跟D市拍摄。   纪若起了个大早,顾诺贤亲自送她去片场。   “电话必须时刻保持开机状态,中餐跟晚餐都会有人给你送饭,你要好好吃饭,我尽量抽空来看你。”顾诺贤例行好一番嘱咐,这才驱车离开。   纪若走进片场,意外的发现今日片场外停着一辆白色玛莎拉蒂。   一个女子靠在玛莎拉蒂车旁,她穿着黑色紧身长裤,脚踩平底战斗靴,上身是一件丝质束腰衬衫。一头长发被高高束起,一张精致脸蛋上,神色漠然。   纪若眯眯杏眼,敏感察觉到女孩恐怕来者不善。   见到纪若,女孩站直身子,朝她走来。纪若今天刚好也穿了条黑色长裤,配白色西装,长发披在左肩,打扮成熟又不失劲爽。   两人都穿着平底鞋,相差无几的身高,同样清冷的气质,站在一起,气势不输分毫。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安怡情,想必诺诺哥有跟你提及过我吧?”   安怡情伸出右手,语气冰凉。   纪若淡然浅笑,当她吃素的?   她面不改色伸出手,“你好,怡情妹妹,我是你诺诺哥的妻子。我自然听诺诺提起过你,说你是除了妍妍外,他最疼爱的妹妹。”纪若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情敌找上门,纪若自然不能输了阵势!   ☆、109、他哭了,像个孩子   妹妹二字,从浅笑嫣然的纪若口中说出,安怡情瞬间沉下脸去。   安怡情有一双细长清贵的时风眼,眼眸含春风,十分好看。一般来说,这类人都是性格温和,待人处事极有内涵的人,可安怡情不同,她生性是真的薄凉。   她的薄凉跟纪若天生清冷的性子又不同,她身上的那种冷,是从血液骨髓里散发出来的。此种人,就像是一条蛇,美艳魅惑,极富有攻击性。   “那你应该清楚,我喜欢他。”安怡情时风眼挑起幅度,一副倨傲不屑的样子。   纪若心头略惊讶,这年轻的小姑娘还真是坦率,就这么一脸坦荡当着正牌的面说出她喜欢自己老公的话。纪若被噎了一下,脸上依旧保持着风度笑意。   “有所听闻。”跟聪明人打交道,装傻充愣是没用的。   眼里闪过惊讶,这女人够坦荡!安怡情懒洋洋问:“对此,你有什么看法?”狭长双眼冷冷盯着纪若,安怡情似是要看穿她的伪装。   然而,她失败了。   纪若耸耸肩,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想必安小姐很喜欢黄玫瑰吧?”   安怡情眼里闪过忧郁。   黄玫瑰…   她想到去年被她扔进垃圾桶里的那捧黄玫瑰。   “我听诺诺说,他之前特意派宋御给你送过一捧黄玫瑰,你要是还喜欢的话,我回头跟诺诺说说,让他天天往你家送一捧黄玫瑰。我们小区门口就新开了一家花店,花儿都挺鲜的,早上到的时候,上面还有露珠子呢!”   纪若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冷嘲热讽一番话,被她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来,安怡情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脸色微沉,安怡情眉头蹙了蹙,算是见识了这女人厉害的嘴皮功夫。   天天送黄玫瑰,是要她每天被羞辱一次吗?   这情敌见面第一仗,以正牌大获全胜而告终!   夜君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   纪若靠在躺椅上让化妆师给她上妆,安怡情则做爱在景棚内的铁栏杆上,正一脸复杂看着她。他挑挑眉梢,看安怡情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明显是吃了瘪。   这倒是新奇。   “来这么早,是诺诺哥送你来的?”夜君然看了两眼室内,径直走到纪若身边。他挨着纪若旁边的躺椅坐下,跟纪若交谈起来。   化妆师在给她上眼妆,纪若便闭着眼睛,哼声回了个嗯字。   “昨天的采访我看到了,公开了也好。”   “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心情都舒畅了。”纪若眉头蹙了蹙,小声问他:“记者怎么就刚好拍到我跟他现身游乐场的照片?你说,是不是太巧了?我就好奇了,这幕后人到底是谁啊?”纪若语气看似疑惑,但夜君然就是从她话里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   夜君然眯眯眼,目光在安怡情脸上停了两秒,才小叹了口气。   “喜欢了好多年的人忽然结婚,还得隐隐藏藏,她自然是替诺诺哥打抱不平。心里有气,做了冲动事,还望你不要太责怪她。她其实还很小,还未满二十,她就是个任性的孩子。”   “你跟诺诺哥的事已成定局,她即便心有不甘,也不会真的将你怎么样。我喜欢的女孩,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坦坦荡荡的女孩。她今天来片场,估计就是想刺激刺激你,让你意识到,诺诺哥是个好男人。”   夜君然语重心长说完一席话,才扭头去看纪若。   纪若闭着眼睛,在心里喟叹一声。“我不怪她,昨天那事我还挺感激她的,若不是她将我们的事捅给媒体,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将顾诺贤的身份介绍给大家。隐瞒我结婚的消息对粉丝不公平,对顾诺贤更不公平,一开始,我就该坦荡些告诉大家的。”   听纪若这么说,夜君然心里也松了口气。“你不怪她就好。”夜君然目光又飘向二楼栏杆上坐着的女孩,漠然眸子里,全是她的影子。纪若微微睁开眼缝,见到这一幕,心里略苦涩。   没有谁的感情会是一帆风顺的。安怡情冷冷扫了几眼跟纪若有说有笑的夜君然,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以往只要有她的地方,夜君然总是第一个走向她,目光从不看别人。   这一次,他竟然对她视而不见!   撇撇嘴,安怡情压下心中不清不楚的怪异感觉,不再去看夜君然。   …   化妆师给纪若上好妆,说了声可以了,才提着箱子离开。纪若睁开眼看向安怡情,忽然说:“其实,我觉得她不喜欢顾诺贤。”   夜君然一愣,“怎么会?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她的目光就一直停在诺诺哥身上。”他的存在,于她而言,大概是可有可无吧。纪若勾起一个浅浅笑意,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国发展的?”   “五年前。”   “五年前,你大概是十八岁,那时候怡情也才十五岁左右。顾诺贤已经二十二岁了,据我了解,他那个时候已经是DS首领,G&X的总裁了。她会喜欢上顾诺贤很正常,毕竟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大哥哥,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看得出来,怡情是个骄傲的人,能被她看入眼的,必定是强者。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纪若毕竟要比夜君然大一岁多,又跟顾诺贤纠缠了近一年,感情经验上,到底要比夜君然丰富。   夜君然竖起耳朵,没有说话。   “你输在时间点上,你如果早几年出现,说不定,她的眼里,早就装满了你。”见安怡情冷冷的视线朝自己这边看来,纪若用余光扫了眼夜君然,果然夜君然又垂头假装视而不见了。   在爱情中畏畏缩缩,真不像是夜君然的风格。   “我来晚了,我就该认命吗?”感受到安怡情的目光在看自己,夜君然竟然不敢跟她对视。   “认命?”纪若语气上扬,带着刺。“拿出你诺诺哥追人的气魄来,喜欢她,就去做她眼里唯一的强者!你别忘了,你占有最大的优势。”   夜君然偏头看她,“优势?是什么?”他能有什么优势?   “顾诺贤不喜欢她,这就是优势!”   夜君然沉默,心里不住泛苦。这竟然也成了优势。   “君然,暗恋都是盲目的,或许怡情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她对顾诺贤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崇拜。你不是说,这次怡情回来,你将再也不会放开她吗?”   “不拽紧她的手,怎么留得住她的人。”   客观说完自己的见解,纪若起身拍拍手,说道:“我下场戏吊威亚,先去彩排了。”吊威亚前需要彩排走位,纪若穿着便服在威亚师的帮助下绑上威亚,她手里握着刺刀,严格按照武术指导老师教的动作,很认真的跟对手彩排了一遍。   安怡情见纪若身体在半空中吊着还能保持平衡,打斗的动作虽不算精彩,被纪若演绎出来,竟也觉得十分流畅潇洒。   眼里闪过惊讶,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安怡情却是从纪若的动作中看出,她是练过几手的。这倒让她觉得奇怪,这纪若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夜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沿着楼梯上二楼,朝安怡情走去。却在半路被一个圈内后辈给截住了。   “夜前辈,待会要跟你对戏,真的好紧张哦!”在电影里饰演程荣恩妹妹的演员宋沁一身白衣,看着也干净清纯。夜君然漠然注视着忽然挡在自己身前的女艺人,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不用紧张。”即便不认识这女孩是谁,甚至没有跟她说话的欲望,夜君然也得拿出良好教养来。   得到夜君然的安慰,宋沁咧嘴露出一个可爱笑容,她踌躇了两秒,才小声说道:“夜前辈,我看你也没带午餐,这是我叫助理特意多做的份午餐,给…给你!食盒是保温的!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让助理天天给你…做…”   宋沁低下头颅,满脸绯红。   没有人不喜欢夜君然,虽然他高冷不易亲近。   夜君然沉默两秒,伸手接过保温食盒。就在夜君然手指刚触碰到食盒的那一霎,他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隐含怒火的视线看了他一眼。   夜君然诧异抬头看向安怡情的方向,发现安怡情仍旧是看着在威亚上的纪若,仿佛刚才那一秒的视线是错觉。   “错觉么…”夜君然蹙眉,喃喃自语。   “啊?”听到他这话,宋沁不解问了声。   夜君然摇摇头,礼貌性说了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我就收下了,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你是演员,演好戏才是你该在意的事情。”疏离的话语,不带责备,他只是很中肯的点出问题。   宋沁笑脸一僵,垂落在两旁的手有些发抖。   夜君然错过宋沁,提着那饭盒走进安怡情。   “怡情,怎么突然跑片场来了。”夜君然挨着她身旁,跟她并肩而坐。安怡情凉凉看了眼他手中餐盒,说道:“夜影帝魅力不小,随处可见你的爱慕者。”   脸上划过一丝愕然,夜君然眯眯眼,搞不懂怡情为何突然闹别扭。   他抬起手,将餐盒递到安怡情怀里。“你一直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对身体可不好。这个给你,先吃点填填肚子,等会中午我带你出去吃。”   安怡情看着怀中食盒,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不想吃?”   安怡情朝他身后努努嘴,说道:“你崇拜者送给你的,被我吃了,你就不怕她难过?”夜君然扭头看了眼还没离开,脸颊还有些红润的宋沁,眼里再度聚起漠然。   “她难过,跟我有关系吗?”夜君然问的一脸无所谓。   几乎绝情的语气,让安怡情跟宋沁同时愣住。   宋沁有些委屈,她深深看了眼夜君然依旧尊贵漠然的面庞,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薄凉。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跟夜君然打了声招呼,他竟然将她的情谊这般不当回事。   狠狠闭上眼睛,宋沁转身飞快跑了。   安怡情盯着宋沁的背影,眼里浮出玩味。“想让她死心也不需要做得这么刻薄吧!”安怡情从铁栏杆上跳下,她背靠栏杆,打开食盒,发现里面竟是一份爱心餐。   “说什么是助理做的,我看是口是心非。”安怡情嘟哝一句,拿起勺子兀自小口吃了起来。见她吃饭,夜君然眼里有一闪而过笑意。   “怡情。”   “唔?”安怡情嚼动食物,头也不抬。夜君然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对吧?”   进食的动作一顿,安怡情看向他,不明白夜君然今日为何突然挑明话题。“你果然知道。”见到安怡情的反应,夜君然笑得有些苦涩。安怡情忽然觉得食盒里的菜没了味道。   “对,我知道。”   安怡情抹抹嘴,看着夜君然,深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喜欢的是诺诺哥。我们都是同样的人,看中目标,就不会再变了。我喜欢他,所以我不能接受你。”   “你还不死心?”   夜君然是恼怒的,他喜欢的女孩爱他的兄弟,可他的兄弟根本就不搭理这份感情。这样苦苦执着,究竟是为何?安怡情挑了挑碗里的饭,用沉默作答。   “你知道纪若是谁吗?”夜君然本来没想告诉安怡情纪若身份一事,但见她对这份感情还不死心,不得不抛出最后一张牌。安怡情眯眯眼,扫了眼换装完毕,准备正式开拍的纪若,蹙眉问道:“难道她另有身份?”   “诺诺哥有个早些年间失踪的青梅竹马,你还记得吗?”   安怡情一愣,“籁雅若?”她声音都变得僵硬了,跟着手指多颤了颤,“你是说,纪若就是那个小女孩?”那个,诺诺哥这些年满世界寻找的女孩?   夜君然看着安怡情逐渐白下去的脸蛋,认真点头。   “是她。”   啪!   食盒从她手中脱落。   “没事吧?”   夜君然见到安怡情这反应,也吓了一跳。他抬手准备拍安怡情的肩,身前人一个闪身,飞快跑了。手停在半空,夜君然看着安怡情飞快消失在大门口的声音,目光更加漠然。   *   “诺诺哥,你在哪里?”   安怡情开着车朝南城赶去,打电话询问顾诺贤。放下手中钢笔,顾诺贤挺诧异的,“怡情?”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来见你。”   顾诺贤看了眼行程表,确定上午没有外出安排,这才回了句:“G&X。”   电话被飞速挂断。   顾诺贤盯着瞬间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看,才若无其事收起它。“小土豆,准备咖啡,怡情小姐要来。”机器人小土豆点点圆润的脑袋,恭声道:“遵命,总裁。”   小土豆滑动着去了茶水间,不一会儿空气中便传来咖啡香味。   将煮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小土豆安静在一旁站了会儿,开口提醒道:“总裁,外面有位小姐求见。”小土豆掀开围裙,圆润肚皮上浮出安怡情有些苍白的脸颊。   眼里露出惊讶,她怎么了?“请她进来!”   “遵命,总裁!”   小土豆按了按胸口处绿色按钮,办公室外三层厚实大门同时打开。安怡情踩着柔软地毯,很快就进到办公室。她将包扔到沙发上,直接走向顾诺贤。   “纪若就是籁雅若?”披头就是这么一句,顾诺贤反倒停下了手中动作。他优雅抬头,慵懒靠在转椅上,问她:“谁告诉你的?”   “君然!”安怡情见他没有反驳,心里那最后一点小火苗也跟着熄了。   真的是她…   跟一个在顾诺贤心里埋葬了进二十年的人斗,饶是素来对自己有信心的安怡情,也感到深深的颓废与挫败。   “是她。”像是验证她的疑问般,顾诺贤肯定说道。“不过,你该叫她嫂子才对。”   安怡情像是听到了大笑话,她俏丽脸颊染上愠怒,看着坐在皮椅上气质矜贵,即便是没有多少表情,也好看得让人心惊动魄的俊脸,她问:“你知道我喜欢你的,诺诺哥!”   顾诺贤手指搁在大腿上,秀气的手指,萦绕着冷肃。“怡情,我以为你明白的。”   “什么?”   “去年那捧黄玫瑰,就是我的答案。”冷冽的视线睨着安怡情,顾诺贤脸上多了些坚定的拒绝。“怡情,我是你的诺诺哥,一辈子都是你的诺诺哥。除此之外,我不是你的任何人。”   “你喜欢我不是我能左右的事,这些年放任你喜欢我,那是因为我念在你是安叔叔女儿的份上,不好把话说的太绝。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安叔叔的女儿,你连喜欢我的资格都不会有。”   若说冷酷,有几人能及顾诺贤。他可以将安怡情当妹妹疼爱,当朋友对待,唯独做不到将她对追求者看待。一切以不想伤害对方为理由,将对方留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在给自己的花心找理由。   而他,偏偏是个冷心之人。   “我是有家室的人,倘若还跟一个对我有觊觎心态的人走得太近,那就是搞暧昧。”男人推推眼镜,盯着安怡情那张又冷又白的俏脸,补了一句:“我这人吧,认定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这辈子除了纪若,我是不会再多看其他人一眼的,不然,我会恶心我自己。”   “所以怡情啊!”他   安怡情看着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顾诺贤勾勾潋滟红唇,笑的优雅贵气。“在你还没有彻底对我死心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明明是绝情的话,偏偏他说的如沐春风。   安怡情浑身一怔。   她仿佛第一次看清顾诺贤优雅皮骨里漠凉绝情的血肉。其实,她看到的不过只是顾诺贤真实为人的冰山一角,这些年她盲目的崇拜他,尊敬他,爱慕他,却从没想过,她爱慕着的人是个怎样的人。   安怡情收拾好满脸落寞狼狈,拿起沙发上的包包,试图离开的时候,能装出潇洒不羁的样子。安家女儿也是高傲的,即便是被拒了,血液里的基因也容不得她自甘堕落。   看着安怡情离开,顾诺贤想了想,又叫住了她。   “怡情。”   安怡情背影僵直。   “你今天去见你嫂子了?”   嫂子二字,真正是让人痛苦啊。   安怡情点点头,“见了,不过你放心,她…嫂子很厉害,不是随便受人欺骗的主。”背对着顾诺贤,安怡情的眼里,终于有了委屈的泪花。   她不过是个不及二十的姑娘,暗恋他五年,最终竟是换来一句没死心前最好是不再见面的结局。而这一切,不过是不想让‘嫂子’觉得他在搞暧昧。   他是真的爱那个叫纪若的女人。他们的爱情越坚固,就显得她的暗恋越可笑。眼里泪花闪了闪,安怡情强忍着没让它们落下。   听到纪若没被欺负,顾诺贤心里松了口气。   盯着安怡情笔直却消瘦的背影,顾诺贤轻微叹气,这傻丫头!“怡情,虽说人对待感情要专一才好,可如果你的感情用错了地方,那也是徒劳。偶尔回头看看身后,说不定,你转个身,你生命里对的人那个人,就在身后候着你。”   听到顾诺贤这话,安怡情脑子里一闪而过夜君然的脸。   …   安怡情走后,顾诺贤并没有立刻投入工作。   他掏出手机,给夜君然打了个电话。   “我明确拒绝了她,想必那傻丫头这会儿正气头上,君然,你多陪陪她。越是这个时候,你就越该待在她身边。君然,什么花言巧语都抵不过真心二字。怡情不是绝情之人,你用真心待她,她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还在片场的夜君然听到这话,立刻请了假。   他打开定位系统,追踪到安怡情的位置,开车飞奔朝她赶去。   *   安怡情一个人坐在未央湖椅子上,看着周围牵着手笑的一脸甜蜜的情侣,心里生起一股恶寒。   全世界情侣如胶似漆,她却形单影只。一片阴影遮挡住头顶烈日,安怡情缓缓抬头,看到身后带着口罩的夜君然。他撑着伞,一身黑衣,褐眸含情。   偶尔回头看看身后,说不定,你转个身,你生命里对的人那个人,就在身后候着你…   顾诺贤的话回响在脑子里,安怡情看着夜君然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哑声问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夜君然垂眸,说道:“痛。”他喜欢她五年,也痛了五年。安怡情眨眨眼,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快乐的吗?   “既然痛,为何还要爱?”   “因为喜欢你啊,即使心里痛到流血,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   看到她因为顾诺贤开心,他的心会痛。看到她因为顾诺贤难过,他的心仍会痛。看到她现在故作安好,他的心更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爱她。因为满心都在叫嚣着我喜欢这个人,因为他知道他做不到不去喜欢她。   痛一下难受,痛两下折磨,痛三下无力,痛的多了,痛就成了家常便饭。   冰冷的俏脸凝满复杂,安怡情拍拍身旁空位,夜君然坐下,依旧替她撑着伞。“跟我说说,你这些年是怎样带着喜欢我的心情走下去的,好吗?”   大概要被人骂一次,荒唐的暗恋才会清醒一些。   安怡情此刻挨着夜君然坐着,听着他细细道来他对她的喜爱,忽然觉得,低落的心慢慢转暖。夜君然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贵族才有的贵气,听着就很舒服。   安怡情听着听着,在正午时分,竟然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夜君然凝望着她睡着后依旧冰冷的脸蛋,有些怔神,这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般近。她靠着他的肩入睡,多么像情侣之间的依偎。   ——   夜幕降临,灯光华丽。   一家五星级酒店前,停靠着好几十辆豪车。   又是一阵呼啸声,一辆白色威兹曼Roadster自东边而来,车子停在酒店前,酒保打开车门,从里面迈出一条白皙纤细的长腿,黑色高跟鞋踩在泊油路面,窈窕女孩从车内走出来。   一米七的身高,穿着红色无袖亮片紧身裙,妩媚卷发搭在双肩上,营造出蓬松感。长发下方,一张瓷白小脸冰冷又精致,紧珉着双唇,女孩手握Gucci钴蓝色晚宴包,踏着优雅步伐,身子摇曳步入宴厅。   “Please—show—me—your—invitation,Lady!”保镖拦住女孩,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   女孩停下脚步,从她傲人的胸脯里抽出一张粉红色卡片。   保镖结果卡片,仔细看了好几眼,这才一脸恭敬将邀请函递还给她。顺利入场,女孩顺手端过一杯马提尼,浅珉一口酒水,她杏眼看向宴厅最里面那个小屋子,眼里有了亮彩。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混血男子无意靠近女孩,在即将跟她擦肩而过的那一霎,他说道:“目标棋牌室,灰衣男士。东西在棋牌桌左下角。”   男人路过女孩,又低声补了句:“Helena,be—careful!”   海伦娜小幅度点头,她越过大厅,脸上勾出最优雅魅惑的笑容。在靠近棋牌室的时候,一位酒保不小心打翻托盘,玻璃杯破碎,惊动了棋牌室内的男女。   一群身份不俗的男女同时抬头看向大厅,其中一个英俊灰衣男士见到一袭红色亮片裙,面容精致妩媚的海伦娜时,眼睛都亮了。海伦娜错过酒保,脸上带着恣意笑容离开。   “小姐,稍等!”   灰衣男士的保镖走出棋牌室,俯在海伦娜身旁说了两句什么。海伦娜故作惊讶看了眼灰衣男士,眼里适时多出几分惊艳,就像是拜金女见到金主,花痴见到极品帅哥,是极真诚的惊艳。   见到海伦娜的反应,灰衣男士脸上笑意更大。他朝海伦娜招招手,海伦娜矜持一笑,款款走向他。   灰衣男士握住海伦娜秀气修长的五指,噙笑询问,声音是极低沉性感的:“漂亮的小姐,敢问芳名?”   海伦娜睨着今晚猎物,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Hannah,Bach。”汉娜,巴赫。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字。   “汉娜小姐,你真漂亮,请问有幸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吗?”安德鲁浅蓝色的眼睛里面,一片真挚。海伦娜笑笑,“乐意至极。”挨着安德鲁坐下,海伦娜浅笑看着荷官发牌,其他人跟注。   他们玩的是德州扑克,赌注颇大。   赌桌上筹码越堆越高,安德鲁看了眼身旁美丽的小姐,海伦娜迷离妩媚的眼望着他,像是一汪井泉,像是要将他灵魂摄入进去。安德鲁愣了愣,随即笑眯眯说:“加注。”他十分淡定的将自己面前的筹码推到桌子中央,其他人见到他的豪举,都有些诧异。   “先生们,还要跟注吗?”   荷官开口,一脸严肃。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没有吱声。   “开牌。”   庄家跟着开牌,安德鲁翻开自己最后两张牌,唇角勾起优雅笑容。“葫芦。”安德鲁摊开牌,三张K,一对9。牌桌上还有另一位女士同样持有葫芦,不过是三个J一对十。   “Bust!”荷官吐出冰冷的声音,女士呆了呆,彻底出局。   这一局,安德鲁胜利。   “幸运女神,你给我带来了好运。”安德鲁扭头去亲海伦娜的脸颊,起身,将所有筹码囊入自己身前。就在这时,整个宴厅瞬间漆黑一片,与此同时,海伦娜的手伸到了桌牌下方。   慌乱间,宴厅一片大乱。   手指触摸到针管,海伦娜勾唇冷笑。“亲爱的小姐,你还好吗?”安德鲁在黑暗里,伸手搂住海伦娜的腰。海伦娜冷冷笑,一双杏眼,在夜里绽放出星光。   察觉出不对劲时,一针管试剂,已被海伦娜插进他的脖子。“呃…”安德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双眼,定格在黑暗里。   “抱歉,sir,有人出钱买你命,价格实在是诱人。安息吧,阿门!”海伦娜松开手,男人软软倒下,到死眼睛也没有闭上。海伦娜大手铺开筹码,在桌上摆了个字母。   转身,她熟门熟路穿过宴厅,从后门出了去。   扯掉假发面具跟礼服,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再次出现在街头,已是一个身穿姜黄色连衣裙,脸上噙着干净浅笑的美丽少女。   路过花店,她走进去,出来时,手里正捧着一盆盆栽百合。带血的手指抚摸着百合茎叶,海伦娜浅浅笑,对耳机里那人说:“我的朋友,任务完成。”   “很好。”那头说。   …   程荣恩带着一群部下冲进宴厅,宴厅电灯全部恢复运作。   “死者脖劲被注射毒品,据同桌牌友说,当时他的身边出现过一个叫海莉的女孩。电来的时候,死者安德鲁已经断了气,而那个叫海莉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对了,杀手在赌桌上用筹码铺出一个字母‘D’,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名杀人,跟之前几场枪击案是同一人所为。组长,这个人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她!否则,肯定还会有更多人丧于她手!”   “找赌场管理部要今晚全程监控。”程荣恩偏头对部下说。只要是个活人,就不会凭空消失。程荣恩在部下的汇报声中来到棋牌室,他摸了摸死者安德鲁的脖劲,问道:“死者什么身份?是否有仇家。”   “死者是秦天国际总裁,平时在商场上树敌不少,任何人都有可能出价买他的命。”程荣恩点点头,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取下那根针管。“带回来,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是!”   将针管装进密封袋里,部下这才止了声。   程荣恩目光沉静如水,他盯着桌牌上那个带着挑衅的D,心里堵了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   连续拍了两个晚上,才将这场刺杀戏份拍摄完毕。收工后,纪若坐车回酒店,推开房门的那一霎,她一惊。   玄关尽头,身披浴袍的男人双手环胸,靠在衣柜旁,目光深邃凝着她。“怎么才回来?”顾诺贤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纪若将包挂到落地衣架上,这才走近他。   伸手环住男人性感有力的腰肢,纪若脑袋趴在他胸膛上,小声哼了句:“今天拍夜戏,好累。”   顾诺贤回抱住她,纪若今天拍戏一整天,浑身都是汗味,此刻他都能闻到那股汗味。但因为是纪若身上的,所以他并不嫌弃。“累了就泡个澡。”   他突然将纪若打横抱起,直奔浴室。   放好水,他看着坐在浴缸旁昏昏欲睡的纪若,心尖痛了一下。将纪若裙子剥掉,顾诺贤将她放进浴缸,又脱掉自己身上的浴袍,走进去跟她一起泡澡。   纪若躺在怀里,说道:“我妆还没卸呢!”顾诺贤愣了愣,问道:“卸妆水在哪儿?”   “包里…”   他起身,赤脚走出浴室,翻开她的包,见里面一大堆瓶瓶罐罐,花了几秒才分清哪一瓶是卸妆水。他抽了几根棉签回到浴室,用化妆水将棉签打湿,沿着纪若眼角开始卸妆。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颇有些生疏。花了十几分钟给纪若卸掉妆,他垂眸看怀中人,才发现纪若眼角处有青黛色黑眼圈。他低头用嘴含住纪若的眼睛,用吻去抚摸她的黑眼圈。   纪若眼睫毛抖了抖,扫过顾诺贤嘴唇,痒痒的触感,让他很喜欢。   身体里生出躁动,顾诺贤凝视着怀里人沉睡的容颜,想了想,还是放过了她。将昏睡的纪若从浴缸里捞起放到床上,顾诺贤又用吹风给她吹头发。   整个过程,纪若连哼都没哼一声。   连续三四天来一直在拍摄,每天休息时间不到四个小时,纪若身体素质再好也受不了。她几乎是沾床就睡,大概是屋内多了顾诺贤的气息,她睡得格外香。   四点半,纪若鲤鱼打挺起身,这才发现身旁睡得正熟的顾诺贤。她微微一愣,这才忆起顾诺贤昨晚来酒店一事。用手揉揉睡眼惺忪的脸,纪若偷偷亲了亲顾诺贤额头,轻手轻脚下床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也不化妆,直接素颜去了片场。   顾诺贤六点半醒来,见身旁无人,伸手去摸,竟已冰凉。   他眯眯眼,心里溢出满满心疼跟不悦。   演员也是人,有这么拼命赶进度的吗?不行,他得去片场看看!一把掀开被子,顾诺贤换了身衣服,没吃早饭也没做晨练,开车直奔片场。   *   纪若穿着一身黑色紧身服,今天她要拍的是杀人之后逃生的戏份。   讲的是已经跟程荣恩相爱的海伦娜,在杀人过后,正巧被早已判断出她行动目标的程荣恩撞破。因为动了心,海伦娜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让他发现海伦娜就是林澹雅。   无奈之下,她竟选择从十三楼下楼逃生。   顾诺贤刚赶到片场,恰好见到纪若站在十三楼窗户口,准备跳下的画面。因为隔得远,他没看清纪若身上吊着威压,还以为是纪若出了事。   “若若!”   他脸色一白,脚踩刹车,宾利车横冲直撞,在众人错愕尖叫声中开到高楼之下。就在这时,纪若忽然破窗跳了出来,在半空中,她见到顾诺贤,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怎么在这里?   顾诺贤见到纪若像只鸟儿坠落,整个脸都煞白了,心脏都在霎那停止了跳动。极端的恐惧袭击着他的大脑,那一刻,顾诺贤是真的怕了。   他一脚踹开车门,飞奔着跑到窗前伸出双手,将身上绑着威压的纪若搂入怀里。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稳住身形。楼上夜君然见到这一幕,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有没有事?”顾诺贤双膝跪地,将纪若抱在怀中,整个脸都是铁青色的。他搂着纪若细细检查,满脸惊慌,甚至都无视了她身上的威压。   纪若被他一脸惊慌失措吓到了,竟说不出话来。   她的反应,落进顾诺贤眼里,自然成了另一番景象。见纪若说不出话,顾诺贤吓得脸色惨白。“若若,是不是很疼?别怕,我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顾诺贤像是着了魔,抖着嘴皮子,反复说着自我安慰的话。他将纪若搂在怀里,整个身子,两双手臂,全都在颤抖。他想要去抱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丧失了力气。   二十年前那绝望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无力缩在纪若怀里,男人肩膀忽然耸动起来。“若若…你可不许离开我…”他哭了,就俯在纪若胸口,哭得那么悲怆跟绝望。“我才找回你多久,你可不许离开我…”   剧组人见到哭得那般悲怆绝望的男人,忽然都哑然了。   这误会,是不是太大了?   ------题外话------   书名《腹黑王爷的娇蛮奴妃》   作者景飒   链接http://www。520xs.com/info/818995。html   她是现代医科大学高材生,海边度假时突然被大浪拍到了古代,身穿比基尼从天而降,掉进了魏国荣王爷的浴桶里。   他是赫赫有名的魏国荣王,丰神俊朗,手握大权,乃是天下九公子之首。   一场战乱,他身负重伤,整日都是病怏怏!   为了生存,她女扮男装在荣王府当起了家丁,专门负责伺候身体虚弱的荣王爷。   日久天长,他渐渐发现了端倪。那一夜,他狠狠的撕碎了她的一切伪装,包括她的女扮男装。   谁说他虚弱?明明是个腹黑装病的家伙!   ☆、110、天价投保,她值得   “咳咳!”   纪若被纪若勒得胸部生疼,呼吸都显得局促。“顾诺贤,你先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没摔死也该被你活生生勒死了…”话音响起,一只细腻温热的手掌贴在顾诺贤后脑勺上,轻轻抚摸。   仍处于崩溃绝望中的男人愣住,眼泪被他及时收回眼眶。   诧异抬头,他见到怀中人对她笑了。   纪若嘴角噙着笑,气色已恢复红润,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伤严重的样子。顾诺贤呆了呆,心里生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心定了几分,他这才发现纪若身上的威亚绳。   明白自己刚才闹了个笑话,顾诺贤也不觉难堪。他大手掌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水,扶着怀中人站起身来。“拍这么危险的戏,为什么不用替身?”   他瞬间恢复成漠然严肃的顾总裁,仿佛刚才那个趴在纪若身上哭的男人不是他。   纪若擦了擦衣服上的泥土,走进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他的手。“别怕,我没事。”她像个汉子一般,语气带着浅浅安慰。双眸闪过不自在,顾诺贤握紧纪若的手,没有说话。   “顾总,您没事吧?”   魏然跟刘泰回过神来,忙从监视器后方起身,疾步跑到顾诺贤身前关怀问道。顾诺贤扫了眼现场,他的宾利刚才蛮横冲撞进来,将现场破坏得乱七八糟。微微蹙眉,顾诺贤清冷声线传开:“无碍,魏导,刘导,刚才是我失态了,很抱歉,破坏了现场。”   魏然一挥手,大大咧咧说:“没事没事,重新布置就是了!只要你们人没事就行!”   “纪若借我几分钟。”顾诺贤将纪若塞进宾利车内,自己打开驾驶车门坐进去,启动车子走了。魏然跟刘泰瞪眼看着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车子,彼此都没有吱声。   一身警服的夜君然从楼上跑下来,扫了眼混乱的现场,他叫来几个剧组打杂人员,说道:“重新布置现场。”又看了眼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夜君然漠然声音传开:“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望大家不要宣扬。”   夜影帝开口了,工作人员也不多说什么,忙低头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   魏然摘下脑袋上的帽子,看了眼格外明媚的天,喃喃道:“老刘,告诉我,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刘泰摸摸鼻子,语气讷讷说:“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皆有些古怪。   那个在媒体面前不苟言笑,没有过多表情的男人,竟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哭了…   这他妈演惊悚片是吧?   *   片场西北方向是沙龙高档小区,小区外的马路两旁种植着一排排法国梧桐,宾利车停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   “你还好吗?”   纪若静静看着顾诺贤,温声询问。   顾诺贤偏头看了眼纪若,脑子里闪过方才纪若从十三楼摔下来的场景,心脏又是一紧。蓦地一把将纪若搂入怀中,顾诺贤的声音在纪若头顶上响起:“让我抱抱你。”   “好。”   一个深拥,一片温馨。   “不要嫌弃我没出息没男子气概,我只是…”晨曦下,顾诺贤双眼微眯成两条月牙,“只是太在乎你。”   纪若呆住,任由他用力抱着,还伸手回抱住他的后背。她哪会嫌弃他,她心疼他还来不及。感受到死死抱着自己的那双长臂仍在颤抖,纪若目光一柔,温声说道:“不怕,我没事,我们也算共患难过两次,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人命硬,没那么容易挂。”   脑袋靠在纪若肩膀上,顾诺贤不说话,也舍不得松开。   “好了,刚才那场戏拍摄起来可不容易,你这一搅合,破坏了现场不说,还耽误了拍摄进度。你快些送我回去,别耽误太久。”纪若推开他,脸上多了歉意。   顾诺贤这才松开她,“我这就送你回去。”   *   车子再次开到片场,拍摄现场已被工作人员复原。   夜君然坐在太阳伞下,正在啃西瓜。见顾诺贤跟纪若一同下车,赶快放下手中西瓜。“来了?”他朝顾诺贤扬眉,眼里有了笑意。“诺诺哥,好一出英雄救美啊!”   夜君然一脸调侃,顾诺贤冷冷扫了他一眼,神色坦然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化妆师给纪若补妆,她见顾诺贤坐在躺椅上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便问道:“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你快回去吧,这么多人看着,我不会有事。”纪若眼神带着安抚,顾诺贤拧眉沉默两秒,摇头说:“不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说罢,低头玩弄手机发短信。   见他是打定主意不走了,纪若也不好再说什么。很快画好了妆,纪若又换了身干净备用衣服,跟夜君然一起来到13楼。   大概是因为大老板亲自坐镇在此,拍摄的时候,整个剧组气氛都很严肃。   镜头中,夜君然扮演的程荣恩警官,跟纪若所饰演的海伦娜打斗戏份十分精彩激烈。眼见海伦娜准备逃,程荣恩跳上台球桌,一个跨步来到桌球桌另一边,他伸手举起右臂,手中刺刀刺中海伦娜右侧肩。   被刺一刀,海伦娜一声不吭,眉头却疼的蹙起。他若不是程荣恩,她定要杀了他!可他,偏偏该死的是程荣恩!忍住痛苦,海伦娜一个后踢腿,凭借着出色的柔韧性,脚跟正好踢在程荣恩右手臂上。   程荣恩右手臂一震,跟着松开刺刀。逮住机会,海伦娜踩着高跟鞋就要逃,程荣恩迅速伸出完好的左手,厉狠擒住海伦娜的左手。   左手臂被反压在后背,海伦娜得不到力。   咔擦!   程荣恩加了力道,海伦娜脸色一白,左臂骨折,断骨声十分刺耳。   海伦娜奋力扭了扭身子,根本挣脱不开程荣恩的控制。他是特警,战斗力一级,所用招式招招险狠,哪是那么容易就挣脱得了的?   程荣恩见海伦娜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要奋力抵抗,锐利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投降吧,你跑不掉的。”   投降?   海伦娜从鼻子里发出一道冷哼声。“我的人生里,就没有投降这个词语!”即便是死,也不会选择投降!   程荣恩蹙眉,就在这时,海伦娜受伤的右手忽然伸到裙底之下,她动作极快,丝毫不像是受了伤的人。眼前女人转过身来,高举过头顶的左手掌心中,握着一根浅绿色药剂试管。   程荣恩一惊,他立刻松手朝后退去,左手略长的手指无意刮过海伦娜脖劲,却是歪打正着撕下她脸上的面具。   身子接连后退,程荣恩后背撞到台球桌一脚,这才稳住身子。他眼里闪过一丝怔然,低头扫了眼手中那张白皙的人皮面具,眯起的双眼多了丝恍悟。   “原来如此!”   他抬头看女杀手,却发现女杀手停下所有攻势,竟慌忙撕下长裙遮住自己的面貌。红色布料遮挡下,女孩一双杏眼澄清迷人,里面纯粹干净的像一汪泉水。   女孩目光复杂又惊慌,像是秘密被撞破。   程荣恩盯着她那双漂亮眼睛,忽然想到一个人——他的女朋友。   “你让我想到一个人。”程荣恩手指搓了搓人皮面具,对女杀手开口说道。海伦娜眼里慌乱更浓郁,难道被认出来了?她喉咙上下滚下,哑声问道:“谁?”   “一个喜欢百合花的女孩。”提及那个女孩,程荣恩锐利的眼神都柔和了。   海伦娜呆了呆,盯着他的脸,微微出神。   “知道吗?你的背影跟眼睛,很像我认识的那个女孩。”程荣恩这话一出,海伦娜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可是,你们两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程荣恩又说,眼神再次恢复锐利。   不一样?   海伦娜澄清眸子转了转,低声问道:“哪里不一样?”明明都是她。   警帽下,一双锐眼闪过厌恶,他道:“她是人世间的仙女,而你…”锐眼盯着海伦娜那双眼睛,程荣恩嘴皮子掀开,冷冷吐出几个字:   “却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女孩眼睛倏然睁大,瞳孔里聚满一种名为痛心自卑的东西。   “海伦娜,束手就擒吧!”银白色手铐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光芒,光芒印在海伦娜的脸上,气氛忽然变得沉默。   程荣恩朝海伦娜一步步靠近,她前面是程荣恩,背后是四十几米高的悬空,她已无退路。海伦娜目光直视程荣恩,哑哑的声音在桌球室里响起。   “下水道里滚爬的老鼠,也梦想着有一天能见到天日。”   “程警官,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最后这话,像是一个誓言,又像是自我警告。   海伦娜说完,在程荣恩惊愕的目光中,忽然纵身一个跳跃,破窗而出。身体像失去生命的燕子从高空坠落,那一抹红色,飞速掠过四十米的悬空。   在纪若破窗而出的那一刻,坐在躺椅上的男人忽然绷直身躯。他双手死死扣着椅子扶手,青筋毕露。远处竹瞳扫了眼浑身紧绷的顾诺贤,清秀脸庞多了抹深沉。   在威亚的帮助下,纪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落在地面。确认纪若身体没有受伤,顾诺贤这才松了口气。   镜头仍在继续,程荣恩身子探出窗外,眼睁睁看着那红色人影落地,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终还是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带着一身伤痕累累,像一只过街老鼠,飞快逃离出这片光明天地。   “Cut!”   魏然点点头,示意夜君然过了。   …   纪若躺在躺椅上,嘴里叼着一根抹茶口味雪糕。顾诺贤蹲在她身边,正在检查她的双腿。“真的没事吗?”顾诺贤摸摸纪若膝盖,除了有些红以外,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纪若伸出舌头添了口雪糕,淡淡摇头。“你别检查了,真的没事。”顾诺贤深深看着纪若刚才这番动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忽然变了味。   “别在我面前做这个动作。”   纪若听言,错愕看向他。男人的眼神不知是在何时变得幽深,眼底深处,似乎还有…欲望。她仔细想了想,明白过来问题所在后,耳根忽然发红。   “顾诺贤,你要不要吃根雪糕,消消火?”   他真该消消欲火。   顾诺贤勾唇坏笑,“我不吃,你吃,我看着就好。你吃雪糕的样子,很好看。”他说完,还用手指抹抹嘴唇,一副意味深长的申请。   纪若:“…”她垂眸看了眼自己手里还剩半截的雪糕,嘴里忽然变得不是滋味起来。从那天起,纪若看到棍状物的雪糕,就觉得不自在。   十一点半的时候,片场外忽然开来一辆大卡车。三四个大汉捧着几大箱子泡沫盒走进片场,见状,一群人议论纷纷。“放桌子上。”顾诺贤指了指临时搭建的餐桌。   大汉们将泡沫盒放到饭桌上,火速离开。   顾诺贤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沉声说:“今天给大家工作添麻烦了,午饭我请,大家放开吃!”顾总亲自请吃饭,全剧组都受宠若惊,心里对这表情不多的高冷总裁,多了些不一样的印象。   老婆大人在此,顾诺贤自然哪儿也不去。   跟剧组人员吃一样的餐饭,他倒也开心,大概是爱的人在这里,喝口水都是甜的。   …   吃完饭,纪若要小憩一会儿。顾诺贤用剧组统一发的某某人流医院的扇子给纪若扇风,见她睡着了,他这才起身离开。   竹瞳从冰箱里拿出一罐红牛,转身,见到身后一身黑衣的男人。“顾总,你也来买东西?”竹瞳冲他扬扬手里的红牛,问道:“喝吗?”   竹瞳只有一米八,顾诺贤看他还需要低着头。“你请吗?”他指指竹瞳手里的红牛,“你请我就喝。”   竹瞳笑笑,转身从冰箱里又取了一罐红牛。“给!”他将红牛扔给顾诺贤,两人一起走到柜台。“一起的。”他掏出二十块现金放到柜台上,指了指身后的顾诺贤。   店家找了零,两人并肩走出小超市。   超市外有一张红色桌子,两人挺有默契的一同坐下。顾诺贤打开拉罐,仰头喝了一口,说道:“很久没喝过这东西了。”他记得还是小时候喝过。   竹瞳耸耸肩,喝了口红牛,说道:“能跟顾总一起坐在这吵闹街头喝红牛,是我的荣幸。”顾诺贤偏头看这个二十出头的男生,漠然目光中,含着不解。   “顾总为何用这种眼神看我?”竹瞳脸上噙着笑,迎面对上顾诺贤复杂的目光,他丝毫不显紧张。顾诺贤垂眸,真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我查过你的资料。”顾诺贤直接挑明态度,潜意识里,他就觉得竹瞳不是普通人。竹瞳闻言,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依旧喝着红牛,满脸惬意秀气。   “你的资料很干净。”语气顿了顿,顾诺贤看向竹瞳,说道:“干净得,让我不得不生疑。”   “呵呵…”竹瞳轻轻笑。顾诺贤沉默着喝红牛,没有问他到底在笑什么。“顾总总是这样吗?每遇到一个陌生人,都要去查清他的资料?”   “不谨慎,命不保。”六个字,是很平静的口气。   “呵!”竹瞳放下空了的红牛罐子,“顾总,我的资料真让你生疑,那你大可派人去核对一下,看看资料是否有误。”   “很不错的提议。”顾诺贤说,他五指扣着红牛罐子,微微一用力,红牛罐子立刻变了形。竹瞳看了眼他手中变了形的红牛罐子,神情依旧平淡。   “我派人去核查过,你的资料没错。竹瞳,你的资料很完美,就跟你的演技一样。”   竹瞳微微偏头,做出不解状。“顾总,您这话,我没大听懂。”深深看了竹瞳一眼,顾诺贤扔掉手中易拉罐,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太阳光的照射下,背影修长,遮住竹瞳的脸。   “竹瞳,我暂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的目的如果是我,那么,请直接冲我来。纪若她是无辜的,她很信任你,你最好不要让她失望。”   “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可不好受。”丢下这两句话,男人迈着矫健步伐,背影消失在一片烈阳下。   竹瞳反反复复品味着他那句:被信任的人背叛,滋味可不好受。   他眯起眼睛,眼前浮现出记忆深处的一幕。漆黑的夜里,一群穿绿色军装的男人手持冰冷武器闯入他家,当着他的面,将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血洗。   从此,他成了亡命天涯的叛国贼。   改头换面,从此过上比阴沟老鼠更可怜阴暗的日子。   被信任的人背叛不好受,被自己曾经爱戴过的国家背叛,难道就会好受吗?   竹瞳抬头看了眼蓝天,这片天再蓝,也掩盖不了曾经流血的岁月。他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笑意,隽秀脸颊上,神色冰冷又阴暗,还有嗜血的疯狂。   ——   室内戏份拍起来没有打斗戏那么累,更侧重细腻的演技表达跟台词功底。   好在纪若跟夜君然也合作过好几部戏了,拍起感情戏来,倒也默契十足。顾诺贤在一旁看自己的兄弟跟自己老婆又搂又抱,心里酸得直冒泡。   在顾诺贤不爽的目光下,今日戏份终于收工。   “彤姐,你跟竹瞳先回去吧。”   洛彤看了眼一直沉着脸的某总裁,同情看了眼纪若,“嗯,我们先走了,你今晚好好享受顾总的临幸吧。”纪若正在收东西,听到这话手跟着一顿,她看了眼一脸不爽的顾诺贤,忍不住扶额。“彤姐,你们家流总监也这么小心眼吗?”   “我们家流总监善解人意,心怀宽广着呢!摊上你家这小心眼总裁,你啊,今晚自求多福吧!”洛彤赏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灰溜溜走了。   纪若提着包,慢吞吞走向坐在沙发上一脸怒沉的男人。“收拾好了,走吧。”顾诺贤半躺在沙发上,过长的双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放在茶几跟沙发之间。   右手拄着下巴,顾诺贤凉嗖嗖的眸子飞快掠过纪若的脸。纪若后背一凉,今晚阴风阵阵,看来有大事发生。   “我的若若啊…”沙发上的男人,用低哑性感的声音唤她。纪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眨眨眼,有种想逃跑的冲动。以往顾诺贤这么叫她,她只觉得幸福舒服,今晚听他这么叫她,她却觉得不妙。   “今天你跟君然拍戏,开心吗?又搂又抱,有说有笑,我看你很开心嘛!”他可记得一清二楚,他们在沙发上头靠头看电视,在厨房系着情侣围裙做饭,还在墙上画了幅碍眼的画!   顾诺贤扫了眼墙上那恶心巴拉的颜料画,就想将这面墙给拆了。   来了来了,他要算账了!   纪若硬着头皮,诺诺应道:“不…不开心,你要理解,那是拍戏需要…”她忽然觉得手中挎包好重…   顾诺贤从沙发上起身,他走到纪若身边,用冰凉指尖抚摸纪若的脸颊。“你们沙发上头靠头,还拥抱了,你们还在厨房一起做饭,还一起在这堵墙上画了画…”手指蹲在纪若嘴唇上,顾诺贤凑近她耳垂,低声呵气:“你说,我是在沙发上要你好了?还是在厨房要你好?”   纪若身子一抖,“咱能回酒店要吗?”   “呵呵…”男人气息离开她耳垂,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冷冷道:“不行!”话音刚落,纪若双脚忽然离开地板,身子在空中来了个大反转,她脑子晃了晃,人已被顾诺贤甩到沙发上。   顾诺贤欺身压在她身上,几下就剥了她的衣服。   “我看我们还是两个地方全试一遍吧…”   纪若累了一天,实在是没精力反抗。男人四肢长力气大,轻而易举就将她剥了个干净。临时租来拍戏的屋子里,在夜晚十点,响起一阵阵靡靡之音。   *   纪若躺在顾诺贤怀里,出了一身热汗。她费力动动手指,嗫语说:“抱我去洗澡。”   得到饱食过后的顾诺贤气质少了些凌厉霸道,多了几分慵懒矜贵,他喉结滚了滚,性感低沉的声音在纪若头顶响起:“好…”两人抱在一起歇息了两分钟,顾诺贤才将纪若抱到浴室。   临时租用的房子里,浴室里没有浴缸,只能用淋浴。   两人草草洗了个战斗澡就出来了,顾诺贤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些嫌弃。他随意套上裤子,将衬衫搭在肩头,整个上身都赤裸着。   洛彤总会在纪若包里放一条备用裙子,今晚刚好派上用场。她穿上最简单的米色纯棉连衣裙,长发扎成丸子头,两人一起走出出租屋。   车子没有开进地下室,停在小区外。   两人出了小区坐上车子,谁也没发现,草丛中有闪光灯亮了几下,将没穿上衣的男人跟洗澡过后长发未干的女人定格在同框。   *   回到酒店,纪若迫不及待钻进浴缸泡澡。   等她泡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时,意外的发现房间内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宋御,另一个是个戴着眼镜,一派精英装扮的中年男人。顾诺贤蹙眉看着纪若,她裹着白色浴巾,雪白胸脯有一小半露在外面,下体一双大长腿更显得诱人。   霎那间,顾诺贤气势倏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扫了眼宋御跟陌生男人,被顾诺贤这冰冷如刀的视线盯着,两个人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看不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两人纷纷扭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顾诺贤起身走到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粉色睡衣。他将睡衣递给纪若,柔声说道:“去浴室换上。”   纪若这次倒没说什么,很顺从地进了浴室。   换好睡衣,再次出来,屋子里气氛更加沉默。   “若若,过来。”顾诺贤朝她招手,纪若趿拉着拖鞋走进他,挨着他沙发扶手坐下。“介绍一下,这位是HK城英西保险的元先生。”   听了顾诺贤的介绍,纪若有些诧异。她朝元先生伸手,说道:“你好,我是纪若。”   元先生点头,伸手跟纪若礼貌性碰了碰。他目光若有似无打量了纪若几眼,目光略带满意。他翻开手中资料,询问顾诺贤:“不知顾先生,想为纪小姐身体做哪些部位投保?”   投保?   纪若垂眸看了眼顾诺贤,问道:“你要给我买保险?”顾诺贤点点头,语气平静道:“你可是我公司力捧的艺人,你身体每一处都是宝贵的。”   顾诺贤说完,看向元先生。“手、脚、脸蛋、头发、胸部,全都要。”   元先生目光加深,他点点头,起身拿出一条皮尺。“纪小姐,请您起身,我们要为你的身体估价。”   见元先生的手就要碰到纪若的大腿,顾诺贤起身将纪若拉到自己身后。看到他这动作,宋御无奈摇头,这变态的占有欲…“不用量了,投保金额我定,你记下就行。”   闻言,元先生仅仅只是沉默了两秒,便走回沙发上坐下。   “顾先生,您说。”元先生打开电脑,准备记录。   顾诺贤搂着纪若坐下,一个又一个天文数字从他嘴里抖了出来:“头发,投保五百万;胸部,投保一千万;双手,投保五千万;双腿,投保八千万;脸,投保…两个亿。”   元先生目光闪过错愕,五百万、一千万、五千万、八千万、两个亿…那总投保金额就是三亿四千五百万!这金额,是不是太大了些?   见元现身有些愣神,顾诺贤又冷冷说了两个字:“美金。”   手一抖,元先生差点没力气打字。   听到美金二字,宋御也是一愣,纪若则直接呆了。她咋不知道,她就这么值钱了?   “顾先生,您…确定?”   顾诺贤点头,“嗯,你记下就是。”他又看了眼纪若,纪若的眼睛呆呆的,满是难以置信。顾诺贤捏了捏纪若的手指,忽然又来一句:“还有,她的眼睛我也要投保。”   元先生内心平静了一点。“投保金额是多少?”   纪若僵硬扭头去看顾诺贤,等着他的答案。   顾诺贤眯眯眼,“一个亿,美金。”   打字的那双手又是一抖。   屋子里除了顾诺贤,其余三个人心脏都紧了紧。纪若吞了口唾沫,暗自算了算,就这一会儿工夫,顾诺贤就花掉了四亿四千五百万——   美金。   元先生抖着手写下投保合约,宋御仔细看了一遍,确保无误,才对顾诺贤点头。   顾诺贤在上面签了字,说道:“投保费额我们将一次付清,另外,我们也将一次性支付五年的保险费。元先生,这笔单子,足够你坐上英西保险总经理的位置了吧?”   顾诺贤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元先生回过神来,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顾先生,您还有何吩咐,尽管说。”拿了他的好处,自然要替他办事。顾诺贤手指在协议上敲了敲,应道:“我要你将这份人身投保公开面世,动静越大越好。”   元先生蹙眉,纵有不解,他还是点头应下了。   两人亲自送走元先生,宋御站在酒店大门前,看了眼顾诺贤,问道:“故意造势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给夫人买了天价保险,是为了给有心对纪若做手脚的人提个醒?”   “她的工作需要接触许多危险东西,人,威压,道具,都有可能成为伤害她的利器。买保险是早就计划好了的,投保价额却是刚才定下的。”   “她值得这个价。”别说四个多亿美金,就是四十个亿,那也没她重要。   宋御看着顾诺贤的侧脸,心想,爱情这玩意儿是不是有魔咒。   ------题外话------   PS:明天上午有二更。   推荐《医色生香》艳大   简介:晋阳候世子胎里带毒出生,一年四季,有三个季度是泡在药罐子里没得出门的。   有一天突然想不开,跑到深山野林去,寻了个大夫。   还是位瞎子女大夫!   **   这是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只想躲在深山里过着闲云野鹤生活的女大夫突然有一天被送回京城,结了婚成了家。   女大夫:你命里注定是断子绝孙,我该怎么办?   晋阳侯世子:凉拌!   ☆、111、诺爷卖萌,你就让我一次嘛   当天晚上,纪若在梦里被四亿四千五百万给惊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醒来,她都要盯着顾诺贤看好几眼,才敢确信,那是真的,而不是梦。   隔日早晨,纪若起床,才发现自己黑眼圈又加重了。   “没睡好吗?”   顾诺贤睡袍半系半垮,性感的胸肌上还有纪若昨晚留下的吻痕。   纪若透过镜子看到顾诺贤胸肌上自己的杰作,顿时别扭移开眼。“唔,被你昨晚那四亿五千万美金吓得睡不着。”牙刷在她嘴里飞快转动,腮帮子鼓鼓,十分可爱。   顾诺贤指腹抹去纪若嘴角牙膏沫,将指腹送到自己嘴前,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嗯,凉凉的,没纪若皮肤味道好。纪若从镜子看到他这抽风的举动,囧的说不出话来。   顾诺贤也不逗她了,自己挤了牙膏,跟她并排站着刷牙。准备妥当收拾出门,两人刚打开门,就见早已穿戴整齐的洛彤,正沉着一张俏脸站在他们房门口。   见到开门的是顾诺贤,洛彤沉着的小脸顿时浮出恭敬之色。“顾总,没打扰你们吧?”   顾诺贤锐利的目光一眼便看出是出了事,他打开门,说:“进来吧!”   纪若正在换鞋子,见洛彤跟着进来,柳眉跟着竖了起来。“彤姐,你怎么来了?”顾诺贤在这里的时候,洛彤都会自己赶去片场,她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出事了?   脸色微沉,纪若挑眉问她:“是不是出事了?”她视线向下,果然见到洛彤手里正握着一份早报。   洛彤原本一肚子火,在见到顾诺贤的第一眼便消了。   她实在是没有勇气指责顾诺贤…   这个男人即便是她朋友兼闺蜜同事的老公,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依旧是可怕恐怖的。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第一次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朝她开枪时,目光有多冷,枪法有多准。   “我不想说什么了,你自己看吧!”她将报纸递给纪若,自己跑沙发上坐下。纪若重新穿上拖鞋走回沙发旁,她翻开报纸,见到报纸上大大小小一堆图片跟标题,脸色顿时就黑了。   ——独家爆料,艺人纪若跟丈夫夫妻生活花样百出,欲火突生,干柴烈火,迫不及待于剧组出租屋交欢!   这他妈…   纪若扶额,这标题真够惊悚夺眼球的。   那堆图片全是昨晚的偷拍照片,一身灰色连衣裙的她站在只穿着长裤,衬衫披肩的顾诺贤身边,纪若头发扎成很随意的丸子头,俏脸都噙着红润。   两人手牵手走到宾利车坐下,期间偷拍的照片里,还有两张顾诺贤凑到纪若脖子上…撒娇的画面。   图片第二页是详细报道,写的那叫一个天雷滚滚,什么天地勾动地火,欲火焚身忍不住,两人夫妻生活和谐,花样百出。该小编还猜测,说不定顾总是个SM狂,尤爱玩重口味的把戏,说的就跟他亲自跟顾诺贤试过一般。   纪若将报刊扔到茶几上,被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诺贤拿起那份报纸看了几眼,末了,评了句:“这是诽谤,我明明还没跟你玩过SM。”改天试试还是不错的。顾总一脸淡定,在场两位女士都囧了。   “今天还要去片场吗?”顾诺贤放下报纸,脸上竟没有怒气。纪若耸肩,“为什么不去?我不就跟你在出租屋做了一次?咱俩合法夫妻,一没偷人二没出轨三没犯法,不去倒显得我好欺负。”纪若一脸无所谓,声音里竟然带了笑。   “嗯,那我送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洛彤直接被华丽丽无视了。“阿若,现在就有记者在楼下蹲点守着你下去。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个人又上了微博头条!这件事虽然没有错,不过还是有些劲爆,现在各种段子层出不穷,顾总都成网络红人了!”   “是么?”   纪若翻出手机登录微博,这才发现自己又涨了好几十万粉。她跑去看了眼微博热搜栏,果然,他们上头条了。首条是‘纪若,老公,出租屋’,第二条是‘顾总好身材’,第三条是‘顾氏夫妇,必须幸福’,第七条是‘高冷总裁,化身忠犬’   …   微博热搜栏,纪若跟顾诺贤直接霸占了四条。   这让那些做梦都想着上头条的明星网红情何以堪?   纪若点开高冷总裁,化身忠犬那条热搜,大多数用户转发的都是知名V号博主发的一条九宫格微博,标题是《因为爱,低调高冷的总裁也为她化身忠犬》下面小字说,雅诺娱乐总裁低调神秘,即使出现在镜头前也是不苟言笑,高冷男神范,每次在面对纪若的时候,都会露出第二张面孔。   九张图,其中两张是昨晚他脑袋凑近纪若脖子上撒娇求吻。其余七张,分别是上次林翡彤演唱会上,他抱着装死的纪若,一脸宠溺的模样。还有的是《虚镜》庆功宴上他当着媒体说的那些话,倒数第三张跟第二张是机场公开身份时,顾诺贤跟她接吻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去年酒店偷拍到的照片。   男人打着伞,雨伞几乎将纪若整个人包裹住,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雨天里。   这条微博下面,点赞数最多的是一个网友评论的:爱她不是送钻石鲜花,是人前你是她的霸道丈夫,人后你是她的忠犬老公。爱她不是花言巧语,是雨夜里伞遮住她全身,而你陪她风雨同行。别再说豪门无真爱,顾总看纪若眼睛都装着糖,我又相信爱情了!   纪若盯着那条评论看了看,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关注了那个用户。   大概是那句话触动到她了吧。   爱她不是花言巧语,是雨夜里伞遮住她全身,而你陪她风雨同行…   *   果然如洛彤所说,酒店楼下聚满了大批记者。顾诺贤本来准备叫宋御派人来赶走他们,纪若却说不必。顾诺贤将纪若护在怀里,洛彤跟竹瞳走在最前面,一群人刚一现身,就有媒体蜂拥而上。   “纪若,请问今早报刊上报道的都是真实的吗?”   问题无非就是那些八卦,纪若取下墨镜,对镜头笑了笑。“我真没料到,有人会对我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幸好,我们昨晚关窗帘了。”   顾诺贤看了看她,点头硬邦邦回了句:“嗯。以后我们家晚上一定要关窗帘。”   “没错,要是不小心没偷拍了,那可就走光了!”两人当着一众记者的面,竟然开启了聊天模式。   一众记者:“…”尼玛,就不能等我们走了你们私下再聊吗?   “顾总,你真的有两副面孔吗?”   有一个记者将话筒凑近顾诺贤身边,硬着头皮问道。顾诺贤蹙眉,“什么是两张面孔?”   “就是对其他人态度冷淡,对纪若亲切温柔。”   顾诺贤看了眼记者,蹙眉不语,霸道气场全开。他看了眼身旁嘴角含笑的纪若,眼神一柔,抬头摸摸她的脑袋瓜子。“唔,算是吧,她长得这么可爱,实在是让我严肃不起来。”   纪若笑容一僵,可爱?   记者忙拍下这一幕,看来真的是有两副面孔。   “抱歉各位,纪若要去片场拍戏了,迟到了导演会骂她的。有人骂她,我是会心疼的。”顾总天生好演技,他对镜头眨眨自己那双又冷又好看的瑞凤眼,顿时迷得一群女记者头脑发胀。   记者像是中了他的魔,乖乖让开一条道。顾诺贤牵着纪若朝车子走去,就在这时,记者群体中忽然响起一个不一样的问题:“顾总,纪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   搂着纪若腰肢的手一紧,顾诺贤倏然扭头,比雪海更冷的视线飞过众人头顶,落到提问者脸上。见顾诺贤忽然冷下脸来,所有人吓得都噤了声。   察觉到顾诺贤的异样,纪若抬头问:“怎么了?”很平常的提问啊…她顺着目光看向那个记者,那记者吓得脸都白了。“这个事不急,顺其自然就好,真有那个打算了,我一定不会再瞒着各位的。”   纪若对镜头笑笑,又朝那个差点被吓死的记者点点头,拉着浑身僵硬地顾诺贤坐进车厢。   “你怎么了?”   手掌轻拍肩膀的力道传遍顾诺贤全身,他恍惚回过神来,盯着纪若精致的脸蛋,心里有一霎那的抽痛。他的若若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孕…   看纪若刚才的回答,显然是期待未来能跟他有个宝宝的。以后当她发现自己不能生育,他该怎么开口告诉她?顾诺贤强装淡漠摇头颅,心里却多了些踌躇。   到片场时,纪若不用看,也知道周围那些人看她跟顾诺贤的目光有多火辣霸道。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被盯得不乐意的。   “顾诺贤,你回去吧,再这么呆下去,你公司就要破产了。”纪若实在是被那些火辣辣的目光看烦了,心里一个劲想赶顾诺贤走。顾诺贤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难得没有为难她。   “行,我先回去。你后天休息吧?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他昨天没去公司,的确积累了许多公事等着他去处理。   “好。”   见他真的走了,纪若又觉得失落。   果然爱上了就容易患得患失么?   *   娱乐圈永远不缺少八卦。   纪若跟顾诺贤深夜在出租屋交欢一事,很快就被翻账了。   第三天,剧组放假休息,纪若刚回到家,微博热搜栏上又出现了纪若的新闻。这次,不是因为她的绯闻,而是一份来自于英西保险的人身投保名单。   那上名,详细刊登出顾诺贤为纪若身体每个部位投保的清晰金额,看着那一串串零,以及后面的美金二字,网友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一时间,有纪若的铁粉在恭喜纪若,说她找了个真正疼她的好老公。   有路转粉的网友嚷嚷纪若上辈子真的是拯救了银河系,也有一些路人粉对那份名单咂舌,然后发微博说几句感叹话,也有仇富人士在微博上大骂纪若顾诺贤是对狗男女。   总之,各种叫嚣声都有。   然而当事人难得休息,在家吃着顾诺贤亲手做的饭,那叫一个安逸。中午吃了饭,顾诺贤不知从哪淘来两个二十年前的老旧游戏机。   “这个,我小时候玩过,你认得吗?”顾诺贤递给她一个银黑色小游戏机,眼里有期待星光。他第一次玩这个,就是在雅若家里,小时候的纪若打游戏比他厉害,这儿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她技术如何了。   纪若接过游戏机仔瞧了瞧,说道:“博莱公司产的,2015款PSP游戏机。”   “你认得?”   顾诺贤面色一喜,仿佛发现了了不得的事。纪若点点头,“我小时候也玩过,阿爹给我买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纪若说:“一起玩一局?”   “好啊!”   他们玩的是赛车游戏《致命飞车》,规则就是三条跑道,系统自动分配跑道线路,中途可以抢道,谁先到达终点谁就赢。规则十分简单,就看谁手速快。   第一局,两人动作都有些生疏,毕竟是十几年没玩过了。第二局,两人动作明显加快了,在跑道上也可以放开跑了。两人这是还是平局。到第三局时,纪若竟然比顾诺贤早三秒到终点。   战意被纪若挑起,顾诺贤在第四局的时候,玩得比前一次更加专注,可这一次,他依旧输了!   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   这之后的每一局,顾诺贤就没赢过…   他捧着游戏机,侧头看身旁五官清冷,目光深沉,手指飞快按键的女孩,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还是孩子时候的他们,经常呆在家庭游戏室里玩游戏,那个时候纪若总是杀他个片甲不留,偶尔顾诺贤闹闹小性子,撒个娇,卖个萌,哭一哭,籁雅若招架不住,就会放水让他赢。   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当年那些招数还管用不管用。   顾诺贤眯眯眼,他忽然一把扔掉游戏机,沉默着不说话。纪若跑到终点,一局完,她这才诧异看向顾诺贤。“怎么忽然不玩了?”纪若也放下游戏机,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用幽怨的眼神盯着纪若,就在纪若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的时候,顾诺贤忽然一把抱住纪若的腰,脑袋埋在她柔软怀中。   诧异低睨着忽然抱住自己的男人,纪若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你到底怎么了?”柳眉微微蹙起,纪若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思了。   “若若…”诺爷语气委屈极了。   “嗯?”   顾诺贤脑袋抬起,他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纪若,瘪嘴说道:“我总是输,一次也没赢过…”她蹭了蹭她的胸,白皙脸蛋上凝满了委屈。“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   纪若:“…”   她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怪异的不行。顾诺贤今天这是抽哪门子疯?竟然卖起萌来了…   她看着满脸委屈的大男人,心好累。   “若若,你答应嘛,你不答应我,我就不玩了!”   纪若:“…”   “你就让我一次,好不好嘛?”这一次,顾诺贤不仅面露委屈,还双手抱着她胳膊,一个劲得摇晃。她看着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似的顾诺贤,最后只能狂抽嘴角,僵硬道出一个字:   “…好!”   得到一声好,顾诺贤忽然噢耶一声,他凑近纪若,在她白皙脸颊上吧唧一口。这才心满意足捧着游戏机,点击再来一局。纪若碰了碰被他亲吻过的脸颊,心里依旧觉得别扭。   诺爷卖起萌来,人鬼蛇神都招架不住。   纪若说到做到,真的放水了,她放水技巧很低级,就是在悬崖转弯的时候,故意一头撞到绝壁上,让顾诺贤先走一步。顾诺贤看见身后红色跑车撞到山壁,嘴角勾起得逞笑意。   二十年过去,她作弊的招数竟然还是这么…可爱。   “噢耶!我赢了,若若果然说到做到!”顾诺贤扔掉游戏机,又将还处于呆萌状态的纪若抱到怀里,两人坐在沙发上,顾诺贤用手去挑纪若连衣裙裙摆。   “你做什么?”纪若一把弹开他的手,想昨晚深夜回家还被他压在身下啃食的行为,浑身都凉了。顾诺贤掀开裙底,一脸无赖说:“礼尚往来,你刚为了让我赢,你都做自我牺牲了,没办法了,我也只能牺牲一下色相,好生伺候你。”   纪若再次被他厚颜无耻的程度给惊到了。   “顾诺贤,那个高冷霸气的你去哪了?”   顾诺贤头也不抬,忙着跟纪若身体打招呼。“它们在睡觉,等我吃饱喝足它们就醒了。”   ☆、112、你他妈还真能装逼啊   “顾诺贤,这些吻痕能去掉吗?”纪若手里拿着一件亮片黄色长礼服,她蹙眉凝着镜子里的自己,含情双眼还有未退去的情潮。白日里两人太疯狂,顾诺贤在她身上留下太多暧昧痕迹。   今晚要出席苍家老太爷九十岁生日宴会,带着一身吻痕,实在不妥。   顾诺贤裸着上身,下体只穿了一条白色真丝睡裤。在床上温存了许久,他浑身气质都笼罩着懒散的气息,看上去像一只贪睡的猫。   “唔,你等等!”他下床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门,纪若听到他进了书房,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个浅绿色药瓶。“这个,直接涂在吻痕上,用指腹按摩均匀,过一个小时就会消失。”   纪若接过绿色药瓶,问道:“这是什么药,我怎么没听说过?”   “DS内部研发的,可以去除疤痕,也可以去淤血。效果可不是市面上那些东西可以媲美的。”接收到纪若诧异的目光,顾诺贤眉眼间有些小骄傲,“你收着,用完了找我拿。”   纪若将信将疑用手指取了点药膏,半透明的药膏涂抹在吻痕上,有一股沁透心脾的幽凉感。“后背的我来给你涂。”每一次性爱,顾诺贤都喜欢在纪若全身吸允,看着她身上布满自己的痕迹,他会觉得很满足。   纪若对此抗议了无数次,男人总是不听。纪若将药膏递给他,嗔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顾诺小抿唇淡笑,他手指非常迅速解开纪若睡袍绑带,雪白香肩袒露在空气中,顾诺贤呼吸微重,他舌头舔了舔红如血的嘴唇,强压下心头欲火,低头用手指将药膏涂抹在纪若后背之上。   脖子、蝴蝶骨、脊骨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轻轻浅浅的乌痕,暧昧的让人遐想连篇。   感觉到给自己抹药的大手似乎变了味,有一只手甚至伸到了自己胸前,纪若俏脸染上恼意。她双臂一抬,丝质浴袍重新搭在肩上,飞快系好睡袍绑带,纪若转身瞪了眼笑容邪气的男人,说道:“顾诺贤,你迟早会精尽人亡!”   他占有欲疯狂,性欲也疯狂,爱她爱的更疯狂!对于顾诺贤,纪若真是爱恨不得。顾诺贤摸摸鼻子,无视纪若的怒火,他目光下移看向纪若胸口,说道:“精尽人亡,那也是你的过错。”   “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倒还怪起我来了!”纪若被他的无赖程度给惊到了。   “谁叫你长得这么对我胃口,我问你,一个饿了二十六年的男人,忽然见到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肴,他要能忍得住,那就不是人!”那就该是吸血鬼了。   他一脸理所当然,纪若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强词夺理!”纪若死嗔非怒看了他一眼,抱着礼服走进衣橱间。顾诺贤看着她怒火冲冲的背影,眼含浅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   车子停在苍家大院门口,纪若跟洛彤刚下车,就见到早一步到场的顾诺贤。纪若微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样的大场合,顾诺贤作为G&X总裁,必然是要出场的。   白衬衫打底,脖子上系着一条黑底白点的领带,他海军蓝色西装扣子全部敞开,左胸口配一枚银色麋鹿头胸针。斜依在苍家大院门前石柱旁,橙黄灯光打在顾诺贤修长身躯上,俊美脸庞半隐半露在灯光之下,男人成了纪若眼前最靓丽的风景线。   她撇撇嘴,打死不承认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男人是家里那个不要脸的顾诺贤。   食指推了推镜框,顾诺贤走向纪若,右臂微曲。“来吧,今晚我陪着你,不要怕。”侧头低睨着纪若,顾诺贤示意她挽住他的手臂。纪若见身后陆续有人路过,也乖乖收敛起锋芒,将手臂搭在他腕间。   今晚她的身份不是娱乐圈的艺人纪若,而是C城最有名望的顾家长媳。一对璧人手腕手,迈着同样的步子,走进大院里。   若说顾家是商界贵族,那苍家就是政界贵族。   苍家老爷子,今晚宴会的主人公苍爵霄,是C国开国元帅之一。他年满九十,是C国唯一一位尚还存活于世的元帅。苍爵霄只有一个儿子,早些年入伍当兵,一直被人称赞是苍爵霄的传人。后来不知为何退伍,走了经商路,如今事业倒也打理的出色。   苍家有一小孙女,叫苍蒹葭,是安希尧的妻子,也就是安怡情的母亲。顾家跟苍家因为安家的缘故,这些年来往颇密切,苍老叶子九十岁高龄寿辰,顾家几乎全家人到场。   顾诺贤夫妇到的时候,苏女士跟顾先生早已到场,就连一直潇洒不羁的顾言溪跟顾诺妍也来了。今晚,苏女士一袭蓝色长裙,多姿摇曳,风姿依旧。顾先生仍旧是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苏女士身旁,气场强大的让人移不开眼。   顾诺妍穿着永远不变的纪梵希黑色礼服长裙,正跟顾言溪还有夜君然两人站在角落里聊天。见到纪若两人来,苏女士忙撇下正在交谈的妇人,走向他二人。   “若若,你今晚真美。”   苏女士上前搂住纪若手腕,满心称赞。亮黄色礼裙最挑身材,纪若身材偏瘦,气质清冷,穿着一身黄色长裙,站在大厅里,明星气场全开。   纪若凑近苏希,小声说道:“我敢保证,妈咪你是今晚最迷人的女士。”   “就你嘴甜!”苏女士挽着她,“来,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婆婆挽着儿媳有说有笑,儿子直接被丢到一旁当起透明人来。   顾诺贤摸摸鼻子,心想妈咪不爱他了。   *   “若若,这个是苍姨,这个是安叔叔,上次婚礼上你见过。”   苏女士领着纪若走到一对已是中年,却不失风韵优雅的夫妻面前,笑着介绍。纪若乖巧喊了声苍姨跟安叔叔,心里揣测,这就是安怡情的父母了。同时也是今晚老寿星苍老爷子的孙女跟孙女婿。   苍姨跟安叔叔,年轻时一定很好看。   安怡情长得像她妈咪,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几乎一模一样,都挺冷的。倒是安希尧一脸痞邪,总给人一种不太正经的感觉。夫妇俩对纪若态度还算和善,一直表情不多的苍蒹葭,也朝她挤出一抹笑。“这里小辈多,若若你也不要太拘谨,随意些。”苍蒹葭笑着跟纪若说。   苍蒹葭笑起来的时候,美丽脸颊少了几分冷淡,多出一丝慈爱。   “好,谢谢苍姨。”纪若不卑不亢应了声,苏女士又带她去见了一些名门夫人。全场人见苏女士一直挽着纪若的手,心里都生出微妙的情绪,看来这顾家很满意这明星儿媳啊。   苏希可不是好接近的人,能让她这么满意的儿媳,看来手段定不简单。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纪若一个戏子能高攀嫁进顾家,全凭手段。纪若心里多少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在苏女士将她介绍名门贵妇的时候,她始终挺直腰板,脸上全程挂着得体笑容,将顾家长媳这身份端得极好。   八点钟的时候,一个手柱拐杖,身穿军装的老爷爷从楼上下来。   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将九十岁的老人衬得威武霸气,他胸前扛着许多勋章,左肩上带着一枚象征着元帅军衔的肩章,国徽在他的肩上发着璀璨光芒。他这一生,见过血与炮火,经历过生与死,是真正让人震撼敬佩的人。   从老人出场开始,全场都肃穆安静了。   顾诺贤不知何时来到纪若身边,他沉眸看着满脸褶皱的老人,眼里噙着满满敬意。纪若扫了眼顾探跟安希尧这些人物,发现他们看老人的目光,都带着尊敬。   不愧是老元帅,威望不一般。   安怡情穿着一件白色小礼服,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长发盘髻,跟在苍爵霄身边,足以显示出这位老人有多疼爱这个重孙女。   老人走到一张梨花木椅上坐下,他蒲扇般布满褶皱的双手握住拐杖,放在身前。   “感谢大家前来参加老头子我九十岁生辰。”老人浑浊的眼睛扫了眼全场宾客,又道:“我这身子骨是不行了,这过一天啊,就少一天。”   “你们都是年轻一辈,我们已经老了,扛不动枪了!这祖国的未来啊,就交给你们这代年轻人了!”他看了眼全场,目光在顾家一家人,以及安氏夫妇身上扫过,最后,他定定看着苏希,再也不转眼了。   “照顾好我们的国家,是你们的责任啊!”   纪若顺着老爷子目光寻去,才发现他是在看苏女士。纪若微愣,老爷子为何要对妈咪说这话?   苏希对苍老爷子小幅度点点头,见状,苍爵霄嘿嘿一笑,他在安怡情搀扶下站起身,说道:“我啊,打了大半辈子仗,也算是轰轰烈烈。今天我生日,我有一个愿望!”   “爷爷,九十大寿,您可有什么愿望?”苍蒹葭从人群中走出,来到苍爵霄身边,小声询问。苍爵霄扫了眼孙女的脸,又看看身旁重孙安怡情,他目光望向大厅外面的天,喃喃道:“我想…再唱一次国歌…”   苍蒹葭愣了愣,联想到老子如今已是九十高龄,恐怕寿命不长,心里就堵得慌。“好,我们唱国歌!”   苍爵霄拄着拐杖努力站稳,双腿年迈的有些颤抖。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老人嘴皮子哆哆嗦嗦的,用嘶哑年迈的声音,认真唱国歌。他大概是想起了往年岁月,眼里聚起豆大的泪珠子。   见到老人一个人唱国歌,在场人鼻头一酸,某些东西被触发,全体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   眼里晃过许多画面,在无情炮火的轰炸下,战友死的死,残的残。法西斯扫过城与村落,他们的祖国被摧毁,人民被残杀,女人被奸杀。   那些岁月,成了老人心间的痛。   歌声停止,宴厅再次恢复寂静。   纪若望着坐在梨花木椅上,老眼闪烁着泪花,目光眺望向远方的老人,心头一阵发酸。他是C国唯一尚存于世的开国老元帅,他的战士一个个离去,留他独存于世,这是一种孤独。   浑浊双眼缓缓闭上,苍爵霄身体晃了晃,无力吐出一句话:“我老了,困了,你们继续玩,我回房去了!”他握住安怡情的手臂,牵着自己重孙渡步回房。   从人群中穿过,纪若仿佛还能听到他那句:我老了,困了…   …   纪若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叹了口气,感叹道:“苍老爷子看上去身体不是很好,恐怕时日不多啊!”她记得十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苍爵霄一面,七十几岁的他,身板笔直,气势轩昂,现如今也成了迟暮老人。   再辉煌的人,也有光辉暗淡的那一刻。   “苍老爷子是个人物,我们一家人都挺佩服他。我第一次见到苍老爷子,是在我九岁的时候,见我第一面,苍老爷子就说我长大了一定是个狠人物。”顾诺贤专心致志开车,想起童年第一次见到苍爵霄的场景,忍不住勾唇笑了。   纪若看了眼他,说道:“苍老爷子还真是一语成谶。”   顾诺贤笑笑不说话,人不狠,命不保。他不认为自己狠一点有什么不好。   …   次日天还未亮,顾诺贤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顾诺贤瞬间睁开眼,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接听,传入耳内的是夜君然的声音。   夜君然没有说话,顾诺贤听到他似乎哽咽了一下。“太爷爷去世了。”夜君然说,声音都有些低,听得人心口发堵。   顾诺贤愣了两秒,难以置信,明明昨晚那个老人还精神抖擞唱了首国歌,怎么说走就走了?   挂断电话,顾诺贤猛地从床上跳起,随意去衣帽间扯了件衬衫穿上,就准备出门去苍家。纪若被他这番动作惊醒,她揉揉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天,还灰蒙蒙的没有亮。“发生什么事了?”   “苍老爷子去世了。”   纪若瞌睡瞬间惊醒,“你要去苍家?”   顾诺贤点头。   “那我陪你一起去。”纪若说着翻开被单起床。顾诺贤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   两人赶到苍家,安家人跟苏女士他们全都在。   一群人围着一口棺材,神色一片肃穆。安怡情还穿着昨晚那身衣裙坐在棺材旁,她握着苍老爷子冰凉的手,冷脸上满是悲哀。夜君然站在她身后,用无声代替安慰。   “父亲,爷爷临死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苍蒹葭收起一脸悲伤,扭头看向存在感略低的父亲,苍劲。   苍劲叹了口气,他扫了眼棺材内一身黑衣的苍爵霄,怅然说道:“你爷爷告诉我,十四年前他为了不让国家机密泄露出去,错杀了一对夫妇。你爷爷也没有明说,大意是指那对夫妇参与了某种机密试验,最后却背弃国家逃走了。后来部队找到了他们,当时你爷爷是最高决定人,他为了不让机密泄露,就让部下杀了那对夫妇。并且,但凡是之前跟那对夫妇有过联系的人,全部都被杀了。”   大厅之内所有人心里无不震动。担心泄密,竟残忍的杀掉所有跟那对夫妻有关联的无辜之人,那对夫妻到底参与了什么机密试验?   “除了那对夫妇,还杀了多少人?”苍蒹葭问出所有人心中疑问。   “三十二人。”   听到这个数字,纪若心头一跳,那到底是什么实验,让国家如此看重。   “后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哪个国家传出有关那项实验的消息,你爷爷这才明白,他们当年错杀了那对夫妇以及那三十二哥无辜百姓”   苍蒹葭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这样的事一旦被爆出去,那对国家形象的影响是巨大的,再严重些,会导致人心浮动,民心不稳。   “你爷爷还说,后来调查发现,那对夫妇在逃亡期间生下了一个男孩。当年夫妇俩死的时候,孩子应该有八岁了。那孩子,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份机密试验的人。这些年国家一直派人在寻找那孩子的下落,可十几年过去,一直要无音讯。或许,那孩子已经死了吧!”   屋子里的人听完苍劲这话,都默契的沉默了。   那孩子,的确有可能知道当年那场试验的真相,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对这个国家就是潜在的威胁。“父亲,如果找到了那个孩子,国家会怎么处置他?”苍蒹葭看着苍劲,心里隐隐有了个答案。苍劲眯眯眼,冷冷吐出一个字:   “杀!”   听到这个杀字,纪若背脊骨一凉。   “蒹葭,你要理解你爷爷,这个国家是他跟战友拿命打下来的,他考虑任何事,都要站在国家立场上。那对夫妇背叛了培育栽培他们的祖国,这已是大罪。倘若他们将实验项目出卖给他国,这将给我国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你爷爷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没有人在说话,在场的都是不是普通老百姓,各种腥风血雨都见过,不至于被这点小事吓到。纪若算是这群人里道行最浅的,她听到这些话,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一份机密,三十四人丧命。   果然,官跟匪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命在他们眼里,显得那般不值钱。   她心里有些心疼那孩子,小小年纪失去父母,独自流浪,现在还不知道散落在哪里。与一个国家为敌,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   一个小时后,开国元帅苍爵霄元帅去世的消息登上各大报刊网络。C国人民日报用了大篇幅报道介绍苍爵霄辉煌的一生。他的死,在全国挂起一阵缅怀老战士的风潮。   第二天上午苍爵霄遗体埋入烈士坟墓,几乎所有将军高官全部到场,甚至连国家第二领导人也来了。   …   一间狭小的出租屋内,只有一张桌子跟一把铁椅子。   一双秀气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捻起那份报纸,将它烧成灰烬。   纸灰散落在地板上,澄清的双眸睨着地上黑色灰烬,眼里闪过阴鸷森然。蓦地,屋子里忽然发出一道冷漠嗤笑声,“呵!苍爵霄,你死了,你犯下的孽,我该找谁去报?”   青年的声音,有一股怪异的冰凉。   他从椅子上起身,渡步走到窗台。推开窗户,青年将头伸出窗外,仰头看了眼蓝天白云,那张隽秀帅气的脸颊上,聚满了杀机跟仇恨。   ——   这天,洛彤跟纪若一起吃过饭,午休时接到一条短信,她以为是流月波发来的,打开一看,是一个被她埋在记忆深处的号码。   眼睛被那串号码刺得生疼。   洛彤小小失神了一会儿,才打开短信。   ——我离婚了。   四个字,干脆简洁,的确是那个人的风格。洛彤心脏被尖刺刺了一下,有鲜血流了出来,溅红了整颗心。她没有回短信,刚要将手机放回包里,又有短信来了。依旧是萧云宸。   ——彤彤,让我们忘掉之前所有的不痛快,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好不好?   洛彤又是一阵走神,忘掉从前重新开始。   痛心经历过,又怎是说忘就能忘的。再说,她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人生,身旁有了新的良人。明白萧云宸说干就干的性格,洛彤叹了口气,回复道:   我跟流月波在交往,是认真的,奔着结婚目的去的。萧云宸,别再找我了。   发送短信,洛彤立刻将萧云宸的手机号拉入黑名单。   这个中午,洛彤失眠了。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剧组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影媚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体是一条波西米亚长裙,头上戴着一顶亚麻色遮阳帽。夸张的帽子遮住她整张脸遮住大半,她打扮得如此普通,身上那股国际大腕的气质却怎么也抹不掉。   杜子铭一身白色西装,像个优雅的王子。   影媚高调现身,整个剧组都在沸腾。   魏然停下拍摄工作,跟刘泰一起亲自朝影媚迎了去。   “哎啊,今天肯定是个大日子,我这是见着了谁?”魏然讶异大叫一声,抓住刘泰。刘泰嘿了一声,应道:“这不是咱们国际大明星影媚小姐嘛!”   “老刘快掐我,看看疼不疼,我怀疑我出幻觉了。”刘泰颇配合的掐了把魏然,魏然故作夸张叫了一声,“嘿!还真疼!看来真的影媚大明星啊!”   眼见两导演一唱一和,跟唱双簧似的,影媚捂嘴轻笑,这才摘下眼镜。“两位大导演,你们这可是在折煞我啊!”影媚端庄的方脸上画着素雅淡妆,一双黑眼睛闪着笑意。   魏然跟刘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影媚今天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看看?”   影媚视线在现场全了两圈,目光定在夜君然身上。“听说魏导刘导在这里拍戏,恰好我今天来了北城,顺路过来看看。”闻言,魏然嘿嘿笑,说了声你自己随意,便转身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杜子铭看了眼休息区,眼尖的扫到纪若身旁的洛彤,洛彤正在打电话,脸上带着笑,他从她的笑容几乎就能猜出电话里那人有多重要。   隔了八年,再见到洛彤的笑容,杜子铭竟有些晃神。   当年他是真的爱过她的,可是再深的爱,再遇到女人味十足的影媚时,很快便变了味。   察觉到身边男人在偷看洛彤,影媚笑脸一僵,眼里浮出浅淡忧郁。她佯装随意看了眼正在背剧本的夜君然,踩着优雅步子朝他走去。   夜君然的椅子洛彤左边,纪若的椅子在洛彤右边,三个人刚好靠在一起。   影媚一脸明媚笑意走进夜君然,“夜先生,好久不见。”在国内新生一辈里,夜君然是唯一一个在影响力跟地位上,足以跟影媚匹敌的存在。   她出道早,成名路并不顺畅。   夜君然四年前一出道就红透全国,后来连续蝉联影帝,地位身价更是节节攀高。他拍过两部欧美电影,在国外的知名度较之影媚,是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个后生,影媚实在是拿不出高人一等的神态。她根本没那个资格。   夜影帝漠然眸子扫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好久不见,影小姐。”夜君然声音淡淡,看了她一眼,随意打了个招呼就低头继续看剧本去了。影媚笑容挂在嘴角快要僵硬了,这夜君然还真如传说中那般冷眼漠然。   他不愿搭理自己,影媚也没理硬着头皮去跪舔他。就在这时,午睡的纪若醒了。   她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不算陌生的女人,眼里有了一股浅浅厌恶。见到这女人,她就想起她跟杜子铭曾经对洛彤做的那些事。妈的,一装逼犯,看着就闹心!   纪若看自己的眼光明显带有嫌弃,影媚心头又是一堵,她出道这么多年,今儿还是头一遭连续遇到两个不懂规矩,不将她当回事的后生。   偏偏这两个人她都得罪不得。夜君然是本身地位跟她持平,纪若除了是艺人外,还是顾家的长媳。给影媚一百个胆儿,她也不敢得罪纪若。   “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影媚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丝毫看不出她心里此时有多忧郁。   纪若懒洋洋应了声,又硬声礼貌性回了句:“影前辈好。”她语气带着疏离,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洛彤心知纪若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心里暖洋洋的。   影媚眼含秋波,她扫了眼纪若身旁低头玩手机的洛彤,惊呼一声:“洛彤,你怎么也在这里?”她语气惊讶,好像是真不知道洛彤就是纪若经纪人一事。   闻言,洛彤抬头扫了眼影媚,心里升起万丈怒火。影媚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纪若的经纪人,故意这么问,是想踩她一脚么?洛彤水灵灵的脸蛋荡开一个迷人笑意,她道:“呵呵,你他妈还真能装逼啊,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会不知道?”她撇撇嘴,说脏话时一脸风轻云淡。   影媚跟杜子铭同时被洛彤这话给惊呆了。   曾经那个单纯又好欺负的洛彤,性格转变怎么这么大?   听到洛彤飙脏话,纪若噗呲笑出声来。夜君然挺诧异看了看洛彤,又看看就要宇宙爆发的影媚,眼里生出玩味。他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小彤,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杜子铭上前一小步,将影媚拉到自己身后,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洛彤心抽了一下。   曾经背叛过她的初恋当着她的面保护另一个女人,是个女人都会不开心。影媚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杜子铭,心里顿时荡漾出一圈得意。   洛彤盯着杜子铭那张经过岁月打磨越发儒雅好看的脸,故作不解问道:“这位先生,你谁啊?”   杜子铭一噎,装不认识?“我是阿媚的经纪人。”杜子铭盯着洛彤那张没怎么变过的俏脸,心情十分复杂。   洛彤耸耸肩,一脸诧异回了句:“我骂装逼犯来着,关你什么事?”   “噗呲!”纪若没忍住,笑得在躺椅上打滚。夜君然摸摸脑子上的警帽,脸上也有了笑意,没看出来,纪若这经纪人性子还挺火爆的。   杜子铭跟影媚脸色同时一变,青一阵白一阵,盯着洛彤硬是说不出话来。   影媚压下眼里不耐,不阴不阳的指责声传遍整片休息区:“纪小姐,你这经纪人性子这么莽撞,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个?小心以后不经意顶撞冒犯了他人,给你添了乱子无法收场。这做经纪人的,就得找个老实的,嘴巴太利的人,是会害死人的。”   洛彤抬起眼睑准备开骂,一只藕臂从旁边伸来。纪若手挡在洛彤身前,她懒洋洋起身,跟影媚面对面而站。两个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一个气质端庄,一个气场冷傲。   四眼相对,各自眼里都有了战火。   “影前辈,我的经纪人要管也是我来管,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她就算是给我捅了天大的窟窿,我也乐意给她擦屁股,当然,我更乐意帮她收拾渣男。”纪若带有深意的目光扫了眼影媚旁边的杜子铭,蜜色双唇一张一合,话有所指。   渣男…   影媚眯眯眼,纪若这是在维护洛彤。看来她们两人关系很好,连洛彤曾经往事纪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了,我的经纪人再差劲,也不会做出灌醉酒,将自己女朋友送到别人床上这种畜生事。”纪若此话一出,影媚跟杜子铭同时变了脸色。   纪若上前一小步,脑袋凑近影媚,嘴唇贴着影媚耳朵,冷冷说道:“影前辈,我若是以拐卖诈骗妇女罪,将你身旁这位英俊的经纪人先生连同你一起告上法庭,你说,法官大人会不会判你们去坐牢?”   影媚身体一颤,她眼瞳一缩,盯着纪若,宛如再看一只微笑的恶魔。   “你知道的,监狱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小心到时候啊,贞操性命一起给弄没了!哎啊,我们风光无限的国际影星影媚前辈如果丧生于监狱,那可是全国的悲哀啊!”纪若捂住小心脏,笑的一脸无邪,“不过你放心,我会发条微博祝你好好上西天,你如果觉得寂寞啊,我也不介意让深爱你的杜先生下去一同陪你。”   影媚眼皮子抖了抖,她握紧双拳看着纪若,问道:“你威胁我?”   “嗯,你说对了。”纪若眨眨杏眼,脸上神色天真又烂漫。   看着女孩脸上可爱烂漫的微笑,影媚浑身血液都失去了温度。娇躯一偏,影媚差点一头跌倒在地,杜子铭及时扶住她的身子,她这才找到支撑力。   嘴皮子抖了抖,影媚端庄俏脸满是畏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们?”影媚问纪若。   明眸扫过影媚那张脸,纪若伸出大手指,指头指天。“像这样。”纪若说,在影媚困惑目光下,纪若大手指一转,指尖朝下,“麻利的给我滚,再让我看到你第二次,那我们就只能法庭上见了。”   在假装做事的工作人员因为隔得太远听不到纪若跟影媚说了些什么,当他们见到纪若对影媚做出鄙视手势时,都是一阵错愕。相处这么久,大家多少了解纪若的性子,她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很少会对人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影媚竟然没有反驳,她转身跟身旁经纪人说了句什么,经纪人点点头,搂着她,飞快朝片场外走去。望着影媚远去的背影,众人心中各有所思。   看来这影媚是得罪纪若了。   魏然见影媚来时风光,走时如过街老鼠般慌乱,脸上浮出不解来。“这是怎么了?”魏然问刘泰。刘泰头也不抬,轻飘飘说了句:“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少参合。”   夜君然听力本就比一般人好,刚才纪若说的那些话音量不大,他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灌醉酒,将女友送到别人的床上,是在暗讽影媚跟她的经纪人么?   他偏头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洛彤,联想到上次酒会上纪若跟洛彤失态的一幕,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   …   片场外,一辆黑色奔驰车里,萧云宸冷冷看着从片场慌乱跑出来的影媚跟杜子铭,眼里聚满阴鸷。   眼见杜子铭跟影媚坐上车离去,萧云宸看了眼一脸失魂落魄的洛彤,沉默了两秒,启动车子朝前面那辆车追去。车子以疯狂的速度赶超前面那辆保时捷,宾利一个急转弯,将保时捷拦截在一条行人较少的路上。   “啊!”   杜子铭跟影媚脑袋同时撞到玻璃窗上。   影媚嘶了口凉气,两人抬头看着拦截住他们的奔驰,眼里都有怒火。“哪个不长眼的!”杜子铭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去会会拦车之人。   就在这时,奔驰车门打开,一身黑衣的萧云宸从车里走了出来。   见到是他,杜子铭脸色一变,已经伸出车门外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影媚眯眼看着那个身材高大,气质黑暗的男人,吓得手指都在抖。   这个人是C市暗地老大,他有钱有势,说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几年前饭桌上的记忆她现在都还清晰记得,那时男人喝了酒,徒手扯破她的衣服,差点当众轻薄她。若不是杜子铭冒死求情,她断然逃不过被侮辱的命运。   这个男人,是她出道至今的噩梦。   萧云宸慢吞吞走到保时捷车前,车内两个人瞪大双眼看着他,如临大敌。男人手伸向腰后,再次拿出来时,掌心多了把枪。见到那把枪,车内两人浑身紧绷,大夏天的,他们竟觉得浑身发冷。   食指按动扳机,子弹从萧云宸手里发射出去。车内人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子弹打碎玻璃,钻进车内,打中两人正中央。   “啊!”   影媚双手抱头,玻璃碎渣落到她头上。   杜子铭没她那么狼狈,不过一张俊脸也惨白惨白的。   萧云宸冷冷睨着面无血色的杜子铭,他抬腿一脚踩在车门上,鹰目死死盯着杜子铭,那黑幽幽的枪口,散发着冰寒光芒。“杜子铭,你他妈太阳穴痒想吃枪子是吧?嫌命长了想上西天是吧?嫌伤害她不够深去伤口撒盐吗?嫌她现在过得不好去耀武扬威吗?”   男人一身土匪气,骂骂咧咧没完,“操!杜子铭,你他妈当老子是死人吗?她是我的女人,是我萧云宸这辈子认定了的女人,我都舍不得说她一句狠话,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竟然去招惹她!”   越骂心头火焰越烈,萧云宸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站上车前盖,抬腿一个左踢腿扫到挡风玻璃上。砰地一声,挡风玻璃被他一脚踢得粉碎。一整块玻璃碎片飞溅,有的砸到影媚身上,有的将杜子铭脸蛋脖子划伤。   杜子铭身体僵硬靠在座椅上,任由那些碎渣划破他的身体。在萧云宸凌厉视线的注视下,杜子铭几乎不能呼吸。他的眼里有杀气,是真正要杀人的那种。   “唔唔…唔唔…”影媚身子蜷缩在车底,呜呜咽咽哭得让萧云宸心烦。萧云宸冷眼扫向影媚,吼道:“给老子闭嘴!”   影媚娇躯一僵,哭声顿止,她惨白小脸呆了几秒,再次放声大哭大叫,“救命啊!唔唔…救命啊…”她放开嗓门喊救命,喊两声又哭两声,抽抽搭搭的,肩膀一耸一耸,特没骨气。   萧云宸一眯眼,忽然钻进车厢内,将缩在角落里的女人一把提起,他将她活生生从破碎的挡风玻璃拽了出来。影媚吓得哇哇大哭,被拖出来的时候,挡风玻璃碎渣划破她的双腿,鲜血顺着白皙双腿流下,触目惊心。   杜子铭愣愣看着这一幕,他想去救影媚,但惧怕萧云宸的心思终究占了上风。   “救命啊!”   “救命啊!”   马路上半天没有一辆车,影媚哭得嗓子嘶哑,也没什么卵用。萧云宸冷冷看着她,目光厌恶至极,被她哭声弄烦了,萧云宸弯身,右手臂屈起,狠狠砸在影媚腹部。   “啊!”影媚双眼一突,小腹上传来的剧痛将她折磨的死去活来。她蜷缩在车前盖上,呜咽着流泪。   “你他妈烦不烦?哭什么哭?老子是强/奸你了还是怎么你了?你说你一三十出头的女人整天就只知道哭,你还有没有出息啊!”萧云宸一把扯开西装扣子,整个人都在冒火。   被他骂的一愣一愣的,影媚忘了是该哭该叫。   “行了行了,别他妈哭哭啼啼的了,我今天没打算杀你们,只是想警告你们这对狗男女,以后离我们彤彤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彤彤三米以内,老子直接一枪毙了你们!”   萧云宸整理好衣服,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倒也人模人样的,隐约还能看出些贵气。但他只要一开口,流氓土匪体质就会暴露无遗。   最后看了眼杜子铭,萧云宸带着满心厌恶钻进自己的车里。   杜子铭一脸怪异盯着奔驰车尾,心想,这男人是疯子吗?   就为了警告他们,搞出这么大阵势…   ------题外话------   PS:文中开国元帅纯属虚构,不要考究。   推荐文:五月紫丁香《霸宠一换脸新娘》:   她本是Z市慕容集团的千金,然后却在与相恋6年男友订婚前一天,家破人亡。   慕容集团遭遇债务危机,面临破产,负债累累的父亲,被逼跳楼自杀!   真相竟然如此残酷!五年后   改头换面归来,取名慕唯复   她说   ——冀容寒,我要你以十倍的方式,品尝我曾经感受的凄厉绝望的痛苦。   他,权贵青年才俊。   有钱、有权、有势、有貌又有才。   本以为找到一个好玩的游戏——助她复仇!   殊不知,在救起她那一刻起,这颗心就越陷越深。   最后十分霸道的说道,   慕容悦,我允许你亲自报仇,但是,   你要记住,   在你报仇成功那一时,就是成为我新娘的那一刻!   ☆、113、甩他一脸小米粥   “杜子铭,你他妈拉我一把啊!”   趴在车前盖上的女人衣衫不整,大腿上的鲜血染红她波西米亚碎花长裙。细碎的玻璃渣子将她双腿刺破,镶在肉里,一眼看去,十分可怖。   游离的思绪被影媚的骂声拉回现实,杜子铭深深看了眼躺在车盖上又哭又骂的女人,心里无端有些累。   车盖被太阳烤得发烫,影媚眼珠子跟血珠子一同滴落在车盖上,瞬间化作一摊干痕迹。杜子铭推开车门下车走向她,他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又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伤口,确定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松了口气。   车被砸成这副模样,无论如何都不能开了。   杜子铭打电话叫助理开车来接他们,担心会被狗仔拍到,两个人不敢站在马路边上,只能找个暗处草丛躲藏起来。半个多钟头后,年轻助理一辆慌张赶来。   杜子铭怀抱影媚从草丛里出来,两人慌慌张张坐上车,精神这才松懈下来。“快送我们去私家医院,找个信得过的人将车修好。注意关注媒体动向,别让此事上报。”杜子铭用丝巾将影媚腿部受伤严重的地方包扎起来,还算镇定的吩咐助理。   助理看了眼被踹坏挡风玻璃的保时捷,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赶紧点头道是。   …   流月波下午没事做,便开着车子去片场找洛彤。   一排排车辆等候在石子路两旁,太阳光很大,大地被烤的冒气。流月波打开导航,选了条偏僻的小马路走捷径。车子转了个弯,隐隐可以看见不远处商业住宅区。   忽然,一辆红色保时捷闯入流月波视线。   他停下车子,摇下车窗,看见满地鲜血跟碎渣。面色闪过一丝诧异,流月波推开车门走到保时捷前看了看,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这不是影媚的车吗?”   影媚这辆保时捷是欧龙娱乐大老板去年送给她的年终奖礼物,这辆车可是限量款,很好认出来。   想起杜子铭跟影媚这对狗男女曾经对洛彤做过的那些事,流月波心里就来气。他眺目看了眼四周,见这里真的是个偏僻场所,便放下心来。   流月波走到花丛旁,从草丛里抱起一块篮球大的石头,走回保时捷车旁。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球动作。石块从手中脱落,砸在保时捷车门上。   哐当!   车门破碎,石头落在驾驶座上。   流月波手伸进车内,将那石头抱出来,又来到另一边。   哐当一声,副驾驶车门也碎了。   流月波拍拍手,他双手撑腰看了几眼保时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捡起石块,狠狠砸了几下车屁股。车皮股凹了下去,车尾灯也全部被砸坏,流月波这才将石块扔回花丛里。   他拍拍手,解气!   坐回车中,流月波摆弄手机对着保时捷咔擦拍了几张照,用小号发送了一条微博,这才开车朝片场赶去。   …   萧云宸就坐在片场外,看着洛彤帮纪若端茶递水,心里特不是滋味。跟他在一起时,彤彤何时做过这种事?   萧云宸望着洛彤,眼神一点点变得深沉。   当年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打下片天地就想着赚大钱去走私。他见走私能获取牟利,便将自己三分之二的家当全部压在走私上。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恰逢那段时间C国换了领导人,那人一上任就严打走私,萧云宸太高调,成了首批遭整的对象。   三分之二的家当全部栽在里面,萧云宸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形,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怎可咽得下这口恶气?他是个有心计有谋略,心怀大志的人,自然不甘平庸。   放不下名利与地位,迫不得已之下,他选择与大家族安家联姻。   当时他也犹豫过,一个是陪自己走了三年,为自己挡过子弹的真爱;另一个是能助他再创辉煌的安家小姐,名利地位摆在眼前,他终究是选择了后者。   他不爱安心,一直不爱。   他看到洛彤脸上干净无暇的笑容,实在是不敢开口告诉她自己将要跟安家小姐联姻一事。后来洛彤无意间得知这消息,跑回家询问他,面对洛彤的指责询问,萧云宸不是不愧疚的。在她悲伤的眼神中,他终于承认了自己将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事实。   当时洛彤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没有半点爱意,只有悲伤绝望。   “萧云宸,我与她,你只能选一个。这样,你还要跟她结婚吗?”洛彤就站在他们曾经翻云覆雨无数次的房间之内,她穿着单薄的浅黄色睡裙,过腰长发将她衬得越发秀气纤瘦。   看着洛彤忐忑不安的眼,他终究还是点下了脑袋。在他点头的那一刻,洛彤整个人都颤了颤,水灵灵的脸蛋在霎那间失去血色。   “萧云宸,你我这三年,就当是一场梦吧!以后再见,咱们就当做不认识彼此。”洛彤双手拽着睡裙料子,几乎是咬牙说出这话。萧云宸看着她绝望的眼神,耳旁充斥着洛彤冰凉无情的话,心口沥沥滴出血液。   她转身就要离开他们的家,萧云宸慌了,抱住她,一把将她扔到床上。在恐惧的驱使下,他扯破她的睡群,用热切的吻亲遍她全身,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以此来宣告她是他的。   只是他一个人的。   那个晚上,洛彤不再像以前那样发出动听靡音,她像个破碎的瓷娃娃,任凭他处置。   当他彻底释放,趴在她身上喘气之时,她一双出尘水眸看着他,满是厌恶、妒狠。“这样也好,我们在床上认识,也在床上结束,挺好。”她的声音冰凉绝望。   听到这话,萧云宸心都凉了。   他终究留不住她,即便是将她锁在大宅子里,她也有千万种办法逃出去。在他跟安心大婚的那天晚上,他撇下新婚妻子独自开车回大宅,却听到一个让他震怒不已的消息。   “早上你一出门,洛小姐就就跳楼了。”   萧云宸身体晃了晃,脸都白了。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从三楼跳下…他不敢想象后果。   “洛小姐怎么样了?”   “医生说,洛小姐右腿骨折。”心狠很一痛,他的彤彤为了逃离他,竟然选择跳楼,还摔断了右腿。“她人现在在哪里?”   管家目光闪闪躲躲,在萧云宸再三逼问下,他才诺诺告诉他,洛彤从医院逃走了!那个晚上,萧云宸翻遍了全城,也没能找到洛彤的下落。   一个右腿还打着石膏的女人,毅然在他新婚之日出逃,她到底去了哪里?   …   萧云宸看着跟纪若并肩站在一起的洛彤,很想问问她,那个晚上她到底呆在哪里。他更想知道,孩子真的是洛彤主动打掉的,还是因为那一跳,伤到了孩子,被迫拿掉的。   可他没有勇气。   从他抛弃洛彤选择名利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没有资格跟勇气去询问洛彤了。   就这么淡出她的世界么?   洛彤笑容依旧干净迷人,萧云宸痴迷看着她,又一次在她的笑容里丢弃盔甲,失了灵魂。萧云宸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脑袋靠在背椅上,沉默了许久,缓缓呢喃道:“我不甘心啊…”   *   橙色迈凯伦驶进商业小区,隔着很远,流月波眼尖的看到了大树下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车内一身黑衣,目光望着片场内的萧云宸。   “萧云宸…”流月波双唇紧抿在一起,心情有些沉重。   萧云宸看洛彤的目光,太霸道,也太有占有欲了,真让他放心不下啊!流月波找了个停车位停下,他戴上墨镜,大摇大摆从萧云宸身旁路过,走进片场,直拿萧云宸当空气。   萧云宸见流月波进去片场,脑子一抽,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片场。   察觉到萧云宸跟在自己身后进了片场,流月波神色染上恼意,他加快脚步,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大叫一声:“彤儿!”这声彤儿,七分亲昵三分显摆。   听到这称呼的洛彤一愣,她皱皱眉头,不太适应流月波这称呼。   同样被这声彤儿惊住的还有流月波身后的萧云宸,他神色复杂看了眼流月波,黑眸一点点冷下去。彤儿…这称呼真他娘的叫人不爽!   洛彤转过身朝流月波走来,见到跟在他身后的萧云宸,脚步倏然顿住,俏脸跟着变冷。很快的,她又恢复自然。   洛彤上前挽住流月波的手臂,嗔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明明是责备话,偏偏洛彤语气十分雀跃,傻子都听得出来她很高兴。   流月波脑袋凑近洛彤,像调情一样说:“想老婆了,所以来看看。怎么,你不高兴?”   洛彤脸蛋一红,没说开心,也没说不开心。只是又瞪了他一眼,被女友瞪了,流月波不仅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落进萧云宸耳朵里,那叫一个刺耳。   “你昨晚不是说最近没胃口么,今天中午打电话你也说没吃饱,诺,我来的路上专程去520小说阁买了份小米粥,味道挺清淡的,你多少吃点。”   洛彤低头看了眼流月波手中袋子,心里滑过暖意。“好。”她取过袋子,感受到粥还是温热的,忍不住冲流月波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   “别感动了,快吃吧!”流月波拍拍洛彤脑袋,满眼宠溺。   看着两人甜蜜得如胶似漆,萧云宸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他多想转身走掉,可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整个片场都因为他的到来,多了几分诡异沉寂。   洛彤坐在躺椅上,吃着粥,中途抬头看了眼萧云宸,眼里闪过意外,假装这才看到他。   “萧总。”   她客客气气的态度,堵得萧云宸心慌。流月波听得这一声萧总,咧咧嘴,眉眼间满是得意之色。   冷厉的眼扫过笑脸灿烂的流月波,萧云宸恨不得一枪毙了他。流月波不甘示弱回瞪他,两个人之间箭弩拔张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萧总,你来有什么事吗?”   洛彤一句话,轻易浇灭两人之间的烈焰。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这话音量很大,剧组不少人都听见了。   有人抬起头来,望向他们三人。   洛彤是流月波女朋友这事并不是秘密,可这萧总跟洛彤又是什么关系?当着流月波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是想挖流月波墙角吗?工作人员碍于两个男人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观看,只敢悄悄打量。   洛彤听到这话没有半点反应,她捧着粥小口小口喝着,水灵灵的脸蛋一派淡定。   明目张胆当着正牌男友的面说这话,正牌男友怎可忍?流月波蹭地站起身来,他迈腿走到萧云宸面前,将洛彤整个人挡在自己身后,才目视萧云宸,冷嘲热讽说:“萧总,觊觎别人的女朋友,是小偷行为。你难道想当小偷吗?”流月波眸子在冒火。   萧云宸嗤笑一声,“流总监,你莫不是忘了,早在八年之前,彤彤就是我的女朋友。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面装横?”萧云宸冰凉视线睨着流月波,一片不屑。   若不是他跟洛彤关系特殊,流月波这等身份的人根本就入不了萧云宸的眼。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娱乐总监,却成了洛彤现在的男朋友。   流月波眉心一跳,扬手就要跟他干架。   啪!   一碗小米粥越过流月波,无情的稳稳砸在萧云宸的脸上。   所有人呆住。就连在拍戏的纪若跟夜君然都愣了一会儿,两个人很快收拾好表情,因为刚好是背对摄像头的镜头,倒是没有影响拍摄。   魏然跟刘泰看了眼萧云宸三人,心想,今儿这剧组有鬼,影媚那一场闹剧刚闭幕,新的剧场又开始了。   汤汤水水从萧云宸脸上滴下,男人一身狼狈,表情万分错愕难以置信。他以前温柔贴心的彤彤,竟然拿粥砸他?萧云宸摸了把脸上的小米粥,整张俊脸都是黑的。   亏的是塑料盒,这若是瓷碗…   流月波也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忽然从嘴里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彤儿,你这碗粥砸的刚刚好!萧总,小米粥味道如何,你若是喜欢,改日有空我可以请你去吃。”   冰冷眼刀子朝流月波扫去,萧云宸心里怒火狂烧,他真想撕破流月波这张臭嘴。   “竟不知曾经狂妄潇洒的萧总,竟也变得婆婆妈妈如此拿不起放不下了。”洛彤从流月波身后走出来,她扫了眼有些狼狈的萧云宸,俏脸有着点点鄙夷。   萧云宸一噎,竟发不出声。   “萧总,你离婚不离婚都跟我没干系,那是你自己的事。还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女朋友,即使是在八年前,我跟你也只是情妇跟金主的关系。”谈起两人的曾经往事,纪若显得十分平静。   她越是平静,萧云宸就越凉。她是真的放下了吗?刻骨铭心的曾经,说忘就忘了吗?   洛彤牵着流月波的手,特意在萧云宸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我现在是流月波的女朋友,你不想自找难堪的话,就快些离开吧!”她说完,牵起流月波的手准备走。   萧云宸及时出手,拽住洛彤左手。   “萧总,你这是做什么?”流月波不悦挡在洛彤身后,一把挥开萧云宸的手。“萧总,请你自重!”男人的眼,有了警告跟不悦。流月波看着眼前这个要比他厉害许多的人,眼里不见半点怯意。   手被流月波拉开,萧云宸也不恼,他锐利的视线停在流月波身后的洛彤身上,里面有复杂跟伤痛。“彤彤,我一直想问你,我们的孩子,究竟是你自己去医院主动拿掉的,还是因为你从三楼跳下伤了孩子,迫不得已才拿掉他的?”   我们的孩子…   背对着萧云宸的洛彤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怀了孩子,如果她知道,她定不会莽撞的从三楼跳下。都以为她是因为萧云宸跟安心联姻,一时气不过才跑去医院做掉孩子,都当她洛彤铁石心肠,其实不然。   那是她的孩子!   她怎会心狠到那种地步?   当时右腿骨折被管家送去医院,洛彤为了逃离萧云宸,从医院后门逃走。当天晚上她借住在从农村来C市打工的表姐家,晚上下面见了红,她被送去医院一家私人诊所,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怀了孩子!   可她还来不及跟孩子说句话打声招呼,孩子就那么没了。   直到现在她还清晰记得,在冰冷病床上,孩子被取走的那一刻心有多寒冷彻骨。她做的不是无痛人流,她不想在没有知觉下跟孩子分离。   当她从病床上下来,手里抱着被医生随意丢弃在一团白布里的血肉时,哭得肝肠寸断。那一刻,她恨透了萧云宸,也恨透了她自己。   他们都是不称职的父母,他们都是手拿屠刀的刽子手!   眼前变得模糊朦胧,洛彤抬头看了眼依旧炽热的黄昏天,努力勾起一个自嘲笑意。“萧云宸,都过去了,你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彤彤,你说实话,孩子究竟是怎么没了的?”萧云宸固执的想要知道答案。   洛彤闭上眼睛,有一滴泪滑过脸颊,落在地上,开出荼蘼之花。“伤心欲绝之下,我亲自去医院拿掉的。萧云宸,这答案你满意了?”洛彤回头看了萧云宸一眼,眼里的讽刺,让人心惊。   明明是七月天,冰寒却渗透进萧云宸的骨髓,噬咬着他的血肉。   流月波看着洛彤,微微蹙眉。他不喜欢这样的洛彤,不喜欢她脸上违心的面具,不喜欢她强颜的欢笑。他压下心里那些许伤痛,牵着洛彤,飞快离开片场。   “你干嘛?我还在工作!”被流月波拉着往外走,洛彤一时急了。   流月波不依,“工作个屁,你都这样了还工作,我能放心得下吗?”流月波脸色一沉,看上去挺唬人。洛彤呆了呆,看到流月波眼底深处真切实意的关怀,忽然就乖了。   “那你让我给纪若打个电话。”   这次流月波没反对。   洛彤跟纪若打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缘由,纪若没多说什么,只说让她别太难过。   洛彤刚挂掉电话,跑车便呼啸着,以夸张的速度,像一头猎豹横行穿过C市,开去盛开鲜花的地方。   ——   洛彤离开了,回酒店的路上只有竹瞳跟纪若两人。   竹瞳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躁动。微微蹙起眉头,竹瞳扭头看向纪若,问道:“若姐,今天几号?”竹瞳声音听上去跟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带着隐忍。   纪若没有察觉出他的不同,她翻出手机看了眼,说道:“7月23号。”   “23号?”熟悉的躁动在竹瞳全身血液里窜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毕露,隽秀的脸颊上,跟着浮现出难以隐忍的痛楚。竹瞳心跳忽然变得剧烈,23号,也就是初一…   “小瞳你怎么了?很热吗?”   纪若见竹瞳额头冒出冷汗,还以为是车内太热。她扫了眼温度显示频,26度,温度正合适,他怎么那么热?竹瞳摇摇头,澄清的眼眸中,隐隐约约闪烁着红色小点。   “小瞳,你是不是生病了?你脸色好白啊!”纪若一惊,从椅子上起身,用自己手背去触摸竹瞳的额头。手背刚接触到竹瞳额头,纪若像是被什么刺了一般,猛地收回手。“小瞳,你体温好凉!”刚才那一下的触感,她摸到的不像是竹瞳的肌肤,倒像是一块冰。   竹瞳眯眯眸子,在纪若看不到的地方,他眼里闪烁的红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凉,身体温度更低,体内躁动更盛。“没…没事…”哑哑的声音从竹瞳嘴里发出,跟平日里他的声音相差太多。   纪若听到他嘶哑似老树枝被碾压的声音,吓得整张脸都失了血色。“我们去医院,你状况很不对劲!”纪若掏出手机准备叫顾诺贤帮忙安排急诊,就在这时,竹瞳忽然猛踩刹车。   “若姐,坐稳了!”   急促说了声,竹瞳双手转动方向盘,凯迪拉克以惊人速度穿过马路,飞奔向酒店。   突然加速,纪若整个人向前一冲,额头都撞到了前车椅上。“啊!”她闷哼一声,身子又朝后跌倒在车座上。她死死拽住车顶扶手,暗暗祈祷不要出事才好。   凭借着高超精湛的车技,凯迪拉克几个眨眼便开进地下停车场。   吱!   车子稳稳停靠在车位上。   “若姐我先走了!”竹瞳几乎粗鲁地用身体撞开车门,他单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低头跌跌撞撞朝电梯奔去。纪若吓了一跳,赶紧跟着下车,她踩着高跟鞋跟在竹瞳身后,满脸焦急。“小瞳你等等我!你这样不行,生病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紧闭的电梯门。   纪若愣愣望着眼前关闭起来的电梯大门,有些回不过神。   竹瞳这是怎么了?   电梯内,一双血红色眼睛盯着玻璃镜中的青年,目光里有嗜血的光芒在闪烁。竹瞳紧握住双拳,忍住想要暴砸电梯镜子的冲动,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体内血液躁动的更加厉害。   叮!   电梯门打开,竹瞳迈腿跑出电梯,疾步朝自己房间跑去。用房卡打开房门,他钻进房间,来不及将房卡插进点灯感应器,整个人突然直愣愣跌倒在玄关处。   黑暗中,他血红色的眼睛像两团火,燃烧得旺盛。   双手撑在地板上,竹瞳匍匐睁着爬进房间,艰难蠕动的身躯,像一条没有骨头的大虫子。这恐怖的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见,定会被吓死。   砰!砰!砰!   敲门声响得剧烈急促,伴随响起的还有一道女人声音。那道声音,满是焦急跟担忧,好熟悉的声音…   黑暗中,火红色眼睛里露出片刻怔神跟迷茫,紧接着,迷茫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杀意!抠在地板上的十指指尖诡异的长出一根根硬如钢铁的黑色指甲。他想杀人!想徒手拧断他们的脖子!想刨开他们的肚皮!想扯碎他们的五脏六腑!想将他们一点点撕得粉碎!让他们死无葬生之地!   红色眼珠眨了眨,匍匐在地板上的青年突然缓缓站了起来。   羔羊送上门来了么?   嘴角勾起嗜血笑意,竹瞳硬如钢铁的指甲在墙壁上划出一条条痕迹。指甲划破墙壁,发出吱吱磨耳声。青年一点点朝房门靠去,体内急躁的血液蹭蹭蹭地往上升。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指挥着要他杀了门外那个倒霉蛋。竹瞳听从脑海里的指令,手搭在手把上,只要他拧开手把,门外那人,注定无处可逃!   “小瞳!”   “小瞳你怎样了?是不是很难受?你开开门,若姐送你去医院!”焦躁的声音很是不安,女人的声音传进竹瞳耳里,青年一愣,红色眼球里再次聚起迷茫。   是谁?   是谁在呼唤他?   他摇摇头,脑子里闪过一张清丽绝色的小脸。   “小瞳!你打开门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你出来我们去医院,算若姐求你了好不好?”门外的纪若对着房门一顿拳打脚踢,她是真的被吓坏了,竹瞳今晚太奇怪了。   “小瞳,你是不是得了怪病?你不要怕,你跟若姐说说,别死撑着,我们一起想办法治好它,好不好?”门外的声音,充满焦虑跟关怀,那是他十四年来从没听过的。   若姐?   搭在手把上的手抖了抖,长指甲刮过门板,发出细微声音。竹瞳眨眨血红色眼睛,体内那股躁动突然平息了许多。“若…若姐…?”他贴着房门,脑袋跟着传来剧烈疼痛。   竹瞳双手捶打着脑袋,满脸痛苦。他听着外面那人关切的叫喊,强忍着痛苦说道:“若姐,你走吧,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话刚说完,脑子更痛了。   门外纪若停止了动作,她贴着猫眼往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吗?”她显然很怀疑竹瞳这话的真实性。   竹瞳深呼吸一口气,血红色双眼里闪过极浅的清明。“真的,你回去吧,我这是老毛病了,睡一觉就好。”他苦笑一声,睡一觉就能好,那该多幸福。   听竹瞳声音似乎真的好了许多,纪若虽然很担心,但是竹瞳不开门让她进去,她也没办法。最后纪若也只得作罢。“那好,你好好休息,如果实在是不舒服,你就打我电话。”   “…好。”   纪若又在门外站了半分钟,深深看了好几眼紧闭的房门,纪若这才转身踏着高跟鞋离开。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竹瞳这才转过身来。妖异的血红色瞳孔凑近猫眼,竹瞳凝视着纪若远去的背影,身体里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的躁动再次沸腾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严重了。   再次贪恋看了眼那道倩影,像是要将那个影子印在灵魂里。竹瞳轻嘶一口凉气,身体靠着房门,一点点倒下去。   跌倒在地上,竹瞳没有失去意识,体内的躁动折磨得他死去活来,他真想就这么一死百了…指甲深深掐进墙壁之中,竹瞳凝望着深邃的黑暗,眼里聚起骇人的怨恨跟愤恨。   眼前又有穿军绿色的人影浮动,子弹在别墅里穿梭,佣人一个个倒下。最后,轮到了他所敬爱的父母。那个女人有一头清爽干练的黑短发,她总爱穿迷彩服,走起路来英姿飒爽,抱他的时候双臂十分有力。   那个女人,会在他入睡的时候给她讲故事,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做最好吃的糖葫芦,就连到死的时候,也要拼命将他藏进暗室。   那个男人,总是一脸严肃,他很少见他笑,但他知道,那个男人很爱他。他会在每天早晨带他晨跑,会陪他训练,会教他练字读书。   可他们,却被自己最信任最崇敬的国家背弃杀害。   就为了一个可笑的试验。   三十四条人命,三十四个冤魂,这个仇,他该找谁去报?   “妈妈,爸爸…”   想起他可怜的父母,竹瞳体内血液躁动的像是要跳出血管。浑身血管突突直跳,竹瞳艰难顺着地板爬进房间,他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只老旧的手机。   按下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竹瞳拨了过去。   嘟—嘟。   嘟—嘟。   刚好响四声,手机接通。   “是我。”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是个男人的,有些低沉,发音不算标准。   竹瞳深呼吸一口气,虚弱低哑的声音在寂静暗黑的房间内响起:“papa…”电话里沉默了一秒,那人说道:“今天初一,朔点时刻潮汐最大,你还是会很难受,是吗?”   “我控制不住…”竹瞳红色双瞳在黑暗里聚满起更多杀意跟痛楚。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他长叹一口气,对竹瞳说道:“为了防止你身份暴露,我早有所准备。酒店大床左下角有一个暗格,药在里面。”   “谢…谢谢,papa…”竹瞳挂断电话,扶着大床爬到左下角。钢铁手指在地板上滑过,刺耳响动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摸索到一块质地略有不同的地板,竹瞳打开它,从里面捧出一个纯黑色的玉瓶。他抖着手打开瓶盖,近乎渴望的将里面的液体倒入嘴里。   很快,体内剧烈沸腾的血液缓缓归于平息…   竹瞳靠着床位,清隽秀丽依旧苍白,先前沸腾的血液折磨得他出了一身汗。血红色从他眼里渐渐褪去,很快的,他眼睛恢复澄清。他坐在黑暗里,正常的像是个普通人。   *   纪若洗完澡躺在床上跟顾诺贤打电话,两人随意扯了些闲话,纪若心心念着竹瞳是否安好,接电话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你有心事?”顾诺贤躺在他们家大床上,屋子里没有纪若,总觉得丢了点东西。   “哎,顾诺贤,你说竹瞳是不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啊?”听到她忽然提及竹瞳,顾诺贤心思一动,看似随口一问:“他怎么了?”   “他今晚很怪。”纪若斟酌着用怪字来概括竹瞳今晚的异常。   “怎么奇怪了?”   “唔,今晚回酒店的时候,他忽然额头冒汗,脸色发白。最怪异的是,我摸他额头的时候,发现他全身冰凉冰凉的,就像是一块冰。真的,你说怎么会有人身体冷得像块冰了?”纪若取下面膜,下床去浴室洗脸。   听着纪若那边的流水声,顾诺贤剑眉微微皱起。“真有那么夸张?”   “是啊!更奇怪的是,他叫他去医院,他死活不去。回了酒店他像逃命一样跑回房间,我去找他他也不开门,总之很奇怪。”纪若用海绵擦干脸,忧心忡忡问:“顾诺贤,你说竹瞳是不是真的得了怪病啊?”   因为有纪谱霖跟顾诺贤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纪若一见到突发异常的人,总是忍不住乱想。顾诺贤轻轻笑,“你想多了,他身体看上去很好,不会有事的。”   “你看上去不也很好么?发起病来时还不是吓死人。”想起顾诺贤上次在街头突然发病这事,纪若仍旧心有余悸。听得这话,顾诺贤哑口无言。   “这样,明早你多留意一下他,如果他身体还是不见好,你就直接将他押去医院。如果好了,那应该没大碍。”   “嗯。”   就在两人煲电话粥的时候,纪若房门门铃一阵阵响。   “这么晚了还有人找你?”顾诺贤听到纪若那边响起门铃声,有些诧异。“你多留个心眼,可不要将坏人放进来了。”纪若翻了个白眼,起身下床,担心敲门人是坏人,她煞有其事的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那根铁鞭。   从猫眼往外看,纪若有些诧异。   “小瞳?”   她赶紧扔掉铁鞭打开房门,门外是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的竹瞳,“你还好吗?”她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竹瞳一番,他看来似乎已经好了,脸上还带着笑。   竹瞳点点头,青年笑的颇矜持。“若姐,让你担心了,我这就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就好。”   见竹瞳是真没事了,纪若心里那点担忧也没了。“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看你刚才那会儿真的挺难受的,我都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了。”   “抱歉,下次不会再这样了。”竹瞳抠抠脑袋,澄清眸子很亮,“若姐,今晚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   竹瞳看着纪若,眼睛一眨不眨,十分专注。纪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竹瞳那双眼里,似乎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谢谢你…所有。”竹瞳看了眼纪若握在手心的手机,这才意识到她在打电话。“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房了,若姐晚安。”青年利索转身,离开这层楼。   纪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怪怪的。   “你看,这不就没事了。”通话一直开着,顾诺贤自然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纪若关闭房门,捡起地上的铁鞭走回房间。“嗯,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太晚了,你早些睡,我也要睡觉了。”   顾诺贤翻了个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一个人在家耐不住寂寞了?”纪若躺在床上,没有顾诺贤在身边,大床显得格外空旷。顾诺贤低声轻笑,“嗯,耐不住寂寞,想我家若若了。”   男人的笑声通过电话传过来,纪若禁不住红了耳根。“那你继续想,我们明晚见。”   “明晚回来吗?我去接你!”顾诺贤心里一喜,更加睡不着了。   “…好。”纪若翻了个身,很快就睡了。   顾诺贤听了会儿她的呼吸声,这才挂断电话。他双手枕在头下,仔细思索着纪若所说的有关竹瞳并发的症状,眉头一点点蹙起,这个竹瞳,果然有古怪。   ------题外话------   推荐长袖扇舞的文文《驯化叫兽小妻太萌腐》,轻松欢脱现代宠文。简介:这是一头外表古板内心奔放的萝莉耽美狼,企图掰弯精明腹黑禁欲系美教授,结果反而被吃干抹净的故事?   大一新生安馨,刚进校就盯上了副教授简宁——年方二十八,身材长相学历俱佳,气质可刚可柔,容貌可男可女,简直是天生的攻受兼备典范!唯一的缺点是,教授大人是直男!性别不同怎能相爱?必须得可了劲儿地掰弯啊!   ☆、114、三千不灭星辰,嫁给我   这日下午,微博上有一个名叫‘月下流光’的用户发了一条动态——   在北城左岸路旁见到一辆被砸毁的保时捷超跑,真是可惜,这么酷的车竟然被砸了。心疼车主三分钟,点蜡。这条微博下配有三张被毁保时捷的现场照片,地上干涸的血液似乎在告诉大家车主受了伤。   该用户粉丝数五百多人,网民不嫌事大,纷纷转载并评论该微博,几乎都在为车主默哀。一个多小时后,这条消息无意间被一微博大V号用户看见,该大V号转载了这条微博,并评论:“这辆保时捷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啊!”   另一博主转载他的微博,并写道:“我也觉得眼熟,刚去查了下,这可是去年新生产的保时捷‘魔风’,全球限售十辆,售价高达一千五百多万。据我了解,C城仅此一辆,是去年欧龙老总欧泽龙送给影媚的年终礼物。”   该评论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啥?是影大神的车?   这车毁成这副模样,影大神没有出事吧?   天啊,影大神的车也有人敢砸,她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影大神别怕,我们替你撑腰!   影大神没事吧?车都毁成这样了,人现在怎么样了?   各路粉丝一致留言表达自己对影大神的关怀问候,该博主微博评论区爆炸了,短短一个小时评论条数已超过两万多。不少公众号纷纷转载该微博,都在询问影媚有没有出事。   于是乎,影媚受伤的不胫而走。保时捷毁成这样,影媚人岂能没事?看地上那些血迹,也知道影媚这次是遭了秧,就是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物。   一些嗅出八卦气息的狗仔扛着照相机前往各大医院蹲点,希望有幸可以拍到第一手资料。   正是夜晚。   杜子铭怀抱双腿被缠成粽子形状的影媚走出私人诊所。   影媚头戴鸭舌帽,缩在杜子铭怀里,脸色有些苍白。“疼吗?”在萧云宸动手打她的时候,杜子铭懦弱没能出面,这已经伤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这会儿见影媚满脸苍白,杜子铭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影媚摇摇头,搂住他的腰,想着今天在面对洛彤的时候,这个男人毅然选择站在自己面前,心里那点憋屈也烟消云散了。   在他心里,自己终究要比那个初恋重要。   这就够了。   “不痛,你也不要担心,休息几天就好了。”影媚回抱住杜子铭,忍不住仰头亲了亲他的脖子。杜子铭顺势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就在这时,诊所旁的花丛里闪了几下。   几分钟后,影媚的名字出现在微博热搜栏上。   ——影媚受伤进医院,被拍与经纪人接吻,地下情曝光。   在这条热搜下,出现一篇名为‘细数那些年影媚身后的男人’的长篇微博,微博里详细扒出了影媚从出道至今,被哪些金主睡过,又当过哪些人的情妇,连她在M国发展期间跟哪些男人暧昧不清…等等最隐秘的八卦,统统被挖掘爆料。   这篇长微博配有图片为证,影大神的铁粉也无法狡辩。粉丝哗然一片,皆表示难以想象看起来端庄大气的影大神私底下生活如此混乱不堪。   …   影媚跟杜子铭秘密回到家,助理打电话来说微博上全乱套了,杜子铭这才打开平板电脑,登录自己的微博。   两人的关系被曝光,这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只是提前了节奏,倒没有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最让杜子铭意外心闷的是,微博上突然涌出来大量报黑料的用户,他们说的那些黑料并非是造假,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看着微博上那些言语污秽不堪的话,杜子铭心落地谷底。影媚这些年为了爬到顶峰,的确有被潜规则过。杜子铭也是个有野心的,他想做最厉害的金牌经纪人,就必须得将影媚培养成C国最厉害的影星。   他出生在农村家庭,没有雄厚的财力跟势力,想将影媚培养成最厉害的明星,何其不易。这些年两人为了走上巅峰,不是没做过那些卑鄙龌龊事,他们两人是相爱的,但他们更明白地位的重要性。   跟名利地位比起来,感情就显得脆弱多了。   每次影媚跟那些金主见面,都是杜子铭亲自护送接回,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去做那些事,杜子铭心里不是不难过。一次两次心如刀绞,久而久之也能平淡处之。   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哪还有什么纯洁的感情。   他们自认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却不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过了,就一定会传入别人耳中。杜子铭沉着脸关闭微博,靠在沙发上,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影媚见他脸色不对劲,意识到微博上事态一定很恶劣。   “网上都说了些什么?”影媚垫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脸上敷着面膜,语气有些生硬。杜子铭轻叹一口气,直说道:“这些年你私底下做过的那些事,全部被人抖了出去。”   眉心一跳,影媚在敷面膜的手一抖,心绪难安。“怎么会这样?是谁爆料的?能查出来吗?”她声音染上急切。   杜子铭没有说话,但脑子里已经飞速运转起来。   是谁?   会很难猜吗?   从他的观察推理来看,幕后推手一定是那个叫月下流光的微博用户。他特意去看了一遍那人的微博,他微博发的几乎全是跟美食玩乐有关的消息,看不出来真实身份。   直觉告诉他,这个月下流光是圈内某个人的小号。   杜子铭做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直觉素来不会出错。   “月下流光?”   影媚眯眯眼,仔细将脑子里的敌对明星翻了个遍也没想出一个准确对象来。“会不会是…萧云宸?”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影媚就一阵胃疼。   杜子铭沉默了许久,闷声说了句我不知道。影媚缩在沙发角落,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   又是一个多小时候,欧龙娱乐突然发表一份名为《关于网上恶意抹黑我司艺人影媚事件的澄清说明》的文件。   文件内容如下:   今日下午四点多,微博用户‘月下流光’上传了几张被砸保时捷图片,据公司调查,保时捷的确系影媚所有。   今日下午影媚同其经纪人杜先生一起去某剧探班,回家中途遭遇打劫,身上现金跑车全部被抢。庆幸助理携带保镖及时赶到,影媚跟杜先生获救,两人皆受轻伤。   关于影媚先生跟经纪人杜先生之间的关系,的确如大家所想,他们是情侣关系。   最后,关于网上部分公众人士恶意发表的不实消息,我公司决不会轻易妥协。希望某些人士能给我家艺人影媚道歉,并且删除微博。否则我公司将以恶意诽谤他人罪,起诉诽谤者。   文件右下角写着日期,下面有欧龙娱乐总监墨泽的签名,还有欧龙娱乐盖章。   消息发出后不久,闹事的几个大V号接连删除自己早先发表的微博言论。一些粉丝见到这场闹剧,全都抱怀疑态度,早先那条长篇微博证据齐全,说的有模有样,还有照片为证,看着可不像是在恶意抹黑。   倒是欧龙娱乐那份文件里,隐隐有威胁意味。   一番比较下来,粉丝心里也不乐意了,这欧龙娱乐不是仗着自己财大市打欺压人么?自家艺人做了龌龊事,还不许别人说不是?一时间,微博上忽然多了许多讨伐欧龙娱乐的话语,就连影媚的微博,也被粉转黑的黑子路人粉给围攻了。   *   跑车在高速路上奔驰了两个多小时,才下了高速,驶进一个名叫‘彬县’的小县城。   洛彤看着这个街头有些拥挤破旧的县城,弄不明白流月波要带她去哪儿。   她也沉得住气,没有询问他要去向何方,看着似乎还要一会儿才到目的地,洛彤干脆闭着眼睛睡觉。这几天纪若早起晚归,身为经纪人的洛彤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连续熬了三四天,她也累了。   靠着车椅,洛彤很快便睡着了。流月波侧头看了眼熟睡的人儿,将车内温度稍微调高了两度,又刻意放慢车速。   车子绕出县城,去到一个偏僻的镇子。   洛彤这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她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了。她动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流月波的西装外套,车内灯光昏暗,流月波抽着烟,侧目看向车窗外浓黑夜色。   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侧脸线条衬得柔和儒雅。   洛彤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我们到了?”她拿下流月波的外套,摇下车窗看了眼外面,发现他们身处一片荒郊野岭。   荒岭马路是双行道,大晚上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是哪儿?”流月波大晚上带她来这里,洛彤心里有些发毛。   流月波深吸了口香烟,这才熄灭烟蒂,将烟头扔出窗外。“我还在想,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这会儿就醒了,倒是比我想象的醒得早了些。”他收回目光看洛彤,褐色双眸里闪烁着洛彤看不懂的光芒。   “车上睡着不舒服。”这算是皆是。洛彤被流月波眼里的光芒骇到,有些想逃。“你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不是她爱胡思乱想,的确是身处这种地方,太容易让人心慌马乱了。   流月波双眼一眯,整个人气势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他直起上半身,直逼洛彤而来。他的目光泛着冷,嘴角扬着一抹似邪非恶的笑容。在这个夜里,有着这副神情的男人让洛彤心里发悚。   “你猜我要做什么?”流月波语气冰冷,看着身下脸色惊慌的洛彤,目光像杀人犯一样可怕。洛彤紧了紧衣领子,艰难吞了口唾沫,犹犹豫豫说道:“劫色还是劫财?”   流月波挑眉,“先奸后杀再劫财。”洛彤眼里闪过一抹怪异,接着,她忽然一把推开男人。“别演了,你不是夜君然,演不出坏人的样子。”   流月波眨眨眼,成熟俊脸上扬起不解。“我看你刚才明明有被我吓到,怎么忽然开窍了?”洛彤白了他一眼,随口一说:“你不会那么做,嗯,你不会对我那么做。”   流月波愣了愣,双眼变得柔情似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舍得对你做坏事。”   “来,下车!”   流月波推开车门,身体走进夜色之中。   洛彤跟着下车,脚踩在水泥地上,走到他身旁。借着车灯,她这才恍惚看清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悬崖马路边。右边靠着山,左边是悬崖,下面是一条河。   听着滚滚河水,大概可以猜出这悬崖估计有两百多米高。   大晚上的带她来这种孤僻地方,洛彤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流月波神经有问题。她要再往前跨出几步,必定会摔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知道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吗?”流月波双手插在裤兜,夜风吹起他微长的刘海,飘忽的声音顺着风传进洛彤耳朵里。洛彤抖抖肩膀,她猜不出来,干脆选择闭嘴。   “这里,叫绿潭山。”   “嗯?”洛彤偏头去看流月波,“没听说过。”   “你自然没听说过。”流月波向右移了一步,将洛彤身子很好的圈在自己怀里,冷风被他挡在身后。一个暖心的动作,足以看出流月波对洛彤的心。   洛彤往他怀里靠近,问道:“所以?”   “我算是个孤儿吧,从小父母去世,只有一个外婆。我小时候住在孤儿院,只有暑假才能到外婆家玩一个月。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传说,绿潭山下有一汪孤潭,叫绿龙潭。若是有人跳进绿龙潭而不死,那么,这个人将获得重生。”流月波低头看着几乎贴着自己胸膛的洛彤,说道:“彤儿,我带你来这里,洗涤过去,重获新生。”   洛彤抬头看向流月波,荒郊夜晚天上的星星似乎要比城市里要更明亮。看流月波眨眼,洛彤仿佛看见天上的星星在眨眼。他的眼里美丽的,摄人心魂。   “告诉我,怎样才能重获新生?”   流月波勾唇轻笑,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向身旁悬崖。“跳下去,就是新生。”洛彤心头一跳,“我看跳下去是找死!”   开玩笑,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摔得粉身碎骨她就不姓洛!这下面若是海,或者湖,那还有活命的机会,可这下面是一条河…   “我说真的。”流月波沉沉看着她,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洛彤收起笑脸,板着脸严肃教训他:“流月波,相信我,从这里跳下去,你不是在重获新生,你是在给阎王爷送命。”   “我说真的。”他依旧是这句话。他固执起来,让人心累。洛彤沉默了几秒,她身子往前探了探,试着去看悬崖外,这脑袋还没伸出悬崖,双腿就开始打颤了。   “妈啊!”她一把拽住流月波的手,嘴皮子都在哆嗦。“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我可跟你说,你别想不开去寻死。你死了,我可不会为你守寡。要知道世上帅哥这么多,说不定你今儿刚死,我明天就找个帅哥嫁了…”   “啰嗦!”流月波盯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洛彤,忽然低头用嘴堵住她的嘴。   洛彤的话化作呜呜声,被流月波消化进嘴里。   流月波搂住她的腰,将她死死钳在自己怀里。洛彤眯眼看着流月波的眼睛,星光下,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洛彤小小花痴了一把,心说,都三十出头的老女人了,竟还有犯花痴的时候。   不该!   细细品尝着洛彤唇瓣的滋味,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流月波这才松开她。靠在他的胸膛口,洛彤呼吸有些絮乱。   “抱紧我!”   洛彤一愣,“你要做什…”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感到搂住她腰肢的手加大力量,于此同时,她脚下一空,整个人飞速下坠。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洛彤猛然间白了脸。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夜晚长空。   在她的瞳孔里,星辰银河越来越远,河水流动声越来越近。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身体在半空中坠落,两个人抱在一起,像是死亡的海鸥,就要一头扎进海里。   “流月波,你他妈疯了!”在要死的那一刻,洛彤大吼大叫,双臂却是死死搂住男人的背部。惊慌过后,想着就要摔死了,洛彤突然仰头用自己的嘴堵住流月波的唇。   褐眸染笑,流月波看着怀中明明又气又怕,却依旧死死吻住自己不松开的女人,心脏在那一刻狠狠震动一下。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心悸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荒唐的想要在她身旁守护她一生。   “彤儿,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在心里,他将她规划到自己的世界里,从此,她再也逃不开他编制的情网。   洛彤紧闭着眼睛,她以为她会噗通一声摔进河里,被滚滚河水卷走。或者会摔在大石头上,直接碎成一团肉泥。可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发生,她听到耳旁响起噗呲一声,接着,耳旁刮过的风声减小,下坠的速度减缓。   诧异睁开眼睛,洛彤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流月波的背后,长出了一对发光的绿色翅膀,准确的说是高级迷你飞行器。绿色的翅膀上,印着两个闪烁的英文单词——   Marry—me。   洛彤眨眨眼,呆呆看着翅膀上那两个单词,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她紧了紧双手,双腿绕上流月波的腰,她微微仰着脑袋,如墨青丝在她头下绽开,被风吹得飞扬。   水灵灵的长眼里,印满流月波的笑脸,以及他背后星空中,三千不灭星辰。   “嫁给我,彤儿。”流月波在笑,声音上扬,雀跃又带着忐忑紧张。   洛彤怔愣在半空,忘了反应。   心尖,滑过酸涩。   她活了三十一岁,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对她说:嫁给我,彤儿。   她的初恋,曾经对她说过无数次我爱你,却没有说过一次想要跟她在一起,反倒将她送去了别的男人的床上。她曾经挚爱的男人,给过她荣华富贵,给过她锦衣玉食,给过她宠爱疼呢,最后却为别人披纱戴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糊涂荒唐的过了。   却没料到,年过三十,竟等来了一句珍贵奢侈的——   嫁给我。   不是韶华年纪,她却遇到了风华良人。   不爱你的人,总有诸多柔情蜜语,却吝啬的不肯开口请求你将一生托付给他。一切,不过是不爱,不过是不深爱。   洛彤沉默有接近半秒钟的时间,流月波却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   “为什么要娶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还算清晰,没有哽咽。   流月波倏然坏坏一笑,像极了他们在办公室初见的样子。他痞气,恶劣,不正经,让洛彤牙痒痒,却生不起厌恶。   “因为,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将你带进我的生活,让你参与我的一切。”因为想让你参与我的一切,想跟你一起生活!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舍不得就这么晾着你。   这么坚强美好的你,不娶了你,会遭雷劈。   流月波终于明白了顾诺贤对纪若的心思,他以前一直觉得顾诺贤是个疯子,对纪若管教太多,现在他开始理解了。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了,就会变得不理智,变得疯狂,变得不再像自己。   在一年前,流月波从没想过要结婚。他从来就不是专情之人,坐在他这个位置上,注定要接触许多莺莺燕燕。他不是洁身自好,不进油盐的人。他就是一享受生活,活在当下的俗人。   美女投怀送抱,他不介意跟她们玩玩。   流月波不是没有认真爱过,但跟那些人谈情说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遇到洛彤,他心脏狂跳不止,他对洛彤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人长得真让他喜爱得紧。   悸动的心跳,是他之前从没遇到过的。遇到了,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他在暗中观察过洛彤许久,开始他们总是不对盘,两人一见面就斗嘴,颇有些冤家的味道。可只有流月波他自己知道,在见到一直淡定沉静的洛彤被他惹急了,跟他斗嘴时,他为此有多沾沾喜喜。   在纪若跟顾诺贤的婚礼上,他看着坐在篝火旁喝闷酒的洛彤,心里特不是滋味。她脸上一脸神伤,分明就是在想曾经的故人,她喝醉了,跟纪若说了些埋在心窝里的话。   她说:曾经有一个人,说要陪我走到白头,结果半路被人拐走了。她又说:珍惜眼前人,趁着年轻爱得起,狠狠去爱吧!   站在远处的他模糊间听到这两句话,心跳再次狂热起来。他怔怔看着篝火旁洛彤略显红润的脸庞,心里突然有了决定,那就是——   守护她!   那个晚上,他扶着醉酒的洛彤走出顾家庄园。在回去的路上,洛彤睡着了,嘴里迷迷糊糊念着两个名字。开始念叨的是一个叫杜子铭的人,后来,她嘴里反反复复都在叫另一个名字——   云宸。   她叫的是名,没有姓,他们曾经关系一定很密切。他心里酸酸的想,内心却感到气馁。   一路上听她念那个人的名字,流月波特别不爽。他将车停在路边,按住她的脑袋,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偷偷亲吻了她。那是流月波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偷亲一个女子。   她在跟他接吻的时候,嘴里呼唤的依旧是那个叫云宸的人。   那一夜,他终究没有动她。   后来在宴会上,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原来,那个在她心里埋藏了许多年的男人,全名叫萧云宸。一个暴戾、黑暗、背景复杂的男人。   在宴厅一角,他偷听到她跟影媚的谈话。当他听到杜子铭跟影媚曾经对洛彤做的那些事情时,气得真想跑去宴厅一脚踹死杜子铭。他忍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叫萧云宸的男人走近洛彤。   从他们的对话以及影媚疯疯癫癫的话语中,他又知道了一个消息。原来他喜欢着的那个沉静如水,笑起来星辉暗淡的女子,曾经竟然那般深爱过那个叫萧云宸的男人。   她爱他爱到甘愿做他的情妇,甚至为他怀过孩子流过产!   嫉妒吗?   自然是嫉妒的。   “萧云宸,我不要你了。”   洛彤对萧云宸说这话时,流月波看到萧云宸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这个萧云宸必定还爱着洛彤,他知道洛彤还对萧云宸有情,否则不会在经历过那么多伤痛后,还在醉酒时呼唤他的名字。   想明白了这些,流月波心里生气浓浓的危机感。   他在树下抱住洛彤纤弱的身子,心里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好好待她。这么美好的女孩被两个渣男被荼害了,真让他心疼啊!   想要将一个,在心里存留回味了五年的旧情人从洛彤心里拔掉,必定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洛彤试着跟他相处的那段时间,他也难过颓废过,也自我诋毁过。可所有种种,都抵不住他爱她来的深。   罢了罢了,我认命吧!他这么想着,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她,试着用一颗赤子热心去温暖她,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林翡彤演唱会的那个晚上,流月波本来只是想气气洛彤来着,却没想到洛彤反应会那么大,竟然被他气跑了。他真的挺意外的,没想到洛彤会那么在乎他。   他跟着追出去,见到马路边上跟洛彤并肩站在一起的萧云宸时,他心里没来由得升腾起一股怒火,像是要将他灼烧成灰。   那个晚上,他又知道了一个消息。   原来,他的洛彤不仅为那个男人流过产,还为他挡过枪。究竟是有多爱一个人才会义无反顾为他挡枪子?流月波心里凉凉的想,自己这辈子是没法将萧云宸从洛彤心里赶走了。   也是在那个晚上,洛彤将身子给了他。事后流月波抱着洛彤,怎么也不肯入睡,他总觉得不真实,她心里明明还有人,为何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洛彤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不喜欢一个人,是断然不会跟他发生关系的。”   流月波有那么几秒大脑死机了。   待他反应过来,自是一番狂喜。洛彤这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也是喜欢自己的啊!他喜不自胜,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狠狠一顿蹂躏,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因为那句话,之后他再也没有忐忑怀疑过这份感情。   她或许是不够深爱自己,但他这人很容易知足,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位置,他就有足够的信心跟把握,能够将其他人都驱赶走,最后一个人搬进她的心房,再也不离开。   …   流月波收起脸上玩味坏笑,整个人都变得极为认真起来。   “彤儿,你愿意吗?”认真盯着洛彤那双长而亮的双目,流月波不由得紧张起来。   活到三十几了,流月波这还是头一遭像个毛头小子般紧张。   一句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将你带进我的生活,让你参与我的一切,就是流月波的求婚词。这话一点也不华丽,却刻在了洛彤的心上。   她眨眨眼,水灵灵的俏脸瞬间年轻了十岁。   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站在学校操场那棵木槿树下,笑着对杜子铭说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八年前,她认识萧云宸的第六个月,萧云宸递给她一张协议书,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情妇。   心中有情,洛彤只是思考了几秒,便扬笑对萧云宸说:“我愿意啊。”   八年后,在荒郊野岭深谷之中,在三千不灭星辉之下,在流月波忐忑不安的目光下,她再一次说话那四个字:   “我愿意啊!”   眼里忐忑化为狂喜,流月波抱着她疯了一样狂亲。“彤儿,我太开心了!”他在她脸上每一个地方亲吻,脸上的笑容那般恣意随性。洛彤陪着他笑,笑声在随着风声与河水声,散落在整片山谷。   洛彤看着流月波的脸,心里想:即使被伤千万次,我仍旧相信爱,虽然我不信杜子铭,不信萧云宸,但我信你。   …   两个人在河谷上飞行了好几百的距离,最后落在一块大石头上。   流月波解开背上的双人飞行器,牵着洛彤坐下。   “手伸过来。”   洛彤依言伸出左手,流月波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枚很简单的银色戒指。“你看,我打一开始就想跟你结婚,我早在你答应跟我交往的第二天就去买了戒指。”   流月波单膝跪在石头上,他将戒指举起,放在洛彤眼前。   “从那天起,我一直随身带着它,就想着等哪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掏出来,管你愿意不愿意,直接给你套上。”这话虽然无赖流氓了些,可流月波真是这么打算的。   洛彤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咧嘴傻笑起来,像个小孩。   流月波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给她套上戒指。洛彤盯着戒指看了几眼,才说道:“嗯,很好看,尺寸没错。”戒指戴在洛彤左手中指,洛彤皮肤偏白,银白色戒指朴素又简约,更衬得她手指秀丽。   挨着洛彤坐下,流月波掏出手机,“见多了别人秀恩爱,今晚我也要秀恩爱,闪瞎他们的狗眼。”他说着,牵起洛彤的手咔嚓拍了一张照片。编辑微博,发送:   英俊迷人的月哥哥,终于在三十二岁这一年找到了此生唯一。我现在还跟女友在河沟里吹冷风,谁来解救我们?配图是两个人的手,流月波的手牵着洛彤的手,洛彤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很显然。   消息一经发送,圈内熟知明星艺人纷纷点赞。   …   顾诺贤刚跟纪若结束通话,他双手枕在头下,想了想竹瞳的事情,实在是理不出思绪,就想着登录微博看看纪若今天有没有发新动态。他没看到纪若的新动态,却看到夜君然转发了流月波的微博。   他看完微博,有些哭笑不得,跑河沟里去求婚?顾诺贤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通讯录,给流月波打了个电话。   流月波两人刚浪漫了一把,这会儿正坐在石头上数星星看月亮吹冷风,气氛虽然浪漫,却有些凄惨。他不禁后悔起来,跑这来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求婚,也是作孽。   顾诺贤的电话,可谓是及时雨。   “在哪儿了?”   流月波将手机凑近河水,这才大声回答道:“听到水声了吗?我们在彬县,清镇绿潭山河底!”顾诺贤沉默了两秒,说了声:“流总监真是浪漫,大半夜跑去那种偏僻地方,好雅兴!”   “顾总…”   顾诺贤:“…说…”   “能不能想个法子将我们从这河底捞上去,这大半夜的,要是下场雨涨了洪水,你再见我,估计就是明日报社死亡板块头条上了…”   顾诺贤:“…”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这才给宋御打了个电话。“派辆直升机去彬县清镇绿潭山大河谷,把流月波那傻逼给我捞回来。”   宋御已经睡下了,闻言也不得不认命从床上爬起来,亲自驾着直升机开往山沟沟里捞傻逼。   *   萧家大宅。   偌大的宅子,深夜里安静的诡异。浅绿色书房内,萧云宸斜躺在沙发上,他手里捧着一本相册,是早些年跟洛彤一起拍摄的。   忽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他蹙眉拿起手机,解锁,发现是安心发来的短信。   沉思了两秒,萧云宸还是打开了短信。   “萧云宸,你看微博没?流月波跟洛彤求婚了,洛彤答应了。”   啪!   手机被扔向墙壁,将墙壁硬生生砸出一个深坑来。   捡起手机重新开机,萧云宸下载了微博软件,随意注册了一个微博号登录上去。他搜索流月波三个字,果然看到他在十几分钟前更新了一条新动态。   他耐着性子跟怒火看完微博内容,周身都被阴暗笼罩其中。什么叫找到了人生唯一?还跑山沟沟里去求婚?   萧云宸扫了眼洛彤戴戒指的手,目光瞬间阴鸷起来。   见了鬼了!   他猛地从沙发上起身,来回在书房渡步,心里火冒三丈。“流月波,你当你求了婚,我就会放弃彤彤?”暴走的理智被拉回来,萧云宸好奇之下又看了几眼微博,才发现有很多人在说影媚。   他连续翻了好几页,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冷笑一声,萧云宸扫了几眼影媚的微博,嘴角聚起冷意。“你想要洗白…”他关掉手机,阴鸷的眼露出不怀好意,“我偏不如你意!”   …   凌晨三点,大多数人已睡下,而夜猫子正在四处刷网页的时候,微博上忽然惊爆出一段露骨豪放的性爱视频。视频女主角不是被人,正是影媚。   视频标题极为惊悚骇目——影媚高清AV,拿走不谢!   视频背景似乎是在一个游泳池里,池水清澈,裸露的一对男女在泳池里激战。女的,是妆容精致表情欲仙欲死的影媚。男的被打上马赛克看不清模样,但从体型可以看出,绝对不是她的正牌男友杜子铭。   视频一出,网民们振奋了,宅男们喷鼻血了,一些本就跟影媚有旧仇的人全都笑了。该视频被无数网友转载评论并收藏,微博官方发现并查封时,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平息此事。   凌晨五点多,又是一段视频流露出来,这一次,标题更加吸人眼球。   ——性爱Party,影媚NP大战。   这次的视频内容更加火爆低俗,简直就是挑战网民的双眼,刷新了一等人的三观。微博官方再次查封,然而总有后续视频陆续抛出,就像雨后春笋一般,杀都杀不干净。   影媚这个晚上一直没睡,她跟杜子铭呆坐在客厅里,看着微博上那些视频,头皮发麻心都凉了…   ------题外话------   正版群已开放,群号:301308756!欢迎加入帝歌读者群玩耍,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   PS:感谢各位妞儿们的月票跟鲜花钻石五星评价票!爱你们!(请投评价票的妞儿们,尽量投五星!不是五星的话,我就拜托你们留下你们的票票,我这里小,容不下。)   推荐温暖的月光的文,《摄政王绝宠之惑国煞妃》   颜如玉,权门颜家的天之骄女。却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一生受尽苦楚。   双眼被刺,双臂被斩,容颜被毁,最终沦落成为众人观赏的怪物。   一切因她看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苟且偷生三载,只为护她唯一至爱。可亲生子被当成玩乐的工具,痛苦的惨叫在她耳边响起时。她亲自杀死自己忍辱三年所保护的爱子。斗兽场上,泣血咒怨。如有来世,倾尽所有,不死不休!   ☆、115、这酒有你声音的味道   直升机开到彬县,开始朝着清镇所在方向赶去。沿着绿潭河下游往上,黑暗里,宋御冷峻脸蛋满是冷厉。他已在心里将流月波千刀万剐了无数次。   上哪儿求婚不好,跑这小山沟里!   净整些幺蛾子!   直升机突突响起,流月波眯眼看了看,暗道应该是顾总派的救援到了。他赶紧打开发光飞行器,宋御瞧见河下亮起一对绿色翅膀,隐约还可以看见Marry—me两个字。本就冷肃的脸,在那一刻更冷了。   妈的,竟然用这种损人不利已的方法求婚,这飞行器要是出个故障,两个人就不是求婚,而是殉情了。   “降落。”   驾驶员点点头,开始盘旋着降落。   见直升机来了,困意绵绵的洛彤忽然惊醒。两个人从石头上站起身来,一个劲地朝直升机招手。“在这儿!”流月波吼了一嗓子,遭到宋御一个白眼。   “接着!”   飞机在两人头顶上十来米处停下,宋御打开机舱门,抛出一根绳梯。   流月波接住绳梯,将它递到洛彤手里,“你先上。”洛彤也不矫情,脱掉高跟鞋沿着绳梯爬上直升机,绳梯再次抛下,流月波这才顺着绳子往上爬。   两人坐进直升机里,直升机开始返程。   “我说宋助理,今晚我抱得美人归,你就别板着一张脸了。你表情本就吓人,冷着一张脸,六畜都不敢近身了。”流月波坐在后排,抱着洛彤,朝宋御叽歪个不停。   宋御猛地转头,举起右手。“聒噪!”   手枪直愣愣指着流月波眉心,流月波跟洛彤同时一惊,聒噪的男人顿时闭了嘴。“得,我不说话了,您老收回这玩意儿,我这小心脏不经吓。”流月波倒不担心宋御真的会对他开枪,但人天生对枪械类的冷兵器感到敬畏忌惮,任谁被一把枪指着,都会不自在。   宋御瞪了他两眼,这才收回枪。   见宋御收回枪,洛彤跟流月波同时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今晚还是不要招惹宋御的好,也不知道他是吃了什么炸药。   …   直升机开到C市顾家私人机场,流月波跟洛彤齐齐下飞机,宋御打电话跟顾诺贤汇报了一声,这才开车回家。   在车里,他的手机再次响起。宋御本来是不打算接的,奈何手机一直响,跟催命似的,他只得无奈接起。   “是我。”开口两个字,跟吃了炮仗似的,火气味浓。   那头传来徐漠安低低的笑声,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对宋御说道:“抱歉小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在群里爆你的料。”今晚在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徐漠安说了句宋御大腿根处有一块浅褐色胎记,弄得群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滚床单了。   宋御自然是气了,徐漠安之所以知道他大腿根处那块胎记,是因为十几岁时大腿中过一枪,恰好是徐漠安给他包扎,无意间发现的。   时间倒退到两个小时以前。   ‘坏蛋集中营’群里。   徐老大:小御大腿根处有块浅褐色胎记,看着有点像兔子形状的。   裴狐狸:那你喜欢不?   老子天下第一帅:我看他喜欢的很。   徐老大:挺可爱的,我还挺喜欢的。   G天使:漠安加油早日扑倒小御,舔个够!   Eric:祝福你,加油!   裴狐狸:早日扑倒!   老子天下第一帅: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宋御洗完澡出来,他们还在嘻嘻哈哈的调侃他跟徐漠安。宋御见徐漠安没有反驳,心里一阵别扭,他跟大哥都是男人,这些人是哪根筋没搭对,硬要将他俩拉到一起…   G天使:小御了?怎么没见他。   徐老大:应该还在洗澡。   老子天下第一帅:洗澡要这么久?   裴狐狸:估计在窥屏。   Eric:宋御,出来吱一声。   宋御冷哼一声,在手机上打出两个字,点击发送。   小御:…呵呵…   众人:“…”   宋御说呵呵,那就代表他生气了。徐漠安赶紧离开群聊,给宋御发了一连串的私信,什么你别生气,大家都是开玩笑的。还说又没说其他的,都是兄弟姐妹,打打闹闹很正常。   宋御看着徐漠安发来的那些话,心里怪异感更浓。他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回了一句:不早了,我睡了。他发送完毕,还真倒头就睡。   去他的兔儿形状胎记!   M国,正在一赌场执行任务的徐漠安愣住了,他算了算时间,此时C国应该才八点,宋御什么时候作息时间如此良好了?他皱皱眉,心想这是在闹脾气。   等他执行完任务回家,忙给宋御打电话,打了四五个,那端才姗姗接起。   听着电话里徐漠安的道歉,宋御皱皱眉头,车子转了个弯,就快要到家了。宋御单手握着手机,问道:“老大,为什么他们说那些话你不反驳?”   “哪些话?”徐漠安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这跟他一贯的儒雅不一样。   车子驶进小区,开入地下车库。“就他们说什么扑倒啊,百年好合啊…”宋御很奇怪,老大一直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今天那几个人都这么说了,他不仅不反驳,竟还跟着起哄。   徐漠安静了几秒,才沉声应道:“我为什么要反驳?”   为什么不反驳?   “我们两个都是男人耶,被他们这么说了,你就不觉得…”宋御推开车门走向电梯,拿不准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种感觉。“你觉得恶心?”徐漠安几乎是在瞬间冷了声音。   宋御明显一愣,他按下电梯关门键,才解释说:“不是觉得恶心,是觉得很奇怪。”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却在想,老大怎么忽然生气了?   闻言,徐漠安脸上冷寒之光逐渐散去。他躺到自己床上,看了眼窗外烈阳,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小御,你脑袋肯定是榆木做的。”   宋御:“…”这是在贬他还是夸他?“我怎么就榆木脑子了?”   徐漠安长叹一口气,无端的心累。这呆子…   “小御,你是不会明白的。不早了,你快去睡觉,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安。”   “…哦。”宋御走出电梯,小声回了句:“晚安。”   徐漠安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才打开手机相册,从里面翻出来一张宋御的照片。那是宋御十三岁时第一次顺利完成任务归来时,徐漠安亲自给他拍的。   照片上,宋御还很稚嫩,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胳膊上抱着白纱布,纱布上隐约可以看见血迹。   少年坐在一颗大树上,树枝遮挡住阳光,也遮挡住他半张脸旁。在稀疏阳光的斑点下,少年侧脸线条俊逸,带着不服输跟对未来的向往。   徐漠安静静看着那张图片,心一点点沉静下来。   “小御,晚安。”   在大中午,徐漠安一个人躺在床上,对东半球另一个人说晚安。   *   洛彤跟流月波回了家,两人一进门,都觉得亲切极了。   那大山沟沟里,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唔,我去洗个澡,要跟我一起么?”流月波一边脱衬衫,一边笑着诱惑坐在沙发上睡意浓烈的洛彤。洛彤费力睁开眼皮子,“走吧!”   流月波转头勾起邪笑,跟她一起进了浴室。   圆形浴缸挺大的,像个迷你游泳池,两个人躺在里面绰绰有余。不着寸缕的洛彤趴在浴缸里,挺翘臀部露在水面,白皙而紧致。流月波舔舔舌头,翻身从背部搂住她。   “我们做吧!”   流月波手开始不老实了,在洛彤身体上四处游走点火。洛彤眯眯眼,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也觉得不做点什么对不起自己。“好啊!”   得到她的允许,流月波嘴巴都笑坏了。   于是,凌晨十二点多的浴室里,暧昧的火花节节攀升,靡靡呻吟一浪高过一浪。   *   次日早上醒来,洛彤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由于没休息好,眼皮子十分沉重。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过了,手机解锁,看到了纪若发来的短信。   一条是告诉她今天不用去片场,好好呆在家里休息。另一条则是提醒她赶紧上网看帖子跟微博,说是出大事了。洛彤眯着眼睛登录微博,这一看,瞌睡顿时醒了一半。   “靠,这影媚床技也太了得了!”她看着视频中即便是在泳池里,也耸动的如一条水蛇般妖娆魅惑的女人,有些瞠目结舌。这一大早上的就来如此激情的一幕,真让人…痛快啊!   她又仔仔细细梳理了一番事态起因结果,最后在微博里找到了那个叫月下流光的用户。洛彤翻了几篇月下流光的微博,目光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她扭头扫了眼沉睡中的某总监,心里却在想,这微博好像是流月波的小号啊…   流月波微博上那些美食照片,大多都是洛彤亲自下厨做给他吃的,洛彤不可能不认得。   “月波,你醒醒,我有话问你。”洛彤扑向流月波,将刚睡下没三个小时的男人摇醒。流月波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洛彤正骑在自己腰上,顿时就来了兴致。   “怎么,这次你要在上面?”他眨眨茶色瞳孔,满是玩味,“你这么主动,我自然得好好配合,来吧,我准备好接受你的临幸了!”他双手打开放在枕头上,扬起脑袋,摆出一副等待被洛彤临幸欺辱的样子。   洛彤俯身,却是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说,这是不是你干的?”   她这一巴掌用了六成力,流月波顿时被打清醒了。他看了眼洛彤手机上那个微博用户,脑袋缩进枕头里,闷闷不乐说:“是我啊…”   “这保时捷该不会也是你砸的吧?”洛彤眯起眼睛。   流月波半天不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洛彤一挑眉,又问:“那影媚受伤也是你干的?”   “这个不是我干的,我到的时候,影媚跟杜子铭早就跑了,就剩一辆被踹碎挡风玻璃的保时捷。他们对你做出过那种事,老子心里有气,捡了块石头把她车彻底给砸烂了…怎么,你还要找我问罪?”   流月波脑袋从枕头里抬起,他盯着洛彤一张脸,似是在认真打量她有没有生气。   “砸的好!”洛彤翻身从他腰上滚下来,一脸解气。   见状,流月波心安了。   “对了,那个扒出影媚这些年身后男人的长篇微博可不是我找人干的,那是欧龙自家艺人赵若洲找人放的料。”这次事件,流月波那条微博只是引火线,他故意引导大家去关注影媚保时捷被砸一事,由此来让资深八卦者抖出影媚的黑料。   欧龙有两大一姐,一是影媚,她资源好,手段高,走的是国际路线。一是赵若洲,这个女人资源不错,但比较清高,所以一直没混出个大名堂。两人一同出道,一个贵为国际巨星,一个却还在国内挣扎,赵若洲心里自然不服气。   这些年影媚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身为老对头的赵若洲手里自然握有第一手资料。赵若洲跟流月波关系还算不错,这次流月波发了微博,就明里暗里指点过她,该是出击的时候了。   这赵若洲脑子不笨,找人写的长篇微博很有说服性,没让众网民失望,也没让这背后煽风点火的流月波失望。   洛彤闻言没有说话,赵若洲跟影媚本就不对盘,她会在这个时候抖出影媚的黑料,一点也不难理解。但她更好奇另一个事…“那那些视频是谁放出来的?”   流月波眨眨眼,双眼迷茫。“什么视频?”昨晚那些性爱视频抖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山沟沟里看星星月亮,哪知道网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就是影媚跟一群男人做那档子事的视频啊!”   流月波忙夺过她手机,翻出未被删除的视频看了几眼。风花雪月好几年的流月波也被视频内容给吓到了。   “这是…”他伸出手指仔细数了数,才张大嘴难以置信说:“这他妈是在玩6P!我靠,影媚战斗力强悍啊!”流月波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不是我做的,我上哪去弄这些视频?这一看就是瞄准影媚好多年的老对手做的!”流月波说到这,忽然禁了声。因为就在刚才那一霎,他脑子里闪过萧云宸那张脸。   影媚这些视频是刚去M国时候拍的,那个时候就一直盯着她不放的,估计就只有萧云宸的。那个男人对洛彤还有情,他找不到洛彤,一定会将一切过错加罪在影媚跟杜子铭身上,如此,这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手里握着影媚的龌龊把柄,哪天心情不好就抖出来,这的确是萧云宸那疯子的作风。   “你猜到是谁了?”洛彤见流月波一脸沉默,微微蹙眉。“你觉得是谁?”   “萧云宸。”   闻言,洛彤一阵沉默。   “哦,他啊,那就很好解释了。他做事一向只凭喜好,这么说来,昨天影媚一身伤估计也是他干的。”洛彤靠在枕头上,提及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再也不会痛了。   流月波抬眸看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一个在他心里憋了好长时间的问题。   “彤儿,你还爱他吗?”   洛彤定定看着流月波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应道:“开始分开的那段时间,想到他心还会痛一痛。后来时间久了,偶尔听到别人提到他的名字时,已经麻木了。后来再见面,才发现以前那颗总因他跳动的心,已经恢复平静了。现在对于那个人,我心里除了疲惫,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   “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将来也会成为你的妻子。从答应你求婚的那一刻起,无论是萧云宸还是杜子铭,都是过去式。而你,才是我的未来。月波,一直没有开口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不计较我的过往,仍将我当做最好的良人对待。还有,谢谢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褐做过的每一件事。”   洛彤很少这般真诚的,长篇大论的对流月波说这些话。   她不是二十出头的青葱女孩,她已经三十一了,她的感情更倾向于内敛。洛彤是个很少说情话的人,今天她能说这么多,已是难得。   流月波听完她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   “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些话的。”将洛彤搂入怀里,流月波心里感动了一番,没多大一会儿又睡着了。想着今天不用去工作,洛彤干脆陪着他一起睡觉。   这一觉,两个人睡得天昏地暗。   *   这几天影媚不敢出门,只能跟杜子铭两人躲在家里装缩头乌龟。   别墅区外或站或坐着百来个扛摄像机的记者,他们这两天几乎是住在这里,就连吃饭都是直接叫外卖。别墅区里一些住户被闹的烦了,对影媚颇有微词。   影媚偶尔打开落地窗看一眼窗外,总能看见周围邻居在对他们指指点点。   “别看了!”   身后男人扯走她手中窗帘,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影媚扭头看杜子铭,神色木讷问他:“子铭,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走到头了?”   杜子铭低头看着满脸憔悴的影媚,屋子里响起他的一声轻叹。他将影媚搂入怀中,用还算温柔的力道轻拍她的秀背。“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影媚一把抱住他,脑袋深深埋在他怀里。“子铭,你觉得,这些视频到底是谁发的?”   杜子铭苦涩一笑,“还能是谁,除了萧云宸,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关注我们。”那个男人一定是在因为当年那件事埋怨他们,埋怨他们将洛彤送到他的床上。   其实那个人最埋怨的,该是他自己。   萧云宸那些年花心滥情,看见长得入眼的就想往自己身边带。他暴戾,残忍,甚至想当众强上影媚。他能怎么办,他心里终究是喜欢影媚多一些,洛彤那个傻女孩对他一心一眼,他只能选择将洛彤送去那个人的床上。   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有悔恨过,可倘若时光倒流,他仍然会那么做。   “萧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他若真要对付我们,早就出手了,为何偏偏是在这时候?”影媚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脸不解。杜子铭眯眯眼睛,为何会突然出手?   “因为流月波前两天跟洛彤求婚了,而洛彤也答应了。”   影媚一愣,一脸愤怒,“他恼羞成怒就将矛头对准我们?那个疯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都说他是疯子了,疯子做事,哪还需要理由。”   杜子铭是认命了,这一次,他们多半是走到头了。   “子铭,你去见见他,跟他求个情,让他收手,好不好?”影媚猛地握住杜子铭的双手,以往端庄美丽的脸颊上,此刻一脸慌乱跟无助。   杜子铭凝视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沉默了。   “好…”   *   顾诺贤提前半个小时后到片场,见纪若跟夜君然一起走出来,身后还跟着竹瞳,不由得多看了竹瞳几眼。竹瞳双颊略显红润,看上去可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顾诺贤收回心思,打了个喇叭。   纪若见到他,跟身后竹瞳说了句什么,又跟夜君然道别,这才小跑着坐进车里。   “你来多久了?”   纪若将包放到后车座,她撩了撩因为奔跑略显凌乱的发丝。顾诺贤俯身靠近她,纪若以为他要亲自己,刚准备闭眼接受,却发现他只是靠过来给她系安全带的。   纪若:“…”   顾诺贤好笑的看纪若一脸古怪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在想什么了?”见纪若面露窘迫,顾诺贤却突然低下头去,用自己火热的双唇包裹住纪若的唇。   纪若顺从张开嘴,双手伸到男人的后脑勺。   手指插进发丝之间。   三四天不见,甚是想念。   这个吻,持续了接近两分钟才结束。顾诺贤离开纪若嘴唇,说道:“不是樱桃味的,不喜欢。”他舌头扫了扫嘴巴上留下的口红印子,语气闷闷不乐。纪若抿唇淡笑,顾诺贤使小性子的样子,真让她喜爱。   “妍妍明天要出国,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会在家里住一宿。明天我们回香江别墅去住,让你也体会一下当少奶奶的滋味。”说道少奶奶三个字,顾诺贤眉眼都笑开了。   “行。”纪若没去过香江别墅,心里还挺好奇的。   “对了下个月十五号是举办金桂电影节的日子吧?我听君然说,《虚镜》剧组给你报了个最佳女配角的名额,至于能不能获奖,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跟评委会的选择了。”   纪若一喜,“真的吗?”倘若人生第一部电影就能获得最佳女配角,那也是一种荣耀。   “嗯。若若,我没有帮你打点关系,你会不会觉得…失落?”顾诺贤侧头去看纪若的侧脸,有些奖项,是可以花钱托关系买的。他有钱有势,只要他愿意,纪若可以获得任何一座她想要的奖杯。但是,那没有意义。   纪若愣了愣,待她明白过来顾诺贤这话意思时,整张俏脸显得有些阴郁。“我可警告你啊,不许从中作梗。我要的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而不是花钱托关系买来的。顾诺贤,我看中的是他们对我能力的肯定,而不是满足我自己的虚荣心。”她目光突然变得很深邃,“顾诺贤,我相信我自己。”   顾诺贤腾出手摸了把她的脑袋,这才认真点头。   “我也相信你。”   *   一进家门,纪若就见到顾言溪抱着他的波斯猫慵懒靠在沙发上,柔顺长发洒到沙发扶手旁边,他好看得让纪若自愧不如。顾诺妍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正在…呃,保养她那把重型机枪。   顾先生在厨房里忙碌,腰上系着一条蓝色围裙,苏女士围着他洗菜,两个人幸福的煞羡旁人。蓝爷爷今天什么也没干,他终究是老了,坐在沙发上总是打瞌睡。   “妈咪,爹地,我们回来了。”顾诺贤牵着纪若走进客厅。   苏女士跟顾先生从厨房出来,分别抱了抱两人,这才说:“你们坐会儿,饭马上就好。”   “嗯。”   纪若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心里暖流滑过一道又一道。   “嫂嫂,会开枪吗?”   顾诺妍单手握着她的重机枪,眼神闪烁,精光毕现。纪若摇摇头,她扬起眉梢,问道:“能给我摸摸不?”她看得出来顾诺妍很宝贝这把枪,她第一次看见她,顾诺妍身上就背着这把枪。   “给!”顾诺妍一把将枪扔向她。纪若赶紧伸手接过,枪杆砸到她手臂上,她轻呼一声,双臂一弯,差点没接住那把枪。“好重!”   “14。5公斤。”   接口的是顾诺贤。他走到纪若身旁坐下,从身后将纪若环抱在怀里,他双手搭在纪若手背上,帮她抱起那把枪,说道:“这是我们DS前几年新生产的重型机枪‘魔头’,这款机枪火力威猛,杀伤力十分强大,但是太重,一般人是别想用它的。”   纪若背靠着顾诺贤胸膛,听着他怦怦作跳的心,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   “知道这样一把枪多少钱么?”   顾诺贤在她耳边呵气如兰,纪若浑身一颤,抖着声音问:“多少?”   “三百五十万,一把。”   纪若手一抖,妈的,这玩意儿要这么贵?   “妍妍这把是特殊定制的,售价更高,折合人民币要四百二十万。”顾诺贤说着,三两下卸掉机枪弹夹双脚架跟消焰器。纪若看着茶几上一堆器械零件,滚了滚喉咙,喃喃问道:“老实回答我,你存款有多少?”   顾诺贤还没说话,顾言溪则懒洋洋开口了。“据我所了解,大哥在瑞士银行开了四五个账户,有一个账户里面好像是两百多亿美元。还有一个账户有三百多亿吧,对了,前两年最新开的那个,似乎是有…多少来着?”顾言溪看向顾诺贤,顾诺贤抱胸不说话。   感情他家底全被家人摸查清楚了。   这滋味,不爽。   顾诺妍斜睨了弟弟,接口说:“三百三十多亿,这还是去年五月份的时候。现在过去一年,估计超过五百亿了吧?”纪若已经被那一个个夸张的字数给震麻木了。   她知道顾诺贤有钱,却没料到他这么有钱。   顾诺贤把玩着纪若的手指,头也不抬说道:“徐老大跟裴狐狸私人财产更多,那两个人是人精,闷头赚钱十几年,也没见他们花过钱。”   “好土豪。”纪若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说啥。   “这有啥,我们妈咪才叫富有,每年我们家三兄妹以及爹地都要给妈咪供奉这么多个数。”顾言溪朝纪若伸出双手。纪若心肝抖了抖,看了眼厨房里被跟顾先生有说有笑的苏女士,干着喉咙问:“十…十个亿?”   顾言溪点头,“嗯,我们三兄妹每年上缴十个亿,爹地就可怜了,他几乎全部资产都要上交给妈咪。”世人都说顾家三少风光,实则不然,顾先生手头永远都只有一个多亿的零花钱,其他钱全归老婆管。   纪若心想,苏女士真是女中豪杰。   沉默了半分钟,纪若突然朝顾诺贤伸出手。   诺爷桀骜的眉眼下,一双眼睛闪烁着诧异光芒。“做什么?”他将自己的手递到纪若手掌心,却被纪若给打掉了。“拿来。”纪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搁在顾诺贤面前,语气特豪。   诺爷没回过神来,顾家两姐弟却是率先恍悟。两姐弟对视一眼,颇有些同情。“大哥,还不赶快将自己的家底全部交给嫂子,小心嫂子发怒,有你好果子吃。”   顾诺贤看看说话的顾言溪,又看看纪若,心里一阵抽搐。“若若…你确定你要管理家产?”顾诺贤倒不是不愿意,他就怕给了纪若接受不起。被顾诺贤用玩味目光盯着,纪若高昂起脑袋,像只高贵美丽的天鹅。“顾诺贤,你给还是不给?”   顾诺贤眯眯眼,沉声道:“给!”   就在这时,苏女士走出厨房招呼三个家伙去端饭菜,蓝诚也在这时候醒了。   …   饭桌上,顾家两姐弟将刚才纪若找顾诺贤要家产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全程顾先生跟顾诺贤都很沉默,倒是苏女士赏了纪若一个赞赏目光。   纪若对上苏女士满目称赞的视线,心里却开始发虚了。刚才是她冲动了,顾诺贤真将家底给她,她定会手抖得握不稳。蓝诚给纪若加了块鲍鱼,老人苍老的声音在餐厅传开。“若若啊,你跟诺诺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啊?”   顾诺贤夹菜的动作一顿,心脏跟着一紧。   纪若红了耳根,她小口小口吃菜,小声回道:“顺其自然,有了就生。”她说完却觉得奇怪,自己跟顾诺贤同房也有一段时间了,肚子怎么一点也不见动静。   苏女士若有所思看了眼有些异常的顾诺贤,又看看垂眸不语的纪若,心情不太轻松。“吃这个,别胡思乱想。”顾先生夹了一块鱼递进苏女士碗里,他拍拍苏女士的手,跟顾诺贤有五分像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苏希心里想什么,顾探几乎都知道。   一顿饭吃完,顾诺贤突然说要回家。   蓝诚正捧着茶杯喝茶,听到顾诺贤这话,还诧异的问了句:“不是说好今晚就住家里的吗?怎么突然要走,是有急事吗?”纪若也一脸不解看着顾诺贤,这人之前明明说好要住这里的,怎么突然变卦。   “蓝爷爷,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今晚不能住这里了。您早些休息,注意身体,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您。”顾诺贤边说边提起沙发上纪若的包。   蓝诚虽然有些不乐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顾言溪跟顾诺妍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们到底没大人那么多想法,也就随他们去了。   “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开口的,是始终沉默寡言的顾先生。顾诺贤看了眼自己爹地,朝他点点头,说了声再见,牵着一脸状况外的纪若走出顾家。   “哎?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说走就走啊?”被顾诺贤塞进车内,纪若这才问出自己的疑惑。顾诺贤替她系好安全带,又绕道一旁驾驶座上坐下,开车离开顾家。   “你不是要我上交家产吗?我们回去,今晚就给你。”双手缓慢转动方向盘,顾诺贤目视前方,说话时一脸严肃。他似乎在考虑其他事情。   纪若愣了愣,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   回到香江别墅,纪若在一群陌生佣人的欢迎声中,正式入驻豪华别墅。   别墅很大,一楼是客厅跟餐厅,以及厨房,此外还有佣人的房间。一楼后院有个小花园,花园分成两块,左边种植着桔梗花,右边全都是珍贵的白玫瑰品种。   别墅二楼有一个豪华游泳池,此外还有一个小型家庭放映室,另装修了三间客房。   三楼是主人生活区,有卧室,有书房,还有一间上了锁的屋子。他们的卧室很大,床也很大,卧室装修成温暖色调。跟卧室连在一起的还有一间豪华衣帽间,衣帽间内,放满了适合纪若尺寸的衣服。   最让纪若喜爱的是浴室里摆放的那个蓝色双人浴缸。晚上两人亲自在浴缸里亲热了一番,事后,像饕餮饱食之后,一派慵懒的顾诺贤搂着纪若,心里想,这浴缸大些就是好,福利多多,好处多多。   …   为了庆祝换新住所,顾诺贤早在来的路上就命人开了一瓶拉图1900红酒。这会儿醒酒刚好四十五分钟,味道正浓郁。   顾诺贤倒了两杯红酒走出卧室,来到阳台上。卧室的阳台上放着一张白沙发摇椅,纪若穿着一件绿色刺绣桑蚕丝睡裙,她脱掉鞋子,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快要睡着了。   顾诺贤挨着她坐下,也学着她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困了?”听到顾诺贤的声音,纪若睁开眼睛,杏眼有些迷糊,像一只迷茫的兔子。   顾诺贤喉咙一滚,体内又开始有了反应。纪若摇摇脑袋,接过他手里红酒杯,浅抿了一口,突然说道:“顾诺贤,这酒,有你声音的味道。”   顾诺贤微微一怔,接着轻笑出声。   “我声音是什么味道?”   “醇厚,劲道,有一种…”纪若再次仰头小抿了一口,补充道:“似醉非醉的味道。”   “哈哈!”顾诺贤像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放声大笑。“我的若若啊,你说话真合我心意。”大手掌拍拍纪若脑袋瓜子,她脑袋搁在抱枕上,顾诺贤有种自己在拍波斯猫脑袋的错觉。   纪若很少看到这般放肆大笑的顾诺贤,她眯眼看着他,明明才喝了两口酒,却已经醉了。   “喜欢这里吗?”   纪若抬眼望了眼星空,猛点头。“喜欢!”   “我们一直住这里,好不好?”   这次纪若沉默了。惊讶的眼顿在纪若脸上,顾诺贤看着她在星空夜色下朦胧又迷离的脸颊,微微怔神。他好似永远看她都看不够。“怎么了?”   “顾诺贤,住在这里很好,但我还是想偶尔回凤啼港去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   纪若垂眼凝望着手掌心中的高脚杯,她眨眨眼,很认真说:“因为我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在那里。”   顾诺贤又是一怔,心脏又被触动了。   他真想告诉她,其实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凤啼港,而是在幼儿园的女厕所里。   “好,偶尔回去住也行。”   纪若闻言咧嘴一笑,自从他们彼此敞开心扉准备认真过日子开始,纪若就越来越爱笑了。顾诺贤喜欢看她笑,一个人最美丽的时刻,就是她在心爱人面前笑的那一刻。   那种笑,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最让人动容的。   顾诺贤忽然放下酒杯起身,片刻他出来时,手里抱着一个小匣子。“这是我所有家底,来,给你。”顾诺贤将匣子递到纪若面前,轻松随意的口气,仿佛比他抱在手里的不是让人眼红的家底,而是一根棒棒糖。   纪若伸出手,在即将接触到匣子的时候,忽然一抖。“算了吧,我不要了。我这人胆子其实很小,你看我手抖得这么厉害。”纪若双手的确是在抖,顾诺贤好笑看着她,“我是真的想要将它交给你。”   “可我是真的不想要,你收起来,自己保管好。”纪若铁了心不要。顾诺贤皱皱眉头,还是将匣子收回来了,“你偷东西时,怎么没见你害怕?”他有些好笑。   纪若撇撇嘴,“那是本行,怕啥?”偷东西时她不仅不怕,反倒还挺刺激。“说起来我真的有太久太久没活动筋骨了,顾诺贤,改天陪我去偷东西吧!”提到自己的老本行,纪若眼睛都亮了。   顾诺贤哭笑不得。“你说,去偷哪家的东西?”   纪若拍拍身旁座位,顾诺贤乖乖坐下。   “你知道澳大利亚的莱尔财团吗?”   顾诺贤想到莱尔财团家那个残疾人老三,小幅度点点头。“知道,怎么,他家有什么好宝贝被你看上了?”纪若一拍手,满脸兴奋。“去年我就听说了,莱尔财团家的三儿子有一株死亡之花。你知道死亡之花吗?”   顾诺贤摇头,“没听说过。”   “死亡之花,通体晶莹剔透,浑身没有叶绿素,所以是透明的。那花世间罕见,全世界仅发现过两株。其中一株一经发现就死了,另一株就在这莱尔财团三儿子手上。”   “我听说,那花有很神奇的药物作用,据说可以达到起死回生之效。当然,这只是传说。”   顾诺贤沉默了两秒,说道:“你想用那个花救你父亲?”   纪若笑容一僵,她脸色一正,说道:“不仅是救我父亲,我还想救你。顾诺贤,姬玄先生说等你病发时要抽干净你浑身血液,我…我怕到时候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诺贤在这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只是谣传,如果那东西到最后屁用没有,你也要去偷?”   纪若看着顾诺贤,星空下,她目光炯炯。   “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去试一试!顾诺贤,命只有一条,你可以甩手一走了之,可我不行。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心跳戛然而止,纪若最后那句话,让顾诺贤想哭。   “好,等你拍完这部戏,我们就去澳大利亚。”   ------题外话------   今天六号了,高三的姑娘们要奔赴考场了。   ——执的是自信之笔,答的是满意之卷;写的是高分之字,考的是幸运之篇;做的是如意之题,挥的是称心之汗;吹的是成功之号,打的是胜利之战。祝你们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这几天你们就别玩手机了,好好考试吧。   祝福你们!   ☆、116、你屁股真翘   “先生,门外有人求见。”   听得老管家这话,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的萧云宸懒洋洋睁开眸子,不耐烦问了句:“是谁?”   “他说他叫杜子铭。”   惺忪眉眼顿时变得清明,萧云宸从床上坐起。他看了眼钟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来干什么?想到杜子铭的嘴脸,萧云宸心里膈应不已。   那男人,亲自找上门来,是来送死的吗?   “先生,要请他进来吗?”   “带他到客厅等我。”   “…是。”   萧云宸坐在床上沉思了几秒钟,这才掀开被子下床。他走进衣帽间,不急不缓换了一身黑色套装,又仔细打理了一番发型,确认一切收拾妥当,萧云宸这才从床头暗格里抽出手枪,优哉游哉下楼。   …   杜子铭坐在沙发上,品着上好锡兰红茶,眉目间显得极为局促不安。垂眸睨着茶杯里的一片橙片,杜子铭心绪不安。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表,偶尔又扭头看看身后的楼道。   萧云宸这心理战打得极漂亮,他人还未到,杜子铭已经开始紧张了。   脚步声从楼道处传来,一声一声,低沉稳健。杜子铭听到这脚步声,浑身突兀绷紧,那脚步声于他而言,就像是恶魔的镰刀滑过人的肌肤,割破血管,让人颤栗。   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杜子铭故作轻松转身,见到了楼道上一身黑衣,孑然而立的男人。萧云宸穿着黑色宽松衬衫,下体着一条藏蓝色长裤,如此简单的装束,也被他穿出黑暗霸道范。   他身上的黑暗之气,是经过上百次厮杀拼搏而来的,这种气势,可不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同为男人,站在他面前,杜子铭瞬间矮了一大截。   萧云宸高大的身躯站在昏暗灯光下,光晕印刻在他半张俊脸上,俊秀而霸气。他另半张脸隐于黑暗之中,却又透出深深的阴寒与诡异。   杜子铭心脏一跳,单单只是这么看着他,他几乎要忍不住臣服在他脚下。   这是弱者,对恶魔的自我屈服。   “萧…萧先生,晚上好。”干瘪瘪打了声招呼,杜子铭更加紧张了。   男人嗤笑一声,眸子里一片鄙视。“这么晚了搅人清梦,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萧云宸端坐在主沙发位上,修长双腿优雅交叉在一起。   他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星空色欧泊戒指,艳丽夸张的色彩,跟他手里那把散发着黑暗气息的手枪靠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   黑光与欧泊璀璨艳光在灯光下闪烁,在杜子铭眼里凝聚成恐惧的精光。杜子铭艰难吞了口唾沫,忽然很后悔来见他。   “说话。”   话音一落,于此同时,砰的一声,手枪被男人用力搁在桌上。亏得是梨花木茶几,这若是玻璃材质的,桌子就该碎了。   杜子铭眼皮狂跳。   枪砸的不是桌子,而是他的头盖骨。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萧先生,我来找您,是有事相求。”硬着头皮,杜子铭开口说话还算利索,没有怂到连讲话也磕磕绊绊的地步。   萧云宸脑袋微微上扬着,下颔幅度倨傲又散漫,漫不经心下,又多出几分危险。“少他妈扯废话,有事直说。”明明是一副尊贵姿态,可从萧云宸嘴里吐出来的话,总是带着脏字。   可他说脏话又不会让人觉得低俗,只会觉得霸气凛然。   杜子铭垂眸,做了两秒钟心里挣扎,才抬头对着萧云宸眼睛,问道:“萧先生,网上流传的有关我们影媚的那些视频,是您放出去的,对吧?”   “是。”萧云宸双眼在灯光下眨了眨,没有半点被人戳穿奸计的尴尬。“可那又如何?”萧云宸似笑似鄙夷的眼光子扫了杜子铭几眼,满脸轻佻不屑。   “杜子铭,我萧云宸做事,素来只凭喜好。老子看你们这对狗男女不爽,无聊了,就想玩玩你们,怎么?你有意见?”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打开,萧云宸右手撑在右大腿之上,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嘴角笑意邪气得令人害怕。   一张玩世痞气的俊脸,几乎就要凑近杜子铭的脸,盯着杜子铭的眼睛,萧云宸一字一句问道:“杜子铭,你在进入我家大门之前,就没有想过,或许你永远都走不出这里了吗?”   双瞳猛地急速收缩,杜子铭身体朝后仰去,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觉得安全了写,才声音颤抖着问:“萧云宸,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萧云宸咧咧嘴,如天使般俊美的脸上,生出魔鬼的笑意。“意思就是说,老子怎么瞅你怎么不爽,只要想着这片天空下还有你这种玩意儿的存在,我就觉得恶心!”   “不对,是特恶心!”   朝前倾的身子忽然收了回去,萧云宸拿起桌上的手枪,在杜子铭惊恐的视线下,笑着拉动手枪套筒,给子弹上膛。他重新将枪摆在桌上,双臂向前伸直,掌心向上摊开,“来,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我都成全你。”   脸上笑意越加肆意,恶魔在向小白兔招手。   杜子铭心里一寒,想要逃跑,他目光瞥了眼大门,暗自思忖有没有逃走的可能性。萧云宸如猫戏老鼠,他顺着看杜子铭目光看去,出声命令道:“管家,关门!”   老管家显然是早已熟悉了萧云宸的做派,他一脸淡定的将大门合上,彻底断了杜子铭的退路。   见状,杜子铭心都凉了。“萧云宸,你别太过分!他们都知道我来找你了,你若杀了我,你一样会被警察抓去坐牢的!”杜子铭见识过娱乐圈的黑暗,却不了解地下世界那一套规矩。   在地下王国,谁够狂够嚣张,谁够有钱,谁就是老大。杜子铭以为自己这话还有震慑力,然而对萧云宸来说,这就好比一只狐假虎威的猫在挑衅深林之王的威严,令人忍俊不禁。   萧云宸只当他这话是个笑话,不想搭理。杜子铭见到他一副淡定宠辱不惊的模样,心里突然没底了。他想起早些年道上的那些传闻,说萧云宸如今的势力地位都是他亲自血拼积攒下来的。他杀过人,贩卖毒品,甚至还走私军火。   他们知道萧云宸这些事,警察自然也是知道的。萧云宸如今还好好活着,这说明了什么?   想明白背后关系,杜子铭忽然白了脸。   “我这人可是很民主的,杜先生,你选一个死法吧,放心,我会慷慨会成全你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的。”萧云宸的耐性被他一点点磨光,就要暴走了。   意识到萧云宸不是在说假话,而是在陈述事实,杜子铭万分后悔今晚的举动。   “啊,有趣的死法有许多种。”萧云宸拍拍手,有佣人从工具房里搬出来一个超大的圆形转盘。杜子铭见到那转盘,眉眼一跳,那转盘上有手铐脚铐,有被刀刺中过后留下的刀痕,还有一些干涸血迹。   他脸色一变,这转盘上死过人!   “如你所见,马戏团死亡游戏。”萧云宸左手食指在太阳穴上转了转,故作疑惑说道:“让我想想,上一次陪我玩着游戏的宠物是谁来着?”他手指越转越快,却没记起上个可怜的牺牲者名字。   老管家这时候走到萧云宸身边,恭敬提醒他:“先生,是楠氏企业的杜总。”   萧云宸脸上出现恍悟,“对!就是他!杜甲!诶,奇了怪了,怎么我讨厌的人都姓杜啊?其实我飞镖玩的挺好的,可惜那杜甲一直哭嚎喊爹叫娘的,吓得我手抖了一下,那飞镖就射偏了。哎哟,那锋利的刀尖啊…”   萧云宸笑着睨了眼满脸无血色的杜子铭,在杜子铭惊恐视线中,萧云宸右手往下,在茶几上做了个割东西的动作。“直接割断了他的老二!”   萧云宸此话一出,杜子铭浑身都是一阵颤抖。   “还有最最著名的,众所周知的俄罗斯轮盘赌!”萧云宸伸出左手,老管家从身后掏出一把左轮手枪。萧云宸取出多余子弹,仅留一颗在里面。“这个玩起来就没那么刺激了,不过也还算精彩,在宠物被吓得要死不活的时候,忽然给他太阳穴来上一枪,看鲜血从枪眼口子里飞溅出来,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萧云宸舔舔嘴唇,仿佛他嘴唇上涂抹了最动人可口的新鲜血液。萧云宸将左轮手枪放到茶几上,朝杜子铭优雅笑笑,却看得杜子铭灵魂发寒。   “哦对了,还有!”杜子铭已经出于崩溃的边缘,这时,萧云宸又打了个响指。一个穿着浅紫色女仆装的少女手里端着托盘上来,托盘上有一小碗水,还有一叠纸巾。   杜子铭直愣愣看着那个女仆将托盘放在萧云宸面前,嘴皮子抖得想筛糠,他小腹一紧,竟要失禁了。   “知道这个怎么玩么?”萧云宸似乎累了,他靠着沙发,微微闭着眸子跟双唇,不想再说话。这杜子铭太不经吓了,这还没开始,就已经要被吓晕过去了,没趣!   杜子铭哪还有力气说话,他吓得小便都要失禁了。   美丽女仆见萧云宸不说话,她才跪坐在地毯上,拿起一张纸巾放在碗里,等纸巾彻底浸湿,她取出纸巾,将纸巾仔仔细细贴在自己那张美丽俏脸上。   她的五官被纸巾遮住,鼻口处的纸巾,随着呼吸一起鼓动。总之,这小小的一张纸巾,也可以让人慢慢窒息。   女仆又如法炮制了三四张纸巾盖在脸上,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她才一把揭下脸上的纸巾。露在众人视线内的那张小脸蛋,不见一点红润,却呈青紫色。   她刚才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这会儿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珍贵的空气,那狼狈模样,看得杜子铭心里一阵惊悚。   “先生,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女孩俏笑对着杜子铭开口,杜子铭看看被她揭下来的那几块纸巾,又看看茶几上的左轮手枪,以及身后的大转盘。   心脏一抽,他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双膝跪在地上。对着萧云宸,杜子铭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萧…萧先生,您…您不要再逗我了,八年前那件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卖利用洛彤。我…我求求…求求您,您放过影媚好不好?她也是迫不得已…”   萧云宸依旧眯着眸子,任由杜子铭又是磕头又是求情,不为所动。   “萧先生!求您放过我们…”   杜子铭不由得急了。   萧云宸嘴角勾起冷笑,闭着眼睛说:“放过你?可以啊!”   杜子铭面上一喜,跪在地上的双膝朝萧云宸小心翼翼靠近了几寸,杜子铭仰头看着萧云宸,问道:“真的吗萧先生?您是说真的吗?”   “是真的啊…”上扬的语气,有邪恶在里面奔走躁动。   听到他这又冷又嘲讽的话,杜子铭脸上的喜色逐渐消散。他安静了许久,才无力问道:“萧先生,要怎样,您才肯真的放过我们?”   要怎样才肯真的放过他们?萧云宸这才缓缓睁开那双褐眸。“把我的彤彤带到我身边,我就放过你们。”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洛彤一人。   杜子铭面露难色,“这…她已经答应了流月波的求婚了,这还怎么…”   “他俩就算是结婚了,我也要她。”萧云宸死死盯着杜子铭的目光,像是饿狼围困走散的绵羊,迸射出寒光冷气。   杜子铭呆了呆,沉默了。   想起影媚跟自己此时的处境,心里一阵发难。   真的又要再伤害那女人一次吗?他瞥了眼屋子里那些罪恶道具,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妥善办好此事。”   萧云宸笑眯眯看着他,说了两个字:“极好。”   …   杜子铭跌跌撞撞,僵硬迈动着不算利索的双腿走出萧家。他靠在萧家大宅外的石柱旁,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像是窒息的鱼儿,回到了河水里。   …   老管家带着下人准备将转盘搬回工具室。   萧云宸揉了揉眉头,说道:“东西放下,不用撤走。”   闻言下人乖乖点头离开。   老管家眯眯眼睛,亲自给萧云宸倒了半杯加冰的威士忌。“先生,你是不打算放过这个人,是吗?”管家将威士忌递到萧云宸手中,已过六十的脸上生了几道褶子。那张脸上,表情从容。   萧云宸眯眼看了眼这个从自己十几岁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管家,淡然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他。”   老管家垂眸,不再多说什么。   *   下午三点多的片场实在是燥热难耐,洛彤急匆匆猛灌一瓶冰水,觉得舒服多了。   纪若在拍搭戏,她穿着一身紧身衣,出手动作利落狠辣,看上去还真挺像一个杀手。两三点钟的太阳正猛烈,纪若被晒得浑身都在冒汗,头发都湿了一层。   在镜头里,她目光锐利,出手狠辣,额头冒着大颗大颗汗珠,也没有发过一声怨言。魏然跟刘泰看着镜中女子,眼神越发不吝啬赞赏之意。   这真是个能吃苦能抗晒的好青年。   洛彤看了一会儿,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隐痛。她蹙眉摸了摸肚子,痛感似乎又没那么强烈了。   “Cut!”   “过了!纪若,休息一下,准备下场!”   纪若点点头,这才走到太阳伞下,将风扇对准自己吹。劲风吹动起她的发丝,一张瓷白脸蛋被太阳烤得红彤彤的,看着就觉得热。   “你的雪糕。”洛彤从剧组冰柜里拿出一个盒装冰激凌,是抹茶味的。   纪若看了一眼,体内瞬间没那么燥热了。她坐在椅子上,捧着冰激凌慢条斯理地吃,偶尔抬头,无意中发现洛彤一张脸有些白。“彤姐,你怎么了?”纪若忙放下手中冰激凌,她伸手探了探洛彤的额头,洛彤额头有些凉意。   “你哪里不舒服?”   洛彤捂着肚子,差点说不出话来。“不知怎么的,肚子忽然一阵绞痛。”早在之前就有了发作的迹象,她觉得不算疼便想着忍着些算了,没想到竟越来越痛了。   “肚子痛?”纪若伸手按了按她的肚子,问道:“是这里吗?”纪若手掌按在洛彤肚脐眼上方一寸处,有些焦急。洛彤咬咬牙,艰难点头。“对…啊…”腹部越来越痛,洛彤蹲下蜷缩起来,一脸痛苦。   纪若焦急扫了眼现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跑开。   “小瞳,你送彤姐去医院,她可能是得了急性肠胃炎。”靠着树下快要睡着的竹瞳听到这话,二话没说,扛着洛彤就往停车处跑去。   纪若有些不放心,忙给流月波打了个电话。   流月波刚一听洛彤进医院了,赶紧让助理推掉下午的行程,“将下午的安排尽量调到明天下午跟晚上。”   “总监,其他的都可以调,但是跟兰亚副总越好的今晚的饭局推不掉了,因为兰亚副总明天就要回国了。”助理有些为难。   “那晚上饭局照旧,我先走了,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   *   赶到医院的时候,洛彤已经昏睡了过去,她左手背上插着针管,正在打点滴。竹瞳守在一旁,床头柜上隔着一杯温水,水被洛彤喝去了小半。   见到流月波,竹瞳赶忙起身汇报说:“流总监好,医生说是彤姐是没休息好,加之急速饮了冷饮,导致肠胃病变发炎。建议彤姐住院休息一天,不然容易复发。”   流月波点点头,竹瞳见自己在这实在是碍事,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流月波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洛彤有些虚白的脸蛋,心里有些泛疼,“工作这么拼,终于倒下了吧!”他用勺子沾了些水打湿洛彤的唇瓣,语气是满满的心疼。   下午助理一直没有打电话找过他,流月波索性安心在医院陪着洛彤。直到五点半过一点,洛彤才悠悠醒来。她睁眼就看到了流月波睁着一双褐眸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生怕她跑了似的。   “你怎么来了?”洛彤揉揉手背,挣扎着起身。流月波起身拿起枕头给她垫背,又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前。“喝下去。”洛彤微微抬头看了流月波一眼,乖乖喝下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洛彤声音仍有些虚弱。“后天。”流月波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话,医生说的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闻言洛彤微微蹙眉,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不行,这不是什么大病,消炎了就好了。”急性胃肠发炎,来得快去得也快,洛彤实在是不愿意继续待在医院里。   “你给我乖乖待在医院,不许出院。”流月波表现出少有的固执。洛彤仰头望向他,对上一双凝满关心的眼,突然无力反驳。“好吧…”   “你躺下休息,我去给你买饭。”   “…好。”   医院大门口有一排排小炒店,流月波见那些店子里的饭菜实在是不干净,便开车去了医院后街一家名为君安阁的私人饭馆,买了一份百合莲子瘦肉粥,又配了两个小菜,这才回医院。   他到医院的时候,洛彤又迷迷糊糊睡了。流月波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写了张纸条,这才出院开车赴饭局。   *   翡翠云大饭店是C市出了名的五星级大饭店,出入这里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流月波在车内换了身正装,他到酒店时,正有一穿着浅红色紧身裙的美女在大门口等着他。流月波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这才跟女子一起走入饭店内。   “想拿到兰亚本年度代言人资格,就看你自己表现了。我只负责引荐,其他的你自己努力。”电梯徐徐上升,流月波对身旁紧身裙女孩说。   流月波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让窦爱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两个人走到一间紧闭的包厢门前,在即将推门进去的时候,窦爱忽然一把拉住流月波的手。流月波假装整理袖口,不动声色拂去她的手。“怎么了?”   窦爱拍拍自己有料的胸脯,忐忑说:“若是表现的不出色,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了?”流月波上下扫了她几眼,暗道:“你理解错了,我指的表现不是让你去卖肉,德里克对女性不感兴趣,你绝对安全。”   窦爱怔愣在原地,对女性不感兴趣?   “是同性恋?”如今这时代,同性念早已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德里克又是Y国人,那是同性恋最盛行的地方。他会是同性恋,倒也不奇怪。   “嗯…”流月波轻飘飘应了声。   窦爱低头扫了眼自己这身性感衣裙,整个人跟着松了口气。不用出卖肉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推门进去,流月波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漾开笑意。屋子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身穿蓝衣,一个身穿白色西装,两人生得一表人才,模样看上去也很出色。   “德里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流月波一进门就伸出手,朝饭桌上那个身穿蓝色衬衣,蓄着精致小胡茬的年轻男人走去。   年轻男人见到流月波眼睛都亮了。   他赶紧起身,与流月波握手,然后来了个熊抱。“流先生,一年不见,你越发英俊迷人了。”   “你也是。”即使是被同性恋者这般夸赞,流月波反应依旧大方随意,没有丝毫抵触。“介绍一下,这是窦爱,我们公司旗下艺人。”窦爱在这时适时伸手,德里克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不见了。   “你好,漂亮的小姐。”德里克伸手跟她握了握,然后飞快收回去,好像她是洪水猛兽。   简单打了个招呼,四个人分开坐下。   服务人打开菜单,两Y国人看不懂中文,点菜由流月波负责。上菜以后,四个人随意扯了些天南地北的话题,直到一顿饭快要吃完,话题这才绕回主题上。   流月波见窦爱还算应付自如,便起身同德里克说了句抱歉,去了洗手间。   *   浴室灯光有些昏暗,流月波弯身洗手,回忆起刚才德里克看他那眼神,心里极不是滋味。要知道,他可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被德里克那赤裸裸好似千兆灯泡的目光看着,心脏都要抽搐了。   好在他素来是个善于用微笑掩盖真实想法的人,他们断然察觉不出他的心思。就在他自我反胃之际,背后突然闪过一道蓝影,接着,流月波一僵…   妈的!他屁股被人拍了!   笑容僵了僵,流月波又瞬间恢复正常。他侧头笑看身旁笑得优雅俊贵的德里克,轻笑着说:“你也来洗手?”德里克偏头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十分好看,“你屁股真翘啊!”   !   流月波笑容抽了抽,有些扭曲。   操他娘的!又被调戏了!   心里已将德里克骂了祖宗翻山,流月波面上依旧笑意吟吟。“德里克先生,我性取向正常。”都是明白人,流月波实在是没耐心跟他打太极,有些话,还是说开了的好。   德里克眯眯眼,他微倾上身,朝流月波靠近。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五六公分的距离,流月波几乎能看清德里克长长的睫毛在抖动。有些不自在别过视线,流月波干咳嗽一声,面上笑容却是不变,一故的风轻云淡。   细细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德里克这才优雅退身。“抱歉,刚才冒犯了。”所谓拿得起放得下,收放自如当属德里克。流月波点头笑笑,不再说话。   “我先走一步。”德里克吹干手,优雅翩翩离开。   流月波整个人靠在盥洗台上,大大的松了口气。他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心想,长得太帅就是他妈的作孽啊!他苦笑,就当这是一个小插曲。   回到包厢,窦爱已跟另一个男人打成一片,流月波敛眉,心里对这次代言一事,多少有了谱。他不动声色坐下,喝了两杯红酒,脑子有了几分醉意。   “窦小姐形象高雅正面,在C国拥有众多粉丝,高人气,好形象,完全适合我们兰亚化妆品代言人的要求。我想,本年度广告代言人选,非窦小姐莫属了。”   德里克谈公事的时候,完全是另一幅面孔,他严肃,认真,一副精英做派,真让人找不出缺点。流月波暗道之前自己大惊小怪了。   听到这话,窦爱眉眼皆是笑意。   “贵公司慧眼识珠,我们窦爱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流月波从椅子上起身,跟德里克握手,广告代言拿到手,今晚目的便已达到。德里克跟他握手,在即将松开之际,德里克微微凑近他,用暧昧的口气说:“你若是同类,我真要对你死心塌地了。真是可惜了…”   流月波:“…”   他麻痹的!   刚还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啊…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亲切笑意,手分开始,流月波悄悄在裤腿旁擦了擦掌心。脑子却在此时更加不清明了。   …   亲自送走德里克那瘟神,流月波转身,却见窦爱单手柱着脑袋,表情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窦爱是雅诺娱乐旗下这两年力捧的新人,她资源虽没有纪若好,但比其他艺人要好少不上。如今在娱乐圈也算是后起之秀,拥有许多粉丝,算是雅诺旗下比较吸金的几个艺人之一。   对待招财树,流月波一向用心。加之认识两年,明里暗里也见过许多次,算是半个朋友。见她一脸难受的样子,流月波作为上司跟朋友,于情于理应该关问。   窦爱敲了敲脑子,说道:“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喝醉了?”流月波说完,才觉得自己也有些醉意。   “我只喝了五杯而已,要知道,我平时可是很能喝酒的。”做艺人的,要经常去交际,没点酒量可不行。流月波微微蹙眉,说道:“我打车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中心医院那边。”   “洛彤今天生病了在住院,我们应该同路,我送你回去。”流月波摇摇脑袋,意识也有些昏沉。看出来他似乎也醉了,窦爱沉默了一会儿,提议道:“我们还是一起打车吧,醉酒驾驶不安全。”   流月波脑子实在是不怎么清明,便同意了。两人打了个出租车,各自报了地址,流月波又给洛彤发了条短信,说马上就回来。坐在出租车里,两人一路无言。不知在何时,流月波实在是经不住睡意的袭击,靠着车背迷迷糊糊就睡了。   而他这一睡,却睡出了大乱子。   *   而这头,洛彤醒来一个人吃了饭,收到流月波的短信。   ——我醉了,不能开车。跟窦爱一起坐出租车回来,大概半个小时就到。   不知是喝了粥的缘故还是因为流月波的短信,洛彤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她上了个厕所,躺在病床上刷了二十几分钟的微博,还不见流月波回来,不由得多想,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又等了十几分钟,实在是忍不住,便给流月波打电话。电话提醒对方已关机,洛彤一愣,不敢置信,连续又打了几个,仍旧是电话已关机。   她不由得急了,那个人可从来不将手机关机的。   她想了想,从电话簿里翻出窦爱的号码,试着拨了过去。同样的冰冷的机器人提示声传进洛彤耳里,她握住手机呆了呆,心里闪过很多想法。   他们一起回来的,为何手机一同关了机?   喝醉了…是出了事?还是…   洛彤摇摇脑袋,告诫自己不要乱想,流月波以前虽然是只花花蝴蝶,但他现在已经收敛了心,是不会背叛她的。再说,他再怎么乱来也不会跟自己艺人越界,就算是要出轨,也不会跟窦爱。   心定几分,洛彤重新躺回床上,开始刷网页,看有没有最新的马路事故报道。   整个晚上,洛彤都盯着手机在刷网页,可这个晚上,C市没有出一起车祸。没出车祸,也就说明流月波人身安全没事。流月波的手机始终没有开机,她联系不上他,根本就睡不着觉。   盯着手机一整晚,生病了本就憔悴的脸蛋更加虚白了。洛彤躺在床上,盯着两个黑眼圈,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快些入睡。   …   早上七点,护士来给她打点滴,洛彤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彩信。   她左手打着吊针,只能用右手解开锁屏。打开彩信,洛彤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眨眨眼,抬头深深看了眼窗外晨曦,这才低头重新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照片,不放过照片每一处。事实告诉她,她没有看错,也没有眼花。   照片上,是一张大床。床上睡着两个裸着上身的男女,男人背部暧昧的抓痕跟女人胸膛上青紫交错的吻痕,将昨晚激情一夜昭告天下。   手抖了抖,洛彤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心在那一瞬,狠狠痛了。   不是被锤子击中的那般钝痛,更像是被针尖刺中,痛的尖锐凌厉。   “洛小姐,怎么了?”   见洛彤忽然发疯一样拔掉针管,正在兑药的护士一愣。她想要阻止她,动作慢了一步。洛彤趿拉着拖鞋,穿着一身病号服咚咚咚地跑出医院,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彩信留下的地址。   在出租车里,她想了很多。   *   杜子铭再一次来到了萧家大宅。他站在萧家大门口,表情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打开。   走出来的依旧是那个老管家,他对杜子铭行了个礼,说道:“杜先生,我们先生有请。”老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他身后还站着三四个黑衣保镖。   用请字,倒不妥了。这一幕,更像是绑架。杜子铭深呼吸一口气,迈腿踏进罪恶的边缘,走进黑暗地底。   依旧是那间客厅。   萧云宸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宽松浴袍,浴袍上领子大敞,偏古铜色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多了些许刚勇气息。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睛上煞有其事戴着一副眼镜。   坐在米色沙发中的他,儒雅好看的像个学者。   杜子铭尴尬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扰在喝咖啡的男人。萧云宸慢条斯理喝完咖啡,这才偏头看了眼杜子铭。被他用波澜不惊的眸看着,杜子铭双腿就像是踩在钉子上,又痛又难忍。   “杜先生,吃过早餐了吗?”萧云宸对他笑了,笑的十分得体。杜子铭摇头,然后又赶紧点头。“吃过了!”   “嗯。”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坐吧。”杜子铭硬着头皮坐下。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萧云宸接过老管家递来的今日日报看了起来,好一副装逼做派。杜子铭抖抖嘴皮子,蠕动了许久,才诺诺嗫语说:“办…办好了。”   “哦?”萧云宸眼睛从报纸里抬了起来,他看着杜子铭,问道:“说说,你做了什么?”杜子铭正襟危坐,挺直腰板,将自己做完安排的一切都说给萧云宸听。   听完,萧云宸沉默了。   见他不说话,杜子铭开始恐慌了。他永远猜不到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有的人脑回路是一根直线,有的人脑回路是蜘蛛网,纠结盘缠,让人琢磨不透。很显然,萧云宸就是第二种人。   这种人,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很好,干得漂亮!”萧云宸忽然咧嘴笑了,杜子铭刚要松一口气,又听到萧云宸说:“杜子铭,八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用这一招?”永远都是将人送上床的烂招数。   杜子铭心里咯噔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你这次做的很称我心意。”萧云宸优雅叠起双腿,他重新看起了报纸。杜子铭盯着他,小声问道:“萧先生,关于影媚那些视频,您…是否可以…”   “放心,我这人说到做到,很快,网上那些视频将会全部消失。”听语气,萧云宸心情很好的样子。   闻言,杜子铭面色一喜。他赶紧起身,激动说道:“那就麻烦您了,萧先生。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他说完,冲萧云宸点点头,作势就要走。   就在这时,大厅之内响起萧云宸懒洋洋却又充满危险性的声音: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   ------题外话------   高考加油!妞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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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大汉早一步有动作,他们一闪身,很容易就将杜子铭包围起来。有两只大手伸出来拽住杜子铭的双臂,像拎小鸡仔儿似的将他拖回大厅。   伴随响起的,还有他惊恐挣扎的呼喊。   “放开我!”   “你们想干什么?”   “萧云宸,杀人是犯法的!难道你想坐牢吗?”   萧云宸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双手环胸,松松垮垮的浴袍下,精壮高大的身躯隐隐给人威迫感。杜子铭被保镖门按在地上,萧云宸带着蔑视尊贵的笑容,翩翩渡步来到他的身前。   居高临下俯视着杜子铭,萧云宸高高在上,就像在看一只可怜的蠕动虫子。   “萧云宸,我来之前已经录了音交给人保管,如果我失踪了,那份录音会将你送进牢房的!”杜子铭还不算笨,在来之前料到萧云宸也许会出尔反尔,所以早留有后手。   他仰头倔强看着一脸蔑视的男人,眼里存有最后一丝希翼。   萧云宸眯眯眼,他优雅抬起腿,然后狠狠踹下。脚尖狠又准,踹在杜子铭那张脸上。萧云宸微微俯身,张狂的俊脸上,多了丝鄙夷跟同情。   “哟,看来是有备而来啊!”他伸出手拍了拍杜子铭的脸颊,掌下人不停地挣扎,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儿,可怜极了。萧云宸邪邪勾唇,笑眯眯说:   “我怕你个鸟!”   抬起腿又是一脚狠狠踹下,被按在地板上的杜子铭默默承受着男人全力一脚,嘴里溢出血液,闷哼声连连。萧云宸直起身,抖抖肩膀,理理因为连续动作而有些凌乱的浴袍。   他莫名其妙说了句:“游戏开始!”   杜子铭眯眯眼,胖肿的脸颊显得有些滑稽。眼里闪过惊异跟不解,就在这时,保镖将杜子铭提了起来。另有两个大汉从大厅后抬出大转盘,老管家亲自打开脚铐手链的钥匙。   杜子铭被强行按在大转盘上。细胳膊拧不过大腿,饶他再如何奋力挣扎,也抵抗不过训练有素的保镖。   咔!咔!咔!咔!   连续响起四道咔嚓声,杜子铭四肢被铐住。   老管家见杜子铭还不死心做挣扎,微微蹙眉。他走进杜子铭,亲自弯身将转盘中间那条腰带打开,然后捆绑住杜子铭的腰。全身上下跟转盘紧密贴合,萧云宸四肢被绑,腰肢被束缚,除了脑袋,身体其他部位皆不可动弹。   萧云宸款款走向他,脸上的笑更加邪异。   “好好享受一下不一样的滋味,这样的经历,你的人生,仅此一次。”萧云宸再次拍拍杜子铭的脸蛋,语气优雅的像贵族公爵。杜子铭这下倒是安静了,不哼也不叫。   他看着萧云宸那张脸,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张嘴朝萧云宸脸上啐了口痰。   “呸!”   “我操你妈!姓萧的,就你这样的混球,洛彤还能回心转意,那她真就是瞎了眼了!”杜子铭朝他龇牙咧嘴骂骂咧咧,人都被绑了,心里那点敬畏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云宸一把抹掉脸上的痰,脸上有些阴沉。   “很好,还能叫,看来精神不错。”手指扣住杜子铭的下巴,萧云宸用了八分力道,硬生生将杜子铭下巴捏变形了。杜子铭脸色一点点失去血色,眼里浮出浓浓痛苦。他倒也是沉得住气,竟然没有乱嚎。   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萧云宸挑眉,没想到杜子铭能忍住这份痛苦。“来,咱两好好玩玩!”萧云宸松开手,转身背驰杜子铭离开。   杜子铭忍住下巴上的生生疼痛,用一双赤红双眼怒瞪萧云宸的背影,恨不能喝他血吃他肉。背对他的男人倏然转身,与此同时,一道银光朝杜子铭急射而来。   飞镖在杜子铭眼里凝聚成一个银光小点,他瞳孔缩了缩,那飞镖在他惊恐的双目中,插边他的脖子飞过,稳稳射中在他脖子旁边四五个毫远的地方。   杜子铭呼吸顿住,倘若他刚才乱动一下,飞镖此刻就该插在他喉咙口了。   空气在霎那凝固,危险,一触即发。   “啧啧,竟然没射中。”萧云宸惋惜摇摇头,他话语刚落,垂落在一侧的右手再次举起,与此同时,又是一道银光刺破空气。杜子铭已经不敢乱动了,但是在飞镖即将靠近他的那一刻,杜子铭浑身肌肉仍是不受控制紧绷起来。   砰!   飞镖稳稳插进他耳旁的木板之中,杜子铭余光还看见飞镖抖了抖。萧云宸眯眯眼,目光中多了些许不乐意。“又没中…”他呢喃一句,满心不乐意。   杜子铭肌肉紧绷到了极致的地步,连续被恐吓两次,他浑身都布了一层汗珠。毫不夸张的说,他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玩我…有意思吗?”杜子铭虚弱问了声,语气又恼又气。   萧云宸仿佛听到了好笑的话,他哈哈大笑两声,应道:“玩你没意思,玩死你才有意思。”他说罢,伸出右手。老管家递给他一柄红色飞镖。   萧云宸将红色飞镖放在手里转了两圈,目光却是在打量杜子铭。   连续两次都险险的没有刺中杜子铭,杜子铭打定了这男人是在玩弄他,心里反倒没那么恐惧了。他想,自己只要保持镇定,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见到杜子铭眼里露出松懈之色,萧云宸嘴角勾出诡异幅度。   玩弄于掌心的红色飞镖在此时迸然发射,杜子铭见到飞镖,眼里不再胆怯。他心想,这一次一定也不会射中他。刚这么想着,耳朵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杜子铭神色一僵,两秒之后,一道杀猪的叫喊声刺破萧家屋顶。   “啊!”   一只耳朵,滚落在地板上。   飞溅的血液,染红了转盘,有的喷射到了地上,有的流落到杜子铭肩头衣襟上。红色飞镖稳稳插在杜子铭左脑袋旁边,杜子铭的左耳被割掉,此刻只有一个红彤彤的耳洞。   猛然一看,还真挺骇人。   “啊…啊!”嚎叫声一浪盖过一浪,手铐脚镣齐齐作响,杜子铭痛的奋力挣扎,满脸扭曲。   啪!啪!啪!   保镖们齐齐拍手,皆看着萧云宸,恭敬说:“先生好技术。”   萧云宸笑意吟吟接受了他们的称赞,他走到转盘前,睨着杜子铭,说:“你看,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杜子铭痛意满满的眼只是瞪着他,他痛的说不出话来,连嚎叫声都弱了几分了。   “娇娇。”在萧云宸的呼唤声,身穿女佣装的女孩再次端着托盘来到客厅。这一次,托盘上有一瓶碘酒,一块毛巾,一副手套,一把匕首。   “先生。”托盘被娇娇举过头顶,她身子跪在地上,见到这血腥一幕,娇娇俏脸十分平淡。   萧云宸戴上手套,打开碘酒瓶盖,端起那瓶碘酒靠近杜子铭。“忍着点,我给你消消毒。”杜子铭脸蛋更加扭曲了。他怒睁双目,余光眼睁睁看着那透明酒液低落进他耳朵里。   “啊!”   比之前更夸张的嚎叫,差点震破满屋子人的耳膜。   碘酒滴落在血口子上,瞬间起了化学反应。血液中泛起点点泡沫,泡沫翻滚,配合起杜子铭的叫喊声,让萧云宸心里舒畅极了。他拿起毛巾,将它塞进杜子铭的嘴里,这才满意一笑。   “不错,还没晕过去。看来得继续。”   听到这话,杜子铭真想咬舌自尽。奈何嘴巴被塞了毛巾,他连这最后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萧云宸摘下手套,看了眼跪坐在地板上的娇娇,轻声问道:“娇娇,你说,下一刀,咱从哪儿下刀好?”娇娇应声抬头,她细细扫视了一眼杜子铭,娇笑说道:“他的眼睛,我看着极不舒服。”   杜子铭全身一抖,下体溢出一股充满骚气的尿渍。   见到杜子铭失禁,萧云宸眼里终于有了得意。疯子的思维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他们手下宠物越惧怕他,他们就越兴奋。此时的萧云宸,就是如此。   “哈哈哈!”萧云宸拍拍娇娇的脑袋,笑声特愉悦。“行,咱们…就要他这双眼睛!”   萧云宸脚步声渐行渐远,一脸扭曲痛苦的杜子铭急忙闭上眼睛,心都死了。他闭着眼睛,心里忍不住想,当年为何要招惹这疯子?为何要将洛彤送去他的床上?为何要踏进这该死的圈子!   又为何,要喜欢上影媚。   影媚比洛彤好吗?   其实不然。   影媚事业心强,洛彤只求现世安好。影媚可以为了上位出卖肉身,洛彤却可以为了他拒绝所有追求者的求爱。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越是骚气的女人,越得男人心喜。越是容易得到手的,就越不珍惜。   糟蹋一份爱何其容易,不过是一眨眼一个决心的事。   杜子铭心里奢侈的贪想,当年若没有背叛洛彤,如今他过的会是怎样的生活?   咻!   破风声呼啸而止,杜子铭的幻象,在一阵剧烈痛楚中结束。   右眼,连皮带眼珠被飞镖射中。   他听到了眼珠子爆裂的声音。清脆的,像捏碎一颗葡萄。   “唔!唔…唔!”杜子铭全身都都在抖,这次不是被吓的,而是因为剧痛带出来的生理反应。被毛巾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哼叫声,杜子铭十指死死收紧,指甲嵌入肉里。   痛…   要人命的痛,一阵又一阵袭击上他的脑海。   左眼皮抖了抖,杜子铭虚虚睁开眼皮,有血液从右边飞来,溅落在他的左眼珠上。那是他右眼上的血。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幕啊,自己的血液溅在自己眼珠上,又骇人,又要命。   他还没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又是一道银光逼近。   右眼来不及闭上,眼珠已被锋利的飞镖尖刃射穿。   带血的眼皮子颤了颤,杜子铭变形的下巴上,一双略厚的双唇抖了抖,接着,他在痛意中丧失了意志。死亡将他笼罩在其中,血与银光,是他身前见到的最后亮彩。   见杜子铭歪脑袋不哭不闹也不叫了,萧云宸忽然失去了玩乐的兴致。他将剩下的飞镖扔回托盘里,这才走到转盘边,伸出手指探了探杜子铭的鼻息。他的气息,很微弱了。   “先生,是救,还是不救?”   老管家斜眼看杜子铭,语气平淡的就像是在问:今天中午是吃西餐还是中餐。   萧云宸冷哼一声,应道:“不过是个废物,救他是作孽,杀了是造福。”他说完,当着所有人面脱掉带血的浴袍,踩着拖鞋上楼。   萧云宸上楼后,娇娇这才从地板上站起身来,她将托盘放到茶几上,抽走上面的匕首。转身回到转盘旁,娇娇将匕首从刀鞘中抽出,她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杜子铭,朝他走进一步。   右手往前推进,匕首刺破肉体,肉体撕裂的噗噗声响起,不算清晰,却让人不寒而栗。匕首在杜子铭心脏转了三圈,杜子铭身体抽搐了几秒钟,彻底没了动静。   娇娇抽回匕首,冲老管家点点头,才走回茶几旁,端着托盘下去了。   …   血液全部被放干,杜子铭被保镖们装进早已备好的Prada尸体袋中。   ——Prada尸体袋,你的最后一款包包。   老管家想起尸体袋的广告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   洛彤站在房间门前,心里原本的闷急在这一刻忽然散了许多。她靠着房门,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翻出了手机,重新将那条彩信看了一遍。   这件事,有太多漏洞。   首先,流月波给她发过短信,也交代过他跟窦爱同坐一辆出租车。如果是有心出轨,不会傻逼到这个程度。而且,他们做这档子事,没必要昭告天下。   是谁发的这条短信?   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将酒店名字以及门牌号告诉她,甚至还拍了照。   还有,此人目的是什么?   洛彤不是小青年了,她早已过了傻逼荒唐的年纪。之前见到照片她的确慌了神,在出租车里呆了二十几分钟,她反倒清醒了几分。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几乎在霎那,她想到了萧云宸。那个人素来我行我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想明白这些,洛彤心思清明了几分,右手这才触摸上门把。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抖了一下。   因为爱了,心也会变得动荡不安。   推开门,洛彤迈着僵硬的步伐踏进去,卧室里的一切都很明朗。晨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照在床上那对男女的身上,他们身上暧昧的痕迹仍未消。   窦爱整个人蜷缩在流月波的怀里,流月波单手被窦爱枕在肩下,眉头却微微蹙着,睡得有些不安。   心脏不可控制狂跳,跟着传来窒息痛意。   洛彤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流月波床边坐下,用还算镇定的声音俯在他耳边说:“流月波,该醒了。”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声音,流月波还不清不楚呓语了一声:“彤儿,别闹,再睡会儿…”他顺着声音传来处,迷迷糊糊搂住洛彤的腰。   他上下摸了一把,发现洛彤身上还穿着衣服,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裸着,彤儿却裹得严严实实?   洛彤见到他一把抱住自己,心更痛了。   这个男人断然不会背叛她的,可是…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看向流月波的后背,那深刻的指甲痕迹,实在是刺眼的很。“流月波,睁眼看清楚,你睡在谁的身旁。”洛彤声音冷了几个调子,语气也是僵硬的。   抚摸洛彤腰肢的动作一顿,流月波艰难睁开眼睛,见到洛彤一脸阴沉,有些发愣。“这是哪儿?”他猛地坐了起来,腹部性感倒三角半露在被子外面。这里更像是酒店,而不是病房。   洛彤扫到他裸着的下身,心更痛了。冷冷睨着他,洛彤眼神里有绝望有痛意,搞得流月波一愣。   “你…怎么这么看我?”他问完,才发觉背后有些痛。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有许多指甲抓的痕迹,他敲敲脑子,打趣道:“没想到我醉酒后,你这么主动…”他微微垂眸,心里雀跃至极。   洛彤敛眸,目光很复杂。   “流月波,仔细看看,你身旁睡着谁。”洛彤声音都哽咽了。流月波听到这话,先是一呆,接着猛地扭头去看床的另一边。当他看到还在熟睡的窦爱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他妈怎么回事?”   他忽然从床上跳下,满脸震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巨大动作将被子掀起,才发现床上的窦爱也不着寸缕。洛彤还算镇定,她还亲自将被子拉了起来,给窦爱盖上,这才起身走到流月波面前。   她静静看着他,满眼失望。   被她这么看着,流月波心都要死了。“彤儿…”他急切呼唤她,满心焦急,语气都是恐慌的。“彤儿,不是你想的这样!真的!我…都不知道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流月波抠抠脑袋,想死的心都有了。   洛彤没有说话,她弯下身子,将地上散落的衣裳捡起来,扔给流月波。“披上,你身上有些痕迹,我看了恶心。”明明知道他可能是被冤枉的,可洛彤仍觉得心痛。   想到他们昨晚可能发生了关系,她心痛的都在叫嚣。流月波呆呆捏着衣服,一脸恐慌看着神色冰凉嘲讽的洛彤,张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穿好衣服,跟我出来。呆在这屋子里,我喘不过气来。”洛彤不去看他,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抬手打他。她越过他就要离开,流月波终于回过神来,他急忙伸手拽住洛彤的手。   洛彤低着头,没有转身。   “彤儿,你信我。”   洛彤垂眸睨着两人拽在一起的手,眼里满是痛楚。“流月波,你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痕迹,你叫我怎么信你?”她冷嗤一声,抬手,拂去流月波的手。   流月波死死拽住她,打死不放。   “答应我,彤儿,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的!”他急了,转身将洛彤死死嵌入怀里。“彤儿,你信我还是不信?”   怀中人没有说话。   却有一滴泪水落下,滴在腰间那双大手上。   流月波一愣,心脏被泪水灼伤灼痛。   “彤儿…”满心慌乱,流月波除了呼唤她的名字,试着给她些安慰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他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何事,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有跟窦爱发生关系。   他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自己对洛彤的心。   “不要哭,不要哭。我会查清此时,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相信我,我是不会背叛你的。彤儿…”流月波收紧怀抱,却有更多泪水打湿他的手背。   洛彤倒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痛苦,才用还算平静的声音说道:“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五指一点点扳开流月波的手,洛彤扫了眼床上还没醒过来的窦爱,忽然扬扬眉头,笑着说:“曾经有个人这么说过我,二手房可以考虑入手,出过人命的二手房是不值得考虑的。流月波,窦爱是一座明码标价的新房子,而我是身上背着一条人命的二手房。你如果后悔了,我给你机会离开。”   她收回目光看着流月波,眼眶有些红,却再也没有泪水落下。   “流月波,她很年轻,你们在一起,挺好。”   明明心里是信任他的,可是一张嘴总是不听意识使唤。说出来的话,伤得流月波死活不得。流月波听到那句背着一条人命的二手房这话时,心痛得扭曲。   他的彤儿那么的乐观坚强,竟也会说出这等伤人伤己的话。   洛彤眼泪再度欲要决堤,她不想让流月波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便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流月波耳蜗发痛。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二更时间在上午九点左右。   嗯,今天一直在浪,都没时间一下子万更,望见谅。   ☆、118、捧在掌心当宝   流月波睨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回过神来,飞快地穿好衣服。   就在这时,窦爱醒了。   窦爱迷迷糊糊的还有些不清明,等她脑子清醒时,看到出现在酒店内的流月波,有几秒钟的愣神。接着,她掀起被子看了眼自己下身,脸色瞬间变了。   “流总监,这…”她眨眨眼,也是一脸惘然震惊。不只是身不知情,还是故作茫然。   流月波扫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检查。”如果昨晚真的发生过什么,她的身体里一定会留有东西。窦爱脸色一变,一个女孩,被人占了便宜,隔日早上被罪魁祸首冷眼看着说:去医院检查。   是个女孩,都会感到自尊心受辱。“流总监…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窦爱声音低低的,有些委屈。   流月波复杂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蛋,对她没有半点伶香惜玉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心装着洛彤,哪还顾得上照顾窦爱的自尊心。“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穿上衣服,跟我去医院做检查!”流总监急了,什么优雅风度统统见鬼。   流月波冷下脸来时,模样十分唬人。   窦爱明白流月波是真的不拿他当回事,她沉默了两秒,才诺诺说:“我们昨晚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的声音,带着肯定。   流月波眯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窦爱抬头看他,一双眸泛着水雾。“我…我还是处子,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身体必然会出现异样。而且…”她裹着被单下了床,指了指干干净净的床单,说道:“床上也没有血迹,应该没有发生过界的事。”   流月波呆了好几秒,才一脸狂喜回过神来。“你确定?”他上上下下扫了窦爱几眼,实在是难以相信,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在圈中呆了一两年,还是个处子。   窦爱脸红了些,肯定点头。“我家教一直很严,平日里拍戏都不接床戏的,以前读书时父母也不许我谈恋爱,所以…”说来难为情,娱乐圈新秀女星,年过二十六的窦爱还是个处子。   这消息放出去,估计会贻笑大方吧。   流月波闻言自是一阵欣喜,“那就好办了,来,你跟我出去。我们得跟洛彤好好解释解释。”他说着,绕过床尾就要拽她出去。窦爱小心避过,错过流月波伸来的手,解释说:“流总监,你先出去等我,我…我还没穿衣服呢!”   她俏脸晕开绯红。   流月波手一僵,才尴尬点点头,飞快开门出去。   窦爱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苦涩。   *   洛彤站在酒店走廊的窗户角落,一双眼长眼略红,明显是哭过。   迈着稳健步子走到洛彤身边,流月波抬起她的脸蛋,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未来得及擦干的泪水。“就算是哭,也不要背着我躲起来独自哭泣。至少让我看到你为我难过的模样,这样,我才会永远记住我有多混蛋。”   “想起混蛋让你难过心痛,混蛋才会学乖,以后才不会再发生这种糊涂事。”流月波低头看着洛彤,眼里噙满不舍跟怜惜。“洛彤,我为我的粗心大意跟你说声对不起。抱歉让你难过了,但请你放心,我跟她真的没发生什么。”   洛彤长眼眨了眨,泪水被彻底憋了回去。   “怎么相信?你说你被人利用陷害,我信。你说你跟她清清白白,我真的很难相信。”人本就是容易冲动的动物,何况还是醉酒后的人?   流月波眼光闪了闪,弯身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闻言,洛彤眼里闪过错愕。“你确定她还是处子?”洛彤面色有些古怪,那个性感漂亮的女孩,二十六了竟还是处子?   “我跟你一样,都觉得难以相信。”   洛彤心里好受了些。   “可是…”想起两个人身上的抓痕跟吻痕,洛彤心情依旧美丽不起来。“你们身上的痕迹…又该如何解释?”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流月波跟窦爱是清清白白的,她再也承受不起被人背叛的痛了。无论是有意,亦或是被利用。   流月波沉默了,这事他也没法解释,大概昨晚是真的跟窦爱擦枪走火过,但他始终坚信,自己没有做完最后一步。“你们不一样的。”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洛彤偏头看他,“什么不一样?”   “体味。”   洛彤不解。   “你身上,有让我喜欢的味道。她的身上,只有香水味,我不喜欢。”他隐约记得昨晚喝醉后的确跟窦爱发生了些什么,他应该是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才在最后关头刹住脚。   洛彤低头嗅了嗅自己,没发觉有什么特殊,倒是有一股医院里出来的消毒水味。“你闻不出来的。”见她勾鼻子低头不住嗅,流月波觉得好笑。洛彤看他,问道:“那你怎么就闻得出来?”   流月波贼兮兮笑笑,欠揍应道:“你身体里血液是咸的还是腥的,骨头是细的还是粗的,皮肤是光滑的还是粗糙的,我都知道。食髓知味嘛,因为我尝过美味,所以我记得。”   洛彤听完他这番大道理,心里那点委屈膈应奇迹般的消失了。   这时,房间门从内打开。一身浅红色紧身裙的窦爱走了出来,经历昨晚一事,她脸色也有些白。看了眼洛彤,窦爱眼里露出歉意来,又看看流月波,她眸子有几分复杂。   洛彤见窦爱看流月波那眼神,心里无端一紧。那眼神,她太熟悉了。就跟流月波看自己市一模一样的,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太一目了然。   窦爱竟然喜欢流月波!这个认知,让洛彤极为不舒服。流月波不愧是情场浪子,被窦爱那似嗔非怒的目光看着,他也察觉出些东西来。平时私下跟窦爱接触,她将心思掩藏的很好,流月波都没看出来。今天窦爱睁眼之后看他目光明显不一样,他想不多想都难。   明白了窦爱对自己的心思,流月波只觉得烦不胜烦。   “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流月波直视窦爱的眼睛,语气不见怜惜。   窦爱浑身一僵,脸色更白。“我都说我是处子了,你还要带我去检查?”她清晰感受到心在流血,这个男人还真是狠心啊。流月波蹙眉不语,铁了心要查清楚,不检查清楚,他心里膈应得慌。   窦爱楚楚可怜的眼望向洛彤,试图软化她。奇异的是,洛彤竟然没有出口拒绝,她显然是默认了流月波的提议。之前她或许会建议流月波就这么算了,当她认识到窦爱对流月波的心思之后,她心里有了危机感。   这最后一步检查,有了存在的必要。   见洛彤不为所动,窦爱不甘心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答应。“好,我们去检查。”   …   三个人同坐出租车去了医院,洛彤也不回房换衣服,就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走廊上跟流月波一起等待结果。好几分钟后,戴着口罩的窦爱才从检查室里出来。   妇科医生跟在她身后。   “医生,怎么样?”问话的是流月波,他几乎没怎么去看窦爱,全心都在检查结果上。妇科医生看看流月波,面无表情说:“处女膜完好,没有发生性关系。”   闻言,三人都是松了口气。窦爱松口气之后,隐隐又觉得心里失落。   “好了,彤儿,现在你放心了?”流月波转身去看洛彤,才发现洛彤正蹙眉看着窦爱。他诧异看了眼窦爱,见窦爱眼眶有些红,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委屈哀伤。   流月波心里更烦躁了。   “彤儿,你先回房,我送窦爱去打车。”   “行。”洛彤回答的十分爽快。她转身上楼,一直揪着的心开始放下。对昨晚这事虽然还是会觉得膈应,但流月波关键时候能为自己守住底线,洛彤心里又觉庆幸。   这一次,她总算没有瞎眼看错人。洛彤打开手机,给之前给她发彩信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洛彤眯眯眼,果然如此。   她从黑名单里翻出萧云宸的电话号码,写了条短信发送出去。   萧云宸坐在已经清理干净的大厅里,看着新收到的短信,面色无喜无悲。   ——计划落了空,你是不是很遗憾?萧云宸,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还活在你自己的臆想世界里?我说了我不爱你了,你是吃撑了揪着我不放是吧?警告你,再使用这些烂招数,我会彻底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如一汪幽潭的双眼凝视着短信内容,萧云宸那颗扭曲的心,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彻底消失…   她永远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见萧云宸没有回复短信,也没有打电话询问解释什么。她这才敢肯定,做完这事还真跟萧云宸有关。   *   站在医院门口,人流拥挤,车辆横行。流月波沉默着不说话,忍不住点了颗烟。一颗烟吸了大半,流月波朝天吐了口气,痞气的模样,引得窦爱侧目。   她见过许多抽烟的男人,却没有谁有流月波这种气质。似痞似混,坏坏的感觉,让人心水。   “窦爱啊。”一直默默抽烟的男人,忽然开口唤了她的名。窦爱眨眨深窝眼睛,静待他说话。   “别将心思放我身上,不值得。”他说。   窦爱眼里露出错愕跟惊慌,像是隐藏的秘密被发现撞破。有一些窘迫,有一些慌乱。她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在被自己所爱的男孩拷问。   “流总监,我…我喜欢你。”鼓足所有勇气,窦爱垂落在腹部的手很纠结的缠在一起。流月波垂眸看他,眸子波澜不惊。“所以了?”好看的五官线条在上午晨曦的照射下,略显柔和,可他的语气,却很漠然。   窦爱心跳如打鼓,她深呼吸一口气,小声却清晰,一字一句说:“请允许我默默的喜欢你,我知道你跟洛经纪人的关系,我不会做感情的第三者。也请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更不会…”   “够了!”流月波轻飘飘开口打断她的后话。   窦爱一噎,小心翼翼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不知道,你这番外让我想到了什么?”流月波又吸了口香烟,随口一问。窦爱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无奈摇头。流月波眼里露出鄙夷,他说:“你说的这些话,我经常在电视里听到。往往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看上男主,想要破坏男女主感情的白莲花。”   “而这种人,总能给男女主感情带来阻隔跟误会。闹心的很。”   窦爱:“…”   “我…我不会…”她想辩解,想大声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是那种人。可流月波一脸我都懂,你骗不过的表情,硬生生让她噤了声。“人都是贪婪的,一旦我今日答应你这看似卑微的请求,那么来日,你必定会有更多过分的要求要我答应。”   流月波说完,目光望向医院对面那一排排小炒店,说道:“你知道说这种话的白莲花,在电视剧里最后是什么结局吗?”窦爱不说话,她满心委屈,真想快些逃走。流月波风轻云淡说的话,就像刀子,在凌迟她的血肉。   “最后啊,她们都落得个被千夫所指的下场。自然,男女主最后仍然会破镜重圆。所以啊,这白莲花啊,除了瞎折腾跟不断地威胁挑衅男女主外,就只有让人恶心的作用了。”   流月波态度悠哉闲适,窦爱脸色却一点点变白,眼眶里有泪珠子在打滚。   这时候,流月波又开口了:“我好不容易才将洛彤追到手,我是真心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的,真的,我真的特喜欢她,特想跟她白头偕老。所以我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去祸害别人吧。”   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去祸害别人吧…   原来她的爱,于他而言只是一种祸害!   窦爱一双眼都朦胧了。“流总监,你真就这么绝情吗?”窦爱心里是无数的不甘跟妒忌,她嗔怨看着流月波,责问他:“明明昨晚你吻我吻得那么疯狂!”   流月波一双褐眸,瞬间变冷,他讽刺一笑,“你真当我忘了昨晚的事情?”   闻言窦爱先是一愣,接着目光开始闪闪躲躲起来,心虚作祟,她接不上话。   “如果我没记错,昨晚我嘴里叫的是洛彤的名字。当我发现你不是她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锐利的眼,盯得窦爱无处可逃。   窦爱垂头,忆起昨晚那一幕,心里一阵悲哀。她主动攀上他,一个又一个吻落到他的身上,开始他还会激烈的回应她,她的指甲也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就在她准备跨坐在他身上时,他目光忽然一变,他说:“玫瑰香水味,真让人反胃。”   他推开她,嘴里只说道一个字:“滚。”   在他的厌恶的目光下,窦爱差点落荒而逃。大概是下药过了量,他说完就晕了过去,窦爱想要赌一把,这才故意爬上床躺在他的身边,造成了洛彤看到的那一幕。   …   “窦爱,你真让我失望。”   窦爱猛抬头,俏脸是一片不解。   “昨天我的酒被你做过手脚,我没冤枉你吧?你当我不知道,洛彤之所以会撞见那一幕,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你当我还没察觉,你喜欢我那点小心思?”   流月波一声声指责,让窦爱无地自容。   “我…对…对不起…”窦爱深深低下头去,除了说抱歉,再也找不到其他字眼。   流月波不想听他的解释跟道歉,他现在想知道的,完全是另一件事。“告诉我,让你去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窦爱目光闪烁,流月波直勾勾看着她,她被看的头皮发麻。蠕动嘴皮子好片刻,窦爱才应道:“是影媚。她其实是我表姐,她找上我,说最近遇上了大麻烦。只要我帮她做件事,麻烦就会接触。”   “呵呵…所以你就答应了?”流月波眯眯眼,他原以为是萧云宸,没想到会是影媚二人。   窦爱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是有私心的,流月波人长的帅,年轻有为,又是雅诺娱乐三把手。他是情场浪子,没有人不喜欢。窦爱这种家教严厉的女孩,看似知礼数懂教养,实则很容易就被流月波坏坏又帅气的外表所吸引。   只是没想到,她都上了他的床,还是没能做完最后一步。   “流总监,昨晚的事很对不起,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面对窦爱的表白,流月波不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半分钟后,他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熄。然后又弯身将烟蒂捡起,扔进了垃圾桶,转身准备走。   就在这时,窦爱情急之下,突然大声问了句:“她到底哪里好?她跟好几个男人暧昧纠缠不清,她到底有什么好?我可听说了,她曾做过萧云宸的情妇!”   脚步戛然顿住,流月波扭头眯眼看窦爱,眼神里有怒火。“窦爱,我不爱的东西,即使被我吸过咬过,那也只有被丢入垃圾桶的下场。”   香烟永远都只有一个下场,前一秒被当精神食粮吮吸,下一秒就被无情扔进垃圾桶。这就跟流月波对待莺莺燕燕一样,扔地利落无情。   “而我爱的,她就算是杀过人,就算曾经乌黑成墨,我一样当她是宝。”   然窦爱,是前者,只有被丢进垃圾桶的份。   而洛彤,是后者,是被他捧手心里宠的宝。   ------题外话------   二更奉上~   我容易吗我?就没几个人留言!说好的爱了?说好的信任了?   正版群在招呼大家,愿意来的就来!群号:群号:301308756,敲门砖是书中任一角色名。   ☆、119、唯老婆孩子内裤不能让   流月波返回病房时,洛彤已褪下病号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我们走吧,医院待着有些闷。”   洛彤垂着眼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对流月波说。   牵起洛彤的手,流月波五指扣住洛彤下颔,将其微微抬高,低着细细打量她的脸。洛彤一张脸三分苍白七分憔悴,她狭长眉眼微微垂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还有几分水润。   流月波轻叹口气,低头小啄了啄她的眼角。“我们忘了这事,好不好?”他捧着她的脸颊,如捧珍宝,小心翼翼。洛彤看着他先是没有出声,在流月波逐渐紧张的目光下,她又噗呲笑了。   她笑容很璀璨,如花般绚烂。   流月波被洛彤的笑晃了心神。   “好啊,一起忘了,这事我们以后不提了。”洛彤也想明白了,流月波固然大意,差点就错上了别人,但终究为她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得理不饶人,矫情过了头,后悔的只会是她自己。   流月波就担心洛彤心里有了刺,拔不出来。听到洛彤这声好,流月波眉眼都笑弯了。   “走吧,送我回家。”洛彤提起包包,流月波忽然插手从她手中夺走包包。“从今天开始,你住我家去,我们正式开启同居日子。”   不由分说,他拉着犹豫不决的洛彤,朝医院大门走去,然后打了个出租车回了他的家。   *   距离视频门事件过去了好些天,别墅外原本跟打了鸡血似的记者,如今耐心都被磨光,纷纷扛着自己的摄像机走人。到现在,只有十来个记者还坚持不懈守在别墅外,期望着能撞见影媚一面。   一辆黑色轿车一路顺畅驶进别墅区内,记者懒洋洋抬头看了眼,见不是他们的目标,又纷纷低头玩起了手机笔记本。轿车熟门熟路绕过蜿蜒大道,最后停在一栋豪宅别墅前。   影媚靠着沙发睡着了,她手里握着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机,脸颊两旁还挂着两行清泪。   突然,门铃声响起。   影媚如惊弓之鸟,猛地从沙发上跳下,她赤脚奔跑到门口。一脸惊喜打开大门,却没有看到人。惊喜之色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门外不见杜子铭,影媚一阵失望。   影媚低头准备关大门,目光突然扫到大门外花园旁一个黑色大袋子上。她瞳孔一缩,那袋子她认得,是风靡全球的普拉达尸体袋。隐约猜到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影媚突然捂住小嘴,双腿不住哆嗦。   她单手死死拽着门把,努力平复心中恐惧,这才迈着不听使唤的双腿走向尸体袋。她蹲下,右手颤颤巍巍伸向尸体袋拉链。   深呼吸一口气,影媚哆哆嗦嗦拉开拉链。拉链被拉开,响起一阵窸窣声,一个黑色内袋从尸体袋里滚了出来,内袋外还有一层拉链。   影媚眼皮子跳了跳,又伸手去拉下内袋拉链。   哗!   一摊血水从内袋里滚落出来,染红了影媚的白色拖鞋。   殷红的血,染得影媚双瞳赤红。她苍白着一张脸,食指微微弯曲,颤抖着,不安地提起内袋。一条断臂滚落出来,断臂之上,还连着破碎的血肉,隐隐还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啊!”倒吸一口凉气,影媚顿觉后背一凉。   她手一抖,松开内袋,整个人跌落在地。仓皇倒退好几步,影媚双手撑在地上,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她满眼惊慌看着还在往外流血的内袋,脸白得像一张纸。   咕噜!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内袋里滚落出来。   等影媚看清那东西时,双眼顿时睁圆,布满恐慌。那是一颗人头,脑袋被从喉结处割破,那人脑袋上的左耳朵不见了,只有一个红彤彤的血洞。他的一双眼睛,一睁一闭,各插着一柄飞镖。   那睁眼的左眼早已没了精神气,一片死一样的惨白,像是死鱼眼。眼珠子无神瞪着影媚,就像是在对她伸冤——   我死得好冤枉!   “不…”血腥恐怖的一幕,吓得影媚连连倒退。手脚并用爬到大门外的台阶上,直到后背靠着紧闭的大门,实在是没有退路了,影媚这才双手环膝盖,无助哭了起来。呜呜哭泣声在花园里响起,满脸泪水与恐惧交织在一起,她看上去格外楚楚可怜。   “不…”死死咬着下嘴唇,外面还有记者候着,邻居随时都有可能察觉异常,影媚就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她无言落泪,朦胧泪眼凝视着那颗头颅,心里的恐惧终于逐渐散去,她抬头望了眼上天,整颗心被恨意驱使,逐渐扭曲。   “萧云宸,你不是爱她吗?你夺我所爱,我必定要亲手弑你所爱,也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影媚撑着门板站起身,她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满心悲痛走到尸体袋旁边,将散落的头颅跟断臂塞回内袋里,然后将尸体袋复原。   *   浓黑的寂夜里。   影媚穿着一身黑衣,费力将尸体袋拖入后备箱,开车小心躲过记者,来到南城郊外的南无山。   …   南无山下有一处荒岭,叫芭蕉岭。一个穿着浅灰色长大衣的青年慵懒躺在一颗大树上,过肩长发披洒在半空之中,被夜风吹得鼓动。他懒洋洋掀起眼帘,将这无边夜色囊括入自己那双包纳万象的眼里。   青年凝望着南无山山顶,咂咂嘴,呢喃道:“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嫌寂寞!”夜晚的南无山,近看就像是耸入云端,月亮挂在南无山山顶,与那山上一颗菩提树相依相偎。   菩提树下,一身白衫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一对冷眸微微转动,最后顿在远处山下的某点。清冷月光洒在一身月白长衫的男子身上,给他浑身镀上一层银光。   他看上去,神圣的让人膜拜。   闵秀庄微微蹙眉,隔着两千米高的海拔,他也能听清楚山下青年低低的呢喃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一面。”顾言溪玩弄着自己的长发,想起那个人好看的脸蛋,心里一阵荡漾。“哎!见了一面,竟回味了三月。”   顾言溪叹息一声,明知道自己不该生出这份心思,奈何心里装了那人,却怎么也取不出来了。他像是魔怔了,明明说好的不要再想他,还是没出息的将车开到了这里。   就这么悄悄的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也满足了。   顾言溪双手枕着脑袋,凝望着星空银河,目光闪烁,里面的光辉盛过星辰。   ——见了一面,回味三月。   闵秀庄听了这话,跟着垂下冷眸,心里有几分无奈。他自认没做出过让那孩子惦记的事,他怎么就记着他不忘了?身后传来清浅脚步声,跟着扑鼻迎来一股清香味。   他没有转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今天是你四十四岁生日。”轻灵的声音,像空谷翠鸟,清脆婉转。   一道窈窕倩影由远及近,女子走到闵秀庄身旁坐下,修长的金色波浪卷发在月色下散发出温暖浅光,她一张深邃欧美面孔,温柔得让人心醉。   闵秀庄侧身看着女子,说道:“羽月,你来了。”羽月眨眨眼,翡翠眸子,晶莹无暇。“你知道的,你的生日,我永不缺席。”这二十年来,也只有生日这天,她才能特许上山见他一面。   “小庄,二十年过去,你依旧风华绝代,可我…”纤纤玉手抚摸上白雪肌肤,羽月绿眸染上神伤。“可我已经老了。有天早上醒来,当我发现我眼角生出一道浅纹,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四十三了。”她扭头去看永远精致俊美如青年的闵秀庄,轻叹一声,似惋惜似无奈说:   “你永远是初见的模样。”   一起白头到老,永远不适合他们二人。   闵秀家族的人寿命比一般人要长,即便她就算是入了黄土,消了白骨,他仍是年轻模样。   “羽月,放弃吧!”   突然惊响的一句话,让羽月翡翠绿眸生出涟漪。“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二十年的等待,换来一句放弃?“小庄,你是认真的吗?”   闵秀庄漠然冰凉眸子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他看着羽月那张漂亮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蛋,轻轻点头。“我是认真的。”   羽月突然从座椅上站起身,她指着眼前这片绝壁,指责说:“还记得吗?二十年前,是你亲口允诺,倘若你闵秀庄这辈子会娶妻,那你的妻子,只会是我。”羽月就站在绝壁边上,一身白裙,泛着银光。   闵秀庄蹙眉,心如止水般沉静。“我记得。”   “那你为何说这些话?”羽月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眼里有伤有痛。她追随等待了二十年的男人,在这一刻说要她放弃,羽月怎可甘心?   “二十年前你问过我爱不爱你。”闵秀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好看精致的唇形抿起,在羽月忐忑又希翼的目光下,冷冷说:“我不爱你。”   “二十年前不爱,二十年后仍旧不爱。”他的确说过,倘若自己要娶妻,那么她羽月会是那个人。可…他并不打算娶妻。   一张绝美容颜,缓缓撕开裂缝。羽月看着面无表情,寒冷似冰的闵秀庄,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爱。二十年前他年轻气盛,或许对爱还有些向往,但在这山上清修了二十年,他几乎已经达到无欲无求,无爱无悲的境界了。   轻叹一口气,对着闵秀庄这张脸,羽月实在是说不出狠话。   面对一张过分精致的脸,会让人失去所有指责愤骂的勇气。   “小庄,你该下山看看了,人一辈子只为责任而活,那太累了。”羽月深深看了眼闵秀庄无喜无悲的俊脸,意味深长说了句:“小庄,你这日子过得太清汤寡水了,你现在需要一场风风烈烈的爱,疯狂爱过,你才会知道,这世上有意思的东西还有很多。”   做不了那个陪他疯狂的人,纵然遗憾一场,却也洒脱。   闵秀庄没有说话,他眺目望向下方芭蕉岭,沉默不语。   *   顾言溪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汽车声音。桃花眼乍然睁开,一道暗光闪过,顾言溪从树上跳下,隐身藏到暗处。   他远远见到一辆黑色奔驰在芭蕉岭路边停下,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从驾驶座跳下。看其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女子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拖出一个黑色袋子。   她拽着袋子缓缓爬上芭蕉岭,一副吃力的模样。   顾言溪挑眉,直觉告诉他,那袋子里装的是尸体。   他不动声色瞧着女子将尸体袋拖到一片荒草地里,然后抄出背后的铲子,左右环顾一圈,才埋头开始掘土。挖了一个深坑,女子亲手将尸体袋推进深坑里,她盯着那深坑看了好久,才重新抄铲子用土掩盖尸体。   顾言溪啧啧两声,这毁尸灭迹的手段也太稚嫩粗糙了些。这要是他,肯定会准备一个硫酸池子,将人体截肢砸碎,扔进硫酸池子里,泡上个几天,保证尸体被毁的连渣都不剩。   顾言溪邪恶想着,就见女子已经填好了坟坑。她盘腿坐在被掩埋好的土坑旁,一把掀开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端庄憔悴的脸。顾言溪盯着她有些眼熟的脸,细细想了想,还是没记起这人的身份来。   影媚围着坟坑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这才小心翼翼用荒草将地皮盖好,红着眼睛沿路返回。   目送车子离去,顾言溪才从暗处现身。   他渡步来到先前女子藏尸的地方,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一头绿毛,一身朋克打扮的青年带着两把铲子来到芭蕉岭。   “顾二少,大半夜叫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魏胜将铲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铁铲上。顾言溪修长手指指了指魏胜的屁股下面,用无辜口气说:“你屁股下面,埋了个死人。”   魏胜:“…”   他迅捷从地上跳下,忙跑到一旁。“呸!呸!呸!顾二少,你可别吓我!”魏胜说完,低头仔细打量了几眼脚下土地。土质疏松,土色略新鲜,他蹲身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泥土,有些湿润,有一股泥土的腥味,隐约还有一股…血腥味。   脸色微变,魏胜赶紧扔掉手中泥土。“顾二少,这…是怎么回事?”他偏头去看神色悠哉的顾言溪,两小子从小玩到大,关系铁的很。他知道顾家人有黑道背景,此时见顾言溪面不改色站在埋死人的地皮上,嘴角甚至还挂着笑,一身慵懒优雅气息不减,心里不由得感到钦佩。   同样是男人,他怎么就那么惬意,而自己就这么怂了?   顾言溪握住自己长发,用手腕上的黑色丝带绑起,这才弯身提起一把铲子,对魏胜说道:“今晚咱俩盗墓,来,让爷瞧瞧这里埋的谁。”   魏胜耸着耳朵,不情不愿跟他一起飞快掘墓。   泥土仍是松软的,下铲丝毫不费力气。一铲子一铲子将泥土崛起,不消一会儿,顾言溪就看到了那个黑色尸体袋。看似纤细的双手拽住尸体袋一角,顾言溪微微一用力,轻松将尸体袋从深坑里拽了出来。   魏胜靠着顾言溪,有些不敢去看尸体袋里的东西。   顾言溪蹲下身子,确保尸体袋里的东西不会弄脏他的头发,他这才大大咧咧打开尸体袋。大夏天的,杜子铭的尸体很快就尸变了,甚至有了臭味。   扑鼻而来的尸体臭味,让顾言溪忍不住蹙眉,魏胜毕竟是个纯情好青年,闻到那股臭味,当即便扔下铲子跑到一旁,靠着大树狂吐不止。   顾言溪打开尸体袋里的内袋,一些残胳膊残腿跟头颅从里面滚落出来。饶是以顾言溪的定力,在见到那惨不忍睹的头颅时,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魏胜好不容易止了吐,他一回头,见到满地尸体残骸,面色再次一变。杜子铭的眼睛已经开始腐败,脸上似乎有软体动物在蠕动,魏胜吞了口唾沫,终于忍不住,再次转身就吐。   直到吐的五脏六腑没了东西,他这才消停下来。   “他娘的,谁这么缺德,杀人也不给个解脱…”魏胜有气无力骂了声,却是再也不敢看杜子铭一眼。顾言溪起先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他精致俊脸便恢复如常。他盯着杜子铭那张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脸,想了想,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   豪华卧室里,纪若盘腿坐在床上在看剧本。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半透明的玻璃上,映射出顾诺贤修长性感的身躯。一片氤氲中,顾诺贤薄凉双唇一张一合,吐出小口小口热气。   纪若偶尔抬头看他几眼,心跳有些慌乱。顾诺贤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个花痴。   “顾诺贤,你手机来了新短信。”   听到纪若这话,顾诺贤关闭花洒,大声对她说:“你帮我看。”   “…哦。”纪若输入语音密码,打开手机,点击新短信。是一条彩信,纪若好奇看了一眼,面色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她胃里一阵翻滚,用了很强的自控能力,才没当场吐出来。   纪若深呼吸几口气,才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   她将手机递进浴室,小声说:“你自己看吧。”她说完,忽然转身跑进厕所,趴在马桶上,干呕一通。顾诺贤见到她这番反应,有些错愕,手指点开彩信,看了一眼,顾诺贤目光有些晦暗。   扯过浴巾裹上,顾诺贤走出浴室,打开阳台门走了出去,给顾言溪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顾言溪就坐在埋尸体的大树上,灰色长衣下,一截修长的小腿悠悠晃着。魏胜坐在三丈远开外的地方,满脸表情跟吃了屎一样。“芭蕉岭。”   “你去哪里做什么?”   顾言溪自然不会告诉顾诺贤,他来这里怀念他那风华绝代的舅舅。他低头看了眼远处的魏胜,眼也不眨撒了个小谎,“我跟魏胜约定来芭蕉岭野宿,无意间撞见的。”   他语气十分坦然,顾诺贤没有怀疑。   “把他尸体提到香江别墅来。”   顾诺贤说完便挂了电话,他走进厕所,见纪若还趴在马桶上,要吐又吐不出的样子。蹲身轻轻拍打纪若后背,顾诺贤问道:“很难受么?”   纪若抬头虚虚看了他一眼,小声问:“是杜子铭,对不对?”   “嗯。”   “扶我一把!”   顾诺贤依言扶起纪若,他扶着纪若来到卧室,让她平躺在床上。“顾诺贤,打电话通知彤姐,叫她来一趟咱家。”顾诺贤点点头,打开手机拨通流月波的电话。   洛彤跟流月波已经睡下了,接到顾诺贤电话时,流月波睡眼朦胧,声音都有些迷糊。“顾总,怎么了?”   “马上来一趟香江别墅,我有事跟你说,对了,带上洛经纪人。”顾诺贤急速挂断电话,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家居服扔到床上。“我给你换衣服。”他说。纪若似乎被吓到了,脸色还有些不正常。   “不用,我自己来。”纪若也没那么不经吓,上次黑三死的时候,脑浆血肉一块溅到她脸上,不也挺过来了。被吓得多了,胆量也就练起来了。   “行。”   纪若靠着床头缓缓穿衣服,心里却在琢磨,杜子铭之死,是何人所为。   “是萧云宸。”   顾诺贤就像是纪若肚子里的蛔虫,准确知道纪若在想什么。“你怎么确信是他?”纪若穿好衣服下床,偏头看着顾诺贤,眼神有些不解。   “在C市,能将飞镖玩到出神入化地步的人不多,除了我顾家人,估计也就只有君然跟安叔叔一家了,此外,还有萧云宸。”   纪若不语,心里却信了他的话。   *   流月波跟洛彤匆忙赶到香江别墅,见到灯火通明的顾家别墅,心中同时一沉。大半夜将他们叫来,到底是出了何事?   两人满心思绪走进顾家,纪若跟顾诺贤并排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两杯热咖啡。见到洛彤,纪若目光闪烁不已,最后也只是干瘪瘪叫了声:“彤姐。”   顾诺贤对两人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空座,两人依言坐下,看着顾诺贤夫妇俩,满眼噙着疑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开口的是流月波。   顾诺贤低头看了眼手表,应道:“再等十分钟。”   “林管家,给流先生和洛小姐上茶。”林管家点点头,弯身退下。四个人心思各异坐在客厅,静待时光流逝。某一刻,别墅外传来两束汽车远光灯,车子停在顾家别墅前,顾言溪打了声喇叭。   “来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忽然打开,顾诺贤起身,迎着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顾言溪跟魏胜抬着一个黑色沉重的袋子走进客厅。顾诺贤见纪若面色有些苍白,才对顾言溪说:“言溪,将东西放在门外。”   顾言溪扫了眼屋子里几人,点点头,跟魏胜一起将东西送出大厅,放在大门口前的草坪上。   “月波,你跟洛彤出来一下。”   顾诺贤一脸严肃,流月波跟洛彤两人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纪若也跟着他们一起站起来走出大厅,一群人围着黑尸体袋,站在草坪上,看看彼此,都没有说话。   最后开口打破沉默的,仍旧是顾诺贤。   “打开吧!”   顾言溪蹲下身,再一次打开尸体袋。扑鼻而来一股恶臭味,几人同时捂住鼻子,当他们看到从内袋里滚落出来的头颅时,同时尖叫一声。   “这是…”洛彤抖了抖,滚落在草地上的头颅变了形,那张脸即使已经变了色,甚至溢出了黄色尸水,她仍一眼认出了这人的身份。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恋人,杜子铭即便化成灰,洛彤也认得。“这是杜子铭吗?”洛彤无助的眼看向顾诺贤跟纪若。   纪若僵硬点点头,硬邦邦说道:“是他。”   闻言,洛彤身躯一抖,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同样一脸苍白的流月波急忙抓住洛彤的腰往怀中一带,才沉声对顾言溪说:“顾二少,麻烦你将这东…将它装回去。”他盯着地上爬满蠕虫的头颅,声音也跟着抖了抖。   顾言溪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利落地将头颅一脚踢回了尸体袋。   “大哥,这人该怎么处理?”顾言溪看向顾诺贤,顾诺贤却偏头去看纪若。纪若跟流月波对视一眼,才说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魏胜脸色一阵扭曲,小声问道:“埋人能叫别人去么,我…我实在是…”他话没说完,张嘴又要呕吐了。顾诺贤摇摇头,他一拍手,五六个黑衣人从暗处走出。   那些人不知道藏在何处,纪若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从未见过他们。   “赶紧处理掉尸体,别让人发现了。”   “是!”   …   顾言溪跟魏胜进了大厅,一头钻进浴室,仔仔细细洗了接近半个小时的澡,这才换上林管家临时为他们准备的衣服。魏胜闻着新衣服的气味,扭曲的胃稍微舒展了些。   两个人下楼,见大厅沙发上四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大哥,没什么事的话,我跟魏胜就先走了。”顾言溪一头长发刚被吹风吹干净,发丝间洋溢着一股JMO蜂蜜芙蓉香味。纪若嗅着顾言溪发丝香味,心里郁闷散了些。   “回去好好休息。”   “嗯。”   顾小少爷跟魏胜走了,顾诺贤这才将目光对准流月波跟洛彤。“想必你们也猜到是谁做的了吧?”   流月波不说话,眉头蹙得很高。洛彤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点点头,应道:“是萧云宸,对么?我记得,他飞镖玩得很准,这不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杀人。”   以前跟他在一起,洛彤也见识过萧云宸杀人时的模样。   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杀人手段千奇百怪。   “没错,就是他。”四个人面前的咖啡,只有顾诺贤的被喝掉了大半,其他三人面色都有些扭曲,别说是喝东西了,就是闻到点异味,胃里就一阵翻腾。   若无其事喝了口咖啡,顾诺贤才说道:“萧云宸那人,我也略有耳闻。他真疯起来,的确很棘手。月波,如果他到时候要明抢洛经纪人,你是退,还是战?”   流月波扬眉,眼里有忌惮之色,却没有惧意。“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让,唯有老婆孩子内裤不能让。”   顾诺贤听完没有多大反应,他手指在咖啡杯弦边缘摸了一圈,冷小说:“你抢得过他吗?”   流月波不动声色看了眼始终没有多少言语的纪若,一脸笃定说:“我的确没有萧云宸能力强。”流月波倏然勾唇轻笑,“可我身旁,有他最忌惮的你。”   顾诺贤扬眉,“我可没说要帮你。你知道的,我从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跟我不相干的,我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兴趣去干涉。”他话语刚落,身旁突然射来一道失望的目光。   顾诺贤心里咯噔一响,他假装轻咳一声,又道:“当然,洛经纪人是若若的好朋友,你又是我的好部下,这事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这话一落,那道失望的目光柔和了些,这才移开。顾诺贤用余光偷瞄纪若,心里默念一句,媳妇是用来宠的,不能让她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闻言,流月波脸上笑意更深。   洛彤深呼吸一口气,忽然起身说道:“阿若,麻烦帮我准备一间客房,我有些不舒服。”听到这话,三个人皆是沉默无言。纪若目光转了转,朝有些忐忑的流月波丢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亲自领着洛彤上楼。   “彤姐,今晚你就住这里吧。”她将洛彤安排在最角落的房间。   洛彤点点头,精神有些飘忽。她进了房门,在关门的那一刻,纪若急声出口:“彤姐,你…别想太多。”洛彤抬起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她一眼,才想起一件事来。“你告诉流月波,我今晚想一个人静静,让他不要担心。”   门在纪若面前关上。   纪若盯着房门看了几秒钟,轻叹出声,下了楼。   “她怎么样?”见纪若下楼,流月波迫不及待起身询问。纪若摇摇头,“不算好。她说想要一个人静静,流总监,你先回去吧,多给彤姐一些耐心跟信任。相信她,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流月波心知该多给洛彤些信心,可心就是不受控制的一阵慌乱。   “行了,你今晚也别走了,反正我这里房间多,凑合住一宿吧。”顾诺贤看了眼钟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若若你跟我上楼去睡觉,你明天要返回剧组,今晚必须好好休息。”   纪若哪睡得着,但还是乖乖地跟顾诺贤回了房。   …   流月波在林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洛彤隔壁房间,整个夜晚他都没有入睡。顾家别墅隔音效果很好,即使就睡在洛彤旁边房间,他也听不见隔壁的动静。   …   洛彤将自己甩到大床上,脑子里霎那间浮现出许多已经模糊的画面。   青葱校园里,她跟流月波牵手奔跑过,他们像每一对情侣一样在情侣湖边接吻。冬季的圣诞夜里,在一家简朴的旅馆内,她将自己全身心交托给杜子铭。   那一晚的杜子铭很温柔,他在事后一遍遍说着誓言。   他说,彤彤你等我,等我成为最厉害的经纪人,我们就结婚,我会在C市寸土寸金的富人区买一栋大宅子做我们的家。他还说,要给她买LK国际最奢华的那枚戒指。他也曾说要跟她白头偕老…   故事的最后,他背叛了她,可当年那份情动不是假装。   记忆中如王子般儒雅好看的男孩,与方才那张被蠕虫爬满鼻眼的丑陋面孔交叠在一起,洛彤心里一阵心酸发堵。她曾见证过他风华恣意的笑,如今目睹他丑陋不堪的死相,这是多么的讽刺。   早在杜子铭将她送到萧云宸床上的那一刻起,杜子铭的结局就注定了难逃一死。他是自作孽,洛彤不同情他,可她心里依旧难受。   荒唐一往情深的初恋岁月里,她彻夜哭过撕心裂肺痛过,她也曾肆意笑过任性妄为过。   那个人,也曾待她如宝,也曾在她来月事时每早为她泡一杯红茶,也曾在她家境窘迫时将自己仅有的生活费分她一半。他是爱过她的,洛彤对此深信不疑。   大抵再深刻的爱,也会被时光里的诱惑消磨干净。   默默想着遥远的过去,洛彤禁不住泪流满面。   “杜子铭,到死时,你可曾悔过?”   *   第二天早上,洛彤下楼时一脸平常。除了眼眶红润外,没有半点异常。   流月波担忧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有说话。   佣人端来一盘又一盘精致糕点,洛彤跟顾诺贤以及纪若打了个招呼,这才挨着流月波坐下。她亲手夹了一歌灌汤小笼包送进流月波碗里,并柔声说道:“你昨晚没睡好吧,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我已经没事了。吃个小笼包,今天一天都会心情好。”   流月波看着碗里的小笼包怔怔发愣。他偏头看洛彤,疑惑的眼眨了又眨,似要看清洛彤是真心还是在假装。洛彤笑容不深不浅,是一如既往的他所熟知的样子。   “看什么?你以为杜子铭死了我也要跟着要死不活?”洛彤毫不在乎说。   听到这话,顾诺贤跟纪若也跟着抬起头。三人同时看着洛彤,有些怪异,该说洛彤自我恢复能力太强悍,还是该说她没心没肺。明明昨天见到杜子铭尸体时她还一脸神伤,不过一晚过去,她又恢复平常。   这…   真正让人佩服。   洛彤淡定一笑,喝了口石磨豆浆。“你们放心,杜子铭死了我是挺难过的,但绝对不会因此一蹶不振。生活总得继续,我不能总活在过往阴影里。他死了,我一时难以接受是正常,若我就此倒下了,那就弱爆了。”   而洛彤,从不是弱女子。   她披着弱女子的皮,生了一身反骨。   “男人可以顶天立地,女人一样可以。姐姐精力不好,以后怎么有力气对付某些个前赴后继的花花蝴蝶?”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若有所指瞟了眼流月波。   流月波干咳一阵,他这叫躺着也中枪。   听到洛彤这么说,他们也放了心了,好歹洛彤是真的撑过来了。   …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号。小半个月过去,洛彤一切如常,显然是真的没有受杜子铭那事的影响。这段时间萧云宸也消停了,就连影媚也处于半息影状态。   萧云宸倒是说到做到,真撤了网上那些不利于影媚的低俗视频。不过,影媚恶劣形象早在那几天时间内深入人心,即便视频被抹去,她在网民心中的下流丑陋印象却是板上钉钉,怎么也改变不了。   金桂电影节在八月十五号举办,开播时间是夜晚八点整。   傍晚六点,一众明星打扮得光鲜亮丽,男的英俊,女的光彩照人,一个个从保姆车上走下,扭动着聘婷倩影迈过长红毯,在镜头面前摆出最得体迷人的姿势。   纪若到场的时候正是七点。   她一袭浅蓝色范哲思高定及地长裙,修身款的礼服,镶嵌着闪亮水钻。她一下车,瞬间掩盖住其他女星的星辉。自从公开了跟顾诺贤的夫妻关系后,纪若的每一次出场,都是记者媒体关注的焦点。   因为是受电影《虚镜》剧组相邀,她自然要跟剧组安排的人一起走红毯。赵若洲跟夜君然一起,她这次则跟导演林仑一起走红毯。   林仑四十出头,身材放在一群导演堆里,保养得还算不错。林仑穿着紫红色高定西装,站在纪若面前,瞬间成了衬托花朵美丽的绿叶。   他是导演,没其他男星那些攀比心思,站在纪若旁边,丝毫不介意被她抢了风采。   在记者轮番采访下,纪若跟林仑回答的圆滑又世故,一副打太极的模样,实在是挖不出什么猛料,记者也只好追问。纪若跟林仑相伴踏上阶梯,走到签名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记者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唏嘘声,接着,镜头疯狂闪烁,按快捷键的声音络绎不绝。纪若惊讶转身,竟见到了一身红衣似血,气场高贵霸气似女王的影媚。   二十几天没有公开露面,影媚看上去状态极好。她昂起高傲头颅,火红色渐变礼服如夕阳,鲜红似血。她一路款款走来,压倒一切小喽啰影星。   话筒全部凑近她的身前,现场几乎就要爆乱。   “影媚,请问视频门女主角真的是你吗?”   “消失了二十天,你是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人吗?”   “你跟经纪人杜子铭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你国际巨星的地位,是不是如传闻所说那般,是睡出来的?”   无数凌厉尖锐的问题响起,影媚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只冷冷说道四个字:   “无可奉告!”   ------题外话------   我不知道杜子铭的结局是否太凄惨,也不知道萧云宸是否让你们厌恶,更不知洛彤的经历是否太可怜。但,这就是故事,故事因为有残缺,所以才精彩。   最后,感谢大家的订阅支持!   推荐枼玥的书《重生之僵尸千金》   她是掌控情报的帝王,给她一台电脑,她就可以掌控世界。最后却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在了她期待共度一生的爱人手中,浓浓的恨意,让她染血重生。   黑夜中他是NO。1的杀手,一双手沾满了无数的血腥,白天他是掌控着商业帝国的王者,遇见她之后,他发现原来白天也可以如此有趣。   重生遇上失忆,幸福还是倒霉。   恢复记忆前,她形同木偶。   恢复记忆后,她有了目标,偶遇事件,人生改写,随心而行,好戏上演。   从此她学学医(法医),坑坑人,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120、纵身一跃,大地开花   影媚如此不给面子,记者都觉得有些尴尬,有的讪讪一笑,然后识趣退下。也有不怕死的穷追不舍,对她展开激烈的语言攻势,影媚无视掉记者跟看热闹的人,落落大方走到签名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签名,她写的格外认真用心,郑重的如同是此生最后一次签名。影媚二字,被她用正楷字,写得工整大方。   抬眉跟纪若视线对视,影媚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纪若冲她不冷不热点点头,这才跟林仑一起进了剧院。影媚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剧院,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全程不再说话。纪若挨着夜君然一排坐下,她抬头望了眼大厅中间那一排长椅上,并排而坐的流月波跟洛彤,冲他们点点头,这才款款坐下。   流月波是雅诺娱乐总监,他自然有资格与能力出席这种场合。携带自己的女朋友出席颁奖礼,倒也无可厚非。   颁奖礼在八点整准时开播,主持人是综艺另一位一哥谭宗义,搭档是桔子台知名女主播田伊。两人身穿情侣款银白色华服,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二人衬得高雅迷人。   “又是一年过去,很欣慰,这一年影坛中多出好几张新人面孔。”大厅镜头扫过这一年里影坛几位新起之秀,纪若自然也在其中。“是啊,这一年演艺界可谓百花齐放,各种不同类型却同样备受好评的影片纷纷上映,都取得不俗的成绩。”   “没错,这之中,最让我们记忆犹新的,非悬疑电影《虚镜》莫属。宗义,你知道《虚镜》最终票房是多少吗?”田伊偏头笑看谭宗义,一脸故作玄虚。   谭宗义眨眨眼,接口说:“八点五个亿?”   “那你可就错了,《虚镜》最终票房为十一点五亿!”田伊音量跟着高了些,镜头在虚镜剧组几个重要角色跟导演身上停留了几秒。   谭宗义故作夸张大叫一声,才激动说:“我有去看《虚镜》哦,拍得真的很棒!”   “可不,咱们金桂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夜影帝出演男主,电影必须棒!”两人互相调侃一番,见现场气氛彻底调动起来,这才开始逐一颁发奖项。   “下面揭晓,最佳电影剧本创作奖项!”   身穿中山装的王秉云老先生缓缓迈上舞台,他手拿信封走到麦克风前,一双老眼环顾一周台下众演员,才轻咳一声,笑眯眯说:“我宣布,第五十六届金桂电影节,最佳电影剧本创作奖项获得者,是,”语气一顿,王秉云低头打开信封,取出一张薄薄的米色卡片。   “黄珺先生!恭喜黄珺先生,在此也要恭喜《虚镜》剧组!”   掌声响起,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理了理深沉的黑西装,迈着激动步子走上舞台。从王秉云老先生手中接过水晶奖杯,他捧着雕刻金桂奖杯走到台前,弯身将嘴凑近话筒,朗声说道:“感谢节目组对我的肯定,也要感谢亲自将这个代表着荣耀与成就的奖杯交到我手中的王老先生。”   “任何一个剧本,任何一个故事,都离不开将它们演绎出来的演员们,更离不开同心协力拍出这部电影的剧组人员。在此,我要对我的老搭档兼老朋友林仑导演说一声:林仑,只有你,才能拍出高于我笔锋,贴近我灵魂的作品。”   “我也要对夜君然先生说一声感谢,是你,将欧阳的灵魂血肉完美演绎出来。同时,还想对哑巴的扮演者纪若小姐说一声感谢,在你之前,我从不相信有人能将沫沫这样一个丑陋,又自卑的角色演绎成功。是你,让我见证了奇迹,也是你,让我看到了演艺界新的曙光!”   “每一个创作者都希望演员能够领悟到笔下人物想要表达的思想跟灵魂,我很庆幸,我相中的演员,都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你们所演绎的角色失望!”   “纪若,愿你未来越走越高,有机会的话,我期待与你有更多次的合作!”   “谢谢大家!”   高台上,黄珺一点也不吝啬自己对纪若的夸奖,这让纪若有些受宠若惊。夜君然风轻云淡坐在台下,听到黄珺那些话,没有多少反应。   奉承赞赏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是黄珺第一次得到创作奖,作为一个编剧,他的能力跟努力得到所有人认可,这无疑是件弥足珍贵的大事。黄珺走下台,回到座位上,还不忘跟纪若他们来了个深深地拥抱。   接下来,又分别颁布了最佳电影音乐奖、最佳剪辑奖、最佳幕后制作奖、最佳摄影奖、最佳化妆奖…等等一系列奖项。到了八点半,终于到了揭晓最佳新人奖的时刻。   纪若心跟着一紧,跟她一样紧张的,还有另外几个最有可能获奖的候选者。   “下面,到了揭晓最佳新人奖的时刻了。”谭宗义一脸儒雅俊笑,田伊点点头,才笑着对镜头说:“有请我们上上届影帝获得者,夜君然先生上台揭晓最佳新人奖获得者!”   喧天掌声中,夜君然从后台出来,灯光摄像头对准他,再也移不开。他打底白衬衫一尘不染,素色黑领带戴的十分工整,一袭复古黑色绅士长西装穿在身,配合着胸口处别着的一朵白色玫瑰,显得更加尊贵,就像古老绅士贵族。   夜君然俊贵脸颊依旧漠然,他气场强势又淡定。走到舞台中央,夜君然立定在话筒前。他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动作,刚还撕心裂肺呐喊的粉丝统统安静下来。   所有女子凝望着高台上英俊似王子,却又尊贵漠然的男人,满心倾慕。   先前上台的领奖者都比较矮,话筒自然调的低。夜君然分开双腿,做了个绅士劈腿动作,放低姿态,红嘴这才贴着话筒。他漠然眸子看了眼台下几个地方,说道:“很荣幸,能有机会站在这里,揭晓颁发最佳新人奖。前年站在这里,我是领奖者,今年,我是颁奖者,这感觉…”他对粉丝群体所在的方向眨眨眼,轻笑说:“还真不赖!”   “哈哈!”   大厅爆发出大笑声。夜君然迅速收敛起一脸笑意,他打开第一个信封,说道:“下面公布最佳新人奖入围名单。”   “覃成渝,入围作品《荒漠徒行者》;藏小筠,入围作品《最后一滴水》;纪若,入围作品《虚镜》;唐乐幽,入围作品《人生》;陈钧意,入围作品《大唐艳史》…”   大屏幕上,出现五张不同面孔的剧照。   一片荒漠中,皮肤黝黑的男人,手里握着一条死去的毒蛇。这是《荒漠徒行者》里,影片剧照,照片中的男人,正是男主角覃成渝。   干涸双唇的女子站在一口枯井旁,她左手提着一个桶,另一只手握着一个水瓢。裂了缝的水瓢,女子干涸脱皮的双唇,是纪录片《最后一滴水》里女配角扮演者藏小筠的剧照。   一身白裙,她背对镜头而立,一双修长小腿洁白无瑕,小腿向上,是布满惊心伤疤的大腿。女孩站在马路边,远处有刺眼灯光打来,三千黑发飞扬,少女扭头看着镜头,半张脸绝美,半张脸丑陋,一双杏眼,泛着纯洁亮光。这是《虚镜》中纪若的宣传图。   一个破败的四合院内,穿着脏兮兮不合身材夹克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黑兮兮的手中握着一根圆润木棒,正放在嘴中吸允。母子俩站在一个年过五十,精神不济的老头旁。拐卖来的妇女,被强迫受孕生下来的孩子,打了半辈子光棍,老来得子的大叔。   三个看着截然不同的人站在一起,是C国某些落后地区千千万万家的缩影。这是影片《人生》的剧照,这部影片讲的是拐卖妇女的故事,去年一上映,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一张照片,背景是华丽的皇宫之中,半露香肩的女子斜眼看着镜头,一对眼睛,似媚似娇。看一眼,骨头都酥了。这是电影《大唐艳史》的剧照。   夜君然扫了眼台下几个候选者,眼神依旧毫无波澜。   纪若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此刻正不安扭动着。其余几个候选者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其中电影《人生》女主角扮演者唐乐幽稍微还好些,在拍电影之前,她已是电视剧收视女王。   夜君然打开另一个信封,取出那张卡片,他垂头,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我宣布,第五十五届金桂电影节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灯光在五个候选人脸上来回闪烁,夜君然抿着的唇张开,吐出两个字:   “纪若!”   “恭喜纪若小姐获奖!”   电视里传开纪若的声音,一直埋头工作的顾诺贤忽然抬起头来,他放下钢笔,凝望着电视里纪若一闪而过的脸,眼神都柔了。小土豆见到顾诺贤露出这幅神情,它静了静,嘴里发出机器人声音:“看到一个人,眼神忽然变软,工作变得不认真,这是恋爱的表现。”   小土豆脑袋看着电视,扫描了眼纪若的脸,从搜索程序里搜索出纪若的资料。“纪若,是一名以歌手身份出道的演员,出生于2010年9月8号,身高171cm,体重49公斤,出演电视剧作品《青春燃烧》、《佳人颂》,电影《虚镜》,新电影《恶俗姐弟》将在下月中旬上映。”   小土豆念完资料,扭头看顾诺贤,问道:“总裁,你喜欢这个人。”   顾诺贤凉凉视线撇过小土豆,他哼哼,不说话。   “纪若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啊,我喜欢她!”小土豆拍拍脸蛋,一副我动心的模样。顾诺贤终于舍得给小土豆一个正眼,他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它,纪若已经跟他结婚了。况且…   “小土豆,你的出厂设定性别是女孩。”   小土豆脑袋深深低下,特无奈叹了可口气,“那真是可惜了,看来我注定要跟纪若搞百合恋了。”   顾诺贤:“…”   *   夜君然声音穿过万千掌声,传进纪若耳朵里。纪若提高的心脏忽然落下,她还算镇定起身,跟黄珺以及林仑几人拥抱庆祝,这才走上台去。   夜君然从司仪小姐手里取过奖杯。   纪若站在舞台边缘,她提着长裙,忽然停止了脚步。她看着舞台中央风采依旧的夜君然,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初见,在那场面试上,她是站在舞台中惴惴不安的小新人,而夜君然是隐身在黑暗处,决定人生死的王者。   短短一年,她就要获得由他亲手颁的奖杯,心里,无端蒙上酸楚。   见纪若忽然停下脚步,夜君然漠然视线顿在她脸上。他垂眸想了想,大概是明白了纪若在想什么。再次抬起头来,夜君然脸上有了浅浅笑意,他朝纪若招招手,说道:“纪小姐,过来,拿走属于你的荣耀!”   纪若双手一松,裙摆落地。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灯光与掌声呼啸中,迈着款款优雅的步子,朝天王夜君然走去。这一次,她不再是无名无姓的新人,她是纪若,是新起之秀,放光放彩的纪若。   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板,迈着高傲自信的步子,朝影坛王者走去。她距离夜君然所在的高度还有一段距离,可她不担心,她相信,她终有一天会追逐上夜君然的脚步。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纪若,夜君然心里一阵恍惚。   他就知道,纪若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他发现她的那一刻,就是璞玉发光的倒计时之日。   接过水晶奖杯,纪若抬头看向夜君然,朝他露出一个得意笑意。在演艺道路上,夜君然于她而言,亦师亦友。他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纪若感激并庆幸着。   如今站在她的伯乐前,纪若心里尚还有几分忐忑。   “我有没有让你失望?”纪若问。   夜君然古井无波的眸终于荡开涟漪。他忽然笑了,“没有,这一年你的表现,令我很满意。”夜君然倏然轻笑出声,在纪若疑惑目光中,他说:“纪若,我们以同事朋友的身份,重新认识一次吧!”   纪若挑起柳眉,杏目不解。   夜君然退后一步,蓦地朝她伸出一只宽厚右手。“你好,我是夜君然,很高兴认识你。”   纪若呆了呆,瓷白小脸晕开得意笑容,她同样伸出右手,握住夜君然宽手掌。“你好,我是纪若,很高兴认识你。”这一次,如同一年前他们第一次握手,纪若回答得不卑不亢。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同时生出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舞台交给你了。”   夜君然退场,纪若走到麦克风前。   目视镜头,纪若眨眨有神的大眼睛,说道:“一年前,我认识了我人生伯乐。那一刻起我告诉我自己,纪若,你要加油,不能让你的伯乐失望,不能让仍还爱着你的粉丝失望,不能让陪着你一起同甘共苦的经纪人失望,更不能让…深爱你的顾先生失望。”   顾诺贤听到纪若最后这话,忍不住勾唇扬笑。   “谢谢评委们的肯定,也要谢谢《虚镜》全剧组工作人员,是你们的努力,才能创作出一部扣人心弦的好电影。我的骑士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跟不离不弃,我纪若,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厚爱!”   她举起手中奖杯,目光看向大厅后方粉丝团里,高举她姓名牌子的粉丝团,一脸坚定。   她的粉丝团体,叫骑士。他们全都是幽灵骑士,只要纪若需要,只要她一声召唤,他们会从全国各个角落里走出来,为她护住一片舒心天。   纪若九十度鞠躬,然后利索退场。   见她走下舞台,骑士团队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纪若的名字,接着,十声纪若,百声纪若,齐齐响起。整齐的呼喊声,刺破天际,划破长空。   *   后面,又分别颁发了几个幕后制作团队奖。   大约在九点,才要揭晓最佳女配角奖。   谁都没料到,最佳女配角的颁奖人,竟然是影媚。红衣似火,影媚站在高台上,依旧霸气的似女王。   台下人看着她,忍不住窃窃私语。受邀进入现场的记者狂按快捷键,纷纷记录下影媚的一举一动。她到底是国际巨星,不会因为几段视频就一蹶不振。   节目组不知是给欧龙娱乐面子,还是真的相信影媚为人,不仅没跟她撇清关系,反倒请她上台来做颁奖嘉宾。影媚淡定站在麦克风前,她没有说一句开场白,直接宣布最佳女配角入围名单。   “第五十五届金桂电影节最佳女配角入围者如下:   纪若,入围作品《虚镜》;陈钧意,入围作品《大唐艳史》;瑶依依,入围作品《梦伊始的地方》;紫韵儿,入围作品《藏妖》!”   纪若早就知道自己入围了最佳女配角候选人,此时倒不诧异。至于最佳女配角最终花落谁家,也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影媚打开信封,端庄美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最佳女配角获奖者是——陈钧意!”   话音刚落,大屏幕上则播放了一段《大唐艳史》的片段,女配陈钧意玉体躺在龙床上,一旁的皇帝在描绘丹青她妩媚容颜,这奢靡的画面,的确是极考验演员演技的。   陈钧意会获得最佳女配角一奖,是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纪若是陈钧意获得最佳女配角奖最有力的角逐者,纪若演技的确很好,但陈钧意演技也不差,加之她在电影里是裸体演出,为了演艺事业献身,这种精神更值得大家学习。   纪若跟顾诺贤的关系公之于众,所有人都以为财大气粗的顾总为买妻一笑,会承包下女配角奖项。却没想到,顾总并没这么干。如此,各演员心中倒是舒畅了几分,大家都是拼死拼活才走到如今地步的,谁不想获得肯定?   风里雨里走到这一步,倘若被一个有背景的人动用财力掳走奖杯,那是对演员这一职业的侮辱。   纪若听到这结果,心里小小失落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她真的努力过,所以不求结果,只求经过。   陈钧意在路过纪若的时候,朝她歉意一笑,纪若也朝她勾起一个亲切大方笑容,她可不想让陈钧意有心理负担。她其实心里明白,陈钧意比她更应该获得奖项。   陈钧意不过是获得了自己应有的东西,这不值得她嫉恨,她纪若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从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钧意上台领了奖,又说了一袭感谢词,才翩然下台。   影媚这时准备下台,却被主持人谭宗义叫住了。“影小姐请稍等,大家都知道你最近几年一直在国外发展,今日机会难得,可否跟大家聊几句?”谭宗义笑意吟吟,影媚脸色不变,点头走到麦克风中间。   她双目扫向下方,端庄大气的脸,看上去坦然若定。   “大家好,我是影媚。”凤眼流转,影媚小口呼吸一口气,才说道:“视频门中的女主角,的确是我。我让大家失望了,真是抱歉。”她嘲讽一笑,眼里目光似乎带着寒刺。   听到影媚这话,谭宗义脸色一变,他是想借此机会让影媚辟谣,可不是想听她承认自己就是视频女主角的。“抱歉,影小姐最近状态不好,她说的话大家不要当真!影小姐,请先下台休息一会儿吧!”谭宗义迈腿走到影媚身旁,将她挡在身后。   可媒体那里愿意就此放过影媚!一群人扛着摄像机飞快跑到舞台前,将摄像机跟话筒举起,对准高台上的影媚。   “影媚,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这国际巨星的地位是睡来的咯?”一个身高翘楚的男记者举起话筒,提高嗓音发问。   谭宗义一愣,这颁奖典礼可是在全国直播啊!这番晦暗提问被观众听到了,那还得了?他赶紧朝台后保镖使了个眼色,又暗示导演切换镜头。可影媚似乎不领他的一番好意。   影媚从谭宗义身后闪出来,她坦坦荡荡走到镜头前。低睨着男记者,忽然冷冷勾起唇角。“是,我如今的位置,的确是我用陪床这种不光彩手段换来的。”   此言一出,记者媒体沸腾,大厅众演员明星错愕地张大嘴巴,满脸震惊。后面的粉丝群里甚至有人爆发出粗鄙之语。   “怎么?吓到你们了?”影媚对着直播镜头自嘲一笑,端庄美丽的脸颊,看上去格外诡异。“今天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我想给大家讲些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你们听完,会不会觉得震惊。”   影媚眨眨眼,笑着说:“在你们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实则肮脏又丑陋!所谓明星,全都是些披着华丽精美外皮的怪物!”   影媚嘴角笑意越发大了起来。“他们口不对心,他们虚伪做作,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弄虚作假,他们之中甚至有人为了上位出卖肉身,出去做鸭做鸡,陪酒陪睡,还乱交不分性别!”   惊世骇俗的话从影媚嘴里脱出口,记者手中照相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台下心中有鬼的明星都白了脸。   纪若愣愣看着台上那个口无遮掩的女人,这才意识到,影媚今日是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剧场大厅内已经乱了套,十几个保镖根本控制不住现场。   粉丝在后方骂人,电视机前的观众目瞪口呆,心里一阵恶心。不过两分钟,C国全国沸腾,连政府都惊动了。   洛彤蹙眉凝视着高台上那一抹艳丽红色,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影媚仍在继续爆料——   “大家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刚出道的我有半年时间没有接任何工作。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十六岁步入娱乐圈,十七岁出演的某部电影因为内容问题遭遇驳回,不许上映。我们剧组的导演跟投资人明白,想要电影上映,就必须打通关系,而这关系枢纽中,广播局某Z姓高层最好巴结。了解到那个人喜好玩弄处子,导演跟投资人一合计,就将被灌醉后的我送进了Z姓高层的房间。”   “我醒来时,全身未着寸缕,下体肿胀发炎,身体上到处都是鞭痕跟撕咬的痕迹。因为此事,我患了抑郁症,花了半年时间接受心理治疗。”   “等我痊愈,我已不是我,我在公司的冷暴力威胁下,彻底走上了陪酒陪睡的不归路。”   “去年欧龙老总送我那辆保时捷,你们都以为那是因为他看重我才送的。其实不然,他只是怕我有一日会抖出欧龙内部的黑料,损坏公司利益。他送我车,完全是为了收买我!”影媚嘴角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在镜头前,她凤眼微垂,一片神伤。   “我二十二岁那一年,认识了我的经纪人杜先生。他是我入行以来,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二十三岁那一年,在一场饭局上我被道上X姓大佬看重,他生性恶劣,差点当场强/暴我。若不是我的经纪人挺身而出,下跪求请,我影媚那晚估计就被人当众凌辱了!”   “你们都很好奇那些视频是谁发的,对吧?其实我也很好奇,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发视频的人,就是X大佬。哦,对了!”影媚脸上在笑,眼眶却红了。“我今天走红毯的时候,我听到有人问我,为何杜经纪人没有陪着我。”   影媚眨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忽然从她眼眶滑落。   见她落泪,记者全都安静了,电视机前听闻她过往经历的观众,也都沉默了。说也没想到,影媚那肮脏低俗视频的后面,还有这么多惊悚吓人的内幕。   “那是因为…”泪珠子不受控制往外滚,影媚声音一哽,她继续说:“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什么?”   “杜先生死了?影小姐,杜先生是怎么死的?他的死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记者中再次传出喧哗声,台下明星跟粉丝都没有说话,全都竖起耳朵等影媚透露详情。知道实情的纪若跟洛彤流月波三人全都没有说话,洛彤偏头看看流月波,心里忽然很沉重。   她知道影媚私生活不堪,却是没料到,影媚当年竟然有过那等经历。同为女性,洛彤心里对影媚生出了同情。   十七岁,那还是个未成年啊!   节目组导演听到这些问题,整个人都傻了,哪还记得切断镜头什么的。满厅人都看向身姿摇摇欲坠的影媚,心里说不出是同情还是震撼。   影媚喉咙一哽,通红的眼印在电视机屏幕上,让所有人心痛。“怎么死的?”影媚赤红的双眼里,突然聚满疯狂恨意。   她死死瞪着摄像机,恨意满满的眼,看得人心惊。“他是被人杀死的,他死后,那个人连他尸体都不放过。他们将他解肢,割下他的头颅,飞镖刺碎了他的眼睛,甚至割掉了他半只耳朵…”   影媚一边说,一边哭。   有记者垂下话筒跟摄影机,不忍再对着她拍。   听到杜子铭死时的惨相,在场无人不震动,所有人都感到惊悚。那些原本还在怒骂的粉丝此刻也安静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愤怒指责影媚。   是谁造就了影媚肮脏的人格?   是这个万恶的社会!   高高在上的人玩弄普通百姓,在这场游戏里,影媚跟杜子铭都是旗子,而那Z姓高层,X姓大佬,则是对弈双方。这何其悲哀!   每个人都只是一颗棋子,都被高高在上的权者玩弄于鼓掌之间。   “影小姐,你口中所说的Z姓高层跟X大佬,他们到底是谁?”   一个年轻记者虚虚问了句。   影媚突然止了眼泪,她凉凉绝望的视线看着记者,满目无奈。“说了又如何?说了他们就会被绳之以法吗?别傻了,他们造的孽还少吗?也没见有人将他们抓起来!”   影媚痛苦捂着脑袋,状若疯狂骂道:   “这个世界,全他妈是骗人的!”   “坏人过得自在,好人活如蝼蚁!”   影媚说完,突然一把推开记者,跳下高台跑向观众席。她越过过道,在众人不解又惊疑的目光中,提着裙摆跑到观众席第四排。   那里,坐着洛彤跟流月波。   影媚泪眼朦胧看着洛彤,她捂住撕心裂肺疼痛的心脏,咆哮怒吼洛彤说:“杜子铭死了,你满意了吗?”洛彤蠕动了下嘴皮子,接不上话。流月波不动声色朝洛彤靠近,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们之间恩爱的互动,成了刺痛影媚的利刃。   记者见战场突然转移到洛彤那里,都是一头雾水。   “洛彤,萧云宸我是斗不过了…”影媚喃喃说了声,听到她这话,洛彤跟流月波都有些不解。洛彤心里不安逐渐加深,她眯眯眼,却见影媚忽然弯身,右手伸到高叉裙摆里面。   就在这时,影媚手从裙子里拿了出来,灯光闪烁下,一道银光划过大厅。与此同时,伴随响起影媚嘶厉愤骂声:“洛彤,你给我下地狱去给子铭陪葬!”   影媚右手握着一把匕首,眼也不眨飞快朝洛彤心脏刺去。   洛彤瞳仁一缩,来不及躲避。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晃过,将洛彤完好护在身下。接着,头顶传来男人闷疼的哼声。   血…   滚热的血液,顺着流月波胸口滴下,落在洛彤脸上。   洛彤心肝霎那停止跳动,她僵硬抬起眼睑,见到一脸痛苦得扭曲的流月波。他的胸口,穿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从流月波后背插入,捅穿他的躯体。   刀尖露在流月波胸前体肤外,那柄匕首,甚至还在他体内转了转。一滴一滴流下的血液逐渐变成小河,染红了洛彤的衣襟。颤颤巍巍伸出手指,洛彤抚摸上流月波虚白的脸,一声凄厉惨叫,从洛彤嘴里嚎出:   “流月波!”   “不!”   怀中人支撑不住倒下,就倒在洛彤胸膛里。   影媚没料到流月波会突然闪过来替洛彤挡刀,她见流月波倒下,心里不知为何,忽然闪过杜子铭的脸。她想起了八年前杜子铭跪在地上替她向萧云宸求情的画面。   那是爱。   真正无畏的爱。   因为爱的无畏,所以他丢下尊严,丢下人格。流月波因为爱,不怕丢命,不怕流血。   手一抖,影媚捂住嘴,跌跌撞撞跑大厅。   这一幕,仅仅发生在一霎那之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影媚已经跑了,而流月波已经奄奄一息了。记者这时也回过神,又是一阵忙拍照。今日这颁奖典礼,可谓是金桂电影史上,有史以来最戏剧化,最跌岩起伏的一届。   纪若跟夜君然飞快跑到洛彤身边,夜君然将流月波身子抱起,见他眯着眼睛像是要死了一样,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暂时死不了,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夜君然说完,抱着流月波朝场外奔去。   纪若虽然也被惊到了,但她理智还在,她赶紧掏出手机打了个急救电话,这才一把拦腰将丢了魂魄的洛彤抱在怀里,踏着高跟鞋朝夜君然背影追去。   夜君然抱着流血不止的流月波,招呼出租车。   他们都是坐保姆车来的,因为颁奖典礼要举办好几个小时,都让司机开车先回去了。这会儿剧场外出租车实在是少,加之流月波看上去像个死人,就算是有出租车路过,也没人愿意停下来载客。   纪若抱着洛彤跑出剧场,站在夜君然身边。她将洛彤放下,忙招手打车。   “彤…彤儿…”   怀中人像梦呓一样,轻飘飘虚弱的语气,喊出洛彤的名。洛彤逐渐回过神来,她见流月波虚虚眯开眸子,心里猛地一阵痛。“月波,你怎么样?”她被吓得双腿打哆嗦,此刻都站不稳,只能半扶着夜君然的肩膀,紧张看着流月波。   流月波垂落的手在空中甩了甩,洛彤赶紧握住他的手。   “你怎么样?痛不痛?”洛彤哭了,眼泪像豆子,噼里啪啦落下。“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她骂着流月波傻,心却痛的窒息。   流月波没力气睁眼,他虚眯着眸子,喃喃小声说:“你…别…别哭…”   “好,我不哭!”洛彤赶紧抹掉泪花,纪若仍在坚持不懈打车,却没有一辆车停下。她一时急了,横跑到马路中间,打开双臂,拦住一辆飞驰的路虎。   车停下,一双军靴从车里踏出。   一身迷彩服的幽泽看着纪若,没有说话。纪若见到幽泽,微微一愣,“你怎么在这里?”很快她便回过神来。“你是军人,救人是你的天职,车借我用用!”   幽泽眯眯眼,没有说话。   纪若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坐上路虎驾驶座,“君然!”她朝夜君然喊了声。   夜君然似是认出了幽泽,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抱着流月波上车,洛彤亦步亦趋跟着。纪若一踩油门,看也不看幽泽一眼,路虎车飞一般消失在剧场门口。   幽泽神色复杂看着车尾,他没有告诉纪若,他早就在剧场外守着,为的不过是不想错过她的每一次领奖。刚看到夜君然抱着受伤的流月波,他很想一走了之,但见纪若一脸焦急,他终是狠不下心。   所以刚才,他是故意将车开出来,送给纪若的。   有些爱,始于莫名,却深刻于心。   “纪若,我说我是你的幽灵骑士,你怎么就不信呢?”   *   影媚握着手拿包,漫无目的走在街头,不惧怕被人认出来,也不怕被警察抓去。   她环住自己双臂,身体彻骨的寒冷。   她走啊、走啊、走过千山万水,走过天荒地老,身旁却没有了执手之人。十点的夜晚,街头人头攒动,擦肩接踵而过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熟悉那人的面孔。   走得累了,影媚干脆蹲下。   她蹲在街尾一颗幸福树下,无助环臂,心凉如冰。“子铭,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十几天过去,噬骨的思念折磨得她头脑发昏。她将头缩进双腿之间,突然低低哭出了声。   一些没有流连在外的人认出影媚来,先是一阵窃窃私语,接着开始偷拍照片,想着晚上发个微博。   不知道哭了多久,街头人潮散去,只有夜宵店还在营业。影媚抬起头来,一双眼,肿得像桃子。她从手拿包里翻出手机,打开微博软件看了眼满篇关于自己的消息,心里忽然嗤笑不已。   网上有人同情她,有人可怜她,有人说她自作孽,也有人在猜测Z姓高层跟X姓大佬是谁。也有人在讨伐她刺伤流月波一事,也有人在讨论,是谁杀了杜子铭。   她咬咬牙,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两张骇目惊悚的血腥照片。   她将照片上传微博,并写道:   ——一生挚爱,世世相随,你走了,我找不到回家路了。子铭,我好想你。子铭,等着我。   她忽然迈腿奔跑在夜色里,一路狂奔,不知疲惫,越跑,越快。风从耳旁刮过,影媚心脏里灌满铁锈味,她想呕吐,想吐两口鲜血,却硬生生止住了。   脚步,在一家名为‘万世酒店’的大门前停下。她抬头望着萧云宸公司旗下连锁大酒店,嘴角一点点勾出邪恶笑意。   今晚大厅出奇的安静,人似乎都不见了。   影媚穿过大厅,乘坐电梯,直上天台。当她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脚下一冷,衣裙被夜风吹得舞动。影媚站在天台边缘,打开手机录像设备,她录了一段小视频,点击发送微博。   不仅如此,她还将视频发送到了脸书、YouTube、国内的樱兰八卦网站。   接着,她将手机稳稳放在天台围栏上,她抬腿爬上围栏,站在十八楼高处的地方看了眼C市这片天,深情款款说:“子铭,来世,愿干干净净的我,遇上干干净净的你。下一世,我们再续情缘。”   雪白双臂打开,高跟鞋踏出围栏外,踩在虚空,她体会到了解脱的滋味。这个晚上,万世酒店内许多旅客都看到了一抹红色从上空飞快掠下。   砰地一声!   瞬间,大地开了花,碎了骨,染了红。   那一抹红,染红了夜市的天空,整个城市,弥漫血雨腥风。   ------题外话------   求留言!、   求留言!   求留言!   ☆、121、你怎么这么傻   夜色车流之中,一辆黑色路虎以彪悍狂肆的姿态,不停地超敢追逐前面的车子。车厢内,流月波被平放在夜君然跟洛彤的大腿上。   洛彤环住流月波上身,一颗心乱如麻。她不敢将他体内匕首拔出,也不忍看着血液狂流,她只能用衣服尽可能的包裹住伤口。   “月波,你挺住,不许睡,知道吗?”   被她单手握在掌心中的手一点点失去温度,洛彤一张脸蛋煞白,但她不能倒下。流月波已经倒下了,该是她振作坚强的时候了。流月波虚白的嘴皮子抖了抖,以此来告诉洛彤,他意识还在。   “多跟他说些话,别让他晕过去。”夜君然沉沉看着流月波,心情有些低沉。两人共事多年,既是同事,也算半个朋友。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他想出手阻止都来不及。   低下头,夜君然眼里有懊恼,早在影媚朝洛彤两人冲去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的。   听到夜君然这话,洛彤赶紧俯身凑近流月波耳旁,说了许多话。费力听着洛彤的声音,流月波却感到意识越来越沉。“彤儿…”   流月波眼睫毛微颤,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哑。   洛彤赶紧点头,用力回握住掌心中的男人大手。“我在。”   流月波抿唇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蓄足力气,小声说:“你别自责…”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满脑子还在替洛彤考虑。洛彤忍不住偏过脑袋,不让泪水滴落到流月波衣服上。   “彤儿…”他又唤她,一声声,饱含眷念。   洛彤从喉咙伸出发出一个嗯字,此刻嘴唇就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般,张不了口,自然也说不出话。   知道洛彤有在听,流月波才继续用断断续续的口气说:“你知道…吗?其实…能…能替你挡着一刀,我…哼!”冷哼出声,流月波眉头深深蹙起,伤口一阵绞痛,他脸色更虚白几分。   死死抵住伤口的右手松开,洛彤用带血的右手食指去抚平流月波紧蹙的眉头,关问他说:“是不是很难受?难受的话你就别说话,保存力气最重要。”手指一点点抚开流月波浅淡皱纹,她又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出事。”   泪水终于忍不住,全部决堤。   颗颗泪珠子抵在流月波脸上,流月波伸出舌头添了口唇边滑过的泪水,心比洛彤的眼泪更咸湿。“陪我说说话,不然…我就撑不住了…”   洛彤心一慌,这才用力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流月波张张嘴,小声说:“你靠我…再近些。”   洛彤依言俯下半个身子,整张脸几乎贴着流月波的脸颊。流月波脑袋微微一偏,嘴唇拂过洛彤脸颊。“别哭了,你再哭,我听着心里难受。”   “我不哭!”洛彤一抹满脸泪花,重复说:“我真不哭了!”她胡乱搓了把脸,哽咽声音被她吞到肚子里。流月波轻叹一口气,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绞痛,才继续说:“我很高兴,能替你…替你挡这一刀!”   “你傻不傻?”洛彤听到这话,心都要碎了。“这一刀捅进去,该有多痛。你这傻子,受了伤还傻乐!”洛彤赌气骂他,越骂眼眶越红。   “我就是傻,我啊…舍不得你痛…”他让她痛过一次,怎舍得让她再承受一次痛苦。   洛彤不说话,心里满是感动。   “彤儿,你知道吗?”流月波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紧蹙起来,他闷哼一声,身体一阵抽搐。一小口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洛彤见状,赶紧将他脸颊捧起,放到自己胸口。心痛的就要破碎。“我求求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忍着,等你好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手指在流月波英俊五官上流连忘返,洛彤眼眶里泪水打转,却没有再落下。   流月波身体抽搐了有半分钟左右,这才逐渐平静下来。“你让我说…”他张嘴吐了口气,夹杂着血腥气,扑到洛彤脸颊上。“再不说,我怕…就没有机会了…”   洛彤满心痛的酸涩,她嗯了一声,才应道:“你说。”   “刀捅进我…身体里时,虽然痛,我却觉得如此…甚好。”   “好什么好?”洛彤听到他这话,心里无端生起一股无名火。“你太莽撞了!影媚若是再很心些,再给你捅上几刀,你这会儿就去见阎王了!你还说好!好个屁好!”洛彤气了,口无遮拦,一阵胡乱骂他。   流月波皱着眉头不说话,洛彤骂他,他也觉得高兴。   “你为萧云宸挡了一颗子弹…”流月波深呼吸一口气,又是一口血液溢出嘴角。“我今天…为你挡了这一刀,如此,你跟他之间的恩怨纠葛,就算扯平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解脱。“彤儿,看萧云宸三番五次出现在你身边,我真的…真的很嫉妒啊…”伤口又痛了,血液从伤口冒出,将堵住伤口的衣襟全部染红,就连车后座,也变成了红色。   “跟他比,我差太多了。他家大势大,有钱有权,可我了?我…我除了有一颗爱你的心之外,别无一物…”流月波在这一刻,突然颤颤睁开眼,他盯着洛彤的脸,涣散的眸子,满是专注。   洛彤张张嘴,直接否定了他这话,“你不懂,我要的不是其他的,我要的就是你这颗满心满意的心。”除了流月波,没有人愿意将心交给她。   他跟萧云宸不同,跟杜子铭不同。   他们曾经或许爱过她,但他们更爱自己。可流月波不同,他爱她,全心全意,绝无二意,胜过爱自己的命。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听到洛彤这话,流月波眨眨眼,心里滑过感动。虚弱的目光凝着洛彤的眼睛,流月波又道:“彤儿,我是个男人…在面对比我更强大的对手时,我也有害怕…也会怯弱不自信。你曾经深深的…爱过他,我一边说服自己要相信你,可…可对象是萧云宸啊,我根本就没有把握斗过他…”   “彤儿,我来不及参与你们的曾经,可我却奢侈的想要伴你走过余生…”一滴眼泪,灼烧流月波的两颊,顺着滴进他的脖子里。那是他的泪,为自己真情洒下滚烫的泪。“替你挡了这一刀,我才发现,原来我…我也并非一无事处…”   “咳咳!”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噗出,洒了洛彤一脸。   被洛彤握住的手抖了抖,流月波聚满痛意,他苦涩一笑,又道:“你看,我还能替你承受痛苦…我还能保护你…”他逐渐合上眼睛,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我也可以保护你,这感觉…还不算窝囊!”   洛彤的脸,消失在眼前。   带着对洛彤的不舍跟眷念,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洛彤怔愣看着怀中失去意识跟呼吸的人,心被紧紧拽住,疼的窒息。“月波,你睡着了吗?”洛彤手指颤颤巍巍伸到流月波鼻子口,探了探,俏脸惊然变色。   “流月波!你给我醒过来!不许睡!”   她尖锐痛苦的声音,穿破车顶。   推搡着怀里苍白无血色的男人,洛彤力气之大,连一旁夜君然都不忍直视。“你放过他吧,他是真的撑不住了。”夜君然的声音,依旧漠然,可语气里却多出不忍来。   洛彤呆了呆,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他刚还在跟我说话!他明明…他明明还活着的…”洛彤仔仔细细盯着流月波的脸,她不敢往坏的那方面去向。   “这都是假的,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累了…”小心翼翼将流月波整个人抱在怀里,洛彤摇摇头,边用嘴唇去亲吻流月波的侧脸。“你不是最喜欢我亲你的吗?月波,你醒醒,你看,我都亲你十好几次了。”   认真凝视着没有反应的一张俊脸,洛彤如同着了魔,一直等待着流月波醒来的那一刻。   流月波双眼依旧紧闭,没有出现洛彤期待的那一幕。   洛彤心都寒了。   “流月波,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洛彤一把拽住流月波的衣襟,她满脸伤感,眼里一片绝望。“你也不要我了…骗子!你不是要我嫁给你吗?不是要跟我白头偕老吗?骗子!你这大骗子!”   洛彤哭着,一头栽进流月波胸膛。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再也没有她所熟悉的悸动。泪水决堤,哗啦啦全部滴进流月波胸膛里。“流月波,你真狠心啊!”来不及说离别,就这么走了。   纪若此刻也红了眼,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一紧。咬咬牙,纪若将车速调到最大,一路横冲直撞,像疯了一般朝医院冲去,扬起一路尘埃。   交警在路虎车后追逐,倒霉被撞车的车主纷纷大骂,可路虎就像是吃了火药,飞也似的赶去了医院。   ——   今夜,万世酒店门前,停满了警车。   一身红衣的女人倒在酒店大门正前方,一地血泊中,她整个头颅摔碎得面目前非,左臂躺在两米开外出,右腿大腿跟小腿分裂碎开,死相十分残忍。   现场拉起警戒线,一些闻风急速赶来的记者只能远远望着,看不到内部场景。几个刚上任的小警察靠在警车旁,低头呕吐不止。刚一上任就碰到这种事,心里承受能力弱的小警察,脸都被恶心的扭曲了。   一名身穿白色大褂,戴手套的年轻女法医来到现场,她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番影媚的死状,最后下定结论,她是跳楼自杀而亡。   “尸体带回警局吧!”饶是见惯了生死场景,猛一看到这等残忍血腥场面,女法医也有些不适。   经验老道的老警察点点头,将影媚四肢躯体放在一起,套在尸体袋中,放进警车后备箱,一群人这才打道回警局。   *   于此同时,影媚在各大网站更新的视频动态,也狠狠震慑了众人一把。   短短三十秒的视频,她只说了几句话。   她说:   “萧云宸,几次三番刁难我,又杀我爱人!你作恶多端一辈子,我就算是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洛…洛彤,我要代子铭以及我自己,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流月波仍还活着,那我祝你们幸福。全世界,再见了!子铭,带我回家吧…”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这一小段视频,在全国上下,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社会中,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没过多久,C市警方公布一则消息——   凌晨十二点左右,艺人影媚从万世酒店天台跳下,当场死亡。经过法医鉴定,排除他杀,基本确定为跳楼自杀。   此条消息一出,全世界震惊!   国际影星影媚以跳楼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传奇的一生,这不得不让人震惊。联想到她生前在颁奖典礼上所说的话,以及那一段小视频,所有人都在讨论,影媚的死,绝对另有隐情!   不少人都在网上艾特C市公安局,希望他们给此事一个交代,甚至还有人艾特政府,一顿痛骂。因为影媚在颁奖典礼上那一席话,欧龙娱乐的形象也是一落千丈,成为众矢之的。   就在当晚,欧龙旗下不少艺人纷纷爆料公司黑暗内幕,扬言要跟公司解约,另谋发展。这些发言人中,不少都是各个领域的天王天后。欧泽龙这个晚上彻夜难安,电话响个不停,不少合作商纷纷要求解约。   他裹着浴袍坐在大厅里,却在后半夜,等来了检察院跟警察局的人。   而此时,广播局一个叫张乾的中年男人也因私生活淫乱遭人检举,同样受到检察院跟警察局的传唤。   ——   路虎车哧拉一声,停在医院大门口。   车门打开,夜君然抱着流月波下车,将他放在早已等候在此的病床上。他呼吸几乎已经停止,整个人离死不远。洛彤跟着下车,腿软的不行。   “这人都快断气了,我们医院也无能为力啊!”院长早接到了顾诺贤的电话,在此等候好几分钟了。他见流月波几乎没了心跳,面露为难之色。   几人听到这话,皆是惊变脸色。   洛彤身子一晃,差点倒地,多亏夜君然眼疾手快,将她身子扶住。   纪若跺跺脚,也是急得不行。就在这时,一辆白色宾利驶来,车门打开,一身风尘仆仆的顾诺贤朝几人走来。他身旁跟着一个顾言溪,顾言溪的身旁,还有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   “顾诺贤!你终于来了!”   见到顾诺贤,纪若仿佛寻找了支柱。她一把紧扣住顾诺贤的手臂,力气之大,让顾诺贤都皱起了眉头。顾诺贤安抚看了她一眼,这才走到病床边上,看了眼流月波。   “明熙,还有得救么?”顾诺贤问话,却是对着身后的白衣男人。   男人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他探了探流月波的脉搏,漫不经心说:“能…吧!”   闻言,几人同时一喜。   “几成把握?”   墨明熙耸耸肩,说道:“六分。”顾诺贤明显松了口气,墨明熙口中的六分,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意外的。“那就麻烦你了。”   “推他去手术室,谁都不要打扰我!”   “好。”   …   墨明熙套了件白大褂,戴上帽子,一张俊贵冷漠的脸,显得格外严肃。手术室关上,洛彤靠着椅子坐下,双臂不停地发抖。纪若坐在她的身旁,搂住洛彤的肩膀,没有说话。   “这个人是谁?”夜君然半依靠在墙壁边,朝手术室里努努嘴。   顾诺贤应道:“我舅舅的人,叫墨明熙。”他说完,才去看一直没怎么做声的顾言溪。“舅舅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话,顾言溪眼睛都亮了。他抬起头,看向顾诺贤,声音有些激动问他:“他跟你说什么了?”顾诺贤挨着纪若坐下,不冷不热回了句:“他说南无山下最近多了个偷偷摸摸的小强盗。”   顾言溪闻言有些心虚,他随手捻起几根长发把玩在手指间,才诧异问道:“我在山底,跟山顶隔着两千米的距离,他怎么知道我的存在?”桃花眼眨了眨,顾言溪略显夸张叫了叫,“我靠,他该不会是在山下装了摄像头吧?”   顾诺贤一阵沉默,不想搭理他。   “哥,你跟我说说,舅舅是怎么知道的?”   顾诺贤揉着眉心,心里有些急躁。流月波安危不明,他真没时间搭理顾言溪。在大哥这里得不到答案,顾言溪只好将目光看向夜君然,“君然哥,你跟我哥关系好,那你一定也了解我舅舅。你说说,舅舅是怎么知道我在山下的?”   夜君然听奇怪看了他一眼,才怪兮兮反问一句:“你不知道你舅舅那双耳朵,能听到二十公里以内的任何声音吗?”   顾言溪:“…”   “卧槽!”顾言溪捂脸,那他之前一个人嘀咕说的那些话,舅舅不都听到了?顾言溪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他靠着墙壁,真想就着自己那头长发吊死自尽算了!   亏他偷偷摸摸谨慎的觊觎着自己舅舅的盛世美颜,感情舅舅早就知道了!   “怎么了?”顾诺贤挺奇怪看了眼他这弟弟,“你没事去南无山下瞎转悠什么?若不是舅舅今天打电话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这么不安分。你给我老实点,别没事瞎去那块地转悠,舅舅既然已经跟我打电话了,那就是生气了。你再胡来,小心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言溪听到大哥这番警告,跟如若未闻似的。   他明亮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才想起一件事。“舅舅有电话?号码是多少?”那个过得跟个和尚似的神仙舅舅,也会用电话!顾言溪好像触摸到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顾诺贤瞪他,又不说话了。   顾言溪碰了一鼻子灰,也学乖了。   几个人都沉默的等待墨明熙出来,气氛,难得安静。   …   一个多小时后,急救室门打开。墨明熙摘下口罩跟手套,大衣褂子上沾了不少血。   “怎么样?”洛彤忽然回了神,飞快起身走向墨明熙。墨明熙点点头,声音依旧淡淡:“差不多就要死了。”   “什么?”不仅洛彤脸色变了,其他人都跟着变了脸。   墨明熙环顾了几人一圈,又道:“不过被我救活了。”   众人:“…”   洛彤微微垂眸,敛去眼里焦急,才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睡过去了,大约明天晚上才会醒。让医院给他安排特护病房,保持绝对安静,等他醒来,才算是彻底脱离危险。”墨明熙看了眼夜色,眼里闪过急躁,“我先回去了。”这话,他是对顾诺贤说的。   “今天多谢你了。”   “不用,举手之劳。”墨明熙风轻云淡挥挥手,潇洒走出医院。护士推着流月波出来,洛彤跟纪若一同迎了上去。见到流月波虚白的脸颊,洛彤再度哽咽,“阿若,你说他是不是傻?”   纪若看了眼流月波,说道:“他不是傻,他只是真的爱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大约在早上九点,也有可能早些。   今日竞猜答题,答对奖励xxb15:   萧老大的最终结局:   A、在洛彤跟流月波婚礼上,开枪自尽。B、跟安心复婚。C、因影媚一事被检察院带走,牢中度日。D、潜逃出国,逐渐成为国外新势力老大。   PS:歌儿最近有些丧心病狂,任何剧情都是有可能的,望慎重!活动对象只限正版订阅读者。   ☆、122、提鞋你都不够格   所有人护送流月波去了加护病房,这时,医院走廊另一头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黑影。萧云宸睨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垂落在两旁的手,这才逐渐停止颤抖。   天晓得在得知洛彤差点被影媚刺中时,他有多惊慌。   他放下手头所有事务赶去剧院,才知道洛彤已经先一步来了医院,他又马不停蹄赶往医院,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洛彤的一言一行。   刚看到流月波被推送出急诊室时的狼狈模样,萧云宸只觉得嘴里十分苦涩。他自认为自己是爱洛彤的,可看到流月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他才明白,自己口口声声所说的爱,只是一种固执的执着。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这般胡作非为,让所爱之人处于危险之中。跟那个叫流月波的男人比起来,他给洛彤的爱太吝啬,也太微不足道。   转身,萧云宸带着一身懊恼,走进电梯下楼。   *   开车回到家,萧云宸明显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劲。往日里早早迎候在门边的老管家不见了,保镖也不见了,偌大的宅子,灯光显得格外空洞寂寞。   听到他的脚步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冷冷勾起嘴角。   “萧先生,我等候你多时了!”   萧云宸猛地抬头,见到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不请自来,穿着一身黑色警服的男人。目光一缩,萧云宸心里冷笑不止,面色却一片温和。“寇副局长,这么晚了,你亲自光临寒舍,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就是不知道,寇副局长,所来是为何事,总不至于是想念我家的咖啡了吧?”   寇东站起身,他背负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一道银光亮起,手铐被男人高举过头顶。“萧先生,咖啡改日再喝也行。我来,是调查相关案情。关于影媚小姐跳楼身亡一事,我们查到此事跟萧先生似乎脱不了干系。为此,我不得不亲自前来请你,去我们局里坐坐。”   寇东淡定看着萧云宸,丝毫不惧怕这个暗世界帝王的威严。   褐眸散发出来的目光开始变得捉摸不定,萧云宸逐渐收敛起笑意,目光最终变得沉郁,“寇副局长,你是在开玩笑吗?”萧云宸踏着大步子,走到沙发前,跟寇东面对面而立。   盯着寇东那张刚阳正义的脸颊,他邪邪一笑,问道:“这些年我给你的好处,都喂了狗吗?”早在五年前他跌过跟斗之后,萧云宸就学会了跟上位者打好关系,为的就是预防有一天会发生此等情况。   他这些年可没少给寇东好处,没想到影媚刚死不久,他就找上门来了。   肉包子打狗,还真是有去无回啊!   闻言,寇东面色不变。   “你威胁我也没有用,我也是无可奈何,这件事影响太大,全世界都在关注此事。上级成立了专案组,今晚欧龙娱乐的老总跟广播剧里的张乾全都被请去了警局,影媚视频里特意提出你的名字,你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很多人都在猜测,影媚之所以跳楼,就是因为被你逼得没办法。据调查,她的爱人杜子铭先生已经死亡,寻不到尸首,而且八年前你涉嫌强奸未遂,等等罪责加注在一起,你想洗也洗不掉!”   寇东长叹一口气,说道:“得罪了!这次我就算是被检举,我也认了!”上级太过注重此事,人心极为浮动,政府都开始重视了。   萧云宸眯眯眼,在寇东哀求的目光下,懒洋洋伸出双手。“寇副局长,希望你别后悔!”寇东硬着头皮将萧云宸双手拷上,押着他去了警局。   寇东走后,老管家才从楼下下来,他担忧叹了口气,才拿起电话,给安家小姐,他们曾经的萧夫人打电话。   *   洛彤守在流月波床边,一直没有离开过。   外界因为影媚一事已经闹翻天了,欧龙娱乐被检举,旗下艺人纷纷解约跳槽。其中人气红火的几位天王天后,纷纷投奔了雅诺娱乐。   洛彤满心系着流月波,自然无心关注这些事。若不是纪若下午来探望,她还真不知道出了这么多事。   “这是影媚生前录的影像,你看看吧。”纪若将手机递给洛彤,才将饭菜从保温饭盒里拿出。“我亲自做了些饭菜,彤姐你吃点。今天好些前辈来了公司,流总监又昏迷不醒,顾诺贤估计忙得够呛,我怕他没时间吃饭,还得去看他一趟。”   纪若说着,朝洛彤递去一双筷子。   洛彤搁下手机,接过筷子,面色有些复杂。“那个女人,挺可怜的。”洛彤拔弄饭菜,说了这么一句。   纪若拿回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才道:“她固然可怜,却不值得同情。她跟杜子铭伤害过你,这是抹不掉的事实。没有谁的过去是一帆风顺的,可又有多少人干过他们那些缺德事。这人骨子里啊,五分血液善良,五分血液邪恶。刚好,他们血液里,邪恶占据上风。”   “死了就死了,死了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纪若说的很随性,洛彤蹙眉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阿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断了?”   纪若一愣,摇头笑笑不说话。   她一直都是如此,心里认准了的,就不会改变。无论对人,还是对事。   “我这么说影媚,你是不是不喜欢听?”纪若看向洛彤,目光有些小心翼翼。这人是她唯一的朋友了,她真不希望这唯一的朋友也质疑她。   洛彤吃了小口饭,摇头说:“不,你这样很好,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爱憎分明,挺好。”见她不介意自己刚才这番话,纪若这才放下心来。“流总监气色好了不少。”   洛彤抬眉看了眼流月波,才小声叹气,“他上午发过一次小烧,中午才退下,现在看起来好了不少,晚上应该能醒。”她夹了块红烧肉,这才觉得饿,细细想来,从昨天下午开始,她就没有进过食了。   “阿若,谢谢你。”垂眸看着碗里的饭菜,洛彤突然很郑重的朝纪若道谢。纪若睨了她一眼,难得没有说什么,“照顾好你自己跟流总监,就是对我最好的谢意。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竹瞳,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他,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洛彤作势就要起来。   “不用,我开车来的,你还是陪着他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们。”纪若提着包,来去匆匆。   洛彤看着饭菜,并不觉得饿。但一想到是纪若百忙之中抽空做的,加之她的确不能拖垮身体,这才重新拿起碗筷,机械似的多吃了一碗。   …   纪若到了公司,提着饭盒,没有走总裁通道,而是选择乘坐员工电梯。   她从地下室二楼进入电梯,一路上,进来了不少陌生面孔。打扮时尚前卫的少男少女见到纪若,都是一愣,他们拘谨的互相推搡,然后才一脸恭敬的喊了声:“顾夫人晚上好。”   纪若囧…   “你们是公司新招进来的练习生吗?”这完全陌生的面孔,纪若从未见过。   领头的一个男孩腼腆一笑,才难为情说道:“我们是欧龙练习生,这次听了欧兰杰姐姐的话,准备来雅诺看看。”欧兰杰是雅诺娱乐目前比较火热的三大经纪人之一,能被她相中的,自然是不错的苗子。   她又多看了几眼青少年们,男女模样都生得俊俏,经过原公司培养,气质基本上都提了上来,看上去倒也是养眼。稍加训练,假以时日,将他们培养成新生一代偶像团体,也不是不可能。   雅诺娱乐从成立以来就更注重演艺发展,在唱片领域却稍有不足,趁此机会引进大批新鲜血液,的确是件好事。纪若不是傻子,什么时候该拿出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她一清二楚。   “你们很棒,精神气不错,如果肯努力,在任何地方都会大放光彩。我们雅诺娱乐跟其他娱乐公司不同,在我们公司,合约之外的交际,除非你愿意,否则是不会强迫艺人做违背自己道德意愿的事情的。”   纪若这话,一表明了她这老板娘很看好他们,只要他们肯努力,来了雅诺,也不会被埋汰。二来,则隐喻的告诉他们,雅诺娱乐不会强迫他们去做出卖肉身这种龌龊事。   在娱乐圈,不少公司为了利益将旗下艺人送出去做交际花,这并不是稀奇事。雅诺娱乐同样有,但雅诺娱乐又有所不同,它不会主动强迫人去做这种下流事,当然,如果你是自愿的,它也不会拦着你。   听到纪若这话,一群年轻人明显感到欣喜。   “顾夫人,你唱歌也很棒哦,我家里还有你早些年出道的专辑了!”那小伙子脸上笑意更浓,却没有了之前的腼腆,倒显三分世故,七分圆滑。   明知这孩子是有意套近乎,纪若也不戳穿他。“我转行了,唱片界不适合我,那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纪若说完,才想起,自己下个月才满26,她年轻着了!   这些孩子还想说点什么,电梯门却在这时打开。   经理王吴韬捧着一叠资料走进来,他见到这群年轻孩子们,说道:“你们来了,我们一起上楼,谈谈签约的事宜。”他说完,这才见到角落处的纪若。   王吴韬朝她和善一笑,打招呼说:“夫人,您来找顾总?”他还记得当初纪若进公司,还是他亲自负责签约事宜的。短短一年过去,她竟成了雅诺女主人。   这世道…   王吴韬心里暗自想着,还好当时没有因为轻视她做出得罪她的事来。   “嗯,王经理,最近很忙吧?”纪若笑得颇和善,她本是个冷清女子,奈何生了一张笑唇,这一笑,眉目婉转顾盼生辉,模样更显精致动人。王吴韬晃了晃神,才摇摇头,“哪里哪里,都是分内工作。”   一群人打着哈哈,电梯在15楼停下。   王吴韬领着一群小年轻除了电梯,临走时,一群人还不忘恭敬说了声:“顾夫人再见。”   顾夫人笑意吟吟回了句再见,等电梯门一关,她瞬间收敛起笑意。她揉揉有些僵硬地脸颊,心想,这老板娘就是不好当。整个就一卖笑的。   …   四十分钟后,签好合约,王吴韬离开后,一群人这才乘电梯下楼。   电梯门停下的时候,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女孩冲领头男孩努努说:“阿瑞哥,这纪若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傍上了顾总这颗大树。”队长阿瑞听到队员这话,没有回答,只说道:“不要多嘴,我们初来乍到,小心被有心人给听了去,落了话柄,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女孩赶紧捂住嘴,电梯门打开,一群人才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对面总裁办公室门也打开了。   一群人抬头看去,就见到了那传说中比夜君然还要帅气,还要矜贵优雅的男人。顾诺贤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一身纯粹黑色,竟也被他穿出贵族气息。   他戴着金框眼镜,二八分头发略长,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此时,他们刚才还议论着的男主人公,正怀抱着熟睡过去的纪若。一米七一的纪若被他抱在怀里,显得十分弱小。不怪纪若瘦小,实在是顾总太高大。   传闻中的天神,抱着他的妻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众人等,还有些回不过神。   “顾…顾总,晚上好。”   一群人回过神来,赶紧齐声开口打招呼。   顾诺贤眯着眸子看他们,没有认出他们来。这时,身后任劳任怨提着保温盒,胳膊上还挂着顾诺贤的外套的宋御,凑近顾诺贤解释了几句。   顾诺贤恍悟点点头,挑眉看了他们几眼,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浅淡的:“嗯。”他目光天生冷冽,被他随意一看,一群小青年后背一凉,忘了说话。   就在这时,他怀中人似乎动了动,还不耐烦嘟哝了一句什么。刚眉宇间还一片冷冽的男人顿时换了副面孔,他微微低下脑袋,用温柔的似要滴出水的声音问纪若:“吵醒你了么?”   纪若眯着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这一个动作,让顾诺贤脸上笑意加深。   “顾诺贤,要抹茶口味的…”纪若说完,砸吧砸吧嘴,竟然是在做梦。   梦里,估计还在吃冰激凌。   顾诺贤哭笑不得,他宠溺一笑,对身旁宋御说:“待会儿去买一箱抹茶味的冰激凌,家里的吃完了。”宋御面无表情点点头,心里在默默吐槽,他一米八三的大汉,不去杀人,竟然要负责这么些个娘娘腔才该干的窝囊事!   顾诺贤很随意朝小青年们点点头,抱着纪若,飞快走了。   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靠,纪若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她这攀的可不是高枝儿,完全是一颗参天大树啊!”先前问话的女孩盯着顾诺贤高大又帅气的背影,怔愣了好半晌,才给了一句评价。   他们对中有一个叫小彪的是纪若的粉丝,听到队员这么说纪若,自然不满意。“怎么说话啊?看顾总那态度,指不定攀高枝儿的是哪一方!”少年这话一说,遭到一众人的白眼。   “纪若多普通的身份,她嫁进顾家,不是鸡仔落到了凤凰山,又是什么?”从纪若跟顾诺贤公开关系之后,仍然只有少数人相信他们的结合是真爱。   大部分人,都认为纪若是灰姑娘进了皇室,那是高攀。   小彪翻了个白眼,回了句:“有种你上去试试,就你这种尖酸刻薄,见不得别人的好的人,你别说攀高枝儿了,你就是给去给顾总提鞋,你也不够格!”   “看到没,刚才那个同样帅出天际的男人,也只有给顾总提西装的份!”   “你!”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话题从攀高枝儿,转移到提鞋提西装,后来话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不见消停。而无辜躺枪的宋御,此刻正站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数着抹茶味冰激凌往箱子里装。   他哪儿是个提西装的,他简直就是个打杂的!   …   夜半,顾诺贤手机响起。   他飞快醒来,一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里闪过意外。“舅舅。”他这舅舅以往好些年不给他打个电话,最近倒是怪哉,电话打得如此之勤。   顾诺贤宁愿相信天要打雷了,也不相信舅舅给他打电话了。   “你找个人来,把你家言溪领回去。”   那端的声音,空灵的有些飘摇。顾诺贤扶额,“言溪又去芭蕉岭了?”   “嗯…这一次,直接在树上睡着了。”   顾诺贤:“…”   “舅舅,他跑去那里做什么?”顾诺贤就弄不明了,那荒山野岭有什么好。以前顾言溪最喜欢在夜晚赛车泡吧,什么时候竟也迷上了荒野过夜了?   这癖好,也太特殊了些。   顾诺贤这个问题,倒把闵秀庄给难住了。他真不忍心告诉顾诺贤,你弟弟来芭蕉岭,是想泡你舅舅…   闵秀庄不说话,顾诺贤也不好再多问,他看了眼钟表,发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舅舅,让他在那里睡吧,他都那么大了,不会被狼叼走。我先睡了,最近忙得很,舅舅,挂了!”顾诺贤飞快挂掉手机,然后搂着媳妇继续睡觉。   闵秀庄愣愣看着被切断通话的手机,一时有些错愕。   这外甥…   他站在菩提树下,看了眼芭蕉岭方向,想了想,渡步回屋子,找了件披风。一个眨眼,他整个人消失在菩提树下,双脚沾地,他人已站到芭蕉岭山头。   又是一个闪身,他身体稳稳落在树干上。   看着树杈上睡姿惨不忍睹,却生了一张精致脸颊的青年,闵秀庄皱皱眉头,将顾言溪散落到半空中的头发放到一起,将它们全部搭到他的胸前。   “你这又是何苦!”他看着顾言溪精致眉眼,实在是弄不明白,这孩子到底相中他哪儿了。无奈一声长叹息,闵秀庄蹲下身,将披风盖在他身上,弯身抱起他,再次一个闪身,下一刻,他又回到了菩提树下。   两千米高的地方,空气比芭蕉岭要寒冷稀薄不少。顾言溪在他怀里动了动,伸出手爪子将披风往上扯了扯,又睡了过去。   闵秀庄抱着他,将他送去早些年前他妈咪居住过的房子。顾言溪沾床睡的就更香了。闵秀庄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跟豪放的睡姿,脑袋有些疼。   “算了,就当是收留一个难民。”精致好看的美少年,就这么成了闵秀庄口中的难民。   *   次日中午,警察局。   “你说什么?你们昨晚连夜将他送去了检察院?”   一身明黄色短裙的安心听到寇东这话,一时间有些发愣。寇东面露难色,却没有否认。他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都离了婚了,这两人怎么还扯不清?   安心心一沉,瞪了他一眼,拿着包包,飞快出了警察局。她走出警察局,坐进车子里,对司机说:“去检察院!”   …   检察官听完安心的问题,眉头也不抬说道:“证据确凿,萧云宸罪名落实,逃不掉法律的制裁的。”   安心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沉如水的眸凝着检察官,问道:“都有哪些罪名?”   “强奸未遂、故意杀人罪、走私罪、非法持枪罪…”   听着检察官一条条罗列出萧云宸的罪状,安心气得想骂娘,但是良好的教养告诉她,要时时刻刻注重仪容风范,不能因为言语过失,给安家抹了黑。   “那他现在在哪里?”   检察官指了指检察院外面的天,说道:“现在应该在去法院一审的路上。”   ☆、123、我有你孩子了   从检察院去法院,车子足足在路上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安心赶到法院的时候,审判已经结束。因为证据确凿,又有影媚视频为证,萧云宸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   八年前强奸影媚未遂一事被翻了出来,警察又在萧宅工具房的转盘上,检验出除了杜子铭之外的另一份血液,经过鉴定,另一份血液正是失踪半年有余的楠氏企业副总杜甲。   另外,警察还在萧云宸卧室暗室里,搜寻出枪支若干,其中不乏大型枪支。强奸未遂罪、连环杀人罪、无证持枪罪、走私贩毒…种种罪责加注在一起,萧云宸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安心踩着高跟鞋慌慌张张进了法院,一番询问下来,才找到负责审核萧云宸案件的法官。   “法官,萧云宸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了吗?”   刘智云还未脱下法官袍,他诧异扭头看着这个推门而入,一脸慌张的美丽女士,蹙眉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安心稳住脚步,才应道:“我是他…”她目光微暗,喉咙略苦涩:“他前妻。”刘智云眯眯眼,眼神有些复杂。“审判已经下来了,死刑。”   身形一晃,安心差点晕倒。她撑着桌子,讷讷问:“这么快?”什么时候国内处理案件这么积极有效率了?安心柳眉一竖,心里明白,这事估计是有上头的人打过招呼。绝对有人,故意想整死萧云宸。   刘智云走到椅子上坐下,他手指敲了敲办公桌,才神色淡淡回了句:“所有证据确凿,更有杜子铭生前录音一份,审判自然快速。怎么,你在怀疑我们的办事能力?”   安心沉默着没有说话,眼里却是一片桀骜不服气。   “你知道你前夫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吗?”刘智云眯眼看着安心,语气有些深沉。   安心贝齿紧咬着下唇,接不上话。萧云宸从来就不是善茬,这些年丧在他手中的命,岂止一命两命。   “据不准确估计,从他十六岁辍学当混混开始,他手里应该有不少于二十条人命。”二十条人命,他萧云宸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   安心听到二十这个数字,手指抖了抖,仍没有说话。   “安小姐,有件事,或许你还不知情。”   刘智云看着安心,眼里露出犹豫之色。安心疑惑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刘智云喝了口快要凉掉的茶,垂下眼眸,用漠然的声音说:“萧云宸的父亲失踪多年,我们怀疑,他父亲的死,很有可能就是他所作所为。”   “这怎么可能?”安心一拳砸到实木办公桌上,对此感到难以置信。萧云宸或许是坏,可他并非丧尽天良的人。安心认识的萧云宸,从不是如此残忍的人。   “萧云宸的父亲萧全年轻时也是个有名的富商,在萧云宸五岁的时候,萧全公司破产,从此一蹶不振,逐渐沦为赌徒,性格也变得暴戾。萧云宸十三岁那年,母亲患病去世,据邻里相传,她母亲是患抑郁症去世的。我想,这跟萧全的转变有很大关系。萧云宸性格之所以这么危险,应该也是受了萧全的影响。”   “安小姐,一个暴戾的男人,害得自己妻子患了抑郁症。你说,这样一个人忽然失踪,会是谁干的?”刘智云盯着安心的眼睛,看得她无处可逃。   在他的目光下,安心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   安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法院的,等她头重脚轻从车内下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监狱门口。   安心扶着车门站了许久,这才抬头看了眼监狱高墙。“小姐,要进去吗?”安心摇摇欲坠的模样,令司机很担忧。安心右手摸了摸小腹,她眼里闪过一抹忍痛。   抬起脚,安心朝监狱大门一步步走去。   …   “罪犯110417号,出来!有人探监!”   监狱内,响起狱警的传唤声。   一名携带警棍的狱警走到二楼最中央的监狱房,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狱房内,只有一个马桶跟一张床,以及一对牙刷牙膏。小得可怜的铁床边上,安静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一身蓝色监狱服,他双腿分开,双手随意搭在双腿之上,微垂着头,没有说话,却给人一种凌厉危险感。   “罪犯110417号,有人来探监!起来!”中年狱警走到他的身前,说话时,威严的双颊噙满戒备紧身。男人抬起头来,一张俊脸上略阴沉,他的下巴上,有一块淤青,明显是被人打过。   “刚进来就有人探监,看来我这孤家寡人,也有人挂念在心上啊!”萧云宸懒洋洋的口气,细听之下,满是自嘲讽刺。狱警皱皱眉头,只是催促说:“麻利点!配合工作!”   萧云宸乖乖站起身,任由狱警押着,朝探监室走去。   …   见到一身明黄色短裙,面色虚白的安心时,萧云宸微微错愕了两秒。他往那椅子上一坐,依旧是邪痞的模样。“你怎么来了?”萧云宸冷冷看着窗户那一端的安心,目光有些复杂。   被前妻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他心里滋味很…怪异。   这他妈算是怎么回事!   安心并不计较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她目光在萧云宸脸上停留了许久时间,才沉声问他:“他们打你了?”安心目光一寒,声音跟着冷了温度。   萧云宸蹙眉,漫不经心说:“没有,是警察局那帮孙子干的。”闻言,安心小口呼了口气,这才靠着椅子坐下。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他们做了五年的夫妻,如今却是形同陌路。窗台约莫一米二高,安心坐在这头,双手微微贴着小腹,萧云宸自然看不到她这小动作。   “你来做什么?”沉默许久之后,萧云宸才轻飘飘问了句。   安心冷笑一声,“来欣赏一下我前夫倒霉的样子,娱乐娱乐心情。”听到她的讽刺话,萧云宸只是诧异挑了挑眉,却没有生气,“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只刺猬了!”   安心以前可是一朵温柔的水仙花。   “拜你萧先生所赐,我安心现在沦为全C市的笑柄了。不学会伪装坚强,难道等着被人指着鼻子骂破鞋?”   闻言,萧云宸一反冷静态度,他语气冲冲朝她骂了句:“安心你的骨气了?别人说你,你就不知道还嘴?以后若有人说你破鞋,你就给我指着她鼻梁骨骂回去!”   萧云宸见到这副模样的安心,心里一阵烦躁。“不就是离婚嘛!你犯不着自甘堕落,就算是离过婚,你也比那些肤浅女人强一百倍。”   安心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涩,又有些苦闷。“我比她们好千倍万倍,也不及你心中那人一分半毫。”   “安心…”萧云宸哑口无言。   安心故作潇洒甩甩头发,这才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萧云宸,你父亲,真的是你杀害的?”   萧云宸俊脸一僵,他随意搁在双腿之上的双手紧了紧,力气大到指关节都泛了白。“呵呵…”一声怪异的笑声,从萧云宸嘴里发出。   “是我杀的,我这辈子做的最爽快的一件事,就是看着他倒在我面前,做垂死挣扎,直到最后没了气!”萧云宸脑袋摇了摇,一脸的愤恨。安心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怎么,吓到了?你是不是也想指着我鼻梁骨骂我是个畜生?”   安心仿佛没有听到萧云宸这话,她心里很痛。萧云宸的童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他如此憎恨他的父亲。她看着他,眼里没有厌恶跟惊悚,却是一片心疼。   “那个人,曾经对你做过什么?”   萧云宸满心怒火瞬间被熄灭,他安静看着安心,这十几年前,她还是第一个在知道他杀了自己父亲后,不仅不骂他,反倒满心关心他的人。   “都过去了,说这些还有用么?”萧云宸收敛起内心复杂,不愿多说。   安心却不愿意放过他,她一双温柔眼聚满试探,她问:“他打你母亲了?”   萧云宸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深痛,依旧沉默。   “你母亲患抑郁症,也是那个人导致的?”   萧云宸依旧不语。   “他…他也打过你?”   萧云宸呵呵低笑,意味不明。   安心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心里突然生出一个让她都感到匪夷所思的猜测。“萧云宸,你母亲,难道不是生病去世的?”此话一出,萧云宸浑身一抖,一身气息,骤然变冷。   安心捂住嘴,满眼痛心,她在为她深爱着的前夫感到痛苦。“他杀了你的母亲,是不是?”   萧云宸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安心,一双眼赤红。“我有一个不幸懦弱又可怜的母亲,还有一个杀妻虐子的父亲。安心,你失望吗?”   安心没有回话,却落了泪。萧云宸很想伸手抹干她的眼泪,却硬生生止住了。“别哭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那个人已经下地狱去了,哭已经没了意义。”   安心用手背胡乱抹去泪水,这才沉静问他:“萧云宸,再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愿意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正常人吗?”   萧云宸眯眯眼,“你要弄我出去?算了吧!我已经被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安心,听我的,你找个好男人嫁了吧。下次嫁人前眼睛擦亮些,别再遇到我这种混蛋。”看着这个无怨无悔跟了自己五年的女人,萧云宸心里难得柔软。   他并非铁石心肠,安心对他有情有义,他体会得到。   只是他已心有所属,回应不了她的感情。   “萧云宸,你说,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混蛋呢!”安心突然站起身,她瞪了眼萧云宸,才恼怒丢下一句:“我去找我外公,尽量将死刑改为死缓。萧云宸,等着我,我不会让你死的!”安心不忍心再待下去,她转身,准备走。   萧云宸盯着安心要离开的背影,才发现短时间不见面,她越发消瘦了。“我一直很好奇,当年我被上头盯上时,你为何愿意嫁给我,并且倾尽所有帮助我。”萧云宸对着安心的后背,轻声发问。   闻言,安心脚步一顿。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关心起这件事来了。“萧云宸,我说我爱你,你信不信?”她转过身,站在门边看着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萧云宸却好像是听到了个笑话。“爱我?安心,我没记错的话,婚前我们可从未见过面。”   “我们见过面的,不过你忘了。”   萧云宸一愣,他低下脑袋,仔细想了想,始终记不起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永华高中后校门的树林里,你救下一个差点被轮奸至死的女孩。”提及十六年前那件事,安心依旧觉得骨子发寒。那次若不是萧云宸偶然路过救下她,她估计早就死了。   那个晚上,司机临时有事没有来接她,她独自步行回家,被常在校园外晃荡的三四个混混盯上。那个晚上,是她的噩梦。她跑,却被他们追赶围堵上,十七岁的她被他们压在身下肆意凌辱,她哭过、挣扎过、依旧没能躲过那一场灾难。   那个夜晚,若不是萧云宸路过,她即便没有被轮奸至死,估计也自寻死路了。   是他四枪毙了俯在她身上冒犯胡来的混混,他将不着寸缕的她带到车内,并告诉她:失去贞操没什么大不了,失去了活着的勇气的人,才是真正肮脏懦弱的人。   那是他们的初见,那一年,她十七,他二十二。   她的出现,只是萧云宸生命力的小插曲,可他,却是她命里的完整曲。萧云宸有一双冷漠恶劣的眼,她泪眼朦胧望向男人的眼,不受控制沉沦在其中。   一醉,便是十年。   都说萧云宸是个疯子,是个坏蛋,可谁知道,坏蛋也有柔情的一面。   在他走私被发现,被检察院盯上的时候,她说服家父,主动提出联姻。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萧云宸心中有其他人。直到嫁给他,在他们新婚之夜,他撇下她跑回萧宅去陪另一个女人,她才知道,这场暗恋里,她是个第三者。   五年来的婚姻关系,他们始终没有发生关系。   他心中有爱,她心中有愧。   …   永华高中…   萧云宸呆了呆,他这才对那晚有了些印象。   那短时间他迷上了稚嫩的高中少女的滋味,便包养了一个高三女学生。你情我愿,这很正常。那个晚上他送那女孩回学院,在回家的途中听到树林里有低低哭声。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看到三四个男孩凌辱一个女孩,他心里还是一阵来火。   女孩看上去极瘦小,是绝对承受不了这般欺凌的。   他动了恻隐之心,这才几枪毙了那些个混混,将安心带到了车子里,扔给她一件自己的外套。安心哭得满脸泪花,他根本就没心情去欣赏她的面貌,自然就不认得安心。   “原来是你…”   萧云宸细细看着安心那张脸,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美丽的女孩,跟当年那小丫头片子重叠在一起。毕竟那晚的安心,实在是太狼狈了。   “萧云宸,十年。”   “我爱了你十年。”安心喉咙一哽,眼里有泪花在闪烁。“五年前,我主动跟你联姻,是为了报答当年你的救命之恩。这次,我依旧会尽我能力去帮助你,不为报恩。”泪花顺着她白皙脸蛋落下,安心眨眨眼,小腹略痛。“只为,我爱你。”她捂住小腹,脸色有些怪异。   听到这句我爱你,萧云宸心突然揪得酸痛。“你怎么了?”他见安心捂着小腹一脸痛苦,心里有些担忧。“你生病了?”   安心摇摇头,一双泪眼,配着左眼角下一颗泪痣,我见犹怜。   “萧云宸,我肚子里,有着你的孩子。”   轰隆隆!   惊雷狂劈,统统打在萧云宸头上。   他站起身子,双腿有些不稳。“你说…说什么?”视线顺着移下,他盯着安心的平坦的小腹,震惊又怀疑。安心凄惨讽笑,看着萧云宸的眼,满是失望。“原来连那个晚上的事,你都忘了。”   她满心失落摇摇头,在萧云宸愕然的目光下,飞快跑了出去。   萧云宸跌坐在椅子上,惊了一声冷汗。   狱警押着他回了监狱房,萧云宸坐在床边,垂眸想着安心刚才说的话,心里一片茫然。他什么时候跟她滚床单了?他眨眨眼,男人一张俊脸,第一次变得诡异起来。   顺着躺下床,萧云宸闭着眼睛,脑子里忽然浮出许多模糊画面来。他一惊,猛地从床上弹跳而起,一脸错愕。那个晚上…   在那场高级酒会上,重遇洛彤的那个晚上…   他跟安心一起回到家,他愤怒至极,一头栽进酒窖,捧着最烈的酒闷头狂喝。他记得,那个晚上他打坏了很多家具,家里被他破坏得一团糟。   等他乱发一通脾气,坐在沙发上自我懊恼悔恨时,安心来到他身旁,一直安静陪在他身边。   然后…   就在那张沙发上,他似乎,隐约,好像,确实跟她发生了关系。   萧云宸捶捶脑子,暗骂了一句精虫冲脑。   他从不会醉得一塌糊涂,所以那个晚上他是有意识的,第二天醒来他衣裳整齐,除了头有些痛以外,并无其他异常。男人的身体到底跟女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不适反应,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没将昨晚的一切当回事。   萧云宸目光变了又变,很难相信,他就要被处决的时候,却当爹了。   这真他妈的…   是一出荒诞喜剧!   ——   顾言溪一觉睡饱,醒来通体舒畅。   他坐在床上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他满头雾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见到了陌生的场景。   他所在的地方,是山之巅。   朵朵白云飘荡在天空之上,近到似乎触手可得。他所在的屋子前,是一个小斜坡,斜坡下面,是一片悬崖峭壁,峭壁边上有一颗枝叶茂盛,体态婀娜,看上去极古老的参天大树。   大树高约二十米,枝干延伸向四方,枝叶精小,翡翠碧绿,生机勃勃。而那树下,此时正盘腿坐着一个男人。那人一身月白长袍,气质漠然而尊贵。   见到他,顾言溪呼吸都窒息了。   闵秀庄像是有感应似的扭过头,他面无表情看着顾言溪,一张过分精致的脸颊上,没有丝毫表情。顾言溪赶紧退回房内,急速刷了牙,又将一头长发梳理得柔顺发亮,这才急急忙忙奔到闵秀庄身边。   “我这是在南无山?”不怪顾言溪没见识,实在是这地方太神秘,他想来也没资格。   闵秀庄不语。   他阖上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像是羽毛,滑过顾言溪的心脏。顾言溪摸了摸自己那颗跳得极快的心脏,耳垂露出可疑红色。   他垫脚伸手摸了摸从大树枝上垂延落下的树枝,没想到这树看上去古老的很,叶子却极为细腻光滑。顾言溪摘了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风从悬崖下吹上来,将他满头长发吹得飞舞。   柔顺的长发吹起,不经意间拂过闵秀庄的脸颊。闵秀庄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侧前方把玩着树叶,气质慵懒,五官精致的妖孽青年,再次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菩提树。”他说,声音清浅如小溪流水,潺潺细柔。   顾言溪一愣,明白闵秀庄这是主动在跟他说话,他这才赶紧走到他身边,跟着盘腿坐下。“什么东西?菩提树是什么玩意儿?”他干脆将那片树叶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这叶子,味道有些苦涩,但细品,可以尝到甘甜。   很奇怪的味道。顾言溪将树汁吞下,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片,也不嫌脏,直接送进嘴里嚼了起来。一只修长玉手伸来,取走他嘴巴上的树叶。   顾言溪侧头看闵秀庄,闵秀庄扔掉那片树叶,说道:“脏。”   顾言溪眯眯眼,心道这人是在关心他。   “味道好,我喜欢,可这树太高了,我摘不到新鲜叶子。”顾言溪桃花眼眨了眨,星辰银河瞬间散发辉芒。闵秀庄看着他那双眼睛,心有片刻失神。   “嘿,你给我摘几片新鲜叶子,我想吃。”   闵秀庄艰难移过视线,他很想纠正他,他不叫嘿,他叫闵秀庄,是他的舅舅。但他知道,这孩子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吃叶子做什么,你饿了?”   “不是,我就喜欢这叶子的味道。”顾言溪就像个无赖,作势又要去捡地上的落叶。无奈,闵秀庄执拗不过他,只得起身。他两人身高差不多,顾言溪摘不到,闵秀庄自然也摘不到。   顾言溪跟着起身,笑嘻嘻说:“我抱着你,你来摘。”他撸起袖子刚要弯身去抱闵秀庄的大腿,哪知闵秀庄双腿一蹬,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   十根玉指凌厉伸出,闵秀庄双脚再次落地时,他手掌之上,握着好几片翡翠绿叶。朝一脸懵逼的顾言溪投去一个鄙视目光,闵秀庄将叶子递到他手里,漠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吃吧!”   顾言溪呆呆握着树叶,开玩笑,他的初衷可不是想吃这狗屁叶子,他是想吃舅舅的豆腐啊!   “怎么,不想吃?”见顾言溪痴呆呆不吃叶子,闵秀庄暗想,这孩子是不是脑器件有问题,怎么有些呆呆傻傻的?顾言溪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将手中树叶全部塞进嘴里,胡乱一通乱嚼。   每日早晨的清修课程,算是被顾言溪给搅黄了。   闵秀庄走到那颗大树下的石桌旁,他打开桌子上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匕首。“你要做什么?”顾言溪说话间,舌头还萦绕着一股树叶的苦涩味。   闵秀庄没有理他,他将匕首从刀鞘中抽出,刀刃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刀割下,他眉头也不皱一下。   “喂!”   顾言溪一把夺下他手中匕首,却晚了一步。血液顺着闵秀庄手腕溢出,滴在大树树根之底。很快就被树干吸了进去。顾言溪无暇顾及这些,他握着匕首,气冲冲责问闵秀庄:“你玩自残啊?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非主流把戏!”   青年的脸上,满满不悦,甚至隐约还有了怒气。   闵秀庄看着义愤填膺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题外话------   我言溪被小庄完虐。   明日上午有二更。昨日答案是D。   ☆、124、我们结婚吧【二更求追文】   二十年前的他是什么样的?   闵秀庄垂眸细想了一下,隐约还有些印象。   他张扬,狂妄,爱开玩笑,最爱玩弄架子鼓,留着一头略长的头发,最爱穿白衬衫,黑色优质长裤…但,那都是曾经。   二十年过去,他外表看上去没有多少变化,但他到底还是不年轻了。   闵秀庄收回思绪,神色淡淡瞥了满脸不开心的顾言溪一眼,说道:“看到盒子里那个玉瓶了么,帮我打开。”   顾言溪见盒子里的确放着一个乳白色玉瓶,急忙从盒子里掏出它打开盖子,往里看了一眼,发现瓶子里面是一些粉末。“这什么东西?”顾言溪好奇问道。   “止血的。”闵秀庄没有详细解释。闵秀庄准备自己亲自动手上药,顾言溪一听是止血的,赶忙握着瓶子闪开了身子,“我给你弄。”   闵秀庄想说自己来,但见顾言溪一脸坚持,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顾言溪将粉末倒了些在掌心,然后将它们细细涂抹到闵秀庄的伤口上。他动作格外轻柔,闵秀庄看着认真给自己上药的青年,神色有些复杂。   刚还在冒血的伤口顿时消停了,伤口也在逐渐愈合,不一会儿便彻底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痕迹。   “还挺神奇。”顾言溪眼里浮出惊喜,他将玉瓶重新盖好,又一把夺过闵秀庄手中的匕首收回盒子里。砰地一声,盒子被他死死合上。做完这一切,顾言溪这才看向闵秀庄。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闵秀庄放下袖子,慢条有理的解释道:“这颗树,叫菩提,全世界仅此一颗。菩提树,需用我族族长血液长期温养,每隔三天,我就要放一次血,以此来喂养菩提树,保它不死。”   “这太残忍了!三天两头自虐一次,哪有这种做法!”顾言溪这才觉得嘴里好苦,感情他吞下的不是树汁,而是闵秀族族长的血液。   “没什么,以前你妈咪也是这么做的。”闵秀庄淡淡转身,沿着石板路往自己房间走去。顾言溪亦步亦趋跟着,闵秀庄皱皱眉,当着顾言溪的面,将房门紧闭。   顾言溪推了推门,竟然打不开。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顾言溪摸摸鼻子,青年漂亮的脸颊,有了浅淡的气馁。   里面安静了少许,才传来闵秀庄的声音。“你既然醒了,就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要叫你大哥亲自来捉你回去了。”   顾言溪冷哼,语气埋怨说:“亏你还是我舅舅,这么不近人情!”他心想,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之外,这舅舅实在是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偏偏,他还就对他生了心思…   “那个,我这衣服昨儿穿了一天,又睡了一晚,一身汗味。你有没有多的衣服,借我一套穿穿?”顾言溪浑身衣服皱巴巴的,将他整个人气质都埋汰了。   闵秀庄侧头看着大门上倒映出的顾言溪的身影,忍不住扶额。   这孩子…   他走到衣柜前,翻了许久,最后找出一套他很多年没有穿过的衣服。   大门打开,顾言溪一喜,正欲抬腿钻进房间,却见一堆影子朝他扑来。顾言溪急忙伸手,抓住了衣服裤子。他抬头看房门,又给合上了。   顾言溪张张嘴,心里一窝子怒火!   …   捧着衣服回了先前的房间,顾言溪洗了个澡出来,这才有空打量闵秀庄给他的衣服。   这一看,差点没闪瞎他的眼。   从款式上看,衣服有了些年月,但保养得很好,主人应该不怎么穿。上衣是一件白色丝质衬衫,商标标注为纪梵希,领口一圈华丽闪亮的五角星水钻,这衬衫的设计放在当下也是出挑前卫的。   顾言溪挑挑眉梢,真想不出,他那舅舅年轻时品味这么…独特。   他从未见闵秀庄穿过衬衫,更难想象他穿着如此华丽的衣服会是怎样的风采。顾言溪在心里小小意淫了一番,心里忍不住乐了!那人就算是裸着,那也一定是极养眼的。   裤子比较中规中矩,素色黑长裤,巴宝莉品牌。   顾言溪乐呵呵换上,往镜子前那么一张,他差点被镜子里那男人给帅瞎了眼。顾言溪将自己的头发随意束起,整个人显得更加慵懒。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正巧碰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明熙。   明熙正跟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孩站在闵秀庄的门口,似乎有事要跟闵秀庄说。见到顾言溪,两个人都是一愣。“你怎么在这里?”墨明熙扫了顾言溪几眼,见他穿的这一身衣服有些熟悉,不由得愣了。   “这是谁啊,怎么穿着小庄哥哥的衣服。”列荆柔看着顾言溪,先是被他漂亮的眼睛晃了晃神,才小声问身旁的墨明熙。   经小柔这么一提醒,墨明熙才想起,这套衣服以前小庄哥哥也长穿。   “是小庄哥哥的外甥,苏希姐姐的小儿子。”墨明熙对身旁列荆柔说。   “啊!是小言溪啊?”小柔凑近顾言溪,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哎哟,小言溪长得可真好看,这皮肤水灵灵的,摸着像水。”   顾言溪嘴角一抽,这人谁啊?   “言溪你还记得我吗?当时你还在你妈咪肚子里的时候,我没少逗你。”列荆柔说完,又忍不住摸了把他的头发,“天啊,这头长发摸着就更舒服了!”   闻言,顾言溪忍不住乐呵。那是,他的头发可是他的宝贝。   “小柔,别摸了。”墨明熙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将在顾言溪身上左摸摸右瞧瞧的列荆柔拉回身边。再次看了眼顾言溪,墨明熙朝他点点头,然后在顾言溪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牵着小柔,成功推开闵秀庄的房门,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顾言溪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闵秀庄的视线。   “你还没走?”闵秀庄有些诧异,他不动声色扫了顾言溪几眼,眼里闪过亮彩。他二人身高几乎差不多,骨架差别也不大,顾言溪穿他的衣服刚刚好。   同样一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是好看尊贵的。   穿在顾言溪身上,则更显得妖孽邪异。   听到闵秀庄这话,顾言溪心里一堵,“再见了!”他故作潇洒一挥手,然后扭头就走了。他心里想,只要你说一句挽留话,我就原谅你不走了。   “言溪。”顾言溪刚这么想着,闵秀庄就开了口。   顾言溪一喜,急忙扭头,用一双漂亮桃花眼,染笑看着他。被他的笑容迷惑了好几秒,闵秀庄才回过神,他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说道:“把你脏衣服拿回去,这里没人帮你洗。”   顾言溪:“…”   “操!”   他一脚踢断闵秀庄门前的一株茶花,忍不住爆了句粗。闵秀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爆粗,却也不在乎。他一挥手,关闭了房门,转身跟墨明熙二人说话。   顾言溪瞪了眼房门,这才气冲冲跑回房间,一把拽着自己的脏衣服,逮着个族人,询问到了下山路,满心郁闷走了。   …   送走了墨明熙二人,闵秀庄才出了屋子。   他站在悬崖边上,盯着山下看了几眼,耳朵动了动,确认顾言溪是真的走了,他这才收回目光。回去时,他见到满地菩提落叶,忍不住伸手摘了一片叶子。   放在嘴里,用牙齿细细咬了一口,嗯,味道挺苦的。   真不知道那孩子为何喜欢吃这个。“来人,摘一包菩提叶,派人送去山下顾家,就说是给顾小少爷吃着玩的。”闵秀庄一声招呼,立刻就有一个小青年端着盘子走到树下摘叶子。   *   流月波在昨天晚上八点多醒来,如今以彻底脱离了危险。洛彤始终在病房守着他,亲自端茶递水,流月波幸福得想笑。   “对了,影媚死了,跳楼死的。”洛彤将削好的芒果放进果汁机里打碎成汁,又用玻璃杯盛装好。流月波闻言微微蹙眉,“哦,死了啊,那真是…”   “意料之中。”   洛彤端着芒果汁走到床边,亲自将芒果汁递到流月波嘴前,看着他喝下,她才问道:“为何说是意料之中。”   “因为她不跳楼死,也活不长久。”影媚在剧院说了那些话,想弄死她的人一定不少。张乾是一个,萧云宸是一个,她的顶头上司欧泽龙也是一个。   “她自己跳楼,轰轰烈烈的死,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流月波砸吧砸吧嘴,将芒果汁全部吞下,才问道:“萧云宸现在怎么样了?”   “判了死刑。”   流月波一愣,目光变得晦暗,他看向垂眸没怎么说话的洛彤,问道:“彤儿,他要被死了,你…会难过,会担心他吗?”   “他作恶多端多年,死了是他倒霉,活着算他幸运。”洛彤的世界观里,坏人就该被枪毙。即便这个坏人是她曾经爱过的人。“不过,我还是有点难过,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只是…有些感伤。毕竟是爱过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月波,经历过此事,我想,我是真的从过往走出来了。他们是死是活,那都是命,我除了接受这个消息,别无办法。”洛彤一脸坦诚,显然她心里是真这么想。   流月波颇欣慰,看来自己挨这一刀,真的是值了。   “彤儿。”   洛彤坐到床边,沉默看着他。   “彤儿,我们结婚吧!”流月波一双眼定定有神,凝着洛彤,不让她落荒而逃。洛彤先是一阵沉默,完全是吓的。“你…你确定?”陡然听到结婚两个字,洛彤仍觉得不真实。   “十分确定。”   “你可答应?”流月波放在被单上的手指微微一紧,被单被他捏变了形。   洛彤没有急着回复,她倒是仔仔细细盯着他,问了句:“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终生不负我,而不是一时新奇的玩笑。这样,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流月波嘴角扬笑,一张脸明明还很虚白,却显得十分勾人。“我连命都差点折进去了,你见过有谁,敢拿命赴一场玩笑吗?”   洛彤抿唇。他的话,让她无法反驳。   “行,我答应!”   闻言,流月波嘴角咧开,笑的眉目皆弯。   洛彤笑看他那傻样儿,心里却感动满满。想着就要结婚了,她瞬间变得期待又无措起来。   *   “蓝叔,这是什么?”   苏女士从外面回到,见到茶几上摆着一密封礼盒,有些诧异。   蓝诚正在打瞌睡,听到这话,他睁开老眼。老年痴呆症发作,一时半会儿竟回忆不起这东西的来处。盯着礼盒看了好半会儿,他才想起来这礼盒是怎么回事。“哦,是夫人的弟弟派人送来的,说是给言溪吃着玩的。”   苏女士挺诧异的打开礼盒,见盒子里装的是菩提叶,心里一阵疑惑。   晚上,顾言溪开着跑车回家。他哼着曲儿进屋,见苏女士正在看电视等他,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妈咪,这么晚没睡,你是在等我吗?”他感到受宠若惊。   苏希将礼盒推到茶几另一头,“这是你舅舅送给你的。”   听到舅舅二字,顾言溪眼冒精光。他赶紧坐下打开盒子,见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整张俊脸顿时成了苦瓜色…“这…”这玩意儿其实真不是人吃的!   “你跟你舅舅,最近一直见面吗?”苏女士看似随口一提,心里有鬼的顾言溪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模样,让苏女士心软。“妈咪,舅舅住在那山上,我们怎么可能经常见面。上次大哥婚礼,我听舅舅无意间提起过菩提树,心里好奇,就说想看看。估计舅舅记住了,所以就摘了些叶子给我…”   苏女士哦了一声,目光转到电视屏幕上。   顾言溪刚要松口气,苏女士又开口了。“不对啊,蓝叔说送东西来的那人说,这是送给你吃的。”   顾言溪心虚看了眼一楼唯一一间卧室,卧室里,蓝诚已经睡下了。“你也知道,蓝爷爷最近老年痴呆症发了,估计是记错了。”顾小少爷脸部红心不跳撒了个小谎。   “那倒也有可能。”   苏女士关掉电视,伸了个懒腰,对顾言溪说:“你早些睡,我好困,先去睡了。”   “妈咪晚安。”   苏女士点点头,踩着楼梯上楼,在楼梯转角处,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眼顾言溪。顾言溪正拿起一片叶子塞进嘴里,一脸复杂又幸福的咀嚼树叶。   她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上了楼。   ——   这晚,纪若收工回酒店,收到顾诺贤派人送来的夜宵。   她想着一个人吃也吃不完,便端着夜宵下楼,想着去找竹瞳。站在房门口,她先是朝里面看了眼,见房间内还亮着灯,确定竹瞳还未睡,这才敲了敲门。   “小瞳,你睡了没,我这里有夜宵,你要吃一些吗?”   里面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竹瞳穿着褂子跟宽松休闲裤来开了门。“若姐,进来吧。”竹瞳笑着将她迎了进去,因为两个人独处容易遭人说闲话,他并没有关上门。   纪若心里感激他的贴心,嘴上却没说什么。   “刚洗澡么?”竹瞳头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洗完澡。   “嗯,最近夜晚天气好像开始转凉了,若姐你晚上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可别感冒了。”竹瞳在纪若对面坐下,他打开一碗银耳粥,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纪若也喝了口粥,才说道:“今天都8月22号了,再过一个多月,天气就真的转凉了。等我们这部电影拍完,就该秋末了。”她说完,发现对面男孩明显僵住了身子。   “怎么了?”   竹瞳抬眸看向纪若,面色有些不对劲。“今天8月22号么?”他随口一问,又低头去喝粥。   “是啊,洛彤跟流总监下个月22号要举办婚礼,我今天为此还特意翻了翻日历。”纪若又叉了一块猕猴桃放进嘴里,说道:“你多吃点。”   她给竹瞳夹了块橙子,这才发现,竹瞳额头又冒出一层细汗。   “你怎么了?”纪若先是一呆,接着想起来上次竹瞳突发病状,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她绕过桌子来到竹瞳身边,欲要拍他的肩膀。   竹瞳猛地一阵摇头,状若癫狂的样子,惊得纪若不知所措。   “出去!”竹瞳说,声音陡然变得低哑,嘶鸣。   纪若没有动作,“小瞳,你是不是又发病了?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样硬撑不行的!”她作势要去拉竹瞳的手,竹瞳却猛地搂住她的腰,抱着她疾步往玄关处走去。   他脚步很慌乱,体内熟悉的躁动发作,想要杀人的欲望快要控制不住了。   双眼一阵刺痛,诡异的红光再次弥漫上他的眼瞳中。抱着纪若还没走到大门口,竹瞳脚下一个踉跄,他赶紧抛出双手。纪若整个人从他怀里脱落,然后,砸在了走廊上。   好在走廊地毯够厚实,没有摔受伤。   “小瞳!”纪若一阵惊慌,这样的竹瞳太不正常了。背对着纪若,竹瞳右腿一勾,房门吱吱作响。   砰!   房门从里面关上,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杜绝了里面的一切。   纪若还没从地板上爬起,就听到一阵阵压抑的嘶吼,从竹瞳房间内传出。听到那痛苦的惨嚎声,胆大包天的纪若也被吓红了眼。   ------题外话------   二更奉上,歌儿好勤快,我好佩服我,明明以前我是个懒货三千党…。   ☆、125、就是天荒地老,我也陪着你   屋子里的吼叫声时高时低,隔着一道门,纪若也从竹瞳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忍受跟痛苦。   “小瞳,你给我滚来开门!”她狂拍门,什么形象跟教养全都见了鬼。   话音落,里面似乎安静了几秒,接着,东西摔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若心一狠,抬起高跟鞋,一脚踹在房门上。房门抖了抖,却没有被踹开。纪若后退几米,然后急速奔跑起来,身体飞跃而起,纪若一个飞毛腿,用尽全力踢在房门上。   砰!   房门应声倒下,屋内的低吼声瞬间消失。纪若单膝着地,小腿一阵发麻。   揉了揉小腿,纪若忍住痛意,垫着脚朝床边双膝跪地,爆头很是痛苦的青年走去。竹瞳整个人都在颤抖,抱着脑袋的双臂上,青筋毕现,骇人得很。   手掌拍拍竹瞳肩膀,纪若小声问:“小瞳,还好吧?”   掌下之人僵住身体,没有回头,也没有挣扎。纪若弯身想要靠近他,就在这时男人猛然扭过脑袋。   一双血红色赤瞳,直勾勾看着纪若。那双火红眸子里,噙满了嗜血杀意。   “你!”纪若一愣,身旁人忽然一个跳跃翻身而起,他一个摆拳砸中纪若胸脯,直接将纪若砸飞。身体腾空倒退,纪若被他一拳砸倒在墙壁之上。   “啊!”五脏六腑撕裂剧痛。后背刚砸倒墙上,纪若身体又顺着墙壁倒下。   来不及惊呼,那团白影以光速再度靠近她,他朝她扬手劈来,纪若这才发现竹瞳双手上,诡异的伸出十根细长形状的黑色指甲。直觉那爪子很危险,纪若来不及闪躲,腹部被爪子硬生生撕开八道口子。   “哼!”竹瞳明显是失去了控制,现在不该是劝他清醒的时候,她该做的,是保命!纪若捂住伤口,连爬带滚朝门外逃去。   就在这时,竹瞳再次发动了,他弯曲弓背,像是一只猎豹,追赶着纪若的背影跑去。   血红的双眼凝视着前方那道米色倩影,竹瞳双眼尽是兴奋,像是盯上了猎物。此时的竹瞳,四驱并用,像一只猩猩,奔走的速度快得不似常人。   纪若闷头顺着楼道往自己房间跑,穿着高跟鞋,脚下依旧如履平地。   人在绝境时,无论是速度,还是感官,都比平日敏锐迅捷不少。本该要三分钟路程的楼道,纪若没用到一分钟就到了。她反锁住楼道大门,这才急速奔回自己房间。   追来的竹瞳一时没注意,一头撞在紧闭的门上,身体被反弹到楼道墙壁之上。落到地上,竹瞳像是无事人一样,行动能力不见有所减缓,他咧咧嘴,以往清隽的俊脸上,神色狠戾。   红色瞳仁眯了又眯,在昏暗的楼道,格外显得诡异。   砰!   他用身体,蛮横地去撞门板。   门并没有被他一下子撞开,竹瞳又连续撞了三四次,门只是抖了抖,还在做最后的抵抗。竹瞳利刀般锋利,铁一样坚硬的十指伸出,修长指甲在门板上摸了摸。指甲跟门板摩擦引发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让人害怕。   突然,竹瞳双腿撑开,他双臂猛地往前推去,锐利十指,准确插进门板之中。十根长指甲穿透门板,一双手微微一紧,竹瞳低喝一声,两扇厚重的大门,被他硬生生拆开!   徒手拆下门板,竹瞳将它们随意扔到地上,这才迈出楼道,来到26楼。这一楼,全是豪华房间,隔音效果极佳,这番大动静,竟也没人察觉。   *   脚踩在地毯上,竹瞳迈着沉重稳健的步伐,朝尽头走去。   指甲在墙壁上弄出咯吱咯吱的响动,在夜里,显得格外惊悚。红色眼珠死死盯着每一间房,他可以清晰看清楚每个房间内的场景。   这一间房,住着的是一个男人,这人,不是他的目标。第二间房,住着一对年轻男女,正在床上缠绵,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第三间,住着一个精英男人,他正低头办公,更不是他要找的人…   脚步,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停了下来。   竹瞳冷冷一勾唇,眼里杀机尽显。   “小绵羊,我知道,你就在里面。”竹瞳站在房门前,声音危险又森然。纪若后背贴着房间衣柜后面,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听到竹瞳这话,她浑身一僵,眼里露出紧张来。   “真是不乖的小绵羊…”竹瞳手指甲在房门上划了划,刺耳的声音惊得纪若额头冒汗。“我的主人,你说,小绵羊不听话,我们该怎么办?”竹瞳微微垂着眼,开始自言自语。   他的瞳仁里有一霎那的清明,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绵阳不听话,我们不得不用粗鲁的办法了…”体内浑身血液疯狂叫嚣,竹瞳目光一狠,他十指嵌入房门,将纪若房间大门徒手硬扯了下来。   房门倒在地上,只发出了小小的闷响。   纤瘦的身体迈腿走入房间内,竹瞳眼睛扫了扫,没有寻到纪若的身影。赤红眼球略呆滞两秒,竹瞳咧咧嘴,伸出殷红舌头舔了舔嘴唇,“要跟我玩捉迷藏吗?”竹瞳桀桀一笑,房间内回荡起他桀然的笑声。   他一把打开房间灯光,不缓不急走了进去。   浴室门大敞,没有人。   衣柜呢?   竹瞳挨个打开每一扇衣柜门,依旧没有见到猎物的身影。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眼神一点点变得玩味起来。“我的小绵羊,你藏在哪儿?”他一眼就看透了屋子里的一切,却没有找到纪若的身子。   竹瞳走到床边,五指一把抬起床垫,却是空空如也。   他又低下脑袋,看了眼床底,仍旧没有见到纪若。   “桀桀…你躲不了的,被我看上了,你又能躲去哪儿?”竹瞳兀自冷笑,他耳朵竖了竖,将屋子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收入耳中。房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着某道微弱的呼吸声。   那声音…   他猛地转身,却见一道米色白影从衣柜顶上跳下,迅猛朝他扑来。   “呵呵…”竹瞳飞快闪身,险险躲开纪若的攻势。纪若扑了个空,单膝撞在床尾木头上,半条腿都麻木了。纪若扭头看着这个气息危险到了极致,双眼赤红的陌生男人,心里也动了杀意。   她甩了甩手中黑色铁鞭,眼神瞬间变得狠辣。   见到纪若气质陡然变得凌厉霸道,竹瞳一抹嘴,妖异的瞳孔盯着她看,嘴角笑意十分邪恶肆意。“小绵羊,你想杀我?”他目光一冷,哼道:“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竹瞳随手一抬,床边床头柜飞起,朝纪若无情砸去。   拇指按下铁鞭按钮,噗地一声,铁鞭之上伸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倒刺。纪若自下而上抬起右臂,长铁鞭在空气中划出咻的一声,直迎床头柜而去。   砰!   一鞭子劈在床头柜上,将上好的实木床头柜一劈为两半。   见状,竹瞳眼里闪过意外。“原来是一只伪装的小猫咪啊…”竹瞳轻轻笑,“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能打赢我?”他邪邪一笑,满目讽刺。   “你不是竹瞳。”纪若语气是肯定的。   眼前这个人,跟竹瞳共用着同一个身体,但他绝对不是竹瞳。失去意识的竹瞳,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这一场战役,要么她杀了他,要么就是她死!   竹瞳挑挑眉,没有回答这话。“小绵羊,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竹瞳说话,抬起右腿,一个后旋踢朝纪若逼近。他动作快且准,纪若根本闪躲不及。   一脚,踢在纪若左脑。   纪若脑子一偏,脑神经跟着狠狠一荡。纪若也不是吃素的,她只是仓皇倒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子。双腿弹起,纪若蓄积所有力量,一个双飞腿,朝正欲发起攻势的竹瞳踢来。   第一脚,她踢中竹瞳的胸口。   第二脚,将竹瞳下巴都踢歪了。   女人的高跟鞋,才是世界上最强悍的战斗武器。   竹瞳摇摇头,也被她伤得不轻。发病的夜晚,是他体内血液最絮乱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战斗力最薄弱,意识也最混乱。若是在平常,纪若根本别想在他身上留下一拳一脚的痕迹。   敏感察觉到竹瞳身体上似乎出了异常,纪若没做多想,右腿飞快缠绕到他的腰上,她双臂死死扣着竹瞳脖子,纵身侧跃,整个人爬到竹瞳的后背之上,想八爪鱼缠着他。   脖子被缠住,竹瞳呼吸略困难。   竹瞳身体急速朝后腿,退到墙边,他上半身朝后撞去,一下下将背后的纪若朝墙上撞。纪若闷哼连连,她咬牙忍住痛苦,却固执的没有放开他。   后背再次被撞击到墙上,纪若吐了口血,得空间,松开缠住竹瞳脖子的双手。她抽出腰间铁鞭,右手绕过竹瞳下巴,鞭子缠绕上竹瞳的下巴。   察觉到危险,竹瞳冷喝道:“给我下来!”   又是一次猛烈的撞击,纪若肝脾肺脏全都在发痛。纪若实在是承受不住痛楚了,双腿蓦地一松,整个人从他背上落了下来。竹瞳奋力想要扳开她的双手,纪若不依,她咬咬牙,一鼓作气,抬高左腿,膝盖抵在竹瞳腰间。   双手死死拽着铁鞭,纪若后背朝后一倒,整个人摆出一张弓箭造型。   喉咙一紧,竹瞳预感不妙。   他尝试去扯断那根铁鞭,不知这鞭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看着像铁鞭,坚韧度却比铁更高。他竟然扯不断。竹瞳一眯眼,双手肘朝后袭去。   “啊!”   腹部被竹瞳手肘击中,纪若痛的脸色都变了。饶是如此,她仍然没有松手。她知道,一旦她松手,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给我去死!”   竹瞳双瞳越发通红,双手肘一下又一下,力道很猛地砸到纪若腹部,丝毫不见怜惜。纪若被竹瞳砸的五脏六腑一阵阵剧痛,口口鲜血顺着嘴巴流出,她眉头苦缩,仍在不断地加大手力,不愿松开。   “竹瞳,对不住了!”纪若目光一狠,又奋力将铁鞭在竹瞳脖子上多缠了一圈。她倏然一收力,竹瞳喉咙被死死勒住,整张脸都白了。   袭击纪若腹部的力道越来越弱,竹瞳气息也跟着变得丝丝柔柔。   红色,逐渐从竹瞳眼里褪去…   他半清明半疯狂的眼里,倒映出纪若的脸。“若姐…”气若游丝唤了声纪若的名字,竹瞳一点点合上眼睛。   见他快要晕死了,纪若还是不敢放手。谁知道竹瞳是不是做戏?   再次加了几分力道,纪若听到怀中人痛苦哼了一声,然后竹瞳高大纤瘦的身躯,直挺挺倒了下去。   纪若弯身探了探竹瞳的鼻息,确定他是真的昏了过去,她这才放心叹了口气,一屁股靠着墙坐下。劫后余生的滋味,让她狠狠感叹了一把。   纪若撩开衣裙看了眼腹部,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上,全部是乌青色的伤痕。   她皱皱眉头,就着鞭子将竹瞳整个人捆绑到床尾,这才得空给顾诺贤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她没有明说出了何事,只叫他来给自己收尸。   *   顾诺贤赶到的时候,见到被卸掉的大门,整张脸都白了。   “若若!”   火急火燎跑进房间,见纪若坐在地上,还活着,他这才松了口气。“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样?”他走到纪若身旁,搂着她肩膀,语气惊慌未定。   纪若抬起发白的脸颊,看着顾诺贤咧咧嘴,轻轻浅浅道:“顾诺贤,你差点就要给我收尸了。”顾诺贤心一慌,才将纪若整个人圈进怀里。   “告诉我,怎么回事?”   纪若脑袋靠在顾诺贤肩膀上,她扫了眼昏迷不醒的竹瞳,两语便将今晚发生的事情概括叙述给他听。“竹瞳又发病了,差点杀了我。”   “顾诺贤,你看看他手指。”   闻言,顾诺贤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这才走到竹瞳身边。他弯身拿起竹瞳的手看了看,目光有些凝重。“这指甲,不该是人类有的。”   纪若靠着床头,捂着肚子,小声问:“你说他是怎么回事?”   顾诺贤眯眯眸,语气十分沉重:“变异。”   纪若点点头,她也猜到了些。“看来竹瞳隐藏了很多秘密。”   “这个人太危险了。”顾诺贤起身走向纪若,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说:“若若,我不能放任他继续待在你身边。”纪若张张嘴,她看清顾诺贤满心关忧,突然失了语言。   顾诺贤摸摸纪若的脑瓜子,安抚她说:“你先躺下,我送他回房去,等会上来找你。”   “别忘了去监控室一趟,今晚的事不能让别人看见。”   “放心,我知道。”   顾诺贤将竹瞳拦横抱起,亲自送他回了房。纪若乖乖躺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竹瞳下手劲真够霸道…   ——   哗!   一盆冰水泼到床上,床上的人一个激灵,乍然睁开眼睛。竹瞳还有些没回过神,他定定看着某个点许久,才找回意识。   “你该感谢你刚才晕过去了,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顾诺贤靠着墙壁,一脸阴寒。   竹瞳转目看着黑衣男人,脸上难得露出歉意神色,“若姐她有没有出事?”每次病发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跟行为,他记得十八岁那年初次病发时,他一夜之间,徒手杀害了十二人…   那个夜晚,是他这些年的噩梦。   看出竹瞳眼底最真实的关心,顾诺贤满心愤怒,无端消散。“应该受了些伤。”顾诺贤走到沙发上坐下,他环顾一眼房间,见到好几个深刻手指甲印记,眼神起了些变化。   “竹瞳,介意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俊贵的脸颊半隐在昏暗灯光下,顾诺贤一身气息诡谲。他看着竹瞳的眼,充满怀疑跟敌视。竹瞳手指上的指甲还未完全退消,他动动手指,觉得满心疲惫。   “顾总,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砰!   酒店内的圆形小茶桌被顾诺贤一掌劈得粉碎。“竹瞳,你真当我不敢杀你?”男人站起身,迈着优雅步子渡步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竹瞳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顾诺贤眼里杀机毕现。“说,你到底是谁!”   竹瞳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他抬起下颔,倔强眸子望向顾诺贤,却是冷冷一笑。“顾总,说了能如何,不说又会如何?”竹瞳摇摇头,自嘲一笑。“怎么,我跟你诉诉苦衷,你就会救了我不成?”   顾诺贤抿唇沉默起来。   “我找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彻底痊愈的法子,顾总,我劝你省省心吧。别在我身上耗时间,你只要知道,我无心害若姐就行。”他说完,撑着床下地,身体还有些摇晃。“顾总,我会主动跟若姐请辞,你不用多费口舌。”   他说完,踩着虚弱的步子离开房间。   顾诺贤看着青年单薄的背影,突兀开口问了句:“竹瞳,你真的不肯告诉我,是谁派你接近纪若的吗?”脚步一顿,竹瞳头也不转应了句:“顾总,有本事,你就亲自去查。”说完,竹瞳头也不回离开。   顾诺贤双手一紧,眼里聚满暴戾之气。   ——   “若姐,对不起。”   竹瞳靠着纪若房门口走廊边上,语气平静。纪若看着房门外走道明亮的光,她看不到竹瞳,却能看到竹瞳在灯下的身影。灯光照应下,竹瞳身影纤瘦修长,单薄的让人看着就心疼。   纪若双手缠在一起,心神有些不安。   “小瞳…”   “嗯。”   “你…”纪若垂眸,敛去眼里万千风景。“我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了。”她深吸一口气,又道:“可我不能再留你了,小瞳,你走吧。”   她说完便躺下假寐,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竹瞳耸耸肩,澄清的眸子,染上不知名的哀伤。   “若姐,我走了,你保重。”竹瞳脚步匆匆离开,生怕背后有东西会追上来。   顾诺贤上楼的时候,正巧看到竹瞳离开的背影。他顿在走廊上,若有所思看了竹瞳的背影许久,才转身进了纪若的房门。   “监控消掉了没?”纪若平躺着,脸色依旧苍白。顾诺贤走到她身旁侧躺下,将她搂在怀里,才说道:“全部消掉了,我看了视频,他的情况很危险。”   “若若,你今晚太冒险了。”顾诺贤搂紧臂弯,他很难想象,倘若纪若战败,会是怎样的结果。   纪若翻了个身面对他,腹部一阵撕痛,她忍不住吸了口气。“嘶…”   顾诺贤手臂一僵,“伤哪儿了?”   “腹部,后背。”   “我看看。”顾诺贤作势欲要掀开她的衣服,纪若白了他一眼,“房间没门,你确定要掀开我的衣服?”   已经伸到纪若腹部上的手又收了回来,顾诺贤下床穿上鞋,将纪若小心翼翼抱入怀中。“我们换房间。”   “…嗯。”   *   顾诺贤脱掉纪若衣服,头一次没了欣赏她雪白身躯的兴趣。   他看着纪若腹部大块大块的肿青色伤痕,心里不住后悔,真该一枪毙了竹瞳。指腹轻轻揉了揉那些伤块,顾诺贤心中一片疼惜,“他打了你多少拳?”他声音柔柔,却让人生寒。   “记不清了,太多次了。”   顾诺贤目光一冷,“你放心,我会全部帮你讨回来,双倍。”   纪若看着他的脸颊,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痛了。“这要是怀孕了,孩子估计都被打掉了。”纪若说罢,明显感受到放在她腹部的手指抖了抖。   挺诧异看了眼顾诺贤,纪若问:“你怎么了?”   顾诺贤低下头,凝视着纪若略虚白的脸颊。“若若,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俊脸满是严肃,纪若愣愣看着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事?”纪若语气忐忑。   顾诺贤整个人俯身贴在她身躯之上,他鼻尖凑近纪若鼻尖碰了碰,纪若微微偏头,摸摸鼻子,等待他的下话。“若若,我们以后都不要孩子,好不好。”素来无波澜的声音,多了些凝重跟异样。   “为什么?”纪若一呆,想也不想反驳说:“孩子多可爱啊!没有孩子,生活就少了许多意义。”纪若打量着顾诺贤的反应,见他一脸寡味,试探问道:“难道你不喜欢孩子?”   喜欢孩子吗?   顾诺贤想,他是喜欢的吧。   只要是他跟纪若的孩子,他都喜欢。   “对,我不喜欢孩子。”   纪若抿抿唇,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可我喜欢啊!”她是真的很喜欢孩子。   顾诺贤心里一痛,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不要,我更喜欢跟你过二人世界,孩子太讨厌了,又哭又闹,半夜还要喝奶,还特爱拉粑粑弄脏裤子…”   “若若,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顾诺贤扳正纪若的脑袋,认真深邃的眼,凝着她不愿移开。   被他这么看着,纪若实在是说不出不字。   她心里暗暗的想,两人刚结婚,顾诺贤大概是还没过够二人世界的滋味,暂时不想要孩子。等以后年纪再大些,人家都有了孩子,说不定他就会改变主意。   一番权宜,纪若在顾诺贤的视线中,缓缓点头。   “好,听你的。”   闻言,顾诺贤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那我们以后就要带套子了。”   顾诺贤目光一暗,有些不乐意。“不用,我们不用那东西。”   “可不做好措施容易怀孕啊!”纪若脸色突然一冷,“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吃避孕药吧?”想到这可能,纪若心里就不舒服。顾诺贤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想哪儿去了!你不用吃避孕药,我吃就行。”   “你愿意吃避孕药?”纪若眨眨眼,满心震惊。顾诺贤啄了一口她的小嘴,一脸宠溺,“嗯,我是你男人,自然不能让你去受那份罪。”   “顾诺贤…你真好!”纪若是越来越没骨气,也越来越性格了。就冲他这一句话,纪若要感动好半天。   “必须好!”   顾诺贤一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这时,门铃响起。   “是谁?”   “宋御,来送药的。”   顾诺贤打开房门,进来时手里多了好几个药瓶。他拖鞋上床,将药膏涂抹到手掌心,然后细细给纪若伤口上药。明明是很清凉的药,涂在纪若伤口上,却疼得厉害。   “忍着些,这药效果好,痛过了这会儿,明天就好多了。”   “对了,你这两天不拍打戏吧?”   纪若皱眉眉头,应道:“拍恋爱戏份,哦对了,后天还有床戏。你要来看吗?”纪若盛满笑意的眼看着顾诺贤,里面有邀请,有挑衅。   明知那是纪若的工作,顾诺贤依旧觉得心里火大。   “跟谁拍床戏?君然?”   “嗯,对了,还不止一场,好几场了!有床上的,也有车里的,总之各种香辣。”纪若此话一出,腹部猛地一痛,她仰头瞟了一眼,见某醋坛子的大拇指正狠狠捏着她的伤疤。   “不许拍。”顾诺贤用了很强的自控能力,才忍住没有剥了衣服惩罚纪若。   纪若努努嘴,一板一眼说:“顾总,那是工作,身为你的员工,为你赚钱,是我的使命。”   “身为妻子,为我守身如玉,安分守己,是本分,也是义务。”   纪若不甘示弱,呛了一句:“合同上白底黑字写着,演员必须服从安排,剧本是怎么样的,我们就要怎么拍。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能做违约的事。”   顾诺贤:“…”   她理由总有千千万万。   “若若,有没有考虑过息影?”   听到诺爷这话,纪若明显一愣。顾诺贤意识到自己干涉纪若太多,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我不是不许你演戏,以后你可以一年接两部戏,其余时间休息。趁着还年轻,我想带你多出去走走。”   纪若没有立即回答。   见纪若沉默,顾诺贤也明白自己太着急了。他替纪若盖好被子,又将药瓶全部盖好,这才关掉房间灯,说道:“睡吧。”他躺在纪若左边睡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老婆受了伤,他自然不能胡来。   可是…   那一双手,仍在纪若身上上下其手,四处点火。   纪若被他摸得有些动情,她突然呻吟一声,声音略哑。在她大腿上游走的大手顿了顿,顾诺贤桀骜眉目染上笑意。“若若,你的身体,被我调教的越来越敏感了。”   他凑近纪若耳旁,说了声:“你可以跟君然演那种戏,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纪若平息了下呼吸,好奇问道:“什么要求?”   顾诺贤坏坏笑,说:“穿一次学生装给我看,好不好?”   “穿学生装做什么?”纪若明显没跟上诺大爷的节奏。顾诺贤朝她耳朵里吹了口气,才笑着说:“偶尔换个新花样,更有情趣,你说是不是?”他手指继续在纪若雪白肌肤上走动,像一颗火种,带着炽热跟狂热。   纪若深呼吸一口气,总算是理解了他口中所说的学生装指的的什么学生装。   “看不出来,顾总你口味挺青涩的啊!”   “那你答应不答应?”   夜色下,纪若脸颊有些酡红,她闭上眼睛,在顾诺贤以为愿望无望时,身旁人却小声说了句:“顾学长,咱们下周三约。”   顾诺贤咧咧嘴,笑的没羞没臊。   *   竹瞳离开,洛彤又在医院照顾流月波。顾诺贤自然不放心让纪若一个人去剧组,便让宋御从公司临时调来一个代理经纪人。   代理经纪人是个二十五六的女子,一头短发,米白色OL装,打扮得十分干练,看着就是精明能干之人。纪若认得这人,这女人叫奈亚子,是个日裔姑娘。   奈亚子见到纪若,态度十分恭敬。“纪小姐,你好,我是新来的代理经纪人奈亚子。从现在开始,接下来两个多月内,我都将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我不会说大话,我的能力能否得到你的认可,咱们以后工作中见分晓。现在,该出发去片场了。”   奈亚子说话也很干脆,办事雷厉风行,一看就是个女强人。   纪若习惯了洛彤那性格的,突然换了个经纪人,还真不习惯。但是宋御亲自挑选的人,人品自然是信得过的。“走吧。”纪若坐上卡迪拉克,正欲走,顾诺贤突然钻进车子。   奈亚子眼见力十足,一见到顾诺贤,忙唤了声顾总,然后乖乖下车,坐去了副驾驶。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要回公司么?”   纪若往窗户边靠了靠,给顾诺贤更宽大的空间。顾诺贤将眼镜摘下,随口说了句:“想多陪陪你,去公司不着急,我送你到片场了再回公司也不迟。”   纪若偏头看向窗外,抿唇不语,眼里却有了笑意。   到了片场,奈亚子先一步下了车。   “你伤口如果痛的厉害,就请假休息一天,别硬撑。”坐在车里,顾诺贤握着纪若的手指,眼里都是关怀。纪若摇摇头,“你那药挺厉害的,现在只有一点点痛,不碍事。”   “我下车了。”   “嗯。”   顾诺贤亲自下车,来到另一边替纪若打开车门。奈亚子见状,赶紧掏出手机拍了照,用纪若官方微博发了动态。   “亚子,你做什么?”纪若察觉到奈亚子的动静,有些不乐意。   奈亚子摇摇手机,板着脸一板一眼说:“让他们知道你们夫妻很恩爱,这样,能打消掉某些人的疑虑。”大牌经纪人,手段铁厉又丰富,所做所言,都是有助于提高艺人知名度跟人气的事。   她这幅公事公办的模样,倒让纪若有几分抵触。   纪若还想再说什么,顾诺贤却打断了她的话。“发了就发了,有些人心眼小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俩有多恩爱。”   纪若白了他一眼,才对奈亚子说:“亚子,你先进去,我跟顾总有点话说。”   奈亚子点点头,倒也识趣。   顾诺贤伸出手指将纪若中分发型调整好,见四下无人,才低头摄住她的嘴唇。纪若伸出舌头添了口诺大爷薄凉精致的嘴唇,眼神有些小得意。   顾诺贤宠溺看着她,任由她放肆。   这个吻只持续了三十秒便分开了,纪若砸吧砸吧嘴,一脸回味。   “你要跟我说什么?”顾诺贤别过目光,不去看纪若故意做出来的诱人动作。纪若脸色一正,这才记起自己还有正事要说。“昨晚你的提议,我认真考虑过了。”   “什么提议?”   “息影。”   顾诺贤微怔,然后瞪大一双眼睛,沉沉看着纪若。纪若目光望向东方晨曦破晓方向,用很平静的口吻说:“我决定了,等我拿到影后奖,我就息影。然后去做音乐,你觉得可好?”   顾诺贤顺着她目光看去,城区破晓,从高楼大厦下方缓缓升起,壮阔又震撼。   “好。”   他说,心里也笑了。他记得纪若初始梦想就是音乐,她想做音乐,他便由着她。   “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以前在飞天娱乐也只接受过三个月的训练。如果真的要转行,那么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在音乐方面,纪若就像是初生的婴儿,她懵懵懂懂,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我下个月就二十六了,已经不年轻了,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才能走到那个巅峰位置。顾诺贤,倘若有一日我重回到起跑线,你还愿意陪着我跑到终点线吗?”   晨曦下,纪若身躯消瘦,却有让人不可置喙的信服力。   顾诺贤看着初阳,右手五指伸出,轻轻握住纪若的左手。“别说是终点线,就是天荒地老,我也陪你。”纪若回握住他的手,有了他这句话,比吃了定心丸还有用。   *   第三天的上午,纪若刷了牙,又嚼了好几片口香糖,这才对导演比了个OK姿势。   今天是床戏,片场全部清场,只留有导演夜君然跟助理几人。   在即将开拍的时候,一辆黑色布加迪嚣张开进片场。车门打开,诺爷华丽丽的登场。他今儿一反常态穿了件妖孽的酒红色衬衫,黑色长裤。   诺爷大摇大摆走进拍戏的屋子,就往墙壁那么一站,顿时给了满屋子人压力。   魏然摸摸脑门,今天这天真热,开了空调还冒汗不止。   “你们拍你们的,不用管我。”诺大爷拽拽走到沙发上坐下,嘴里同样嚼着口香糖。闻言,所有人狂流冷汗,正牌夫君在此,谁还敢放肆?   魏然跟刘泰对视一眼,最好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准备。   夜君然盯着顾诺贤要杀人的目光,坦然走到床上躺下,纪若迈着僵硬的腿,走到夜君然身边,跨腿坐在大腿上。就在这时,一道冷冽视线射了过来,纪若如芒在背,低头去亲吻夜君然的唇,睫毛都在颤抖。   夜君然双手搭上纪若的腰,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放松点。”   纪若囧…   “他在这里,你要我怎么放松?”   夜君然沉默,“这醋大王!”   两个人低头私语缠绵,从顾诺贤方向看去,好不暧昧刺眼。刘泰见纪若状态不太对,有些不满意,喊了声:“Cut!”   纪若大呼一口气,赶紧从夜君然身上坐起,这才狠狠剜了眼顾诺贤。顾诺贤邪痞痞的嚼着口香糖,对纪若的眼神视而不见。夜君然也扫了眼他的诺诺哥,心里哭笑不得。   “阿若,放松,表情要求如痴如醉,欲仙欲死!”   魏然双手在空中舞了又舞,试着表达出自己想要的效果。严厉的导演,对每一场戏每一帧要求都很高,纪若刚才的确是表现的生硬了些。   纪若面露难色,跟夜君然又来一遍,这次表现就更差了。实在是某个人的目光太冷了,就好像两把冰刀子,随时都能割了她跟夜君然的喉咙。   “Cut!”   “阿若,你是见了鬼吗?”   “你见几个人莋爱的时候板着一张脸的?这里又没阎王,你摆出那副要死的脸做什么?重来!”魏然骂人不分对象跟场合,管她纪若什么身份,不达到他要求,照骂不误。   他骂完,后背突然一僵。魏然僵硬扭头,正好对上顾诺贤阴沉的眸子。他心里咯噔一响,心想这不就坐着一尊活阎王吗?   “那个…魏导,我有些不在状态,可以休息五分钟吗?”纪若气息轻柔,她真后悔告诉顾诺贤今天要拍床戏的消息。魏然明白纪若的难处,刚想说答应,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诺大爷起身了。   “魏导,让我也来试试吧!”   顾诺贤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忽视不了。   夜君然挑眉,纪若红了脸,魏然支支吾吾,刘泰努努嘴,半天没有吱声。   “若若没灵感,我来替她找找灵感,可不能因为她一人,耽误了全剧组拍摄进程不是?”顾诺贤笑,眉眼弯弯。几人对视一眼,在纪若求助目光下,没骨气的点了头。   遣走所有助理,只留下两个导演跟两个演员。夜君然下床,路过顾诺贤时,素来淡定的夜影帝也忍不住骂了句:“顾总,你真够闲的!”   诺大爷朝他比了个中指,才款款朝纪若走去。见顾诺贤靠近自己,纪若仿佛看到了一个会移动的荷尔蒙。   修长手指解开衬衫上面三颗扣子,红色衬衫下,略偏白皙的肌肤瘦而不弱,略显精装。他的胸肌不多不少,不会显得过于发达,刚好够纪若欣赏。   纪若吞了口唾沫,直勾勾看着顾诺贤解扣子,心里突然生出紧张来。   顾诺贤坏坏笑,怎么看怎么挑衅。纪若一愣,心里嘀咕这人准备来哪出,就见顾诺贤突然扑向她,将没有准备的她整个压在身下。   铺天盖地的吻,强横又不失温柔落下,细细密密。他的嘴堵住她全部的呼吸,纪若瞪瞪眼,耳根红透。   一群人见到这一幕,都吞了口唾沫。这样也行?   纪若回过神来想要挣扎,奈何顾诺贤手腕力气大,扣着她的手,纪若根本动弹不得。纪若抬起脚,想着给他一脚,踢了他老二,顾诺贤仿佛有预见能力似的,用大长腿死死固定着她的双腿。   “顾诺贤,你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呢!”纪若话语刚落,就被顾诺贤再一次堵住了嘴,他的吻缠绵缱绻,带着纪若嘴抵抗不了的温柔,让她彻底在他身下失了言语。   顾诺贤微微偏头,伸出舌头舔了舔纪若耳垂,双手也跑到了纪若的后背跟大腿。   “哼…”   纪若舒服的哼哼,显然是动了情。顾诺贤眼里闪过玩味,在这时突然刹住了脚。“若若,学生装我买好了,下周三我来接你,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闻言,纪若浑身一颤,迷离的眼瞬间清醒了不少。   诺爷说完,麻溜地从纪若身上起身。   在一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诺大爷淡定下了床。“刚才这段不要剪,直接用到镜头里。”顾诺贤跟夜君然身形差不多,不看正面,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顾诺贤看向魏然,补了句:“需要补拍的镜头最好是分开来,魏导,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   他施舍一般拍拍魏然的肩膀,然后,扣好扣子,潇洒立场。   留下一群人,鸦雀无声。   ------题外话------   求免费评价票跟月票!来吧来吧,赏我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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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亚子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跟你之前带的那些艺人不一样。我不需要曝光率,也不需要多么广泛的交际圈,我是个演员,演好戏才是我的首要任务。我纪若行得正坐得端,不需要整那些有的没的幺蛾子!”   “今晚我有私事,没法出席宴会,你若是不高兴了,可以打电话跟你的顶头上司汇报。”纪若此话一出,奈亚子脸色一变,她低下头去,明白纪若这是在怪她随意向顾诺贤透露她的行程。   “奈亚子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你首先是我的经纪人,而且只是‘代理’经纪人。”纪若甩甩手,这才觉得骨头有些疼,“其次,你才是雅诺娱乐的员工。保护上司的私人信息,是你的义务跟责任。今日你擅自跟顾诺贤打小报告,我忍了。胆敢有下次,那你就给我卷被盖滚蛋!”   “花钱养走狗这种事,我纪若可不擅长做。”纪若看着冷,但相处还不算刁难,奈亚子一直小看了她的性格,还当她跟之前的艺人一般无二。   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势霸道又凌厉,就像一柄锋刃,很是不同。这样的她,让奈亚子觉得意外,又有几分佩服。   奈亚子低头沉默了几秒,才朗声应道:“我明白了。今日这事是我做的不妥,还望纪小姐不要多心。”奈亚子也是个会做事的人,并没有因此生出什么屈辱委屈感。   见她这么会来事,纪若脸色这才柔了些。“我去福利院的事情不要张扬宣传。”现在打着关爱孤儿做公益活动,背地里做龌龊名利勾当的人越来越多,去探望孤儿都变了质。   那块本该是乐园的净土,现在都成了名利的后花园。   奈亚子没有做过多询问,乖乖点头。纪若瞅了她一眼,见她不再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去中心医院。”   “好!”车子红绿头右转,驶进南城中心。   *   纪若提着一筐果篮熟门熟路上楼,她见门虚掩着,也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正巧不巧,撞见洛彤跟流月波在亲嘴。   一张脸顿时一红,纪若慌忙撤了出来。里面两人早一步发现她,洛彤脸皮薄些,一把推开流月波,这才擦擦嘴,朝走廊喊了声:“阿若,进来吧!”   纪若清咳两声,在流月波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给你买的,早些养好身体好欺负我们彤姐。”   她将果篮扔到床头柜上,才走到小凳子上坐下。流月波说了声谢谢,从里面选了一个香梨。“彤儿,我要吃!”流月波拿着那梨子,语气听上去好像是在撒娇。   纪若抖了抖身躯,再精明的人一谈恋爱,果然都变得不正常了。   洛彤起身从床头柜柜子里翻出小水果刀,很有耐心,很认真地替他将香梨削去皮。纪若看着洛彤,忽然想到一个词——贤妻良母。   “彤姐,你明天晚上有空么?”   “有啊。”   洛彤目光从梨子上移开,看向纪若,“明晚有场合需要我陪?”   “不是,想带你去个地方。”纪若也从果篮里挑出两三颗龙眼吃着玩。洛彤很快就将梨子削皮干净,递给流月波。“削好了,吃吧。”   流月波接过啃了一口,一脸嘚瑟,纪若都想抽他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洛彤见纪若一脸神秘,还挺好奇。   纪若果然不负她所望,淡淡摇头。“去了你就知道了!”她三两口剥掉龙眼吃完,才状若无意提了句:“我听顾诺贤说,萧云宸的判刑结果下来了。”   洛彤跟流月波同时看向她。   “是死刑。”   洛彤手抖了抖,但还算镇定。流月波伸手握住洛彤双手,眼神无不带着安慰。洛彤朝他勉强一笑,哑声说:“没事…”   “听说安家小姐找过她那个外公求过请,她外公暮迟云曾是总政副主任又如何,早已退休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纪若没有明说,萧云宸这刺头早被上头盯上了,他这人张狂不知收敛,被打是迟早的事。   “不过,我听说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什么?”   纪若看了眼洛彤,又看看流月波,说道:“萧云宸的前妻,安家大小姐,似乎怀孕了。”   两人眼里同时闪过意外。安心跟萧云宸离婚还没两个月,她这时被爆怀孕,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必定是萧云宸的!洛彤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流月波见不得洛彤为其他人叹气皱眉。洛彤赏了他个无聊的眼神,才感叹道:“安心也是个可怜人。”   纪若没有反驳,“谁的人生又会是一帆风顺了?”   人都一样,众生平等,谁没有个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曾经。   “他什么时候执行枪决?”   纪若一时半会儿没有应话。洛彤感到诧异,“阿若,你怎么不说话了?”纪若一双杏眼在此时多了些变化,她盯着洛彤水灵灵的脸蛋,真不忍心告诉她具体的日子。   流月波是人精,一看纪若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大概也猜到了。   “是九月二十二号吗?”   纪若惊讶看了他一眼,用沉默代替答案。九月二十二号,是他们选定的结婚日子。洛彤闻言看了眼窗外的天,恍惚看见了初见萧云宸的时候。   那时的他,不过二十四岁,年轻飞扬,嚣张跋扈,看谁不爽就要整死谁。   他从不是聪明有城府的人,但他绝对是个不怕死的人。就像进了城的疯狗,逮谁咬谁,这样的人,才真的让人害怕。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人,真要死了么?   洛彤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萧云宸会死于非命,但绝没想到,他传奇轰动的一生,最后会死的这么…平庸。   被枪决…   洛彤一时心绪万般忧赌,不为爱,只为年少曾经。   *   纪若回到家,管家佣人都在,唯独顾诺贤不在。   纪若一个人吃过晚饭,又上楼洗了个澡,同纪父煲了四十分钟的电话粥,最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诺贤回家时,家里气氛很安静。他沉默看了圈大厅,没有见到纪若,便抬头看向楼上。管家亲自上前来接过顾诺贤的外套跟公文包,才说道:“夫人已经休息了。”   顾诺贤心里原有万千种期待,他还想着能见到纪若穿着小裙子站在他面前,酡红着小脸颊的醉人模样。现在看来,这愿望是落了空了。   “少爷,夫人睡前给你做了碗鲜虾粥,您要吃点嘛?”管家将他衣服挂在落地衣架上,恭声问。正准备上楼的顾诺贤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他眼睛一亮,转身来到餐厅。“端上来。”   佣人端着纪若亲自做的鲜虾粥放到餐桌上,顾诺贤本来还不觉着饿,一闻到鲜虾粥的香味,顿时就有了食欲。他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心想,若若是越来越有往贤妻良母发展的潜力了。   将一碗粥吃的颗粒不剩,顾诺贤这才上楼。   …   推开卧室,纪若果然已经睡着了,她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身上还穿着浴袍。小脸蛋缩在两个枕头之间,肌肤白如雪,眼袋却有了青色眼圈。   轻轻柔柔坐到床边,顾诺贤取下她掌心中手机,凝望着她疲惫的容颜,最终还是决定今晚先放过她。   他走到纪若的化妆间,在里面翻了好几分钟,才辨别清楚哪个是纪若用的夜敷面膜。   顾诺贤将沉睡的纪若身子扶正,又把她额前发丝全部拢到脑后,这才撕掉面膜包装袋,细心给她贴下。纪若经常熬夜,每天面膜必定不能少,今天大概也是累了,每日必修美容功课都落下了。   真的是太喜欢她了,对于甚少碰化妆品,对美容保养仅停留在偶尔用个洗面奶层面上的愣头青来说,能亲自替纪若敷好一张面膜,也属难得。   “睡吧,我在这里。”顾诺贤给她贴好面膜,才挨着纪若躺下。   旁边人呼吸清浅,听着就心安。   顾诺贤侧身看着他,右手拄着脑袋,眼里生起玩趣。他伸出左手手指,戳了戳纪若的脸颊,湿湿润润的面膜,摸上去就像在玩蛋清。   顾诺贤一时上了瘾,忍不住戳戳纪若的鼻子,又戳戳她的额头,然后是下巴,最后他实在是舍不得松开,干脆直接用双手蹂躏纪若可怜的脸颊。   被他这么一顿蹂躏,纪若瞌睡再浓也该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眼带玩意的男人,目光闪过一丝危险。“找死吗?”冷冽的声音,让男人噤了声。顾诺贤看着忽然醒来的纪若,手有些僵,收手还是不收手?   收回来吧,是不是显得太没有骨气,不收回来吧…他瞅瞅纪若,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要遭到家暴。   刚想着,就见纪若一个翻身,直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顾诺贤挑眉,笑的有些顽劣。“怎么,想强了我?”诺爷偏偏脖子,说道:“来,爷让你啃让你舔让你搓让你上!请君随意!”他哪有半点被压的屈辱感,整个人嘴都裂到耳根底下了。   纪若皱眉看着她,面膜下的脸颊有些怪异。   这男人,说好的高冷逗比设定去哪了?“怎么没穿今天上午那件衣服?”纪若对顾诺贤那件红色衬衫,情有独钟。   顾诺贤眯眯眼,“你喜欢我穿红色衣服?”   “我喜欢你会穿吗?”   顾诺贤腰部一挺,整个人坐立起来。两个脑袋面对面对着,鼻尖对鼻尖,姿势暧昧。顾诺贤找准纪若面膜下那张小嘴,飞快啃了一口,说道:“自然会穿!可是那衬衫在公司。”   纪若柳眉一竖,伸手将顾诺贤重新推到在床。“没事,我有!”她一只手伸到枕头下面,速度之快,让顾诺贤咋舌。“找什么?”顾诺贤话语刚落,突然感受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拷在他的手腕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诺贤眯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有些不理解。纪若冷冷一笑,说道:“造反!”她将手铐另一头拷在床柱上,然后下床走进了自己更衣室。   不一会儿,纪若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走了出来。   见到她手中长裙,顾诺贤觉得十分不妙。“若若。”他平静叫了她一声,语气上扬,带着危险。“你要做什么?”顾诺贤睨着朝自己步步紧逼而来的女人,眉心直跳。   纪若爬上床,在顾诺贤危险的目光中,脱下他身上原本的衬衫跟长裤。“你说的没错,顾总,偶尔换换新花样,的确很有意思。”女孩笑意邪邪,她拉开裙子拉链,将它套在全身僵硬的顾诺贤身上。   红裙穿在顾诺贤身上,他皮肤本就白皙,看上去竟也适合。   纪若摘下他的眼睛,笑眯眯看了眼,赞赏说了句:“顾总,难怪小时候妈咪总让你穿裙子,瞧瞧,换上裙子,你简直就活脱脱一大姑娘!”纪若恶劣地在他脸颊上摸了一把,一脸流氓相。   顾诺贤听到纪若这话,心里火冒三丈,他被束缚住的左臂不停地挣扎,奈何床质量太好,没有挣脱开。   “别挣扎了。等着,姐姐今天让你也尝尝被不一样的滋味!”纪若伸出手指弹了弹他胸部敏感的小点,成功看到顾诺贤即将怒火中烧,纪若这才起身绕道床尾,用手铐将他右脚跟床尾柱铐在一起。   纪若撕掉面膜扔进垃圾桶,然后飞快跑去里间,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摄像机。   顾诺贤一愣,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开始变了脸色。“纪若,你是在找死!”诺爷节操不保,开始言语威胁纪若。纪若打开摄像机,饶有兴致将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录下来,还欠揍说了一句:“来,我们漂亮的顾小姐,笑一个!”   某‘顾小姐’浑身一僵,朝镜头瞪了一眼。   恶狠狠的一眼,让纪若笑得更加妩媚冷艳了。“咱们顾小姐不肯配合,这真是太遗憾了。”纪若腿跪在床边,爬到顾诺贤身上,摄像镜头对准他的脸蛋,说道:“你不是想跟我拍片吗?姐姐成全你!”   今日片场那一幕,纪若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记恨着呢!   “顾小姐,做个欲仙欲死的表情来看看!”   纪导演将摄像机扛在肩头,笑意吟吟,明明是人畜无害的微笑,却让顾诺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顾诺贤狠狠瞪她,明白她是在报白日私仇。   他倒是小瞧了她!   纪若最近表现一直很乖,他都快忘了,这女人也不是善茬。   “来啊!顾小姐,你不是演技帝吗?不是调情高手吗?怎么,连个欲仙欲死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你还想不想混了?”纪导演高举着摄像头,见顾小姐不配合,心里来气。   啪!   某导演一巴掌抽得顾诺贤发懵。   “姓顾的,给我笑!”   纪导演大吼一声,身下人俊脸僵住,好不可怜。等顾诺贤从这一巴掌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他反抗,他双腿被纪若压着动弹不得,唯一还有行动力的只剩右手。   顾小姐高举起右手想要一拳挥开纪若,可他又下不了手。顾诺贤陷入万难困境,他下不了手对付纪若,可也实在是不想陪纪若玩这恶趣味的游戏…   纪若笑眯眯看着他举起的右手,眼神有些冷,又有些恶劣。   “顾小姐,演技不到位没关系,要不这样,咱们换个玩法。”纪若握住他的右手,“让我们录些有趣的画面,好不好?”还冲他眨眨眼,笑容让顾诺贤恶寒。   明白过来纪若想玩什么花招,顾诺贤悔的肠子都青了!   “纪若,别玩过火了!”顾诺贤冷冽眼眸里,跳着火光跟纪若看不懂的复杂。   跟顾诺贤生活一起久了,纪若是越来越不怕他了,她无视顾诺贤的怒火,将摄像头放到床头上固定好,然后幸灾乐祸拍拍顾诺贤的脸颊,说道:   “表演开始,顾小姐,可不要让我失望。”   纪若从他身上退下,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看现场直播。   顾诺贤:“…”   “若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付我,会有什么后果?”他瑞凤眼挑了挑,神色还算清明理智。纪若耸耸肩,没有回话,倒是反问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我片场捣乱,又会有什么后果?”   “呵呵…”顾诺贤轻笑,“我当你最近乖巧了,原来是只佯装乖巧的猫咪。”   “不,我更愿意做一头披着狼皮的羊。”纪若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将诺爷话里的威胁放在心上。   顾诺贤放弃了这个话题,想着聊些其他的来分散纪若的注意力。   “听说你明天要去儿童福利院,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啊。”纪若心里越发讨厌起奈亚子来了。   见纪若听进去了自己的提议,诺爷顿感希望在眼前。“那个,去福利院要买些什么东西?”   纪若眯眯眼看了他一眼,说:“吃的,玩的都可以。当然,你只需要带钱就可以了,我想,没有什么比资助款更得福利院院长喜欢的了。”   见纪若顺着自己思路走,顾诺贤心里越来越得意,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听得纪若冷嗤连连。“姓顾的,别跟我玩迂回战术,显得我傻逼。”   顾诺贤眼里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染上恼怒。   “打开手铐!”他怒了。   纪若浅笑相迎,“你做梦吗?”   “你想死吗?”   “看顾总亲自表演一场活春宫,死而无憾。”   面对如此伶牙俐齿的纪若,诺爷哑口无言。他又动了动手脚,发现那手铐越来越紧,他心都沉了。“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你放弃吧。”开玩笑,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当着摄像头跟纪若的面,穿着女士长裙玩自亵。   纪若咧咧嘴,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贝齿。   “顾诺贤,我有没有告诉你,那碗粥里被我加了些料?”   顾诺贤:“…”   “纪若,我操你大爷!”   “我大爷不喜欢男人。”   纪若打开双臂,靠着沙发背,静待好戏上演。   …   卧室约莫安静了十来分钟,顾诺贤浑身燥热,他瞪了瞪纪若,终究败下阵来。   几分钟后,卧室里开始响起某人屈辱压抑的骂声,那骂声中,隐约还有情动。某导演好不知羞,看着床上的男人,笑声十分欠扁。   又是十几分钟后,屋子里多了些麝香味。   诺爷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看着天花板,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纪若笑的脸都抽筋了,她赤脚下了沙发,走到床边,伸手拍拍诺爷的脸颊,问道:“顾小姐,滋味如何?”   顾诺贤眯眼凝视着她的一张脸,第一次觉得这张脸很可恶。   “顾小姐,以后要发疯记得关门,别跑出去丢人现眼。你不要脸,我要。”想起上午被顾诺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调戏一番,她仍觉得丢脸。   “呵呵…”顾小姐冷冷笑,心里在想着,迟早要扳回这一局。   纪若取下摄像机,坐在床边看了一遍,这才满意收起摄像机,还对顾总说了句:“表演不错,可以拿牡丹电影节微电影一等奖了。”   她说罢,恶趣味亲了亲顾影帝的嘴。第一次,顾诺贤愤愤然偏过了脑袋,没有回吻她。他心里好委屈,这样又坏又可恶的若若,真是好多年不见。   “顾诺贤,听好了,这视频我会保存起来,以后你如果再敢对我作虎作威,要挟我做些我不喜欢的事,那我就将你顾总穿红裙子自亵的视频发布到网上!你放心,我真干得出来!”   顾诺贤看着她手里的摄像机,心想一定要消灭它。   “别想着毁相机,我会留备份,你消灭了摄像机,还会有无数个U盘。”纪若扬了扬手中摄像机,带着一抹得意笑容去了她自己的小书房。   顾诺贤冒火的眼盯着纪若纤瘦的视频。   真是个体格瘦弱,心眼闷坏的姑娘!   …   顾诺贤扯下裙摆遮住自己的下体,想起刚才纪若坏坏的一面,不由得想起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   刚上幼稚园时,顾诺贤的妈咪跟爹地还没结婚,那是他不叫顾诺贤,叫做苏诺贤。有一天在上课时间突然尿急,他跟老师请了个假去了厕所。一进厕所,就闻到一股让人窒息的臭味。他这人从小就爱干净,洁癖心严重,受不了那种氛围。   他想反正是上课时间,应该没有其他人,于是乎,小小的诺爷为了寻个干净的厕所,一头栽进了女厕所。   女厕所果然要比男厕所干净。   男孩童的裤子都没有拉链,他需要脱掉整条裤子才能尿尿。顾诺贤确认里面是真的没人,才脱掉裤子,扶着小鸟嘘嘘。在快尿完的时候,一个黑衣小女孩突然走了进来。   女孩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穿着小黑色皮靴,长发披在肩后,头上戴着一顶小礼帽。   这在当时,是十分潮酷的打扮。   初见籁雅若,她就跟个女王似的,自带御姐气场。籁雅若见到他先是一愣,接着关了厕所门,背靠门板而立,冷冷看着某个走错场合尿尿的男孩。   籁雅若双手抱胸,冰冷小脸上,一双冷眼瞅着顾诺贤,一点也不显尴尬。被她撞破囧事,顾诺贤身子一抖,尿全洒在裤子上。   他急急忙忙提起裤子,眯眯眼,这才认出这丫头是他们班上最高冷的小丫头。叫什么来着?顾诺贤想了想,才记起,她叫籁雅若。   长得挺漂亮,就是有些面瘫,没多少表情。   顾诺贤喜欢可爱风格的女孩,一点也欣赏不来冷冰冰的姑娘。他假装淡定洗了手,耳垂却红了。   他擦干手,走到籁雅若身边,彬彬有礼说:“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   籁雅若斜斜睨了他一眼,视线往下,突然轻嗤一声。   “你笑什么?”听出这女孩声音里的嘲弄,顾诺贤有些不解。籁雅若抱胸朝他走近,小时候,女孩大多比男孩发育快,站的近了,顾诺贤气馁的发现,他竟然比这个小丫头矮!   这可狠狠伤了顾诺贤的自尊跟心灵。   “你,叫什么名字?”籁雅若女王一样看着顾诺贤,语气冷冷。   “苏诺贤。”   “哦。”籁雅若哦了一声,忽然伸出手指扣着顾诺贤的下巴,她抬起他的脸颊细细看了几眼,才诧异说道:“长得这么可爱,没想到你原来是个男孩子。”籁雅若像是看到了新大陆,盯着顾诺贤眉眼嘴巴细细瞧。   被一个女孩子说可爱,小顾诺贤没骨气的红了脸。那时候,他腼腆可爱,还真没现在这么厚脸皮。经不起调戏。   “那个,我要去上课了。”顾诺贤飞快退后两步,这才逃开籁雅若的魔掌。籁雅若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她本就是少言少语的人。   顾诺贤错过她打开门,正准备出去,又听到籁雅若喃喃自语:“男孩子JJ都那么小吗?”   顾诺贤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退回厕所门,做贼心虚关上门,然后握住正准备小解的籁雅若的手。   籁雅若那时小脸白皙,模样精致,双眼虽冷,却充满了风情。她见顾诺贤突然退回来,还握住了她的手,只是惊讶挑了挑眉,没有甩开他的手。   顾诺贤看着她的眼睛,牵着籁雅若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裆部,十分严肃的说:“我告诉你,它现在小,那只是暂时的。等以后我长大了,它也会变得很大。”   籁雅若抽回手,不咸不淡轻飘飘应了句:“哦…”   然后,她就没有后话了。   顾诺贤心里一气,“我都让你摸了,你就一句哦,就完事了?”顾诺贤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大概是这丫头一脸不屑惹怒了他,大概是她的质疑让他不爽了。   总之,顾诺贤第一次对一个陌生女孩生了气。   籁雅若赏了他一个神经病的眼神,反问一句:“不然?”顾诺贤脑门一抽,想起他妈咪最爱看的言情小说里的桥段,张嘴就来一句:“你摸了我的小弟弟,你得对它负责。”   籁雅若:“…”   “苏诺贤,你是不是有病?”   从那时候起,顾诺贤就对那个叫籁雅若的高冷女孩多了些不一样的想法。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感情,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觉得,籁雅若看了摸了他小弟弟,就该对他负责,以后长大了,也该是她老婆。   从小,他就对籁雅若好,虽然籁雅若总是冷着脸不愿搭理他。   但他想,老婆嘛,傲娇点也好,这样生活才有挑战。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为了让籁雅若搭理他,做出在公众场合大哭大闹,撒娇打滚不堪回首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顾诺贤真觉得自己跟那些死缠烂打的厚脸皮没两样。生不如死的童年里,他或许都成了籁雅若生活中的阴影了。   顾诺贤回想起这些片段,才发现二十一年过去,他还清晰记得。今晚的纪若,真跟那时的雅若一样恶劣,让他气得牙痒痒,又让他爱恨不得。   纪若过了十好几分钟才出来,她见顾诺贤合着眼睛睡着了,仍不敢给他松开手铐。纪若合衣躺在顾诺贤身旁,搂着他的腰,很快就睡着了。   顾诺贤就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被她搂在怀里,哭笑不得。这人还真是心大,整了他还能放心睡大觉。   后半夜,纪若迷迷糊糊醒来,闭着眼睛摸索到两把锁匙,将顾诺贤手脚上的手铐打开。顾诺贤睡意阑珊,没有睁眼,却察觉到有双轻柔小手在揉摸他的手腕跟脚腕。   他在梦里笑了,他的若若虽然有些坏,但还是疼他的。   ——   ——   隔日纪若醒来,发现顾诺贤已经已经起床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上写着:   “若想活着渡过今天,那就穿上它。”   纪若浑身一抖,想起那晚自己一通胡来,今天绝对没好果子吃。她打开盒子,眼神有片刻凝固。   一套学生制服装,乖巧躺在盒子里,盒子里还有几朵沾着雨露的白色玫瑰。整个盒子里,都有一股馥郁清香。纪若拿起学生装,早上醒来还有些面瘫的脸蛋上,生出一抹绯红。   …   顾诺贤在练拳。   厨子已做好早餐,管家在一旁拿着毛巾候着,佣人有条不絮的穿梭在屋子里,别墅里很安静。顾诺贤练完拳,接过管家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见纪若还不下来,眼色深沉。   “少爷,需要叫夫人起床吗?”   “让她多睡会儿,今天会很累。”提到最后这个累字,顾诺贤心情大好,冷脸上也扬起了笑意。管家没有多问,安静退到一旁站着。   保镖给顾诺贤捶打了身体,等到肌肉完全放松了,顾诺贤上了二楼。   纪若裹着浴袍下楼时,听到有水声,才寻着声音来到游泳池。顾诺贤的眼镜放在躺椅旁桌子上,他带着一副黑色游泳镜,浑身上下只着一条泳裤。澄清碧蓝的池水中,男人像一条自由自在的海豚,游动速度奇快,浑身精壮的肌肉紧绷着,曲线凌厉深刻,让纪若觉得很性感。   她站在泳池旁,看着池子中央的男人,杏眼里,一点点聚满迷恋神色。   这个男人,是他的。   两个保镖见到纪若,很恭敬唤了声夫人。   顾诺贤听到这声夫人,才停止游动,他双腿踩水,身体漂浮在水面上。摘下眼镜,顾诺贤看着她,目光有探究跟打量。“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脱了。”   纪若裹着浴袍,里面明显还穿着衣服。顾诺贤以为她里面穿着连衣裙。纪若看了眼站在旁边等候的保镖,挑眉说:“你确定?”   顾诺贤点点头。   纪若忽然玩味一笑,然后,双手解开腰间绑带,睡袍敞开,露出平坦有人鱼线的小腹,以及一双白皙修长大腿。她的身上,穿着一套蓝色学生制服。   制服上衣深V领,刚好只能遮住胸脯。下裙是荷叶边,恰好包住臀部,不多一份,也不少一分。   她一身完美性感曲线,一览无遗。   两个保镖一瞪眼,赶紧扭头看向别处。顾诺贤见到她睡袍里面风景,面色陡然一变。“穿好衣服!”他赶紧从水里上岸,大踏步绕道纪若身边。   纪若正慢条斯理地系睡袍,垂下的眼里,满是笑意。   顾诺贤走到她身边,将她睡袍领子合拢,确定真的遮住了她的肌肤,他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眼神,依旧很冷。“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他若知道纪若里面穿着制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叫她脱掉的。   纪若不语,一脸无辜。   “你们下去!”   保镖脚下生风,跑得飞快,还贴心的将整栋楼的人都赶了出去。   如此,整栋别墅,只有他二人。   确认没有人了,顾诺贤才垂眸看着身前女孩。她刚洗过澡,身体还有一股香皂的香味,发丝间也有一股雏菊淡香。顾诺贤嗅到她身上的香味,内心心猿意马。   猛地弯身将纪若打横抱起,顾诺贤抱着她走到躺椅处。   他将纪若平放在躺椅上,俯身在她眼角亲了好几下,这才亲自解开她睡袍的带子。带子松开,睡袍跟着敞开,里面的春光坦荡露在他的眼前。   顾诺贤呼吸略絮乱,运动过的身躯上,还滴着水珠。   他甩甩湿发,低头,吻住纪若的腹部。纪若承受着属于顾诺贤的温柔,一点点在他细密缱柔的温里,沉沦丧失。   ------题外话------   没错,爷跟若若就是如此相识的。   ☆、127、爱她就给她杀鸡煲汤   翻云覆雨,自古就是个耗费体力的活儿。   纪若软绵绵趴在躺椅上,被顾诺贤弄得浑身骨头都没了劲,手指搭在手扶之上,纪若动了动手指,直觉浑身疲惫。   “来,扶我一把。”语气虚虚,细听之下,有一股极诱人的味道。   她看着身旁站立的,一脸餍足,似笑非笑的男人。顾诺贤笑眯眯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浴袍披在她身上,然后居高临下睨着她,冷若冰霜的声音惊奇清澈池水:“以后还敢嚣张吗?”   “你指什么?”纪若懒洋洋翻开眼睑,送给顾诺贤一个我很懵懂的眼神。   顾诺贤双手环胸,有型的肌肉线条衬得他身体精壮而性感。“装无知装傻比么?若若,你真是个好演员。”顾诺贤蹲下来,平视着纪若的双眼,逐字逐句问:“昨晚那样的事,还敢不敢做?”   纪若眉眼染开笑意,“哦,你说给你穿裙子录视频,往你饭里下药这事?”纪若挑着眉邪邪笑,顾诺贤矜贵俊脸霎时阴黑,看着这个以取笑她为乐的女孩,他心圈荡开满满无奈。   见顾诺贤脸色越来越黑,纪若小幅度摇头,“不做了。”以后不会像昨晚那么做了,要做也得换新手段。当然,纪若自然不会让他知道。   顾诺贤不知道纪若心里那些小九九,他弯身将纪若整个人抱起,这才走出泳池,上了楼去。   …   纪若被他放在浴袍,温温热水包裹住全身,纪若浑身舒畅。   “要我帮你洗吗?”顾诺贤看着她,眼里跳跃的星光代表着什么,纪若再清楚不过。她傻了才会让他帮,“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顾诺贤剑眉微挑,眉头蹙起,聚起些许不耐烦。   “我看你需要。”他脱下泳裤进入浴缸,浴缸里的水因为顾诺贤的到来,一下子上升到浴缸表面,然后哗啦啦溢了出去。纪若看着固执的想要将她搂进怀中的男人,哭笑不得。   顾诺贤打开香皂盒子,取出新香皂给纪若身体抹上,手指在她身上游走的时候,有些作乱。   纪若忸怩一番,忽然迅速从顾诺贤怀里起身爬出浴缸。   “怎么了?”顾诺贤双手撑开搁在浴缸边缘,看着突然跳出浴缸的纪若,有些诧异。纪若指了指浴缸,始终淡定的脸蛋,第一次红如充血。顾诺贤顺着她手指,目光移回浴缸,面色一变。   “你受伤了?”   浴缸里的水多了些红色,不明显,但也忽视不了。“哪里受伤了,给我看看。”本还漫不经心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顾诺贤从浴缸里起来,想要看看纪若的伤口。   纪若裹着浴巾,手别扭搭在胸口,却是打开浴室门,请他出去。“你先出去,给我点时间。”   疑惑看着纪若不正常的红脸蛋,顾诺贤又侧身扫了眼浴缸,顿时明白发生了何事。素来厚脸皮的他,也有些尴尬。“我出去了,你先洗洗。”他飞快退出浴室,听着身后传来的水声沥沥,顾诺贤觉得不妥,又退了回去。   纪若正站在花洒下,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她听到动静,赶紧扯过浴巾重新裹上,这才略有不解看向顾诺贤。   “咳咳!”顾诺贤捂嘴轻声咳嗽,“我看看水温是否合适。”他走到花洒下,手指碰了碰水,微微蹙眉。“水温太低了。”水温估摸只有三十度左右。他将水温调到三十七度,这才将低着头,难得羞涩的纪若推到花洒下。   “你洗吧,那个…”顾诺贤面色有些不自在,纪若看着他,同样的很尴尬。“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你叫我。”他说完,脚下生风,飞快走出浴室。   纪若解开浴巾,站在花洒下,比之前高了十来度的温水打湿她全身。   小腹因为来了月事,略微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在温水的冲洗下,也开始添了暖意。   顾诺贤靠着墙壁,暗暗谴责自己太大意了。来了月事要禁止房事,早上两个人那么激烈,真是太胡来了。   见纪若这里没什么事,顾诺贤才随意穿了套休闲服下楼。   管家跟佣人保镖全部回了屋,个个一脸淡定,但眼里都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少爷跟夫人感情好,他们做下人的心里也开心。以前少爷住在这里的时候,从没见他跟哪个女孩子打过电话,也没见他带人回来过,他们这些人还在悱恻,少爷是不是性无能,或者说,冷心冷情到了无爱无欲的地步。   直到夫人的到来,他们才明白,原来少爷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等来对的人。   但凡无欲无求的人,都是因为没有等到对的人的出现。   此刻见顾诺贤满脸餍足下楼,佣人里有两三个年轻的小姑娘,都捂着嘴,满脸忍笑。刚才保镖忽然勒令他们出屋子,这别墅里发生了什么,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   “陈管家,家里有乌骨鸡吗?”   顾诺贤往沙发上一坐,佣人赶紧奉上茶水。陈霖跑厨房去看了看,回来时满脸带笑意,“今儿没买,不过老陈家有一只活的乌骨鸡,说是乡下老母亲送来的。少爷,您要的话,我就去买来。”   “买来吧。”   “好!”   陈霖去厨房跟老陈说了少爷想要买他家乌骨鸡一事,老陈闻言,欣然同意。   顾诺贤这人虽然话少,看着难以接近,但工作中只要不出大错,他一般也不会刁难人。在顾家工作,可比在其他人家工作待遇好得多,不仅钱多,关键是主子好伺候。   在上流社会圈子里,顾诺贤这样教养好的公子十分难遇。   顾诺贤从未开口向下人讨要过什么东西,今儿难得开口,老陈哪还会收钱。他急忙忙跑回家中将那乌骨鸡用笼子装着送到了顾家,管家要给钱,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少爷亲自说买,那这钱你就必须收。”陈霖往他手中笼子里瞅了一眼,乌骨鸡不大不小,双腿上还有干泥,一看就是家养走地的。这样的鸡,做出来的味道鲜美,肉感细腻,再好不过。   “诶,这我怎么好意思收,不就一只鸡么。少爷亲自要,那是看得起我,这钱,我万万不能收。”老陈铁了心不肯收钱,陈霖正为难,就听见身后传来顾诺贤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既然如此,那就不给了。老陈,你这鸡我收下了。”顾诺贤亲口发话了,陈管家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老陈乐呵呵一笑,说了声:“嘿嘿,少爷看得上,那是我老陈的荣幸!”   “这鸡是现在杀还是养着以后杀?”老陈看着顾诺贤,磨刀霍霍准备去杀鸡。顾诺贤眼神深邃看着那只鸡,他沉默了几秒,他才走到老陈身边,弯身取过他手中笼子。   “我来处理!”   管家跟老陈同时一惊,“您来?”   两人看着顾诺贤,跟他手中咯咯叫的乌骨鸡,语气神色皆是惊异。“少爷,您要亲自杀鸡?”陈管家中年大叔的脸上,多了几丝意外跟…错愕。   优雅俊贵的顾大少爷,要亲自杀鸡?   顾诺贤送了两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提着那只鸡走到厨房后院。少爷要杀鸡,厨子赶紧跑去烧开水,一群人听闻这消息,纷纷放下手头工作,跑去后院围观。   他们也怕顾诺贤,但实在是禁不住这一震惊消息的诱惑,都放下矜持跟害怕,像看世界奇观一样围在院子里。   纪若换了身米色长裙下楼,见满屋子的人都不见了,还有些奇怪。她侧耳听了听,才听到厨房后院有些吵杂。纪若闻声寻去,就见整个别墅内的佣人跟管家厨子全部聚在后院,甚至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保镖也在。   眼里闪过诧异,纪若放轻脚步走到围观者身后,朝中央望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没傻眼。   那穿着驼色休闲衬衫,蹲在花园中央,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手握菜刀的男士,不是顾诺贤又是谁?此时的顾诺贤,长发全部耸撘垂下,他整个人气质柔和,看上去儒雅又英俊。   可搞笑的事,他左手里,正握着一只乌骨鸡。   那鸡被他摁在地上,肚子与屁股贴着地,脑袋高高扬起,像一个王者,丝毫不惧怕男人右手里的刀。   见识过顾诺贤杀人,纪若还真没见他杀过鸡。顾诺贤是个野外生存能力极丰富的人,他会杀鸡杀兔子,这不奇怪。纪若就曾见顾诺贤一刀挥下,兔子脑袋被他斩断的画面。   可正儿八经杀鸡,他会么?   顾诺贤眼神认真盯着手里的鸡,就像是在看一幅传世字画。他眯眯眼,左腿一弯,用膝盖将鸡后背抵住。然后顾诺贤用左手捏住鸡的脖子。   乌骨鸡脑袋被顾诺贤抬高,长长的脖子裸露在空气之中。顾诺贤右手菜刀贴近鸡脖子,缓缓地、优雅地、面无表情地,将鸡脖子割破。   血水顺着鸡脖子流出,像一条小溪。   周围人鼓掌,女士们都在夸奖顾大少爷厉害。   可那两个厨子却皱起了眉头,他们杀鸡无数次,自然看得出来,这一刀下去,鸡顶多只是受了伤,没有死绝。顾诺贤见明明血已流干,却还在挣扎不死的乌骨鸡,忍不住为难蹙起眉头。   “怎么还不死?”血都没了,这鸡也太能折腾了。   纪若见顾诺贤蹙眉,忍不住想笑。   顾大少爷,果然不会杀鸡。   这么多人看着,顾大少爷面上也有些过不去。他心一狠,直接抬起菜刀,一刀宰了鸡脖子,果断狠辣。“总算是死了…”顾诺贤忍不住吁了口气,抬头,就见到人群中,忍笑忍得难受的纪若。   顾诺贤愣了愣,矜贵俊脸突然出现可疑绯红。   佣人提来一个桶子,一厨子将没了头的乌骨鸡捡起来扔到桶里,又有佣人端来开水,泼在乌骨鸡上。顾诺贤扔掉菜刀,走到纪若身边,神色冷静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若心里又暖又无奈。“我只是来月事,又不是受伤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话这么说,纪若内心却软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做饭小能手顾总竟不会杀鸡。”   顾诺贤没有说话,视线看着别着,有些飘忽不定,但那耳垂上的可疑绯红,却越来越明显。   纪若见好就收,她牵着顾诺贤的手走到水桶旁边,眼见乌骨鸡皮毛已被烫熟,她心思一转,笑意吟吟看着顾诺贤。“顾诺贤,鸡烫好了,你不来拔毛?”   顾诺贤面色有些古怪,他看了眼院子里其他人,又看看自己一双手,双腿就像灌了铅,移动不了。刚才他一只鸡都杀不死,已经丢了面子,这会儿若是亲自拔毛…   顾诺贤难得忸怩了。   佣人虽然很想看主子亲自拔鸡毛是什么样子,但见顾诺贤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大家对视一眼,灰溜溜跑了。院子里只剩顾诺贤跟纪若两个人了,纪若看着顾诺贤,眨眨眼,忽然叫了声:“老公…”   浑身一僵,顾诺贤脑子轰的一下炸了,素来冷静深邃的面孔,刷地一下红成熟虾子。   他僵硬低头,看着蹲在水桶旁,眉开眼笑凝视着自己的纪若,心脏跳的怦怦作响。他突然抬起腿,有些踉跄地朝屋子跑去。纪若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的一声老公,竟让顾诺贤起了如此大的反应。   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顾诺贤步伐凌乱跑上楼,中途还差点绊倒脚摔倒。近乎狼狈的跑回房间,顾诺贤挥手关了房门,这才背靠着门板,胸膛剧烈起伏着。   房间落地窗大敞,阳光直射入内。   顾诺贤靠着门深呼吸两口,才迈动着逐渐恢复知觉的双腿,走到窗户口。他靠着墙壁,睨着左下方厨房后院里,蹲在地上拔鸡毛的纪若,眼神深邃又慌乱。   他从没要求纪若叫他老公。   纪若总是叫他的全名,偶尔调侃也称呼他为顾总,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老公。他们家隔壁住了一对年过三十几的夫妻,顾诺贤不止一次在早间看到那对夫妻拥吻,然后女方嘱咐老公上班路上小心。   他也不是没有期待过有一天纪若也这样称呼他,但他深知纪若那别扭又傲娇的性子,她必定是开不了那个口的。今日听到她这一声七分玩笑三分刻意的老公,顾诺贤那一刻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般奇怪反应。   这太…   太让他震惊了。   *   “我来吧。”   身后响起顾诺贤还算温沉冷静的声音,纪若起身面对着他,手里还有几根湿漉漉的鸡毛。   “你刚才怎么了?”她疑惑的视线看着他,并不凌厉,却让顾诺贤心里没底。还算淡定摇摇头,顾诺贤蹲下身子,拔鸡毛也被他做的优雅贵气。   看他拔鸡毛,纪若仿佛看见艺术家在做陶器。细心,专注,且迷人。   “若若,以后不要叫我老公。”顾诺贤低头看着没了脑袋的乌骨鸡,声音里有兵荒马乱过境后的仓皇。   纪若呆了呆,挨着他蹲下,偏头问他:“为什么?”   拔鸡毛的动作顿了顿,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眼镜后方的视线,深邃又似柔情。“因为我会心跳加速,因为我会想要就地上了你。”   纪若心肝一颤儿,就地上了她…   吞了口唾沫,纪若冷脸有几道裂痕。“我记住了。”她会深深记住的。   “真乖。”他朝她勾勾唇,妖孽成灾。   纪若瞪他,竟敢对她使用美男计。   …   乌骨鸡用瓦罐装着,足足炖了三个小时。   端上桌的时候,乌骨鸡汤浓郁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别墅。   顾诺贤手指推推眼镜,用勺子亲自盛了一碗汤,推到纪若身前。“来,给你,小心烫。”纪若垂眸睨着汤碗里当归白芍跟枸杞,她喝了一口,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正盯着她没有转眼的顾诺贤。   “谢谢。”   她说话的时候,嘴里都有一股鸡汤香味。   顾诺贤伸出大手掌摸摸纪若的脑袋,才摇头应道:“应该的。”   “快喝吧,下午还要去福利院。”   “嗯。”   纪若喝完一碗,又盛了半碗。   “对了,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顾诺贤眯眯眼,“你要去做什么,我记得你今晚没有工作安排。”他声音有些冷硬,显然是不悦的。纪若朝他送去一怜悯目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去见美男。”   顾诺贤心里好受了点。“那你去做什么?”   “彤姐下个月结婚,我想带她去逛逛。”   顾诺贤彻底舒心了。“应该的,顺便看我替她选份礼物。”纪若翻了个白眼,这态度前后转变也太大了吧?   下午出发去福利院前,顾诺贤朝她包里递了一张紫金色卡片。“这个你拿着,看上了什么东西直接刷卡就行。”   纪若瞅了眼那张卡片,认出是少见稀有的资金牡丹卡。“顾诺贤,你这是什么意思?”纪若看着他,眼里有些冒火。明白纪若想歪了,顾诺贤才语气缓慢解释说:“你要明白,我们是夫妻,我的财产就是你的。你用我的,是应该的。”   明白顾诺贤说的在理,可纪若还是不想接受。“这个卡,全国都没几张吧?”   “五十张。”   纪若蹙眉,她明白,这卡是身份的象征。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滋味,她还真不喜欢。“不要…我有钱,再说这是你的卡,我不想在刷卡的时候签你的名字。”她更喜欢大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即使她会很肉疼。   顾诺贤诧异看了纪若一眼,才明白她在计较什么。   “谁跟你说这是我的卡了?”他眸子染笑,纪若呆了呆,反问说:“这不是你钱包里那张卡吗?”她一直知道顾诺贤有一张罕见的牡丹紫金卡,那东西太贵重,办理的时候需要一次性存入五亿金额。   这天价门槛,一般人真没那个能力。   “不是。”他抽出纪若掌心握着的资金卡,当着她的面,将卡插进她钱包里。这才说道:“这卡是我用你的名义办的,持卡人是你,里面的钱也由你自己支配。”他一早就料到纪若必定不肯拿他的卡,所以他很有先见之明的,用纪若身份证办的这张卡。   纪若一惊,“你疯了?”开一个账户,需要五个亿。“你钱多了愁着花不出去是吧?”纪若瞬间觉得自己包里的钱包很重,那可是…五个亿啊…   顾诺贤低低笑,看着纪若恼怒的眉宇,自我呢喃说:“我是疯了…”从二十一年前,初遇她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疯了。   纪若看着他,没有再拒绝。   “以后我每件衣服里面都给我缝个兜,我得把卡随身装进兜里,免得搞丢了或者被抢了。这可是五个亿啊!”纪若完完全全的小市民心态。   顾诺贤忍不住捂嘴笑,“那你估计得装个铁质的密码兜才能安心。”   “为什么?”   “因为你卡里不止五个亿,而是二十亿。”顾诺贤语气云淡风轻,笑容恣意坦然。   纪若手一抖,脸都绿了。顾诺贤目光宠溺看着一脸慎重的纪若,心想,她听了这话之后,估计得刨个坑将卡埋起来。   嗯,这样才保险。   ------题外话------   PS:明日上午八点左右有二更。   ☆、128、我要你,做我的继承人   C市总共有两家福利院,纪若他们去的是西城区的天爱福利院。   C市分东西南北城,其中南城跟北城经济最繁荣,东城其次,西城最萧条。这里的房子都是两三层样式的老房子,道路也比较破败老旧。   今日顾诺贤开了辆相对平价些的白色雷克萨斯。纪若对他的贴心感到心暖,世界名车开入西城,必定会引来围观,到时候他们的私人探访就会变得人尽皆知。   下车时,纪若远远地就看到了天爱福利院门口,有十好几个孩子在嬉闹。   见到白色的轿车开来,孩童们都停下打闹,一脸好奇看着他们。见到他们小脸上胆怯的笑容,以及双眼里的自卑跟少许落寞,纪若心就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   疼得慌。   “下车吧。”   顾诺贤推开车门,纪若跟着下车。   那群孩子见到这两个穿着不俗的男女在他们院前停下,都胆怯的围在一起观望他们。他们很想靠近纪若二人打招呼,但自卑心作祟,又不敢靠近。   “你买的东西了?”纪若被他们小心翼翼的目光看了心里有些微酸。顾诺贤捏着她的手,走到车尾箱。尾箱打开,顾诺贤从里面拿出好几大包东西。   “你看看,买对东西没?”顾诺贤打开袋子,纪若看了一眼,有玩具,有衣服,也有些零食。“是宋御买的吧?”玩具样式不多,有玩具枪,有金刚手办,还有一些芭比娃娃。   给男孩子准备的礼物还算贴心,这给女孩子准备的,就只有芭比娃娃。如此单调的手笔,除了宋御那闷头青,纪若想不出来第二人。顾诺贤点点头,提着大袋子走进福利院。   一群孩子跟在身后,想闹又不敢说大声,小心翼翼的样子,跟有父母的孩子十分不同。   …   福利院内有个小院子,纪若跟顾诺贤坐在院子里的庭院里,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打开。孩子们远远站着,好奇看着他二人,想靠近,又不敢。   纪若看着那群孩子里,一个长相尤其显得清秀好看,却显得有些傻乎乎的孩子。她朝孩子笑笑,尽量让自己看着更随和些,“小朋友,喜欢这个变形金刚吗?”纪若拆开一个变形金刚对那孩子挥了挥手,孩子脑袋偏了偏,他迈出左脚准备向纪若靠近,却又被他身旁另一个小男孩制止了。   “凌墨,不许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小男孩比那个叫凌墨的清秀男孩看着要高些,一张小脸精致,却噙满了对陌生人的戒备跟不信任。傻乎乎的凌墨看看旁边男孩,又看看纪若跟她手中变形金刚。   他自我纠结了很久,还是退回了脚步。   纪若笑脸一僵,这些孩子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自闭,相处起来还真不容易。顾诺贤蹙眉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倒是饶有兴致看了眼那个拦住凌墨靠近他们的孩子一眼。   小小年纪,城府倒是挺深。   他的目光,全被孩子那张脸吸引了去。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故人之子。   就在这时,女院长走来过来。院长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她以前也是个孤儿,后来被一好人家收养。院长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抛弃高薪,选择创建福利院,照顾这些无人疼爱的孩子们。   对于这院长,纪若心里是钦佩的。   “院长。我是纪若,之前有跟你通过电话。”早在昨日纪若就已经跟院长打过招呼说今天要过来。院长显然是认得纪若夫妇的,她笑眯眯走到他们身边,三人握手介绍了一番,纪若才知道院长叫林艾。   “林院长,咱们孤儿院的孩子好像都有些害怕生人啊!”纪若将变形金刚放回袋子里,有些担忧的说。林艾坐到两人对面,也是皱着眉头,“你不了解,这些孩子之前生活的不好,有的曾经被人领养过,后来又送了回来。久而久之啊,这些孩子就封闭了心,不怎么跟陌生人打交道。你不要多心,他们心里其实是喜欢你们来的。”   林艾说完,朝先前那个叫凌墨的孩子招招手。“墨墨,跟哥哥姐姐们一起过来。”凌墨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算是福利院最小的孩子。   听到林艾这话,凌墨偏头去看之前阻拦他的男孩,傻呆呆的眼里有询问。   “去吧。”男孩拍拍凌墨的肩膀,示意他去亭子里。凌墨咧嘴傻傻一笑,有些局促的靠近纪若,其余的孩子也跟着朝他们靠近。而那个高大些的孩子,却独自转身,去了小操场上。   纪若听了林艾之前的话,不敢对孩子们做出太亲密的动作。   她将礼物分发给孩子们,最后袋子里就剩下一个变形金刚跟一把小手枪。“墨墨,喜欢这个金刚吗?”纪若蹲下身子,扬起俏脸笑着看凌墨。   凌墨含着手指,看看纪若左手上的金刚,又看看她右手里的手枪,最后,他在纪若诧异的目光中,手伸向右方的手枪。“这个,唯寻哥哥,喜欢。”男孩的声音,有些嗫嗫,又有些开心。   纪若一愣,“唯寻哥哥是谁?”   凌墨不说话,却是死死握着纪若手中的手枪,再也不送开。“唯寻是我们院里的孩子,那孩子来我们院里两年了,一直不怎么说话,就跟墨墨关系最好。”   “诺,那个就是!”林艾朝操场上看去,眸子里有担忧。“那孩子才八岁,也不知道先前遭受过什么罪,两年前一个下雪的早晨,我打开福利院大门,唯寻就穿着一件毛衣站在我们院门口。”   听言,纪若抬头看向操场处。   那个叫唯寻的孩子双手插在兜里,双脚前后交叠,倚靠在篮球桩杆子上。他低着脑袋,墨色微长的头发柔顺发亮,那么小的孩子,却生出冷漠气质来。   始终没怎么出声的顾诺贤也抬头看了眼唯寻,他素来漠然森冷的眼里,起了些变化跟思量。   “纪姐姐,这个枪,给我,好吗?”凌墨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虽呆,但目光深处,却有着渴望跟请求。他的唯寻哥哥是真的很喜欢枪。   纪若收回目光,对凌墨浅浅一笑,说道:“这金刚给你,枪你帮姐姐送给唯寻,好不好?”凌墨咧咧嘴,清秀不失灵气的脸蛋,看着就让人喜欢。“好!”   他接过枪,飞快朝操场跑去。   “墨墨这孩子真可爱!”纪若回头看了眼顾诺贤,却见顾诺贤眯着眼睛看着操场方向,觉着奇怪,“你在看什么?”顾诺贤收回目光,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林艾大概也知道顾诺贤就这冷冰冰的性子,对于他的冷淡也不放在心上。她看着操场上,并排站在一起的凌墨跟唯寻,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   “林院长为何叹气?”纪若看着林艾,深知这女人这些年也很不容易。   林艾朝纪若不好意思笑笑,才说道:“我们院内啊,就墨墨跟唯寻这两个孩子最听话,可是也奇怪,这两年有不少人来院内领养孩子,却没有一家人想领养墨墨跟唯寻。”   “为什么?”墨墨看着有些傻气,但从刚才的接触纪若不难看出,他并不是真的傻。他只是看着傻,有些呆,准确的说,是呆萌。墨墨待人真诚,这样的孩子应该很得人喜欢才对。   “这我也不清楚,若说唯寻性子冷了些,不受大人喜爱我还能理解,可墨墨又可爱又懂事,一直没人开口领养,我也觉着奇怪。”林艾说完,便不再说话。   纪若看着操场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墨墨,又看看那个始终倾听墨墨说话,用沉默代替回答,却一脸耐烦的唯寻,心里满是怪异。这两孩子…   她都想领养了。   纪若偏头去看顾诺贤,却见他也正盯着那个叫唯寻的孩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聊着,我四处看看。”顾诺贤突然起身,丢下这话,就朝操场上去了。   纪若跟院长聊了一会儿,才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支票。   “林院长,这是我跟我先生的一点心意。你这些年带着孩子们过的也不容易,这个,还希望你能接受。”纪若将支票递到林院长身前,脸上噙着浅笑。   林院长笑笑,低头一看支票,有些错愕。“这太多了吧!”五百万的支票,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夸张的数字。   纪若早已猜到林院长会是这反应,她将支票强行塞进林院长手里,才说:“我跟我先生的身份你也清楚,这些钱对你来说或许多了些,可对我们来说,还算承受得起。”   “林院长,孩子们是国家的未来,我跟先生也想为社会出一份力。这钱你收着,你知道的,我不是给你的,我是给孩子们的。福利院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些,孩子们现在还小,除了吃饭也没多大开支,可是以后他们长大了要读书了,林院长你一个人,是没有经济能力支持的。”   “所以,请务必收下我们的心意。”   纪若一脸真诚,完全让人看不出假意。林艾红了眼,拽着支票的手,有些发紧。这二十年前,靠着爱心人士的支持,福利院也勉强撑了过来,可孩子们读书仍是个问题。   这些年,有十好几个孩子就因为没钱读书,高中没读完就辍学打工,挣钱帮着照顾新来的弟弟妹妹们。   这是林艾心里的痛。   “这…我收下了。”林艾泪眼朦胧看着纪若,她明白,纪若是真的想帮助他们。之前也有明星来过他们福利院,嘴上说着来探望孤儿献爱心,哪一次不是带着记者媒体,拉着他们的孩子拍照,摆出一副假惺惺笑脸。等照片拍好了,目的达到了,随意丢几个钱跟小礼物,拍拍手就走了。   一次两次还好,经历的多了,孩子们心里便有了疙瘩。   纪若这样真正想要献份爱心的,林艾心里自然是感激的。“谢谢。”林艾擦擦眼睛,再次说:“真是谢谢你跟顾先生了。”   纪若摇头笑笑,目光在院内寻找着顾诺贤的身影。   奇怪的是,顾诺贤竟然跟那个叫唯寻的孩子站在一起。纪若挑眉,走到院子里跟几个小朋友玩。   *   唯寻一脸警惕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气质危险的男人。他抿着小嘴,不言不语,一身冷漠,更加浓烈。   凌墨看看顾诺贤,又看看唯寻,才小声问了句:“唯寻哥哥,你跟叔叔有话说吗?”   唯寻一改冷漠,用还算温和的脸看凌墨。他拍拍凌墨脑袋瓜子,小声说:“墨墨,拿着玩具,去那边玩会儿。我跟叔叔有话说,等会儿再来找你。”   凌墨撅撅嘴,还是乖乖离开了。等他走后,唯寻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对顾诺贤的戒备警惕。他握着那把玩具枪,冷着声音说:“你找我做什么?”   顾诺贤眯眯眼睛,眼里闪过玩味。“唯寻么,这个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唯寻仰头睨着顾诺贤,话里多了恼怒。   顾诺贤一屁股坐在塑料操场上,他看着前方院子里,坐在草地里陪孩子们做游戏的纪若,看似随意说了句跟此时此景完全不相干的话:“我曾经在M国,认识一个叫Kenneth,Ivan的亚裔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唯寻眼瞳一缩,再次看向顾诺贤的目光,陡然变得危险起来。“先生,你调查过我?”   “不,我没调查你。”顾诺贤一脸漠然,“可你这张脸,实在是太像你的父亲了。”顾诺贤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愤怒的小男孩。他意味深长笑笑,才问道:“唯寻,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真名应该叫Brant,Ivan,对吧?”   唯寻小手紧握,一张脸泛白,却没有说话。   “噬魂帮老大Ivan一家在两年前,被帮内叛徒一夜之内被血洗,传闻,Kenneth本人,以及其夫人若水,其女儿Belinda全部死亡。唯有一个儿子成功逃脱,至今下落不明。我说的对吗,Brant?”   顾诺贤脸上笑容有多深,唯寻脸色就有多白。   “对了,Kenneth,Ivan的夫人是个真正的C国女人,全名欧阳若水。作为她的儿子的,肯定也有一个中文名。唯寻,我想你的中文全名,应该叫欧阳唯寻。”   顾诺贤推推眼镜,眼里笑意残忍。“我说的对吧,唯寻?”   欧阳唯寻一屁股挨着他坐下,倒是平静了。“你都知道了,我再狡辩也没意思了。告诉我,你想要怎样?”他手里把玩着那把玩具枪,却有一股握着真枪的凌厉气势。   顾诺贤半条腿曲起,半条腿平直伸长。他手指在虚空中敲了敲,才道:“我要你,做我的继承人。”   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欧阳唯寻诧异看着顾诺贤,似在细究,陌生先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我是说真的。”顾诺贤偏头看着他,“那个在陪小朋友们做游戏的姐姐,是我的爱人。”   欧阳唯寻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我喜欢那个姐姐喜欢了很多年,我们现在结婚了,可是她不能生育。”   闻言,欧阳唯寻眼里闪过诧异。他特意多看了眼纪若,那个看着有些冷意,内心真诚的姐姐,竟然不能怀孕?“那也可以代孕。”顾诺贤摇头,“我不允许我的精子,出现在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的子宫里。”   听到顾诺贤这句直白又粗暴的话,欧阳唯寻面色有些奇怪。“那也可以做试管婴儿。”   顾诺贤摇头,“不,她不能怀孕,那便不要孩子了。做试管婴儿她会很伤心吧!”右手搁在曲起的右腿上,顾诺贤看着前方的女孩,满眼温柔。   欧阳唯寻精致小脸沉默着,显然是理解不了顾诺贤的心情。   “可是,让我来做你的继承人,未免太冒险了。”欧阳唯寻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才沉声说:   “我父亲轻信他人,死了,也是他活该。”男孩声音冷漠,说出来的话也让人生寒。顾诺贤听着,没多大反应。说实话,Kenneth,Ivan那样的人,能命长才奇了怪。   太轻易轻信手下,是短命鬼的做派。   “但我母亲跟妹妹是无辜的,我母亲那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她是个好女人。我妹妹才两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孩。我可以原谅他们杀了我父亲,但我不能原谅他们残害我母亲跟妹妹。”欧洋唯寻偏头去看顾诺贤,一双眼睛,浓黑闪亮。“我迟早有一天会杀回M国,宰了当年残害我母亲跟妹妹的混蛋们。”   “就算这样,你还想要我做你的继承人?”   欧阳唯寻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招惹他这样的存在,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认了他做继承人,他就是顾诺贤的半个儿子,那么日后,他必定麻烦不断。   领养一个麻烦做继承人,怎么想,怎么不划算。顾诺贤冷冷哼,“我像是那种会帮人解决麻烦的人吗?”他瞅着小男孩,目光有些讽刺。   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帮着小孩儿解决一身麻烦。   他看中的,是这孩子的心机城府,以及比其他孩子早熟的心思。若说凌墨是一张白纸,那么欧阳唯寻就是一张被泼满墨的黑纸。太纯洁的人,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而活着傲视群雄的人,往往是那些没心没肺的坏蛋。   所以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才是真理。   听了这话,欧阳唯寻一噎,说不出话来。“是我自作多情。”他撇撇嘴,很快又沉默了脸。   …   “告诉我,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诺贤看着天,语气淡淡。   欧阳唯寻目光闪烁好几次,这个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他想不心动都难。认了顾诺贤,他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好的条件,他能更快的强大起来,杀回M国。   可是…   他看着手中玩具枪,想到了某些东西,心里有了不舍。   “我不答应。”男孩低着头,语气坚决。   顾诺贤剑眉挑起,他收回目光,诧异看了眼欧阳唯寻,眼光一点点变得玩味起来。“你倒是有情有义!”男人此话一出,欧阳唯寻好似被抓住了小辫子,整个人变得坐立不安。   “你胡说什么!”男孩被撞破了秘密,变得恼羞成怒。   顾诺贤冷哼,“小变态,这么点大就霸占着那傻子,我也算是服了你了!”顾诺贤看了眼操场角落一个人玩变形金刚的小凌墨,才啧啧一声,打趣道:“听你们院长说凌墨一直没人领,我看不是他没人领养,而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怪,不让他被人领走吧!”   闻言,欧阳唯寻小脸一僵。“狗屁!”他将手枪朝顾诺贤脸上砸去,一脸懊恼。   顾诺贤接住手枪,把玩在手里,轻飘飘说了句:“这样,我去跟院长说一声,让她卖一赠一。我买个便宜货欧阳唯寻,顺便收一个赠品傻子。反正我钱多,多添一双筷子一个碗的能力还是有的。”   顾诺贤这话很欠扁,很毒舌。   可欧阳唯寻却呆住了。   “你真的愿意收养墨墨?”凌墨看着有些傻,智商也的确比一般人差一些,相处久了就能察觉出来。之前便是担心有人领养了墨墨会对他不好,欧阳唯寻才故意跟领养者说墨墨这人品行不好,领养了也是遭罪。   如果顾诺贤愿意领养墨墨…   欧阳唯寻看着墨墨,想到顾诺贤刚才那些话,又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跟还未满两岁就被杀的妹妹,眼神一点点狠了起来。“先生,我改变主意了。”   顾诺贤了然一笑。算这小子识相。   欧阳唯寻起了身,朝凌墨走去。他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偏头看顾诺贤,说道:“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有些呆。”   ------题外话------   这两孩子可爱不?   一个傲娇。   一个呆萌。   哎哟喂,姐姐心水不已!   ☆、129、不能生育算个屁   纪若陪小朋友玩了会儿,才起身来到顾诺贤身边。“你刚才跟那孩子说了什么?”看着操场角落里两个有说不完话的孩子,纪若整张脸都温暖了不少。   顾诺贤握着她的手,有些踌躇。“那个…若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顾诺贤严肃认真的语气,让纪若想不认真对待也不行。顾诺贤小小呼吸了口气,才道:“我想领养唯寻跟墨墨。”   纪若目光一缩,呼吸都凝固了。   瞧见她这般反应,顾诺贤敛下眉,暗暗谴责自己太自作主张了。收养孩子是夫妻两人的事情,他兀自做主张,是不是太武断了。   “好啊!”   听到纪若这声好,顾诺贤难以置信抬头,他看着笑靥如花的纪若,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绽开了。“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反对?”纪若觉得顾诺贤的反应挺好笑的,“你这么惊讶做什么,这两个孩子看着挺好的,我原本就想领养,怕你不高兴,才没开口提。”顾诺贤的提议,正合纪若心意。   即使纪若不太理解,为何顾诺贤宁愿领养一对孩子,也不跟她生孩子的这种做法。但能多做一桩好事,纪若也绝不会阻拦。就当是为顾诺贤手中深深杀孽,赎一份罪过。   虽然,原罪并不可饶恕。   得到纪若的首肯,顾诺贤挺直的腰板瞬间放松。纪若同意了,那这事就定了。   “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要领养他们的?”纪若太了解顾诺贤了,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更不是正人君子。无缘无故领养孩子这种事,比自己中了千万彩票更让人难以置信。   “就觉得唯寻这孩子够温沉,好好培养的话,将来是个人物。”   纪若看了眼陪在凌墨身旁,不言不语,却十分安静的男孩,多少理解顾诺贤的心意。“那你为什么愿意将墨墨一起领养回家?”墨墨那孩子看着可不算机灵,顾诺贤会领养他,纪若是不理解的。   “他啊!”顾诺贤轻轻笑,开玩笑说:“买一送一,不要白不要。”   纪若疑惑看着他,想要揣测出他这话里的真假。买一送一…这送的可是个赔钱的建设银行,不是心甘情愿,顾诺贤会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顾诺贤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是喜欢那孩子的吧?   这样有爱的顾诺贤,挺好。   收回考量的目光,纪若拉着顾诺贤站起身,拍拍手说道:“行吧,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下午去办领养手续,我去医院接彤姐,明天一起来福利院接他们回家。”   “好。”   …   听闻顾诺贤夫妇要领养墨墨跟唯寻,林艾院长一时还有些难以相信。   再三确认了两遍,确定他们是真的要领养孩子之后,林艾看夫妇俩的眼神就更满意了。“纪小姐,顾先生,我可先申明啊,货物一经售卖,概不退还!”   纪若哭笑不得,“你放心,既然我们开了这口,那就是真的决定好了。”明白林艾是在担心什么,纪若也没有戳破。这些孩子自尊心脆弱,倘若领养了不满意,最后又送还回来,那是会伤孩子心的。   临走前,纪若跟墨墨说了句明天来接他们,然后才跟顾诺贤坐上回程的车子。   “你说,我们现在的条件能领养他们吗?”纪若心里有些忐忑,领养孩童有好几个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夫妇俩必须年满三十周岁。   顾诺贤搂着她的腰,让纪若靠在他怀里,才淡然笃定说:“你放心,有钱,一切好说话。”   这个社会里,有钱的主就是生了八条腿两只钳子的螃蟹,任何地方都可以横着走。没钱的人,则是夹缝生长的爬山虎,需攀岩着墙壁,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活下去。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目送纪若进了医院,顾诺贤这才开车去了人口计生管理部门。   *   办好所有领养孩子需要的证明,顾诺贤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独自驱车来到顾家。看着四层小别墅外的院子里,坐在躺椅上跟顾先生看书的苏女士,男人眼里有了淡淡的歉意。   他按了声喇叭,苏女士跟顾先生闻声抬起头,见到顾诺贤,神色都是一柔。   “诺诺,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苏女士搁下书,打开院子大门。顾诺贤跳下车,走进院子里,跟苏女士拥抱了一下,然后又跟没多少表情的爹地拥抱。   “临时决定回来的。”顾诺贤说罢,见苏女士一个劲朝他身后瞅,明白她是在找纪若的身影,才解释说:“若若晚上有点事,我一个人回来的。”   苏女士失望点点头,她还挺想她儿媳妇的。   “晚上要在家里吃饭吗?”   想着纪若晚上不会回来吃饭,回家也是一个人,顾诺贤便点头应了下来。“吃。”   …   顾言溪不知上哪儿玩去了,只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不回来吃饭。   顾家对孩子素来奉行放养政策,只要孩子在外面不闯出大祸,他们一般也不会管得太严。顾诺贤来之前没打电话,家里也没有备菜,想了想,苏女士决定亲自出去一趟。   妈咪要出门买菜,儿子自然得奉陪。   苏女士要出门,顾先生也是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于是颜值出挑的三人,驱车去了趟超市。三人径直来到菜市场,按照顾诺贤口味买了好些菜,最后逛到了生活区。苏女士看到一个浅绿色的可爱奶瓶,眼睛都亮了。   “诺诺啊,你跟若若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苏女士握着那奶瓶,有些爱不释手。   顾诺贤愣了愣,眼里歉意更浓,却应不上话来。   顾先生伸手夺走苏女士手中的奶瓶放回货架上,无奈说:“他们的事他们自己有谱,你问太多不好。”顾先生朝苏女士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女士一愣,偏头去看顾诺贤。   见到儿子沉默不语,她心里一沉,脸上笑意浅了几分。   她故作轻松一笑,搂着老公跟儿子,说道:“走,去结账!”   顾先生将菜篮子放到结账的柜台上,正准备掏钱包,却被苏女士制止了。“今儿晚上你做饭,诺诺出菜钱。”苏女士笑眯眯看着身后神色无奈又纵容的顾诺贤,问道:“儿子,你说妈咪说的在理不在理?”   顾诺贤摸摸鼻子,瞅了眼老大不小还跟个守财奴似的妈咪,认命点头。“妈咪说的都是对的。”   苏女士洋洋得意,顾先生看了她一眼,心里觉得好笑。   顾诺贤掏出钱包付了钱,这才提着菜,走在父母亲的身后。他低着脑袋,脑子里在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开口告诉父母亲,他今晚回家的目的。   *   “诺诺,菜好了!”顾先生解下围裙,朝客厅喊了一声。   顾诺贤从沙发上跳下,趿拉着拖鞋走去厨房。他端出两盘菜放到餐桌上,再次回厨房端菜的时候,却被顾先生叫住了。“你今天有些忧心忡忡的,是有心事吗?”顾先生用半湿润的毛巾擦厨台,问这话的时候,漠然眼里一片了然。   顾诺贤端菜的手僵了僵,菜一偏,差点摔倒在地。   顾先生微微弯身,用掌心稳住菜盘,声音再度响起:“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敞开来说,我们不会不理解的。”他说完,才抬头看了眼自己这个大儿子一眼。那时突然得知自己早已有了一个儿子时,他心里那份震撼跟满足,即使过去了二十几年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大儿子,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肋骨。   顾先生沉默寡言,不代表他不懂孩子们的心。苏希的爱体现在一点一滴,不分巨细上,而顾先生对孩子们的爱,则深沉又睿智,刚刚恰到好处。   顾诺贤看着这个自己最尊敬的男人,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其实在顾先生眼里,他始终还是个孩子。   “爹地。”顾诺贤将菜全部放回厨台上,他走到顾先生身后,突然伸出长臂,环住顾先生的腰。   顾先生一愣,从顾诺贤八岁时去俄罗斯参加秘密训练开始,他们就鲜少有过如此亲密的行为了。“爹地,谢谢你。”顾诺贤像小时候一样抱着顾先生,脑袋还在他脖子后面蹭了蹭,心里感动又满足。   顾先生勾勾唇,一身冷漠散去了五六分。   “儿子,你要知道,家人不是给你施加压力的扁担,家人,是替你排忧解难的良药。”顾先生转身抬起大手,摸了把顾诺贤顺滑的头发,又道:“心里想什么就告诉我们,尤其是不要瞒着你妈咪。”   “我舍不得看见她后知后觉得知真相后,露出痛苦不开心的模样。那是我捧在掌心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语的女人,儿子,还请你卖爹地一个面子。”   听到顾先生这话,顾诺贤咧嘴一笑,笑容如小时候那般可爱。“爹地,我可是你的贴心小棉袄,自然不会让你为难。”他松开顾先生,弯身端着剩下的两盘菜走出厨房。   顾先生看着顾诺贤的背影,心底舒了口气。   …   桌上就两盘荤菜一盘素菜一个汤,顾家在生活上并不追求铺张华丽,能不浪费,就不浪费。四个菜,三个人吃刚刚好。   苏女士一身浅蓝色长裙坐在主位上,她长发披肩,灵动眸子一眨一眨,还跟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样漂亮。虽然眼角生长出浅浅皱纹,但这并不影响苏女士的眉毛跟气质,因为岁月的刻画跟临摹,她整个人都生出一种温雅如玉的风情柔和。   跟一身黑衣沉默寡言的顾先生坐在一起,总能给人一种如画如梦的不真实感。   有苏女士陪伴的顾先生,才是最完整的顾先生。   顾诺贤看着自己这对相濡以沫半辈子的父母,心头荡开满满暖意。他们的以后,就是他跟若若的未来。想到未来依旧能跟纪若携手共度,他就觉得满足。   “妈咪,再喝一杯?”顾诺贤手里握着天鹅状红酒器皿,朝苏女士摇了摇。   隔着灯光,苏女士睨着顾诺贤手里摇曳的红酒,微微点头。“好。”顾先生亲自将苏女士右前方高脚杯推到顾诺贤身前,顾诺贤右手抬平,红酒顺着器皿,缓缓注入高脚杯中。   “妈咪,给。”   苏女士接过顾诺贤递来的红酒。   顾诺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右手举起高脚杯,他微微偏着酒杯,朝苏女士说道:“妈咪,干杯。”苏女士笑笑,端着酒杯跟他碰杯,仰头,母子俩同时喝下半杯酒。   顾诺贤放下酒杯,他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苏希跟顾探身旁。“爹地,苏女士借我一下,好吗?”看着自己的爹地,顾诺贤像个绅士一般。   顾先生挑眉,苏女士则有几分惊讶。   右手上扬,顾先生道:“五分钟。”   顾诺贤嘴角扬笑,“谢谢。”   “妈咪,你愿意赏脸跟我跳支舞吗?”顾小绅士左手背在腰后,右手做出邀请姿势,优雅款款,像个王子。苏女士捂嘴轻笑,“别整这些个幺蛾子,你是绅士么?整个就一披着绅士皮的恶魔!”苏女士嘴上这么说,手却递到了顾诺贤的掌心。   “五分钟,再多一秒,你爹地就要削你了。”   顾诺贤咧咧嘴,朝顾先生送去一个挑衅目光。顾先生眯眯眼,咀嚼食物的动静有些大。   顾家有一个古典留声机,顾诺贤打开它,传出来的曲子是顾先生最喜欢的曲子《dream—a—little—dream—of—me》。顾诺贤搂着苏女士纤细的腰肢,母子俩在餐厅缓缓起舞。   一道阴鸷冷冽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顾诺贤搭在苏女士腰上的手。   顾诺贤如芒在背,搂着苏女士优雅起舞。灯光下,有着像似眉宇的母子俩看着彼此,一个带着思量,一个带着踌躇。“诺诺,你有话要说?”   知儿莫若母,苏希早察觉出顾诺贤今天回来有些不对劲,她一直耐着性子没有问他。顾诺贤苦涩一笑,他的任何想法在父母面前,都无处可逃。   “妈咪,我要很严肃的跟你说件事。”顾诺贤低头看着曾经比他高许多,如今却比他矮了一大截的苏女士,眼里敬意跟爱意不减,却又多了几许深沉。   苏希逐渐起收敛起笑意,“你说。”   “我不打算要孩子。”   旋转舞步一顿,苏希抬头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睛。   “原因。”   顾诺贤抿唇沉默了几秒,才道:“若若小时候受的伤,伤到了子宫,几乎没有受孕的可能性。”   苏希眼神有些恍惚,原来是这样。“现在医术这么高明,可以试着医治的。”苏希见顾诺贤两张唇瓣越抿越紧,意识到自家儿子到底在想什么,“诺诺,你根本就不打算让若若知道这事,对吗?”   顾诺贤满眼歉意看着妈咪,没有回答。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诺诺,若若迟早会生疑的。”苏女士有些担忧看着顾诺贤。   “走一步看一步吧。”顾诺贤说完,又道:“妈咪,我有件事想请求你。”   苏希柳眉微蹙,应道:“你说。”   顾诺贤松开搂着苏女士的手,他退后一步看着苏女士,语气沉沉,却十分认真的说:“妈咪,你不能因为若若不能生育,而要求她答应某些违背她意愿的事。”   苏希温柔脸颊顿时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妈咪,我们这样的家庭,是必须要有个孩子继承家业的。我爱她,我希望你不要像其他家族的大家长一样,为了继承人的事,嫌弃或者…埋怨若若。而且,我也不会接受代孕这个提议,今天我去了躺福利院,已经选好了新的继承人。妈咪,对不起,诺诺要让你失望了。”顾诺贤垂下脑袋,敛去了双眼的坚毅。   听到这话,顾先生微微蹙眉。苏女士冷冷一笑,突然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   一巴掌,极响。   顾先生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头,又若无其事吃起了饭。苏希的一巴掌,很有力道,直接将顾诺贤脑袋扇懵了。他偏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   “妈咪…”   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妈咪,心里很堵,苏希有多久没有打过他了?久到他都记不清了。   看着自己的孩子,苏女士满眼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别叫我妈咪!顾诺贤,你的确让我失望极了!”苏女士垂落在一旁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顾诺贤嘴皮子蠕动了许久,却张不了口。   “顾诺贤,你知道你刚才这番话,有多伤我的心吗?”她气不过,又扬起手甩了顾诺贤一巴掌。“妈咪…”一张俊脸通红,上面左右分别印满五个手指印。顾诺贤看着苏女士,有些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吗?”苏希满眼噙满失望,她甩甩被震得发麻的右手,才说道:“我真没想到在你眼里,我这个做母亲的竟然如此失败。”   “顾诺贤,我是那种会因为儿媳不能生育就对她各种不满,甚至还嫌弃她,离间她的婆婆吗?”苏女士凉凉看了眼手脚无措的顾诺贤,转身走回饭桌前坐下。   顾先生伸手握住苏女士的手,感受到老公身上的温度,苏希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顾诺贤听到这,终于明白了妈咪是在气什么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宝宝,慢吞吞走到餐桌旁,伸手,拉住苏希垂落在椅子旁的右手。“妈咪…”顾诺贤蹲下身子,脑袋靠在妈咪大腿上,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充满依赖跟信任。   “对不起妈咪。”顾诺贤脑袋蹭了蹭,才说:“妈咪,我只是害怕…”他有多在乎纪若,就有多在乎家人对纪若不能生育这事的看法,以致于想太多。   “妈咪,真的对不起…”让妈咪失望,顾诺贤自己都想扇自己两耳光子。   小时候条件那么辛苦,是妈咪起早贪黑,摆地摊做兼职养活的他。后来生活好了,遇到了爹地,眼见就要幸福了,妈咪却又被奸人所害,差点就没命。   就连言溪跟妍妍,都差点死于妈咪腹中。   这样一个坚强善良的妈咪,他怎么能将她想得那么坏?他怎么可以让她失望?   听着顾诺贤的忏悔,苏希眼里有亮晶晶的泪光在闪烁。她抬起手臂,在空中抖了很久,最后还是抚摸上了顾诺贤的脑袋。“诺诺,我知道,若若不能生育,你比我们更难过。”   “刚才是妈咪太激动了,妈咪也是气糊涂了。”她知道,自己刚才两耳光,一定是打疼他了。   “不,是儿子说话太混账,你打我,是应该的。我都嫌你打得轻了!”顾诺贤闭着眼睛,感受着轻轻拍他脑袋的细腻柔手,心里有些酸。“妈咪,谢谢你能理解我。也谢谢你对若若如同己出的喜爱。”能做顾家的孩子,是他的荣幸。   苏希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怒火早已没了。   “诺诺,你记住了。”苏希抬起顾诺贤的脑袋,顾诺贤仰视着妈咪的脸颊,听到了妈咪认真严厉的声音:“从纪若进我顾家大门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她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这辈子,我们顾家,都只认她一个人做长媳!”   “诺诺,我们是家人,出了难题,我们一起面对。”   “天还没塌,不能生育算个屁!”   ------题外话------   苏女士棒不棒?   点赞不点赞?   明天早上有二更。   祝福诺若姑娘生日快乐,送给你的小剧场将在早上二更奉上。   ☆、130、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天还没塌,不能生育算个屁!”   明明是粗鄙之语,却被苏女士说出了一股霸道范。听闻此言,顾先生只是宠溺挑挑眉,握着苏女士的手就更紧了。顾诺贤唇角一勾,突然起身,抱着苏女士脸颊献上一个大大的吻。   搂着苏女士肩膀,立在父母亲中间,他很认真的说:“妈咪,爹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如此体贴给力。   苏女士摸摸自己被顾诺贤亲过的脸颊,有些恍惚。孩子有多久没亲过她了?在遥远的曾经,那时他还没去俄罗斯,那个时候的他,可爱得让人舍不得说不一句狠话。后来他逐渐变得强大,就再也不愿亲她一下了。   久违的一吻,让苏女士有些心酸。   若若就是这她孩子的命,她感谢她的及时出现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她无法生孕?   顾先生动作优雅擦干净嘴角,他伸出一只手来,拂去顾诺贤环住苏女士的手,才语气淡淡说:“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顾诺贤看着自己这个醋大王爹地,朝他感激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感谢爹地的盛情招待,晚饭很美味。”顾诺贤又亲了亲顾先生的左脸颊,然后提起落地衣架上的外套,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顾先生呆了呆,被儿子亲过的左脸颊有些僵硬,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比苏希平淡。   夫妇俩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温情笑意。   “这孩子…”   无奈一笑,顾先生抬眉看着窗外远去的车灯,眼里荡开浅笑。   终究是他的孩子。   *   纪若跟洛彤开着公司早前为她们配的那辆凯迪拉克,穿梭在繁华街角。傍晚时分,夕阳落下,空气中仍有烈阳的余温。车窗摇下,一阵阵热气冒入车内。   洛彤听到纪若刚才所说的话,忍不住捂嘴惊呼。“你说你跟顾总准备领养两个孩子?”洛彤无法想象,顾总那样的人跟孩子相处起来是怎样的画面。   那画面太惊悚,细思极恐怖。   纪若点点头,对洛彤着惊讶的反应还算承受得住。“那俩孩子我们亲自看过了,很可爱,虽然有一个不大爱说话,但都是好孩子。”   洛彤心里疑虑仍存,她看了眼街边来往的人群,琢磨着问了句:“你们为何不自己生一个孩子?”按理说顾家这样的家庭,是不该领养孩子来做继承者的。   纪若蹙眉,同样显得有些困惑。   “说来奇怪,我跟顾诺贤结婚有四个月了,同房也有两个多月了,之前也没做过安全措施,却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我跟他在床事方面并不矜持,几乎一有时间他就黏着我求,我多数时间也是答应的。这样竟然都没能中奖,你说奇怪不奇怪?”纪若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侧头看着洛彤。   洛彤闻言也诧异蹙起眉头来,“会不会是你拍戏太累了,所以受孕比较难?”   “不应该啊!”纪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车前方停着的一排排豪车,眉宇间满是不解。“我每次排卵期都有跟他行房事,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   听闻此言,洛彤也沉默了。   纪若苦苦思索了几秒,突然面色一变。“该不会是你们其中一人有问题吧?”洛彤看着纪若说,此话一出,纪若明显愣了愣。她想起顾诺贤之前闪烁其词的异样表现,心一点点沉下去。“有这个可能。”   “这样,你改天有空去医院一趟,检查一下身体,如果你身体没问题,那么就是顾总有问题。”   纪若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若有所思点点头。“我看行。”她解开安全带,才说道:“我们到了,下车!”   洛彤跟着解开安全带,两人挽着手下车。   …   乘地下电梯来到三楼,两人并排走出来,洛彤这才发现他们来的是天澜国际商场。   “你怎么有闲情雅致来逛街了?”洛彤看着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脸上有了笑意。纪若可不是个爱出门逛街的人,洛彤认识她以来,除了工作要求的外出行程以外,纪若可很少逛街。   “从流总监受伤以来你就一直呆在医院陪他,都没出来呼吸过新鲜空气,这不是怕你憋坏了么?”纪若今日没有戴口罩,脸上只架着一副黑色墨镜,瓷白精致的小脸露大大方方那个露了出来,并不难认出。   两人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纪若。   “你也不知道带个口罩避避嫌。”洛彤心里一阵暖暖,见过路人都盯着纪若看,又觉得头大。纪若挽着她,两人都踩着高跟鞋,穿着同色系的米色连衣裙,看上去就是一对好闺蜜。   纪若浅浅笑,“全副武装,才最吸人注意。”   她总是有理,洛彤也说不过她。   “想买点什么?”两人毕竟不是常来逛街的人,一路走来,三楼都快逛完了,也没迈进过任何一家商铺。洛彤都怀疑他们是来巡视的,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   纪若四处看了一眼,最后捂着脸蛋走进一套情趣用品店。   情趣用品店里,卖的东西火辣又诱人,单是看着就让人脸红心跳。纪若也没来过这种地方,心里不免紧张的打鼓。“你跟流总监婚礼,我送你一套情趣内衣,怎么样?”   纪若看着铺子里挂着的性感内衣,俏脸有些红。   洛彤闻言呆了呆,纪若以为洛彤会不好意思反驳两句,却没想到,洛彤竟坦坦荡荡在铺子里四处逛了起来。纪若眯眯眼,心里对洛彤竖起一个大拇指。   洛彤挑选情趣套装时,认真的就像是在观赏珠宝。铺子里除了她二人,还有不少年轻男女,如今风气开放,情趣用品是十分受年轻人追捧的。纪若若是表现的太忸怩了,倒是格格不入了。   她佯装镇定也仔细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套黑色空姐制服上。纪若吞了口唾沫,然后,手指一点点朝制服靠近。做贼心虚似地取下那套制服,在洛彤打趣目光下,纪若捧着那套服装飞快走到柜台。   “帮我打包。”她声音有些小。   柜台收银员显然是认出了纪若,她弯眉笑笑,朝纪若露出我都懂的神色。   纪若被她看得心里不好意思极了,她轻咳一声,这才镇定了几分。女孩帮纪若将制服叠好,放进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里,又将盒子装进购物代袋里,才小声说道:“纪小姐,售价是520块。”   “那个,我等那位小姐一起付款。”纪若朝洛彤看去,收银员善解人意笑笑,很耐心的等待洛彤挑选商品。“纪小姐,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女孩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一款手机,她将手机翻个面放到纪若身前。   纪若扫了眼她的手机保护壳,发现保护壳竟是她的周边。   纪若知道网上有售卖她的周边商品,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心里那感觉,十分奇妙。“好的。”掏出随身携带的签名笔,在手机壳上签下纪若二字,洛彤这才选了套衣服走到柜台来。   “好了。”   纪若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内衣,有些错愕。   “这是什么?”她手里拿的是一套红色套装,短款裙腰后方有一个红色毛毛球,那上衣也短的可怜,脖子上还有一个毛茸茸的领圈。纪若没认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倒是有点像动物。   洛彤朝她淡然一笑,吐出三个字:“兔子装。”红色的,更性感火辣。   纪若一噎,洛彤今日算是彻底刷新了她在纪若心里的形象。这人果真温沉,挑情趣服也不带害羞的。   “一起付款。”   “好的。”女服务员将洛彤手里的制服包了起来,才一并送到纪若手中,浅笑报了个数字:“总共是一千两百二十五。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纪若飞快掏出钱包,付了款,逃命似的拉着洛彤走出情趣店。   洛彤好笑看着纪若的背影,明明是她挑的头,最后最先败下阵的也是她。明明没那个胆量,偏要乱来。两人都没有发现,尾随在她二人后面的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拿出手机对他们拍了好几张照。   …   顾诺贤回到家,钻进书房工作了约莫半个小时就有些乏味了。纪若不在家,实在是无心工作。   他喝了口管家端上来的咖啡,掏出手机刷起了微博。   自从开了微博号以后,他是越发喜爱上刷微博了。照例输入纪若的名字,今儿出现的搜索栏不再是跟纪若作品相关的消息,而是一条名为——   纪若与女友人现身情趣用品店的消息。   顾诺贤一愣,点开热搜,看到满屏都在刷这条消息。   大概就是一个网上挺有名的大V狗仔扒客,更新动态说是在商场偶遇逛街的纪若及其同性友人。短短的一条动态里,详细说明了两人先是去情趣店逛了一圈,十几分钟后提着两个包装精美的袋子走了出来。   动态下还配有两张照片,顾诺贤点开照片放大,顿时诧异挑起眉头。   天澜商场是GA旗下的商场,这情趣用品店顾诺贤前不久还亲自光顾过一次。纪若上次穿的那套学生装,就是在这里面买的。玩味摸摸下巴,顾诺贤眼里生出了期待来。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他放下手机,瞬间有了继续工作的动力。   *   纪若两人走出天澜商场的时候,手里除了之前买好的情趣用品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冷冷的杏眼转了转,纪若眼睛一亮,带着洛彤穿过天澜商场外的广场,沿着广场左边的旋转楼梯向下,来到地下商场。目无旁骛穿过地下商场,两人又乘坐手扶电梯出了地下商场。   抬头时,两人已经站在繁华的步行街街头。   C市南城的商业街跟金融街相隔不远,商业街以天澜国际商场最为著名,其次便是这桥越步行街。金融街就在步行街西南方两千多米的地方,GA国际的总部,就处于金融街最中央,最大的那栋独立大厦便是。   两人站在步行街街头,刚好可以看到GA国际总部大厦。   “阿若,你说你命怎么就这么好,谁敢相信,你就是那栋大厦的女主人!”洛彤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我很嫉妒的模样。但她眼里却是真诚的笑意,纪若过得好,做朋友的心里也开心。   纪若耸耸肩,应道:“我只会演戏,对商业那一套完全不懂。我真的很佩服顾诺贤,一个人竟能将这庞大的GA国际打理的井井有条。”   “是啊,都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外表,谁又看到他背后默默的付出呢!”洛彤感叹一句,才耸肩问纪若:“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纪若收回目光,对洛彤说:“想送你一份礼物,跟我来!”   牵着洛彤,纪若带她走进一家婚纱店。   *   Sexy—Bride婚纱品牌,成立于2012年。   在那个盛传2012是世界末日的年代,这个品牌婚纱以不可阻挡的姿势迅速发展起来,火速红透全球。   Sexy—Bride,性感新娘。   旗下婚纱以其高昂的售价,跟私人定制而出名。她旗下的婚纱,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圣宝。   江湖盛传——   穿上Sexy—Bride婚纱的女士,是全世界的宠儿。   S—B品牌在C国设立了三家品牌专卖店,一家在首都A市,一家在东部沿海城市H市,第三家则设立在C市南城商业步行街。这家店的婚纱,价格昂贵的令人咂舌,但正因如此,才更受名媛艺人追捧。   能穿上S—B特定婚纱,是身份的象征,更能满足女人那永远填不满的虚荣心。   洛彤跟纪若站在四百平米大的婚纱店内,渺小的像是两片羽毛。这里摆出的婚纱全都是精品款,件件奢华贵气,镶满珍珠,单看华丽的款式就让普通人没有踏步前进的勇气。   “欢迎光临Sexy—Bride婚纱品牌专卖店,我是店长,很荣幸能为两位小姐服务。”店长着一身枚红色短款紧身裙,窈窕婀娜的身姿,一点也不输明星。   脸上噙着淡淡笑意,店长见到纪若时,心里有些惊异。   旁人不知道顾诺贤的真实身份,她多少听闻了些。顾诺贤可不仅仅是雅诺娱乐的总裁,他更是C市顾家的大少爷,是西南对面最高大厦GA国际的幕后总裁。   身为顾诺贤的妻子,眼前这位纪小姐,可是贵客中的贵客!   纪若的到来,让店长十分重视。   洛彤第一次光顾这家奢华贵气的婚纱店,心里有些打鼓。这里的婚纱,可不是她买得起的。流月波或许买得起,但洛彤并不是无礼贪欲的人,她本就不年轻了,没有小姑娘那些虚荣娇贵气,对于婚纱,她要求并不高。   但显然,纪若并不如此认为。   “想要找到一件合适的婚纱,就跟在千万人中挑选最杰出最默契最贴合灵魂的伴侣一样,可遇不可求。”纪若此话一出,店长脸上笑意更深。“纪小姐说的极是,我们品牌的婚纱举世闻名,我想,我们店内一定有着一件婚纱,在等待着最适合它的新娘的出现。”   纪若多看了店长几眼,心说,就你这口才,不去做公关真是浪费了人才。   “我的朋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店长,可有推荐的婚纱?”感受到洛彤的不配合,纪若直接一把拽紧她的手,不让她生出半点退意。   店长上下看了洛彤几眼,赤裸裸的打量目光,让洛彤很不适应。   “纪小姐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姓洛。”   “洛小姐,请跟我来。”店内分左右格局,右边的婚纱件件精致,却是标价出售的普通款。左边的婚纱样式则更偏于私人定制款,每一件,都是不同的风格。   店长带着两人来到左边。   “这一款,纪小姐,洛小姐,你们看如何?”店长站在一条豪华白色婚纱前,缎面婚纱,深V领子,外面缝着一层最精致的蕾丝,领口一圈华丽的水钻,极为漂亮。   婚纱裙撑宽大,裙摆长过两米,蕾丝头纱更是比裙摆还要长上一米多。华丽风格的婚纱,是最完美妖孽的男人,也是致命的病毒,是每个女人都拒绝不了的绝对诱惑。   纪若眼前一亮,洛彤心里也是一阵喜欢,可…这件婚纱一定极贵。   “不错,彤姐,试试。”   纪若此话一出,还没等洛彤开口拒绝,店长就叫来两个同样气质出尘的女服务员,彬彬有礼请洛彤去化妆间。盛情难却,洛彤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化妆间。   服务员先是给洛彤卸了妆,然后由店内至上VIP专用化妆师为她画了个淡雅不失灵动的精致新娘妆,又将她长而浓黑的发丝盘成新娘发髻,这才请她去了试衣间。   衣服被剥落,服务员小心翼翼为她换上婚纱,然后,拉开绸缎米色环形幕帘。   高调华丽的橙色灯光下,洛彤有些拘谨的出现在纪若面前。   清丽的妆容,最衬她水灵灵的俏脸蛋,挺翘秀鼻两侧的脸颊上,打了少许腮红。金色眼影下,一双眸子,似盛满世间最澄清的泉水,又似盛载漫天浅雾。   华丽的婚纱穿在她身上,极夸张的裙摆远远铺开,她站在最中央,清丽妍容的一张脸蛋,脱俗水灵,噙满了不言而喻的幸福。   披上婚纱的女子,是世上最耀眼的绝色。   纪若看着她,双眼有些红。大概是想到了洛彤不堪又心酸的曾经,又或是想到她一路走来,看似风轻云淡后的不容易,总之,她有些想哭。   压制住满心酸涩,纪若满意点点头,然后掏出手机飞快给洛彤拍了张照片,火速发给流月波跟顾诺贤。   洛彤双手缠在一起贴在胸前,眼里有难为情,又有殷殷期待。“好…好看吗?”洛彤难得声音诺诺。她就像个十八岁刚上大学的姑娘,无措又忐忑。   纪若狠狠点头,用尽了所有力气。   “好看!”   她说完,又怕自己表达的不够深切,便又道:“真的很好看!”毫不夸张的说,洛彤是纪若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情人眼里出西施,闺蜜眼里出的是风华绝色,骄阳月华。   听纪若这么认真夸自己,洛彤倒不好意思了。   “那个,阿若,这婚纱,我们还是不要了吧?”洛彤实在是接受不起纪若这份大礼,她刚才悄悄瞧了一眼标价,六十几万,这哪是她能穿的!   店长大概是看出了洛彤的为难,并没有露出肤浅的鄙视又或者其他神色。她很有眼见力的退开,带着服务员去到旁出,将空间留给纪若跟挚友。   纪若走到洛彤身边,略高的身高,要微微垂眸才能看清洛彤的脸颊。看着洛彤眼里的唯恐跟不自在,纪若浅浅笑,伸出手指,勾起洛彤的下巴。   仰视着俏脸,洛彤对上纪若认真冷淡的视线,没有出声。   “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纪若看着洛彤,一字一句,不算明朗,却很有让人心悦诚服的力量。洛彤目光微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你在感情中受到的伤害,我无法弥补,那是流月波该干的事。而我该做的,”纪若弯身牵起洛彤的手掌,略冷的声音穿进洛彤的耳朵里:“就是将我最好的朋友,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彤姐,也是珍宝。”   洛彤眼里晕开水雾,心,因为纪若这两句话,软得一塌糊涂。   “在我被甄月背叛的时候,是你在身后督促指点。你的默默陪伴,让我在那些低谷昏暗岁月里不孤单,彤姐,你不仅是我的经纪人,也不仅仅是我的挚友。于我而言,你更是亲人。”   纪若鲜少说这种肉麻的话,但往往越是肉麻俗气的话,越能表达人心。   “请收下我的这份心意,请允许你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出去。这般,我才能放心。”做不了她的伴娘,那就当她的家人,为她最后保驾护航,披荆斩棘一回。   ------题外话------   小剧场送给151**071诺若,祝你生日快乐!   某次顾总独自出行被一女记者堵住,女记者不惧顾总威严,大胆提问:大家都知道纪若给你生了个女儿,请问顾总你有给女儿扎头发吗?   诺爷:没有。   记者:那你有给给女儿换尿布吗?   诺爷:没有。   记者:那你有给女儿洗衣服洗澡吗?   诺爷:没有。   记者:身为父亲连这些小事都没为女儿做过,顾家是不是重男轻女,不疼爱女儿?   诺爷:你他妈是不是眼瞎?   记者:…   诺爷:我没给她扎过头发换过尿布洗过澡,但我给她赚了花不完的钱,给她聘请高级营养师跟保姆,还为她找了个好看又厉害的妈咪!   记者:你是在炫富吗?   诺爷:你又眼瞎了,我是在炫妻!   PS:六十五万那天开领养榜,有意者留言领取,具体的会另行说明。   ☆、131、智商欠费,眼力不错   纪若肺腑之言,洛彤听是听进去了,只是…   眼见店长朝她们走来,洛彤凑近纪若耳旁小声说:“阿若,这婚纱售价六十几万,也太贵了些。”手指轻轻搭在婚纱上,洛彤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婚纱。纪若耸耸肩,随口说:“那就不要这件了。”   洛彤心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浅笑。然而就在这时,纪若却转身对美丽店长说了句:“店长,这件婚纱别人试过了,我们不要。我要你们给重新赶制一件新的,同样款式,不过裙摆再加长一米,蕾丝头纱加长两米,然后在头纱的边缘缝上蓝色矢车菊。”蓝色矢车菊,适应力强,即使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能顽强生长。   强悍的生命力,优雅生长的姿态,象征着遇见幸福。   纪若希望,流月波会是洛彤真正的幸福。   “好的,洛小姐,请跟我到这边量身。”被店长拉着量身,洛彤还有些懵。   “阿若…”她有些无奈,说好的不买了呢?纪若朝洛彤眨眨眼,然后便扭头看向别处。洛彤无奈,只能任由店长给她量身体尺寸,心里却溢出慢慢的感动。   “纪小姐,我们这边尽量在二十天以内完工。”   “好。”   “这款婚纱原本售价是68万,因为你们选的是高级定制款,需要员工加班加点赶制,又改了款式,需要设计师重新设计细节。这之中的劳务费跟设计师费用,将由买主买单。我算了算,纪小姐你最终将要支付我们…一百二十三万。”店长笑意吟吟,洛彤脸都绿了。   纪若还算镇定,但心肝儿也跟着颤了颤。   “那么,请先付定金吧!”店长开了单,纪若扫了眼上面的数字,嘴角抽了抽。定金就是六十五万…纪若这次倒洒脱,没有过多犹豫,掏出自己的银行卡飞快付了款。   顾诺贤丢给她的那张卡太招摇了,她实在是拿不出手。   “请收好您的发票单据,完工了我们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您。”发票一分三式,店长递给纪若的是一张浅绿色的单子。纪若接过,将单子递给洛彤。“彤姐收好,掉了可就大发了。”   洛彤抿抿唇,紧了紧五指,这轻飘飘的一张纸,他妈的可是六十几万啊。   纪若跟洛彤在店长跟女服务员满心欢喜的恭送声中,走出婚纱店。两人去一家韩国料理吃了烤肉,纪若这才将洛彤送回医院,独自回家。   *   洛彤迈进病房,流月波蓦然抬头看向她,眼睛一眨也不眨。被他看的不自在,洛彤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把自己的脸,“你在看什么?”她脸上还画着新娘妆没有卸掉,此刻穿着自己的米色A字短裙,站在门边,亭亭玉立的模样,看着就可人。   流月波盯着她清丽妍容的脸颊,心跳声有些迅速。   “你去试婚纱了?”   洛彤一愣,挑眉问他:“你怎么知道?”   流月波冲她扬了扬手机,“纪若传来了照片。”洛彤走进看了一眼,呆了呆,照片上的她一身华丽白纱,一张小脸画着最精致的新娘妆,她站在灯光下,整个人美得梦幻,不甚真切。   “你真美。”流月波飞快在她脸上小酌一口,心里别提多幸福,这是他的新娘。美丽又动人。“这婚纱是Sexy—Bride家的?”   洛彤被流月波亲吻过的半张脸有些发烫,她似明非明点点头,才说道:“阿若给我买下了这件,我现在心里还跟做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的。”上次纪若结婚,她送了她一块名表,那块表几乎花了洛彤存款的三分之一。   这次纪若送她的婚纱,堪比她所有存款总额。   这样一份大礼,洛彤受之有愧。   “已经买了?”流月波为怔愣,看来他动作慢了一步啊。洛彤点点头,靠着他身旁,在外面逛得累了,靠着流月波就来了困意。“困了?”他睨着洛彤漂亮的侧脸,声音轻柔。   “…嗯。”   流月波朝边上让去,拉着洛彤躺在他身旁。“今晚就睡我床上。”   洛彤实在是困了,也没有争执。担心伤到流月波伤口,洛彤这些天一直都睡在家属病床,两人好些日子没有这般相依而眠了。鼻尖有流月波的气息,洛彤往他怀里小心翼翼拱了拱,很快就睡着了。   流月波盯着她侧脸看了会儿,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撑着腋下拐杖下床。他走到厕所洗了把脸,又解决了生理问题,这才掏出手机拨了个远洋电话。   “Hello,艾伦,我是流月波。上次我们在Y国LK国际成立一百年的纪念酒会上见过,你还记得吗?”   “流月波?是C国的那位美男子?”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英文,口音纯正,听着就是个绅士。   “是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Oh!流先生如此英俊风雅,我想不记得都做不到。流先生,您亲自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艾伦的右手握着铅笔,正在草纸上飞速起舞,他的笔下,一枚造型大气华丽的戒指,已初显雏形。   “是这样的,我跟我的爱人将要在下个月举行婚礼,我实在是太爱她了,想要为她定做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我想了许久,全世界能给她带来这份惊喜的,非你莫属。艾伦,我想请你为我们设计一对婚戒。”流月波拄着拐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来往的护士跟值班医生,语气一片真诚。   凌厉笔锋一顿,艾伦湛蓝似海水的漂亮眼睛里,浮出些许亮彩。“流先生下个月什么时候结婚?”   “22号。”   艾伦眯眯眼,挑眉说了句:“时间太紧迫,我可来不及。设计一枚戒指需要灵感,打造也需要时日,抱歉了,这单生意,恐怕我不能接受。”   流月波沉默了两秒,才轻笑道:“都说艾伦。诺曼先生是鬼才,给你一个设计理念,你就能设计出让人挑不出瑕疵,令人爱不释手的作品。看来,传闻果然是传闻,当不得真。”   “你在激我?”艾伦右手握着铅笔,笔杆在太阳穴上敲了敲,深邃的轮廓隐于略昏暗的光线下,眉宇间布上不耐。流月波又笑了,“没错,我就是在激你。我听你哥说,你是个受不了激将法的boy…”   “老天,我哥真是太没道德了!”想到自己那哥哥,艾伦就无奈。“得了得了,我接下你这份活!正巧我好些年没有去过C国了,如果你欢迎,我也想来参加你的婚礼。”顺便,去看看他那好几年不归家的哥哥。   “说吧,你要什么样的戒指?”   流月波眼里闪过狡黠,他侧身凝视着夜色中洛彤安静沉睡的脸颊,才道:“救赎。”   “What?”   “她曾说过我是她的救赎。所以,还得有请诺曼先生为我们设计一对名为‘你是我的救赎’的对戒。”   艾伦诺曼只是稍微沉默了两秒,便应道:“Ok,两个小时以内,请打两百万定金到我的账户上,婚礼前我一定携带你要的东西到C国去找你。”笔杆在脑袋上挠了挠,艾伦啧啧两声,才说:“我的时间很值钱,很忙,我先挂了!”   说挂电话就挂电话,艾伦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流月波盯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眼神晦暗不明。单是定金就要两百万,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艾伦狮子大张口。可,他心甘情愿。   流月波打开支付软件,跨国转账两百万到艾伦发给他的卡号上,这才拄着拐杖回到床边坐下。   *   纪若回到别墅时,顾诺贤正捧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   见她回来,懒洋洋挑了挑眼睑,目光扫到她怀里那个精美的袋子上,眼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笑意。“回来了?”他将笔记本放到一旁,起身走向她。   纪若心跳有些快,怀里那东西太罪恶,饶是以她这厚脸皮程度也不好意思起来。   顾诺贤站在纪若面前,低头看纪若环住包装袋有些局促的双手,心里觉得好笑。“什么东西?”   纪若张嘴吞吞吐吐好一阵,才支吾应了声:“这个是…额,天澜商场旁边新开了一家糕点店,我在店里买了点小蛋糕准备晚上当夜宵吃的…”   “哦?”冷眸婉转,顾诺贤伸出手指戳了戳纪若怀中袋子,诧异说了句:“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糕点店。这点名字真给人遐想空间。”那袋子上写着:焚身情趣用品,让你欲火焚身…   顾诺贤语调上扬,听着好不惬意。“这糕点吃了还能欲火焚身不成?”   纪若刷地一下红了脸,她穿着鱼嘴高跟鞋,鱼嘴外的小脚趾纠结的动了动,跟其主人扭曲的心有得一比。顾诺贤伸手将纪若抱在怀里,大踏步朝楼上走去。   纪若一惊,仰头看着灯光下顾诺贤好看的下巴线条,声音有压抑的恼怒:“你做什么?”   纪若缩在顾诺贤怀里,从下往上看,如此刁钻的角度打量人,很考验上方人的五官。好在顾诺贤长得是真的好看,就连下巴线条也生得坚毅精致。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是完美矜贵的。   像是一份艺术品。   看着就觉着赏心悦目。   顾诺贤敛眸,冷冷的视线带着调侃打趣,扫过纪若略红的脸蛋。“做什么?”他低低笑,纪若感受到男人的胸膛在微微起伏,“你不是买了糕点回来么?我们去顶楼,吃糕点。”   顾诺贤明目张胆调情。他怦怦有力的心跳传进纪若胸膛,她的心跳跟顾诺贤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像打鼓。   澎湃有力的心跳,将空气中的静谧因子,震动起暧昧的旖旎。纪若脑袋往顾诺贤胸膛里缩了缩,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里隐隐有期待,又有女性特有的矜持难为情。   …   “先去洗澡。”   顾诺贤将纪若放在玄关处,然后就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看着她。   纪若抱着袋子,她慢吞吞走向浴室,突然,她停止脚步,扭头看着顾诺贤,眼里有些复杂神色。“怎么了?”顾诺贤剑眉蹙在一起,看着很有威严。   “顾诺贤,等几天吧,现在,”她摇摇头,严肃说:“不行。”   顾诺贤一愣,这才想起纪若今儿正来月事,还是第一天!   一张俊脸,霎时变得精彩起来。   “若若,你是故意的吗?”明明来了月事,还不怕死的去买这种东西!顾诺贤满心恼怒,明明上午他还特严肃的给纪若炖了乌骨鸡汤,下午看到网上的消息,一时激动都忘了这档子事。   纪若嘴皮子扯了扯,无言以对。   亏得顾诺贤的贴心关爱,她小腹一整天都没有什么不适感,这…一时就给忘了…   纪若将买来的情趣套装放进柜子里,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买了这些东西?”顾诺贤早早等在家里,显然是提前知道了这事。   顾诺贤走进她,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成功得到纪若一个冷眼。   “现在除了你本人之外,全世界都知道我媳妇今天去情趣店买了套情趣装。”顾诺贤满脸笑意,眼见纪若脸色越来越精彩,他心里那点郁闷也一扫而光。   “操!这些狗仔还真是无孔不入!”纪若跺跺脚,一脸愤怒。   现在好了,举国上下都知道纪若去买情趣装了…   “好了,别气。”顾诺贤抱住她,灯光下,两人身影拉的纤长。两人紧紧相拥,背影看上去那般契合。事情已经发生,纪若气也没用。   任由顾诺贤抱着自己,纪若这才问道:“证明办好了没?”   “嗯,全部办好了,房间也给他们准备好了。明天上午你跟我一起去福利院接他们回家,你跟剧组请个假,后天再回去拍戏。两个孩子初来乍到,关系不要搞得太生分。”   纪若扬起好看的柳眉,侧前方就是那面镜子,纪若刚好能看到顾诺贤蹙起的眉眼。“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那两小子的!”顾诺贤如此关心他们,纪若心里也是开心的。   顾诺贤哼哼,没有反驳。   他想这么多,不过是希望纪若跟他们两个搞好关系。媳妇开心了,他看那两奶娃才顺眼。   “去洗澡,今晚早些睡。”   “好。”   纪若洗完澡,穿着浅绿色丝质睡衣爬上床。顾诺贤正抱着笔记本在做企划案,纪若一上床,他便关掉笔记本脱衣服躺下。将空调调到二十七度,顾诺贤又给纪若盖好被子。   “你翻个身,背对着我睡。”   纪若听到这话,依言翻了个身。男人左手顺着她腰间下方穿过,半搂着她,然后他的右手从纪若侧身上方搭来,掌心向下,贴着她的小腹一动不动。   “晚安。”顾诺贤亲了亲她充满雏菊清香的头发,合上了眼睛。   纪若呆在他怀里,小腹上多了一只天生温凉的大手,她热的眼睛发红。想哭。   这个男人…   如今这个逐渐朝暖男路线靠近,会在她来月事时,事无巨细关怀她的男人,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心冷情的人吗?那个初次见面,在她受了伤,伤口发炎的情况下,也不愿多给她一个眼神的男人,是怎样一步步转变成如今这样子的?   是爱吗?   真的是因为爱,所以冷漠成性的男人,也学会了体贴照顾人吗?   纪若拱拱身子,朝顾诺贤怀里靠的更近,才喃喃说:“晚安。”   这个夜晚,纪若做了个梦。   梦里,依旧是在那片原始森林里。   漠凉的男人背靠着大树,抬头凝望着暗夜无边的星空。她挨着他肩膀靠下,要睡不睡的时候,竟然听见男人唱起了歌儿!还是那首在他们领证那日,顾诺贤亲自唱过的《Frist—Off—May》。   When—I—was—small,and—Christmas—trees—were—tall,   We—used—to—love—while—others—used—to—play。   Don''''t—ask—me—why,but—time—has—passed—us—by,   Some—one—else—moved—in—from—far—away。   Now—we—are—tall,and—Christmas—trees—are—small,   And—you—don''''t—ask—the—time—of—day。   …   纪若听着飘渺又低沉的男人歌声,整个夜晚嘴角都挂着笑。   *   为了迎接两位小少爷的到来,佣人一大早就来了个彻底大扫除。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搁在茶几上,就等着两位小少爷道来。   纪若十分重视接两孩子回家的一事,她特意换了一身长及脚踝的水蓝色长裙,还画了个淡妆。顾诺贤没她那些想法,依旧穿着一身黑衣。   林艾牵着凌墨站在院门口张望。   欧阳唯寻单手插在裤兜,一双眼睛看似浅褐,隐隐又有几缕浅紫色光芒。   他的父母亲虽是华裔,但他的奶奶却是纯正的M国人。他的那一双眼睛,有着混血儿独有的浅紫潋滟,认真看人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认真深情的错觉。   很难想象,这孩子长大了会是何种妖孽的存在。   欧阳唯寻偶尔不经意抬头看向马路尽头,看似漠然的眼里,细看有着淡淡期待跟忐忑。   “怎么还没来?”眼见已经过了十点,顾氏夫妇还不到,林艾有些等不及了。凌墨拉了拉林院长的手,问道:“院长,我跟唯寻哥哥,今天就要到,新爸爸妈妈家里了吗?”他说话有些吞吐,到底是智商跟不上年纪的孩子。   林艾朝他安抚一笑,应道:“是啊,新爸爸妈妈就是昨天给你跟唯寻哥哥,送金刚手枪的姐姐跟哥哥。你今天跟唯寻哥哥见了他们,就要改口叫爸爸妈妈,知道吗?”   凌墨清秀小脸浮出不解,显然他是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的。欧阳唯寻半蹲下双腿,双手搭在凌墨肩上,认真说道:“墨墨,待会哥哥叫什么,你就跟着叫什么,懂了吗?”   凌墨冲欧阳唯寻咧咧嘴,有些傻气,“嗯!”   欧阳唯寻又抬头看了眼马路,还没见到顾氏夫妇的身影,他眼里有了些不耐。该不会是骗他们的吧?想到这个可能性,欧阳唯寻眼神有些冷。   …   又过了接近半个小时,一辆白色宾利,突然以箭速奔驰而来,吱呀一声,停在福利院门前。   顾氏夫妇推开车门,两人手里拎了四个大袋子。“抱歉来迟了,刚去商场给其他孩子们买了点衣裳。”纪若提着两袋子衣服,满脸歉意。   听到这话,欧阳唯寻一愣,眼里冷意散去。看纪若的眼神,也多了些暖意。林艾接过纪若手里的衣服,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墨墨,唯寻,你们跟着爸爸妈妈回家了,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一定要懂礼貌,不要捣乱,更不要惹爸爸妈妈不开心,知道吗?”林艾谆谆教诲,凌墨依旧皱着一张脸看林艾,心想,林院长你叽叽歪歪说些啥?   “知道了,院长。”欧阳唯寻到底是大了凌墨三岁,明白林院长的用心良苦。   林院长看看这两个孩子,眼眶有些红。“你们去了新家,要好好的读书,长大了一定要有出息,可不要让父母失望!”林艾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   凌墨突然一把抱住林艾,嗲声嗲语说:“你别哭,想我了给我们,电话。不哭,哦,不哭。”他用小手笨拙地给林艾擦眼睛,凌墨说都说不连贯,心里那份关心却表达的很清楚。   欧阳唯寻默默看着抱成一团的林艾跟凌墨,没有言语。   好一会儿后,林艾松开凌墨看向欧阳唯寻。看着林院长红润的眼眶,欧阳唯寻眯眯眼,故作老成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脸。“谢谢。”他牵起林艾的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吻。   林艾呆了呆,泪珠哗哗。   “时间差不多了,家里做了饭,我们该出发了。”顾诺贤没耐心看他们演情深戏码。听到顾诺贤催促,林艾才将两小孩送到顾氏夫妇面前。   纪若期期艾艾的眼睨着两个小家伙,等待他们开口。   欧阳唯寻嘴巴动了动,硬是喊不出那个称呼。   纪若身旁的顾诺贤意味深长看了眼欧阳唯寻,眼神有些冷,欧阳唯寻后背一僵,张嘴就喊了句:“妈…妈咪…”上帝作证,他是被这新爹地给吓的。   纪若一僵,心里某处突然塌下。“乖!”纪若弯身摸摸欧阳唯寻的脑袋,素来冷然的脸蛋,多了些不一样的亲切。“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妈咪。来,这个是你们的爹地。”纪若牵着欧阳唯寻的手,眼睛却看着顾诺贤。   欧阳唯寻看着牛逼哄哄高高在上的顾诺贤,小嘴抿的很紧。   顾诺贤挺直背部,摆出一副老子不稀罕,你愿叫不叫的神色。   “爹地。”漠然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谁都没有发现,顾诺贤笔直的后背有一刻僵硬住了。顾诺贤冷眼闪过一丝怪异,爹地…   他垂落在一旁的手指动了动,冷冰冰回了个:“嗯。”男人俊脸冷贵,看着更加寒冷。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惊涛骇浪有多澎湃。欧阳唯寻转身摸了把脑门,喊顾诺贤一声爹地,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凌墨是个没心没肺的,他学之前欧阳唯寻一般,牵起纪若的右手,在她手背落了个吻,才软绵绵喊了声:“妈咪,漂亮。”纪若轻轻笑,“墨墨嘴巴真乖。”   凌墨小身子又朝顾诺贤走去,顾诺贤睨着身下这小的可怜的娃子,他神色依旧冷冷。欧阳唯寻紧紧手,生怕顾诺贤这阎罗样吓到凌墨。   哪知,凌墨有些呆滞的大眼睛盯着顾诺贤看了几秒,他眼睛一亮,突然张开双手。   “爹地,抱…”   顾诺贤:“…”   他嘴角狠狠一抽,又扫了眼不怕死,还没眼见力的凌墨。凌墨见他不抱自己,又咧开嘴露出个人畜无害的呆萌笑容,“抱抱…”   欧阳唯寻头大,怕凌墨惹怒了顾诺贤,顾诺贤就不要他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抱回凌墨,就在这时,顾诺贤蓦地弯下身,他平视着凌墨,问道:“你不怕我?”   凌墨眼睛眨了眨,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顾诺贤错愕的目光中,摸了把他的脸蛋。“爹地,好看,不怕。”凌墨一脸天真,真是初生牛犊子不怕虎。   纪若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果然,神经大条的人才能行走天下。欧阳唯寻停下脚步,因为他看见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男人笑了。   “你智商虽然欠了费,但眼力还不错,还不算一无事处!”他单手抱起凌墨,颇愉悦勾起嘴唇,“走!回家!”   买一送一,一个聪明,另一个自然聪明不到哪儿去。怀中小孩看着还算可乐,就当领了个呆萌二哈回家养着。   这么想着,诺爷心里突然乐呵起了。   ------题外话------   PS:明日上午依旧有二更。   《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领养榜活动。   领养时间:6月19日,晚上七点准时开放。   领养对象:书中角色。   领养要求:正版读者!   活动规定:6月19日晚七点,在书评区留言点名你们要领养的人物,如果你想要领养的人物被其他读者抢走了,那么你可以重新留言点名其他角色。(PS:还可以领养歌儿哦!)   另,有长评跟小剧场会加精,还会酌情给xxb奖励,长评必须是跟书跟角色相关的内容。   领养角色大概统计如下:   诺爷(手表、眼镜)、纪若(温莎王冠)、顾诺妍(该角色已被预订)、顾言溪、夜君然、安怡情、宋御、徐漠安、洛彤、流月波、裴任荣、吉赛尔、安德烈、竹瞳、幽泽、夏佐、萧云宸、安心、未出场的优雅绅士西德尼、影媚、杜子铭、欧阳唯寻、墨墨、纪谱霖、林翡彤、机器人小土豆、崇安…等。   ☆、132、公司体检   车子停在别墅前,欧阳唯寻下车,抬头打量了几眼顾家别墅,眼里露出点点意外。   “看什么了?”顾诺贤冷眼瞅着这新来的儿子,怀里还抱着一团呆萌娃子。   欧阳唯寻转身,抬头跟顾诺贤对视,小声发出疑问:“我以为你的家,会围满保镖跟佣人。”然而现实是,顾家只有一个管家,两个厨子,四个佣人。保镖,更是没有瞧见影子。   顾诺贤放下凌墨,一巴掌拍在欧阳唯寻脑袋上,“你懂个屁,这叫低调。”   “别打孩子脑袋。”纪若将顾诺贤的手从欧阳唯寻脑袋上挥开,这才低头跟欧阳唯寻说道:“这里不仅是我们的家,也是你们的家,以后,会是我们一起的家。”   “嗯…”欧阳唯寻还算乖巧应了声。   对上这个新妈咪,欧阳唯寻也不敢放肆。他算是看出来了,得罪顾诺贤不要紧,得罪纪若,那绝对会被顾诺贤给整死。   “哇喔!”凌墨摊开肉嘟嘟小手,做惊呼状。他站在别墅铁门前,整个人还没有门锁高。小家伙仰头看着这栋于他而言豪华的有些夸张的别墅,之前总显得有些傻呆呆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叹!   “好漂亮的大房子!”凌墨拉着欧洋唯寻的手,小声问了句:“唯寻哥哥,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他表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大概是被吓到了,小脸有些严肃。   欧阳唯寻拍拍凌墨肩膀,冷声应了个嗯字。   “进去吧。”   纪若左右手分别牵着俩孩子的左右手,顾诺贤亲自打开门,然后跟在在纪若身后,一家四口走进院子内。   “你们回来了,少爷夫人!”   “小少爷,小二少爷,欢迎回家!”   明朗的恭候声,吓得凌墨往纪若怀里躲了躲。纪若无奈看着佣人们,才开口吩咐说:“都下去,大家别太激动,免得吓到孩子。”凌墨显然是第一次面对这般场景,整个人就跟一龙猫似的,尤为不经吓。   “是。”   佣人纷纷退下,就沉管家还跟在他们身边。   纪若牵着两孩子走进别墅内,欧阳唯寻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他之前家境富裕,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好生活,住的房子,并不比顾家别墅下。   甚至,还要比顾家装修更大气。   凌墨坐在沙发上,心里谨遵着林院长的教诲,要听话,不能惹妈咪爹地生气。他很想脱掉鞋子,爬到沙发上蹦哒蹦哒,但见周围人都一脸严肃,小小年纪心里也有了较量,学着欧阳唯寻,一板一眼,严正以待坐在沙发上。   不过那两只眼珠子,却始终咕噜噜地转动着。   顾家装修偏米白色系,看着就有家的气息,很温暖。不是富丽堂皇的装修,倒让两个孩子心里轻松了不少。   顾诺贤躺在沙发上,他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因为太长,伸出了沙发外,看着就像个妖孽。纪若给凌墨递了一小片切好的橙子,见小娃娃小口小口吃,心里又酸又暖心。   这孩子心里肯定想了很多东西,才会这么放不开。   看出凌墨的不自在,纪若干脆将凌墨抱起,然后将小娃娃扔到了正跟欧阳唯寻大眼瞪小眼的顾诺贤怀里,这才转身上了楼。怀中突然多了个软绵绵的物体,顾诺贤有些无奈。   他低头瞅着小口小口吃橙子的凌墨,大手一挥,说道:“想跳就脱鞋子上来跳,这沙发是皮的,不会坏。”他声音是一故的冷硬。   凌墨不懂为何皮沙发就不会坏,但他听懂了前一句,他可以在这漂亮的大沙发上跳。   他飞快脱掉鞋子,然后在顾诺贤明白写着你很幼稚的目光下,在沙发上又蹦又跳。他就像个皮球,有用不完的精力。陈管家手持相机,将这一幕录下来,据说是想保存起来,以后给长大了的小少爷们看。   跳得累了,凌墨也没一开始的新奇劲了。   他小小身子倒在沙发山,脑袋都在冒汗。欧阳唯寻抽了张纸,给他擦擦汗,才问了句:“玩累了?”凌墨小眼睛瞪得溜圆,就那么赤裸裸看着欧阳唯寻,“嗯。”   “累了也起来坐好,别这么躺着,没礼貌。”   “好。”凌墨闻言不情不愿爬起身,然后学欧阳唯寻坐着。然而这屋子里另一个男人听了,心情顿时没有那么美妙了。顾诺贤用脚去踢欧阳唯寻小腿,当然,力道控制的很好。   “你指桑骂槐,说我没礼貌是吧?”诺爷突然后悔领了这么一娃子回家。   瞧瞧,小小年纪就会指桑骂槐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欧阳唯寻拍拍小腿,摆出一副我很嫌弃你的表现,却没有接话。   剑眉一竖,顾诺贤猛地坐直身体,衣冠禽兽的模样,看着挺像个贵族。但,这都是假象。“欧阳唯寻!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丢非洲大战场上去?”   欧阳唯寻冷冷哼,回了句:“你扔啊!”   “扔就扔!”诺爷火大,一把脱掉衣服外套扔到沙发上,心想自己是疯了,才会自找苦吃,带回来这么一个添堵的玩意儿。还是凌墨那团丸子可爱,又会撒娇又会卖萌,哪像欧阳唯寻。   纪若提着两袋子东西下楼,瞧见刚进屋就开始各种不对盘的父子俩,有些头大。“顾诺贤,你幼稚不幼稚?跟一孩子干瞪眼!”纪若都嫌丢脸。   顾诺贤俊脸一僵,他扭头去看纪若,眸子里竟然生出委屈来。纪若一呆,暗骂一句长得太好看也不好,每次使用美男计都能让她就范。   她鄙视了顾诺贤一眼,才走到沙发上坐下,将袋子里打开,从里面拿出好些玩具。   “来,这都是家里的叔叔阿姨们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过来看看。”纪若将玩具展开放在桌子上,招呼两个小家伙过来。一听到礼物,刚有些累了的凌墨又恢复了力气。   欧阳唯寻敢跟顾诺贤叫板,却不敢怠慢纪若,倒是乖乖凑了过来。   看着满桌子的礼物,凌墨眼冒星光,“这都是给我们的吗?”他随手抓起一个盒子,是一部小车模型。凌墨偏头看着纪若,两只小眼睛有藏不住的笑容,跟怀疑。   “是啊,全都是你跟哥哥的。这些都是叔叔阿姨跟管家大叔送的,你们要说谢谢。”纪若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变得如此有耐心。而且是对两个孩子。   顾诺贤看着纪若脸上越发多了起来的笑容,突然又觉得欧阳唯寻没那么碍眼了。   这儿子虽然欠扁了些,但能让纪若多笑笑,也是好事。   “嗯!”凌墨抱着那小玩具不肯松手,他穿好鞋子,拉着一脸冰寒的欧阳唯寻,挨个跟佣人厨子及管家道谢。纪若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里一阵暖暖。   “开心吗?”耳旁忽然传来一阵热气,纪若偏头,正好对上在她眼前放大无数倍,仍然挑不出瑕疵的俊脸。笑意微微收敛,纪若握着顾诺贤的手,狠狠点头。“开心。”   顾诺贤,你知道不知道,在你愿意出资帮助那些孤儿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你永远不知道,这样一个杀孽深重的你,一点点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我有多感激。如果可以,我真想帮尽全天下的孤儿,只为给你积福。   唯愿你,能顺利战胜病魔。   “顾诺贤。”纪若很认真,很严肃的唤他。顾诺贤眼神一动,将她搂进怀里在,“做什么?”他唇瓣扫过纪若的脖劲肌肤,两只耳朵微微竖起。   纪若任由他双唇放肆,说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要一直陪着我们娘三人,好不好?”   身后人全身一阵僵硬,顾诺贤睨着纪若满是担忧的眉宇,心里经也有些酸涩。“…好。”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真正战胜病魔,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哪怕是抽尽浑身血液。   听到他这一声好,纪若心里即便有万般不确定,仍选择相信他。   *   吃午饭时,凌墨那小身板,吃了足足两碗,竟还要吃。纪若有些担心他这样吃会消化不良,顾诺贤却说了一句:“让他吃,吃了难受,下次他就乖了。”   纪若不语,顾诺贤果然还是个恶魔。   瞧瞧这与众不同的教育方式。   “墨墨,不吃了,晚上再吃,好不好?”欧阳唯寻即使是吃饭,也保持着良好的礼仪风范。他搁下筷子,偏头看着屁点大的凌墨,眼里有浅浅疼惜。   跟他不同,凌墨从小就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他长这么大,估计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多好吃的。   凌墨纵然舍不得美食,但他更在乎欧阳唯寻的话。   哥哥发话了,凌墨也只能乖乖听了口。“好,我不吃了。”凌墨刚放下筷子,陈管家拿起餐巾准备给他擦嘴,却有一只小手从他手里扯过餐巾。“陈管家,我来。”接受之人,自然是欧阳唯寻。   陈管家看了眼这个气质跟少爷如同一出的小少爷,恭敬点点头。   身为顾家管家,陈管家眼力必然不差。欧阳唯寻从进屋就表现出坦然镇定的样子,那可不是装的,他坐姿端正,眼神从不四处乱看,吃饭时优雅有礼,一看就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   虽不知小少爷到底来自哪家,但他既然进了顾家门,那就是他们顾家的小少爷。他身为奴仆,是不会违背小少爷的意思的。   欧阳唯寻用餐巾给凌墨擦干净嘴角,又给自己擦了嘴巴,才牵着凌墨走下餐桌。   “妈咪,爹地,我们吃饱了。”   欧阳唯寻牵着凌墨站在餐桌旁,很恭敬的说。凌墨见欧阳唯寻这么说,也说了一句:“真的饱了。”   纪若笑笑,想说叫佣人给他们准备点饭后甜点,顾诺贤却在此时开了口:“你们房间是四楼最中间那屋,你们两个暂时住一起。唯寻,好好休息,明天会有个叔叔叫你学习东西。”   欧阳唯寻一怔,眼里露出感激。   “好。”   “妈咪,爹地,午安,我们去睡觉了。”   稍大些的孩子牵着小一些的孩子,在管家的带领下,踩着楼梯上了楼。   …   纪若也放下筷子,她擦了嘴巴,才略有不满看着顾诺贤。“明天就要给唯寻安排训练?”纪若眉头微蹙,试探性问道:“要不要再等两年?现在就开始训练,太残忍了些。”   顾诺贤第一次没有认同纪若的话。   “若若,你应该明白,八岁不小了。他想要活命,就必须争分夺秒强大起来。”他突然觉得饭菜没了味道,便也放下筷子,看着纪若的眼睛,说道:“我去俄罗斯特训的那一年,刚好八岁。”   “若若,没有人是天生强大的。”   “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就得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不残忍。”人也要适应‘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淘汰法则。   纪若柳眉高高竖起,她想反驳几句,但她更清楚,顾诺贤说的在理。   “若若,如果我现在放任他不管,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他不小心丧了命。那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残忍。”顾诺贤不担心纪若会责怪他,他的若若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会理解他。   纪若果然只是沉默了几秒,就答应了。“好吧,唯寻的事,我不插足。”她或许能教会孩子生活,但不能教会孩子保命的手段。   “你准备让谁训练他?”   顾诺贤眯眯眼笑,朝她眨眨眼,笑的那叫一个优雅动人。   “我爹地的部下,雷鹰。”   *   凌墨躺在床上,小肚子圆鼓鼓。   欧阳唯寻坐在床边,略显修长的手指揉着凌墨发胀的肚子。“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我们再玩。”凌墨乖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欧阳唯寻收回手,脱掉鞋子躺在他旁边,就在他快要睡着时,凌墨被单下的小手突然朝他腹部身来,握住他放在肚子上的手。“哥哥。”   欧阳唯寻睁开眼。“怎么了?”   凌墨朝他靠近,脑袋缩到他脖劲,小声问道:“这里好大好美,床也很大,被子睡着也舒服。妈咪跟爹地,都很好,家里人全都很好。”   卧室静默了几秒,欧阳唯寻才问道:“那你喜欢吗?”   凌墨鼻子抽抽,应道:“喜欢。”   “哥哥。”   “嗯?”   “佳宇跟瑞英,之前被人带走了,后来,又被送了回来。听说是,他的父母,给他们生了,新的弟弟妹妹…”凌墨说到这,突然没了声。欧阳唯寻一愣,余光扫到身旁小孩不安的脸蛋上,他空着的右手抬起,摸了摸凌墨的脸蛋。   有冰凉眼泪。   “哥哥,你说,爹地妈咪,有了新宝宝,会不会,不要我们?”到底是孩子,凌墨智商或许是发育慢了些,但他不愚钝。他在福利院经常听那些人将这些,耳濡目染,自然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他也在担心。   现在过得越好,孩子心里就越不安。   欧阳唯寻心脏在那一刻抽了抽,他脑子里闪过纪若那虽然清冷,却平易近人的脸颊。又晃过诺爷那张挑眉时欠揍,说话时欠扁,笑起来却好看的脸,心里有了疑惑。   如果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会送走他们吗?   “不会的,爹地妈咪都很好,不会不要我们。墨墨快些睡,别想了。”   凌墨抽了抽鼻子,继续哭了一会儿,才搂着欧阳唯寻的脖子,沉沉睡去。   门外,纪若跟顾诺贤对视一眼,前者眼里满是痛意,后者眼里,一片漠然。   *   历经三个月,《杀了她,爱上他》的外景戏份终于全部拍摄完毕,从今日开始,将全部转移到内景摄影棚拍摄。   警匪片跟特工电影里面,都有大量的打斗场景,其中不乏一些宏伟大场景。剧组不可能真的燃烧经费,炸大厦,毁大桥,炸豪车。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特效摄影棚就起了重要作用。   特效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如今早已成熟,只要你请对了团队,再宏伟的场景,他们也能制作出来。   纪若在拍摄打斗场面时,一直穿着紧身红色杀手特工服,被威压吊在摄影棚内,时起时落。打打杀杀一整天,纪若实在是累得够呛。   等她脱下衣服,浑身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纪小姐,明天是公司例行的体检日子,将有医生来公司给艺人做检查,您需要去吗?”奈亚子本来是准备直接无视这事的,但近几年出现过不少艺人因为高额工作,身体出现大大小小问题身体,因为错过了最佳发现治疗时期,最终不得不遗憾结束演艺事业的例子。   想着纪若的身份,她实在担不起那个罪责。   纪若正在卸妆,听到这话,她心头一动,才道:“自然要去,体检在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   ☆、133、发微博寻妻   家里来了两个小家伙,纪若是能回家就尽量赶回家。   顾唯寻他们到顾家的第二天,顾诺贤就托人给两孩子改好了名字。现在,欧阳唯寻该叫做顾唯寻了,而凌墨则改名叫做顾凌墨。对于名字一事,两孩子反应都很平淡,顾唯寻压根不在乎自己到底姓什么,或是叫做什么。   而凌墨,则是不太懂这些。   吃晚饭时,凌墨嘟着小嘴有些不开心,那些精致美味的菜肴,第一次在他眼里失去了诱惑力。纪若给凌墨倒了杯牛奶,满心关怀问他:“墨墨你怎么了?”孩子看着闷闷不乐的,纪若担心他是生病了。   凌墨搁下小勺子,抬头,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仰视着纪若。他瘪瘪嘴,都快哭了。   纪若心一紧,忙搁下碗筷,将他抱入怀中。顾诺贤朝纪若跟凌墨瞅了一眼,眼神有些不悦。“凌墨你没长脚吗?这么大了,还要人抱?”诺爷吃醋了,都忘了之前他也是抱过凌墨的。   顾唯寻抬起头,看了眼纪若怀中的凌墨,才说道:“墨墨,妈咪工作累了,要休息。”顾凌墨瘪嘴瞅着哥哥,满眼委屈,“哥哥…”   嗲声嗲气的一声哥哥,直接让顾唯寻丢盔弃甲。   他干脆放下筷子,抬起连日来训练过后,有些酸痛的手臂,朝顾凌墨说:“你过来,哥哥抱你。”   闻言,顾凌墨这才从纪若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跑到顾唯寻身旁,两条小腿一蹬,爬到顾唯寻大腿上。顾唯寻微微蹙起眉头,便伸出双臂环住他。   他不过才八岁,抱起五岁的凌墨来,还有些吃力。   靠在顾唯寻怀里,顾凌墨只是瘪着小嘴,两眼噙着委屈泪水,看着可怜极了。   “墨墨,告诉妈咪,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一颗心情系孩子,纪若也没了吃饭的欲望。凌墨小手拽着顾唯寻衣领子,却是不说话。   纪若见状,有些惊讶。   “顾诺贤,这是怎么了?”无奈,纪若只好将矛头转战顾诺贤。   今天回来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父子三人都有些沉默。顾唯寻素来是个不言不语的性子,但奇怪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顾诺贤竟然没有跟他斗嘴,这就奇了怪了。   被媳妇眼巴巴看着,顾诺贤轻叹一口气,才轻飘飘解释了一句:“哦,我说明天要把唯寻送去非洲,起码半年不会回来。凌墨这小子舍不得他哥,在跟我闹脾气呢!”他说完,心里也有些无奈,扫了眼顾凌墨,顾诺贤哼哼说:“没出息的小子,我看你能不能黏你哥一辈子!”   听得这话,纪若突然沉默了。她抬眉看向顾唯寻,见俩孩子都不说话,一时心下有些消沉。   “能。”   就在一干人都静默的时刻,顾唯寻突然开口说了个能字。   能黏他一辈子。   纪若没回过神来,顾诺贤却眯起了眼睛。顾唯寻拍着怀中小孩的肩膀,安慰道:“墨墨别哭,等哥哥下次回来,再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顾凌墨泪眼汪汪看着顾唯寻,还没彻底长开的眉眼,满是不舍。“…嗯…”想着要跟哥哥分开了,他整个人都舍不得从他怀里下来。   *   晚上洗了澡,纪若实在是放心不下,便一个人上楼去了两孩子的房间。顾凌墨已经睡着了,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顾唯寻正在整理衣服跟生活必需用品,听到敲门声,他皱眉看了眼睡着了的顾凌墨,才轻手轻脚打开门。见门外人是纪若,顾唯寻浅褐含紫的眸子闪了闪,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纪若明显察觉出孩子对她,多了份依恋。   这是好事。   “妈咪。”顾唯寻轻轻唤了声。   纪若双手背在身后,勾唇笑着问:“我可以进去吗?”顾唯寻又看了眼顾凌墨,眼里有犹豫,纪若又说:“放心,我呆一会儿就走,不会吵醒他。”   顾唯寻松了口气,侧开身子,邀请纪若进屋。   孩子们房间里,有两张儿童沙发,纪若身子纤瘦,坐到儿童沙发上,竟意外的合适。顾唯寻看着灯光下,身穿浅紫色睡衣的纪若,忽然想起她那无辜被残害的妈咪。   天下母亲,有一个共性,那便是母性。   纪若虽没有生过孩子,但她对两兄弟的关怀,却是真切实意的。顾唯寻本就敏感,他自然察觉到这位妈咪在努力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而顾唯寻,很乐意接受这个妈咪。   她或许说不来多动听的话,但她是个好妈咪。这个妈咪,比那讨人厌的爹地要好许多倍。   纪若看了眼地上的小行李箱,问道:“东西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初来乍到,他本就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除了衣物跟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余东西一律不带。顾唯寻实在是太沉默,纪若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顾唯寻大概也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他抠抠脑袋,这才打破尴尬,问了句:“爹地睡了吗?”   纪若微怔神,顾唯寻主动开口,真是难得。“还没有,他还在工作。”   “哦。”   话题到此,又陷入了沉默。   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纪若右手伸向顾唯寻,手里握着一个相框。“这个是全家福,你带着。”顾唯寻愣了愣,眼里因为全家福三个字,荡开一圈涟漪。   浅紫色的眸,霎那间光辉璀璨。   他伸出双手接过相框,扫了一眼,眉眼微微柔和。照片上四个人,顾诺贤双手插裤兜,牛逼哄哄的,目光只看着纪若。纪若站在两个孩子身后,嘴角努力勾出还算动人的幅度。   他跟顾凌墨手牵着手,他抿着唇,五官线条坚毅。   顾凌墨朝镜头傻傻咧嘴,笑得没心没肺。   顾唯寻很郑重的将相框放进行李箱,才道:“妈咪,谢谢你们。”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个字。”纪若双手搁在双腿之上,其实她很想拍拍顾唯寻的脑袋,但她担心顾唯寻接受不了,便硬生生压制住了。   顾唯寻蹲在地上整理行李,他头也不抬,慎重说道:“谢谢你们,愿意照顾墨墨。”   纪若看着他,心里略酸。   “墨墨智商的确有些问题,之前也有人家想要领养他,我担心那户人家看出他身体缺陷后会不要他。所以我背着院长,跟那户人家说,墨墨家族有神经病病史,领养了他也是个累赘。”   顾唯寻声音淡淡,语气平静。   这番话从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口中脱出,多少有些惊心。纪若嘴皮子蠕动了几许,说不出话来。   顾唯寻仰脸看着有些出神的纪若,第一次,他对她扬起了笑脸。“我知道,你跟爹地看着不好接近,但绝对是一诺千金的人。因为是你们,所以我才愿意答应做顾家的继承人。”   “妈咪,爹地那人虽然欠扁,但他真的很爱你。”想起顾诺贤说起纪若不会怀孕时,满脸云淡风轻,满目宠溺的模样,他第一次对顾诺贤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触。   一个这么疼爱老婆的男人,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从一个孩子口中听到这话,纪若竟有些羞赫。   “妈咪,我走后,墨墨就交给你们了。他有些呆,越长大了就会越明显,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用心了。”顾唯寻像个小大人,此行去非洲,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顾凌墨那个呆子。   此时小呆子脸上挂着泪珠,呼呼大睡,十分香甜。   的的确确是个没心没肺的。   顾唯寻只有这一个要求,纪若自然不会拒绝。“好。”   实在是没有可以交流的话题了,纪若才起了身,“唯寻,去了那里要照顾好自己。那里很危险,你要时刻打起精神,切记,该狠的时候,绝对不要心软。”   听得纪若这话,顾唯寻眼里闪过意外。   看来他这妈咪,也不是什么良民。   “好,我记住了。”   *   “你上楼去看他们了?”   纪若回房时,顾诺贤已经躺下了,正在等着她。纪若点点头,脱下鞋子,靠着他胸膛躺下。顾诺贤五指伸到纪若发丝间,轻轻按动她的脑袋,纪若闭着眼睛,小声嘟哝说:“顾诺贤,你可要派人暗中保护好他,他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我就拿你是问!”   顾诺贤轻轻笑,纪若听得脸红心跳。   “你笑什么?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纪若翻身趴在他身上,眼里有恼怒。   顾诺贤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直面回答她,眼神却是一点点暗了下去。“若若…”   纪若冷眼看他,没有说话。   “你手,放我那里了!”   纪若眨眨眼,压在小腹下的手动了动,才发现手放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   她:“…”   “这样,你今晚伺候我满意了,我可以考虑多派几个人陪着他去非洲。”诺爷脸皮比高跟鞋还厚,脸不红气不喘。纪若眯眯眼,她翻身躺倒自己的枕头上,一副姐是女王的模样。“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把我伺候爽了,明天早上有鲜虾粥喝。”   顾诺贤眼带笑意,这样…   也好。   他取下眼镜,翻身,手指撩起纪若裙摆。   认真取悦一个人的时候,顾大少爷是十分有魅力根本事的。   纪若本就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她在他的动作下,节节退败。   夜半,少儿不宜的呻吟,一浪盖过一浪。   *   次日早晨,纪若果真熬了粥。不过,喝粥之人不再是顾大少爷一人,还多了另外两个小人。   诺爷沉着脸坐在餐桌上,瞪着对面两个吃的津津有味的小家伙,心里装了一窝子火。说好的给他煮粥,怎么变成了给全家煮粥了?   顾凌墨小口小口吃粥,他很喜欢妈咪做的粥,最爱粥里的鲜虾。顾唯寻见他喜欢,便把自己碗里的鲜虾全部挑出来,送到顾凌墨碗里。   顾凌墨心安理得吃着,才发现对面的男人一脸怒沉。   他慢慢咀嚼虾子,天真问了句:“爹地,你脸好黑,要打雷了么?”   顾诺贤:“…”   他突然觉得这熊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   正喝着粥,别墅外忽然开来一辆悍马。   纪若顺着餐厅窗户往外看去,眼见一个高约两米的浓眉大汉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汉穿着暗褐色迷彩服,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性感魅惑的女人。   女人约莫一米七左右,站在一米九几的大汉面前,显得有些…娇弱。   脚下生风,大汉昂首阔步走进屋子,见到顾诺贤,冷硬的脸上勾起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诺诺!”听到这人声音,顾唯寻后背一僵。   这一周内,他听过这道声音无数次,每一次听到都如临大敌。   在小小的顾唯寻心里,雷鹰就是噩梦。   变态的教官!   顾诺贤抬头,一直吝啬笑容的他,也朝大汉勾起笑意。“雷鹰叔叔,莫姨,吃过早饭了吗?我们家若若亲自熬了粥,我可以勉为其难,分你们半碗粥。”   “你小子,够抠门!”雷鹰大步流星走到餐厅,跟着的还有那个女人。纪若听到雷鹰二字,杏眼里波光婉转,她打量着大汉,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所谓四肢发达,身强力壮,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诶,这就是若若吧?”雷鹰摘下墨镜,朝纪若伸出一只大手掌,说道:“若若,好多年不见,你果真成了个大美人!”雷鹰此话一出,一道冷光倏然飞向他。   雷鹰笑容一僵,跟纪若握在一起的手忽然紧了紧。   背后,顾诺贤目光暗沉又深邃,像一条毒蛇,死死盯着雷鹰,让他呼吸困难。纪若收回手,随口一说:“雷鹰叔叔你记错了,我们之前可没有见过。”   雷鹰后脑门冒汗,接不上话。还是他身旁的性感女人操着磁性的声音说道:“雷鹰记性差,总是记错人,若若你别笑话。”纪若看向那个被顾诺贤称作为莫姨的女人,无所谓摆摆手。   “我理解。”   见纪若没有追究,雷鹰跟顾诺贤同时松了一口气。   雷鹰跨腿坐下,长吁一口气。妈的,差点就说漏嘴了。他小时候是见过籁雅若的,就在籁雅若出事的那个夜晚,他还是头一批冲进她家的人。   “嘿,小崽子!吃饭快点,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雷鹰见顾唯寻一碗粥吃了好几分钟还没吃完,火爆性子看不惯,忍不住朝他咆哮。   顾唯寻冰冷双眼瞪着雷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现在还太弱小,斗不过这恶人!   “东西收拾好没?我们该出发了。”   顾唯寻看了眼身旁顾凌墨,应道:“收拾好了。”   “那就走!”   有保镖从楼上提下来顾唯寻的行李箱,没心没肺的顾凌墨终于想起哥哥今天要走了,他突然搁下勺子,哇哇大哭。“哥哥,你不走,好不好?”   可怜巴巴拉着顾唯寻的手,顾凌墨哭得满脸泪水。   顾唯寻目光不舍看着小孩,没忍心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纪若看着这一幕,心口发酸。顾诺贤将碗往桌上狠狠一扔,啪的一声,碗生了裂痕,却没有彻底破碎。   有汤汁顺着裂痕流出。   被吓一跳,顾凌墨也忘了哭。   “立刻把眼泪擦干净。”顾诺贤一声令下,顾凌墨浑身一僵,然后忍住要决堤的列谁,用手背一个劲的抹脸上眼泪。顾唯寻倒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责怪顾诺贤的凶狠。   没了哭声,顾诺贤心里好受了些。   “现在,松开手,让你哥哥走。”   这一次,顾凌墨犹豫了。   顾诺贤眯眯眼,眼里有火星在闪烁。“顾凌墨!不听话是吧?”他声音顿时冷若冰霜,整栋别墅都在此时降低了温度。纪若在一旁看着,到底是没有开口阻止。   顾凌墨憋着哭声,抽抽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扛不住爹地的威严,顾凌墨还是乖乖松了手。   他抬头看顾唯寻,清秀的小脸蛋上,委屈跟不舍满满。顾唯寻心脏像是被什么扎中了一样,疼得厉害,他别过目光,一咬牙,转身提着箱子,大跨步走出了别墅。   顾诺贤仍坐在餐桌旁,正眼也不眨瞪着顾凌墨。顾凌墨很想追出去,又怕顾诺贤发火,只能红着双眼,跟顾诺贤干瞪眼。   “唯寻!”   跟着追来的纪若一把拉着顾唯寻的手,八岁大的孩子,脑袋刚及纪若胸口。小小年纪就要去经历难以想象的训练,纪若到底是女人,没顾诺贤那么狠心。   一把将孩子搂入怀里,纪若拍着顾唯寻的脑袋,说道:“你去了别太挂念家里,墨墨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   怀中小孩眼睛有片刻的湿润。   他再早熟,也是个孩子。   “…嗯。”   顾唯寻主动松开纪若的拥抱,他头也不抬,钻进悍马车内。雷鹰跟夫人一起坐进车里,对纪若挥挥手,车子轰拉拉开走了。纪若看着一眨眼就没了的车子,心里有些失落。   这时,顾凌墨终于跑了出来。   他探头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放声大哭。纪若弯身抱着他,无声安慰。顾诺贤在餐厅里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漠然的目光中,依旧没有其他的情绪。   ——   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停止前进。   顾凌墨消沉了半天,逐渐恢复活力。孩子终究是孩子,对一样东西再念念不忘,一旦割舍,终会学着接受。   下午回了公司,纪若领了全身检查表,便一样一样的接受全身检查,等她检查完毕,已经快天黑了。   晚上她回家的时候,顾诺贤已经到家了。   顾凌墨正趴在他身上,在玩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父子两没有说话,相处得却异常和谐。纪若看着这一幕,心情瞬间明朗起来,顾诺贤表现得再凶悍,他心里终究还是喜欢这两个孩子的吧。   凌晨四点多,抵达目的地的雷鹰打来电话,报了个平安。顾唯寻只在电话里喊了一声爹地妈咪,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   纪若被电话吵醒,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下了床。搬来这栋别墅这么久,她还从没有认真参观过,反正也没事,纪若干脆披着一件外衣,参观起别墅来。   四楼她来过许多次,却还是第一次拿正眼瞧。这栋楼,除了顾凌墨他们的卧室之外,还有一间儿童书房,以及一个玩具屋。靠边上,还有一间桌球室。   纪若推开桌球室的门,打开灯,才发现桌球室左侧还有一道紧闭的密码门。纪若打开触屏,输入她能想到的所有密码,却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她呆住,愣愣看着这道门,心里有些好奇。   这屋子里,装着什么?   带着疑惑回到房间,她刚躺下,顾诺贤就翻身将她搂入怀中。“你去哪儿了?”纪若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屋子里的凉气,顾诺贤鼻尖动了动,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雏菊香味。   “你去台球室了?”黑暗里,他一双冷眸闪亮。   纪若嗯了一声,实在是经不住好奇心的折磨,便问道:“我看台球室里还有一道密码门,我输入了所有密码,怎么也打不开。告诉我,密码是什么。”   搂着她腰肢的双手一紧,顾诺贤眯眯眼,没有回答,只说道:“不早了,睡吧。”   纪若心头疑惑更浓,“那你告诉我,那屋子里有什么。”   “只是一些有了些年岁的老东西,都不重要。明天还要工作,该睡了。”他说完,收紧臂弯,不一会儿,纪若耳旁就响起他的呼吸声。   纪若心里装满疑惑,没多大一会儿也睡着了。   她睡着后,顾诺贤突然睁开眼睛,他看着纪若黑暗里不甚分明的轮廓,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我,锁了许多年的秘密。”他怎么能让她窥见他最后的秘密呢?   ——   “澹雅,是你吗?”   俊美威严的男人握着手枪,站在一身红衣,手握匕首的女子面前,僵硬发出询问。单膝跪地的女孩,右手握着匕首,匕首上,鲜血在滴。   她的身旁,还躺着好几具仍在挣扎的尸体。   一身警服,手持手枪的男人,眼神痛苦看着女孩,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被他爱到了骨髓里的女人,会是那个猖獗的杀手。   女孩背脊僵住,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抖了抖。   她抬起头,第一次以真容面对他。除却了那张神秘的人皮面具,她面具下的容颜,绝美清妍,是他所熟悉的人儿。林澹雅冷冷勾唇,精致柳眉下,一双杏眼里,噙着嘲弄跟讽刺。   “程荣恩,被我当傻子耍的滋味,还好受吗?”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颜,却有着不一样的口气。程荣恩浑身一颤,握着枪的双手,有些不稳。   “要杀我吗?”女孩缓缓起身,匕首从嘴前划过,她伸出曾经抵舔过男人肌肤无数次的舌头,暧昧的,性感的,诱惑的舔了舔匕首上的殷红血液。“来,杀手就站在你面前,你开枪啊!”她一张绝美脸蛋,突然变得悲戚起来。   “全国追查我好几个月,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开枪啊!”她状若疯狂,一步步朝警官靠近,却逼得程荣恩节节败退。脑袋小幅度的摇摆起来,程荣恩看着这个一脸狠绝,如同陌生人的女孩,第一次感到双脚不稳。   “澹雅…”   女孩俏脸一僵。   “澹雅,告诉我,这是一个梦。”程荣恩如同呓语一般,盯着他所不认识的林澹雅,语气是卑微的,是小心翼翼的,是祈求的。林澹雅呵呵笑,她甩甩脑袋,一字一句,清晰说道:“看好了,这不是梦!”   “睁眼看清楚,你深深爱着的女孩,到底有着怎样残暴血腥的真面目!”林澹雅突然退开,在威亚的作用下,高跟鞋点地,迅速移到左前方的位置。她身体弹跳而起,右腿在踢出,一个旋风腿,将在逃命奔跑的男人一脚踹在地上。   林澹雅单膝抵在倒地的男人背上,右手飞快举起,目光一狠,匕首刺下。   一刀,割破男人的脖子。   鲜血噗洒,有的甚至飞溅到林澹雅白皙清纯的脸颊上。她抽回匕首,高高举起。扭头,女孩看着满眼震惊的程荣恩,邪邪勾唇。“程荣恩,看清楚了吗?你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林澹雅!”   “你所爱的那个人,是幻觉,是假想,是臆想。”   她站起身,匕首插回刀鞘之中,冷冷丢下一句:“程荣恩,下次倘若不幸再见,希望你能夺我性命。否则,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她是杀手,她爱他,但她更爱自己的性命。   她说服自己,不过是个男人,不过是一场恋爱。爱结束,洗把脸,就该清醒过来了。   说完这话,林澹雅火红色的倩影,一点点背驰程荣恩而去。   程荣恩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满地死尸,目光盯着那道红影,逐渐变得冷冽起来。食指按下,扳机扣动,子弹脱膛。   咻的一声,射中林澹雅后背。   行走的倩影顿住,在程荣恩看不到的地方,林澹雅眼里,露出了难以置信跟悲痛。他竟然,朝她开枪了!子弹打进她的肺部,她脚下不稳,双膝跪地。   血液,顺着女孩白净的嘴角缓缓溢下。   在枪子打进林澹雅体内的时候,程荣恩目光染上痛苦,可是林澹雅没有看见。   林澹雅捂着胸口,缓缓扭头,看着仍持枪不愿松开的男人,眼里的绝望,那般让人心凉。“程荣恩。”她唤他,声音是他所熟悉的语调。   程荣恩心肝颤动,眼睫毛眨了眨,漠然目光里终于有了不忍。   “这辈子,就当做从不曾见过我吧。”女孩的声音,决绝又无情。   程荣恩心脏抽痛,持枪的手,突然无力松下。   噗通!   跪倒在地上的女孩,突然倒地不起。   “澹雅!”心慌马乱,程荣恩声音一片惊慌。他抬腿欲要奔跑向她,可就在这时,一个金发蓝眼的混血男子,骑摩托车赶来。他一把捞起地上的林澹雅,冷峻视线穿过空气,冰凉注视着程荣恩。   “程荣恩,走着瞧!”   男人朝他竖起中指,带着昏迷的女孩,嚣张离去。   “Cut!”   魏然大喊一声,正在奔驰的摩托车突然停下。   趴在摩托车上,要死不活的纪若睁开眼睛,赶紧跳下车。骑车的金发蓝眼睛演员,是国际上正当红的偶像演员科林,摩根。科林跟纪若相视一笑,同时呼了口气。   这一幕,算是电影里的小高潮,能一次过,实在是难得。   夜君然扔掉道具,解下头上的帽子,刚走出景棚,手机就响了起来。“君然,是你弟弟。”杜晨将手机递给夜君然,走到一旁去了。   夜君然挑挑眉,接起电话。“艾伦。”   “哥,在拍戏?”艾伦靠在椅子上,脸上有如释重负的浅笑。夜君然走到安静处,这才应了个嗯字。   “我明天要到C国来,好几个月不见我,你开心不开心”艾伦声音有些兴奋,流月波要的戒指已经做好了,他终于可以出去浪一段时间了。   “你来C国做什么?”夜君然声音淡淡,没有艾伦那份激动。他们同母异父,性子完全不同,一个稳沉似海水,石子滴落也不会惊起多大波浪。另一个,则像火药,一点就着。   艾伦做伤心状,哀嚎道:“Brother!You—broke—my—heart!”艾伦叫的十分夸张,夜君然将手机远离自己耳朵,还能听到弟弟在那边杀猪。   “好吧,我不介意告诉你,我是来参加流月波先生的婚礼的。”   夜君然仿佛听到了个笑话,“抱歉,据我所知,你们之前仅有过一面之缘。”   “我为他们设计婚戒,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哥哥,我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给了他友情价,怎么样,够意思吧?”艾伦湛蓝眼眸一眨一眨,很期待他哥哥能赏他一句你办的不错。   然,夜君然只是冷嗤一声,说了句:“你个坑货,又坑了多少钱?”   艾伦:“…”   “不多,你弟弟我身价本就高,算下来,也就坑了他一百多万。”   “呵呵…”他就知道是这样。   “哥哥,C国时间,明天下午四点半,我会抵达C市机场。你一定要来接我,好几个月不见,可想你了!”他们两兄弟平时不怎么联系,但感情极好。   听艾伦撒娇,夜君然忙了一天感到疲惫的心,微微轻松了些。   “行吧,就你这倒霉体质,不知道又要给我整出什么祸害来!”电话挂断,夜君然想到自己那弟弟,走到哪就把灾害带到哪儿的倒霉体质,一阵头痛。   上一次他来C市,是四年前。耐不住艾伦一个劲的在他耳旁撒娇,夜君然最后只好开车带他出去兜风,结果好死不死的,车子正巧路过正在施工的建筑下,一根钢筋从天而降,他为了躲避刚进,急速调转方向,车子撞到建筑,当场报废。   而他,也收了不轻不重的伤。   这样的例子,人生二十几年里,不是一次两次。   夜君然祈祷,这一次艾伦来,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   艾伦小心翼翼将刚做好的戒指放进天鹅绒盒子里,又给放进了行李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就要去C国了,又可以见到顾言溪那小子了。   他们两个臭味相投,感情甚好,这次去,一定要好好宰他一次。   带着这个念头,艾伦这一觉睡得十分酣甜。   *   纪若深夜回到酒店,临睡前接到值班医生打来的电话。   “纪小姐,体检报告出来了,您明天是否有时间,能不能亲自来一趟医院?”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女医生。纪若柳眉一竖,心想自己难道真的生了病?   “我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医生在那边叹了口气,应道:“纪小姐,报告显示,你的子宫发育不是很完好,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生育,所以…”   纪若一听这话,丢了声音。   没听到纪若回话,女医生也有些惋惜。“暂时还不能讲话说死,纪小姐,你明天尽早过来一趟吧!”   直到电话被挂断,纪若还有些恍惚。   无法生育…   她痴愣愣的,心脏是一片疮痍。   *   第二天一大早,纪若换了身休闲服,跟剧组告了假,独自驱车前往医院。   找到昨晚那个打电话的妇科医生,医生拿出她的检查报告,端庄的圆脸上,多了些怜悯。同是女性,她自然同情不能生育的人。纪若仔仔细细看报告,在妇科检查那一栏,写着生育困难。   “怎么会这样?”她身体从未出现过不适,无论是来月事,还是行房事,都没有过什么不正常反应。   医生给她递了杯热水,才说道:“这个跟子宫发育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不是我负责检查的,所以还不清楚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小姐,请跟我去里面重新检查一次,具体的,咱们检查完了再说,好么?”   纪若恍恍惚惚跟着进了隔间,她躺在病床上,解开裤子,一张冰冷俏脸,看着格外无助。   湿漉漉的耦合剂涂抹到她的肌肤之上,冰凉的仪器在她腹部来回触摸,显示屏上,出现画面让纪若心慌。“好了。”妇科医生站起身,给了纪若纸巾。   纪若擦干净腹部的残液,穿好裤子,这才跟着走出隔间。   医生看着纪若,面色有些严肃。   “结果如何?”纪若声音还算镇定,但语气有些僵硬。医生手握着笔,声音沉沉问她:“纪小姐,你腹部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纪若手指移到腹部,迷茫摇头,“应该是我六七岁的时候吧,我不记得了。怎么,难道是因为这道伤?”她蹙紧眉头,问道:“六七岁的时候,子宫都还没开始发育,不存在这个问题吧?”   “哦,是这样的,我发现你腹部上的伤口,当年应该伤的很深,以致于后来子宫畸形发育。”   “子宫畸形?”纪若一呆,她怎么也没料到这种情况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是,你是单角子宫,不是说不能受孕,而是受孕的几率很小很小。而且,你的子宫壁很薄,就算是受孕也容易发生流产,难产等状况。纪小姐,站在专业的角度,我会建议你永远不要生产。”   “要知道,你若怀孕,很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   盛夏大太阳将纪若团团包裹,她却凉的寒彻骨。   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走,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向何方。手机一阵阵作响,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听不到。   …   顾诺贤听着手机里传来的阵阵忙音,有些意外。   他给奈亚子拨了个电话,却得到了一个超乎他预料的答案。   “你说她去医院了?”顾诺贤心一紧,眼里布满浓浓担忧。纪若生病了?他记得前天去片场看她,她还好好地。   “是的顾总。”   “她去医院做什么?”   顾诺贤亲自问,奈亚子自然是知无不言:“昨天公司集体体检,纪小姐也去了,大概是体检报告显示有问题,医生通知她今天去复查。”   奈亚子话还没说话,顾诺贤陡然从座椅上起身,走出办公室。“宋御,打开追踪系统,尽快给我找到纪若在哪里!”正在‘坏蛋集中营’里跟裴任荣他们聊天的宋御听到这话,赶紧关了对话框,也不多问,转身就准备去DS位于C市的秘密分部。   顾诺贤取下车钥匙,近乎仓皇地离开公司。来到地下停车场,他坐进车子里,内心急得犹如一锅蚂蚁在爬。   他又给纪若打了个几个电话,开始还能拨通,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到后来,纪若手机干脆关了机。   顾诺贤心一沉,纪若显然是知道了她不能怀孕的事。这个时候,他万不可放任她独处。实在是等不及,顾诺贤干脆打开微博,更新动态。   顾先生姓顾:麻烦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她是我的妻子,今天穿着一套米白色休闲服。若有人见到了她,请立马将地址发给我,事后必有重谢!   微博动态下面,配的是纪若穿着米色休闲服,在厨房熬粥的照片。这还是之前他一时兴起,拍了保存起来的。   顾总亲自发微博找媳妇,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网民们却沸腾了。纪若那些住在C市的粉丝纷纷出动,都想着运气好能碰到纪若。不过几分钟,就有一个名叫‘纪若的高跟鞋’的网友,给顾诺贤发了张照片。   纪姑娘的红皮带:是她吗?   照片上的女子,独自坐在一条长椅上,她穿着米白色休闲服,带着一顶黑帽子,瓷白小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悲伤颓废。   顾先生姓顾:是她,她在哪儿?   纪若的高跟鞋:在未央湖公园旁边的晨光幼儿园。   顾诺贤一愣,这幼儿园,是他跟籁雅若小时候就读的幼儿园。   顾先生姓顾:帮我陪她说说话,拖住她,别让她走了。我开车过来,二十分钟到。   ------题外话------   啊嘞嘞……。   ☆、134、被人劫走,去向不明   “你是…纪若姐姐吗?”   女孩手捧两杯奶茶,小心翼翼靠近长椅上低着头,神色落寞的纪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自己的偶像,女孩内心的局促跟忐忑,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乍然听到陌生人唤自己的名字,纪若有些意外。   她抬起脸蛋,帽子下被墨镜遮挡住的脸颊看不完全,但从她精致挺翘的下半张脸,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人。“你好。”纪若心情还很低落,语气略带沉闷。   但这并不妨碍女孩对她的崇拜。   女孩心怦怦跳,真的是她的偶像纪若!“我,我可以坐这里吗?”女孩握着奶茶杯子的手太过用力,导致一次性奶茶杯都变了形。   “当然可以。”纪若收起脸上落寞之色,朝长椅另一端移了移。“谢谢。”女孩坐到纪若身旁,她将手中冷饮递到纪若面前,忐忑说:“请你喝奶茶!”   纪若盯着奶茶,有些晃神。   “纪若姐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见纪若对着奶茶杯发怔,又联想到顾诺贤在网上发的那条动态,女孩心想,纪若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纪若心头一痛,伸出纤纤玉手接过奶茶,没有多说什么。“谢谢你。”纪若吸了一口奶昔,冰冰凉凉的口感,将夏日炎热驱赶走。此时能有一个陌生人陪伴着她,她心里有了些奇异的温暖。   她实在是没勇气在这个时候面对顾诺贤,可一个人独处又太寂寞。   有个人陪,多好。   “不用谢的。”女孩嘴里咬着吸管,大大吸了一口。阳光下,少女白皙可人的脸蛋上露出晕红,纪若侧目看着女孩容颜,心里很羡慕。这样年纪多好,可以没心没肺的笑,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哭。   “喜欢了你那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真人。我真的好激动哦!”女孩一脸激动未退去,她侧头看纪若,才发现纪若又在发呆。女孩一愣,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纪若柳眉微微蹙起,她张了张嘴,犹豫着该不该跟她倾诉。   对一个陌生女孩倾诉,身为公众人物,是很忌讳的。   “不想说可以不说,呐,如果你难受,我可以唱只歌给你听,好不好?”看出纪若的谨慎跟犹豫,女孩咧嘴一笑,灿烂的笑容,干净的像一汪水,沁人心脾。纪若心头一动,应道:“好。你唱,我听。”   女孩矜持一笑,她双手捧着杯子,视线看向下方操场上奔跑的孩子,浅浅清唱:   初见便觉你似曾相识,怎知我们已相恋多年;   忘记你离开你的岁月总觉寂寞,我把自己封锁在谁也找不到的世界;   今生何其有幸;   在错过你后还能与你再次相遇;   我想从此以后,永远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若时光可以从来,我一定会在儿时的地方等你   …   这首歌,叫《一醉经年》。是纪若早期出道时,亲自作曲作词的歌曲。这首歌传唱度不高,几乎埋没在一众流行音乐里面。作为纪若的铁杆脑残粉,女孩自然是知道。她不仅知道,她还会唱纪若所有的歌曲。   纪若是真没猜到女孩会唱这首歌,一时间竟也有些惊讶。   在偶像面前唱偶像的歌,多少有些班门弄斧的味道。女孩声音有少女特有的飞扬,她开始还放不开歌喉,后来唱到歌曲高潮处,才彻底放轻松。   女孩歌唱几乎没有技巧,但胜在感情真挚,纪若听着她的歌声,心情顺畅了不少。   歌声停止,女孩红着脸问纪若:“我唱的很难听,是吧?”   “不,很好听。”   “谢谢你愿意陪我,还亲自唱歌给我听。”   女孩不好意思摸摸发红的脸蛋,才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一切挫折磨难都是会过去的。纪若姐姐,你要记得,无论何时,骑士团永远都会守候在你身边。”   女孩的话,在纪若心里种下温暖的火种。   “纪若姐姐,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吗?”女孩见纪若没那么难受,才故作神秘朝她眨眼睛。纪若一愣,聪颖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想到了什么,她心里又泛起苦意。   是他吧。   “顾先生在微博上让我们帮忙寻找你,他应该很担心你。纪若姐姐,有那样深爱你的顾先生,我想,再大的困难,他都会陪着你度过吧!”女孩看着纪若戴着墨镜的眼,轻轻说。   心里的猜测从女孩口中得到肯定,纪若心里又酸又涩。顾诺贤,你这么好,我该如何回报你。   女孩转动手里的奶茶杯子,一脸向往,“真希望我未来,也能遇见一个真心待我的良人。”纪若朝女孩笑笑,很认真说:“会的,或早或晚,每个女孩都会遇到非她不可的良人。你这么善良可爱,上天定会善待你。”   “嗯!”女孩用力点点头,手中奶茶快要喝完的时候,女孩突然站起身来。“我该走了。”她朝纪若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顾先生来了。”女孩说完,风风火火跑了。   纪若来不及作反应,下意识眺目看向操场。   那人一身黑衣,风尘仆仆而来。   阳光与微风同行,顾诺贤脚步匆匆而迅疾,那张矜贵俊脸噙着焦急,一身优雅风度,在阳光下支离破碎。看着男人略急的步伐,纪若心如针尖在扎。   似是察觉到纪若的目光,他抬起头,如隼冷眸直逼她,目光少了七分焦急,多了几分心疼。   顾诺贤嘴唇蠕动了几秒钟,生生止住了脚步。   纪若缓缓站起身,想迈腿走向他,双腿却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移动不得半分。   顾诺贤好像叹了口气,然后,他再次抬起双腿急速走向她。越过塑胶操场,双脚踏着层层阶梯,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站在纪若身前,纪若屏住呼吸,听到了顾诺贤体内澎湃的心跳。   “顾诺贤…”纪若讷讷唤他,声音满是低落。   顾诺贤眯眼看着她,确定她没有做傻事,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下。他抬起大手,五指张开,似要打她一巴掌,以此来让她认识到她这次突闹失踪,有多让人担心。但最终,他的手还是没有挥下。   手掌贴在纪若脑袋上,顾诺贤沉静似水的眸子睨着她略白的脸蛋,才道:“多大点事,不还有我呢!”   多大点事,不还有我呢!   纪若心脏聚起酸意,她眼睛也跟着发胀,泪珠子就那么顺着脸颊落下。顾诺贤,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能表现的如此风轻云淡了?   看着默默落泪的纪若,顾诺贤心里堵得闷疼。修长手指取下纪若脸上的墨镜,他长臂搂住纪若腰肢,将纪若带往自己怀中。“就允许你哭这一次,放肆哭吧,哭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头顶传来顾诺贤冷冷又带温情的声音,纪若放任自己靠在他怀里。“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顾诺贤垂下眼眸,看着她黑色秀发,轻轻应道:“…嗯。”   “你怎么不告诉我?”更过分的是,还骗她说他不想要孩子。   “因为我舍得不看你哭。”   “那你就瞒着我?”   “嗯。”   “不怕我怪你?”   “怕。”   “既然怕,为何不告诉我?”纪若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顾诺贤坐到长椅上,将纪若打横抱在双腿之上。他喉咙哽了哽,才道:“即便是知道实情你要怪我,那我也认了。”他拍着她的肩膀,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我的若若啊,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见到你的眼泪。”   那比用刀子在他心里割,还要难受。   纪若死死揪着顾诺贤的衣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怕疼不怕死的你,竟然会怕我的眼泪?”   “嗯,我是个人,自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纪若抹了把脸,说道:“那我不哭了。”她仰脸看着顾诺贤,眼眶虽还红着,但眼里已经没了泪水。顾诺贤低头看着她的如花似玉的脸蛋,忍不住勾起唇角。   “看来我白担心了一场。”他的纪若,果然是个坚强的女孩。   纪若唔了一声,想要从他怀里起来。顾诺贤死死扣着她的腰,不松手。   “放手。”   “不放。”   纪若扫了眼操场上的小朋友,小声说:“这里是幼儿园,你想带坏小朋友?”   “呵呵…”顾诺贤轻轻笑,突然站起身,他左手仍然扣着纪若,不放她下地。顾诺贤腕力极大,单手竟也能抓住她,不让她落下。顾诺贤另一只手绕过身后,托着纪若的臀部,他将纪若身体往上一抖,纪若被抛向上空,稳稳落到他后背之上。   “顾诺贤!”纪若恼羞成怒,这算怎么回事!   顾诺贤低头浅笑,说道:“抱着我,我背你回去。”   “一直背我走回家?”   “嗯。”   “我可以拒绝吗?”他不要脸,可她要。   顾诺贤沉声回了句:“你拒绝试试!”纪若从他话里听出了挑衅的意思。   识相的抱住他的脖子,男人步伐稳沉,他的背,看似淡薄,却很有安全感。她将脑袋贴在顾诺贤后背,逐渐温顺下来。纪若体重差不多有一百斤,顾诺贤背着她,显得极为轻松自在。   在一众孩童的哄笑声中,两人朝幼儿园外走去。   二十年前同一片校园外内,籁雅若总是那个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的人,而顾诺贤,则像个小跟班跟在她身后。二十年后,他终于长大了,现在,他成了她的依靠。   二十年前的梦想成真,这一刻,顾诺贤感到十分满足。   不会怀孕又怎样?   无后又怎样?   他只要她!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什么都显得无关轻重了。   *   夜君然全副武装赶到机场,他坐在车内,杜晨亲自下车去机场接艾伦。   他在车内等了十几分钟,偶然侧头,就见杜晨跟一个金发蓝眼的帅气少年走出机场大厅。少年穿着白色体恤,灰色牛仔裤,肩上挎着一个单肩包,正单手攀着杜晨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   杜晨帮他拎着包,两个人一个成熟精英范,一个帅气张扬,一路走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夜君然沉默看着他那行走的荷尔蒙弟弟,有些无奈。   摇下车窗,他伸出分明五指,朝艾伦招招手。   “嘿!哥,好久不见!快,拥抱一个!”艾伦一钻进车,就跟一只哈巴狗似的,紧紧搂着夜君然上半身不放。双臂跟胸膛被艾伦搂在怀里,夜君然满眼无奈。   “够了,一身汗味,闻着就难受。”夜君然漠然眸子里染上亲切柔情,好几个月不见艾伦,他也是思念的。艾伦嘿嘿一笑,从他身上慢吞吞起开,才大大咧咧坐到一旁。   “去我家还是酒店住?”   艾伦眨眨眼,蓝湛双眸散发出奇异色彩。“酒店吧!住你家里多不自在!”他是个向往自由的人,C国美女夜店多,每晚丰富的夜生活在向他招手,他可不愿错过。   明白这弟弟脑子里又在想些污秽不堪的限制级画面,夜君然人不住握拳敲了敲他的脑袋。“艾伦,你该收收心了。”   “No!花花世界多精彩,我才不要过得跟你一样,清汤寡水,为了个女人到现在还没开过荤!”知道自己哥哥对安怡情那点小心思,艾伦对此不屑一顾。   他从来都不是专情的人,享受自由,享受性爱,那才是人生。   夜君然眯眯眼,哼了哼,“小心你这话打脸,丹尼斯叔叔年轻时也是一只花花浪蝶,后来遇到了我妈咪,不也是悔不当初?”夜君然拿余光瞅艾伦,“你最好是祈祷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某个人,否则,有你苦头吃。”   艾伦无所谓耸耸肩,哥哥这话,他让其左耳进右耳出。   “好几年不来C国,真想念那群人!约上言溪哥哥跟诺诺哥,还有怡情姐姐,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艾伦说完,才补了句:“听说诺诺哥结婚了,这样,把嫂子也叫上吧!”艾伦说完,眯着眼睛,靠着车椅假寐。   夜君然无奈摇摇头,才挨个挨个发短信通知。   *   华灯初上,一家法国餐厅靠边处的包厢内,坐满了好几个年轻俊杰。   顾诺贤跟纪若坐在一起,对面坐着夜君然跟艾伦。顾言溪一个人坐在侧位,手里不停把玩着手机,头也不抬。   艾伦瞧见顾言溪这副模样,有些好奇。“言溪,你玩什么了?这么专注!”艾伦突然一把抢过言溪的手机,一看,先是一愣,接着哎哟哎哟叫了起来。“What—the—fuck!言溪,你这是在追人吗?”   顾言溪瞪他,作势要夺回手机。   艾伦朝夜君然身后跑去,大大咧咧念出手机上的短信: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在酒吧,喝醉了!   ——睡不着,失眠了…   ——今天我掉了一根头发,我是不是开始老了?   ——吃饭了吗?   ——你怎么不回短信?难道这个号码是假的?   艾伦阴阳怪气念完所有短信,这才去看备注名,备注名叫——那个人。“耶?那个人?”艾伦冲一脸恼怒的顾言溪摇摇手机,贼兮兮问道:“言溪,‘那个人’是谁?是你的幸运女神吗?”   顾诺贤跟纪若,以及夜君然三人人同时侧头看向顾言溪,眼里都有惊讶之色。他们的妖孽弟弟,真的对在追某个女孩?   被好几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顾言溪精致漂亮的脸上,多了怒气。“艾伦,马上将手机还给我,否则…”顾言溪眼里在喷火,他是真的怒了。   闵秀庄给了他一个假号码,这本就让他心里窝火,现在被艾伦一顿嘲笑,他就更恼怒了。   艾伦不怕死朝他眨眨眼,反问一句:“否则你怎样?”   艾伦话刚落,一个银色叉子刺破空气,朝着他眼睛飞快射去。艾伦眼瞳急速收缩,来不及闪躲,夜君然飞快伸出手拉住艾伦的手臂,将他朝自己身旁带,这才险险避过银叉子的攻击。   砰!   叉子稳稳插进墙壁之间。   一时间,满室静默。   艾伦屏住呼吸,瞪着顾言溪,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言溪,道歉!”顾诺贤沉沉出声,矜贵深邃的脸廓上,有着风雨欲来的寒冷。顾言溪撇撇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艾伦,Sorry。”   顾言溪朝艾伦点点头,眼里有了些歉意。   艾伦呆呆眨眨眼,这才僵硬回了句:“I…I—accept—your—apology。”艾伦被吓得说出母语。“艾伦,手机还给言溪。”夜君然瞪了眼艾伦,刚才若不是他手快,艾伦这会儿眼睛估计都被言溪弄瞎了一只。   艾伦回过神来,赶紧将手中烫手山芋递还给顾言溪。   顾言溪接过手机,佯装随意收到口袋里,包厢内的气氛,这才放松下来。顾诺贤若有所思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心里留了份心。   …   “都几点了,怡情怎么还不来?”   还是纪若淡定,她今天已经经历过一次更大的打击,刚才这一幕,太小儿科了。经过纪若的提醒,一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个人没到。夜君然低头看了眼手腕,手表钟点指向七点。   扫了眼窗外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夜君然心里有些沉。   “我出去打个电话。”   他起身走出包厢外,穿过走廊,闪身进了厕所。夜君然掏出手机给安怡情拨电话,电话响了七八声也没有人接听。夜君然古井无波的眸子,染开一层担忧。   不死心又打了一次,这一次,干脆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不对劲…”   夜君然又给安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安怡情母亲苍蒹葭。“君然?什么事?”苍蒹葭声音冷冷,有些意外。   “苍姨,怡情出门了吗?”   苍蒹葭看了眼墙上钟表,应道:“不是说你们要一起聚餐吗?怡情都出门一个多钟头了,怎么,她还没到?”   心下一沉,夜君然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苍姨,怡情恐怕出事了!”   “君然,什么意思?”   “怡情还没到餐厅,我打了电话,开始打通没有人接听,现在她的手机也打不通了。苍姨,我担心怡情出事了!”夜君然心里一阵慌乱,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苍蒹葭也是一愣,“先挂了,我打电话通知希尧!”   “…好。”   挂断电话,夜君然浑身都冰凉了。   …   他回到包厢时,顾言溪跟艾伦又和好了。两个人挨在一起坐,艾伦一个劲的讲荤段子,顾言溪没有接嘴,却也笑的肩膀直耸。听到开门声,顾诺贤抬头看向夜君然。   “怡情还要多久到?”   夜君然嘴巴动了动,满嘴苦涩。   “她…”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响起他冰冷的声音:“怡情,出事了!”   艾伦的声音跟顾言溪的笑声同时止住,顾诺贤站起身,脸上有些错愕神色。“你确定?”   “电话开始还能打通,却没有人接听。我打第二通电话,她的手机突然关机了。”夜君然走到桌子旁坐下,额头都在冒冷汗,“我打电话给苍姨,苍姨说怡情早在一个多钟头前就出发了,诺诺哥,怡情出事了。”   最后这话,夜君然用的是肯定语气。   顾诺贤皱起眉头,跟夜君然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谁会对她出手?”谁敢在C市,公然挑战炎门的威严?   纪若握住顾诺贤的手,“别担心,从安家开车来餐厅,路过的都是繁华道路,杀手不可能在大街之上堂而皇之的杀人。那人能碰到她手机,这就说明怡情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费尽周章带走怡情,不可能轻易杀了她,这样看来,怡情应该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   “对。”顾诺贤认同纪若的观点。   “爹地跟安叔叔现在肯定已经在寻找怡情的下落了,我们必须保持冷静,不能乱了分寸。”顾诺贤眼神恢复镇定。“我需要查看一下道路交通,给我一台电脑。”   艾伦打开随身携带的单肩包,从里面抽出一台电脑。“诺诺哥,给。”顾诺贤迅速开启电脑,查清道路路线,开始入侵交通局监控。   艾伦看着夜君然沉默的脸,下意识喃喃一声:“完了,我这倒霉体质…”   ------题外话------   注:本章歌词《一醉经年》是读者任柔怡情写给主角的歌词。谢谢我的小贱人,爱你!在此感谢大家的月票跟道具!   PS:别忘了19号晚上的领养榜!领养方式可以看留言区顶置留言!(其中顾诺妍、西德尼、宋御已被读者长评提前领取)   推荐景飒的《腹黑王爷的娇蛮奴妃》   她是现代医科大学高材生,海边度假时突然被大浪拍到了古代,身穿比基尼从天而降,掉进了魏国荣王爷的浴桶里。   新婚之夜逃之夭夭,三年后她一身白衣,一把折扇,倜傥风流,游走于朝堂之上。   入内阁,揭阴谋,除奸佞,霎时名动大魏!   风华绽放,自此魏国多了一位神机妙算,八面玲珑的俊丞相。   传言魏国丞相闭门数月不曾出府,文武百官皆说丞相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因为刚刚出生的娃娃简直跟荣王爷一个样。   ☆、135、神秘的包裹   沉郁的氛围中,只有顾诺贤细白手指敲打在键盘上发出的咚咚声。   夜君然眉头紧锁,双手环胸,手指一下下敲打着自己的臂膀。他精致迷人的唇形紧紧抿在一起,一身漠然气质,逐渐变得诡谲浓郁。   顾言溪跟艾伦靠在一起,四只眼睛齐齐注视着已经在键盘上敲打了两分钟的顾诺贤。   顾诺贤呼了口气,迅速按下确定键。   蓝色屏幕上,满屏看似杂乱无章法的英文字符飞快跳动,紧接着,电脑黑了屏幕。两秒之后,画面上出现一张白色地图,地图上,几十个红色小点闪烁。   顾诺贤手指拖动键盘,点击闪烁的一个叫淳安路的红点。   画面放大,自动播放出一则行车录像。   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   “怡情今天开的什么车,车牌号多少。”   “白色SSC—Tuatara,车牌号CY01099。”夜君然对答如流。   顾诺贤点点头,SSC—Tuatara超级跑车,可不是普通人开得起的,这样一辆豪车开上路,注定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倒是大大增强了他们发现跑车的概率。   画面慢慢流走,过了五六分钟,一辆白色超跑突然出现在视频之内。顾诺贤坐姿一正,沉声道:“出现了!”   几人同时闪身站到他后面,几双眼睛,皆是眨也不眨盯着电脑屏幕。   视频显示,白色超跑在半路一家汽车维修店门前停了下来,身穿灰色T恤,黑色紧身长裤的女孩走下车。她蹲在前车轮旁看了看,似乎是车子出了问题。   这时,一个黑衣大叔走向她,两人交谈了几句,安怡情又坐回车内,将车开到了修车店内。不一会儿,她又一个人走回路边,无所事事踢着石子玩。就在这时,马路中央突发车祸,一个孩子被一辆急速开来的轿车撞飞。   孩子被撞飞到好几米开外,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安怡情朝男孩跑去,这时,有其他路过司机发现状况,纷纷停车下车来围观,七嘴八舌讲个不停。安怡情被一群人围在中央,视频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却看不见那些人具体长什么模样。   没过几分钟,有警察跟医生赶到,这时,人群散去,却不见安怡情!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同时一沉。   “回放。”夜君然说。   顾诺贤拖动鼠标,画面倒放回小孩落地的时候。   安怡情走向小孩,周围的车辆跟着停下,下来的司机乘客纷纷靠近小孩,将安怡情包围在其中。众人看得正专注,纪若突然一下子点了暂停。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顾诺贤偏头去看纪若,她心思如丝,总能给他惊喜。纪若摇摇头,顾诺贤眯眯眼,准备点继续,纪若犹豫出声了,“这些人,统统有问题。”   “怎么说?”   纪若手指指着屏幕,她道:“你们看,这些车的停靠位置。”几人顺着纪若手指所指的点看去,十几辆车子参差不齐的听落在马路上,初一看,并无异常。但细看,却有了猫腻。   顾诺贤眼光变了变,他道:“马路分三个车道,小孩的位置在最中间的行道上,可他的左侧,也就是左侧道上,恰好依次停着四辆车。其中一辆车在小孩斜面左前方两米处,中间两辆刚好跟肇事车辆比邻,第四辆,在肇事车辆的后斜面两米处。”   “再看最右面的车道上。”   顾诺贤手指移到最右面那条行车道上,“这条道上,不多不少,刚好也正停着四辆轿车。”他手指再度移到中间车道,也就是肇事车道。“这条车道上,除肇事车之外,还有两辆车,其中一辆在肇事轿车的后面,相隔间距不到一米五。而在小孩的倒下的位置前方,也有一辆轿车。”   “这说明了什么?”   夜君然眯眯眼,应道:“包围。”   “没错,连肇事车在内总的有十二辆,而他们的停车位置,刚好是呈包围圈!”顾诺贤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脸色有些沉,“从怡情走向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开始,她注定逃不掉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为那出手之人的大手笔感到震撼。   “你说的没错,车上下来的总人数我之前数了数,有二十六个。二十六个人将怡情包围在中间,这短短几分钟内,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纪若重新点了播放键,她一双杏目死死盯着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顾诺贤没有去看电脑,他侧头,始终安静看着纪若。   这样的纪若,耀眼的让他着迷。他们都没发现的问题,她却是第一个发现的。难道做盗贼的,眼见力都这么好?   看了三遍之后,纪若终于按了停止键。   “有什么收获?”夜君然现在已经乱了阵脚,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他看向纪若,目光里有期许。纪若揉揉眼睛,说道:“他们给她换了装。”   “下车的二十六个人里面,有十八个男人,八个女人。上车的人里面,有十九个男人,八个女人。那么多出来个的那个男人,必定就是怡情。这之中,一定有个身手在怡情之上的人,怡情被他们换了装,带上了车。”   “她被带上了哪辆车?”   纪若目光在那十二辆车里扫了扫,最终停在肇事车后面那辆车。“这一辆。”她手指指着那辆黑色轿车,目光噙着笃定。   “嫂子,你怎么判断的?”   那些人上下车就几秒钟的时,顾言溪都没看出个所以然,纪若是怎么看出来的?顾言溪第一次对自己这嫂子,产生了刮目相看的看法。   纪若耸耸肩,应道:“十二辆车里,肇事车上坐了两个人。那么其余十一辆车里总的应该是坐了二十四人。我仔细看了看,右车道最前面那辆车里下来的是三个人,左车道中间那辆车里下来的也是三个人,另外肇事车前方车子里坐着的也是三个人。其余七辆车上全部都坐着两个人,只有肇事车最后那辆车上,只坐了一个人。”   “可在上车时,却是两个人。”   纪若动了动身子,拖动鼠标回放到上车时的画面,“你们仔细看,上车的时候,这个蓝衣人的动作不是很奇怪吗?”   顾诺贤四人同时凑近些看,上车的两个人里,高些的人身穿一身黑色休闲装,另一个略纤瘦的人,上身裹了件蓝色外套,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穿蓝衣服外套的人脑袋靠在黑衣男人肩上,黑衣男人搂着他的腰,那蓝衣人的力量几乎全部放在黑衣人身上。   准确的说,他是被黑衣男人强行托着走的。   夜君然盯着蓝衣男人的穿着,眼里滑过冷意。“穿蓝衣外套的,是怡情。”短时间内,那群人根本没时间给怡情全身换装,他们只来得及给怡情戴顶顶帽子,穿件外套,粗略乔装。   他们可没本事,给她换了裤子跟鞋子。   “我这就打电话叫爹地去查这些车子的信息。”顾言溪说完就要打电话,顾诺贤却道:“不用打了,这些人敢以真面目在大白天下手,就不怕我们去查。”   “他们开的车子,绝对是黑车。”   顾言溪看着顾诺贤,“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   “着重查肇事者后面那辆车吧!”干等着,不是个法子。顾言溪点点头,闪一边打电话去了。夜君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拍拍纪若的肩膀,说道:“纪若,这次谢谢你了!”   纪若扭头看夜君然,冷眼里多了安抚之意。“我们是朋友,不用说谢。”   夜君然眯眯眼,点点头。   若说以前他们只是事业上的朋友,那么从现在开始,她纪若,就是他夜君然这辈子用心去交的朋友。   “哥…”艾伦看着满心牵挂安怡情的夜君然,惭愧的低下了脑袋。   夜君然见到弟弟这副模样,愣了几秒,才明白艾伦是想多了。“你别乱想,这跟你没关系。”他拍拍艾伦的肩膀,转身走出包厢,去洗手间抽烟。   艾伦闷闷不乐坐在椅子上,嘟哝道:“都怪我,我这倒霉体质走到哪里都能给我哥带来麻烦!”   纪若看着这个帅气的青年,想着说点什么安慰他吧,却找不到话说。   顾诺贤垂眸握着纪若的手,另一只手将桌上的糕点推到纪若面前。“吃点东西。”他拿起一块蛋糕,递到纪若嘴前。   纪若看着他,挑起眉梢,最后还是乖乖张嘴。   天还没塌,生活还得继续。   “你别顾着担心了,也吃点。”且不说安怡情是喜欢他的女孩子,他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如今安怡情出了事,顾诺贤心里也是焦急的吧。顾诺贤笑着张嘴,亲口吃下纪若递来的糕点。   …   十分钟不到,顾探的电话就打到了顾言溪手机上。顾言溪接完电话,好看的脸蛋上,写满了糟糕。“大哥,你说的没错,所有车子都是黑车。”   “开车的那些人,是哪个势力的人,查清楚没?”   “血影帮的。”   血影帮?顾诺贤只是轻轻挑眉,没多大反应。萧云宸这老大进了局子,血影帮此时群龙无首,正是混乱,能让那下手之人钻了空子,也不足为怪。   “那辆带走疫情的车子,查到线索没?”   “爹地说那辆车已经在南郊地段被烧毁,一路监控全部被毁。”顾言溪放下手机,脸上难得露出担忧之色。“哥,我们该怎么办?”   顾诺贤不语,怎么办,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还能怎么办?   “等!”   敌人大费周章演这么一出,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就是不知道,那人绑了怡情,所作所为是为哪般。   *   夜深了,顾诺贤跟纪若才回到家。   顾凌墨已经睡下了,据管家说,顾凌墨睡之前还一直在问爹地妈咪什么时候回来。纪若去他房间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回房洗澡。   顾诺贤坐在书房内的电脑前,罕见的点起了一根烟。   纪若推开门进去,就见到妖异的一点在夜里静静燃烧。一盏台灯下,抽着烟的顾诺贤微微蹙着眉头,好看的脸颊多了抹忧愁。纪若走到他身旁,没有出声。   顾诺贤看着书桌上他们小时候几个人一起拍的合影,说道:“怡情是个好女孩,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妹照顾。她跟妍妍关系不错,小时候常来我家玩。”   纪若手搭在他肩上,没有接话。   “安叔叔家就她这么一孩子,怡情是他们家的掌上明珠。苍爷爷去世后,安家氛围一直很消沉,现在怡情又出了这事,安家一定大乱了。”   他断断续续说,想到什么说什么。纪若应不上话,只好安静陪着他。   “我妈咪跟爹地今晚应该已经去了安家,出了这事,谁都不好受!”他将烟蒂扔进烟灰缸,右手从胸前绕过,触摸到左肩上纪若的手。   他用力一拉,纪若被他带到大腿之上。   难得的,纪若没有跟他对着干。   顾诺贤低头吻住纪若的眉眼,他双手几乎热切粗鲁的撕掉她的裙子,挺身与她合为一体。纪若闷哼一声,有些不适应。顾诺贤慢慢地拥有她,纪若逐渐适应了,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若若,你一定要好好的…”他凑在她耳旁呢喃,眼里有比之前夜君然看到视频时,更加仓皇担忧的情绪。   纪若紧紧抱着他,轻轻应了个嗯字。   …   第二天一大早,纪若起床下楼时,顾诺贤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他眼眶有青色,显然是整晚难安。顾凌墨喝了小碗粥,见纪若下楼,忙怪声怪巧喊了声:“妈咪,早安。”   纪若心里一暖,走进顾凌墨,弯身亲顾凌墨的额头,回道:“早安,早餐多吃点。”   “嗯。”顾凌墨将桌上另外半碗粥推向纪若,笑眯眯说:“妈咪,你也吃。”   “好,真乖!”   纪若推开椅子坐下,喝着温热粥。   顾诺贤看了眼顾凌墨,才问道:“你今天要跟管家出去玩?”   顾凌墨从食物里抬起眼睛,看了眼爹地一眼,才操着一口嗲声嗲气的声音说道:“嗯,管家说,带我去,游乐场玩。”他还记得哥哥说着,回来了也要带他去游乐场玩。   他要先去玩一遍,下次带着哥哥去!   顾诺贤放下勺子,擦擦嘴,才冷声跟他说:“这段时间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顾凌墨脸上一愁,一脸不开心。他扭头去看妈咪,希望纪若能替他说说好话。纪若跟着抬头,难得的,她没有站在顾凌墨这边。“墨墨,听爹地的话,乖乖待在家里。过段时间,爹地妈咪带着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一听到能跟妈咪和爹地一起出去玩,顾凌墨顿时忘了刚还不开心的时,赶忙应道:“好!”   顾诺贤看了眼纪若,眼里有赞赏。   “陈管家,这段时间注意点,别让小二少爷出去。还有,加强防卫,最近不安全。”   听到顾诺贤这话,陈霖管家脸色一正,恭敬点头。“是,我记住了!”他在这个家呆了这么些年,也明白顾诺贤身份不一般。看来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风口浪尖上,他必须照顾好小二少爷。   *   “你今天不要去剧组,我们去安家。”顾诺贤又转头看向纪若,语气难得武断,不容纪若拒绝。纪若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吃过早餐,梳洗一番,坐车在保镖的陪同下,驱车去了安家。   这是纪若第一次来安家。   安家别墅比顾家别墅大上不少,今日安家聚满了许多人,可气氛却很沉默。苏女士已经从顾诺贤口里了解到,纪若知道了自己不能怀孕一事。   苏女士迎着她走来,握着纪若的手,说了声:“不能怀孕没关系,现在不是领养了两个孩子么,只要姓顾,他们就是我顾家的孩子。你也不要伤心,这日子该过的还是得过。等怡情这件事尘埃落定,你们有空了,就带墨墨回趟家。我也想看看那孩子。”   苏女士温柔的眉宇,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纪若听到她这话,心口酸酸的,却也幸福的想哭。“谢谢妈咪。”纪若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上帝,给了她这么好的一家人。   苏女士将她楼到怀里,轻轻叹息,“谢什么!我该感谢你,给了我们诺诺一个安心的家。”这一点,比她不能生育什么的重要太多。   纪若摇摇头,“我也感激他给了我这么美好的一家人。”   苏女士拍拍纪若的后背,婆媳俩之间,气氛温情美满,倒像是一对母女。   苍蒹葭没精力招待客人,她坐在安希尧身旁,有些落寞。安希尧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痞笑,他时不时抬头看看钟表,距离怡情失踪,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了。   “先生,有快递!”   佣人捧着一个密封的小纸盒子走进大厅,她此言一出,一屋子终于有了点反应。   “怡情在网上买东西了吗?”安希尧偏头看苍蒹葭。   苍蒹葭摇头,“怡情从不在网上买东西。”   安希尧眯眯眼,满室坐着的都是些高智商的人类。他们反应过来有问题时,目光同时移到佣人手里的密封盒子上。顾探起身从佣人怀里抽出盒子,他侧耳听了听盒子,对安希尧说:“不是炸弹。”   安希尧松了口气,才对佣人说:“小雀,拿剪刀来!”   小雀退去,一会儿就捧着把剪刀来给安希尧。安希尧亲自剪开胶带,打开盒子,里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不耐烦打开一层又一层包装纸,突然,一个鲜红的东西从他怀里掉下,落在地上。   苍蒹葭瞪眼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东西,脸色一白,突然叫了声:   “啊!”   其余人都是一惊,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包裹里的东西,竟是一截手指!   ------题外话------   今晚七点领养榜哦!   猜猜谁是幕后人?   ☆、136、恐吓视频   “这…”   苍蒹葭退后到安希尧身边,美丽清冷的脸颊没有血色。   安希尧抱住妻子,没有说话。   夜君然深呼吸一口气,捡起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手很大幅度的颤抖着。那手指根部上的肉跟皮还粘连在一起,断痕处不像是一刀斩下那般干脆利落,倒像是硬生生扯下来的!   到底有多恨一个人,才会选择这种血腥没人性的手段?   艾伦跟屋子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的良民,虽然知道自己哥哥的身份不一般,必定会经历一些难以想象的事。却没料到,他这刚一来C市,就碰到这种事。   捂住胸口,艾伦倒在一脸平常的顾言溪肩头,嘴皮子都在哆嗦。   夜君然沉着脸仔细端倪手指,从长度跟外形来看,这是人体右手上的无名指。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银白色环形戒指,很简单的一个圈,却将夜君然整个人打入冰窖之中。   “这枚戒指…”他脸色一白,脚步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回座椅上。握着那根手指的右手,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瞧见夜君然的反应,顾诺贤心里也是一沉。   看来这根手指,的确是安怡情的。   纪若也跟着别过目光,不忍去看夜君然跟他手里的手指头。   顾探捡起地上的包裹盒子,仔细看了眼,才发现包裹单上只写了个收件人名字跟地址,至于发件人以及发送地址,统统没有注明。顾探将包裹扔到桌上,才道:“小雀,送包裹的人长什么样?”   小雀还没从方才这惊悚一幕里回过神来,她乍然听到顾探的问话,较弱躯体都跟着抖了抖。“他…他好像…”小雀努力平息下心里的害怕,才细细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刚才快递员的外貌。   “我想起来了!”小雀咋呼叫了声,才道:“他穿着红色的冲锋衣,背着一个双肩包,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脸上也戴了一张口罩。我听到门铃声就跑去打开门,那个人匆匆把快递扔我手上就走了。”   “匆匆走了?所以,你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模样?”顾探敏感抓住关键词。   小雀遗憾摇头,“没有,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顾探叹了口气,看来这仅有的线索也断了。   “他戴手套没?”始终安静的顾诺贤突然发话了。   小雀皱眉想了想,不确定说:“好像是戴了…”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亮,“我确定他戴了,还是一双白色的!”   “什么款式的,什么材料的?”   顾诺贤接连质问,小雀想破了脑袋,才小声应道:“就…就那种一次性的白色工地手套。”地上有手指头留下的血液,顾诺贤盯着那摊血液,保持缄默。   苏希拍拍苍蒹葭的肩膀,安慰说:“那人神秘兮兮的,敢冒着被我们发现的危险也要亲自登门送来这东西,这就说明他的最终目的不是怡情。”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怡情还活着。”   “蒹葭,你不要太过担心,有我们在,有炎门的兄弟在四处寻找,怡情一定会被我们找到的。”同是做母亲的,苍蒹葭现在心情有多焦急,苏希也是明白的。   苏希的声音属于温柔型的,她安慰人的时候,格外让人安心。苍蒹葭抬头看着她,永远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眼里,布满担心。“但愿如此。”   …   直到中午,炎门的部下也没有找到安怡情的下落。那之后,也没有新的快递送来,安怡情就像人间蒸发似的,音讯全无。   一群人待在安家,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中途顾凌墨打了通电话来,纪若嘱咐他好好吃饭,又叮嘱陈管家看好他,这才挂了电话。   “若若,过来吃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发生这种事,饭依旧还得吃。厨子将菜全部端上桌,顾诺贤见纪若挂断电话忧心忡忡的样子,眼里也有了不舍。“你放心,墨墨不会出事。”   纪若看了眼顾诺贤,轻轻点头。   这种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他。   围席落座,一群人对着满桌子饭菜,全都食不知味。艾伦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刚准备放进嘴里,夜君然突然说了句:“怡情最喜欢吃红烧狮子头。”   满室寂静。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夜君然,有些下不去筷子。   艾正在嚼狮子头,听到哥哥这话,喉咙一哽,一整个狮子头顺着喉咙吞下。   “嗝!”   他拍拍胸口,暗道这顿饭真是吃的心惊胆战。夜君然给他递来一杯水,佯装轻松笑笑。“慢些吃,别噎着。”   艾伦愣愣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才低头小口小口吃饭。安希尧放下筷子,环胸看着桌旁唯一的空位,心里忧心不已。他是最宝贝怡情的,他对安怡情的爱,用溺爱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安怡情出了事,他这做父亲的,还怎么吃得下饭?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安家上下火急火燎等待之际,北城某处废弃的屋子内,十几个大汉正持枪指着一个低着脑袋,还未清醒过来的女孩。   一张实木长椅上,安怡情眼睛被蒙上黑色布条,双臂被人绑在身后,跟长椅束缚在一起。她耸拉着脑袋,嘴唇干涩,已经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了。   “鞍子,你说这药是不是打过量了?瞅着一天都快过去了,这丫头还没醒来,该不会是药剂过量直接给打死了吧!”一身绿色T恤穿在身,三十出头的汉子热得满头是汗。   屁大点的屋子里,或站或坐了十几个汉子。   天花板上,只有一张吊扇摇晃的咯吱咯吱作响。地上散落的快餐盒堆放在一起,有蚊子在上面嗡嗡飞舞,一群人热的大汗淋漓,凶恶的一张脸上,全都噙着急躁跟不耐。   “老羊,别胡说八道,我们只需要听上头的命令就行,管她是死是活!”被老羊称作鞍子的瘦猴男人踢了老羊一脚,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他妈的,这天真热!”   鞍子拉了拉衣领子,浑身都在冒汗珠。   一群人也跟着席地而坐,十几个大汉都瞪大眼睛看着安怡情。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老羊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掏出手机,毕恭毕敬开口说:“老板,您好!”   “她还没醒!”   “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啊?真的要这么做?”   老羊为难看了眼安怡情,这才忙应道:“好的好的!绝对不会暴露位置!是!是!我们马上做!”老羊唯唯诺诺挂了手机,站起身来,又一把将鞍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干活了干活了!别没精打采的!”老羊一声吆喝,刚还热的昏昏欲睡的一群人,立马来了精神。“老板打电话说什么?是有新的命令吗?”鞍子靠着墙壁看老羊,满脸都是不解。   老羊努努嘴,朝一个少年吼道:“去端一盆子冰水来!”少年忙不迭从快餐盒后面的木柜子里找出一个盆子,跑去楼下端来一盆冰水。老羊接过冰水,哗啦啦,直接将冰水倒在安怡情脸上。   沉睡的意识猛然受到刺激,安怡情双脚弹了弹,黑布条下的双眼乍然睁开。   视线内是一片黑色。   安怡情屏住呼吸,没有喊也没有叫。她耳朵竖了竖,听出来大约有十几个人在周围。“几点了?”安怡情开口,声音还算冷静。老羊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看安怡情的目光,有了些不同。   “识相点!你身手再好也没用,你已被我们注视了软骨剂,丧失了所有力气。你现在,就是一只羔羊,只有任我们宰割的份!”鞍子说话间,枪杆朝安怡情下巴指了指。   冰凉的枪杆贴近皮肤,安怡情全身血液倒流。   被绑起来的双手挣了挣,真的没有半点力气。安怡情心里一沉,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动动右手,发现自己右手神经疼得厉害。   “你们对我右手做了什么?”她声音更深沉,却没有多少焦急慌乱。   命还在,就没必要要死要活的大喊大叫。   鞍子手中枪杆顺着安怡情下巴滑下,沿着胸部,来到她的腹部。“哈哈,你那美丽漂亮的右手,被我们扳断了一根手指头!现在,嘿嘿…”他神经兮兮笑,笑声有些毛骨悚然。“现在,你那手指头应该就躺在你家餐桌上吧!”   安怡情皱皱眉头,安静闭上了眼睛。   “…哦。”她轻轻应了声,鞍子跟老羊都从她这话里听出了无所谓的态度。   “臭娘们,少装逼!”鞍子看不惯她这态度,他右手往前一送,枪口死死抵着安怡情的腹部。“信不信,只要老子手中这玩意儿一个擦枪走火,你他妈就能丧失半条命!”   安怡情依旧冷脸相对,没有半点反应。   “哟呵!还挺能耐,真沉得住气!”鞍子抬起步枪,作势要打她一枪杆,被老羊眼疾手快给阻止了。“鞍子,够了!别误了正事!”   鞍子瞪瞪眼,不情不愿收回手。   老羊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相机,递给鞍子,说道:“握好,手别抖!”   “好!”鞍子打开摄像机扛在肩头,正面对着安怡情。老羊往自己脸上戴上一个黑色面具,他握着枪,走到安怡情身边。说道:“安小姐,还请你配合。”   安怡情缓缓抬起头,被黑布条盖着的眼睛依旧闭着。“哼!一群垃圾!”   被一个小女娃讽骂,老羊颜面荡然无存。   老羊震怒,粗糙大手连着拍了安怡情脸颊五六巴掌,打得安怡情脸颊红肿,嘴角流血。老羊一只脚搁在长椅上,身子朝前倾,居高临下看着安怡情。“安小姐,跟我们的观众朋友打个招呼吧!”   安怡情被打了,一身逆鳞温顺了些许。她对镜头冷冷一笑,才道:“我还活着,别担心。”   啪!   又是一巴掌,扇在安怡情另一边脸颊上。“妈的!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你老子,拿五个亿来赎你!”   安怡情呵呵笑,“五个亿太少了…”简直就是在作践她。“这样吧,五十个亿吧!”   老羊面具下的面色一僵,他眯眯眼,看到安怡情嘴角嘲讽的笑,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臭娘们!敢耍老子!”怒气涌上心头,老羊端着步枪的手一抖,子弹脱膛,挨着安怡情臂膀擦过,打进地板上。   安怡情轻哼一声,赤裸在空气中的臂膀顿时化开口子,溢出鲜血。   “臭娘们!现在开始,老子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否则,我就一颗子弹代替一个字,把你打成个马蜂窝!到时候,看你爹妈找谁哭去!”   听到爹妈两个字,安怡情始终平静的内心,荡开圈圈涟漪。   她才十九,她怎么舍得离开父母,独自离去?   见安怡情不说话,老羊拿出一张纸,一板一眼念出大逆不道的话。安怡情在他的威胁下,一个字,一个字的叙述出那些字眼。心里,却觉得惊骇。   是谁,心里对这个国家抱有如此大的怨念?   ——   “现在几点了?”   安希尧右手拄着半个脑袋,靠在沙发上。中年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整日整夜的担心,显得有些虚白。   夜君然依旧看着手里那根手指,没有出声。   其余人,通通沉默着。   艾伦吞了口唾沫,仰头看向钟表,才说道:“六点五十了。”夜晚,六点五十。   夜君然眼神一动,呢喃道:“一整天了!”   “是啊,都一整天了…”苏女士原本还算平静的温柔脸颊,也开始布上一层惊忧。   “先生,晚间新闻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安家素来有看晚间新闻的习惯,每天到了这个点都会准时开电视。现在家里发生了这事,管家也拿不准安希尧的心思。   安希尧正欲罢手,顾探却开了口:“开电视,这屋子太安静了,需要点声音。”   没有人反对顾探的话,或者说,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无暇关心这些闲事。很快,晚间新闻准时播放,播音主持人端坐在镜头前,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介绍今日发生的大事。   照例是国家领导人去了某某基层考察,某某高官被检举,某一年潜逃的杀人犯被捕。国外某处又发生了恐怖袭击,M国与J国战争越发激烈白热化,当地居民成难民,搬往其他国家…   全国新闻播放完毕,就轮到了全球局势新闻播送时间。可就在这时,电视机屏幕上人像突然消失,接着,出现雪花。察觉到动静,安家几人同时抬起头,看向电视屏幕。   雪花闪烁了几秒,黑了屏的电视机里,突然响起一群不合时宜的声音。   细听,似乎是好几个男人在交谈。   “怎么回事?”艾伦夸张一叫,“嘿,你们C国的晚间新闻不会遭遇黑客了吧?要不要这么菜!”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电视台被黑客侵入,这可是一件丢脸的大事!   顾言溪对艾伦摇摇头,才道:“安静些!”   艾伦这才想起这时候不适合吐槽这些,才安静了下来。好几双眼睛都盯着视频,有一个念头,在他们心里呼之欲出!几人对视一眼,眼神同时一变。   似是要验证他们的想法,那些交谈的声音消失,紧接着,视频里闯入一群戴着面具的大汉,以及一个被绑在实木长椅上的女孩。   “怡情!”   夜君然瞳仁一缩,整个人都在霎那僵硬。   安氏夫妇紧张看着电视屏幕,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苍蒹葭手指几乎要插进安希尧肉里。   “安小姐,跟我们的观众朋友打个招呼吧!”持枪的大汉开了口,声音明显经过技术处理,听上去有些深沉,冰冰冷冷。被遮住眼睛的女孩抬起头,隔着黑暗看男人,她冷冷回了句:“哼!一群垃圾!”   啪!啪!啪!啪!啪!啪!   男人六个巴掌,全扇在安怡情左脸颊上。   安怡情闷哼吐血,没有喊叫。苍蒹葭心脏一缩,突然叫喊出声:“怡情!”她突然站起身,双臂之上青筋暴跳。安希尧忍住愤怒拉住快要暴走的苍蒹葭,硬声说:“蒹葭!冷静!”   苍蒹葭双瞳赤红,看着电视机里又被扇了个巴掌的安怡情,心里在滴血。   夜君然垂落在两旁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整个人都陷入阴寒之中。艾伦朝顾言溪身旁靠近了些,都不敢离自己哥哥太近。哥哥此时气息太危险,比恶魔还可怕。   砰!   一声枪响,大厅内几人心跳同时漏了一拍。   “臭娘们!现在开始,老子念一句,你就跟着念一句,否则,我就一颗子弹代替一个字,把你打成个骷髅!到时候,看你爹妈找谁哭去!”   视频里,又想起冷冰冰的机器处理声音。   安怡情沉默了两秒,缓缓点头。   黑面具男人拿出一张纸,念叨:   “可悲的人民啊,你们可知道,你们忠诚爱戴的这个国度,有多肮脏卑鄙!这个打着民主旗号,实行专政权利的国度,我要让所有人认清你们丑陋的面目!”   “曾经忠诚与你的战士,被你污蔑成背叛者!你们扛着冰冷的武器,穿着罪恶的军衣,闯入民宅,血洗屠杀我全家!”   “告诉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平息三十四条无辜牺牲掉的灵魂!”   “告诉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抵偿我这十四年来所经历的痛苦!”   冰凉的声音,逐字逐句念出载满仇恨跟诅咒的话。安怡情在面具男人的胁迫下,慢吞吞念出这番违心话。苍蒹葭听到这段话,脸上血色全无。她低头看着地板,双眼无神。“是他…是那个余孽归来了!”   “你口中的他,是爷爷临时前说的那个失踪了十四年的孩子?”安希尧此刻心也乱了。   如果是那个人,那就真的糟糕了!   苍蒹葭点点头,脸白如雪。   “苍爵霄,你以为你死了,你所犯下的罪孽就能全部得到宽恕吗?我会让你知道,做错事,就必须付出代价!你当年屠杀我全家三十四口人,如今我羽翼丰满归来,我要一点点的,慢慢屠杀尽你苍氏满门!”面具男又道,谁都没看见,他持枪的手抖了抖。苍爵霄,不正是前不久逝世的开国老元帅?   安怡情俏脸一僵,苍爵霄三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妈的,给老子念!”面具男一脚踹在安怡情独自上。   长椅砰的倒下,安怡情跟着翻身倒地。   面具男人又朝着安怡情四周接连开了好几枪,这才一手粗鲁地将她从地上踢了起来。“臭娘们!你念还是不念?”   安怡情肩膀被面具男人拽在手里,她冷冷一笑,抬起头,喉咙一滚,张嘴对着男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滚!他的名字,你不配叫!”   “妈的,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面具男人突然松了手,安怡情倒在地上,一脚又一脚,无情狠戾地落在她身上。   屏幕外的一众人全都屏住呼吸,脸色都很难看。   “安希尧,若想见到你女儿,就给我们准备好五十亿现金!明日黄昏时,等我们电话!如果你不识相,那么,你女儿的身体,会被我们一点点的寄往全国各地!”   视频到此结束。   ------题外话------   还有以下角色未被领养,感兴趣的妞儿们可以留言领取哦~   安怡情、裴任荣、吉赛尔、安德烈、夏佐、萧云宸、影媚、杜子铭、、纪谱霖、林翡彤、崇安、艾伦诺曼…   PS:感谢亲们的月票跟五星评价票,以及鲜花!   明日早上有二更。   ☆、137、你就是我的北极星   几乎全国各地都看到了这段莫名其妙的恐吓视频,听到最后那句话,所有人哗然。安希尧,那不是安氏企业的老总吗?苍爵霄,不正是前不久刚仙逝的老元帅吗?   那被绑的女孩,不就是安希尧的女儿,老元帅的外孙?   还有,三十四口被屠杀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国家为何又被坏人说成是肮脏丑陋的国家?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国家,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恶事?   百姓脑子里装满了无数疑问,一时间,全国上下皆沸腾。国外时刻关注着C国动静的媒体,纷纷迅速转载此视频,并在报纸上用大篇幅刊登此事。   但凡不是傻子,都意识到这是一起动机不纯,严重的政治犯罪!   视频刚播送出去,立刻就有国家高级技术人员追踪黑客位置,却一无所获。   …   大厅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清。   “除了坐以待毙,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纪若实在是受不了这份闷沉,她环顾一圈屋内每个人的表情,毫无意外,大家都是沉默不语的。只有顾言溪跟艾伦两人相对表情轻松些。   顾言溪早些年一直在国外,跟安怡情关系自然没有他们好,他心里也担心安怡情的安危,但那份担忧感,终究没有这些人强烈。   听到纪若这话,顾诺贤却偏着脑袋,用右手修长食指揉搓坚毅的下巴线条。“我们或许,可以去工地附近找找。”   “怎么说?”夜君然陡然抬起头,盯着顾诺贤,目光囧亮。   “还记得小雀说过的么,那个送快递的为了不在快递盒上留下指纹,带了一双普通的工地手套。”他双手交叉搁在下巴前,冷冽的双眼,噙满思量。“我怀疑,那群人就藏身在某片工地附近。”   安希尧猛地起身,“你说得对!时间过得越久,只会让事态发展越恶劣!”他看了眼苍蒹葭,说道:“我亲自带人去找找!”这么坐着,他实在是焦急。   苍蒹葭拉住他的手,跟着起身,“一起。”   安希尧伸手摸了摸苍蒹葭的长发,目光不减深情:“小九…”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轻唤过苍蒹葭的小名了?安希尧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有些恍惚。   苍蒹葭靠近他,好看的脸颊,布满不容置喙的坚定。“希尧,那是我们的女儿。”   是我们的女儿,所以担心欢笑,我们一起。安希尧心里一软,想到女儿如今的处境,又是一痛。“好!”   “我们也去!”   顾探突然站起身来,他扫了眼大厅里的人,冷声说:“艾伦你跟言溪分一组,带人去东城工地寻找,记住,大小工地全不放过。”顾探又扭头看向顾诺贤夫妇,说道:“诺诺你跟若若一组,带人去南城,那片区域你们更熟悉。”   “小希,君然,你们跟我一起去西城看看。”西城,是C市相对落后的城区,那里这些年忙着拆迁,治安混乱,最有可能查找到线索。当然,那一块也很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险。   “希尧你跟蒹葭就在北城这片搜查!”安家跟顾家住所隔得不远,都在北城。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熟悉敌人的势力,可敌人却将我们摸得一清二楚。这次出去,都保护好自己,不许出茬子!”到底是年长的人,顾探站在指挥者的位置呼风唤雨二十好几年,无论是经验还是考虑事情,方方面面都比较全面。   他这一番话说完,安希尧朝他递去一个感激眼神。   “出发吧!”   “好!”   一群人同时出门,开着自己的车,朝各个城区赶去。   纪若坐在车内,顾诺贤负责开车,她目视前方,总觉得这附近有上百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你感觉到了吗?”她看着前面,假装随口一问。   顾诺贤从喉咙里哼出个嗯字,才对她说:“不要紧张,对方肯定会派人跟踪我们。”他心里有些不确信的想,知道他们的行动,敌人会不会转移安怡情的位置?   “顾诺贤,如果怡情这次…”后面的话,纪若说不出口,她偏头看向他,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做?”   顾诺贤冷冷笑,只说一句话:“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们这群人,全都是眦睚必报的性格,人若犯我,我必要千万倍偿还给他。纪若听着,心里突突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   顾言溪跟艾伦在去东城的路上,就接到炎门八执事之一的蓝哲打来的电话。   蓝哲告诉他们,西城共有十一处正在建设的建筑工地。蓝哲将每一处工地的位置发到顾言溪手机上,这才打电话继续通知其他人。   顾言溪对东城也不太熟悉,两人在导航的指导下,赶到各处工地查看。   一个晚上寻找下来,毫无收获。   而另一端的西城,也是没有半点线索。顾探跟苏希以及夜君然三人站在最后一处工地门前,眼里无不气馁。   “不在西城,也不在东城。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他们将怡情囚禁在北城?”苏希靠着车头,扭头看顾探。顾探浓黑眉头轻轻蹙起,好几秒后,他才闷闷回道:“我不知道。”   他感到很无力。   一群亡命天涯的人,绑架一个女孩,想要躲起来太容易了。   他们财大势力大又如何?   有钱有势利就能只手遮天吗?就能运筹帷幄一切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人心叵测,遇上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他们这些人,也只有认栽等死的份。   “不会在北城。”夜君然吸了口空气中燥热的因子,对上顾诺贤跟苏希投来的疑惑视线,他道:“对方还没那个胆子在北城为所欲为。”北城眼线众多,敌人放不开手脚,还怎么做事?   “你说的没错。”苏希轻叹一口气,“就看诺诺他们那里了。”   夜君然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灰蒙蒙只有两三颗黯淡星星的天空,心里集了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口。   …   毫无意外的,安希尧跟苍蒹葭此行也是毫无收获。   几个人先后回到安家,见彼此都是一脸落寞,心一点点沉下去。到最后,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顾诺贤他们身上。   南城一直是C市近年来经济发展最迅速的区域,GA国际坐落于此,加之不少娱乐公司纷纷在此建立,带动了大片经济发展。建筑商跟房地产老板自然将目光对准这块寸土寸金的风水宝地,纷纷来此建房。   建筑工地多,单是顾诺贤两人不知道要找到何时。不做过多考虑,顾诺贤个宋御打了个电话,双方人马分别寻找。   两人接连跑了十几个工地,眼见剩下的场所只有两三个了,纪若的脸色也跟着一沉。又是半个小时候,两人来到了最后一处工地附近。   “仔细点,别错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下车前,顾诺贤提醒纪若。   纪若点点头,抬腿走进黑暗之中。顾诺贤看着她的背影,有种纪若此行一去,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他心脏猛地一紧,硬生生转了个身,朝纪若追去。   纪若握着手电筒,正观察着四周废弃的小建筑物,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有些吃惊。   她扭过头,果然见到亦步亦趋跟来的顾诺贤。“跟着我做什么,分开找更快。”她瓷白小脸在夜色下暗自绽放出瑰丽迷人的色彩,顾诺贤深深看了她一眼,故作平常应道:“夜这么黑,怕你迷路找不到我。”   纪若微愣,玩笑应了句:“我找不到谁,也不会找不到你。”   “哦?”顾诺贤挑起眉头,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倒好奇起来了。“说说,为何你这么肯定能找到我?”他看着她,眼神很认真。纪若手电筒对到顾诺贤胸口,修长手指一下下戳顾诺贤的胸膛,纪若说:“你抬头,看北方。”   顾诺贤抬头,顺着北方看去。   城市永远没有纯粹的黑夜,看天空,也是灰色的。“看什么?”   “看到那颗星星没?”纪若指了指北方天空,今夜星辉黯淡的北极星。顾诺贤眨眨眼,眼里补上迷茫。“看到了,北极星嘛!”这跟她能找到他有什么关系?   纪若耸耸肩,背对他朝黑夜深处走出,清冷的声音顺着夜风传到顾诺贤耳朵里。   “于我而言,你就是北极星,再黑暗的夜,我都能找到你。”人追逐北极星的所在,是天性使然。她能在任何地方找到顾诺贤,是爱意使然。   因为这话,顾诺贤心脏鼓鼓做跳。   他小跑上前跟纪若并肩同行,两双冷眸,仔细扫视着周围,一风吹一草动,全不放过。   站在一栋四层废弃居民楼前,纪若突然停下脚步。此处,距离建筑工地只有四百多米。   建筑工地前段时间因为工人坠楼死亡而被举报,不得已停工,原本住在这些居民楼的农民工也纷纷搬离,去别的工地上干活去了。现在,这一片区域几乎就成了空楼。   顾诺贤跟着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腕,用电光扫了圈大楼,耳朵竖了竖,说道:“没有人。”纪若眯眯眸,白了他一眼,接口说:“准确说,是现在没有人。”   “什么意思?”顾诺贤又多看了两眼居民楼,的的确确没有人存在,他的听力是极好的,有人的话,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纪若朝他靠近,说道:“你那鼻子不是属狗的么?你闻闻,这里有什么不同?”顾诺贤每次都能闻出她身上的香水味道,这次偏偏没注意到周围的不同。   顾诺贤不做多问,他勾鼻子嗅了嗅,随即蹙眉头。   “骚味。”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散开。   “停工四个月的员工住宅区,还有新鲜的尿骚味,顾诺贤,看来我们找对了。”纪若俏脸冰寒,顾诺贤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你这么聪明,我都没有用武之地了。”还记得第一次在原始森林里生活的那几天,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顾诺贤都能察觉到,倒是纪若有些粗线条。   纪若得意耸耸肩,“你最近日子舒坦,危机意识有所减少,不该。”   “的确不该。”   顾诺贤牵着她,说道:“跟我后面。”他危机意识虽然没之前箭弩拔张氛围下那么警惕,但他身手可没有倒退。纪若也不矫情,乖乖站他身后,两人轻手轻脚上了楼。   居民楼内,看着没有异常。   一楼长了杂草,二楼只有一张没被盖的床,看不出多少问题。三楼除了几件之前居民不要的破衣服,更是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四楼,则有几盆落下的盆栽,仍在在顽强生长。   废弃的筒子楼里,墙壁大多差不多,两人也不能确信,这就是之前对手拍摄视频的屋子。   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失落。   “看着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啊!”纪若喃喃一声,两人回到楼下,顾诺贤的脚步却停在三楼楼道间。“顾诺贤,有新发现?”纪若跟着停下脚步,看着一切正常的三楼,挺好奇的。   顾诺贤耳朵又动了好几下,突然说了句:“苍蝇,有点多。”   纪若开始没理解,沉默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意思。“苍蝇都喜欢叮咬食物,现在苍蝇还留在这里没有飞出去,说明之前有大批人在这里待过。”   纪若牵起顾诺贤的手,说道:“顾诺贤,我们来晚了!”   顾诺贤叹了口气,两人携手离开,边给顾探打电话汇报情况。   黑暗中,一颗大树上,一双澄清的眸子凝视着纪若单薄的背影,不言不语。纪若心里再一次生出被人盯上了的错觉,她转身,看了眼一排排筒子楼,眼里闪过意外。   只是错觉吗?   *   眼睛被黑布条遮住,被放倒在一张单人床上的安怡情,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浑身酸痛,五脏六腑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从周围人浅浅的呼吸声中,她能猜到,多半是黑夜。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地方,身旁是一群恶徒,安怡情心里虽不至于害怕,却觉得有些孤单。   她突然好想爹地妈咪。他们现在肯定担心坏了。   还有夜君然,他最紧张她了,现在自己被绑架,他一定很担心吧。   想起痴情不悔的夜君然,安怡情目光闪了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在死亡的威胁前,她才发现,之前要死要活的那些暗恋,狗屁都算不上。   如果能活着回家,她也想试一试,被人宠爱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老羊吃了方便面,给安怡情随便冲了碗糖开水,强行灌她喝下,便坐到一旁,静候上面那人的命令。   …   纪若深夜回家的时候,顾凌墨已经睡下了。   早晨她起床时,顾凌墨正跟顾探待在一起。大的在打拳,小的手里也带着一副小手套,依样画葫芦,学顾诺贤打拳。顾诺贤余光扫过小人儿,连续两日不曾轻松过的眼睛里,多了些暖意。   “小呆子,你以后长大了要干什么?”顾诺贤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擦脖子,随口一问。顾凌墨知道小呆子指的是他,也不生气。他小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膛,说道:“当厨子!”   “啧啧!”顾诺贤嗤笑一声,“屁大点出息!”他顾家人,长大了去做厨子?简直笑话!不知道是该说顾凌墨胸无大志,还是该说他过分懂得安于现状。   顾凌墨听不出顾诺贤的话里的鄙夷,他只听到了顾诺贤的笑声,还当爹地是高兴了。纪若一边整理额前碎发,一边问顾凌墨:“墨墨为何想要当厨子?”   顾凌墨看了眼漂亮的妈咪,又露出那没心没肺的笑容。   “当厨子,就可以每天,做好吃的,给爹地妈咪,还有,哥哥吃!”   听到这话,纪若笑容放大,顾诺贤却微微怔住。他垂眸看着小不点,突然觉得顾凌墨这小梦想,也不是那么没出息。好歹出发点是好的。   …   吃了饭,纪若跟顾诺贤仍旧是去安家。剧组缺了夜君然,又缺了纪若,干脆放了三天假。这倒了却她一桩心事。   “墨墨,妈咪跟爹地要去安姐姐家里,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不要乱跑哦!”纪若挎上包,冲正在喝粥的顾凌墨嘱咐。顾凌墨眨眨眼睛,清隽小脸,浮上笑意。“知道了…”   *   中午睡午觉醒来,顾凌墨赤脚下楼,没有见到管家,便一个人抱着哥哥临走前送给他的皮球,去院子里拍球。   他用力没轻没重,皮球突然越过院门,飞出院子外。   顾凌墨愣了愣,打开院子门,赤脚跑出去。站在路边,眼见自己的皮球顺着下坡马路往下滚去,他想到妈咪临走前的嘱咐,又不敢乱跑了。可是…   “那是哥哥,买的!”想到是哥哥买的,顾凌墨突然迈开小腿,飞快朝皮球追去。   一双黑色运动鞋出现在马路下方,挡住皮球的去处。顾凌墨一喜,加快脚步,肉嘟嘟的朝皮球跑去。他弯身,捡起皮球,抬头,笑看男人。   “谢谢你,大哥哥。”   男人摸摸他的脑袋,轻轻笑:“不听妈妈话的小朋友,可不乖哦…”   ------题外话------   不听话的小朋友,可是会遇到狼外婆的哦~   ☆、138、我要他的骨灰   午后三点,空气燥热难耐,人心浮动不安。   屋子里一群人,全都守在电话旁,一副心绪不安的模样。顾氏父子手里捧着高配笔记本,只要家里电话一响,他们就能迅速锁定到来电人的位置。   已故老元帅的女外重孙被恐怖人士绑架,无论是国内媒体还是国外媒体全都时刻关注着此事。此次事件影响太恶劣,甚至惊动了国家高层领导人。   从昨晚那段视频播放出来以后,高层全都嗅到了政治报复的危险味道。这几天领导人出行,全都配有大批保镖,谁都不敢保证那疯子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们也捉去给宰了!   为了安抚民心,国家一把手董生阁下亲自召开记者会,就此次事件发表严厉申明。他明确指出此次事件是国外某唯恐天下不乱的恐怖组织,为了挑衅C国威严,故意捏造不实消息,以此来抹黑C国外交形象。   他再度申明,关于视频中面具男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且不论真假,董生阁下亲自发表申明,国内民众大多选择相信他,选择相信国家。毕竟,这个世界看似和平,实则大大小小的战争可从没停止过。政治阴谋论下的真相究竟是怎样,那不是他们能揣测的深度。   国内动荡平息,国外各国政府却并不相信董生阁下这番说辞。好不容易有机会看到崇尚和平的C国发生这种事,国外媒体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肯轻易放过C国政府。   欧洲H国最大报社‘国家民报’针对安怡情被绑事件问话C国政府,希望C国政府可以明确指出,他们口中所说的某恐怖组织究竟是哪一组织。   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事实真相是董生阁下所说的那样,系恐怖组织所为。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C国政府为了掩盖事实真相,编造出来的谎言。   面对其他国家政府不依不饶的提问,C国政府直接以此为国家事务,不便透露过多为由,一律拒绝回应。   *   三点半的时候,国家总理陈幽平在十几辆保镖车的拥护下,亲临安家。   “先生,门外有人请见。”   安希尧看了眼管家,问道:“谁?”   “陈幽平总理。”   陈幽平三个字一出,屋子里几个人同时一怔。安希尧看向顾探,一脸莫名。顾探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起身,跟其他人说道:“我们先退下。”他带着顾诺贤跟顾言溪一群人上楼,将大厅让给安希尧。   安希尧起身,理了理外套,跟苍蒹葭一起走出大厅,朝大门走去。   大门打开,陈幽平一身黑色中山装,年过五十五的他,看着十分有精神。他笑呵呵的模样,看着像是一只笑面虎。安希尧不动声色打量了他几眼,才用不算多恭敬的声音开口道:“总理,下午好。”   苍蒹葭冷眼转了转,开口跟他打招呼:“陈叔叔,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屋说话。”陈幽平是苍爵霄的义子,跟苍家来往密切,他能坐上国家二把手的位置,还得多亏苍爵霄的提携跟帮助。   陈幽平走进安家,随着安家大门关闭,他才跟苍蒹葭说道:“蒹葭,怡情发生这事,我深感抱歉。”   苍蒹葭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其他话的意思。这个时候,她心里很乱,实在是没有心情跟陈幽平打太极。   安希尧眯眼看着陈幽平的后背,心里有些怪异,这风口浪尖上,陈幽平这等人物亲临他们家,难道真的只是来看看他们的?管家亲自奉上上等的铁观音,陈幽平喝了一口,感叹道:“真是没想到,那余孽又回来了!”   苍蒹葭凝视着茶几上在冒热气的茶杯,没有说话。   “蒹葭,你是不是在怪我们?”陈幽平双眼里的目光,锐利又毒辣。苍蒹葭勉强勾唇冷冷笑,应了句:“不敢。”   “呵呵…”陈幽平放下茶杯,看向苍蒹葭,脸上有无奈。“蒹葭,苍老当年做那种决定,也是迫于无奈。你要知道,倘若那对夫妇真的背叛国家,将那份机密卖给他国,那可就糟糕了!”   苍蒹葭垂着双眼,依旧不言不语。   “总理今日专程前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堂堂国家二把手登门,若说只是前来安抚家属情绪,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的,安希尧可不会相信。   安希尧偏头看向陈幽平,对上陈幽平若有所思的双眼,心里冷冷一笑。“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吧?”   安希尧语气上扬,却凭生冷意。   陈幽平眯眼看着这个成绩斐然,清姿卓越的年轻人,心里是佩服的。安希尧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自然是知道的,这人黑白两道横着走,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本身能力强横,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仰仗苍老爷子的威严,另一方面,也是政府某些人默许的。   任何一个国家,都有黑白两道。   白道在明,黑道位暗。各国政府有各自不同的较量,地下黑道也有排名对比。每个国家都有地下势力,他们不可能将黑道赶尽杀绝,倒不如和平相处,各取所需。   有时候政府不方便放手干涉的事情,还可以请黑道某些人帮忙解决麻烦。如今的政府与地下组织之间,关系似敌非友,还真有些理不清。   陈幽平盯着安希尧的脸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们中央政府也收到了匿名的威胁。”听到这话,苍蒹葭终于抬起了脑袋。   夫妇俩同时看着陈幽平,彼此眼里都噙着诧异。敢同一个强大的国家作对,那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哦?”安希尧诧异挑起眉梢,说道:“这里没有其他人,总理不妨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幽平双手交叉放在略鼓的腹部,才道:“五天前,我的家里突然出现一份匿名快递,不仅如此,就连董生阁下家,也有一份匿名快递!不过,信息内容是残缺的。”   “此话当真?”安希尧心里一震,那个人到底有多厉害,才能在危机重重的阁下家里随进随出,全身而退?而且,一切都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   要知道,这两人可住在C国保卫最严密的机关大院!   “不怕你笑话,我跟阁下也是吓了一跳。当天晚上我秘密去了趟阁下家里,我们两人将纸条凑到一起,信息内容才终于完整。”陈幽平眯眯眼,接下来的事情,他都不想再提起。   安希尧跟苍蒹葭齐齐问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陈幽平睁大眼睛,用复杂的语气说道:“纸条上说,若想保全国家,就让我们阁下五天之内,亲自召开记者会,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磕头致歉,还那三十四口无辜冤魂一个清白。此外,他还要求我们将苍老爷子的骨灰挖出来交给他!”   “混账!”苍蒹葭突然一拳头砸在茶几桌上,力气之大,桌子都缺了一角。   茶杯里的茶水晃了晃。   “我爷爷已经死了,他连一个死人都不愿意放过吗?”苍蒹葭满脸冰寒,女儿被绑,她本就恨死了那个幕后人,现在连入了土的苍老爷子也不愿放过,她真想活活撕烂那人恶心丑陋的身体!   安希尧将暴走的苍蒹葭拉回身边,才冷静问道:“如果不交出爷爷的骨灰,会有怎样的后果?”陈幽平眼皮子抖了抖,吐出一句话:“他会,毁了这个国家!”   “你真相信他有那本事?”苍蒹葭冷冷哼,“不过是一个余孽,他势单力薄,拿什么跟整个国家斗?”毁了这个国家,未免太可笑了些。   陈幽平轻叹气,沉默的表情,却是让安希尧心沉。   “蒹葭,你不清楚当年那份机密试验,到底是研究的什么东西。你如果清楚,就不会这么想了。”陈幽平看向苍蒹葭,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蒹葭,如果他将机密卖给其他国家,我们国家,乃至于其他国家,都有可能会被迫害毁灭!”   “到底是什么实验?”   听陈幽平说的这么严重,安希尧心里对那场神秘的实验,充满了好奇。   陈幽平抿唇不语,那件事,除了他跟阁下知道以外,现如今就只剩下那余孽知道。除此之外,知道的全都入了土。“你们只需要知道,那个人很危险,他现在或许毁灭不了这个国家,但毁灭半个国家,他一定做得到!”   “所以你今日前来,是想要我们答应他,将我爷爷的骨灰从土里挖出去,双手送到那人手里?”苍蒹葭厉声发问。   陈幽平垂眸不说话,便是默认。   苍蒹葭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阴寒,“我爷爷为这个国家服务了一辈子,他扛过枪上过战场,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国家的创建也有他的贡献!”   “这样一个为国家鞠躬尽瘁的老人,死了连保他入土为安你们都做不到吗?”   苍蒹葭心寒了,他们的国家,就这么让人失望吗?   “蒹葭,我们动用国家力量全国追查那人的下落,却没有半点线索。你还不明白吗?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其他力量在支持着他!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拿什么跟我们抵抗?”陈幽平深呼吸一口气,补了句:“我们甚至怀疑,背后支持他的,不是某个势力,而是…”   苍蒹葭与安希尧同时抬起头,心情很沉重。   “一个国家!”   倘若那人的背后真的有一个国家在支持,那这事就麻烦了。   “距离五天之约,还剩下最后一天。”陈幽平站起身,他摸了把脑门,深深看了眼苍蒹葭,丢下一句:“望你们考虑清楚,如果不如他意,怡情或许都回不来…”他带着一群保镖离开,来去匆匆。   苍蒹葭浑身冰凉,女儿被绑,现在对方又提出这等要求,这让她身心无不疲惫。安希尧搂着苍蒹葭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口干舌燥,开不了口。   顾探他们从楼上下来,几人都看着苍蒹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   五点多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座机,突然响起。顾诺贤跟顾探扫了眼电话号码,赶紧打开追踪系统,试图锁定来电位置。   电话响了好几声,安希尧才接起电话,却没有主动开口。   那头,先是响起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接着,传来冰冷的机器人声音:“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们是想定位我的位置吗?”   安希尧开了扩音,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话。安希尧一愣,垂下的左手握成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头低低笑,声音依旧冰凉。“别白费力气了,我的位置,你们查不到的!”安希尧看向顾氏父子,顾家父子同时冲他摇头,一无所获。安希尧心里一沉,冷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呵呵…”那人冷冷笑,敲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一道冰凉声音穿透电话机,“安希尧,你们不乖,此次交易,作废。”   听到作废二字,安希尧心里燃气熊熊怒火。“他妈的!少给老子装神弄鬼!你说,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怡情?”   “抱歉,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耍诈不合作,休怪我不讲道理。”那人桀桀一笑,安希尧听到他对身旁人说了句:“开枪。”   砰!   枪声刺耳。跟着响起的是,是一道女子的哼声。   那是安怡情的声音。   “怡情!”安希尧手一抖,电话机差点落地。苍蒹葭突然一声咆哮:“混蛋,你敢伤我女儿,我一定要亲手将你撕得粉碎!”   “呵呵,态度真差。”那人又低低笑,又道:“剁手!”   接着,肉体被斩裂的声音响起,噗呲噗呲,安希尧听得心惊胆战。   夜君然脸色一白,有些站不稳。   “啊!”   “啊!”   安怡情大叫,声音凄惨。苍蒹葭浑身一个哆嗦,双瞳赤红,她被吓得面无血色。“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她一把抢过电话机,对着电话那头一顿劈头怒骂。   “苍女士,你太聒噪了。”那人的声音,依旧冷静的没有人气。“你再多说一句,你女儿另一只手也要不保了。”他这么说,苍蒹葭心脏一跳,又想开骂。安希尧抬头劈向苍蒹葭后脖子。   双眼一黑,苍蒹葭顺势倒下。   苏希眼疾手快扶住苍蒹葭摇摇欲坠的身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安希尧努力平复了心情,才故作冷静问道:“告诉我,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她?”   键盘又是一阵响动,接着,再次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很简单,明天晚上六点之前,我要见到苍爵霄骨灰。过了六点仍未见到骨灰,那么时间每延迟半个钟头,安怡情的身体就会被我徒手撕掉,或许是脚,或许是脑袋,或许是胸,或许是心脏…”随着男人的话一点点传开,一群人心全沉到谷底。   “如果超过晚上十二点还没见到苍爵霄骨灰,那么…”键盘继续作响,没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那么,所有跟苍家沾亲带故的人,通通都要下地狱!”   “安希尧,我们明天晚上见。”   “拜拜!”   通话,到此结束。   安希尧靠着墙壁,浑身冰凉。电话里的嘟嘟声,此时就像催命音乐。   他抬起好几十个小时没有休息好,有些虚弱的脸颊,看向昏迷的苍蒹葭,又看看顾探跟双腿发虚的夜君然,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顾探没有说话,这件事,还得看苍蒹葭的态度。   夜君然却在此时突然开了口:“想个法子,让苍姨昏迷两天。”   “你想做什么?”顾诺贤看着夜君然,皱起眉头。夜君然冷冷哼,“死去的人,留着一把白灰做什么!”他走到安希尧身边,两人面对面而站,他道:“安叔叔,我要怡情。”   安希尧动动嘴唇,最终还是点下了脑袋。   他也要怡情活着回来!   *   陈幽平从车里下来,保镖先下车巡视一圈,确定周围是安全的,才打开车门,请他下车。陈幽平下了车,在保镖簇拥下进了屋子,他前脚刚踏进屋,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保姆接起电话,听了一句,扭头对陈幽平说:“先生,陌生电话,指名要您接。”   陈幽平眯眯眼,眼里多了些谨慎。   他接起电话靠在耳朵旁,听到了机器人的声音:“陈总理,明天下午三点,倘若我没有看见道歉视频,那么,时间每往后延迟十分钟,中央高层就将丧失掉一名高官。”   “如果过了十二点我仍未见到视频,那么,你们当年拼命想要守护的机密,将会被我卖给你们的老对手,M国…”   陈幽平心里一凉,紧接着又生出满心怒气,“你是谁!”   “呵呵,讨债之人!”   他说罢,迅速挂了电话。   陈幽平怔了怔,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一分钟之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接起,开口就问:“说,你到底是谁!”   “老陈,是我。”这次响起的声音,略稳沉,还有终年不变的威严。   陈幽平一愣,“阁下。”他恭敬应道。   “我接到他电话威胁了。”   陈幽平一惊,忙不迭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要我,明天下午三点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磕头道歉!”   “阁下,万万不可啊!”陈幽平急了,堂堂一国最高领导人,怎能任人摆布!“阁下,我现在就让老严派一支军队去灭了他!”   董生叹气,声音里有认命的味道:“抓不住他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的背后应该有M国的政府在支持。”董生看着窗外逐渐夕下的太阳,说道:“老陈,我不能当国家的罪人…”   如果那人真的把机密资料卖给了M国,那他就成了国家的罪人!   这个罪,他担待不起!   “阁下…您可知道,一但您磕头认错,那等待您的,将是一辈子的牢狱之灾!”错杀三十四条人命,他即便是最高领导人,也要承担自己的过错。   “呵呵…国家没了我,不会出大乱子。你知道的,那东西若真到了M国政府手里,假以时日他们研发成功,是会引发大麻烦的。如果这次我因为个人利益认怂了,这个国家都有可能会丧在我的手里。老陈,我是国家领导人,我已经让人民失望了,我不能再毁掉他们的家园。”   “老陈,通知政府公关,明天下午三点,国民台取消原有播放计划,我们要进行全国新闻直播。”董生说完就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窗户口,看着这片居住了好些年的机关大院,心里浮出浓浓的悲凉。   当年那场神秘实验,是上一届领导人做下的决定,他上任的那一年,实验已经进行了一年。他上任的第三年,南宫夫妇出逃,他们召开紧急会议,最终认定南宫夫妇叛国。   就是那一场会议,种下了今日恶果。   苍爵霄只是负责捉拿南宫夫妇的人,说到底,他们这群人才是罪魁祸首。   “孩子,希望我这么做了,能平息你的怒火。你的父母亲没有叛国,唯愿你,也能信守承诺!”董生长叹一口气,他转身上楼,想要泡一个热水澡。   明日还有最后一战,他现在心绪难平,需要泡澡冷静一下大脑。   *   抱着苍蒹葭上楼,安希尧将她放在大床上,才从密室里找出一根蓝色试剂。   “抱歉,小九。”安希尧亲吻了一下苍蒹葭的额头,歉意说。   夜君然举起右手,稳稳握住针筒,将针尖对准苍蒹葭的手臂,一点点插入她的皮肤,将蓝色试剂液推入她的体内。苍蒹葭哼了哼,冷眉紧蹙,却没有醒来。   苏希跟顾诺贤双双环胸靠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到底没说什么。   ------题外话------   有二更。   嗯,这个坏人有点可爱哦~   公告:为了感谢大家对歌儿的支持,歌儿做了个新福利,以后但凡是进了读者群的正版订阅姑娘,你们生日那天都可以得到歌儿写的小剧场祝福哦!   群号:301308756!欢迎加入帝宫鬼魅,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   ☆、139、是一场饕餮死亡宴   纪若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顾诺贤,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顾诺贤掏出手机一看,竟然也没有电了。昨晚他们回家太晚了,倒头就睡,忘了给手机充电。纪若皱皱眉头,拿起安家的座机,给他们家里座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响,就传来陈霖的声音。   “哎啊夫人,出大事了!”   纪若心里咯噔拉响警铃,“怎么了?”她声音陡然变得严厉,顾诺贤跟着起身走进她身边,刚好听到陈霖在电话那边嚷了一句:“小二少爷不见了!”   纪若脑子一懵,忘了思考。顾诺贤从她手里取过电话机,冷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小时前吧,我去上了个厕所,没见到小二少爷,还以为他午觉还没睡醒。后来我觉得不对劲,就上楼去找他,这才发现小二少爷不见了!”   “别墅附近找过吗?”   “找过了,不仅如此,我将整片别墅区都找过了!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小二少爷!少爷啊,你快回来吧!”陈霖急得满头大汗,“这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如果小二少爷真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陈霖有些语无伦次,顾诺贤说了句我马上回来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见纪若跟顾诺贤面色都有些异常,顾言溪跟艾伦也察觉到出了问题。顾诺贤扫了眼弟弟跟艾伦,简言意骇说:“墨墨失踪了!我跟若若先回家,妈咪下来了你通知他们一声。”   顾言溪一惊,跑楼上去禀告妈咪跟爹地。   顾诺贤牵着有些出神的纪若,飞快出了安家,开车朝自己家赶去。   *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一群保镖双手托在身后,站在大厅里,接受顾诺贤的滔天怒火。   顾诺贤一脚踢在为首大汉肚子上,冷漠的脸上,不怒自威。   大汉被他一脚踢倒在地,他不哼不叫,默默承受住顾诺贤的一脚,体内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顾诺贤的一脚,可不是开玩笑的。   “抱歉首领,是属下们失职!”   保镖温顺垂眸,认错态度良好。顾诺贤并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消了气,他抽出随身携带的小手枪,拉下扳机就要朝他开枪,还是纪若冷声阻止他说:“你杀了他,墨墨也不会回来。”   顾诺贤眯眯眼,到底还是没有开枪。   “仔细讲讲今天下午发生的事。”纪若看着电视机屏幕上调出来的监控画面,一边看,一边朝保镖发问。   “好的夫人!”那保镖从地上站起身,略一思索,便开口一件事不落的说:“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后面那栋邻居别墅发生枪击案,家里男主人被击杀。我们担心是有人想要对付首领,谨慎起见,我就带着兄弟们去了隔壁别墅。”   “那家男主人当场死亡,女主人也受了重伤,我们打车叫来120,把女主人送上救护车。然后警察赶到,询问了我们些问题,后来等我们回到家,就听陈管家说小二少爷不见了。”   顾诺贤听完,摸摸下巴,说道:“调虎离山。”   纪若看向他,心里有些寒冷。“为了掳走墨墨,开枪打死无辜人。这…这还是人干的事吗?”她眨眨眼,第一次确切认识到,人心的险恶。   顾诺贤拍拍她的肩膀,才将监控视频看了一遍,刚好看到顾凌墨追球跑出院子。“这傻子,肯定是舍不得那皮球。”不就一皮球么?他撇撇嘴,漠然的眸子里也盛满了担忧。   “那是唯寻送给他的。”墨墨虽然有些傻傻呆呆的,但他最在乎家人,家人送的东西,他自然是当宝贝对待的。想起那个可爱孩子就这么被坏人掳走,纪若眼眶有些红。   怡情被绑走,她除了担心,并没有痛心的感觉。   可自家的孩子不见了,她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明明才认识不到二十天,可那孩子,就像一心肝,惹人爱,惹人疼。   那么可爱的孩子,坏蛋也下得了手!“混蛋!别让我逮到他!”若是逮到那坏人,她绝对会亲手杀了他!连孩子都不放过,太丧尽天良了。   “有新发现!”顾诺贤突然按下暂停键,他看着视频里,那个穿着黑色连帽衫,低头走路的男人,眼里多了些疑惑。纪若看着他放大画面,她凑近细细看,才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这人的背影,怎么有些熟悉?”   顾诺贤盯着那背影看了好几眼,说道:“我也觉得有些熟悉。”   “你等等,我再看看。”   他调出路旁两道的视频,才发现那人一直尾随在一个胖子身后。那胖子肚子很圆,看着就像是怀孕了十个月。顾诺贤眯眯眼,突然说道:“这胖子的肚子,怎么像是…”   “藏了个人!”纪若接口。   顾诺贤扭头看向她,两人眼睛一亮,赶紧放大那胖子的图像。胖子身高约莫一米八二左右,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黑发短俊,身板纤细,却生了一个大肚子。   顾诺贤又调出其他几张有胖子出现的图,才发现胖子的肚子偶尔会动了动。这下,顾诺贤几乎可以确认,那胖子并不是真胖,而是怀里装了个孩子,那孩子还在用脚踢他!   “再放大!”纪若说。   顾诺贤点点头,调出更清晰的画面,放大男人的脸庞。清晰的画面中,可以看到男人脸上带着一张制作粗糙的人皮面具,浓眉大眼,完全看不清模样。   纪若有些气馁,目光一扫假胖子身后的男人,她目光突然一变,急切说道:“我想起这个黑衣男人是谁了!”   “谁?”顾诺贤看着纪若,剑眉微蹙。   纪若嘴巴努了努,吐出两个字:   “幽泽。”   顾诺贤愣了愣,再看那黑衣人,也明白为何会觉得熟悉了。他跟幽泽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背影正面看过无数次,难怪会觉得熟悉。“那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胖子跟幽泽看着不像是一伙的。   胖子掳走墨墨,而幽泽又尾随在胖子身后。倘若说这胖子扮演的是坏人角色,那么幽泽,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顾诺贤,我要你马上帮我找到幽泽的所在。”纪若双手死死拽着顾诺贤的手臂,力道之大,让顾诺贤都皱起了眉头。顾诺贤伸手摸了摸纪若的脸颊,认真道:“相信我,我会救出那呆子的。”   傻人有傻福,呆子那么呆,肯定不会出事。   纪若红眼看着他,深深点头。   *   夜晚八点,一家商场内,一长相清隽的青年牵着一个孩子,坐在一家冰激凌店内。   小男孩眯眼吃着冰激凌,十分开心。   “你叫墨墨吧?”青年也舀了一小勺冰激凌放进自己嘴里,一张好看的脸蛋,看着就很有亲和力。顾凌墨吃的小嘴周围全是冰激凌,他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乖巧应道:“嗯,我叫墨墨,是妈咪的,墨墨。”   “你喜欢妈咪吗?”   “喜欢啊,妈咪很好,爱我。爹地也很好,都爱我。”顾凌墨说完,朝青年摊开手掌,说道:“吃完了,还要。”   青年轻轻笑,说道:“还要就跟我回家好不好,哥哥家里还有很多冰激凌哦!”   顾凌墨眨眨眼睛,才说道:“可是你说,带我出来,吃冰激凌了,就送我,回家。”他肉嘟嘟小手指着窗外,说道:“天黑了,妈咪要,回家了。”   青年捏了捏他的小脸,才道:“我跟你妈咪是朋友,你去我那里住一个晚上,等你吃够了冰激凌,我明天晚上再送你回家,好不好?”   顾凌墨偏头思考了几秒,才不确定问:“你说真的?”   “嗯!”   顾凌墨看看冰激凌,又看看长相俊秀的少年,心想,大哥哥看着不像是坏人啊。“那…”他扬唇笑笑,应道:“那我们,继续玩,躲猫猫游戏。”   青年摸了把他柔顺的头发,站起身,笑着说道:“好!”   顾凌墨噢耶一声,非常顺利地藏进青年肚子里。   两个人走出商场,青年又是那副胖子模样。商场外的悍马车内,幽泽灭了烟头,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眼神忽闪忽明。   ——   顾凌墨失踪,纪若实在是没有胃口进食。顾诺贤看不下去,强制性命令她喝了半碗汤,吃了几块鱼肉,这才松了口气。   顾诺贤自己刚端上碗,就接到宋御的电话。   “诺爷,找到了幽泽的位置。”   顾诺贤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大厅,小声问:“在哪儿?”   “他下午一直在外面,刚回到他的住所,青云别墅。”宋御又问:“要去别墅见他吗?”   顾诺贤看了眼精神消沉的纪若,回了个嗯字。   “诺爷,我们跟幽泽的关系势不两立,你亲自登门去见他,这…”这太危险了。宋御话没有说完,他想顾诺贤是明白的。“你待会儿开车来我家,跟我一起去青云别墅。”   宋御还想再说些什么,顾诺贤却挂了电话。   顾诺贤走回餐厅坐下,依旧优雅地进餐。纪若抬起眼睑,朝他递去一个询问眼神:“谁打的电话?”   “宋御。”   纪若放下筷子,问道:“找到幽泽的位置了?”   “嗯。”   “要去见他?”纪若用的是肯定句。   顾诺贤夹了小块鱼放进碗里,不紧不慢挑了鱼刺,才应道:“…嗯。”   “我跟你一起去。”   筷子突然放下,顾诺贤微微抬头,凝视着纪若,没有出声。被他如此这般看着,纪若突然没了雄赳赳的底气。“若若,你需要休息。”   “休息?”纪若冷哼,“墨墨都不见了,我哪有心情休息?”   顾诺贤眯眯眼,反问一句:“天还没塌,你慌什么。”纪若突然止了声,她目光复杂盯着顾诺贤,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顾诺贤,我发现有时候,你真的挺冷血的。”   男人冷冽视线多了些意外,又有些恼怒。   依旧平静睨着纪若,见纪若没有那么激动了,顾诺贤才优雅款款开口:“冷血?那你就好好休息,醒来再替我焐热。”他浅浅笑,语调上扬,问道:“好不好?”   纪若微怔,心里满腔怒火突然消失。“你…你小心。”她只是放心不下让他只身前去冒险,却忘了,这个男人独行独往了二十年,也没见他出过大事。   “乖。”顾诺贤拍拍她的脑袋,纪若冷眼斜斜睨着他。顾诺贤哂笑,讪讪收回手。   见纪若上楼去了,顾诺贤对保镖说了声:“看着夫人,不许她出去!”这个时候她若是出去了,保不准会出乱子。保镖下午弄丢了小二少爷,这会儿哪还敢再有疏忽。   他身板一挺,虎躯一震,吼道:“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顾诺贤看了保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   保镖抖抖肩膀,知道若是保护纪若这事也出了岔子,他离脑袋搬家也不远了。   *   宋御亲自开车,跟顾诺贤一起出发去了青云别墅。   经过一番复杂的登记程序,这才允许进入。车子停在幽泽别墅前两百多米的位置,宋御亲自替顾诺贤开车,嘱咐道:“诺爷,我们的人潜伏在四周,出了状况,你只要连开两枪,我们就会及时赶到。”   顾诺贤看了眼满眼戒备的宋御一眼,“他不会把我怎么样。”顾诺贤说完,抬起修长双腿,朝幽泽家走去。   幽泽的部下见到顾诺贤,立马端起枪,厉声呵斥:“站住!”   顾诺贤果真乖乖站住。   见顾诺贤没有反抗的意思,如临大敌的部下们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下警惕。“你来做什么?”他们追了Eric好几年,如今见到他本人,真恨不得如狼一般扑上去,将他撕得稀巴烂。   可是没有上级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幽泽。”他开口,冷意凛然。   迪克呆了呆,心里有些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等着!我去请示少校!”他端着枪进了别墅,其余几个战士扔将枪口对准顾诺贤。   被好几把枪近距离指着,出于天性,顾诺贤浑身血液都在叫嚣。   他手有些痒,真想将这些人给毙了!但…他此次前来是有求于人,得克制住心里那股躁动。男人优雅站在枪口前,天台上,幽泽环胸看着下方那个临危不惧的男人,眼里再度燃气佩服神色。   不愧是让他追查了十几年也降伏不了的犯罪分子。   “少校,是擒了他,还是一枪毙了他?”迪克站在幽泽身后,眼神有些激动。幽泽放眼看了眼别墅外,眼里露出玩味,“他不是傻子,不会只身前来。”他的人,肯定就在附近。   不现身,不过是想放低姿态。   “让他进来。”   “What?”迪克难以置信,“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毙了他,老子就不服气!”   “迪克,你杀不了他的。”幽泽瞅着自己这火爆脾气的属下,有些无奈。他们的属下性子能力,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宋御是高大上的,他的属下是直肠子二愣子。   这怎么成得了气候?   迪克不屑撇撇嘴,到底还是得服从命令。“我让他们放他进来。”他转身下楼,脚下生风,带着怒气离开。   “开门,让他进来!”迪克一声令下,有人打开门。端枪的人通通退下,顾诺贤一脸漠然,抬步,走进这个他应该远远绕开走的屋子。   “坐沙发上,等着吧!”迪克指了指沙发,便扭头走了。   顾诺贤也不矫情,他走到沙发上落座,一脸坦然。周围有十几个敌人,他也不惧,他坐在那里,自顾自倒茶喝,无拘无束,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迪克撇撇嘴,心想这男人还真是装逼一把好手。   好几分钟后,幽泽才迈着稳健步子下楼。   “Eric先生大驾光临,真是三生有幸。”幽泽学C国人的做派,客客气气的。顾诺贤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少装,看着恶心。”   幽泽一噎,眯眯眼,忍住想要一枪崩了他的冲动。他终于体会到方才迪克那压制不住的杀意了。这男人,真有激怒人杀意的本事。   “直说吧,我来,是想知道我儿子的下落。”顾诺贤双腿交叠,直说来意。幽泽诧异挑眉,“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顾诺贤冷哼,“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多了个老婆?”   幽泽不说话。   顾诺贤突然勾唇笑起来,“哦,对了,你应该怎么问:Eric,你是怎么娶到我喜欢的女孩的?”顾诺贤染笑的眉眼看着幽泽,眸子深处,却无端的冷。   幽泽喜欢纪若,纪若不知道,全世界都不知道,唯独知道。   听闻此言,幽泽脸色都变了。他自认为自己心思藏的很好,没想到…“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别的不好,就是眼神好。”他喝了口茶,又道:“大概是因为我眼神好,又有钱,加之长得帅。所以若若才会满心满眼喜欢我,都不知道还有你幽泽这号人物。”   欠扁的语气,差点令幽泽暴走!   幽泽双手捏着沙发手扶,力气之大,好像捏的是顾诺贤的脸。   顾诺贤掌心杯子里的茶水,余光却没放过幽泽的反应。啧啧,欣赏情敌的愤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幽泽猛灌一口咖啡,心里才没那么郁闷了。   “你儿子在哪儿,关我屁事!”   顾诺贤不让他舒服,他也没必要自我作践。   “呵呵…”顾诺贤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幽泽看着他,不解。   顾诺贤放下茶杯,他沉默着看幽泽,直到幽泽脸上出现不耐烦神色,他才说道:“你知道那个带走我儿子的人的身份,你猜,我有没有能力,将你所有人际关系查清楚,然后揪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要知道,他是在同我们的国家为敌。一旦我知道他是谁了,我再告诉董生阁下,你说,你那位朋友,还有没有活路?”顾诺贤眉目漠然,但眼里却有了笑意。   幽泽神色略僵,“Eric,我相信你迟早能查到他的身份。但是,你的儿子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时间让你损耗。你完全可以放手去查那个人的身份,那你觉得,你是先查到那个人的身份,还是先收到你儿子的尸体?”   闻言,顾诺贤依旧没有多少反应。他依旧表情淡淡,连眉梢都不愿意抬一下。   见到顾诺贤的反应,幽泽眯眯眼,目光产生了变化,“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儿子的生死!”他瞳仁一缩,这个念头,让他心里震惊。   顾诺贤轻轻笑,反问一句:“不过是个养子,而且还是个刚认识不久,又呆又傻的养子。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乎他?”他笑了,笑容却没有温度。   这样的顾诺贤,是纪若想都想不到的。   “你!”幽泽看着他,心里突然感到愤怒,“你不在乎他,可你知道纪若在乎他,这样,你还不当回事?”他的询问,让顾诺贤笑容更大了。“幽泽,你也知道我很爱纪若。”   “那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让她的心里,她的眼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么,是死是活,说实话,我还真不怎么在乎。”   顾诺贤的话,彻底落实了幽泽的猜想。他以为顾诺贤是在乎那个孩子的,现在看来,那孩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真正在乎的,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纪若。   只要他们好好地,那么其他人就不重要。   “既然是如此,你为何还要领养那孩子?”   “哦,因为我看中了另一个孩子,而那孩子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一起领养那呆子。”顾诺贤换了个姿势,双手打开,靠在沙发背上,“实话告诉你,你说不说我都能找到那孩子,我也能查到那绑架犯的真实身份,大不了最后去替那可怜孩子收尸。那孩子最后就算是死了,纪若也不会离开我,她最多,埋怨我一段时间。”   顾诺贤说完,才看着幽泽的眼睛,缓缓问道:“幽泽少校,你愿意告诉我,那孩子的下落吗?”   幽泽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诺贤眯眯冷眸,突然起身。“既然如此,那我走了!顺便麻烦你转告你那朋友一声,我不会心慈手软。”顾诺贤长腿一迈,离开的背影那般坚决。   幽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他不会对那孩子做什么的!”   顾诺贤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真的,他带走那孩子,是别有目的。”   “什么目的?”   “这我不能说。我不会明确告诉你那孩子现在在哪里,但我可以给你提供线索。”幽泽站起身,盯着顾诺贤隐于黑暗中的身影,说道:“起点亦是终点,死亡亦是重生,幸福开始的地方,是罪孽。”   顾诺贤目光变了又变,他皱皱眉头,点点头,飞快离开。   幽泽看着他急速离开的背影,喃喃说:“真的不在乎那孩子死活,你还冒险来见我做什么…”没想到你爱上了一个人,连所爱之人在乎的人,都成了你的软肋骨。   ——   车开到家门口停下,顾诺贤自己下了车,又扭回头看向宋御,冷眸炯亮。宋御见他这模样,有些惊异,“诺爷,这么看我做什么?”他又不是黄花大姑娘。   顾诺贤重新坐回车子,问他:“起点亦是终点,死亡亦是重生,幸福开始的地方,是罪孽。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御重述了一遍他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顾诺贤见他也不猜不出来,便有些气馁。   “你等着,我问问他们!”宋御飞快掏出手机,进入坏蛋集中营,输入顾诺贤所说的话,询问他们,是什么意思。   老子天下第一帅是第一个发言的,他说:“这还不好理解?就是说,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死亡的地方也可以是重生的地方,幸福开始的地方,是孽缘的源头。这就是说…”   他说后面打了无数个省略号,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G天使:看不懂。   徐老大:我说说我的看法。你说那绑架犯的家人曾被政府的人杀害,那么就很好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最让那绑架犯感到幸福的地方,也是最让他难过的地方,之所以会让他感到难过,应该是那个地方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想,孩子所在的地方,应该就在当年事发的地方。   裴任荣:老大说的对,更准确的说,孩子现在应该在当年绑架犯父母被杀害的屋子里!   徐老大:是的,最让他幸福的地方,就是当年跟家人一起生活的地方。他们曾经的住所是一切的起点,也是幸福的终点。三四十条无辜生命牺牲,可绑架犯却重生了。小御,你让Eric查查当年出事的具体位置,去那里找,绝对有线索!   顾诺贤看到他们的解释,幡然彻悟!   他赶紧掏出手机给安希尧打电话,说明了一切。安希尧听完挂断电话,紧接着给陈幽平打了个电话,询问当年事发的地点。两分钟后,电话回拨过来。   “安叔叔,有线索没?”顾诺贤亟不可待问出声。   安希尧嗯了一声,应道:“在沿海F市,狮城区的半山腰上。”   “我知道了!”   *   顾诺贤回到家,纪若还没睡。   “怎么样?”纪若见他回来,立刻站起身。顾诺贤看了她一眼,眼里多了些笑意:“在F市,现在赶过去,明早就能到。”   “我跟你一起去!”纪若拉着他的手,这一次,她不愿松手。   顾诺贤扫了眼紧紧拉扯在一起的手与臂膀,最终还是不忍拒绝。“披上外套,我们坐直升机去。”   …   天微亮,他们才赶到C市。为了保险起见,顾诺贤等人并未将直升机开去狮城区,他们选择在F市机场停机,然后乘车前往狮城区。   宋御先带人去探消息,顾诺贤赶到半山腰的时候,他正抱着还没睡醒的顾凌墨。见到他怀中孩子,顾诺贤跟纪若同时松了口气。   “诺爷,我们来时,这里除了一个保姆,就没有其他人。”宋御将孩子递到纪若怀里,一脸疑惑。顾诺贤走进别墅,看到了那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保姆。“你们主子了?”他问。   保姆哆哆嗦嗦说:“主子从头到尾就没现身,昨晚凌晨两点多这孩子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送到这里,那男人说要我好好照顾孩子,说是今天自会有孩子的父亲来找他!”   听到这话,顾诺贤心里一沉。“你刚才说,那人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是…是啊!”   保姆又哆嗦了好久,才道:“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别的我全不知情!”她就是一个当保姆的,还是临时的。顾诺贤也询问不出更多东西。   纪若抱着顾凌墨,她看了眼开始初升起来的太阳,心里生出怪异滋味。“这个人处心积虑带走墨墨,却不打算害他,还知道我们会找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顾诺贤听到纪若这话,心里也是一阵疑惑。就在这时,顾言溪突然打电话给他。顾诺贤接起电话,听到顾言溪焦急吼了声:“大哥,对方临时改变主意,要求我们必须在正午十二点之前,交出苍爵霄的骨灰!”   “怎么突然改了?”   “我们也不知道,安叔叔跟君然现在已经带着骨灰,坐上了对方指定的车辆。”那方艾伦突然鬼叫一声,顾言溪急忙跑过去看了眼艾伦的手机,这才跟顾诺贤说:“哥!那个人在网络上大放厥词,说今天早上八点之前,如果不见董生阁下磕头道歉,他就要挨个挨个杀了国家高官!”   顾诺贤一惊,他问宋御:“现在几点了?”   “七点五十八!”   顾诺贤突然说道:“打开电视!”   纪若放下顾凌墨,按下遥控器。所有电视台都在播放同一个画面,视频背景,很显然是国民会堂。一群高官连同领导人簇拥在一起,面色十分严肃。   五十九了,董生阁下还未达到现场。   在时针指向八点的时候,镜头里,突然有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官中枪倒地!   全场骚乱,保镖纷纷涌进现场,画面到此暂停结束,只有雪花在闪烁。顾诺贤跟纪若以及宋御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那人是来真的!   他们心里,既震撼,又吃惊。   “刚言溪说对方将交易时间提前到了十二点。”顾诺贤忍不住找手下要了根烟,今天这些事发生的太突然,他一直聪明的大脑,有些理不清思绪。   宋御也挨着顾诺贤坐下,他也点了根烟。张嘴吐出一口烟雾,宋御突然说:“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之所以会坐在这里,也是受了那个人的操控?”   宋御此话一出,顾诺贤夹着香烟的二指一抖。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顾诺贤突然一巴掌拍在熟睡的顾凌墨脸上,纪若一惊,“你打他做什么?”这时,顾凌墨悠悠醒了过来,他见到纪若跟顾诺贤,先是一喜,接着说:“大哥哥,果然没有,骗我!”   “我一醒来,就能见到,爹地妈咪了!”顾凌墨揉揉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听到顾凌墨这话,几人同时一变脸色。顾诺贤捏着顾凌墨的小鼻子,问他:“那大哥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跟他走,可以吃冰激凌。”   “还有呢?”   顾凌墨眨眨眼,不确定说:“可以玩躲猫猫。”   “还有呢?”   顾凌墨努力想了很久,想破脑袋才说了句:“他还说,我的妈咪,是个好人。”   纪若心脏如遭雷击,顾诺贤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顾凌墨被绑架是怎么回事了!“他费尽心思演这么一出,竟然只是想要支开你!”   顾诺贤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心情突然不是滋味了。看来下手之人,是个对纪若不安好心的情敌!   纪若却没他那份乱七八糟的心思,她脑子里,此时此刻闪过一张脸。   那脸蛋,清隽俊秀,笑起来慈眉善目,可爱惹人爱。那人有很奇怪的病,他发起病来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今年刚好二十二岁,他资料全部造假,他在上次自己差点被车撞时,展露出非凡的移动速度…   “是…是竹瞳…吗?”纪若感到浑身都丧失了力气。如果真是竹瞳,那就很好解释了。可竹瞳那么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纪若到现在都记得,竹瞳笑着叫她若姐的模样。   顾诺贤一愣,联想起竹瞳前两次诡异的发病,心里团团迷雾终于揭开。原来那个丧心病狂的余孽,一直待在他们身边!顾诺贤再次狠狠吸了口烟,沉声说道:“八九不离十。”   宋御听完两人这奇怪的对话,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诺爷,夫人,只是一场交易,那个竹瞳为何要支开夫人?”   宋御这话,让纪若心里升出十分不好的念头。“我…我怀疑这次的交易,恐怕本身就是一场陷阱!”一场等着所有跟苍家沾亲带故的人,亲自去赴死的饕餮盛宴!   ------题外话------   我今天好勤快。   ☆、140、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可若是竹瞳,那也解释不通啊!昨天下午竹瞳带走墨墨的时候,正是绑架犯打电话到安家的时候,这你跟我都从监控里看到了,竹瞳根本不可能做到两头兼顾!”   纪若细细回忆了一遍昨日下午发生的事情,始终不敢相信竹瞳就是幕后主使人。   那个孩子看着那么干净善良,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宋御嗤之以鼻,冷冷说:“那还不简单,他肯定有帮手!前天晚上全国直播里的恐吓视频,不是出现了好几个戴着面具的帮手吗?”   经过宋御这一提醒,纪若彻底没了声音。她也明白,人不可貌相,竹瞳若真是南宫夫妇的小孩,他经历过那些事,拥有反社会人格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竹瞳一定给君然他们设下了一个埋伏,等着他们往里面钻。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去送死!”顾诺贤将手头剩下的一截香烟扔进烟灰缸里,伸出右手抱起纪若怀中一脸迷糊的顾凌墨。   他左手握住纪若的手往门外走去,边跟宋御说:“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宋御,你打电话通知君然,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我们回去再行动,切不可被竹瞳牵着鼻子走!”   宋御也明白事情严重性,他认真点头,掏出手机给夜君然打电话。   …   接到宋御电话,夜君然正抱着苍爵霄的骨灰坐在绑架犯事先准备好的车子里,朝交易地点赶去。   他心绪不宁,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恍惚接通:“是我,你们找到墨墨没?”   “已经找到了,小二少爷一切完好。诺爷让我告诉你们,现在万万不可跟绑匪见面!他要你们现在尽可能的跟他耗时间,等他回来了,再作商量。”   夜君然听完蹙起眉头,询问他:“为何?”   “因为绑匪的真实目的,至始至终就不是苍爵霄的骨灰,他要的,是所有跟苍家沾亲带故的人的性命!”   一言惊起一层浪。   夜君然抱着骨灰盒子的手抖了抖,眼里骤然聚起怒火。那人心还真不小…“宋御,你们确定吗?你要知道,如果我们去晚了,怡情可就没命了!”   “听我的吧,这次这个绑架犯,是真不好对付。”宋御叹了口气,挂了电话,总觉得今天,会是流血的天。   夜君然收起电话,偏头看着窗外,仍对宋御这番话持有怀疑。   顾探见他面色有异,便问道:“他说什么?”   夜君然叹了口气,犹豫说道:“宋御说绑匪的真实目的根本就不是苍爷爷的骨灰,他要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此言一出,车内几人同时惊呆。   “这梦做的倒是挺猖狂。”安希尧真要开口骂娘。   这时,前车座副驾驶上的人,朝他们递来一支手机。“安先生,我们主子的电话。”安希尧跟顾探几人对视一眼,伸手接过电话。   电话里,依旧是冰冷的机器声:“安先生,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你又想刷什么把戏?”安希尧忍住暴跳如雷的怒火,皱眉不耐烦问。   那头呵呵一笑,键盘再次敲响,接着又道:“我们临时改变了交易地点,那么新的交易地点在哪里,就看安先生是否够聪明了。四个小时内,倘若你们没能找到安怡情的位置,那么,你们余生都将见不到安怡情这人了。”   “现在…”又是一阵桀桀冷笑,“游戏开始!”   开始二字说完,电话闪烁起红色光点,安希尧正诧异,顾探突然伸过手来,夺走安希尧手中手机,将其猛地扔出窗外。手机刚被扔出车外,突然砰地一声爆炸。   安希尧头皮发麻,这…   还真是歹毒!   “安先生,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请你们下车!”司机跟副驾驶上的人同时掏出手枪指着安希尧跟夜君然的脑袋,语气冷冷。早在上车之前,对方就明确要求他们不许带武器。   现在敌人有枪,安希尧他们即便是条龙,那也得趴着走。咬牙打开车门,一群人下了车,眼见车子扬长而去,也只能干瞪眼。   “我们先回去。”   ——   国民会堂内,此时一派骚乱。   “总理,宋委员长已经死了!”   刘子傲摸了摸宋君安的胸口,朝陈幽平无奈摇头。他是国家数一数二的顶级专家医生,连他都救不活的人,那就真的没办法救活了。   陈幽平脸颊抖了抖,面色阴沉。   那余孽说一不二,八点钟没有看到董生的道歉视频,就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成功击杀国家政要一员!现在已经死了一人,如果董生阁下真不出来道歉,那么在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倒霉鬼要去见阎王。   “老严,子弹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找到杀手没?”   严穆摇摇头,“没抓到杀手,对方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专业杀手,我怀疑那人擅长易容,现在应该就混在人群中。”今天会堂内人员众多,又死了人,现场十分慌乱,杀手太容易混入其中。   此时,凶手或许就潜伏在他们之中,等待下一次出击。   陈幽平老辣的眼扫了眼四周,最后也没找到可疑人物。“看来这一次,董生阁下必须出面了啊!”他话音刚落,大厅内突然又是一声枪响,紧接着,西北角落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倒下。   而此时,时针正指向八点一十。   陈幽平跟老严脸色同时惊变!“封锁现场!谁都不许出去!”严穆吼了一声,立刻有特种战士把守住各个出口,不让任何一个人,甚至是苍蝇飞出。   刘子傲第一时间跑到西南角,他扫眼一看,子弹正好打在受伤者的心脏口。   这次中枪的,是全国Z协副主席容雪康!   容雪康颤颤巍巍伸出手,握住刘子傲的声音,枪口击中心脏,他痛的面目扭曲。“救…救救我…”他艰难说道,声音卑怯且绝望。话刚说完,溶血康浑身突然一震抽搐,随即两眼一瞪,死了也不瞑目!   刘子傲摇摇头,亲自替溶血康盖上睁圆的眼皮。   “总理,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陈幽平身子一晃,还是老严搭了把手扶住他的手臂,他这才没有倒下。陈幽平戴着眼镜的双眼扫了眼四周,见到共事多年的同事们,全都紧绷着一张脸,心里浮出满满的愧疚。   董生阁下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也是命。   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替董生阁下受死?   陈幽平认命叹气,对严穆说:“老严,可以去请董生阁下出来了!”   **   董生站在镜子前,动作斯文缓慢地扣上中山装的纽扣。从下往上,一颗又一颗,扣得工工整整。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董生用他那已经生出褶子的右手,拍拍胸口,眼里多了些沧桑。上任第一天,他便是穿着这身中山装亮相,今日离职,仍是这一身衣裳。   来时独身,走时孑然,也好。   “阁下,时间到了。”   秘书长孙安推开门走进来,见到已经准备妥当的董生,两眼有些红。董生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抬腿,朝门外走去。路过孙安,孙安突然叫住了他:“阁下!”   董生停下脚步,两耳竖起。   “阁下,你从没让我们失望过,你一直是我们的好领导。”孙安摸了把眼睛,不忍去看董生阁下已经不再年轻的背影。董生勉强笑笑,才侧身抬起手臂,拍拍孙安的肩膀。“小孙,别以为我不在了,你就可以偷懒耍滑了!记住,工作要认真,切不可马虎!”   “还有,无论呆在谁的身边,无论你能走到哪一步,你都是我董生一把手带出来的!以后好好干,可别丢了我的脸!”   董生说完,头也不回,走进会堂。孙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他想,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总统了。   …   “总统阁下来了!”   记者惊呼一声,所有镜头纷纷对准董生。一些担惊受怕的官员见到董生阁下终于现身,都大大松了口气,可当他们看到阁下突然间老了十岁的身影,又红了鼻头。   陈幽平走到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迈腿,一前一后走到讲话台上。照相机跟摄影机自从董生阁下现身之后,就没有再离开过!   “总统阁下,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连着有两位政要官员被枪毙?”   “我们的国家难道真就这么窝囊吗?被人指着鼻子挑衅,也无回击之力吗?”   “总统阁下,您真的要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恐怖分子磕头道歉吗?”   “总统阁下,前日那段恐吓视频所提到,国家错杀三十四位无辜百姓的命,是真的吗?”   每一个提问的记者,都很大胆。董生沉默看着所有镜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请大家安静一下,总统阁下有话说!”孙安挡在镜头前,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现场骚乱了近半分钟,最后才逐渐安静下来。   董生上前一步,靠近讲话台。他对着话筒喂了一声,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这才抿唇低头沉默。众人看着他,没有急着发问。董生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各位,上午好,我是董生。”   董生开口讲话,闪光灯狂拍。   “今天,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我要在此,向一个人,向一群无辜冤魂,请罪道歉!”董生语速平静,却在全国上下,乃至全世界掀起轩然大波!   全国直播的画面,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安希尧他们全都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着看电视机里的总统阁下一字一语,揭开一段尘封往事。   全世界都在观看这场直播,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沉默不语,有的人,则目光玩味。   一间空旷的屋子内,窗帘紧闭,大厅之内,只摆着一张圆形桌子。桌子旁,青年手里把玩着手机,目光玩味盯着电视机里,那张让他心心记恨了十几年的面庞。   他举起右手,朝电视机做了个枪毙的动作。   …   “前日晚间新闻里播放的那一则视频,并非恐怖人士所为,而是一场因为政治事件引起的复仇犯罪行为。之所以称它是复仇行为,细说起来起因要追溯到十四年前。当年因为我的主观判断错误,将一对夫妇定了叛国罪,因此导致三十四个无辜百姓被残忍屠杀。”   “那对夫妇曾是我国最优秀的军人之一,其中那名丈夫叫南宫忠义,妻子叫柳惠文。因为他们犯罪性质严重,遭到我国特种部队的全力追杀,夫妇两人于十四年前,丧命在他们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手下。一同丧命的,还有夫妇俩的亲朋好友。”   “后来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是我们错杀了南宫夫妇!”   董生这一席话,无疑于是向人民群众投了颗深水炸弹!就因为总统一个错误的判断,导致三十四条无辜百姓丢了命。这,不得不说让他们很失望。   “因为我的判断不准确,活生生夺走了三十四条无辜者的生命,对此,我深感愧疚。”董生目光炯炯看着镜头,眼里满是歉意。“作为一国总统,我没有应有的准确的判断能力,我实在是不配再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迈腿,走到一旁。   突然,一国总统董生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做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噗通一声跪下,双膝跪在地上。董生双手撑着地面,扬起的脑袋深深磕在地板上。   “对不起!战士南宫忠义!”   头起,董生又深深磕了下去。   “对不起!女战士刘惠文!”   再次抬头,董生看着所有人,又砰地一声磕了头。   “对不起,三十四条鲜活的生命!愿你们,在天堂安息!”   董生又一次抬起起,他皮子抖了抖,又一次额头磕地!“对不起…孩子!”董生这一次没有立刻抬头,他的头就那么磕在地上,所有人都能体会到他的歉意跟虔诚。   这一刻,记者忘了拍照。   现场高官忘了害怕,全都目光深邃凝视着他们的总统。   电视机前的人民群众也沉默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地位越高,风险越大。董生也是人,他不可能做到事事全对。普通人犯了错,还能改过自新,他犯了错,就是万劫不复。   对于此,有人可怜他,也有人指责他。   安希尧几人看着那个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总统,为了保住这个国家,为了不让机密被卖给M国,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道歉。他们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黑白两道不对盘,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此时对这个总统的敬佩。   南无山上,闵秀庄站在悬崖边,风吹过,菩提树微微晃动。跟着飞扬的,还有他的衣角。   闵秀庄目光眺向A市所在的方向,冷冷的眸,起了变化。“这世上,又要少去一个优秀的领导人么?”他垂眸,凝视着悬崖下边翠绿的林荫,周身气息漠凉。   …   董生保持着磕头认罪的动作,足足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他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董生迈着僵硬的双腿重新走回讲话台前,他在话筒前轻叹一口气,抱歉说道:“对不起,我让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的子民失望了!我已提交请辞申请,即日起,我将搬出紫海宫机关大院,甘愿接受法律的判决!”   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做错了事,他就得认!   听到这话,记者终于不淡定了。   “总统先生,你真的要请辞总统一职?”   董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双手垂在小腹前,朝休息室走去。孙安挡住记者媒体,说道:“抱歉,总统阁下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董生在保镖的簇拥下,一步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竹瞳掀开紧闭的窗帘,才发现今日的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看着,真是干净。   太干净,总让他心里喜欢不起来。他按下手机键,发出一条短信。   大会堂内,一个中年男人耳心里的耳机,响起经过处理的声音:按原计划进行。男人听到这话眯眯眼,他手指摸了摸口袋,朝总统休息室走去。   “咚—咚!”   “进来。”   董生抬起头,见到推门而进的是孙安,神色一松。“那群记者走了没?”孙安点点头,走到茶具前蹲下,亲自给董生倒了一杯龙井茶。   “阁下,请用茶。”孙安将茶递到办公桌上,董生朝他笑笑,然后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喝了口温暖的茶水,他身体也跟着暖了几分。“一杯茶下肚,突然觉得人生也就这么回事。”人生,也就一口茶的事。   孙安静静听着董生讲话,没有应话。   见董生又低头准备工作交接事宜,安静地退出办公室。孙安走出总统办公室,穿过大堂,凭着一张守卫们熟悉不过的脸,顺利走出会堂。   男人走到无人处,钻进早已等候在此的轿车,才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Boss,任务已完成,剩余的钱你该打到我卡上了。”   竹瞳拔开窗帘一角,左手伸到阳光下,感受到阳光暖人的温度,浅浅出声:“佣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能不能顺利离开C国,就看你的本事。”   “Boss真是个爽快人,跟你合作,很愉快。”男人挂了电话,车子停在人多的地方。他再次下车,已换了一身休闲行头。   一脸平常走在炎热大街上,男人将电话卡从手机里抠出来,折成两半,扔进地下道,又将手机拆得四分五裂,分别扔进不同的垃圾桶。   然后,身影消失在浩浩荡荡的人潮中。   …   办公室内,董生解开中山装第一颗扣子,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抬起头,见到进来的刚离开不久的孙安。他眼里闪过诧异,问道:“小孙,你怎么又进来了?”   孙安皱眉,满头雾水。“阁下,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刚才一直在应付记者,并没有来过办公室。”董生闻言,面色惊然一变,突感心脏一痛。他陡然站起身,指着那杯茶。“茶…”他盯着那杯被他喝干净的茶水的杯子,心脏疼得更厉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孙安一愣,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也乱了。他疾步走向董生,却见董生像是羊癫疯发作。董生两脚突然一瞪,突然倒在椅子上,再也没有起身。   “阁下!”   孙安惊慌大叫,听到他的呼喊,陈幽平跟老严火速跑来。   这时,董生已经没了气。   *   菩提树猛一阵剧烈晃动。   闵秀庄转过头,静静看着菩提树。几片落叶齐刷刷落下,飘到他肩上。修长手指掸去树叶,闵秀庄再次眺目看向A市方向,古井无波的眸,多了些惋惜。   与此同时,安家屋子里,苏希也突然从座位上起身。   众人被她突兀动作吓一跳。   “小希,怎么了?”顾探拉住她的手,轻轻问出声。苏希温柔的眉宇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目光晦涩看着顾探,说道:“董生死了!”   几人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问:“你怎么知道?”   “我的血液跟菩提树有联系,菩提根晃,菩提叶落,一国领导,已经没了!”她捂着心脏,面色有些不太好。“希尧,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怡情的位置,这次的对手真的是有备而来,我担心我们去迟了,怡情真的会没命!”   夜君然有些慌神,第一次,他感到如此的无助。   “C市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   安希尧拍拍夜君然的肩膀,整个人在这两天,像是老了五六岁。   ——   安怡情依旧被蒙着眼睛,双手被绳子绑着,身体悬空。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可脚下一片炽热,让她知道,她如今处境不太美妙。   “有…有人吗?”她添了口干燥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沙哑又难听。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接着响起老羊凶悍的声音:“有屁快放!”   安怡情哑着声音问:“我这是…在哪儿?”   “在阎王殿门口,等着阎王召唤!”老羊没好口气。   滚滚热气从双腿之下蔓延上来,蒸的她眼睛发热。她感觉她脚底下有一片火山,随时等待着喷发。“可以…可以让我,跟我爹地…通个电话吗?”她感觉真的要撑不住了。   连续三日没有吃过东西,双手被绑,身子受伤还中了枪,加之血液流失太厉害,她真的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老羊骂了一句:“事儿精!老子没那个美国时间让你给你老子报平安!给我乖乖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老羊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些天太热,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待在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都快憋屈死了。这小丫头要求不少,他自然没好气。   安怡情咳了几声,才费力说了句:“反正我…就要死了…你让我跟我爹地…通个电话,不为难吧…”   老羊还想说点什么,鞍子却看不下去了。“老羊,这丫头片子就要死了,反正通个电话也无碍。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透露不出什么消息,要不,就满足她临死前最后一个要求?”   到底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孩,他们也狠不下心。   老羊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在理。   “你等着,我叫人放你下来!”   有什么环住她的腰,她感到身子在移动,接着有人抱住她的腰,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安怡情身子落了地,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了。   老羊用一次性手机卡播出安希尧的电话,鞍子拿枪口指着安怡情太阳穴,防止她透露出不该说的讯息。   电话铃声刚响,就被安希尧第一时间接听。   “爹地…”   气若游丝的声音,是安希尧连日连夜所挂念的。他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音量陡然提高不少:“怡情?是你吗?”听到怡情两个字,夜君然跟顾探他们全都聚到安希尧身旁来,生怕错过安怡情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是…是我…”   安希尧激动地想哭,他一个大老爷们,第一次想哭。“怡情,告诉爹地,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我…我在…”太阳穴上一凉,安怡情顿时噤了声。这时,鞍子突然吼了句:“老实点,你敢玩虚的老子立马毙了你!”   这端安希尧等人听到这吼声,心脏一紧,担心那头的人真的开枪。安怡情喘了几口气,突然说了句:“爹地,我最惋惜的,就是没有去学校念过高中。”   “嗯?”安希尧愣住,“怡情,你说这个做什么?”老羊跟鞍子对视一眼,也是一头雾水。安怡情傻傻笑,说道:“我也想,跟同学们一起跳广播体操,那一定…很有意思…”   安怡情说完,突然晕死了过去。老羊收了电话,仔细回味一边安怡情刚才说的话,确定没有透露出什么有效的信息,才叫来人,重新将她绑了起来。   安希尧不甘心对着电话喂了几声,确认那端是真的挂了,他这才不甘心放下手机。   夜君然皱着眉头,喃喃道:“怡情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跳广播体操?   安希尧一脸迷茫,“我也不明白。”   艾伦像是听到了很奇怪的话,他问:“你们C国学校里现在还跳广播操?”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朝顾言溪递去一个打趣眼神,“言溪,你怎么不去读书,你要是去读书,说不定也会跳几套广播体操!”   顾言溪白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傻逼。   倒是苏希听到这话目光亮了亮,“或许我们都想歪了,怡情突然说这话,不是为了诉说最后心愿,而是想告诉我们,她所在的位置!”   “嗯?”几人同时看着苏希,不解此话何意。   苏希站起身,说道:“怡情跟言溪一样没正经念过书,她就像只脱缰野马,怎么可能想去上学。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告诉我们,她所在的位置,能听到高中生做广播操的声音!”   “我明白了!”经过苏希一句话提点,他们都明白了安怡情话里的意思了。夜君然有些兴奋的说:“C市大大小小有七所高中!怡情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九点四十,我们只需要去查一下,有哪几所高中学校是在九点半左右做广播体操的,缩小范围,按照这个范围去找线索!一定能找到怡情!”   几人都觉得夜君然这个想法是对的,顾探拿出电脑,搜查了一遍C市各个高中学校的作息时间表,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三所高中学校。其中两所在东城,另一所在南城。   “我觉得怡情在南城的概率不大,毕竟之前诺诺他们去南城看过。他们既然转移了囚禁地,就不会傻傻的等待我们去南城找他们。我想,我们该着重派人去探查东城两所高中学校,这样更有效率!”   “为保险起见,南城也不能放过。”苏希到底是女人,心思比男人细腻。“小希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就派人分头去找!”   有了寻找方向,几人心里都是一松。   …   派去探查的人很快就有了回信,而结果,也还算乐观。   蓝哲来到安家,他将手下找来的线索做了个统计,简言意骇道:“南城那所高中学校附近没有隐蔽地点,所以可以排除。东城的一叶高中是贵族学院,那附近都是别墅商业街,不方便他们行动。最后一所高中,是长青高中,这所学校地处南城偏僻郊区,值得注意的是,长青中学附近有一片工业区。”   “其中有两家厂子最近停业。一家是水泥厂,老板经营不善亏本,厂子作废。此外还有一家重工业钢铁厂,因为对环境污染严重,曾遭到附近居民跟学校的投诉,于两个月前停止营业。派去的人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那家厂子今天一大早上,烟囱有排放污染物。”   “我怀疑那家厂子里,不是偷偷重新营业了,就是那群绑匪藏在那里!”蓝哲推推眼镜,最后下了个决定:“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门主,怡情小姐应该就在这家钢铁厂里。”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们都不能放过。”怡情身处危险之中,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那就去那里走一遭。”顾探站起身,对蓝哲说:“蓝哲你做好准备,带上人,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救出怡情,杀了那群混蛋!”他声音陡然一冷,被耍这么多天,该反击了。   几人同时站起身,准备一同去东城。顾言溪突然拉住艾伦,对他说:“艾伦,你就不要去了。大哥现在在高空飞行不方便通话,等他回来,你第一时间告诉他我们的位置。”   艾伦撇撇嘴,有些不开心。“为什么不带上我?”   “你就一鸡肋,去挨揍吗?”顾言溪高冷甩甩头,跟夜君然他们一起出发去东城。艾伦颇受伤,他摸摸鼻子,心里好讨厌顾言溪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   黑衣小弟买了一袋子雪糕,刚一回到他们的营地,就被人一哄而上抢了个干净。   他看着袋子里最后一块五羊雪糕,真舍不得拿出来。   老羊冷冷看着他,看得小弟心里一阵发毛。小弟喉咙一哽,没骨气的将最后一支雪糕拿出来,递到老羊手里。“老大,你吃。”老羊哼了声,接过雪糕。   小弟灰溜溜跑出屋子,蹲在墙角下抽起烟。   “什么玩意儿,一根雪糕也不给我留!”他愤愤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飞快袭来,他抬起头,来不及作反应,脖子突然被来人一把掐住。   咔擦一声!   脖子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弯。   小弟两眼一瞪,最后一眼,只看到一个漂亮精致的长发少年,正对着他笑。   嫌弃地松开这具尸体,顾言溪闪到墙角,谨慎看了眼四周,对蓝牙耳机说:“大门处两个人,门内还有三个人,厂子后面也有三个巡逻的。厂子里面的情况暂时不清楚,爹地,后面小喽啰交给我,其他人交给你们。”   听到顾探回应,顾言溪才抿抿唇,身影如鬼魅,朝厂子后面奔去。   巡逻的几个汉子躲在房檐下面,热的满头大汗。几个人掀起T恤胡乱摸了把脸上的汗,骂骂咧咧说道:“这鬼天气,快要把我给蒸熟了!”   “也不知道上头那人到底在搞什么,我们一群男人守着一小姑娘,真是够窝囊的!”   “少废话,大哥说对手都是厉害人物,我们得随时提防着,小心被他们钻了空子误了上头那人的大事。”几个人正说着,一个青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言溪双脚勾在屋檐上,倒立着悬在屋檐边上。他朝三人眨眨美丽的桃花眼,那双包容万象,似星辰璀璨的眼睛亮起一道迷人彩光。   三个人同时晃神,在顾言溪的眼睛里丢了魂魄。   顾言溪勾唇一笑,倏然伸出背在身后的双手。食指同时按下两把消音枪的扳机,小巧却攻击力十足的子弹打进两个大汉的胸口,两人闷哼,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   顾言溪右脚脚尖点在屋檐上,他身体凌空飞起,一个翻身,双脚稳稳落地。顾言溪迅速转身,右手再次出击,子弹击中另一人的眉心。   眉心被击中,男人倒下,立刻没了生机。被打中胸口的两人还在挣扎,顾言溪居高临下看着两人,微笑着,优雅的,开枪给两人的眉心补了一枪。   不到半分钟,三个人同时毙命。   “一群智障,还想防着哥哥!”   顾言溪吹吹枪口,满眼鄙视。   轻嗤一声,顾言溪大摇大摆走去正门。   此时,整个厂房已被他们的人包围起来。守门的跟几个重要喽啰全部被杀,安希尧握着手枪,左右各指着老羊跟鞍子的太阳穴,满脸阴沉。   “说,怡情在哪儿?”   老羊跟鞍子是典型的墙头草,禁不起吓。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里面那间屋子的房顶。安希尧夜君然跟着抬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没了魂。   只见里面那间屋子里,摆放着一个厚实的高炉。炉子没有盖子,冒泡的钢水在高炉里翻滚,火红色钢水像是烈焰岩浆,张牙舞爪,看着就让人惊悚。   一根绳子从悬梁上垂落下,安怡情被绑在绳子尾端。她脚下两米处的,就是那沸腾骇目的高温钢水。   庆幸的是,安怡情身体还完好,没有缺胳膊断腿。不过腹部中了一枪,看着情况也很不乐观。安希尧松了口气,看来绑匪并没有真的剁了她的手。而不幸的是,绑着安怡情的绳子跟悬梁之间绑的并不是死结。   如果安怡情醒来挣动的话,绳子随时都有可能脱落,到时候,安怡情很可能会被钢水吞没,最后的结局就是——尸骨全无!   炽热高温将安怡情浑身烤出一层细汗,安怡情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看着就让人揪心。   尤其令夜君然揪心。   “怡情!”夜君然心跳如打雷,他疾步跑到里面屋子,作势就要徒手爬上悬梁,将安怡情救下来。顾探跟安希尧同时追上来拉住他,吼道:“你冷静些!你一个不小心也会摔下去的!你想死吗?”   安希尧看着夜君然,心里也很痛苦。   他知道怡情喜欢诺诺,也知道君然对怡情痴心一片。之前他一直认为这都是后辈之间的事,并不打算干涉。可怡情出事以来,夜君然寝食难安,他这个做父亲的眼睛不瞎,夜君然对安怡情有多在乎,他都看在眼里。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他舍身冒险!夜君然是夜语哥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他承担不起失去夜君然的责任。哪怕夜君然是要去拯救他的女儿,他也不允许!   “君然,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乱了阵脚!”安希尧情绪激烈的声音都在颤抖。夜君然使劲挣脱两个男人的控制,看着被吊挂在火红色钢水上的安怡情,素来波澜不惊的双眼,因为心疼安怡情而红了眼。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她!”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话。   夜君然咆哮的声音嘶哑,听着就让人心痛。   苏希见他这么不理智,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疯了!夜君然,给我冷静下来!有你这么乱来的么?别怡情还没救下来,你倒先摔进着高炉了去了!”苏希一巴掌,扇的夜君然脸颊通红。   夜君然肩膀一抖,豆大的眼珠子,顺着他眼睛滚落而出。三人怔怔看着他的眼泪,突然噤了声。连日来的担忧惊慌,折磨得夜君然快要死去。如今见到安怡情,却是这副残忍景象,你叫他如何冷静!   “你们让我去救她…求求你们…”泪水越来越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遇到真爱之人。   “她就是我的全世界啊!”夜君然突然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安怡情如果出了事,以后的每一天的灿阳,于他而言都将是世界末日。   ------题外话------   这段就要尘埃落定,看你们都说我写的残暴要养文,好不开心。哼哼~   推荐《空间之农女皇后》   一朝穿越,金牌保镖穆采薇变成了被活活饿死的农女穆采薇。   家徒四壁,米缸空空,面对消瘦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穆采薇撸起袖子,振臂高呼:“姐要致富!”   虽然前世走的是高冷路线,但此一时彼一时。   小摊前,穆采薇扎着围裙叫卖:“炸串、炸串,各种的炸串。”   布庄里,穆采薇娴熟拨着算盘:“这些Q版的绸缎就买五十两银子一匹吧。”   很快,大晋国的子民都知道了,大晋国的首富不仅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还是个乐善好施的慈善家!   穆采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做了几件慈善,竟得到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神奇空间!   还得到了一桩令她“难以启齿”的——姻缘!   ☆、141、我纪若第一个不许   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无可替代,不可失去的全世界。   夜君然的悲怆,谁人懂?   “她醒了!”顾言溪惊呼一声,几人同时抬头看向高空。安怡情悠悠醒来,下意识动动脚,众人眼见那根纤细的绳子大浮度晃动起来,而被绑在尾端的安怡情也跟着在摆动。   他们心都是一紧。   钢水依旧在剧烈翻滚,夜君然难以想象,如果绳子断了,安怡情掉进钢水里会是怎样绝望的画面。   “怡情!坚持住,我们来了!”安希尧朝安怡情喊话,不敢去看那摆动的尼龙绳。   爹地?   安怡情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双唇,小声问:“是…是爹地吗?”听到她干哑的声音,安希尧双眼有些发涩。“怡情,是爹地。”   安怡情松了口气,就算是死,能在死前听到家人的声音,也足够了。   夜君然也平息了情绪,他站直身体,目光深深看着安怡情。“怡情,你坚持住,千万别乱动。”   安怡情听到夜君然的声音,心尖似被某根弦拨动了一下。这些天,夜君然的脸不知道在她脑海里回荡了多少次,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人已经站在原地,等了她好多年。   “君然哥…”安怡情唤他,声音气若游丝。   夜君然忙点头,“我在,你现在情况很危险,不要乱动,记住,千万不要挣扎!”   “…嗯?”安怡情脑子转了转,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我脚下好热,我这是在哪里?”身下接连不断冒出滚滚热气,她一身衣服被浸湿,被绑起来的手腕也有些滑。   “君然哥…我…我的手,好像要从绳子里脱落了…”这真是,让人绝望啊。   听到这话,安希尧跟夜君然两人瞬息变了脸,“怡情,你别乱动,等着,我们这就来救你下来!”两个男人冲安怡情嘱咐,然后同时抬腿跑到墙壁处。   墙壁边上立着许多错乱交织的铁钢管,顺着铁钢管往上爬,就能将安怡情解救下来。   安怡情闭上眼睛,落下两滴泪水。   那泪,很快就被热气蒸干。   …   安希尧沿着细一点的管子往上爬,夜君然则攀附着更粗些的那根钢管。钢水炼制了好些个小时,屋子里的钢铁管都很烫,越接近高炉,钢管就有滚烫。   夜君然明确体会到,自己的手背钢管烫的开始起泡了。   真难想象,被吊起来烤了好几个小时的怡情有多难受。   安希尧那根钢管更粗,却也更烫。他在距离安怡情还有五六米的位置处,攀附着钢管的双腿突然打滑松开,差点跌了下来。苏希跟顾探一惊,同时出声:“希尧!”   安希尧双手死死抱住钢管,身子悬挂在半空中,险险的稳住了。   夜君然余光看到安希尧的处境,眼神也多了些担忧。“安叔叔,能坚持得住吗?”   安希尧咬咬牙,腰身一挺,双腿再次缠上钢管。“叔叔我身体素质好得很,这还难不倒我!”他四肢并用,尽可能快速度地朝安怡情位置移去。   安怡情竖着耳朵,即便猜不到自己脚下是什么场景,她也能从苏希他们刚才的尖叫声中听出问题来。“爹地,君然哥…你们不要管我了…”她真不值得这两个男人为她冒险。   “你闭嘴!”安希尧瞪了眼安怡情,心里更加焦急。   夜君然到底年轻些,行动速度也要更快些。只是手中钢管太烫,手心又起了泡,很难受。汗水顺着耳旁滴进后脑,打湿了夜君然的头发,他咬咬牙,说什么也不放弃。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就算是救了怡情,也没办法子将她带下来。”苏希面色一沉,就在这时,打活结的绳子松了松,安怡情身体突然朝下一跌,“啊!”她在叫,苏希也在尖叫。   “怡情!”   安希尧跟夜君然见她突然跌落,都以为她会掉进钢水里,两人脸都白了。安怡情面色闪过惊慌跟一刹那的绝望,这时,她坠落的身体突然停下,那个结因为猛力的作用,彻底成了死结。   虚惊一场,几人额头同时冒下冷汗。   夜君然吐了口气,承受着掌心灼烧之痛,迅捷朝安怡情靠拢。顾言溪眼珠子转了转,他突然朝夜君然他们吼了句:“你们坚持住,我去找个东西!”   “你去找什么?”苏希拉住转身要走的顾言溪。   顾言溪转过身,却将目光移到了顾探身上。“爹地,你会开推土机吗?”   顾探脸上一闪而过惊诧之色,他看看高空上的安怡情几人,顿时明白顾言溪的意思。“你爹地我飞机轮船都会开,还会开不动个推土机?”其实,他还从没碰过那东西。   “那就好,我记得工业区西边有片正地正在施工,咱们去借一辆推土机来!”   顾言溪凭着记忆,带着顾探找推土机去了。   *   顾诺贤跟纪若一下飞机直奔安家,迎接他们的只有一脸憋屈无所事事的艾伦。   “诺诺哥,嫂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艾伦一见到顾诺贤,眼睛亮了亮。顾诺贤跟纪若抱着顾凌墨走进安家,没见到其他人,才问他:“他们人呢?不是让他们等着我们回来一起行动的吗?”   看着空旷的屋子,夫妇俩心都有些沉。   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不是,绑匪又改变了游戏规则,要求我们在十二点之前,自己找到怡情个位置,如果找不到,他就要杀了怡情。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怡情的位置,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们去哪儿了?”   “东城长青高中附近有一片工业区,安叔叔他们怀疑怡情被困在那里的钢铁厂里!”   顾诺贤点点头,将顾凌墨往沙发上一放,说了句:“照顾好他!”便拉着纪若一起,开车赶去东城。   *   安怡情感到双腿十分灼烫,空气中的高温因子在叫嚣,她联想到刚才所有人惊慌的尖叫,逐渐明白,自己的脚下那冒热气的应该不是开水,可是炼化了的钢水。   只有炼化了的钢水,才有这般高的温度。   就在这时,她头顶响起夜君然的声音。“怡情,我来了。”   安怡情动动嘴皮子,说不出话来,她双唇实在是干裂的生疼。夜君然死死抱着钢管,小心翼翼地翻身趴在刚关上。他低下头,细细打量着安怡情,目光突然变得悲痛起来。“你受伤了?”   安怡情轻轻嗯了一声,为了不让夜君然担心,她故作轻松说:“不过是中了一枪,还死不了!”夜君然目光变了又变,他想起前日收到的那根手指,视线赶紧上移,看向安怡情被绑住的双手。   她本该洁白的玉手,因为连日来的捆绑,逐渐失去了正常的血色。血液供应不足,现在她的两只手都成了紫青色。而她的右手上,还有斑斑血迹,五指最中间,的的确确少了一根手指头!   夜君然如遭电击雷劈,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安怡情没听到夜君然说话,她心思聪颖,很快就想到了夜君然在看什么。她右手动了动,很想将自己那少了根手指的右手藏起来,但她无处可藏。   “不就是没了根手指么,命还在,不必难过。”安怡情勾唇浅浅笑。虚弱到了极致的脸颊配合上浅浅的笑,让夜君然心里一阵酸。   狠狠吸了口气,夜君然才说:“对!活着就好!”   夜君然垂眸看了眼两个人身下冒烟的钢水,心里很没底。   他仰头看了眼绑着绳子的那根悬梁,估摸了一下两者之前的位置。他所在的钢管距离顶梁的那根悬梁,垂直距离约莫有两米。而他跟绑着安怡情的绳子之间,横面距离应该有一米五。   这代表着,他必须成功够到悬梁,然后横移一米五,才能将安怡情拉上来!   但他也明白,这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他随时都可能掉进高炉之中,化作一摊钢水。他看了眼安怡情的脸颊,想到八年前第一次在丛林训练里初见她,她手起手落,一刀拦腰斩断将他缠缚住的巨蟒。   那时的她,明明才十一岁,却又一颗英勇无畏的心,厉害得让弱小的他心生向往。   他对她的敬佩,逐渐转为爱恋。   为了做一个有资格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他在结束那场训练后,一头钻进DS魔鬼训练营。经过四年时间的艰苦训练,他终于成了一名顶尖杀手,他也终于拥有足以站在安怡情身旁,保护她的资格。   可是,他再次出现时,她的眼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是他从小敬仰的诺诺哥。   现在安怡情有困难,他怎可退惧?   夜君然闭上眼睛,轻轻呼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这才松开双手,掌握住平衡,缓缓站起身。钢管直径不过十五公分,他左右脚掌分别向两边打开,站的不算稳。   苏希张张嘴,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片担忧。   他的身下就是滚烫钢水,倘若他平衡掌握力不够好,那结果…   想到那后果,苏希脸色十分不好看。   安希尧得空见朝夜君然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直起身,身体险险站在光滑滚烫的钢管上。他看着那孩子坚毅无畏的脸,暗自下了个决心,这次怡情若是得救,即便是用绑的,他也要将怡情嫁给夜君然!   一个愿意为他只身涉险的男人,还不值得她交付一身吗?   夜君然双脚点在钢管上,凭着不错的弹跳能力,身体弹向高空。长臂一探,细长分明的十指,紧紧扣着悬梁。见他成功够到悬梁,苏希跟安希尧同时松了口气。   夜君然借用臂力靠近绳子,他腰板猛挺,双腿勾住悬梁。他再次翻过身,趴在悬梁上,无视掉时刻在灼烧他肌肤的高温气焰,双手死死拽住长绳,往上一提。   安怡情很配合他的动作,既没有哭喊也没有挣扎,这倒让夜君然轻松了些。就在夜君然即将把安怡情提上来的时候,安怡情突然皱眉哼了一声,然后小声说:“君然哥,我的手…”   要滑落了!   安怡情的手被高温蒸的出了汗,加之尼龙绳子是光滑的,她的手腕就要从尼龙绳中滑落了!夜君然闻言愣住,不敢动弹一下。   感受到手腕一点点从绳子里滑出,安怡情心里有那么一刻,是绝望的。她认命闭上眼睛,说了句:“君然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辈子,你能比诺诺哥更早出现在我的身边。”   你早些出现,早些住进我的心里,不要让我再错过你。那该多好。   这辈子,她错过他。   下辈子,她想拥有他。   “怡情,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出事!”夜君然虽然这么说,可拽着绳子的手却在抖。   安怡情突然抿唇落了泪,“君然哥,我知道你好,我也想要跟你一起走下去。可是诺诺哥在我心里住了好些年,已经搬不出来了!”感情之事,本就是不受控制的。   明知顾诺贤不爱她,明知这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暗恋,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她只有一颗心,心房住了人,就搬不出来了…   夜君然神色晦暗不明,既痛,又坚定。“搬不出去没事,我把他赶出去就是!”在感情中,他素来是个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打击的人。   他都犯贱了八年,也不介意再犯贱一辈子。   安怡情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双手彻底滑落,她整个人猛地朝下坠落而去。“怡情!”夜君然蓦地撒手甩开绳子,双手朝下急忙探去。   他的大手,将本该掉进刚水里的安怡情的手,稳稳拽住。   “哼!”   安怡情一愣,预料之中的烈火焚心没有出现。   她仰起头,蒙着黑布的眼睛看不到上方那人的脸,但她知道,他拽住了他,就不会放手。   “你看,我说你不会出事,你就不会出事。”他的声音,有些粗重。安怡情怔神,失了声音。她看不见夜君然此时的处境,苏希却看得见。   夜君然整个人倒挂在悬梁之上,只有一双脚还勾着悬梁。   他双手紧拽住安怡情的手腕,两人同时倒挂悬空,仅凭他的双脚支撑,两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这时,安希尧终于赶到,他缓缓站起身,跟着跳上悬梁,然后爬到悬梁上,四肢并用趴在悬梁上,抱住夜君然的双脚。   三个人的力量全部依托在悬梁上,如果不能尽快将他们解救下来,悬梁也有可能会断,到时候,三个人都难逃一死。   “门主他们这样支撑不了多久,要不我现在带上兄弟上房顶,将房顶划个口子,扔绳梯下去?”蓝哲推推眼镜,很认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苏希摇头,“没时间的。”   “那如何是好?”这是室内,直升机进不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那么高的扶梯。“难道就这么看着门主去送死?”蓝哲跟了安希尧二十几年,两人之间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他还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再等等,看言溪能不能想到法子。”实在不行,就只能她亲自出手了。苏希抬头看着他们,祈祷顾探跟顾言溪早些赶来。   …   “这下好了,咱三人若是掉下去了,还省了坟墓钱。”找到了女儿,安希尧心里虽然还是担心,却没那么痛苦了,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夜君然哭笑不得,他还不想死。安怡情知道安希尧这是在安慰她,她内心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就在这时,苏希听到了轰隆隆的机器声。她跟蓝哲以及带来的手下同时转身,看向厂门口。一辆黄色推土机上,坐着急匆匆赶来的顾氏父子。   开推土机的不是之前夸下海口的顾探,而是顾言溪。   “妈咪闪开,我技术不佳,可别伤到你了!”顾言溪专注盯着驾驶台,边朝苏希他们喊了句。苏希跟蓝哲听到这话,赶紧闪开远远地。顾探坐在推土机里,面色有些尴尬。   他能开灰机大炮坦克跟轮船,今日竟拜倒在推土机下。   被推土机打败,真是不甘心啊!   …   顾言溪将推土机缓缓开进厂内,眼见水平推铲就要撞到高炉上,他这才手忙脚乱停下车。深呼吸一口气,顾言溪拉动手柄,推铲缓缓上升。   宽钝的推铲横在钢水之上,顾言溪立刻正襟危坐,生怕自己错碰按钮,旁生意外。“君然哥,怡情,安叔叔,你们看着点跳!我可是头一次开这玩意儿,你们可得看准了跳!”顾言溪吼了一嗓子,夜君然点点头。   “安叔叔,抱紧了!”   夜君然扭头去看安希尧,安希尧点点头,死死抱着夜君然双腿不松。夜君然掌心一松,安怡情没了支撑力,像失去灵魂的星辰碎片,急速落下。   砰!   她脸朝下稳稳砸在推铲上,啃了一嘴土。   “君然,该你了!”安希尧跟夜君然对视一眼,夜君然呼了口气,喊了声:“松!”安希尧松开手,夜君然跟着坠落,顺利落了推铲,却是无情砸在安怡情身上。   安怡情闷哼,中枪的腹部流了血,昏死了过去。夜君然赶紧爬起来,抱着安怡情移到一旁。安希尧呼了口气,也跟着跳下。   他双脚率先落在推铲上,右腿脚踝骨猛一阵生疼,他轻嘶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脚踝,初步估计是骨折了。   三个人同时得了救,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   “言溪,这推铲开始发烫了!”   闻言,顾言溪脸色一僵,尴尬说道:“那个…我不会倒车…”他根本就不会操作推土机,他生怕自己按错了按钮,导致推铲倾倒,直接将三人当垃圾一下子倒进钢水里,那可就滑稽了。   “你!”夜君然感到心累,“你怎么不将推土机司机一起带来?”   “哦,这推土机是我们偷来的,司机不知道去哪里了!”   夜君然:“…”   没办法,三个人只能手脚并用爬出推铲。安希尧受了伤,背安怡情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夜君然身上。他等安希尧顺利落了地,才将安怡情背在背后,解开皮带将她的身体跟自己的腰缠在一起,顺着越发灼烫的推土机铁杆往外爬。   双脚再次沾着地,夜君然心里生出一股劫后余生感。   苏希接过昏死的安怡情,夜君然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都快虚脱了。   “我们快些离开这鬼地方,怡情继续治疗!”安希尧忍住脚踝痛意,从苏希怀里接过安怡情,确认她只是昏睡了过去,这才赶紧催促大家离开。   苏希拉住顾探的手,突然说道:“有麻烦。”   “什么意思?”顾探皱皱眉,他警惕看了眼四周,眼里也有了变化。   “怎么了?”夜君然见到他们这副反应,谨慎地站起身。几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目带警惕看着四周,这才想起一个被他们疏忽的关键点。   从他们出现开始,绑匪就一直没有现身!   那么,他在哪儿?   苏希温柔的眉宇陡然变得凌厉,她倏然抬头,看向大门厂子外。两只瞳仁同时一缩,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其他人跟着朝门外看去,全都见到,那里,正站着一个人。   骄阳下,那人一身白衣,身姿挺拔俊秀,他有一头短俊的黑发,黑发下,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他的五官,挡住外界所有的窥探。   银色面具下,只有一双澄清幽黑的眸,耀耀生辉。   在一群人敌视又惊讶的目光下,他迈动修长双腿,一步步,优雅翩翩缓慢朝他们走进。   “啪!啪!啪!”   细若无骨的十指连连轻拍三下,那人的十指,修长似玉箸。美得就像是一幅艺术品。   “没见到预想中的画面,真是遗憾。”男人开口,声音不再是冰冷机器声。他的声音,清澈似一汪泉水,拂过人心头,夏日多了抹清凉。   “南宫玉瞳?”苏希看着男人,不确定问了句。   男人面具下的眉头皱了皱,“真是没想到,这个世上,竟还有人知道我的真名。”他隐姓埋名躲躲藏藏活了十四年,原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个名字,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男人的话,无疑是肯定了苏希的猜测。   “妈咪,南宫玉瞳就是那对夫妇的孩子?”顾言溪一张精致脸颊噙上冷漠跟警戒,眼前这个温雅如玉的男人,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   苏希点点头,看着男人,她素来温柔的眉宇间,多了杀意。她能察觉出,南宫玉瞳的体内有股不一样的生机。那股生机,让她觉得很危险。   这个人,留不得!   顾探诧异看了眼自己老婆,迈开步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后。每当发生危险,他总是下意识将苏希保护在自己身后,这样的他,二十几年都没有变过。   “老大,老大!救救我们!”老羊跟鞍子见到白衣男人,一脸哭丧求救。   南宫玉瞳注意力移到老羊跟鞍子的身上,明明是澄清的双眸,却泛起寒冷的杀意。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着你们,碍眼!”   他左腿轻迈,下一秒,人已站在老羊两人面前。右手倏然伸出,南宫玉瞳手起手落,老羊跟鞍子眼睛一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断了气。   在所有人震撼的视线下,老羊跟鞍子的头跟脖子分离,他们的脖子就像两口井,喷涌出骇人鲜血。老羊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噜转,滚到了顾言溪面前。   顾言溪皱眉看了眼脚前方,老羊的脑袋上,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唔,真恶心!”他说,然后抬起右脚,用脚尖踢了脚那脑袋。   老羊脑袋像足球一样飞起,最后,落进了钢水里。听着钢水将老羊脑袋吞灭发出的滋滋声,顾言溪目光不变,淡定的就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他踢的。   倒是其他人,都盯着鞍子的脑袋一阵出神。他脑袋跟脖子之间的伤口十分整齐,就像是被整齐化开的玻璃口,平整、光滑。   南宫玉瞳刚才出手极快,谁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又是用的什么武器!   解决了没用的手下,南宫玉瞳才踱步走到安希尧身前两米处,他伸出手,说道:“我要的东西了?”安希尧眯眯眼,问道:“什么东西?”   南宫玉瞳低低笑,声音莫名的冷。面具下,唇瓣轻启,他道:   “骨灰。”   安希尧看向蓝哲,蓝哲很无辜的推了推眼镜,应道:“骨灰在厂区外的车里。”   “哦?”南宫玉瞳眉眼上挑,澄清眸子,又一次冷了下来。“想跟我耍花招…”他盯着蓝哲,垂落在两旁的手指甲有些发红,“你还不够格!”他说完,又一次扬起右手。   那只手,正要朝蓝哲劈去,就在这时,苏希突然一闪身,挡在蓝哲面前。她用右手,徒手接住南宫玉瞳的攻击。这时,苏希另一只手同时出击,反擒住南宫玉瞳的手腕。   眼见苏希没有受伤,反倒还擒住了自己的手腕,南宫玉瞳眼里多出诧异之色。苏希凝着自己抓住的那只玉手,南宫玉瞳刚才反应迅速,很快就收起了武器,可她还是看见了。   他的武器,是他的手指甲。   锋利、坚硬、冰冷的利爪,不是人应该有的。   “原来是这样…”苏希明白了什么,这才收回手,看着南宫玉瞳,脸上杀意更重。“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制造出了你这种怪物!”   听到怪物二字,南宫玉瞳目光突然变得血红。如果可以,谁愿意成为怪物…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厂门外又传来一道车鸣声。一群人同时挑眉看向厂门外,南宫玉瞳右腿后抬,身体飞快倒退三四米。他站在正门口,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眼神,有一霎那的惊讶跟…愤怒!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F市,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纪若手里捧着苍爵霄的骨灰盒,她看着屋子里那个一身白衣,清姿隽秀的男人,心里的怀疑,彻底坐实。顾诺贤跟着下车走到她身边,他顺着眺目望去,也看到男人。   纪若迈动双腿,一步步,缓缓地走进男人。“这个是你要的骨灰。”纪若捧着骨灰盒,将它举在胸前,对南宫玉瞳说。   南宫玉瞳看着她,十指略生疼。   就在纪若两只腿快要踏过钢铁厂那扇铁大门时,南宫玉瞳突然开口吼了句:“你不许进来!”他的声音,又变成了机器声音。冰冰冷冷,十分威严。   纪若僵住的右腿蹲在半空几秒,然后,她还是踩了进去。   “为什么不许我进来?”她抱着骨灰盒靠近男人,逼问他说:“是因为这地下埋着炸弹,对吗?”银色面具下的嘴唇动了动,南宫玉瞳看着纪若瓷白精致小脸,双手陡然一紧,紧握成拳。   “你昨日掳走我的孩子,精心策划一场调虎离山之计,是担心我会出现在这里,担心我会被炸弹炸死,我说的对吗?”她距离他更近了。   “你还不愿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南宫玉瞳僵硬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见到南宫玉瞳的反应,纪若眼里、脸上、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可惜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抬头看着他,凝视着那双于她而言再是熟悉不过的双眸,沉默了。南宫玉瞳在她赤裸裸的目光下,无处可遁。   纪若说:“人犯了错就该自己承担后果,董生判断错误犯下大错,他该死,所以他死了。苍爵霄忠诚于国,错杀南宫家三十四口人,他该死,但他寿终正寝了。你要他的骨灰,我理解,所以,我把他的骨灰带来了。”她举起骨灰盒,递到南宫玉瞳怀里。   南宫玉瞳僵硬抬起手,接过骨灰盒。   “小瞳…”纪若唤他的名字。   南宫玉瞳听到小瞳二字,脚步一个琅跄,突然朝后退了一步。“我…”刚还意气风发的男人,顿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两眼无措。   纪若不放过他,她又迈开步子,走进他,逼得他再无退路。纪若定定看着他,一字一语,清晰缓慢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可以。但是…”   “你要害我的家人,我纪若,第一个不许!”   她纤细的身板立在他面前,却是铁骨铮铮,强势的让南宫玉瞳觉得炫目。   ------题外话------   还有二更。   ☆、142、温情!温情!   “你要害我的家人,我纪若,第一个不许!”   每一个字眼如翡翠珠子落入玉盘,清脆、清晰。   南宫玉瞳眼珠转了转,他拔下脖子上的变声器,再次开口,声音是纪若熟悉不过的。“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南宫玉瞳的声音,似有些飘渺,细听还有青年特有的干净。   亦如他的眼,看着就让人有好感。   “我知道你敢。”纪若就那么一眨也不眨看着他,她在赌,赌她所认识的竹瞳,不该是这副模样的。眼前这人,邪恶、暴戾、残忍、滥杀无辜。   比顾诺贤还要招人害怕。   但他,本不该如此。   他应该是那个笑起来灿若晨曦,眯起眼睛看人时,让人心里安宁的大男孩。他该是干干净净的,该是无忧无虑的。   “所以你是来送死的?”南宫玉瞳抱着骨灰盒,修长如玉的中指轻轻敲着瓷器,那声音一下一下,有些絮乱。南宫玉瞳此时心有些乱,若真的下了去手,他也不会自导自演一场调虎离山的计谋。   对这个人,他,舍不得。   纪若轻轻笑,命很值钱,她可不是来送死的。“小瞳,我是来与我的家人,患难与共的。放过他们,好吗?”   “可我不打算放过他们。”   纪若垂眸,她沉默了两秒,说道:“那我就只有将你留在这里了。”   “留我?”南宫玉瞳眯眯眼,问道:“你以为就凭你带来的那些个小喽啰,就能伤了我?”他低头看着纪若,目光有些凉。“纪若,我舍不得伤你,不代表我不会伤你。”   一句舍不得,令顾诺贤变了脸。   那可是他媳妇!   “小瞳,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为何在出逃实验室以后,甘愿隐姓埋名生活,也不愿意将机密卖给其他国家,获得新生自由?”   南宫玉瞳挑眉,纪若看不见。   “虽然这个国家让他们失望了,但他们,仍然爱着这个国家。小瞳,倘若你的父母看到你如今的变化,一定会很后悔,当年没有亲手掐死你。”   南宫玉瞳听到最后这话,澄清眸子陡然变了。“掐了我?我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掐了我!”他仍记得,十四年前他被母亲拼命藏进暗室时,母亲关心注视着他的眼里,噙满了多少宠爱跟不舍。   他的父母拼死拼活保下他,怎么会掐死他。   那个女人,可是最爱他的。   他仿佛听到了笑话。   可是这笑话,却让他没力气笑出来。   “小瞳,我想你父母死前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好好活着。而不是为他们报仇。更不是要你变成一个滥杀无辜,践踏生命的畜生!”   纪若字字犀利,犀利的一针见血。   “都是俗人,谁没有个恩怨情仇。你要报仇,这我不会阻止你,你要杀曾经犯下错的总统,只要你办得到,也没有人说你不对。你就算是手刃苍爵霄也不过分,就算是将他的骨灰投进这高炉中,我都能理解。但请你仔细看看,你眼前这群人,他们到底有什么错?”   南宫玉瞳冷笑,“他们没错!那你告诉我,除去我父母之外,另外冤死的三十二位人,他们又有什么错?”这还是第一次,南宫玉瞳对纪若咆哮出声。   他从来都是温柔清纯的,从不曾这样过。   他一时激动,甚至拽住了纪若的手腕。   南宫玉瞳眼仁赤红,眼里的杀意跟痛恨跟迷茫,让纪若心头一痛。“他们没错,他们的确死得冤枉。但这不是你残杀眼前这群人的理由!”   “你有理由你就可以滥杀无辜吗?你人生可悲你就要所有人跟你落得一样的下场吗?你自己的亲朋好友被国家所杀,你就要杀害所有跟苍家沾亲带故的人的性命吗?”   董生犯了错,但他不是为私欲,他是为国家。   苍爵霄犯了错,也不是为私欲,而是因为他是个军人,是国家的子民,他要做的,就是为服从安排。   他们各有各的立场,他们犯了错,他们已经接受了报复。   一国总统亲自磕头认罪,一国元帅死后不得安生,连家人都受到了报复。如此,还不够吗?纪若以前一直觉得顾诺贤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如此一比较,顾诺贤也算是有良知的。   顾诺贤跟竹瞳,又是不一样的。   顾诺贤杀的,是想要杀他的人。   竹瞳杀的,是他想杀的人。   “竹瞳,这样的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纪若怔怔看着南宫玉瞳,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畜生…   南宫竹瞳突然自嘲大笑,他笑到疯狂,笑到流泪。“我本就不是人,我是个怪物!你看到没,我他妈就是个怪物!”他突然松开纪若的手,摊开双手,十指张开,铁一般坚硬利刃一般锋利的爪子全部亮了出来。   他狂笑不止,面具也被他震落。   即便已经看过他癫狂时的模样,再见他突然变成这样子,纪若仍然感到震撼。顾诺贤悄悄朝纪若靠近些,随时提防着南宫玉瞳伤害到纪若。   所有人都看着南宫玉瞳,他那十根利爪,让他们感到危险。   他止了笑,低下头,一双赤红瞳孔里,倒映出纪若的脸。   “你看清楚了吗?”南宫玉瞳用自己过长的指甲,轻抚纪若的脸颊,他手指所过之处,皆是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纪若强忍住心里的战栗,没有跑,也没有尖叫。   “你看清楚了!这就是我,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一台杀人机器!”他将骨灰盒子抛向高空,左手五指迅捷伸出,只听见咔嚓几声,骨灰盒当场四分五裂。   骨灰灰烬漫天,洋洋洒洒飘落。   安希尧看着漫天骨灰,轻叹一口气。他终究还是守不住苍老爷子的骨灰。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南宫玉瞳脸凑近纪若,四目紧紧相对,纪若从那双红色双眼里,看到了森冷之意。“这都要拜你口中所谓的国家所赐!”   “知道那场试验研究的是什么吗?”   “他们专门负责研究出我这样的怪物!将一个健全活生生的人,改造成我这样的杀人武器!让我们永生得不到安宁,让我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我们成为杀人武器!”   “我的父母深深认识到这项实验的危害,才偷了所有机密资料出逃。他们是心虚了,害怕被人知道了他们丑陋恐怖的欲望!他们自己干了龌龊的勾当!害怕被披露出来,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杀了我的父母,就连跟我父母交好的亲朋好友全都不放过!”   “你告诉我,这样一个卑鄙恶心的国家,一个将我变成怪物的国家,他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好好对待?”南宫玉瞳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他眼里赤红变成暗黑色,就像一颗纯粹的黑色宝石,幽深黑暗。   一席话,不仅惊呆了纪若,也惊呆了其他人,就连顾诺贤眼里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原来那场试验,竟然这么恶毒。   怪不得。   “我…”纪若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她见到南宫玉瞳收起指甲,他从白色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红色手柄。那东西一亮相,所有人变了脸色。   明白那是什么,纪若心跳如雷。“小瞳!不要!”   南宫玉瞳冷冷笑,黑色眼珠里,没有半点生气。   想起他方才那番话,纪若意识到他是失去了控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心理因为身体常年异变的折磨,已经扭曲了。这一刻,南宫玉瞳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将他们通通都杀了,给他的父母陪葬!   拇指,按下手柄中央唯一的那颗按钮。   南宫竹瞳咧咧嘴,机械似的声音响起:“狼狈苟且活了十几年,真的好累。就让我们一起,毁灭吧…”他说完,闭上眼睛,整个人了无生机,就像是一尊洁白雕像。   很美,却很冰凉。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炸弹倒计时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几人同时惊变了脸色,纪若一扫南宫玉瞳手里的按钮,发现时间还剩五十六秒。她猛地朝苏希他们喊了声:“还剩五十秒,快跑!”   一群人疯了似地拔腿便跑。   慌忙中,有人拉住纪若的手。   纪若抬头,看到顾诺贤。   就算是危在旦夕,他的眼里,从来也只有她。甚至于,都没了他自己。   纪若看着他,突然说了句:“带上竹瞳!”抛下他,她做不到。   纪若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却又很愚钝。   她可以在最初为了阿爹接近顾诺贤这冷阎罗,也会在对顾诺贤动了心后,在他海濒临死亡之际,忍受疲惫跟惧意,来来回回在海里折腾十几次,只为找到他。这一次,她仍旧不想放下南宫玉瞳。他虽然有两重人格,但他本质是不坏的。   纪若不是要当圣人。   她只是做不到看着自己在乎的人这样死去。   顾诺贤眯眯眼,眼神很冷,心里也很无奈。就是这样的纪若,才让他爱到骨子里,又有些讨厌。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惦记别的男人?   即便她对南宫玉瞳,没有任何爱意。   真是不爽啊!   纪若态度很强硬,不带上南宫玉瞳,她就不会离开。顾诺贤执拗不过她,只得跟她一起,两人分别用一只手,拽着没了意识的南宫玉瞳往门外跑。   三人跑出钢铁厂,脚步生风。   大约在钢铁厂外不到二十几米处,纪若开始减慢了速度,这时,顾言溪突然从身后奔来,扛着嫂子,像一阵飓风,飞快跑远。在钢铁厂爆炸前的最后两秒,顾诺贤在想,他要不要反推一把,将南宫玉瞳扔进那爆炸堆里去。   他从不是善人,对待这个几次三番威胁挑衅他们的人,他想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解恨。   更别说,这男人还对纪若存有非分之想。   可是…   想到这么干了之后纪若会伤心的模样,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认命拖着南宫玉瞳又跑了两步,身后突然亮起一道火光,接着——   砰!   砰!   砰!   砰!   …   爆炸声接连起伏,在倒地的那一刻,顾诺贤在想,南宫玉瞳真他妈的狠,这是埋了几吨炸药!   当然,倒下的时候,他没忘了将南宫玉瞳放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则迅速躲在他身下。   他将南宫玉瞳拖出炸药堆,借他身体用用,此乃天经地义,不吃亏。   …   纪若被顾言溪放在两百米开外的地方,她双脚还有些站不稳,便半靠着顾言溪。这事他才诧异发觉,这弟弟体质似乎有些异常。哪有正常人这么能跑的?况且还扛着一个她?   “糟了,我哥…”顾言溪看着前方滔天火光,没见到顾诺贤的身影,顿时面色一变。   纪若心也提到了嗓子口,她眯眼扫了眼前方爆炸场,才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倒在地上。“在那里!”她见到了顾诺贤,顾言溪跟顾探自然也见到了。   父子俩冒着爆炸余威重回爆炸场边缘,顾言溪将哥哥小心翼翼抱在怀里,飞快跑回来。顾探则单手拖着南宫玉瞳,一脸嫌弃。当然,他更希望不管这小子,不过…   顾探将南宫玉瞳扔到地上,才对顾言溪说:“言溪你有带针管吗?”   “没有…”   “有人身上带了瓶子之类的东西吗?”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顾探要做什么。还是苏希懂他,她转身回到之前停车的地方,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矿泉水瓶子。“给你。”   顾探朝苏希笑笑,然后弯身,竟然抬起南宫玉瞳的手,将顺着他手指流下的血装进矿泉水瓶子里。   一群人:“…”   顾探见差不多了才站起身,说了句:“这可是好东西,一针管价值很大,浪费了可惜。这小子之前一直想要对付我们,不拿点好处,说不过去。”   论厚颜无耻,没几个人比得上顾探。   顾探这一行为,简直刷新了他在纪若心里的三观。她那高冷霸气的爹地,原来是个有如此多坏心思的人。   纪若弯身将顾诺贤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脸颊,说道:“抱歉,这次让你为难了。”若不是她要求带着南宫玉瞳,顾诺贤就不会受伤。   顾诺贤咳咳两声,悠悠睁开眼,他摸摸被纪若亲到的额头,心里已经笑开了花。“没事,反正被炸到的不是我。”闻言,纪若一愣,这才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只是衣服上多了层灰。   倒是南宫玉瞳,衣服后背全被炸没了,白皙的后背看着伤痕累累。   “趁这小子还没醒来,我们快把他绑起来,带回去。老子这些天受到的苦,要加倍还给他!”安希尧抽出皮鞭,弯身准备去将南宫玉瞳绑起来。   纪若张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安希尧刚要靠近他的手腕,南宫玉瞳陡然睁开眼,血红的眼直愣愣瞪着安希尧,倒是让安希尧一愣。   “找死?”南宫玉瞳冷冷开口,眼里血红色愈浓。   安希尧:“…”   南宫玉瞳醒了,他还真没办法将他绑起来。南宫玉瞳抬手挥开他,像个无事人一样站起身。他扫了眼爆炸的场子,又看看还安好的纪若,眼里松了口气。   他眸子恢复澄清,却再也不是纪若所认识的竹瞳了。南宫玉瞳问纪若:“为什么要救我?”他只看着她,直接无视掉了其他人,更无视掉了纪若的正牌老公。   顾诺贤一脸吃味,心里将南宫玉瞳骂了个千万遍。   纪若先是沉默了小会儿,才应道:“因为你救过我一次。”上一次,在街头。   南宫玉瞳眯眯眼,有些不信。“是么?”   顾言溪瞅了眼明明很狼狈,却跟无事人一样的南宫玉瞳,冷嘲热讽回了句:“那你以为是什么?纪若是我大哥的老婆,你又是个怪物,难道你还妄想嫂子对你有情?”   他轻嗤,“我看你这一炸,脑子被炸出了病…”   “唔,妄想病。”   顾诺贤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的弟弟很可爱。   南宫玉瞳复杂的眸细细扫过纪若的眼,直到听到警笛声,他才对顾诺贤说了句:“顾诺贤,我们还会再见。奉劝你一句,凡事多留个心眼,小心某一天,被自己身边人出卖了都不知道!”   他说完,飞快离开。   没有人阻止他离开,他们也阻止不了。   在警察来之前,一群人麻溜的撤离。等警察赶到,看到现场被爆炸后的废墟场景,一阵头疼。这报告,该怎么写?   …   顾诺贤若有所思坐上车,回想起南宫玉瞳刚才那话,目光多了些思量。   去年跟墨西哥年轻教父安东尼亚的交易,到底是通过谁的手,传达给幽泽的?上一次若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跟宋御分头出发,一虚一实蒙骗过幽泽的眼线,说不定在交易时会被幽泽逮个正着。   细细想来,他越发觉得自己身旁养了个叛徒,可那人隐藏的太好,他竟然都发觉不出来!   不过,是叛徒,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   安怡情受伤流血过多,病情严重,经过一番治疗保住了命,但那根断掉的中指,是再也接不回去了。   夜君然铁了心要将顾诺贤从安怡情心里赶出去。安怡情要住院观察,他自然是请了假,决定安心陪她住院。   对于这些,纪若全不管不问。倒是顾凌墨被绑架一事,不知怎么给顾唯寻知道了。深夜,顾唯寻打电话,特认真特愤慨的将顾诺贤骂了一顿。   难得的,顾诺贤没有反驳。   …   纪若第二天早上出去跑步,却在公交站台,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不怕被政府找到?”   纪若看着一身白色T恤,清隽秀脸噙着笑,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的南宫玉瞳。南宫玉瞳起身走向她,将手中矿泉水揭开盖子递给她:“渴了吧?我特意给你买的,是你常喝的牌子。”   纪若垂眸看着矿泉水,眼里闪过些许不明的情绪。   她仰头喝了一口,一点也没有戒备。   南宫玉瞳修长手指把玩着瓶盖,才说:“你还是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给水里投毒?”纪若一愣,眯眼看他,最后摇头。“你不会。”   南宫玉瞳抬头看白云,轻轻嗯了一声,才说:“对,我舍不得。”   纪若不接话了。   “彤姐九月22号结婚。”实在是找不到话题,纪若只好搬出洛彤。南宫玉瞳点点头,说道:“抱歉了,我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国了,参加不了她的婚礼了。”   纪若走到站台上,跟他并肩而站,没有说话。   “这次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南宫玉瞳又说。   这一次,纪若眼里终于有了变化。她也学着南宫玉瞳看天,好久之后,才说:“也好。”这样,你就不会死在C国的监狱里了。   “墨墨的事情,我很抱歉。”   纪若摇头,“我听那小子说,你给他吃了很多冰激凌,他今早还提起过你,我看他估计孩子啊期待这样的绑架多来几次才好。”南宫玉瞳轻轻笑,又问:“若姐,你还怪我吗?”青年的声音,有了丝不确定,跟期待。   “不怪…”因为她认识过最美好的竹瞳,实在是怪不起如今的南宫玉瞳。   闻言,南宫玉瞳松了口气。   “若姐,他日有缘,再见。”他将瓶盖递到纪若手里,清隽俊脸,对纪若扬起动人笑意。纪若侧头看着南宫玉瞳的笑意,嘴里有些苦涩。她指腹摩擦着那个瓶盖,看着南宫玉瞳潇洒孑然的背影。   她从他背影上,看到了孤独。   他独行独往十四年,经历过白眼跟欺骗,承受过痛苦跟几抹。他这十四年,是他们的国家,粉饰太平的缩影。   这个怪物,叫她讨厌不起来。   突然,南宫玉瞳转过身,他站在五米远的树丛旁,笑着问她:“告诉我,你昨天为什么要救我?”他终究不相信纪若昨天的说辞,太勉强。   纪若看着他干净飞扬的俊脸,轻轻说:“我只是想让你在忆起这个国家的时候,也有一丝温情存在。”倘若记忆没有温情色彩,那才可悲了。   南宫玉瞳怔了怔,然后收起笑脸,转身沉默离开。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笑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是真的爱着她,爱着她三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让他体会到温情。   第一次,是在四年前的那个夜里。那个夜晚,被郭睿欺负后衣裳不整的女孩,坐在车椅上,明明很无助,却在他忘带钱包的时候,帮他给了车费。   小小的举动,他却记了三年。   第二次,是在她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青春燃烧》发布会上。在后台他找她索要签名时,她冷冷的脸颊上漾开笑意,对他说:谢谢,你是我当演员来,第一次找我要签名的粉丝。   她的笑,让他晃神。   因为她这一句话,他挤破脑袋进了GA,成了她的助理。   第三次,是在医院照顾纪父时,亲手吃到纪若做的饭菜。老实说,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美味。   那味道,他能记一辈子。   第四次,是在杜子铭跟影媚找上洛彤时,她挺身而出,立场坚定告诉影媚:我的经纪人她就算是给我捅了天大的窟窿,我也乐意给她擦屁股。   为朋友挺身而出,两面插刀,让他感到意外,又觉得动容。   朋友…他从不曾有过这种东西。   看着能为朋友主持公道的纪若,他心里也很期望,他能不能也有朋友了?   不能的吧,谁叫他是怪物呢…   第五次,是在他初次发病时,她默默守在门外,一个劲地拍他房门,喊着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那也是唯一一次,他在发病时忍受住了想要杀人的欲望。   ……   南宫玉瞳一个人漫步在街头,他耸耸肩膀,看着天,仿佛看到了那个根本不可能属于他的女孩。“下一本书,就叫《温情》吧…”他说,然后离开了这片生他却抛弃他的国度。   …。   一次又一次,你给了我太多温情,你只是不自知。   孤独的一生里,文字是唯一能与我为伴的东西。我用键盘敲下一个又一个字符,但那些字眼,都是冰凉空洞的,他们没有生命,所以他们黯淡。   若说我这搞糟的一生里,有什么是我最值得珍藏的,那就是你。   就像你的名字,纪若——   是值得纪念的惜若。   ------题外话------   PS:大家没有忘吧,竹瞳另一个身份是网络写手,在《这人妖挺美》那一章里面有介绍,是个有八百多小粉丝的写,叫揽月。你没看错,是八百粉丝…   喜欢本书的姑娘可以进群哦!群号:301308756!欢迎加入帝宫鬼魅,敲门砖为书中任一角色名。正版读者可以提交正版群,私戳管理进正版群。   ☆、143、在梦里丢了初吻   顾言溪洗了个澡,接到艾伦的电话邀约,他本就是贪玩少年,也没多想,换了件衣裳开着跑车就赴约去了。   他到酒店门口时,艾伦正站在酒店大门前等着他。   艾伦穿着黑色T恤,外面罩着一件浅蓝色水洗牛仔衣。一头金发全部拢到脑后,看着光亮,没少打啫喱水。他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将那双风华湛蓝的眼睛,挡在黑色镜片后方。   即便如此,艾伦站在酒店门口,也是过路行人忽视不掉的风景线。   顾言溪停下车,左臂搁在车门上,偏头看着艾伦,问道:“小痞子,打扮得这么风骚要去勾引谁啊?”   小痞子艾伦朝他挑眉走来,单手撑着车门,跳进副驾驶。   “来了这么久,小爷好些天没有摸过软香玉了,总觉得不自在!”艾伦故意装作一副哥哥春心萌动的模样,顾言溪手指在鼻子前扫了扫,嫌弃说道:“头上顶着两斤啫喱水,你也不嫌重?”   艾伦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煞风景。   跑车启动,呼啸着奔驰在城市繁华街道。风扬起顾言溪的长发,艾伦伸手握住两根顾言溪柔长的发丝,放在鼻子前问了问,说道:“言溪,你说你一男的,留这么长头发做什么?”   顾言溪面无表情,看着车前方,专心开车。   艾伦摘下墨镜朝顾言溪靠近少许,他脸凑到顾言溪下颔,仰头用一双湛蓝眼睛凝视着顾言溪的脸颊,心里感叹一句:这小子长得真他妈的无可挑剔!   “言溪,你有试过跟男人接吻吗?”   艾伦的呼吸扫过顾言溪喉结,顾言溪肌肤一阵颤栗。   “要不要跟我试试,接吻的滋味?”艾伦是Y国人,那是一个崇尚自由恋爱不分性别的国家,他从小被开放环境熏陶,对于跟男人接吻一事,还真的挺好奇的。   闻言,顾言溪眯眯眼,冷冷说:“看到你右手外五米远处的香江了吗?”艾伦不解顾言溪此话何意,倒是扭头看了眼护栏外泛着波光的香江,惊讶问了句:“看到了,怎么了?”   香江是一条自北向南,贯穿C市全城的河流。   深约二十米,曾经淹死过不少人。   顾言溪偏头看他,轻飘飘说了句:“那你觉得,我有没有能力一拳把你送进香江去喂鱼?”   艾伦:“…”   他紧了紧牛仔外套,哂笑一声,“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至于吗?”再说,他对硬邦邦的男人真没什么兴趣。   顾言溪懒洋洋收回视线,他偏着头,任由大风吹起他的发丝。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可他脑子里,某一刻却一闪而过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他已经快一周没有见到他了。   “靠!敢给我假号码!”一拳砸在车台上,顾言溪猛踩油门,心里憋了一窝子火。艾伦拽紧安全带,不知道顾言溪为何突然加速。   *   两人开了个豪华大包厢。   他们前脚刚进,经理后脚就推门走了进来。   “两位少爷,需要叫几个我们会所的公主来陪陪吗?”烟雨国色会所的姑娘,个顶个全是些盘儿亮,条儿顺的大美女。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是把她们扔进娱乐圈,那模样气质也不会输二线女艺人。   自然,她们的出场费也不低。   艾伦想也没想,抬头就说:“来五个!”经理喜笑颜开,急忙退身出去叫人。   顾言溪挑挑眉头,没有说什么。   不过三分钟,经理再次进包厢,身后跟着五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姑娘。姑娘们个个一身紧身短裙,长发过腰,无论是衣品还是长相,那都是很出色的。   其中甚至还有一对模样气质绝佳的双胞胎。看着不大,也就二十出头。   艾伦眼睛一亮,嚷道:“Baby,过我这儿来!”艾伦模样本就生得出色,加之一身名牌,手腕上戴的那块表,可是江诗丹顿去年全国限量款。   姑娘们都是有眼见力的,有钱的又长得好看的可人可不多见,今晚能遇到两个如此好看的主,也是她们好运。双胞胎扭着性感小腰走到艾伦身旁一左一右坐下,双臂缠上艾伦的手臂,就跟两条水蛇似的。   其余三个姑娘看着一身驼色休闲长衣,斜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顾言溪,都有些迈不开脚。顾言溪五官深邃精致,一头长发衬得他气质妖孽又高贵,他就像是一只藐视众生的波斯猫,单是坐在那里,就给人难以接近之感。   去接近这样妖孽男人,三位姑娘都感到自惭形秽。   经理看出了几位姑娘的犹豫跟顾及,难为情看向艾伦。艾伦一招手,说道:“都过去,好好伺候那位爷。要知道,那位爷可是顾家二少爷,可别怠慢了!”   一听到顾家二少爷几个字,几个姑娘眼睛都亮了。   这时,心里那点犹豫早已跑向九霄云外。三人立刻走到顾言溪身旁,挨着他左右左下,却依旧不敢距离他太近。顾言溪看着身旁莺莺燕燕,眼睛闪了闪,有了些深意。   “你过来。”他左手食指懒洋洋挑了挑,坐在他右侧,一身黄色A字裙,染了头靓丽红发的女孩心里一喜,忙移了移位置靠近他。   一双狭长柳叶眼看着顾言溪太过好看的脸颊,女孩唯唯诺诺说:“顾二少爷晚上好,我叫Alva。”   顾言溪眯眼斜斜看着她,说道:“到我怀里来。”   Alva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便换了一副娇媚面孔,顺势靠近他的怀里。青年的怀抱,有一股漠凉的气息,却让她心跳加速。凝视着怀中如一朵罂粟花娇艳的Alva,顾言溪脸上有了抹失望。   他竟然没有感觉。   顾言溪突然伸出手,做了个更无礼的动作。   “啊!”Alva惊呼,声音只媚无惧。   她嗔了他一眼,小声说:“顾二少爷,Alva只陪酒…”其他的后话,在她嘴里化作轻轻的呢喃。   顾言溪不言不语,只是淡定的抽回手掌。眼神却有了惊慌。   他竟然,对女人的身体失去了反应!   在Alva嗔怨含情的双目凝望下,高高在上的顾言溪淡淡看了她一眼,张开极诱惑的唇瓣,说道:“起开。”冷漠的字眼,僵住了Alva。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他桃花里,泛起阴寒。   Alva一惊,赶紧起身。另外两个女孩看到Alva不得宠,心里有些雀跃。两人正欲靠上顾言溪献殷勤,就在这时,顾言溪突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正跟双胞胎姐妹玩的乐呵的艾伦见顾言溪突然起身,有些诧异。   顾言溪抿抿唇,晦暗的眼神,让艾伦满头雾水。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先走了!艾伦,下次再约。”顾言溪匆匆丢下这话,像是逃荒似的,跑出了包厢。艾伦一惊,他起身追出去,等他打开门的时候,顾言溪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纳闷了几秒,听到双胞胎的呼唤,这才重新走回包厢。   …   顾言溪站在洗手间厕所内,他一只脚踩在马桶上,右手食指跟中指上,夹着一根细长香烟。撩撩烟雾顺着空气扶摇而上,他的一张脸被烟雾笼罩其中,精致妖孽,不甚清晰。   “怎么会这样?”顾言溪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刚才Alva靠近他怀里时,他心里平静似水。他还以为是不够亲近,又试着更亲近彼此些,却依旧没有感觉。   这正常吗?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顾言溪从明白了感情这回事以后,他见到对胃口的女孩,也是有感觉的。可今晚这事,又该怎么解释?一根烟燃烧完,他却没有察觉。   烟蒂灼烧手指,感觉到烫,他这才回过神。   将烟蒂扔进马桶里冲刷掉,顾言溪轻叹一口气,走出厕所,洗了把手。他抬起头时,正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身后闪过一个穿银白色西装的男人。   他心跳一快,急忙回头,一把扣住男人的肩膀,顾言溪将男人转了个身。看到的,是一张还算出挑的男人脸。   但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人的容颜。   被顾言溪突然的动作惊住,男人皱眉看着他,良好的教养让他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怎么了?”男人不动声色看顾言溪。   顾言溪松开手,歉意说:“抱歉,认错人了。”   青年五官实在是长得好看,加之他道歉时气质彬彬有礼,男人心里那点不悦立刻便消了。“无碍。”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厕所。   顾言溪却站在原地走神了。   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穿银白色衣服的人,下意识就会联想到那个人?   他低下头,眼里有恼怒,有自我嫌弃,更有深深地愧疚。   “顾言溪,那可是你的舅舅啊…”他轻轻摇头,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   出了会所,顾言溪开着车子慢悠悠在街上晃荡,他脑子一片空荡,忘了思考。   等他发现车子停下来时,人已处在一片荒郊野岭。   这地方前些日子他常来,正是芭蕉岭。   站在南无山上,刚好能看到芭蕉岭的大致山体。   双手一拍方向盘,顾言溪骂了句:“不争气的玩意儿!”他骂他自己,明明是不对的,为什么就是管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双脚?他急忙调转车头,车子朝回路开了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不甘心了。   他将车熄火,然后认命地爬上山顶,坐到那颗被他光顾好多次的大树树干上。屁股坐在树上,顾言溪双腿在空中晃荡。他仰头看着月光下显得格外幽冷寂静的南无山头,心里不停地在想,他在做什么?   睡了没?   他会不会就站在那颗树下,不经意间目光会不会扫过他所在的山头?   如果他说话,他会不会听到?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顾言溪张嘴一通胡说,像是没把开关的水龙头。“这些天一直没有出现,是因为怡情出事了。怡情你大概不知道,是我安叔叔的女儿,跟我家是世交。”   “不过幸好,我们把她救出来了。”   “哎,昨天我们差点就被绑匪炸死了,当时我就在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那真是太可惜了。”顾言溪轻轻说,只有清风在附和他,唯有星辰在闪烁光辉。   “我今天跟艾伦一起去了夜总会,可见鬼的是,我竟然对女人的身体没有反应了!”   “这就可笑了,我之前可一直是个正常的男人,要知道,我十四岁第一次青春期就觉醒了!”这些没羞没臊的话,顾言溪说的那叫一个坦荡荡。   他说完,仍然没得到半点回应,不由得有些失落。   “还说什么你能听到二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声音,我差点就当真了…骗人!”他干脆抬起腿,靠着树干躺下。用一根黑色橡皮筋随意绑扎起来的长发垂落在空中,他双手枕在脑下,确认闵秀庄是真的听不到他说话,他这才大胆起来。   “他妈的你敢给我一个假电话号码糊弄我,我真想吐你一脸口水,然后特响亮特豪气的朝你吼一句:老子他妈的不稀罕你!”顾言溪说着,气不过,还真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还有,你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哪点好?再说了,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去卖吗?去当小白脸吗?去做明星吗?”   “你一个守在山上当和尚的人,长那么帅,还那么禁欲,这不是引人犯罪吗?”脑子里浮出闵秀庄禁欲的脸,他又舍不得骂了。“还有,那菩提叶难吃死了,我随口一说,你弄一盒子菩提叶送我家去,是想毒死我吗?”   “你说你怎么这么愚钝傻逼了?我他妈那是在找借口泡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了?”顾言溪越说,心里那股火就越大。“还有,你长那么嫩,凭什么让我喊你舅舅!你说你就不能长得丑一点吗?长得那么对我胃口做什么?”   顾言溪瞪了眼南无山上那抹弯月,突然又没了刚才那股叫嚣的气焰。   “我想你。”他说,眼里突然聚满落寞。淡淡的,几乎可以忽视。   顾言溪眨眨眼,又不甘心呢喃一句:“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菩提树下,一直闭眼听顾言溪唠叨骂骂咧咧的闵秀庄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如果不是我舅舅,那该多好…”   闵秀庄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方才拾起的一片菩提叶,似乎也体会到了菩提树叶中的苦涩。   “就算是我舅舅也没关系,你若能允许我接近你,那也是好的啊!”顾言溪苦笑,“我不求结果,你好歹给我个经过啊…”   顾言溪不知道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就靠在那根树干上,闭上眼睛。   睡意袭来,他放任自己睡去。   风吹过,顾言溪不知梦到了什么,身子突然一个翻身,然后——   悬空落下。   一道白影闪过,飞快且稳准接住顾言溪。   顾言溪惊慌睁开眼,看到了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幕。闵秀庄漂亮的五官噙满无奈,皎洁月华在他身后,镀上一圈圈温暖又迷人的色彩。   他就算是不说话,也很好看。   闵秀庄看着顾言溪,责备说:“睡个觉也能摔下来,就不能让人省心点?”   是他的声音。   一故冷漠。   顾言溪艰难吞了口唾沫,眨眨眼睛,特傻逼问了句:“告诉我,这样的梦要怎么样才能多梦见几回?”   闵秀庄闻言微微一怔,接着,他罕见的笑了。“就当是个梦吧。”   顾言溪定定看着他,说:“原来在梦里,你会笑。”不知道真正的他,笑起来究竟是怎样的如画美景。顾言溪闭上眼睛,想让这个梦更长久点。   闵秀庄抱着他,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他将敞篷收起,这才弯身将顾言溪横放在车座上,车厢狭窄,两人的身体要紧贴着才能进去。   车上有个小抱枕,看着像是苏希准备的。   闵秀庄将枕头放在顾言溪头下垫着,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手指轻轻抚顾言溪的长发。“言溪你还小,不过是一时尝鲜,等你遇到了生命中的良人,你就会明白,你对我的心境,不是爱。”   “言溪,好好睡吧,晚安。”   闵秀庄语气轻柔,二十年来,他从不曾如此柔情过。   他手从顾言溪头下拿出,正准备起身离开,这时,顾言溪突然悠悠睁开眼,他定定看着他,车灯幽暗,闵秀庄一张脸隐于昏暗中,更显得他五官好看。   少了些冷漠,多了些不一样的别致动人。   顾言溪突然抬起头,飞快在闵秀庄唇上印上一吻,然后倒下头,彻底熟睡过去。只有在梦里,他才可以抛开所有去偷亲他,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   闵秀庄整个人僵住,那双唇,僵硬的不再属于他。   *   第二天顾言溪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车里,也有些奇怪。   他打开敞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仔细回想昨晚的一切,到底没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吸吸鼻子,双缩着腿睡了一晚上,双腿此刻快要没了知觉。   他打开车门,扶着车身走了两步,慢慢找回双腿知觉,这才钻进车,牛逼哄哄开车回家。   闵秀庄站在悬崖边,凝视着扬长而去的车子,才收回目光。   他转身,看到了列荆柔。   小柔刚起床,她怀孕三月,小腹微微凸显。看上去,已初具母爱光辉。   “小庄哥哥,你在看什么?”   闵秀庄略有些不自然,他垂眸看了眼地面落叶,应道:“看波斯猫。”一只张牙舞爪的波斯猫。小柔轻轻笑,有些惊讶,“果然是小庄哥哥,喜欢猫这种高冷的生物。”   闵秀庄没有接话。   闵秀庄走近列荆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眼里有了些忧虑。“小柔,你该清楚,你的身体不适合生育。”   小柔温柔浅笑,“这是我跟明熙哥哥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我时日不多了,我担心我走了,没了依托,他会活不下去。”提起生死,小柔脸上依旧噙着笑。   闵秀庄看着小柔,心情有些低落。   无论遇到多少磨心事,都驱赶不了列荆柔脸上的笑容。   明熙若知道列荆柔的打算,该有多难过?   *   艾伦醒来时,头昏昏沉沉。   他手拐撑着枕头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竟然搭着一只手!   那手纤细略偏小麦色,看着就很有活力。   艾伦一愣,僵硬低头,目光不期看见半张性感的脸颊。女孩半张脸枕在枕头上,半张脸露在外面,仅从那半张脸也不难看出,这是个美丽的女孩。   小麦色的肩膀露在被子外,上面有青色吻痕。   艾伦仿佛看见了昨晚自己有多用力。   脑子一懵,他听到嗡鸣声。   他…   “OMG!”他扇了自己一巴掌,难以置信。他靠着床头,抽出一根烟缓缓吸着,细细回想昨晚的一切,一时不由得头大。昨晚顾言溪离开不久他也离开了会所,离开时,他已喝的半醉。   徒步走在街头,清风将他昏沉的脑子吹醒了几分。他正准备招手打车回酒店,却在手刚打开出租车的那一刻,出租车上,跳下来一个身穿红色长礼服的女孩。   女孩一把推开他,直奔江边。她双腿踏上路边防护栏,作势就要跳下去。关键时刻,艾伦拉住了她的手。   看着她的右脸颊,艾伦眼里有一种惊艳。“你为什么要跳江?”   听到艾伦问话,女孩转过头来看着他。艾伦一惊,因为女孩的左脸颊,满是伤疤。左脸惊悚右脸绝美,极具视觉恐惧。   女孩泪眼朦胧,看着艾伦的脸,没头没脑说:“他是公众人物,在开水泼向他的时候,是我义无反顾替他挡下的!我因此毁容,我也心甘情愿。可他明明说过要好好对我,为何却在今日娶了别的女人!”   “就因为我变丑了吗?”   “难道没了这张脸,我就活该被抛弃吗?”   女孩声泪俱下,泪水滑过她丑陋的左脸颊,的确很骇人。可是…“不是因为你没了完美容颜,而是他瞎了眼。姑娘,你有勇气为了一个垃圾去死,为何不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   女孩看着艾伦混血面孔,她突然一把抱住他,哭声连天。“我是真的爱他啊!他娶谁不好,偏要娶我的亲妹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有伤心欲绝的一刻,而她邵婉清的狼狈时刻,偏偏被艾伦撞上。   有一种缘分,叫邵婉清遇见艾伦诺曼。   ------题外话------   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有二更。   ☆、144、他的死亡礼,是她的婚礼   “这下玩大了!”艾伦赶紧掀开被子,他翻了翻垃圾桶,没有找到避孕套,顿时心情不美丽了。   他看了眼还没睡醒的邵婉清,将被子提起来盖住她的秀背,这才赤脚走去浴室冲了个澡。   他洗完澡出来,邵婉清已经醒了,她就坐在床头,依旧用被子裹着胸部。大波浪卷发挡住她左边脸颊,从艾伦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好看的右脸。   这样看,她真的很美。   可惜了。   “醒了?”艾伦走到床边坐下,浴巾系的严严实实。   邵婉清抬头看他,一眼,便呆住。   好美的眼睛。   昨晚她根本就没看清艾伦长什么样,加之他戴着墨镜,邵婉清竟不知他有一双湛蓝似海的眼睛。而且,他看着年纪实在是要比她小太多。   艾伦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便指着自己的脸,说道:“My—name—is—Alan,Norman。”邵婉清回过神来,点点头。“其实你不必告诉我名字的。”他们不过就是一夜情的关系。   何必知根知底。   艾伦垂眸,明白邵婉清的想法,还是挺正式的自我介绍说:“我是Y国人,是混血,今年…19岁。”在报出自己年纪的时候,艾伦有些尴尬。   邵婉清又一次惊讶住了。   “你才十九?”欧美男人大多四肢发达个儿高,艾伦身高一米八四,加之本身是年轻的珠宝设计师,经常跟时尚界大人物打交道,看着虽然年轻,但说话又不会给人轻浮感。   他竟然才十九岁。   邵婉清笑笑,才道:“邵婉清,C市本地人,今年23。”她比他大四岁,这还真是一场不一样的一夜情经历。   艾伦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那个,你要先去洗个澡吗?”   邵婉清闻言细细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一夜情事,被子里,房间内都是一股麝香味。她是该好好洗洗了。艾伦起身取了条毛巾递给她,说道:“系好,我不看。”他转过身,真的不看邵婉清起床裹浴巾。   邵婉清不由得对这个男孩刮目相看。   她掀开被子站起身,裸露在晨曦光辉下的娇躯,曲线性感,凹凸有致,小腹处甚至有性感的人鱼线。她是一个喜爱运动跟旅游的人,在不知道男友要跟妹妹结婚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毁了容就比别人差,生活态度一直很乐观。   直到一周前接到男友要跟妹妹结婚的消息,她才第一次陷入人生黑暗,还差点想不开轻生。   “浴缸水我已经兑好了。”听见没动静了,艾伦转过身,才发现邵婉清并没有裹好浴巾。   她就站在穿上,一米六七的个儿,不算高挑,却也不显得弱小。   小麦色的肌肤在晨曦下露出健康的光泽,她身体上的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除了脸上的疤痕。艾伦心里突然生起怜惜,这样一个女孩,怎么就毁了容了?   “怎么还不穿好?”艾伦也不大惊小怪,他亲手拿起浴巾,垫脚将其裹在邵婉清的身上。   邵婉清低头看着艾伦的眼睛,突然很庆幸昨晚没有跳下江。   “昨晚,谢谢你。”   浴巾系好,艾伦的手才从她胸旁移开。“谢我什么?如果是谢我阻止你跳江的话,那你不必,我也就是看你长得漂亮,觉得就这么死了可惜了。”他是绅士,对待美丽的女性,素来是疼爱的。   邵婉清蹙眉,“可我并不美丽。”   “Trust—me,You—are—the—best—beautiful—girl。”他说她是最美丽的女孩,湛蓝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看着他的眼,邵婉清忽然就相信了他的话。   “我去洗澡。”   她赤脚进了浴室,泡在温水里,竟感受到重生。   …   邵婉清走出浴室时,艾伦手里正捧着一件浅灰色A字连衣裙。   “昨晚那礼服,不适合你。”自己男友跟妹妹的婚礼,她穿着红色礼服算怎么回事。艾伦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红色不适合邵婉清。   邵婉清微微一愣,然后应了声:“谢谢。”   艾伦选的裙子,意外的合身。   邵婉清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她突然扬手,将自己的长发盘起。一张脸,完完全全露在外面,虽骇人,却坦荡。邵婉清扫了眼垃圾桶里的红色礼服,垂眸敛去眼里的最后一丝落寞。   “艾伦,昨晚是个很美好的夜晚,我想,我会用余生去怀念你。”一夜情,用余生去怀念,何尝不是一种情怀。艾伦勾唇轻笑,“好好爱你自己。”   “嗯。”   邵婉清打开门,对他说:“我走了。”   艾伦点头,看着门在眼前关上,他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这感觉,从不曾有过。艾伦猛地打开门,冲邵婉清迷人窈窕背影大喊一声:“嘿!一起吃过早饭再回去吧!”   邵婉清顿住脚步,扭头看着他,有些犹豫。   “还有一场战斗在等着你,不吃饱,可没有力气!”艾伦快步走上去,拉着她的手,走进电梯。邵婉清任由他拉着,也不想拒绝。   酒店三楼就是餐厅,艾伦点了一笼水晶包,又点了一份三明治。邵婉清看了两分钟,最后只点了一份淡粥。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并没有多少交谈。   毕竟,他们不熟悉。   吃完饭,艾伦付了账,目送邵婉清离开,才想起忘了提醒她,昨晚没有做避孕措施。   他想,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应该会做紧急避孕措施。   *   邵婉清坐上出租车回家,在一家人或诧异或冷漠的视线中,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一件事,她先脱下并不习惯穿的裙装,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牛仔裤跟T恤衫。在出门前,她想了想,又将裙子细心收好,放进衣柜最下层。   昨晚的放纵荒唐,就当是一场梦。   下楼时,新婚夫妇亲临邵家。   邵婉清看着一身红裙,笑脸娇羞的邵婉灵,心里除了厌恶,已经没了妒忌跟仇视。而一周前还是她男友的穆景安正一脸尴尬坐在沙发上。   见到长发扎起的邵婉清,两人同时一愣。   穆景安看着邵婉清,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见到邵婉清扎起头发时的模样了。目光移到邵婉清的左脸颊,穆景安心里又生出浓浓愧疚。   “姐,昨晚婚宴还没结束你就不见了,我还担心你心情不好会出事,还好你平安回来了。”邵婉灵挽着穆景安的手,笑的璀璨无害。   “嗯,没事,现场太闹,你知道的,我喜欢安静。”邵婉清淡定的反应,实在是令邵婉灵心里不甘。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你没回家,该不会是在外面过夜吧?”邵婉灵意有所指,她明显察觉到身旁的丈夫因为这话皱起了眉头。邵婉清扫了眼妹妹,明白她又是在煽风点火,心里很奇怪的没有一点变化。   “昨晚遇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跟他试了试,发现有时候换个人过一夜,竟意外的很美好。”她说完,在一家人难看的面色下,坐到沙发上。   “婉清,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可以怪我,但你别故意说些没发生的事来作践你自己!”穆景安声音都变了。他还当邵婉清是爱他爱的死心塌地的女孩。   他宁愿听到邵婉清昨晚去寻死寻活了,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真相。   邵婉清很奇怪看了眼他,说道:“妹夫这话说错了,我不是在作践自己,我是说真的。”她端起茶水,品相很好的喝着。父母本就心里对邵婉清有愧,也说不出指责话来。倒是邵婉灵听到这话不阴不阳哼了一声,说道:“姐,随意跟个男人上床,你就不怕染了病?”   邵婉清皱皱眉头,说道:“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的话,你也是在上周才爬上的我前男友的床。”   她放下茶杯,看着穆景安的脸,声音漠凉说:“连穆景安这种混娱乐圈的,不知道跟多少女人有染的人的床你都敢爬,若真说染病,你的机率一定比我大。”   邵婉清一脸云淡风轻,对面两人却脸色同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邵婉清站起身,说了句:“爸妈,我过两天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等他婚礼结束,我决定出国去散心一段时间。”她说完,迈着自信的步子出了屋子,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穆景安一直在想着邵婉清刚才那番话,心里对那话的真假可信度,仍持有怀疑。   “景安,我姐说话就是难听了些,你突然决定娶我,她心里难受,你别跟她见怪。”邵婉灵挽着穆景安的胳膊,一副温婉懂事的模样。穆景安可是演艺圈小天王之一,他这样完美的人,怎么能娶邵婉清那样一个毁了容的人。   就是抓住了穆景安心里对邵婉清毁容一事的纠结矛盾,邵婉灵才大胆的爬上了他的床。   那晚,他虽说是喝多了,但他还不至于分不清他们两姐妹。   男人说到底,都是喜新厌旧的。   穆景安拍拍邵婉灵的手,没有说话。   邵家夫妇看着这对新人,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对于这个女婿,他们终究是不满意的。他们的大女儿为他毁了容,他不懂感激珍惜,反倒劈腿娶了小女儿。   真是…   *   流月波伤还没彻底痊愈,但这并不妨碍他今日的激动跟高兴。   他就要迎娶洛彤了,想想都是一件让人内心澎湃的事。   他站在自己的房间内,期待着见到洛彤的踏上红地毯的场景,心窝子都软了。   …   与此同时,C市最大的监狱里,监狱门打开。   “罪犯110417号,出来!”   监狱长亲自来到监狱,冲二楼最中央的监狱房喊叫。   狱警打开监狱大门,说道:“罪犯罪110417号,我们该出发了!”他们,该上路了。   萧云宸抬起头,一张脸,胡子拉碴。“22号了么?”他问。   狱警点点头,应道:“今天是你行刑的日子,时间到了,该走了!”   萧云宸点点头,起身,任由两名狱警拉着,然后在其他牢友同情的目光下,走出监狱。他是多重罪责加身的重犯,得由监狱长亲自押去刑场。站在久违的新鲜空气下,萧云宸抬起头,看了眼湛蓝天空。   “现在几点了?”临上车前,他问。   监狱长看了他一眼,他们之前,也是认识的。   这再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旦被上头盯上判了刑,那就是一阶下囚。念在旧识一场上,监狱长忍住不耐看了眼手表,说道:“九点半!”   萧云宸哦了一声,才喃喃说了句:“还有两个半小时,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该上车了!”   萧云宸点点头,吐了口气,坐进车内。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刑场赶去。   …   “彤姐,你今天真美。”纪若走进新娘房,顾诺贤站在外面,正跟宋御说这话。   洛彤听到纪若的声音,才小幅度转过身,说道:“我心里好紧张!”初嫁他人作人妇,白纱披在身,她真切体会到了新娘的不安跟期待。   纪若握住她的手,冷脸也笑开了。“等会儿入场的时候,记得要目视前方,还有,在牧师问问题时,可别回答错了!你要是回答错了,流总监该哭了!”   洛彤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却移向了墙上的钟表。   十点了。   还有一个多钟头,他就该被枪决了。   ------题外话------   推荐潇清清的文《重生之婚然天成》   简介:她被所有女人嫉恨,因为那个神一般的男人。   他被所有男人艳羡,因为那个妖孽一般的女人。   寡淡,薄情,倨傲,疏离,冷漠,目空一切,这是外界对他的评价。   流氓,禽兽,胡搅蛮缠,占有欲强,这是她对他的评价。   办公室里,男人轻搂着香汗淋漓的女人,“我们回家再继续……”性感沙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呢喃,他将她圈进怀里,“你是喜欢卧室、沙发还是阳台上?”   女人咬牙,“滚!”   ☆、145、我会好好珍惜你   车子渐行渐远,穿过市区边缘,开到郊区。   在即将上高速路的岔路上,车子驶离柏油路,沿着略狭窄的水泥路,开往山区。   萧云宸脸上被蒙了一个黑色头套,看不清四周的风景。   有烟气从前车座飘来,萧云宸勾勾鼻子,说道:“也给我来一根吧。”   监狱长看了他一眼,“罢了,死前最后一根烟,吃完好上路!”他从红色软包装中南海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递到萧云宸嘴前。狱警握着烟蒂,将它放进萧云宸嘴里。   萧云宸闭着眼睛,抽着烟,车子一路颠簸着越开越远。   …   “要上厕所的赶快去!”   车子停在一家小型便利店前,监狱长下车,狱警也跟着下车,车上还坐着另外一个狱警。“小流,看好他了!”一群人中,连监狱长在内,一下子走了七个。   前后总的三辆车,还剩四个人留在外面看守萧云宸。   萧云宸紧闭的眸突然睁开,他耳朵竖了竖,听到了两声布谷鸟叫声。萧云宸缓缓勾起嘴角。“老实点,你马上就要死了,别给我动歪脑筋!”见萧云宸突然咧嘴轻笑,小流一阵奇怪。   萧云宸双手被捆绑住,他根本就无处使坏。   “这位小哥,我也要去上趟厕所,你看…”听到萧云宸这话,小流立马拉起警惕心。“不行,给我老实点!”他可不敢放他下去,这可是重犯,若是出了差错,他可担待不起。   萧云宸皱皱眉头,没有过多为难小流。他不安的在座位上扭动,摆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小流见他下身一直在车椅上蹭,心里又有些踌躇。   “你真的忍不住了?”小流是新上任不到半年的狱警,到底没有前辈们经验丰富。   萧云宸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小流看了眼厕所,想着反正他们人多势众,量他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那你安分点,我亲自押你去厕所!”车座后面还有一根固定好的铁管子,一副手铐将萧云宸双手死死铐着,另一幅手铐将他的双手跟铁管束缚在一起,为的就是防止他出逃。   小流打开铁管上那副手铐,才押着萧云宸双手,将他推下车。   见罪犯走出车外,坐在后车上的狱警全部跟着下车,亦步亦趋跟在萧云宸身后。   布谷…   布谷…   布谷…   三声布谷鸟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萧云宸又笑了。   小流正想着骂他几句,这时,有什么东西穿破空气,呼啸着朝他们靠近。   “呃!”   小流低头看着自己被打成对穿眼的心脏口子,难以置信。他倒下,跟着倒下的,还有其他三人。   有人靠近他,摘下他脸上的头套。   “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萧云宸是吧?跟我们走吧!”   萧云宸看着来人,是个欧美女人,看着约莫三十岁。穿着一身火爆性感的皮衣,长发高高扎起,手里还抱着一把冲锋枪。萧云宸点点头,跟着她的步伐飞快逃离现场。   等监狱长跟狱警们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见到满地尸体跟那被摘下的头套,顿时惊变脸色。   “罪犯被劫!请求支援!”   “再说一遍,罪犯被劫,请求支援!”   监狱长放下呼叫机,整个人都脸都吓白了。   *   “上车!”   另一条马路上,两辆越野车里坐满了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有亚洲人也有欧洲人,看着个个四肢发达,都不是好招惹的主。   萧云宸坐进车内,车子迅速启动,朝沿海城市开去。   有一个白衣年轻女子靠近他,花了两分多钟解开他的手铐。萧云宸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才说道:“雇佣你们的人,是安心吗?”   先前带走他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抱歉,我们有规矩,不能透露买主信息。”   萧云宸点点头,表示理解。   车子眼见就要离开C城,他突然说了句:“把我放下。”   “这里不安全。”雇佣兵杀手很冷静的说。   萧云宸摇摇头,说道:“我会跟她解释,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放我下去吧。”   一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单生意没有问题,才放下他。   萧云宸站在路边,抬头看了眼天,眼神晦暗。   *   “流先生,戒指你可还满意?”艾伦一身银白色西装,金发蓝颜的小伙子站在大厅里,别提多吸眼球。流月波拍拍他的肩膀,真诚应道:“说实话我收到东西的时候,真的有被惊艳到。我相信我的妻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是的,一对黑色的结婚对戒,洛彤一定会很‘惊讶’的。   艾伦点点头,扭头在大厅里搜寻夜君然的身影。他跟夜君然约好了要一起来婚礼现场的,结果他一时忘了先行一步,没给夜君然说,也不知道夜君然见到他会不会骂他没良心。   艾伦正看,却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女人。   那人之前一头黑色长发染成了金色,右边的头发扎成小辫子,发尾全部拔到左侧。遮住了残缺的左脸颊。   艾伦一愣,眯眯眼,没料到会跟邵婉清再见。   “失陪一下。”流月波见到了熟人,便离开了。   艾伦端起一杯香槟,走进邵婉清。   “又见面了。”   邵婉清听到声音转过头,见到一张笑起来十分阳光好看的欧美面孔。她一愣,随即挑起眉头。“这可真是…”缘分匪浅啊!她接过艾伦递来的香槟,朝他浅浅笑,说道:“为我们的再遇,干杯。”   艾伦举起酒杯,跟她同时饮下香槟。   “对了,那天晚上,我忘记做避孕措施了,你后来…”艾伦小心翼翼看着邵婉清,生怕自己说的不对,惹怒了她。邵婉清心里一惊,暗道糟糕。   她事后怎么就没想起来了?   “你放心,我有吃紧急避孕药。”她这么说着安抚艾伦,心里却在想,应该没有那么倒霉的,谁会一次就中。   闻言,艾伦松了口了气。   两人实在是没有过多言语,便站在一旁,喝着酒,看着来往有说有笑的男女。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顺着看去,是顾诺贤跟纪若。   两人穿着情侣款的黑白色礼服,站在一起十分登对。从他们公布关系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携手出现在公众眼前。   两人进门后,一同去了签到台,各自随了一份礼,便找了个安静处待着。明摆着不想接受外人的搭讪。   邵婉清看着顾诺贤跟纪若,突然说了句:“这两人感情看起来真不错,我看网上挺多人说纪若攀炎附势,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能信。”   “他们感情是挺好的,是真爱。”   邵婉清看着艾伦,诧异问了句:“你认识他们?”   艾伦正准备回话,纪若突然朝他走了过来。“艾伦,你哥哥刚打电话给我问你在哪儿,他还以为你失踪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哥在找我吗?”艾伦扫了眼礼堂,暗道坏了事。从怡情出事以后,夜君然就变得有些大惊小怪,早上没看到他人,指不定还以为他是被绑了。   “我哥还没到吗?”   “没,这会儿估计在来的路上了,他说去酒店接你一同来,没接到你人。你待会儿好好道个歉,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别跟他硬碰。”纪若这才注意到邵婉清,她抬眉看着邵婉清,目光扫到她左脸颊上的疤痕,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收拾好诧异之色,朝邵婉清笑笑。   邵婉清顿时对纪若多了几分好感。   “你好,我是邵婉清。”邵婉清朝她递来一只手,纪若低头,看着那只修长偏小麦色的右手,眼里多了些惋惜。“你好,我是纪若。你是艾伦的朋友吧?”纪若跟她握握手,很快又分开。   邵婉清看看艾伦,不清不楚应道:“算是吧…”   艾伦眼神一暗,对她这回答感到不愉悦。   纪若还准备说点什么,顾诺贤突然从后方走来,一手搭在她腰上。凑近她说:“若若,待会儿扔捧花的时候,你也去接。”   “为什么?”   顾诺贤扫了眼布置的温馨又浪漫的礼堂,不开心说:“上次我们的婚礼太低调了,你如果抢到了捧花,咱们挑个时间,再办一次婚礼。”他就像个孩子,见不得别人婚礼比他们的好。   纪若沉默,有些心累。   邵婉清挺诧异看着顾诺贤,总觉得传闻里高冷不近人情的顾总,跟眼前这男人不是同一人。   纪若觉得丢脸,便拉着顾诺贤走开。   邵婉清看着艾伦,玩味说道:“看来我认识了一个大家少爷。”能跟顾诺贤他们关系如此熟络的人,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艾伦摸摸鼻子,才道:“哦,我说过我叫艾伦诺曼,就是LK国际背后的诺曼家族。丹尼斯,诺曼是我的爹地,现在火的不得了的大明星夜君然是我的哥哥。”   邵婉清心里一阵震惊。   这是,夜君然沉默着一张俊脸步入礼堂。   他一身蓝色天鹅绒西装,单手插在裤兜里,漠然的眼扫过四周,顿时给人一种压迫感。看到礼堂东角落跟邵婉清有说有笑的金发小子,夜君然抿抿唇,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艾伦,耍我很有意思吗?”昨晚艾伦亲自打电话,央求夜君然今儿个来参加婚礼,一定要将他这孤家寡人一并捎去。结果等他从医院出来赶去酒店,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听到夜君然声音,艾伦顿时肩膀一缩。   他转过头,看着眼里有怒火的夜君然,咧嘴一笑。“哥,我可不是有意骗你的,我…额,我尽早在酒店门前等你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一个朋友,恰好她也要来参加婚礼,就跟她一起过来了。”   艾伦扯了扯邵婉清的衣袖子,出卖队友也脸不红心不跳。   夜君然皱皱眉头,有些不信。“是么?”他移开目光去看他身旁的邵婉清,见到邵婉清脸上的疤痕,目光露出愕然。“夜先生你好,的确是艾伦说的这样,早上是我载他过来的。”邵婉清扬起笑容,一点也不惧怕在偶像面前失去美丽。   夜君然见到她的笑容有些愣神,这么好看的女孩,怎么就毁了容了?他轻咳一声,朝艾伦递去一个白眼,说了句:“这个比之前那些胭脂俗粉都要好。”   艾伦笑脸一僵,邵婉清也跟着挑起眉头。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夜君然轻哼,“你自求多福吧,既然遇到喜欢的就给我收敛点,小心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夜君然凉凉看了眼艾伦,又朝邵婉清点点头,越过他们离开。   艾伦看着邵婉清,哂哂笑。“你别介意,我在我哥心里没好形象,习惯了就好。”   邵婉清表示她很无辜。   被艾伦拖出来做了挡箭牌不说,还被误认为是他的女朋友。   更让她诧异的是,夜君然竟然不反对他们发展?   难道他不介意自己的弟弟找个毁了容的女人?   邵婉清浅浅抿了口酒,目光不经意扫向刚进来的穆景安跟邵婉灵身上,目光顿时暗淡下去。   *   流月波站在红毯尽头,心跳如打鼓。   洛彤的父母为了参加她的婚礼,特意从B市一个小城镇赶到C市,两人坐在富丽堂皇的大礼堂内,只觉得是一场梦。之前他们一直愁着洛彤过了三十,估计嫁不出去了。   没想到,她不仅嫁了,还嫁了一个品相如此出色的如意郎君。   老两口见流月波局促的一会儿将手揣进兜里,一会儿又拿出来抹抹嘴,紧张的模样,看得他们直乐呵。   纪若跟顾诺贤坐在最前面一排,艾伦跟邵婉清以及夜君然坐在第二排,一些工作上熟识的艺人纷纷到场。他们的婚礼,群星璀璨,大腕云集。   流月波给不起洛彤多么豪华的婚礼,但他是真的有尽他的能力,努力办到最好。   他们的婚礼不一定是最豪华的,但那一定是最用心的。   婚礼蛋糕上面搁着一对焦黄色糖人,那是缩小版的流月波跟洛彤。   流月波搂住洛彤的腰,穿着蓬蓬裙的洛彤裙边飞扬,两人紧紧依偎,看着就让人羡慕。除此之外,每一只杯子跟酒水上,都印着新婚夫妇两的头像。   红毯两旁摆的不是玫瑰跟雕柱,而是一排排精心培养的小型连理枝,每一颗连理枝上,都挂着浅蓝色彩灯,看着如梦似幻。   顾诺贤拿起自己椅子上的礼糖盒,看了一眼,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搞得这么肉麻!”铁质礼糖盒上,左侧写着流月波的名字,右侧是洛彤的名字,中央,是两只十指相扣的双手。   顾诺贤看着礼糖盒,总觉得碍眼。   妈的!   他结婚时怎么就没想到弄这些!   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他是羡慕嫉妒了。   纪若打开礼糖盒子,从里面挑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味道还真不错。“来,是你喜欢的,甜的。”纪若捻起一颗白色巧克力递到顾诺贤面前。   顾诺贤心里再不爽,还是乖乖张嘴吃了媳妇递来的巧克力。   当然,他没错过趁机舔一舔纪若的手指头。   咚!   礼堂大门开启。   所有来宾转身看向礼堂大门,见到一身豪华婚纱,水灵灵俏丽脸蛋被头纱遮盖住的洛彤,由洛父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踏上红毯走向流月波。   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   洛彤手持象牙白珍珠捧花,她迈着自信的步子,看着流月波,紧张地脸颊发红。   她一边走,一边默念着:“看着流月波,目视前方,不要踩到裙子,不要分心,回答问题时要积极!”坐在红毯两旁的人听到她的呢喃,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纪若也忍不住乐了,她是有多紧张啊?   乐归乐,她心里也挺为洛彤高兴。   流月波怔怔看着洛彤,蓝色矢车菊头纱遮面,洛彤脸上画上清丽的新娘妆,更显得清丽绝容。   人群中央,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看着丽脸噙笑,由内而外都散发出幸福味道的洛彤,眼睛有些酸涩。这样的洛彤,本该是属于他的。   洛父将洛彤流月波手上,然后快速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   流月波擦了擦自己流了汗的手,紧紧牵着洛彤,两人走到圣台前。   散发着浅蓝色光泽的圣台后面,站着一个一袭黑袍的牧师。他看了眼台下的新人跟来宾一眼,全场顿时安静下来。牧师打开圣经。   “婚姻,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今天,在所有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流月波先生将与洛彤小姐,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庄严宣告他们对爱情的信任跟相伴一世的承诺。”   流月波又紧了紧手,像是担心洛彤会松开一般。   “流月波先生,请告诉我们,你是自愿迎娶洛彤小姐为妻吗?”牧师看着流月波,等待他应话。   流月波没有用话筒,他面对面看着洛彤,握着她的双手,应道:“我愿意。”   洛彤看着他,听到这句我愿意,忐忑的心突然间镇定下来。   “我,流月波,自愿娶你洛彤为妻。无论风雨多大,无论处境艰难,无论是在你年轻时刻,还是迟暮之年,我发誓,我都会好好爱你。”他轻轻捏她的手指,垂眸睨着她的手,好几秒种后,他才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疼你,宠你,真的。”   洛彤噗呲一笑,这一笑,眼里却笑出了泪花。   “嗯,我信你。”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让她如此放心得下的男人了。   “洛彤小姐,你是自愿嫁给流月波先生,做他的妻子的吗?”   洛彤很用力点头,流月波挑眉,在她耳边说:“你要说你愿意。”   洛彤又笑出声。   “我愿意!”   流月波紧绷的后背猛然间放松,一场内心炼狱火海,因为洛彤我愿意三个字,成功熄了火。   洛彤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在流月波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出声说:“我…”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给他听。可到嘴之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会好好珍惜你,全心全意去相信你。”相信他,是她能说的最好听的话。   全心全意去相信一个人,即便是他要她的命,她都会给。   流月波摇头笑笑,目光宠溺一片。他的彤儿,关键时刻竟变得口齿不清起来了。   眼见两人就要搂到一起亲嘴去了,牧师赶紧朗声开口:“我宣布,流月波先生跟洛彤女士,与2036年9月22日,结为夫妻!”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夜君然立刻递上戒指,流月波取出戒指,将它套在洛彤手指上。洛彤看着那枚戒指,目含惊异。那枚戒指是哥特式华丽风格,指环正中间是一柄黑色迷你刺叮剑,剑身上缠绕着黄色蔓藤,藤蔓的尾端是刺叮剑剑尖,那里,开着一朵欣欣向荣的太阳花。   被缠绕的剑,意味被束缚的自由。   那一朵太阳花,昭示着新生。   它是束缚,也是救赎。   洛彤也取出另一枚戒指,流月波的那一枚婚戒,则要干净简洁许多。那是一个黑色厚重的指环,指环上雕刻着一圈没有枝叶的藤蔓,正中央,也有着一朵太阳花。   太阳花的旁变,有两个个造型古怪的字母。   L,T。   字母首尾相连,像是一对拥抱的男女。   能设计出这种古怪对戒的人,非鬼才艾伦莫属。   流月波掀开盖住洛彤脸颊的头纱,在满堂来宾的哄闹声中,摄住她红润双唇。洛彤亦是抬手拥住他,从这一刻,她终于做了他的妻子。   热吻的男女,于萧云宸而言,太过刺眼。   他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离开礼堂时,他在登记台停下脚步。   “这个,是送给新娘的。”萧云宸将手中的雕刻木盒子递到登记台上。负责登记的员工看着他隐于连帽衫下面的脸,疑惑问道:“先生贵姓?”   萧云宸拉住连帽衫,将自己遮挡起来,才哑着嗓子说:“姓洛。”   ------题外话------   明日上午有二更。   请尽量忽视傻逼的戒指,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能象征救赎的戒指。   都说十字架好,但我觉得十字架的太多。   就自己想了个…二逼的戒指   ☆、146、云宸,记得我一直在这里爱着你   扔捧花的时候,顾诺贤固执的要纪若上前去接。   纪若不去,顾诺贤心有不甘,在洛彤扔捧花的那一刻,他假装若无其事从旁边走过,看准了捧花跳起来就准备接,却被一个白影抢了先。   他瞪了眼白影,直瞪得邵婉清莫名其妙。   “顾先生,您…”邵婉清手里拿着捧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一刻的尴尬。   顾诺贤明明已经结婚了,他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他轻轻哼了一声,凉凉的视线撇过她手里的珍珠捧花,非常高冷的转身朝纪若走了去。邵婉清摸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艾伦目光扫过邵婉清,有些复杂。   她要结婚了?   这个前几天晚上刚跟他有过一夜温存的女孩,要跟别人结婚了么?   说不上难过,但心里也很不舒服。   同时,穆景安坐在宴席上,见邵婉清接住了捧花,也有些吃味。   “景安,你在看什么?”邵婉灵纤细手臂挽上穆景安的手,眼里有着疯狂的嫉妒跟怒火。她怎会不知道他在看她那毁了容的丑女姐姐!   邵婉清拿着捧花准备找地方坐下,夜君然突然招招手,说道:“邵小姐,坐这里!”他指了指艾伦身旁的空位,脸上竟然勾起了笑容。   在场艺人都想要跟夜君然套套近乎,但却恐于他冷峻漠然的气质,不敢接近。   见他对一个陌生女人招手,一些人都假装若无其事朝邵婉清看了一眼,看清她丑陋的面貌,又在心里冷冷鄙视,这才舒服了些。艾伦也抬头看着她,眼里是有邀请之意的。   邵婉清略作沉默,便走到他们席间坐下。   他们这一席,靠近最前方,是跟新人关系最好的亲友桌。顾诺贤跟纪若也在此桌,顾言溪也跟着来凑热闹了。邵婉清刚一坐下,就有一道凉飕飕的眸子飘到她身上。   不用去看,她也知道那是谁。   纪若拉了拉顾诺贤的衣袖,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顾诺贤,你要不要这么幼稚?”顾诺贤回握住她的手,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一盘盘精致菜肴端上桌,邵婉清见桌上这群人吃饭全都是优雅品相,也跟着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着。突然,有一小块鳜鱼被人夹到她碗里,她抬起头,恰好看到艾伦关心的眼神。“我吃过了,味道不错,你尝尝。”   邵婉清愣了愣,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才低头吃鱼。   一桌子都似笑非笑看着艾伦,眼里的打趣,不要太明显。艾伦不自在眨眨眼,也跟着埋头吃菜。十几分钟后,换了礼服装的新人出场。   洛彤一袭水蓝色镶钻长裙,挽着米白色西装的流月波,两人款款走来,郎才女貌,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流月波拿起话筒,说了几句感谢话,接着才把话筒递给洛彤。洛彤也讲了几句,接受完嘉宾祝福,这才到每一桌敬酒。   轮到顾诺贤他们这一桌时,流月波喝了一杯酒,才看向邵婉清说:“婉清,你一个人来的?”艾伦在此时抬头,问流月波:“你认识她?”是了,邵婉清能出现在这里,不是男方的朋友,就是女方的朋友。   流月波点点头,应道:“婉清是这两年摄影界难得一见的女性鬼才摄影师,记得去年轰动整个时尚界的‘魔鬼’主题婚纱照么?就出自婉清之手。”   闻言,几个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邵婉清。   ‘魔鬼’主题婚纱照,以哥特风为主调,拍摄的婚纱照色调幽暗,给人压抑感,却又让人爱不释手。艾伦电脑里就保存有那套摄影作品,没想到,竟是邵婉清的作品。   “我记得,‘魔鬼’婚纱主题摄影的摄影师叫伊莎,邵小姐,你的英文名叫伊莎?”艾伦侧头看着邵婉清,眼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   他早就想认识一下伊莎本人了。   没想到,她本人就坐在他身边。   邵婉清点点头,说道:“嗯,那是我的艺名。”   “太好了,你下次准备拍摄什么作品?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做你的模特,免费的哦!”艾伦毛遂自荐,邵婉清浅浅笑,应道:“最近的确有在筹备拍摄新作。”   “是关于什么的?”艾伦跃跃欲试。   邵婉清将鳜鱼送进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犬类。”   艾伦:“…”   顾言溪噗呲一声笑出声,顾诺贤跟夜君然几人也憋笑的难受。   “呵呵,那下次,下次叫上我…”积极性被邵婉清轻飘飘的两个字打击的粉碎,艾伦低头扒着碗里的饭,一阵心酸。流月波扫了眼礼堂,见到后方那张桌上坐着的穆景安,又问道:“婉清,你怎么没跟景安一起坐?”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邵婉清整个人绷得僵硬。   艾伦又在此时竖起了耳朵。   邵婉清若无其事唔了一声,才道:“没什么,他前几天秘密结婚了。”   流月波一愣,笑容顿时收敛起来。“跟谁?”   “哦,我妹妹。”   此话一出,满席人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纪若看着邵婉清看似无所谓的脸蛋,心里很不是滋味。夜君然也目光沉沉看着邵婉清,他看了眼艾伦,见艾伦也有些沉默,暗想这其中必定有其他内情。   自知说错了话,流月波也有些尴尬。“婉清,抱歉,我…”   邵婉清耸耸肩,笑着道:“你不需要道歉,渣男嘛,早日认清早日解脱。”若是他们结婚后才认识清楚穆景安的真面目,那才闹心。   见她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流月波点点头,这才搂着洛彤去了别桌。   一席人默默吃着饭,气氛中又多了些沉默跟尴尬。   艾伦靠近夜君然身边,轻声问:“穆景安是谁?”   夜君然抬起头,朝后方看了眼,说道:“后面第三张桌子上,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艾伦在邵婉清没注意的情况下,飞快扭头看了眼后方。   穆景安…   “是那个被一个红裙女人紧紧搂住胳膊的男人?”他眼里不知何时生起了厌恶。   夜君然嗯了一声。   艾伦眯眼打量穆景安,撇撇嘴,就这样一逼,也有资格辜负邵婉清?他正不屑时,穆景安突然朝他们这边看来,见到艾伦正满眼冒着熊熊怒火看自己,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艾伦回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澳龙上的肉,递到她碗里,还笑的特别宠溺,说道:“多吃点!”   邵婉清垂眸敛去眼里的诧异,还是没说什么,乖乖吃下。   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的穆景安沉下眸,眼里多了些不悦。他深知邵婉清不是那种愿意跟人亲密的人,这金发小洋鬼子给他夹菜,她竟然吃了下去,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   穆景安一眯眼,想到前日早上邵婉清说的那些话,心里生出不安。   难道这金发洋鬼子就是邵婉清那一晚的亲密对象?   这个可能性,让他满心不悦。   不应该的,这小洋鬼子看着很嫩,婉清可不好这一口。   穆景安这么想着,心里舒服了几分。艾伦安抚好邵婉清,才又扭头去看穆景安,见穆景安还盯着自己不转眼,艾伦忍不住朝他勾唇痞里痞气的笑。   然后,艾伦伸出右手,竖起中指,张嘴用唇语说道:   “You—are—such—a—dick!”   穆景安一愣,接着眯眼仔细回响他刚才的唇形。等他辨认出艾伦刚说的是什么话以后,穆景安一张脸顿时布满乌云。   “艾伦,教养良好的人是不该说脏话的。”顾言溪优雅喝汤,将艾伦刚才那流氓样尽收眼底。艾伦朝他挑挑眉,一副老子不骂骂他浑身就难受的痞子模样,让顾言溪感到无奈。   *   吃完饭,嘉宾纷纷跟新郎新娘送上祝福,然后相伴离去。   邵婉清跟流月波以及洛彤二人打了个招呼,独自走出婚礼宴厅。她刚一走出门,就被借故说要去上厕所,实则等候在此蹲点的穆景安拉到了花篮后方清净的走廊上。   两人面对面站着,邵婉清靠着墙,穆景安站在走道上。   “婉清,立刻跟那洋鬼子撇清干系,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穆景安用一副我很担心你的眼神看着邵婉清,却换来对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质疑眼神。   “抱歉,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比你更渣的人了。”邵婉清一把甩开他的手,直觉得这五米内的空间甚是恶心。   大概是因为有穆景安的存在。   果然,这贱人出现在哪里,那里的空气就会跟着变得让人反胃。   看着他,她就想到那些背叛。   穆景安一噎,酝酿在口腔许久的话,全都丧失了声音。“你…你那天说,你跟别的男人上了床,那个男人,就是他吗?”穆景安声音都变了。   男人都有一个难以理解的优越感,那就是在他们的意识里,但凡是他们拥有过睡过的女人,即便是分手了,她也是他的女人。渣男的心理,就更是如此了。   邵婉清冷冷一笑,在穆景安紧张地目光下,轻轻应了个嗯字。   穆景安肩膀一塌,盯着邵婉清看,像是在看一件恶心的垃圾。   “邵婉清,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下贱的女人。”他紧紧皱着眉头,冠冕堂皇的指责她,都忘了自己才是出轨的始作俑者。邵婉清眯眯眼,扬手,啪的一下扇在他脸上。   一巴掌,打得穆景安脸颊浮肿。   “穆景安,你当我是什么?傻逼还是呆子?告诉你,以前我对你好,那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你主动离开了,你已经没了讲出这些话的身份跟资格了!我做事如何,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当你是谁?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被我用过的男人,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她理理西装外套,丢给一脸呆滞的穆景安一个傻缺眼神,才迈着高傲的步子转身欲要离开。   “啪!啪!啪!”   艾伦顾言溪站在走廊口,两个青年一个生得比一个好看,站在那里,比花篮更出彩。   穆景安跟邵婉清见到他二人,同时一愣。   一个缓缓收敛起脸上的难堪。   一个,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顾言溪双手插在兜里,一头长发乖乖的搭在肩后。他妖孽的桃花眼玩味睨着邵婉清,心里对这女子的好感,陡然间攀升了不少。够彪悍,够有种,是他欣赏的类型。   艾伦则眯眼看着穆景安,他走进他,然后,火速抬腿,一脚侧踢过去!   脚步连连后退,穆景安找不到支撑点,摔倒在地。   艾伦轻轻笑,又带着胜利高贵的气质,缓缓走近他。“刚有个傻帽说谁下贱来着?”他一条腿踩在穆景安胸膛上,蓝色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又寒又冷。   邵婉清只是在艾伦抬腿踢穆景安的时候挑了挑眉,没有出声阻止他的动作。   穆景安不服气瞪着艾伦,心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能耐跟他横?   “赶紧把脚给老子移开,你就不怕被记者拍到,我告到你倾家荡产?”穆景安拿出惯有的威胁计量,故意摆出一副还算淡定的样子。   艾伦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话,他啧啧两声,俯身,用自己的手掌去拍穆景安的脸颊,边蔑视说道:“行!要告我是吧?”   “那我倒要看看,是我先把你封杀得片甲不留,还是你先把我告得倾家荡产!”他浅褐色的眉毛一挑,收回拍打穆景安的手,补了句:“明天开始,你会收到我LK国际全球封杀的大礼!”   LK国际的财力实力遍布全球各地,即便在C国,那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听到这话,穆景安瞳仁一缩,看着艾伦的眼里,第一次多了忌惮。   艾伦拍拍手掌,拿出手绢擦了擦,然后扔到身后的垃圾桶里,这才凉凉说道:“这渣滓啊,它就是个渣滓。即便是落进了钻石山,它还是个渣滓。但可笑的是啊,那块渣滓,它总以为自己是那让人痴狂追捧的上等黑宝石,直到有一天他倒霉遇到了一个宝石鉴定师,才知道,哦,原来他只是个渣滓。”   “还是煤炭堆里提炼过后,废弃不要的,扔进渣滓洞里最不起眼的一块。”   艾伦声情并茂的演讲,他发誓,他这辈子第一次将中文讲得如此厉害。   顾言溪听到他这番渣滓理论,笑的肩膀一耸一耸,邵婉清也在憋笑。只有穆景安,越听脸越黑。早在艾伦亮出自己是LK国际的人的身份时,他心里那点小火苗就开始灭了。   他目光盯着艾伦那张从没见过的脸,心里还有些不确认。   直到顾言溪轻轻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顺着看着,才想起,眼前这个跟金发洋鬼子一起出现的长发男子,正是前几个月跟小演员姬玄煜承,一起登上杂志封面的妖孽美男。   他是谁来着?   穆景安细细想了想,脸色更难看了。   他好像是,顾家的二少爷!能跟顾家二少爷走得如此近的洋鬼子,很可能的确跟LK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   穆景安是演艺圈的小天王,但他在这种纨绔子弟眼里,那就是一个卖脸的。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轻易捏死。跟这样的人物硬碰硬,他注定是输的那一方。   “小少爷你听错了,我刚才是一时口误!”穆景安很快换了副谄媚脸色,就跟变戏法似的。   邵婉清见他说变脸就变脸,心里极其失落。   这就是她爱过三年的男人?   艾伦不屑瞅着穆景安,突然扭头问邵婉清:“你看他这样,符不符合你下一个主题拍摄?”   邵婉清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倒是顾言溪在一旁提了句:“你不是要拍一组犬类摄影?”   邵婉清:“…”   她目光移到穆景安脸上,凉凉说:“算了,放过他吧,你也说了,就一渣滓,值得你这么对付他吗?”被自己抛弃过的女人这般说,穆景安一张脸,算是彻底丢没了。   艾伦想了想,觉得邵婉清说的在理,这才对穆景安说:“滚远点,以后见到婉清绕着走!要让我知道你再这样骚扰她,我会整的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景安咬咬牙,深深看了眼邵婉清,爬起来忙不迭跑了。   …   邵婉清瞅了眼穆景安灰溜溜逃走的背影,冲艾伦笑笑,才道:“今天谢谢你了,我该回去了,有缘再见。”   艾伦还没回话,邵婉清就飞快走了。   “邵小姐,我的号码,134**7777!你记着,以后有需要,尽管打给我!”他冲她的背影大声说。邵婉清扬扬手,表示自己记得了。   顾言溪靠着墙壁,一脸鄙夷看着艾伦。   “出息!”他冷哼。   艾伦耸肩,说道:“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嗯?”顾言溪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懒洋洋挑眉。“症状如何?”   “看到邵婉清被欺负忍不住想要帮她欺负欺负渣滓,看她吃饭小心翼翼也想要她多吃点,见她说走就走,我心里会感到失落,又有些…愤怒。你说她怎么能走的这么干脆了?”   艾伦扭头看顾言溪,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顾言溪收起鄙视之意,说了句:“呵,抖Man!”他拍拍手,似要离开。艾伦赶紧跟上他的脚步,坚持不懈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快说,我是不是病了?”   “现在还下不了结论,等过段时间,如果你觉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我才能给你定下病因。”到那时,就该是患了相思病了。现在,还处于春心萌动期。   *   晚上还有一场宴会,洛彤跟流月波准备先去睡两个小时。   回房的路上,有一工作人员交给他们一个盒子,说道:“洛女士,这是一名姓洛的先生送给你的。”洛彤蹙眉,她认识的里面,除了她父母,可没有其他姓洛的。   “姓洛,是你亲戚?”流月波帮她打开盒子,好奇问道。   洛彤摇头,“我们亲戚少,没有姓洛的。”   “哦,是个镯子!”流月波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色泽饱满圆润的粉色玉镯。洛彤一见到那镯子,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液,在霎那倒流。   那一刻,许许多多温馨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   …   “这个是锁情镯,给你心上人戴上,可以牢牢锁住她的心!”Y城古镇一家玉器店老板,对萧云宸介绍镯子的传说。萧云宸握着那枚镯子,暴戾的脸也柔和下来。   “小彤,戴着试试。”萧云宸不顾洛彤的意思,强行将镯子套在她手上。   雪白皓腕配上一只粉镯,让洛彤整个人更舔典雅韵味。   那时的洛彤娇羞一笑,满心喜爱。   “买了!”萧云宸以三十万的高价,买下那只镯子。那是在他们唯一一次旅程中发生的事情,那只镯子,也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锁情镯。   锁住了情,困住了心,他带走了背叛,给她留了五年的伤。   若不是今生有幸遇见流月波,那这锁情镯,大抵该换做另一个名字,叫困情镯更贴切些。   …   “彤儿,猜得出来是谁送的吗?”流月波瞧出洛彤的不对劲,有些诧异。   洛彤看了眼那镯子,伸手将它抢了过来,然后放进木盒内,盖上木盒盖子,洛彤这才跟流月波说:“有空就去给这盒子加把锁,这镯子,还是锁起来好。”   若真要她将它毁了、卖了、送人了,她心里还是舍不得的。毕竟那份爱里,除了伤痛也是有过快乐的。   她获得新生,曾经的过往云烟,锁起来就好。   流月波眯眯眼,想到了什么,呢喃一句,说道:“他没死…这样,你也该放心了。”若是死了,这镯子也不该出现在这里。流月波早看出来今日洛彤虽然很高兴,但眼里总有些暗色。   也是,曾经深深爱过的人要在她婚礼这天被枪决,她难过,他可以理解。   但他也不好受。   洛彤看他,眼里有了歉意,“月波,我…”   “什么也不要解释,我相信你。”他牵着洛彤走进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木盒子扔到沙发上。却在此刻,流月波突然转身,拦腰将猝不及防的洛彤抱起,将她身子抵在房门上。   “现在是白天。”洛彤惊呼,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流月波解开她礼服后的拉链,哑声说:“我心里有妒火,不消去,会死人的。”   他说着,皮带已经解了开。   洛彤没有再说话,她更用力搂着他,双腿努力攀附住他的腰,配合起流月波的动作。   顾诺贤跟纪若携手回自己房间,路过新婚夫妇的房间,见房门一阵作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干柴烈火,感情真好!好歹也收敛些,门要被你们晃掉了!”顾诺贤冲门调侃一句,门依旧在晃动,里面的小两口,直接无视了顾诺贤。   食指推推眼镜,顾诺贤垂头拉着纪若的手,心里一动,可怜兮兮说:“我们还从没在酒店来过。”   纪若看自己一身礼服,“衣服弄乱了,晚上穿什么?”   剑眉染上桀骜邪异,顾诺贤牵着她直奔房间,匆忙应了句:“为了有备无患,我有多准备一套礼服。”   *   B市临海港湾,停着好几艘海船。   一个穿着平底鞋,站在海滩边上的女人吹着海风,焦急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几分钟后,两束车灯从远方打开。   女人急速转身,见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人,顿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萧云宸抬头看着海滩边上,一身宽松白裙被海风吹得飞扬的女人。他抿抿唇,迈腿朝她走去,盯着她的容颜,萧云宸道:“谢谢你。”   安心低着头,没有应声。   萧云宸就跟她这么面对面站在,安心不主动开口,他就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打算。   “除了说谢谢,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安心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柳叶眼里,噙满了淡淡委屈。她不顾外公反对,雇用国际杀人强行将他解救出来,他除了一声谢谢,真就吝啬的舍不得多说一句其他的话吗?   萧云宸苦涩一笑,伸手,动作僵硬摸摸她的头发。   他这才恍惚响起,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主动亲近她。结婚五年,除了四个月前那一晚的风流,他们真的就不曾有过半点亲密动作。“苦了你了!”沉默了许久,萧云宸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一句苦了你了。   却听得安心红了眼。   她突然一把搂住他,男人僵住身子,到底没有推开他。   “萧云宸,我好担心他们行动失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安心贪婪呼吸着萧云宸身上的味道,心里的那股空落,缓缓填满。萧云宸再次抬起手,他想了想,除了像安慰孩子一样拍安心的脑袋之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她安慰。   他们之间,毕竟太陌生了。   “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安心抱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松开。她闭上眼睛,努力将眼中泪水憋了回去,才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密封袋子。“这是你新身份跟所有证件,到了X国,不要太高调。那里厉害人物不少,你一定要记住,时刻韬光隐晦,方能东山再起。”   萧云宸接过密封袋,嘴里更加苦涩。“谢…谢谢。”今晚,是他说谢说的次数最多的一次。   安心摸摸肚子,期待看着他:“你要不要,跟我们的孩子好好道个别?”   萧云宸皱皱眉头,孩子…   他缓缓蹲下身,双膝跪在沙滩上,脑袋靠近安心的小腹。他听到了,极浅的心跳声。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联系的血脉。还在在动,他在向爹地打招呼。   一声又一声心跳,充满了力量。   萧云宸闭上眼,心里一阵泛苦。   不能陪着他长大,他遗憾,也抱歉。“孩子,长大后,做个普通人。好好照顾你的妈咪…”他将孩子的心跳声永记于心,这才站起身来。   远方的海平面驶来一艘船,床头,亮起灯光。   载着他驶向另一个国度的船只,来了。   萧云宸迈腿绕过安心离开,安心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萧云宸,如果孩子问起他的父亲,我该怎么跟他说?”安心看着萧云宸,心里的痛只能默默承受说,不说也不喧嚣。   萧云宸脚步一顿,他扳开安心的手,冷硬的声音被海风吹散到天涯海角。   “他问,你就告诉他,他父亲死了。”   安心浑身一僵,腹中的孩儿像是有了感应,在她小腹里动了动。   “船来了,我的时间到了。安心,后会无期。”萧云宸不再看安心,脚步坚定朝船迎去。安心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小跑着抱住住他。   “让我再抱抱你,不要拒绝我。”就这最后一个愿望,求求你不要吝啬。   萧云宸站着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   这时,船靠岸了,船长放下楼梯,喊了声:“该启程了!”   萧云宸点点头,将紧紧搂住他腰肢的的十指,用力,一点点,很费力地扳开。   安心终究还是执拗不过他。   眼见他登船,眼见楼梯收起,眼见他背对自己,坐着船一点点离开她的生命中。安心心里突然一阵悲怆,她蓦地抬腿,朝船离开的方向奔去。   脚踩在冰凉海水里,她也不在乎。   眼里的泪,终究还是控制不住。   她到底只是个女人。   “萧云宸!”她站在浅滩,冲男人冷硬的背呼喊。   “先生,你夫人在叫你。”船长提醒萧云宸,他看着海水中站着的女人,眼里也有了不忍。萧云宸紧紧捏着那份假身份资料袋,十指很用力,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哦…”他哦了一声,却没有回过头。   他背着安心,背对着弯月,背对着C国的土地。留给他曾经的夫人,和腹中的孩儿,一个坚定冷漠且高大的背影。   泪水肆意滑过脸庞,安心呼唤着萧云宸的名字,声音之大,仿佛是她体内最后的力气。   “萧云宸!”她不停的呼喊他的名字。   那人的背影在她一声声呼唤中,差点溃不成军。   海水吹走安心的声音,她再次迈动双腿,踏进深海里,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她用此生最大最澎湃的力量,对她深爱的人怒喊:   “云宸!”   “你记得,我爱过你十年!”   “你不要忘了,我会一直在这里爱着你!”   海水的阻力,阻挡了她奔跑的步伐。安心跌坐在海水里,看着船消失在海平面,彻底放声大哭。她爱了他十年,每一天的思念跟得不到,都没有阻止她爱他的心。   反倒是越爱,越渴望,越浓烈。   十年啊!   她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   抱着冰凉的海水,想到他此去凶多吉少,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她心就痛的像是要死了一般。她以为她经历过十年的暗恋,已经强大到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分离跟告别。   如今才发现,所有强大跟坚定,在爱字面前,统统做了废。   …   萧云宸僵硬住身体站在甲板上,海水吹走了他脑子里的冰凉。   他走进船长为他安排的房间里,打开资料袋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新名字,写的是——   洛啸。   她真是懂他,知道若是再换名字,他最想用的,就是最爱之人的姓氏。   “安心,我该说你偏心眼,还是该说我偏心眼?”萧云宸将又打开其他证件,这时,一张单子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捡起,看着拿单子上的图像,整个人愣住。   单子上,是一张B超单。   那是一个已初具人形的婴孩。   四个月大的孩子,正伸手向上,似乎握着某个人的手。   手指触摸上那孩子的手,萧云宸手一抖,眼角两旁,滑过不知名的液体。   “孩子…对不起…。”   父亲殴打母亲致死的那一天,他没有哭过。   父亲被他亲自捅死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哭过。   洛彤为他挡枪的那一晚,他依旧没有哭过。   痛安心道别,他也没有哭过。   可这一刻,手指触摸到孩子的图像,他却有了哭得冲动跟欲望。“我的一生残缺不安,很抱歉,我没能给你安定的一生…”他抱着孩子的B超单,躺在床上,终于哭了出来。   他哭得很伤心,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个躺在妈咪子宫里的孩子。   ------题外话------   我心酸酸…   ☆、147、他没有爱,她不信爱(一)   “小姐,暮老爷子来了。”   安心刚到家,就被门卫通知说暮迟云来了安家。安心脚步一顿,心里也猜到外公此来何意。   “我知道了。”   …   管家在一旁弯身奉茶,安淮霖就坐在岳父的对面,低眉顺眼喝茶,一副孝顺女婿的模样。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大门处。   安心仍旧穿着那条白色宽松丝质裙,她身上的海水已干,却还留有一股海水的咸湿味。安淮霖皱眉,起身对佣人说:“快带小姐去洗个澡,这一身海水味算什么事!”   佣人垂眸点头,正欲带安心下去,一直沉默着不语的暮迟云突然开了口:“你过来,坐下!我有事问你。”暮迟云放下茶杯,看着安心,一直以来疼爱的眼神,第一次变得严厉起来。   暮迟云只有暮香忆一个女儿,女儿年轻时不服管,硬是退了原本他给她相中的一门亲事,固执的嫁给了当时不算出众的白手起家的商人安淮霖。   好在安淮霖人还算不错,又善于经营,公司没几年便发展壮大。这么多年,他也没有亏待过暮香忆,暮迟云这才彻底接纳这个女婿。   可惜暮香忆红颜薄命,在十年前患了肺癌去世,唯独留有一个外孙女安心。   对这个唯一的血脉后人,暮迟云态度自然是宠溺的。安心跟她的母亲十足十的像,同样的为爱无谓,一头栽进爱情的坟坑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当年安心要嫁给萧云宸时,安淮霖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最后安心不甘心,才费尽心思劝说暮迟云答应她的决定。暮迟云到底是溺爱她,执拗不过外孙女的一往情深,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殊不知,他的允诺,却是将外孙女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萧云宸再犯事被检举,被判死刑已成定局。暮迟云不是没去帮他周旋求情,但他这次事件影响太恶劣,老百姓都看着,根本就无法饶恕。哪知,就在今日被押送去刑场的路上,却被人半路劫走了。   中央高层那些人没有明说,但暮迟云也知道,他们必定是在怀疑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人,就是他当宝贝捧在掌心里的外孙女安心。谁都知道安心对萧云宸一往痴情,她如今又怀了萧云宸的孩子,哪肯愿意眼睁睁见萧云宸去送死?   那群老东西虽没有明说,但心里对这事必定是看不惯的。   暮迟云来到安家,久久不见安心回来,他彻底明白,今日劫罪犯一事,一定跟安心脱不了干系。   安心看了眼神色阴沉,风雨欲来的暮迟云一眼,淡定的靠着父亲坐下。今日所经历的事情,是安心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雇佣杀手解救死刑犯,这在以前,安心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她还是做了。   瞧出安心眼里的疲惫,暮迟云心里那点怒火又化作心疼。   终究是唯一的孙女。   “你把他送走了?”暮迟云在政界风云了大半生,目光毒辣老练自不必多说。今天这事,他百分百确定是安心做的,他也不兜弯子,直接问话安心。   安心也没有想要瞒着外公的意思,她点点头,小声应道:“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瞧见安心一脸失落,暮迟云也噤了声。   安淮霖心有不忍,当年女儿嫁给萧云宸他本就不同意,后来萧云宸跟安心离婚的时候,他气得差点跑去萧家一刀劈了那混小子,若不是安心出言阻止,萧云宸估计早没命了。   好在女儿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刚想松口气吧,萧云宸却又因为连环杀人罪被捕入狱,还被判了死刑。更让人无奈的时,安心却在此时查出来怀有身孕。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一个做父亲的心疼焦心的。   现在千辛万苦送走了萧云宸,安心母子俩就彻底成了没有依靠的人。他做父亲的,哪能不担忧不惆怅?   一切,都怪萧云宸那混账东西!   “心儿,你还好吧?”安淮霖手心搭在安心手背上,惊道:“你手怎么这么凉?”他赶紧将安心的握在掌心揉搓,这可是夏末的天气,温度尚还燥热,她体温如此冰凉可不正常。   安心勉强一笑,应道:“无碍,休息一晚就好了。”   在安家父子上演父女情深的一幕时,暮迟云并没有插嘴,他只是用余光看着安心有些虚白的脸颊跟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无不担忧。“林灵,给去给小姐泡一壶热红茶来。”   林灵忙点头,跑去厨房准备泡红茶去了。   不一会儿,她便提着一壶滚热的红茶走出来。弯身倒了杯红茶,林灵将它递到安心面前,说道:“小姐,小心烫。”安心点点头,接过红茶,热气蒙上她的眼睑,心里这才温暖了些。   她小小喝了一口,一身海腥味,似乎也散了些。   等安心喝完一杯茶,暮迟云才咳了一声,说道:“今天这事,我也不追究你了。上头真要调查起来,我尽量帮你给挡下来。”他清明一世,却在退休后打破了原则。   全赖萧云宸那蠢货!   安心看着外公,红唇嗫嗫,才道:“谢谢外公。”暮迟云嗯了一声,问她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安心蹙眉。   “孩子,你真的要生下来?”他心里,其实是不赞同安心生下孩子的。毕竟,那是罪犯的孩子。安心俏脸白了几分,她捂着肚子,拿出母性该有的坚强来。“外公,孩子我已经决定要生下来了,这事,你们谁都不许插手。”   低眉顺眼的外孙女态度陡然变得强硬起来,暮迟云眯眯眼,心里即便不同意,到底也没有强行要求她拿掉孩子。   “你要生,我们只能答应。不过…”暮迟云复杂的老眼看着安心,让她无处可逃。“你终究是个女孩子,你后半生总需要找个人来照顾你,安心…”   “外公!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孩子,我很好,我不需要其他人来照顾。”深知外公这话里的意思,安心急不可耐开口,摆明自己的态度。   她从没打算再嫁他人。   心中所爱尚在,她此生断然不会改嫁。   萧云宸即便是死了,只要她还爱着他,在心理上,她仍是他的人。   萧云宸是个偏心眼,安心何尝不是?   闻言,暮迟云脸色有些不太好。“难道你这辈子都不算再嫁人?你这样的条件何愁找不到好人家?安心,听外公的,为了个萧云宸,不值得!”   安心目光炯炯看着暮迟云,眼里是不肯松动半分的固执。“外公,不是我爱的人,嫁了他我也不会快乐!我这样的条件,没男人一样的活得自在!”安心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你!”暮迟云伸出手指着她,气得指尖发抖。   “诶!爸,小心今晚心情不好,再嫁这事,我们过些日子再说也不迟。”安淮霖看不下去了,微微侧了侧身子将女儿护在身后。他用的是商量口气,可眼中神色却明显有了些不悦。   他的女儿不差,不愁嫁不出去。   “淮霖!你这样会宠坏她的!”暮迟云无奈叹了口气,真要说来,他们两人都是极宠爱安心的。可唯独这事,暮迟云态度很坚定。   “爸爸,我心意已决,绝不改嫁!”安心拉了拉安淮霖的衣袖子,柳叶眼亮晶晶,却又坚定的让人动容。安淮霖动动嘴唇,想到了亡妻。   这些年许多人曾张罗着要给他介绍一个对象,可他都拒绝了。   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他心中始终忘不了暮香忆。   人心有两房,左房住着已亡人,右方深埋一墓碑,再也腾不出位置去容纳别人。因此,他决定终身不再娶。安心的心情,他十分理解。   “爸,安心不想嫁,那就不嫁了!”安淮霖看着对面的白发老人,眼见老人眼里有了受伤之色,他还是硬了心肠说道:“我安家别的没有,就钱多!心儿不改嫁就不改嫁,我养她们母子就是了!”   暮迟云一愣,瞪着安淮霖,气得一张老脸都要扭曲了。   他站起身,指着安淮霖,怒道:“安淮霖,你继续纵容她!哼!把她宠上天!你再怎么疼她,她那颗心里除了萧云宸,还有你的位置吗?”说这话时,暮迟云心里一阵发堵。这丫头明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按理说她该更在乎家人才是。   哪知半路杀出个萧云宸,把这臭丫头迷得连方向都找不着了。   想来,就来气。   安淮霖摸摸鼻子,意外的没有反驳。安心一愣,细细想来,这些年她一门心思都放在爱萧云宸一事上,都忽略了自己的父亲跟外公。她仰头看暮迟云,外公满头白发,再也不是她记忆中那个硬朗的小老头了。   而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脸上也渐渐生出了褶子。   她心里一酸,伸手挽住安淮霖的手臂,说道:“爸爸,从今天开始,我会乖乖陪着你跟外公。我会好好生活,安心等待孩子出生。”到时候,一家人同享天伦之乐。   刚还怒火冲冲的暮迟云顿时灭了气,他看着外孙女认真懊恼的脸颊,心里又开始没骨气的心软。“今晚我在这里睡,去给我准备房间!”说罢,暮迟云双手背在腰后,迈腿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安淮霖摸摸安心的肩膀,笑了笑,摇头道:“你外公是担心你会想不开,害怕你出事,才会留在这里。”暮迟云骂的再凶,心里也是疼安心的。   安心点点头,家人能理解她,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   深夜,孩子不停地在肚子里闹腾。   安心叹了口气,睁开眼,侧躺着看着窗外。今夜明月,皎洁如霜,冷冷清清的,真让人心里空落。   “萧云宸,你可不许死啊…”   安心摸摸肚子,孩子动了动脚,这才安静下来。   —   “你什么时候回家?”   夜君然切了快牛排送进嘴里,嘴巴咀嚼间,目光看着窗外那颗木兰。   手里摇晃着高脚杯,艾伦耸耸肩,应道:“就这几天吧。”   “哦。”   夜君然收回目光,跟艾伦碰了个杯,多嘴问了句:“你跟邵小姐是怎么回事?”切牛排的动作一顿,艾伦抬起头,蓝眸闪烁着不解光芒。“哥,我都说了,我跟她就是普通关系。”   “我看着不太像。”艾伦会跟某个女孩是普通朋友关系,夜君然对此持有深深的怀疑性。   艾伦像泄气的皮球,双臂颓废垂下。他扔掉刀叉,才道:“我们有过身体接触,但只有一个晚上。”他抹抹嘴,眼里有怀念之色。那一晚,后来想来,还真是激烈啊。   夜君然挑眉,讥讽一哼,“上床上出感情了?”夜影帝褐眸里,噙着满满的讥弄。   艾伦夸张叫了一声,瞪着他亲爱的哥哥,反问一句:“你认为我这样的人,会对一个人动心?”别说夜君然不信,他自己都不信。这些年他认识的女孩子,哪一个都不输邵婉清。   其中不乏国际名模影星,他不一样是没了兴趣就彼此说拜拜,然后再不联系。   他可不认为,自己对邵婉清是动了心。   嘲弄的双眸陡然生起惊异之色,夜君然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睨着艾伦那张深邃好看的五官。艾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他眨眨眼,问道:“哥,突然觉得我很帅,对不对?”   “No。”夜君然摇头,交叉在一起的双手分开,他握起酒杯,朝艾伦举起。艾伦跟着举起酒杯,碰了碰,两人同时仰头喝下。夜君然放下杯子,啧啧舌,意味深长来了一句:“艾伦,如果你对人家没感情,就不要再跟她联系。要知道,有些玩笑开过头了,是要拿命赔偿的。”   艾伦深挑褐色双眉,眉宇间尽是不解。   “婚礼上分别后,我们可没再联系。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艾伦是真的不理解,哥哥为何突然这么说。   夜君然抿抿唇,他沉默着看向窗外,才说道:“没什么,就是给你提个醒。”他放下酒杯,擦擦嘴,才起了身。“我要去医院陪怡情了,你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去送你。”   艾伦嗯了一声,目送夜君然离开。   他一个人慢条斯理用晚餐,苦苦思索一番夜君然方才那话,终究是理解不到他的意思。   “故弄玄虚,你真这么厉害,怎么会追了怡情好几年也没到手。”艾伦撇撇嘴,将夜君然的提醒当成了一个耳边风。   …   结了账,艾伦将外套搭在手臂上,戴上一副风骚的蓝色亮光墨镜,走出餐厅。   “这张感觉不对,太张扬,我要的是含蓄的感觉。”有一个相当的熟悉的声音从斜前方传来。   艾伦转过身,看到了餐厅斜前方的咖啡厅角落,站着一群戴着工作牌的男女。其中一个女孩背影很是熟悉,女孩里面着了一条灰色棉质长裙,外面罩了一件酒红色流苏披肩。   她一头金发慵懒披在肩后,背影看上去,十分迷人。   她的打扮,很有时尚气息。   艾伦看着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她。   邵婉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摄像机,正蹲在地上,拍咖啡桌旁喝咖啡的新锐影后赵若洲。赵若洲在邵婉清的指示下,用心摆出最迷人的一面。   邵婉清皱皱眉头,跟身后人说道:“把光线调亮点,柔光伞位置靠左移三公分。”   “好。”回答他的声音,有一股不一样的异国风。   但邵婉清工作时太认真,根本没注意。   艾伦走上前,专业工作人员将灯光调亮了些,艾伦则在尽量不影响邵婉清镜头感的情况下,走到露天咖啡厅里,将柔光伞位置移了移。   邵婉清又侧了侧效果,才对赵若洲说:“赵小姐,下颔再低点,你的侧面线比正面轮廓更深邃,我们先来一组侧面的。”邵婉清是专业摄像师,赵若洲想要拍出最佳效果,自然得配合她的要求。   在她低头的那一刻,按键声狂响。   邵婉清喜欢在模特不经意间抓拍出她们最自然最动人的一面。邵婉清翻了翻照片,确认满意了,才跟造型师说:“换第三套造型!下一组拍好就转战室内拍摄。”   “好。”   化妆师跟造型师带着赵若洲进了工作组的保姆车,邵婉清抱着摄像师筛筛选选,最后只留下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咖啡热气迎迎而上,赵若洲微微闭着双目,秀挺的鼻子几乎跟咖啡热气触到一起。   她没有笑,五官线条更加立体,是她想要的效果。   邵婉清满意点点头,抬头时,见到自己对面坐着一个笑的有些灿烂的大男孩,有些诧异。“艾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伦只是看着她笑,笑得邵婉清莫名其妙。   “你工作时,认真的模样,真吸引人。”艾伦的情话信手拈来。   邵婉清扬扬眉稍,因为左脸颊上的伤疤,她挑眉时,总能给人一种这人不好招惹的错觉。“我工作时眼里几乎看不到其他东西,抱歉没有注意到你,你来多久了?”   “不久,不过半个小时。”   邵婉清点点头。   这时,赵若洲换好了造型,在助理跟经纪人的陪同下下了保姆车。“我该工作了!”邵婉清立刻站起身,见艾伦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才问道:“你…找我有事?”   艾伦取下墨镜,湛蓝色眸子朝她放电。   邵婉清愣愣,她总对他那双眼睛拒绝不了。   “没事,就想看看你工作的样子,你去工作,我不会打扰你。”他挥挥手,示意邵婉清赶快去。邵婉清犹豫了两秒,点头去了。第二组照片拍的是街头照。   赵若洲一身性感狂野的皮椅坐在玛莎拉蒂跑车上。   邵婉清站在大太阳下进行拍摄工作,连续一个多小时,她都没有喝过一口水,或者跟其他闲人说一句废话。艾伦倚着街边绿化树的树干,看着邵婉清工作时忘我的模样,目光有些痴。   “好,收工!”   邵婉清走到艾伦身边,见他眯着眼看着舍不得转眼,她心里感到有些怪异。“你一直站在这里?”   艾伦点点头,他低头沉默了两秒,再次抬起头时,眼里有了些许犹豫。“邵小姐…”   “嗯?”邵婉清不解看着他。艾伦突然做了个唐突的动作,他弯下身,牵起邵婉清的手。在邵婉清怔愣的时刻,他道:“邵小姐,我们来约会吧!”   邵婉清第一次不理解艾伦这人。   “约会?”   他们有亲密到可以约会的地步吗?   艾伦嗯了一声,再次开口,清晰说道:“是的,约会。”   “艾伦…”邵婉清想拒绝。   “还有三天我就要回国了,这三天,我们来约会。你放心,我们不用做情侣之间那些事,就是单纯的约会。唔,你也可以当做是跟友人一起约会。”   艾伦也搞不清,自己为何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他总觉得,就这么回国去了,很不痛快。   邵婉清眨眨眼,想到他是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的人,心里有了些动摇。再说,最近这日子过得乌烟瘴气的,她好久没有出去旅游过了,借此机会放松一下,有何不可?   “行!”   ------题外话------   二更就在后面。系统估计会延迟发送十分钟左右   。   ☆、148、生日快乐,顾夫人   邵婉清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期间,艾伦一直陪在她身旁。   他很耐心,始终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这倒让邵婉清挺感激的,但感激之余,便觉得抱歉。“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邵婉清小心收好自己的摄影器材,她背着双肩包,朝艾伦走近。   艾伦已经开始打瞌睡了,他坐在摄影棚内的小桌子上,脑袋像敲木鱼一般。   邵婉清第一声,没有叫醒他。   她伸手拍了拍艾伦的后脑勺,艾伦身体一偏,直接偏到了邵婉清腰间。他惊醒过来,不好意思起身,拍拍脑袋,懊恼说:“唔,差点睡着了。”   邵婉清抿唇笑笑。   “那么,瞌睡先生,你肚子饿吗?”艾伦下午跟工作人员一起随便吃了个盒饭,邵婉清有注意到他根本没怎么下筷。这个人生活环境必然是优越的,这样不上档次的盒饭,他很难吃得饱。   能放下身段吃两口,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邵婉清这一问,艾伦顿觉自己胃在抗议。“好,一起去,不过我们去吃什么?”艾伦对C市不算熟悉,他只知道几处高级餐厅,他不清楚邵婉清的消费档次是什么水平,不敢私自贸然下决定。   艾伦是个教养良好的孩子,他从不会做让女性为难的决定。   正是这一点,让邵婉清对他好感倍增。   “步行街下面有一不夜城,那里有一家火锅店很不错,你能吃辣不?”   听到火锅二字,艾伦味蕾顿时被狠狠刺激到了。他的嘴里,冒出了生理分泌口水。邵婉清见他两只眼睛都在冒绿光,忍不住失笑。“跟着我!”   她率先走出摄影棚,艾伦忙不迭跟着,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他这才发现邵婉清骑的是一辆哈雷赛车。   “车不错!”哈雷突破者,是2015年生产的机车赛车,这么多年过去,市场上早就买不到了。在如今这个年代,这辆车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件古董。   邵婉清得意挑眉,“那是,这可是我从一个友人那里花高价钱买来的。”现如今,整个C市能见着的也不超过三辆。   “突破者,言溪车库里就有一辆。”   邵婉清坐上车,朝他递来一个酷黑头盔,才应道:“我知道。”当年她本来是想托人将顾二少爷那辆哈雷买来的,可无论开多高价钱,人家都不卖。   艾伦接过头盔,眯眼看了眼头盔,是Arai牌的赛车头盔。“不错的头盔。”艾伦眼里闪过赞赏,这个牌子的头盔,他家里也收藏十几顶。   他心里对邵婉清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邵婉清耸耸肩,戴上另一顶头盔,她右长腿一迈,扶稳车身,动作十分利落帅气。艾伦看着她,心里有一闪而过的触动。这个风雷一般的女子,身上有一种让人越看越着迷的东西。   他戴上头盔,坐到摩托车后面,双手撑在车尾上。   车子启动,呼啸着彪远。艾伦小瞧了冲击力,差点被甩下车身。他惊呼一声,赶紧用双手死死搂着邵婉清的腰,这才坐稳。邵婉清眼里染开得意笑意,可惜艾伦看不见。   *   “到了!”   车子停下,邵婉清摘下头盔,抬头看着眼前永不熄灭的不夜城。   艾伦跟着取下头盔,快十点了,这片街上人头攒动,丝毫不见有打烊的气氛。“这里营业到几点?”艾伦跟着邵婉清下车,边问道。   邵婉清将车子上锁,才起身拍拍手,“彻夜不打烊。”   “那感情好。”   两人穿过步行街,从旋转楼梯下了地下商城,穿过商城,又坐扶梯往下,才来到不夜城。不夜城处于步行街下面,它被四面环绕着,像是被隔绝的世界。   这片世界里,聚集起了各个年龄段的妖魔鬼怪。   邵婉清带着艾伦,穿过晃眼的建筑群,来到一家装修跟周围格格不入,看着静谧又复古的中餐厅。   两人刚一踏进店内,店内立刻响起一阵古筝曲。这时,才有一个白衣小哥从后台走出来,朝他们点头说道:“欢迎光临,两位里面请。”   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一张古红色木桌旁。   艾伦看了眼桌子跟凳子,眼里闪过惊艳。这桌子跟凳子全是手工雕刻的那种,看材质,应该是上等的紫檀木。两人刚一坐下,就有两个身穿白色纱裙,赤脚行走的少女,迈着碎花小步子,各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他们桌前。   左边少女托盘里是一壶酒跟两只玉杯,那酒用玉器盛装,看着小巧精致。玉杯上,一左一右各绘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蓝色的菊苣。   更让艾伦惊讶的是,这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邵婉清见到艾伦对两个女孩两眼放光,只是笑笑,心里,却拉起了警惕线。   果然是十九岁的孩子,花心又滥情。   “两位客人,晚上好。这是我们店内今日招牌美酒——虞美人。由店长亲自调制。”左边少女将托盘搁在桌子上,取出玉杯,亲自倒了两杯酒。   纤纤玉手端着酒杯,轻轻搁在邵婉清跟艾伦的身前。   “两位客人请慢用。”少女站起身,将托盘搁在身前,乖巧的像是古代的婢女。这是,另一位少女弯身将自己手中的托盘放下,取出两盘别致的糕点,放在餐桌上。   “晚上好,两位客人。”   “左边这道点心,叫思无邪。”所谓思无邪,只是一个蓝色瓷器盘子里,放着两块雕刻精细的芙蓉糕。“这一道点心,叫莫回首。”名为莫回首的那一盘糕点,用浅绿色盘子盛放着两个白似雪的水晶玲珑包。   艾伦盯着那两盘糕点,像是在看稀奇。   “啧啧,这家店真会做生意。”   少女笑笑,也道是:“这两道菜,也是我们店长亲自制作的。今日为客人准备的是比翼火锅,稍等十分钟。”   “比翼火锅?”艾伦眨眨眼,看向邵婉清,好奇问道:“我知道你们C国的神话中,有一种鸟儿,就叫比翼鸟,是不是?”邵婉清喝了口酒,点点头。   “比翼鸟是什么鸟?”艾伦又问。   邵婉清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   艾伦遗憾叹了口气,说道:“真想去捉两只鸟养着玩。”   姐妹花褪去,艾伦迫不及待尝了尝她们刚才奉上来的糕点跟酒水,一个包子吃下去,他两眼瞪圆,湛蓝色的海水,在他眼里漾开一层层碧波。   “婉清,你简直就是天使,竟然带我来这么一个天堂,吃到如此美味的好东西!”艾伦安逸的直咂嘴,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兴奋之余,不再称呼邵婉清为邵小姐。   邵婉清忍不住扶额,心想Y国人真是可怜,仅用一个包子就能将他征服。   “对了,为什么他们都没问我们要吃什么,直接就给我们定了?”艾伦将自己的那份点心消除干净,没东西吃了,这才想起这家店的怪异之处。   邵婉清将自己的那个包子夹给他,又成功得到艾伦一个感激的有点夸张的眼神。   “这家店老板很任性,每天都只供应一种火锅,你愿吃就吃,不吃出门左右转。”她是这家店的老顾客,对此现象已经习惯并且接受了。   艾伦张张嘴,心里对那神秘店长崇拜极了。   十分钟后,火锅上桌。   所谓比翼火锅,就是一个心型的大铁锅。锅子中央有一个圆形汤锅,四周放满了食材,可以任意选取。菜市挺丰富,但量都很少。   艾伦对此感到啧啧惊奇。   这家店,他以后有空,一定要常来。   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年糕放进锅里煮,等它熟了,艾伦尝了一口,又开始洋洋洒洒述说自己的心德。邵婉清始终安静听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心想,果然是个十九岁的小屁孩!   吃完火锅,艾伦拍拍肚子,真想将汤锅里最后一点汤汁喝个干净,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还不想在邵婉清面前丢脸丢到太平洋。   …   吃完饭,邵婉清开车送艾伦回酒店,然后越好明日早上在酒店门口见面,这才各自分别。   艾伦回了酒店,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晚那顿每餐,安逸的乐不思蜀。他洗了个澡,刚躺下,却接到父亲丹尼斯的电话。   “嗨爹地,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你不知道很不礼貌吗?”艾伦眯着眼睛,睡意浓浓。   丹尼斯那端似乎有些吵闹,朦胧间,艾伦听到他说了一句:   “邦妮今天突然晕倒,温莎家族的人打电话给我,要你去见见她,说她想你了。”丹尼斯提到温莎这个人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郁。艾伦一愣,想到那个美丽却难缠的女孩,顿时没了睡意。   “爹地,我不去见她,会怎样?”   丹尼斯冷哼。“我想她会跑去C国找你。”   艾伦:“…”   “Shit!”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跟丹尼斯说了声:“爹地,给我定最早一班航班,我现在就启程去机场!”他挂了电话,胡乱穿好衣服,出了酒店来不及退房就打出租车去了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艾伦才想起忘了打电话告诉邵婉清。   *   翌日清晨,邵婉清骑车来到艾伦下榻的酒店门口,左右等他不来,她这才拿起电话,翻出从不曾拨出过的号码打过去。   可结果,却显示所拨电话已关机。她愣了愣,心里觉得不对劲。   等她亲自去酒店前台询问工作人员,却听到了一个让她错愕的消息。   “诺曼先生已经退房了。”   邵婉清回过神来,才喃喃问了句:“什么时候退的?”他怎么没有告诉她?   “今早凌晨。”   邵婉清缓缓走出酒店,靠着机车坐下,想起昨天下午艾伦提议说约会三天时,眸子闪亮的模样,心里生出疑惑之色。他该是一时起意才说出那样的话吧。   不然怎么会一大早就退了房,还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一个。   他也当她是洪水猛兽吧!   邵婉清戴上头盔,车子驶离了酒店。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旁时,她停下车,将自己车头上挂着的那个黑色头盔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   怡情昨晚没休息好,早晨才迷糊糊睡去。   夜君然见她睡下,这才走出病房外给杜晨打了个电话。“退房那事搞定没?”夜君然对电话里问。   “搞定了,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赶过去退的房。”杜晨说完,又问:“君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回归剧组啊?全剧组就等你一个人了!”夜君然眯眯眼,看了眼病房里睡相不太安逸的安怡情,应道:“你帮我再请几天假,等怡情情况好些了,我再赶工补上。”   杜晨叹了口气,这才不情不愿挂了电话。   手下艺人是情种,他心累。   那个情种还是个有钱人,还跟老板关系铁,他更心累。   想管,都管不了。   夜君然回到病房,安怡情的右手不小心露出被单外。他看着安怡情少了根手指头的右手,眼里闪过一丝痛心。收起眼里痛苦,夜君然将她的右手小心翼翼放回被窝,这才挨着她身旁凳子坐下,合眼就睡着了。   这时,安怡情突然睁开眼。   她扭头看着夜君然的脑袋,本还折磨的她死去活来的伤口疼痛,似乎也没那么厉害了。   她断了手指头,这些天一直很痛。枪伤在长新肉,伤口又痒又痛,特别不舒服,哪还睡得着?   安怡情盯着夜君然一头黑发默默出神,她受伤后,顾诺贤就在她被送进医院那天跟着来了一次。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他如他所说的那般——   怡情,在你还没有彻底放下我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他果真说到做到。   安怡情抬起自己完好的右手摸了摸夜君然的头发,柔柔的触感,让她心窝微软。   “该放下了…”   眼见夜君然又要醒来,她赶紧闭上眼睛,装出一副不算痛苦的样子。   脑袋上那只手安静下来,夜君然只是皱皱眉,连日来的疲惫,让他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   9月28号。   纪若在剧组拍戏,她中午休息,给顾诺贤打电话,却始终提示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又给公司打电话,得到的答案没有变过。   “纪小姐,今晚七点在微博上跟粉丝有个交流会,你准备准备。”奈亚子递给纪若一叠A4纸,上面写着哪些问题该怎么回答,那些回答该忽略。   纪若看了一眼,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今晚有这活动?”一般艺人举办交流会,都是跟某些纪念日有关的活动。   今天…   她想了想,应该不是什么纪念日。   奈亚子诧异看了纪若一眼,问道:“纪小姐,你忘了,今天是你26岁生日。”她以为纪若该记得的。   纪若:“…”   “我知道了,这东西我会好好看的。”奈亚子到底是厉害的经纪人,她准备的东西,看了总是有益的。见纪若这么配合,奈亚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纪若盯着那些资料看,心里却在想,顾诺贤在做什么?   怎么不接电话?   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吗?   纪若自己忘了自己生日是一回事,可顾诺贤忘了…她承认,她有些小情绪了。   …   晚上收工,在回酒店的路上,纪父雷打不动打电话来,关心女儿生日怎么过的,吃的什么,有没有在休息,什么时候有空回家看看。   纪若一一应了,跟纪谱霖视频了二十几分钟,最后奈亚子提醒交流会时间到了,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七点,纪若跟奈亚子一起坐在酒店沙发上。   奈亚子手里捧着笔记本,认真审核每一个问题,确认没有问题,才将问题传给纪若。   第一个问题——   纪若的高跟鞋:阿若阿若,对于有些人说‘有钱人都是肥头大耳朵’这一说法,你怎么看?   纪若只是思考了两秒,就回到:   纪姑娘姓纪:…我认识一个,有钱又有颜值的高富帅。所以,这个说法太武断。   中规中矩的回答,不算出彩,但也不算平淡。   所有人都明白,她口中的高富帅是她家先生。   第二个问题——   我家泰迪很好色:阿若,你会一直在演艺圈发展吗?有没有考虑过进军唱片界?   纪小姐姓纪:我唱,你们买单不?   她避开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则是标准的打太极。奈亚子看了眼纪若,一板一眼的脸上,勾出一个浅笑。   第三个问题——   空调与Wifi我选手机:纪若看这里,都知道你跟夜影帝熟悉,可不可以给我们透露一下,夜影帝私下是个怎样的人?高冷吗?   纪小姐姓纪:不是高冷,是又高又帅又有钱,对待事业感情高度专一。是个比好男人。   底下评论,一片叫好,果然他们的夜影帝人品杠杠的。   第四个问题——   生活没有光明:我最近遭遇了很多灰心事,先是丈夫出轨小三,后来丈夫在我跟小三之间,选择了小三。离婚不久,我七岁半的儿子所乘公交车,在放学路上翻了车,当场死亡。我感到人生毫无光明,我整日以泪洗面,似乎再也找不到希望了。我该怎么办?   纪若盯着这条提问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   曾经有一个女孩,家境普通,事业寒酸。甚至唯一的亲人也身患癌症,被宣告了死刑。她也想过轻生了结一生,可她忍了。她拼命赚钱,求着医生救救她唯一的亲人,医生无能为力,她除了哭,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宣泄的法子。   后来,那个女孩遇到了此生唯一的挚爱,他们结婚,婚后生活幸福,可就在此时她才发现,原来那她的丈夫也身患癌症。连续两个晴天霹雳,打得女孩措手不及。   可是她,继续忍下来了。他们决定共同面对所有磨难。后来,女孩又发现自己不能怀孕,这无疑于是又一个惊雷。尽管如此,女孩还是坚持下来了。   因为,苦难只是暂时的,而未来,是长远且充满未知的。或许有幸运等着眷顾她,或许有霉事等着她,但她还是在日日前行。只因为,爱还在进行,生活要继续。   所以,答应我,请你将你用来选择死亡的勇气,送给那个想要继续生活下去的你。告诉另一个你,死,不是解决唯一的方法,活着,才是创造无限可能的法子。   纪若这段回复,引得无数点赞跟转载。   她看着那段话,陷入半分钟的沉思。奈亚子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   第九十九个问题——   顾先生姓顾:我的若若啊,生日快乐!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现在,开门,跟我上车回家。   纪小姐姓纪:!   这条回复一出,底下留言区顿时炸开了锅。   网友1:可以,这很恩爱,我在风中凌乱并吃了一桶狗粮,对了,是麻辣酸臭味的。   网友2:我就看着你们秀恩爱,友情提示:晚上别忘了拉窗帘!   网友3:然后他们狠狠的干了…   网友4:秀恩爱的通通该遭枪毙!   网友5:枪毙+1!   网友6:枪毙+2!   网友n:枪毙+99999   …。   纪若错愕看了眼奈亚子,奈亚子耸耸肩,表示这一条评论,她不敢不通过。   就在这时,门铃响。   纪若一愣,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来,顾不得穿拖鞋。她小跑到房门口,一把拉开门,一抬眼,入眼是一片白色。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却是纪梵希最新款,熨得平整。他依旧戴着眼镜,可那眼镜却是一副新的金边眼镜。他全身上下换了一身新,唯有左手腕上的手表跟戒指,是他从来都舍不得摘下来的。   怀里抱着一捧包扎成心形的白玫瑰花束,风尘仆仆赶来的顾先生,身上还带有室外焦躁的热气。甚至还有一股雏菊香水味,但那香味里,仔细去闻,好像,还有浅浅的饭菜味。   纪若第一次知道,原来菜香配雏菊,也让人心动。   “生日快乐,顾夫人。”   ------题外话------   问题五:   帝歌是二哥:纪若纪若,过了今天,你就26了。你又老了一岁!   纪姑娘姓纪:滚滚滚滚!我永远十八!   ☆、149、灌醉儿子好办事   “生日快乐,顾夫人。”   顾诺贤看着纪若的漠然双眼里,有着笑意。他将手中玫瑰递到她怀里“给你,我中午去玫瑰园采的,送给你。”顾诺贤像献珍宝一样的样子,让纪若心口一阵温暖。   纪若抿唇轻笑,她没有去接玫瑰,而是踮起脚尖,搂着顾诺贤的脖子,飞快地吻住他的唇。   顾诺贤只是惊讶挑起眉稍,然后温顺张开嘴,任由她吮吸。   咔擦!   照相机声音响起。   顾诺贤看向奈亚子,目光凉凉,只看得奈亚子身体发寒。   奈亚子缩缩肩膀,她差点就忘了,眼前这男人是顾诺贤,而不是需要炒作的小艺人。奈亚子局促不安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像是烫手山芋。   顾诺贤眯眯眼,然后垂眸,继续配合纪若的吻。他的态度,算是默认了奈亚子此举。奈亚子小心拍拍胸口,才轻手轻脚离开酒店。   她回到酒店,第一时间用官方微博发了条消息:“生日快乐,亲爱的阿若姑娘。”奈亚子在动态后面分别艾特了纪若跟顾诺贤两人。   *   这一个吻,持续了两分多钟才分开。   纪若气息不稳靠在顾诺贤怀里,玫瑰被俩人刚才的动作给挤扁了。   玫瑰馥郁的香味顺着鼻子传进味蕾,纪若勾唇浅笑,顺手环住顾诺贤的腰。“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她是真的以为顾诺贤忘记了。   顾诺贤下颔垂下,吻了吻纪若的发丝,“忘了谁的生日也不能忘了你的。”他说完推开纪若,低头看着她说:“去收拾东西,跟我回家吃饭。”   “好。”   纪若小跑回屋子将东西收拾好,两分钟后,她提着一个皮包走出来。   顾诺贤很自然地将她手中皮包接了过来,才将玫瑰花递到她怀里。纪若笑着用双手接过玫瑰花,才问他:“你一整天不接我电话,就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嗯,这个惊喜,你还满意吗?”   “满意。”   两人挽着手乘电梯下楼,出了酒店大厅,径直走到他们车子旁。顾诺贤将纪若的皮包放在后车座,才亲自替纪若打开车。等纪若坐进车内,他这才从另一边钻进车子。   “又不系安全带!”顾诺贤无奈摇摇头,上半身凑近纪若,拉过她右肩头上方的安全带。他替她系好安全带,抬头,正好对上纪若复杂又温情的眼。   他微怔,然后俯下神,狠狠摄住她可口小嘴。纪若只是略微呆了呆,便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随着顾诺贤舌头的深入,纪若抱住他脖子的手缓缓向上,插进他浓密的发丝间。暧昧气息节节攀升,顾诺贤察觉到身体起了变化,花了好大的定力,才舍得分开她的嘴。   “我们回家!”   纪若面色酡红嗯了一声,这才投靠向窗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车子离开酒店,可车内这一幕,却被娱记拍了个正着。   …   “纪若生日,老公前来接驾,两人车内深吻两分钟,差点擦枪走火。”   暧昧的标题下,配了七八张两人的高清接吻照。   照片一出,有人艳羡有人大骂。   网友一:今晚是单身狗的暴饮暴食之夜,来人,端上我的狗粮!最大桶的那种!   网友二:咦,恶心,当街舌吻好恶心!   网友三:楼上羡慕嫉妒恨,一看就是资深单身狗,你想恶心人还找不到对象!   网友四:楼上回复犀利。   网友五:三楼威武!   …   等纪若跟顾诺贤回到家时,他二人已经成功占据微博热搜栏第一条。   推门进小院子,小团子顾凌墨一阵风跑来,搂住纪若大腿不肯撒手。“妈咪,生日快乐!”顾凌墨抱着妈咪的大腿直摇晃。纪若低睨着顾凌墨,说了声谢谢,这才弯身将他整个人抱到怀里。   “还没吃饭吧?饿了没?”纪若抱着顾凌墨往大厅里走去,忽略了身后不知何时突然黑了脸的顾先生。   顾凌墨脑袋搁在纪若肩膀上,见顾诺贤一脸阴沉,他到嘴的饿字,临时改成:“不饿,爹地说,要等妈咪,回来一起吃饭,妈咪爹地,都没吃饭,墨墨不饿。”   此话一出,顾诺贤脸色顿时多云转晴。   顾凌墨隐约摸到了一个神奇的窍门,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以讨好妈咪为首要任务!   听到这话,纪若很疼爱地摸摸他的头发,才说:“墨墨真乖。”纪若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周围温度冷了几分。她脚步一停,不解转过身,见到沉默着一张脸的顾探,有些哭笑不得。   她放下顾凌墨,转身走到顾诺贤身前。   “唔…”纪若在顾诺贤惊讶的目光中,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也很乖。”纪若一本正经的夸奖顾诺贤。顾诺贤顿时呆住,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纪若看,耳垂却红了。   “别胡说,乖什么乖!”他尴尬收回目光,逃荒似的疾步奔回别墅。   纪若看着他的背影,失态笑出声。   “真有意思,傲娇!”她决定了,以后要多跟顾诺贤互动。   能看到顾诺贤露出窘迫的一面,也是一种成就。   *   “顾凌墨!”   顾诺贤在厨房吼了一嗓子,哪还有半点平日里优雅的大少爷模样。顾凌墨赶紧从纪若身上滑下来,扭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朝厨房走去。   “爹地…”顾凌墨站在厨房里,还没有顾诺贤大腿高。   他实在是小的可怜,顾诺贤就差戴着眼镜找他了。   “来,把这个端上桌。”顾诺贤递给他一盘看着色泽光莹的水晶虾饺,示意他端去餐厅。顾凌墨一瞪眼,似乎是难以置信,爹地真狠心,连他这么小的娃娃都要奴役。   顾凌墨撅撅嘴,还是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盘子水晶虾饺。   他脚踩黑色圆头皮鞋,身穿卡其色背带牛仔裤,小身板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顾诺贤眯眼看着他,觉得自己家里养了一只鸭子。   还是那种走路风骚起来不要命的小胖鸭子。   见顾凌墨弯下头,顾诺贤犀利目光一冷,呵斥道:“不许偷吃!”这可是他做了给纪若吃的,纪若还没开动,谁也不能吃。   顾凌墨小身板一僵,刚低下的头又仰了起来。   他盯着盘子里的虾饺,馋的快要流口水了。   顾凌墨垫脚将菜盘子放到餐桌上,他很谨慎的扭头看了眼厨房,确认顾诺贤看不见他了,顾凌墨这才搓搓手,做贼心虚的拿了一个虾饺团子放进嘴里。   乒乓球大小的虾饺放进嘴里,顾凌墨吃的腮帮子鼓鼓。   好烫!   他跺跺脚,张嘴往外直呼热气。   这时,顾诺贤突然端着一盆乌骨鸡汤来到餐厅,他见顾凌墨急的直跺脚,还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他赶紧放下那盆鸡汤,弯身将顾凌墨拉到怀里,眯眼关心的看着他。   这时,顾凌墨很迅速的闭上了嘴巴,打死也不让顾诺贤发现他偷吃了虾饺。   顾诺贤盯着顾凌墨圆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哭笑不得。他扭头看了眼桌上明显少了一个虾饺的盘子,故意板着脸训斥顾凌墨:“你以为你闭着嘴巴,我就看不见你鼓起来的小嘴了?顾凌墨,你是在侮辱你老子的智商!”   爹地冷着脸的时候,模样十分骇人。   顾凌墨喉咙一滚,将那滚烫的虾饺吞了下去,他这才张开嘴,伸出被烫的有些发红的舌头,说道:“爹地,你看错了,我没有,偷吃哦!”他说话间,一股虾饺味扑面扫过顾诺贤的脸。   顾诺贤:“…”   “呆子!”   他起身去厨房,不一会手里握着顾凌墨的专用小杯子出来。顾诺贤走到酒柜前,将已经醒酒一个小时的柏图斯1900年份的红酒,往顾凌墨被子里倒了少许。   “来,喝下去。”   顾诺贤站在顾凌墨面前,像是一个引诱未成年犯罪的坏叔叔。   顾凌墨好奇看了眼爹地手中红色的液体,他飞快接过,仰头就喝了下去。“嗝!”顾凌墨打了个长嗝,被烫的难受的口腔这才舒服了些。   “爹地,还要。”他觉得爹地真是太好了,自己偷吃了东西他不仅不怪他,还将这种好玩意儿倒给他喝。   顾凌墨砸砸舌,像个小馋虫。   镜片后的眸子闪过狡黠,顾诺贤这次应的非常干脆。   他将整瓶酒拿上桌,给顾凌墨又倒了一满杯,见纪若还在客厅坐着,没有注意他们这边。顾诺贤赶紧弯身将酒杯递到顾凌墨嘴前,小声说:“乖乖喝下去,不许告诉妈咪,否则下次不给你喝了!”   顾凌墨睁大眼睛,这样的好东西,他以后也要喝!   顾凌墨张嘴喝下了酒,脑袋有些晕。可是…这红色的水真的很好喝耶…   “爹地,我还能,再喝一杯么?”顾凌墨眨眨可爱的眼睛,清隽秀脸,一片天真无邪。顾诺贤呵呵笑,赶紧又给他倒了一杯,心里却对顾凌墨的酒量感到惊奇,这小子头一次喝酒,竟然能喝三杯。   “还没好吗?”纪若在客厅问。   顾诺贤做贼心虚缴了顾凌墨的杯子,他又瞪了他一眼,叮嘱一句:“不许告诉你妈咪你喝了酒!”见顾凌墨郑重其事点头,顾诺贤这才拿着酒杯回了厨房。   他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才朝纪若喊了句:“若若,过来吃饭!”   纪若应了声,穿着拖鞋来到餐厅。   顾凌墨乖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不言不语,甚至还咧着小嘴笑。纪若奇怪看了眼顾凌墨,用眼神问顾诺贤儿子是怎么了。顾诺贤摊开手,耸耸肩,一副爷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不管他,我们吃饭。”   纪若满心疑惑坐下,顾诺贤立刻往她碗里夹来好些菜。大多都是川菜,因为纪若喜欢吃辣的。   垂眸看着碗里火红色的鱼肉跟切得又薄又漂亮的牛肉片,纪若食欲顿时被勾起。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顾诺贤做菜手艺实在是太好,她吃了一口,便想要吃第二口,然后是第三口…   等她察觉到有些饱时,她已经干完了两碗米饭。   “我的天,要长肉了!”纪若摸了摸肚子,有一种两碗米饭下肚,肚子胖了一圈的错觉。顾诺贤皱眉,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递到她碗里。“不会,多运动运动就不会长肉了。”   “我吃撑了,运动不了。”纪若感觉裤腰带都紧了。   顾诺贤双手撑着下巴,他桀骜的眉眼挑起,看着纪若,笑意略邪异。“不怕,你做不动,我来。”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纪若一时没理解过来这话的意思。   运动,还有能让别人帮忙做的?   纪若愁眉不展看着那块排骨,在吃还是不吃之间挣扎。   “吃吧,别纠结了,难得我下一次厨,就算是胖了也没关系。”说话间,顾诺贤又给她夹了一只剥了壳的小虾子。“吃饱,胖了我也要你。”   纪若:“…”   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她最后还是没出息的将碗里的菜吃了下去。   *   一顿饭吃完,纪若躺在沙发上,肚皮有些鼓。她掌心不停地揉搓肚皮,感叹一句:“家有老公厨艺好,家里媳妇胖到老啊!”   在洗碗的顾诺贤听到这话只是笑笑。   顾凌墨左脚拌右脚来到厨房,他伸手拉了拉顾诺贤的衣角,嘟哝说道:“爹地,困…”他小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快要晕倒了。顾诺贤赶紧放下碗,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他弯身抱起顾凌墨,说道:“那我送你上去睡觉?”   “可以吗?”顾凌墨声音殷切。   以前他睡觉都是管家负责送他上楼,要不然也是纪若。顾诺贤还从没有送他回过房。   顾诺贤点头,“可以啊!”他单手抱着顾凌墨走出厨房,跟客厅里的纪若说了声:“墨墨困了,我送他上去睡觉。”   “这就困了?才九点。”以往顾凌墨都要十点才睡的。   “你看他都要靠我身上睡着了。”   顾凌墨靠着爹地的肩膀,眼睛都睁不开了。   见到他懒洋洋的闭着眼睛,的确是极困乏的样子,纪若这才挥挥手,父子俩脚步咚咚上了楼。   …   将顾凌墨扔到床上,顾诺贤走进浴室将毛巾用热水打湿,这才走到床边坐下,对着顾凌墨那张脸一顿揉搓。水渍沾到脸上,顾凌墨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睡吧,我下去了。”   顾诺贤替顾凌墨盖好被子,猴急猴急下了楼。   顾凌墨睁眼望着天花板,脑子很迷糊,却又睡不着。他赤脚下床,拿起墙上的座机,第一次拨了个越洋电话。   …   此时,非洲正是大中午。   一片荒漠上空,有一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   “准备好了吗?”   雷鹰朝身旁的小男孩大吼着问。穿着一身迷彩服的顾唯寻竖起耳朵,大声问道:“你说什么?”耳旁是呼呼风声,他根本听不清雷鹰在说什么。   雷鹰见他开口说了四个字,还以为他是在说: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那就跳!”雷鹰打开机舱门,顾唯寻挑眉正欲问点什么,突然,雷鹰抬脚一屁股揣在他屁股上。顾唯寻身子一倾,人已摔出直升机外。   耳旁风声呼啸,脑袋一阵天旋地转,顾唯寻感觉到自己急速下坠。   两千米的高空,用不了几秒他就会摔到地上,被摔成一滩肉泥。顾唯寻脸色一变,在半空中怒骂一句:   “雷鹰我操你娘!”   他的骂声,被风声吹散。   顾唯寻,冷静!   冷静!   顾唯寻仔细回想上飞机前雷鹰交给他的技巧,他现在必须保持冷静,必须顺利打开降落伞开关!目测自己距离地面只有一千米多点了,顾唯寻赶紧按了按身后背包的按钮。   噗!噗!   降落伞从包里升起,一点点鼓起。   顾唯寻降落的速度逐渐减缓。见成功打开降落伞,顾唯寻跟虚脱似的长长呼了口气。   雷鹰身子探出直升机,瞧见半空中突然升起的降落伞,他满意笑笑,说道:“还算不错,没有在第一次跳伞中丢命。”飞行员颇无语看了眼雷鹰。   刚才顾唯寻说的那话,可不是准备好了的意思。他就不信雷鹰会没挺清楚,连他这个坐在最前方的人都听见了,   “雷执事,你太狠了!”驾驶员朝雷鹰比了个大手指,心里有些发悚。   雷鹰眯眼一笑,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嘿嘿,我那叫出其不意,在危急时刻还能保持能静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未来的继承人。”他眯眯眼,这时,顾唯寻已经成功着陆。   …   顾唯寻身体被降落伞盖住,他手忙脚乱在降落伞里面一阵滚爬,这才钻出来。站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上,顾唯寻双手撑腰看着天上耀武扬威的直升机。   他发誓,他迟早有一天要亲手打败雷鹰!   这时,他身上手机响了起来。   顾唯寻看了一眼,见备注名是墨墨,他这才收起一脸冷意,接了电话轻声开口:“墨墨,是哥哥。”   那边的顾凌墨浅浅的呼吸声顺着手机传进他耳朵里,听着那呆子的声音,顾唯寻心里那些愤愤不平开始烟消云散。“哥哥,头痛…”顾凌墨蜷腿缩在床上,迷迷糊糊说。   顾唯寻有些担心。“怎么了?生病了?有没有叫医生?”   “没生病,是…”顾凌墨想了想,才说道:“今晚爹地,给我,喝了很好喝的东西。”   “什么东西?长什么样?”顾唯寻嗅到一股不太美妙的气息。   “红色的,香香的,喝到嘴里,味道有些怪,但很好喝…”   顾唯寻顿时噤了声,就在顾凌墨快要睡着的时候,顾唯寻突然吼了声:“顾凌墨你傻子吗?酒你也敢喝?你才多大?我刚一走你就要翻天了是不是?”顾唯寻还在暴跳如雷,电话机里却响起顾凌墨轻轻的鼾声。   顾唯寻:“…”   看来顾凌墨是真的喝醉了,从不打鼾的人也开始打鼾了。   顾唯寻挂了电话,心里窝了一窝子火。他实在是咽不下心里的恶气,忍不住点开电话簿,给顾诺贤拨了个电话。   顾诺贤电话接的很快。   “忙得很,有屁快放。”顾诺贤坐在床上,浑身上下只系着一条浴巾。他目光炯亮看着浴室方向,心里骚动的像是有一群蚂蚁在爬。   顾唯寻一噎,怒气冲冲骂了句:“顾诺贤,你还是人吗?顾凌墨那么小,你也敢给他灌酒!”   顾诺贤将手机拿到离自己远一些的地方,等顾唯寻骂完了,他这才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注意你的措辞,直呼老子的名字,是会被天打雷劈的。”他声音冷冷,已是有了不悦。   顾唯寻冷哼,“你说你给我找的是个什么破教练,我刚才差点就摔死成一滩烂泥了。那雷教官简直跟你一样不靠谱!”顾唯寻撇撇嘴,心里还是有股火。“你们都是些变态!”   顾唯寻此次要在非洲进行为期两年的苦训,现在才来不过一个月,他感觉自己就要奔溃了。   顾诺贤轻轻笑,说了句:“顾唯寻,记住了,这话我只说一次。能坚持下来,你才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坚持不下来,你这辈子注定碌碌无为。”   “我顾诺贤,不需要一个废物儿子!”这时,浴室里有了动静。他目光一闪,又道:“我这里忙,挂了。”   手机传来阵阵嘟嘟声,顾唯寻一阵错愕。   他愁眉思考了几秒,又挺直腰板,收起降落伞,等待雷鹰来将他带走。他就不信,他会坚持不下去!   …   纪若扯扯裙摆,她抬头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微红。她是被鬼上了身,才会买了这么一套鬼玩意儿。   “若若,你再不出来,天就要亮了。”男人优哉游哉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些许笑意。   纪若撇撇嘴,觉得自己再这么耗下去,倒显得她没种。她轻咳一声,收腹挺胸,穿着细长的黑高跟,踏着优雅性感的步子,走出了浴室。   坐在床尾的顾诺贤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看向浴室方向。   纪若双手垂落在双腿间,站在浴室门口,她目光倔强看着他,红了耳垂跟脸颊。顾诺贤喉咙一滚,漠然的眼,亮了又亮,变得野性又危险。   她穿着蓝色紧身空姐制服。   裙摆短到甚至包不住她性感挺翘的秀臀。一双白皙双腿,笔直修长且性感。纪若的腿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瘦的不可一握,相反,她的大小腿肌肉紧绷,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美态。   而纪若的上半身,则更让人喷血。   诱人酥胸有一大部分露在外面,深V的领子大敞,纪若的脖子上,还系着一条斜纹丝巾。丝巾被打成蝴蝶结形状,一张瓷白脸蛋,似红非醉,最是迷人。   卷发披散在肩头,乖巧之余,又有几缕发丝俏皮的翘起。   顾诺贤顿感浑身燥热。   他一把将自己浴袍领子扯开些,才用一双泛亮的黑眸凝视着纪若。“是你走过来,还是我走过去?”顾诺贤的声音,还算镇定。   但他的心,可不是如此。   纪若抬起右腿,朝他移了一步。眼见顾诺贤目光乍然变得火热,她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还是…你走过来吧…”纪若被他看得双腿发软。   顾诺贤轻轻笑,接着他起身,大步走向纪若。性感的娇躯被他一把搂住怀里,纪若身体腾空而起,被他搂在怀里。   “我们去阳台。”   纪若娇羞应了声嗯,便任由他抱着自己去了阳台。   …   顾诺贤将纪若平躺放在阳台上的沙发上,瞧出纪若的不自在,他了然一笑,然后走下床,放下四周的帘子,这才脱鞋子上床。9月28,是农历八月初九。   临近中秋节,月亮又圆又大,皎洁月华洒满大地,像极了去年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夜晚。“快八月十五了。”纪若四肢攀住顾诺贤,月光洒在顾诺贤后背上,俊贵的他,额头出了一身汗。   顾诺贤停下动作看她,他手指滑过纪若的眉眼,双目含情,宠溺又温情。“嗯。”他说完,俯身亲了亲纪若的耳垂。   纪若哼了一声,又道:“再过八天,就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的日子。”   “不,你记错了。”顾诺贤的嘴唇扫过纪若肌肤每一处。“嗯?”纪若微眯杏目看着天空中的皎月,不解问道:“我记错什么了?”   顾诺贤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纪若似痛苦似享受的脸颊。   “你记错所有有关于我的一切!”他的手指,在她脸上一寸寸细细流连,舍不得移开。“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顾诺贤抿紧双瓣,见纪若越来越迷茫,他挫败摇摇头,不死心的在心里默念一句:   真的很多年了…   ☆、150、你开门还是不开门   顾诺贤单手拄着头,宠溺的双目始终凝视着纪若的脸颊。   纪若杏眼微微合上,声音迷糊问了句:“看我做什么?”她发现顾诺贤十分喜爱在夜间不动声色看着她,若不是深知他不会害自己,纪若估计会把他想象成一个杀人犯。   他爱看她,就跟永远都看不够似的。   顾诺贤将空调被拉上些,盖住纪若的香肩,才应了句:“唔,习惯了。”   “这习惯可不好。”纪若在他左怀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她闭上眼睛,又动了动身子,浓浓睡意强势袭来。顾诺贤将挡住她眼睛的发丝勾到耳后,才凑近她轻轻说:“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要这样看你好几遍,我才能确信,你是真的在我身边。”   “无聊…”纪若嘟哝一声,彻底睡死了。   顾诺贤摇摇头,将她搂在怀里,任由清风吹来,吹拂起幔帐。   末夏的天气,少了丝炎热,多了些清凉。   后半夜,顾诺贤担心纪若会着凉,这才拦腰将她抱进房内大床上。他亲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徐徐如靡音:“晚安,好梦。”顾诺贤起身,裹上浴袍,趿拉着拖鞋上了楼。   …   被子被顾凌墨踢到了地上,小家伙睡衣提到胸上,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轻轻的鼾声,在静谧夜里不停歇。   顾诺贤叹了口气,将被子捡起来给顾凌墨盖上。他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确定小家伙喝酒后没有其他症状,这才放心走出房间。他独自绕过走廊,打开台球室的大门。   他打开台球室内明亮的壁灯,却没有走向台球桌,而是转了个弯,站在那扇密码锁前。   按下开门键,立刻有一机器人的声音:   “请输入通关密码,密码连错三次,将会启动报警系统。”纪若上次无意间闯进台球室,连续输了好几次密码也没对,这事后来被顾诺贤知道了,为了保险起见,他找技术人员将小安安的分系统拷贝了一份,移到了家里这间屋子里。   但凡有人试图开启这道门,小安安都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做了好一番挣扎,才按下了八个数字。   1、5、0、8、3、0,确认。   “密码正确,大门,开启。”小安安的影响从密码锁上一闪而过,房间大门内咔擦一响。   顾诺贤手握门把,用力一推,厚重的大门应声开启。   屋子里,有一股灰尘味。   显然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   顾诺贤打开灯,幽幽绿色壁灯亮起,瞬间将屋内照的通明。顾诺贤走进屋子里,将门关好。   手指触摸到的每一处,都积满了灰尘,他打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抽出两块毛巾,将其中一块打湿。先用湿毛巾拭擦了一遍屋子,他这才用干毛巾将那些东西全部擦干。   他看着满室里的东西,眼里有些黯淡。   “抱歉,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他坐在一张咖啡色贵妃椅上,看着屋子里陈列的格式物品,自言自语。   “不是我忘记你了,而是因为她回来了。”他点起一根烟,缓缓吸着,一个人在安静的屋子里吞云吐雾。“她跟你很像,却又不像。”   “你们长得不像,可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一样的善良,可她没有你那么高冷,她偶尔也会笑笑,也会露出羞涩的表情,嗯,还有点招其他男人喜欢。这一点,我很不喜欢。”   “你喜欢穿黑色跟绿色的衣服,她不是,她喜欢很多种颜色。灰色、杏色、白色、黄色、黑色…她都穿过。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熟悉的那份感觉,可我又深深地明白,她一直是她,没有变过。”   顾诺贤仰头看着天花板,吐出一口烟雾。   “她只是长大了…”   “可你们又是相同的,你们一样的耿直,一样的不会世故圆滑。一样,对我的死缠烂打没法抵挡。我该庆幸,我这不要脸的招数一直又用。”   他一个人说着,没有任何人任何声响回应他。   顾诺贤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   他一个人坐在贵妃椅上,说这一年来有趣的事,也有说过让人闹心的事。甚至有好多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他都没有跟纪若说过。   一道白影靠着墙壁而站。   纪若听着里面的男人,一口一个她,一口一个你,一张脸苍白。   等里面那人终于安静了,纪若这才脱下鞋子,弯身提起鞋子,赤脚跑回房中。她躺在床上,回想起顾诺贤在那屋子里说话时的口气,心理突然生出一层恐惧来。   他的心里,到底住着谁?   那个‘你’,又是谁?   顾诺贤回房时已是凌晨三点多,他以为纪若睡了,便脱掉鞋子躺在她身旁。他转身抱着纪若,丝毫没有察觉到纪若娇躯有多僵硬。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一天。   剧组放了所有人两天假,顾诺贤跟纪若在八月十五这一天回了趟石江,陪纪谱霖过了中秋节,才在八月十六这一天回去顾家。   这一天,顾言溪在。   出国跑了两个多月的顾诺妍也回来了。   一家人齐聚一堂,有说有笑,和乐融融。   顾诺妍吃完饭,洗了澡,穿着一身火红色连衣裙坐在沙发上,跟顾家人一起观看纪若演的虚镜。   “诶,大嫂,你跟煜承一起演的那个《恶俗姐弟》什么时候上映?”顾诺妍将自己手中的樱桃递到纪若面前,纪若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才应道:“下个月月末。”   顾诺妍失望哦了一声,才说道:“我后天又要出国了,没法去你电影的首映礼。”   “你总出国,是在国外工作还是学习?”纪若从没主动问过顾诺妍的事,以来是之前两人不算熟悉,二来,是她的确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杀人。”顾诺妍很干脆的应了声。   纪若识相的沉默了。   顾诺妍嘿嘿一笑,朝纪若靠近了些,她攀着大嫂的肩膀,一副咱哥俩好的样子。“大嫂,你不知道我是文盲吗?”   纪若侧头看她,有些诧异。   “我们一家人,除了我妈咪跟你是大学生,其余的全都是些小学都没念完的文盲。”   纪若哂笑,却也没觉得有什么。   人家没读书,可不代表人家知识浅薄。纪若可不认为自己这大学生会比顾诺妍厉害。   顾诺贤跟顾探一起从厨房里走出来,父子俩一人捧着一盘洗好的水果。顾诺贤赶走纪若左侧的顾言溪,挨着纪若坐下。   他凑近纪若耳边,说道:“我们的确没念过正儿八经的学校,在我们年幼训练的时候,会接受枪械理论知识的学习,以及文学知识的研修,甚至连古典文学都有涉及。除此之外,每个人必须要学会三门以上的乐曲,要精通不少于九个国家的语言,还要会开大部分的交通工具,像是轮船汽车飞机坦克这一类的…当然,还要会所有的逃命杀人的本事…”   纪若听着,默默往沙发里缩了缩。   嫁进这样一家变态窝,她深深的认识到自己有多弱小。   她简直就是一小白!   妈的!   苏希一巴掌将顾诺贤拍远了,才跟纪若说:“你别听他们的,我当年读高中时成绩差的不行,后来大学才好起来。别看他们牛逼哄哄的,财政大权还不是掌握在我手里?”   全家人:“…”   “母亲大人说的是。”顾诺妍忙献殷勤。顾言溪跟顾诺贤都同情的看了眼顾探,顾探摸摸鼻子,并不觉得自己被媳妇压了一头有多委屈。   纪若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再次滑过一道暖流。   “妈咪,爹地,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估计不回来了!”顾言溪看了看表,突然一下子站起身。   一群人看他,眼里全都写着你要去做什么。   顾言溪摊摊手,说道:“我有一朋友出国好些年没回来,前些天刚回来,之前认识的朋友现在都没了联系,就跟我关系维持的还不错。我准备去陪陪他,我先走了,你们不用担心。”顾言溪说完,飞快跑上楼,不一会就换了一身酒红色天鹅绒修身西装下楼。   “拜拜!”   他风一样的跑出屋,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车响声。   一群人面面相觑,都对顾言溪这话持有怀疑性。顾诺贤喂纪若吃了颗樱桃,犹豫问道:“言溪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顾诺妍白了他一眼,说道:“他那眼高于顶用鼻孔看人的牛逼人物,会看上谁?”顾诺妍不以为然,她可不认为顾言溪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会情人。   苏希眯眼看着大门,没有附和孩子们的话。   …   晚上临睡前,苏希靠在床头,拿着手机,迟迟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在想什么?”顾探翻身,将自己脑袋搁在苏希大腿上,仰视看苏希。苏希将手机拿在手里转了转,她说:“我在犹豫要不要给小庄打个电话。昨天是中秋节,也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还能怎样,最近族内没什么大事,他除了清修还是清修。”   顾探说完又叹了口气,他看了眼窗外,忆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闵秀庄时,少年飞扬青春的笑脸。“小希,这些年小庄过得不容易,找个时间,我们上山去陪陪他。”   “是该去看看他了。”   这一通电话,苏希到底没有拨出去。   *   顾言溪开着跑车朝娇躯奔去,在即将离开闹市的时候,他又急转车头,朝市区开了回去。   车子最后停留在一家糕点店。   顾言溪一进店子,店员便笑脸迎了上来。“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需要买点什么?”男服务员见到顾言溪那难得一见的好看容颜,只觉得自己这一张脸丑的无地自容。   “我自己看看。”   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货柜上仔细观看,最后,他还是决定咨询店员。“我想买一个月饼。”   “嗯,请问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顾言溪一愣,他想了想,不确定来了句:“榴莲口味的!”以报上次那一盒菩提叶的仇。   店员也是一阵惊奇,“榴莲口味?”他古怪看了眼顾言溪,没想到这小帅哥口味如此之重。坦然接受店员小哥的注目礼,顾言溪单脚半依着柜台,一双桃花眼沉默注视着在给月饼包装的店员小哥,他一头长发飘飘,岂一勾魂二字了得!   “先生,您…您的月饼。”店员小哥红着脸将月饼递到顾言溪面前。   顾言溪提起月饼,问道:“多少钱?”   “五…五二零!”店员小哥支支吾吾说,脸红得不正常。顾言溪一愣,520?他想到什么,邪邪勾起嘴唇,爽快的付了钱,提着月饼走了。   他来去如风,独留店员小哥一池春水荡漾。   …   这是顾言溪,第二次来到南无山。   以往,他都只能在芭蕉岭眼巴巴的看着这块圣地。上一次被闵秀庄带到山上过了夜,次日早晨被赶下山时,他气得都没空欣赏这里的景致。   这次来,即便是在一片夜色中,他也感受到了南无山的庄重跟…无情。   这整片山,都显得冷冰冰的。   “站住!”   阴森铁门将整片山围绕,上面有各种报警装置,别说是硬闯,就算是携带炸弹来,也不一定能将这围墙炸出一个窟窿。顾言溪乖乖站住,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月饼盒子,才跟身穿唐装的门卫大叔说:“大叔,我是顾言溪,苏希的儿子!”   大叔疑惑看着他,顾言溪那张脸相似了顾探六分,倒不难认出。   只是…   “没有我族邀请函,谁都不许进!”   大叔板着脸,一脸没得商量的严肃表情。   顾言溪怒。   “你确定你不放我进去?”   “不放!”大叔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顾言溪退回两步,他放下月饼盒,双手叉腰,对着山上大喊一声:   “闵秀庄!我来见你了!你若是不放我上山,我就将你的的糗事散布出去!”   一石惊起一层浪。   整片山上,都回荡着他的叫喊声。   闵秀庄脱了衣服快要睡下了,听到这一声叫喊,他额头青筋一跳,差点暴走。   “是何人在山外放肆!”一道如寺庙里敲钟般浩瀚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震得顾言溪耳朵发麻。他看着眼前这片看不到顶的山,不怕死的应了句:   “闵秀庄他是我对象!你开门还是不开门!”   ☆、151、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句他是我对象,彻底惊醒了整个南无山上的一切生物。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   空气中弥漫开尴尬的因子…   “黄口小儿,胡说八道!”   沉默了两秒,山顶之上再次响起先前那道浩瀚的声音。顾言溪刚欲反驳,就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破风声,接着,一道灰色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人出现的突然,顾言溪来不及收起眼里的惊讶。   “滚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灰衣老头瞅着顾言溪,一脸轻蔑。   顾言溪很挫败,他是打不过这人的。   可就这么回去了…   他抬头看了眼山顶被放大轮廓的月亮,有些不甘心。   “闵秀庄!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你让我上山,今晚不放我进去,我就在这里耗一晚上!”顾言溪朝山上吼了一声,然后在墨虚铭老人看无赖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闵秀庄坐在床边,直叹气。   顾言溪见闵秀庄是真的不打算搭理他,突然没了底气。他十指交叉着纠结了好久,才用闷闷不乐的声音嘟哝说了句:“舅…舅舅,我是言溪,我提着礼物来看你了,你真忍心将我拒之门外?”   他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墨虚铭老人都差点没听清楚。   他委屈的话传到闵秀庄耳朵里,让他深感无奈。   “哎!”   闵秀庄第一次感到无力。他站起身,取过一旁屏风上挂着的睡袍穿在身上。   一双穿着棕色拖鞋的大脚出现在顾言溪视线中。顾言溪诧异抬起头,见到闵秀庄。   他浑身仅仅只套了一件桑蚕丝睡袍,睡袍上绣着华丽的暗金色花纹,一件睡袍被他穿出一种高贵难以接近之感。   “你来做什么?”闵秀庄注意到顾言溪打量的目光,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袒露在外的锁骨看。闵秀庄一愣,赶紧转过身,将睡袍扣子全部扣上,这才回过身。   顾言溪摸摸鼻子,像只泥鳅一样,麻溜地站起身。“那个,他不让我进去!”顾言溪食指指着墨虚铭,语气有些委屈。   闵秀庄看看顾言溪,这才将目光移到墨虚铭脸上。墨虚铭摸了摸胡须,说了句:“族长,我记得我还有点事务没处理,我先回房了。”他说完,一阵风飘上山。   闵秀庄重新将视线落回顾言溪身上,才发现青年怀里抱着月饼盒,正用一双埋怨的眼看着他。   “只有小孩子才会用这种目光看人。”闵秀庄看着顾言溪,完全是一副看后辈的目光。   顾言溪心里有些发堵。   他要的,不是这种目光。   顾言溪故作轻松不在意笑笑,亮晶晶的桃花眼直接望进了闵秀庄的心底。“我要上去!”顾言溪像个无赖。闵秀庄被他的笑容晃了晃,鬼使神差轻轻点头。   闵秀庄转身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汉白玉阶梯上山,他走路时,脚底几乎没什么声音。   顾言溪则跟他相反,他穿着皮鞋,走楼梯时发出很大的声响。两人保持着相距不到一米的距离,沉默着上山。   大概爬了十几分钟还没走到山顶,顾言溪呼吸开始絮乱了,他停下脚步,看了眼仍然望不到尽头的楼梯,咬牙继续走。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下山不觉得有多累,上山才意识到,这该死的阶梯真长!”顾言溪一屁股坐在汉白玉台阶上,干脆不走了。他将月饼盒子搁在一旁,双手拍了拍,双腿分开,就坐在阶梯上欣赏山下C市夜色。   闵秀庄跟着停下脚步,他低睨着坐在阶梯上,一副懒人模样的顾言溪,心里再次生出无奈之感。这孩子…他抬起右臂,最终还是僵硬的将手掌贴到顾言溪头顶上。   顾言溪浑身一僵,他猛地侧身抬头看着正将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的闵秀庄,眼里一阵错愕。   他…   他摸他了!   顾言溪眨眨璀璨的桃花眼,觉得这一幕好不真实。   闵秀庄像拍小猫一样拍拍顾言溪的脑袋,问答:“走累了?”他声音依旧冷淡,细听却有淡淡的关心。顾言溪咧嘴绽开一个笑容,闵秀庄却在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天真。   闵秀庄准备收回手,顾言溪眼疾手快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拿回去。闵秀庄微愣,看了他两秒,放弃了动作。他没看见,顾言溪眼底深处,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顾言溪眨眨眼,应道:“是挺累,腿都软了,还有多久咱才能爬上山?”   闵秀庄垂眸,轻轻说:“半个小时吧。”   顾言溪翻了个白眼。“我走不动了!”他摇摇头,一头柔顺的长发跟着甩动。   闵秀庄点点头,淡淡应道:“哦。”他退后一步,跟他并肩站在同一阶梯上。闵秀庄又用掌心拍拍顾言溪的脑袋,提议说:“那要不,你现在就下山?”   “那颗不行!”打死顾言溪也不会半途放弃。   闵秀庄蹙眉,有些为难。他既不想爬山,又不愿下山,他是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那个…”顾言溪眼睛亮过头顶那圆圆的月亮,他一双桃花眼看着闵秀庄,直看得闵秀庄莫名。闵秀庄明白顾言溪又是在打歪主意,才问了一句:“你又想做什么?”   顾言溪陡然站起身,闵秀庄眯眯眼,发现两人身高几乎一模一样。在闵秀庄打量顾言溪身高的同时,顾言溪突然伸出手环住闵秀庄的腰。   闵秀庄眼里滑过深深的错愕,“言溪,放手!”他声音赫然间冷若冰霜,有着不容置喙的严厉。顾言溪不应,他固执的死死抱住他的腰,赌气说:“你不是会飞吗?你带我上山,也让我这土鳖体会一下飞翔的滋味。”他说的一脸理所应当。   甩不开他,闵秀庄只得作罢。   “你确定?”他问。   顾言溪深深点头,“确定。”   闵秀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弯身捡起地上的月饼盒,将它扔到顾言溪怀里,才说道:“搂着我!”   “…好!”顾言溪心里激动的快要炸了,回答的那叫一个爽快。   闵秀庄双脚点点地,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真的凌空而起。顾言溪正想着体会一把风花雪月的滋味,享受一下在月亮下飞舞的美妙之感,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虚空的双脚已经沾到了地面。   “这就到了?”不过是几个眨眼,他们就到了?   顾言溪心里可失落了。   果然想象是朵玫瑰花,现实却是如花。   搭在顾言溪肩膀上的手松了开,闵秀庄低头,无奈看着被顾言溪死死扣在怀里的腰,命令口吻说道:“松开。”顾言溪不情不愿松开手,走到菩提树下盘腿坐下。   见他有些闷闷不乐,闵秀庄淡淡蹙起眉头,并不打算安慰他。他也走到菩提树下的石椅上坐下,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一时间好不尴尬。   实在是受不了这操蛋的气氛,顾言溪这才打开月饼盒子,“这个,给你。”他将月饼推到闵秀庄面前。   闵秀庄低头看了眼月饼,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些许异色。   “这是…月饼?”他看着那两个巴掌大小的乳白色月饼,眼也不眨一下。顾言溪见到他这反应,先是一愣,接着怪叫一声:“你该不会没吃过月饼吧!”   闵秀庄没有应话,用沉默代替回答。   “不是吧!”顾言溪心里特不是滋味,“你说实话,你有多久没吃过月饼了!”   闵秀庄淡淡回了句:“二十年。”   顾言溪:“…”   这一刻,他心头滑过酸楚。   他竟然有二十年没有吃过月饼了!他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神仙也不带这样的!“你跟我说说,这二十年里,你究竟下山过几次。”   闵秀庄这次应得很快。   “三次。”   顾言溪张张嘴,心里堵得难受。“一次是我大哥的婚礼,一次是上次我在芭蕉岭睡着,你将我带回来,对吗?”他声音有些哑。他真的很难理解闵秀庄是怎样能忍受住这等岁月的。   这样的日子,不光是一个寂寞二字就能概括的。   “嗯。”闵秀庄不以为然,他早就习惯了。“这月饼,我可以现在吃吗?”闵秀庄看着顾言溪,眼里有跃跃欲试。顾言溪张张嘴,却没了声音。   他喉咙很痛,灼烧一般的痛。   “当然可以,全是你的。”他用力点点头,亲自用手捧起整个月饼,将它递到闵秀庄嘴前。   闵秀庄只是沉默了少许,便张开嘴,小口小口,很优雅的吃了起来。榴莲味在齿间萦绕,闵秀庄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这口味。   顾言溪愧疚低下头,他为自己那龌龊的抱负心感到悔恨。   “你不喜欢吃榴莲口味的月饼么?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你告诉我,我下次来给你带。”顾言溪小心翼翼看着闵秀庄,生怕他不解风情回他一句:没有下次。   好在,闵秀庄还没那么不解风情。   他将月饼吞下,偏头想了想,应道:“以前我最喜欢吃马卡龙,好多年没吃了,都快忘记那个味道了。”   “马卡龙?”   “嗯,我记得那个,甜甜的,真的很好吃。”闵秀庄小口咀嚼月饼,即便这味道他不是很喜欢,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吃下它。   顾言溪压下心里那点酸涩跟不清不楚的不舍,很认真的对他说:“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常给你买。”闵秀庄咀嚼食物的动作顿了顿,他垂眸看了眼顾言溪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这才继续小口吃着。   顾言溪看着吃东西时,依旧很养眼的闵秀庄,陷入了沉思。   *   吃完月饼,闵秀庄单手拄着脑袋,闭目假寐。   顾言溪双手搁在石桌上,他下巴放在双臂上,一双桃花眼里,满满的都是闵秀庄睡觉时的容颜。他看着闵秀庄怔怔出神,突然,顾言溪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那晚在车里,他似乎有亲到过一张柔软的唇。   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唇,顾言溪眼睛一眨一眨,有些难以置信。他吞了口唾沫,看着闵秀庄的目光突然变得疑惑起来,那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他的一个梦?   他总的下山过三次。   一次是大哥婚礼,一次是将熟睡了的他带上山,另一次,是不是那个晚上?   这个可能性,让顾言溪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   月光下,闵秀庄的脸被照的泛了一层银白。   有一种朦胧又不真切的美感。   顾言溪悄悄站起身,做贼心虚朝闵秀庄脑袋靠去。他距离他很近,可以看到闵秀庄小幅度颤抖的睫毛。他的睫毛狭长而翘,月光在他睫毛上种下一个又一个银白色的精灵,看着,就引人犯罪。   顾言溪深呼吸一口气,很慢很慢的,他的双唇,印在了闵秀庄的唇上。   闵秀庄的唇,有一股榴莲味。   但顾言溪心里却冒出一层层的蜜桃的香甜味。   他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他好不容易得到这样难得的机会,自然是要趁火打劫一番。他很想伸出舌头舔舔他的唇,他的唇,一定很柔软。   顾言溪想着,突然张开嘴,舌尖飞快扫过闵秀庄的唇。   蓦地,一双漠然纯黑的墨眼乍然睁开,凉凉看着顾言溪。   顾言溪:“…”   他惊慌退开,动作太过仓皇,脚后跟绊到石椅,仰头就摔了个狗吃屎。   闵秀庄站起身,他比天上那轮耀眼的明月更加冷然。   “言溪,今晚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摔在地上的顾言溪,他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可顾言溪知道,闵秀庄是在给他下最后的通牒。   他如果敢冒犯,他或许就再也不会让他接近一寸。   “我…”顾言溪垂下眸,不敢去看闵秀庄失望复杂的眼。“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有什么办法?”风吹起,吹散他无情细长的发丝。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五伦大道不许我喜欢他,三纲五常不许我喜欢他,就连我喜欢的那个人,也不许我喜欢他…”   青年低低的呢喃,顺着风声钻进闵秀庄耳朵里。   “言溪…”闵秀庄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顾言溪一把挥开他的手,他蹭地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风华容颜,咆哮吼道:“你告诉我,你他妈是不是天王老子派来专门克我的?”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风度。   闵秀庄蹙眉,“言溪,你…”他话未说完,顾言溪又抢了他的声音。   “你说我他娘的怎么这么恶心!我竟然混账到喜欢自己的舅舅!”顾言溪一把推开他,在闵秀庄无措的目光中,他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   让闵秀庄心惊。   他在检讨,也在懊恼,更是一种认命后的无奈。   青年妖孽精致的脸颊,有了五个红指印。顾言溪抬手又准备给自己一巴掌,闵秀庄挑眉,准确锁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你给我安静点!”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顾言溪。   顾言溪桃花眼泛着绝望跟无措,喜欢闵秀庄,他内心真的很煎熬。   “闵秀庄,但凡是有一点退路,我也不会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青年近乎绝望卑微的话语,像是一把利刃,在闵秀庄心脏尖上刻下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口子。   “言溪,不要伤害你自己。”闵秀庄唤他,他将自我嫌弃的青年拉扯进怀里,用笨拙的动作轻拍他的背,他的动作还算温柔,却让顾言溪更加嫌弃自己。   顾言溪挣扎退出闵秀庄的怀抱,闵秀庄不解看着他,却听到青年说了句:   “你不要靠近我,你越是不带一丝感情的接近我,我就越厌恶我自己的动机不良。”顾言溪耸耸肩膀,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笑笑。“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拍了拍衣服,不等闵秀庄说什么,踏着决绝的步子离开。顾言溪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他转头凝视着闵秀庄,轻轻唤:“闵秀庄。”   闵秀庄眺目看着他,没有应声。   “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的名字。”   闻言,闵秀庄心脏一紧。   “哪天你若是想下山走走,却又找不到人陪,你可以找我。”他灿烂一笑,晃得闵秀庄睁不开眼。“舅舅,这段时间打扰了。”顾言溪说完,头也不回,在月色的光辉下,渐行渐远。   闵秀庄看着他的背影,手指颤了颤,上面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舅舅…”   从来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闵秀庄,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苦涩。   石桌上,还有没散开的榴莲味,空气中,却没了顾言溪的味道。   ------题外话------   有些爱,爱了便是一种痛苦。   逾越便是一种错误。   所以爱了就要认栽,是幸运也是不幸。   ☆、152、脏。   顾言溪几乎是奔跑下的山,他一头钻进车内,启动油门一溜烟就走了,好像背后有万千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他一路将车速调到最大,狂飙驶进城区。漫无目的在街边游荡了很久,最后,顾言溪将车停在了一家酒吧前。那是一家,看着挺高档的同性酒吧。   顾言溪这样标志的帅哥,可难得一见。   他刚一进酒吧,立刻就吸引到了全场人的瞩目。有人看着他精致得没有挑剔的面孔微微发怔,也有人盯着他不算粗壮却匀称的身子打量。   他们的目光,无一不是带着攻击性跟占有欲的。   顾言溪一路无视掉他们的觊觎目光,他选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他点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则放在对面的空位上。一些人看到他的举动都有些遗憾。   这样一个极品,竟然有主了。   顾言溪一双桃花双目看着酒吧四周,寻觅者能入的进眼的猎物。他这还是头一次进这种酒吧,总觉得别扭。   身旁有人故意来来回回走动,顾言溪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让他反胃的香水味道,脚下就像有钉子在刺,他想要逃走,但他又生生忍住了。   始终不见有人去到顾言溪身边,开始有大胆的人主动靠近他。   “小帅哥,一起喝一杯?”走过来的男人,穿着蓝色衬衫白色西装裤,模样还算上等,声音也挺好听,就是那笑容,让顾言溪感到恶心。   “抱歉,有约了。”顾言溪指了指对面空着,拒绝的时候语气虽然薄凉,却还算彬彬有礼。   蓝衣男人愣了愣,眼里露出失望。“那真是遗憾了。”他多看了眼顾言溪,自顾自酌了口酒,转身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顾言溪靠着沙发,右腿搁在左腿之上,双臂打开放在扶手上,他微微合着双眸,不主动去寻找人,也拒绝其他人的靠近。他明白,他跟周围这些男人是不一样的。   他对这些男人并没有任何感觉,能让人生出兴趣的,只有那个人。   该死的,为何要是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的出现,女人对他来说,都失去了魅力。   这真让人绝望。   顾言溪好久才睁开眼,他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男人浅褐色的短发剃成寸头,一件黑色衬衫黑的纯粹,没有半点装饰物。但他,却有一张刚阳夺目的脸。   他气势不强大,却又让人忽视不了。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类人,将自己伪装起来时,阳光空气都触摸不到他们,当他锋芒毕露时,阳光空气都要退避三舍。   顾言溪收起眼里的惊讶,他摊开手,说道:“不介意的话,这杯酒,是你的了。”   男人垂眸,点点头。   他伸出手握住酒杯,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十分宽大的手,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层茧子,是常年握笔才有的。跟闵秀庄细腻的手不同。男人沉默喝完半杯酒,仍旧没说话。顾言溪挑起眉梢,说道:“顾言溪。”   男人混血偏绿的眸子多了丝惊讶,他抬眉看了顾言溪一眼,也说道:“Salomone。”他的发音,偏意大利口音。   顾言溪一愣,眼里起了变化,“所罗门…”他扯嘴笑笑,诧异道:“能在这里见到意大利最年轻杰出的画家,真是缘分。”   这下倒是轮到所罗门惊讶了。   “你知道我?”   顾言溪点点头,还道:“我刚说了,我叫顾言溪。”所罗门眯眯眼,不解其意。   顾言溪也喝了口酒,在所罗门耐心注视下,他说:“我姐姐叫顾诺妍。”   所罗门脸色惊变,“原来你是小魔女的弟弟。”顾诺妍这号人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顾言溪好笑看他的反应,顾诺妍在去年突然疯狂迷上了一个意大利画家,为了博帅哥一笑,她特意打扮成所罗门最经典画像里的人物《迷迭兰》的模样。   迷迭兰,是一个穿着紫色紧身连衣裙,有着一头金发的绝世女子。   顾诺妍本就生得好看,按照画像里一打扮,酷似迷迭兰七分。饶是如此,顾诺妍还是被所罗门给拒绝了。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拒绝的原因。   顾言溪想,若被顾诺妍知道了真相,她会不会气得发狂。   “我姐给你添麻烦了吧?”   “还行。”所罗门没有明说,他对顾诺妍,一直持着见面也无视的态度。   浅浅交谈了几句,两人便没了语言。   唔唔!   唔唔!   顾言溪贴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号码是陌生。他打开,见到短信内容,目光顿时黯淡下去。   ——言溪,早些回去,不要让家人担心。   能用这幅口吻跟他说话的,只有那个人。   明明他已经决定放弃了这不伦的偏爱,他却在这时来拨动他。   这人,还真是讨厌啊!   顾言溪关掉手机,端起酒杯跟所罗门碰了个杯,仰头喝下。“你有心事。”所罗门沉沉看着顾言溪,他的口气不是试探,而是肯定。顾言溪笑,“你有一颗玲珑心。”   所罗门耸耸肩,没有接话。   …   闵秀庄双手枕在头下,距离他短信发出去已经十几分钟了,还没有收到回信,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说了,不是失望,也不是伤心,就是觉得…   本该把他放在首位的人突然不在乎他了,这让他一时间适应不了。   他又给古言发了条短信,问道:你在哪里?   顾言溪将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蹙起眉头,在是回复短信还是不回复短信之间徘徊犹豫。所罗门了然看了他一眼,说道:“能让你犹豫不决的,自然是还放不下的,回吧。”   顾言溪砸砸舌,他飞快按了几下,点击回复。   闵秀庄手机一亮,他第一时间打开锁屏,一看,先是一愣,接着变得无措起来。   ——同性酒吧。   同性酒吧…   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地升腾起来。   燃烧得闵秀庄坐立不安。   他起身,靠着床头坐下,扭头看着窗外皎洁明月,眉头紧蹙。   *   “所罗门,我不是gay。”   所罗门毫不意外,他嗯了一声,又点了一杯酒。顾言溪转动着酒杯,挺好奇问了句:“你呢?”   “我是。”他回答的坦荡荡。   “可我不是,春宵苦短,可不要跟我浪费了良辰美景。”顾言溪说完起身,他说:“我买单,有缘再见。”他起身的瞬间,所罗门突然伸手,指尖从顾言溪发丝间插过。   顾言溪眯眯眼,语气危险警告他:“我的头发可不能随便摸,摸了,是会死人的。”   所罗门并不惧怕他的威胁,他把玩着他的发丝,勾唇说:“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他一进酒吧,就留意到了顾言溪,准确的说,是留意到了他的头发。   顾言溪一愣。   接着,电话响了。   他跟所罗门瞪眼,没有接电话。   不死心的电话,又响了第二遍。所罗门似笑非笑看着他,顾言溪恼怒骂了声,接起电话:“忙着呢,没空接电话!”他说完,迅速挂了电话。   “你要画我的头发?”   “准确的说,是你整个人。”所罗门不怕死的看着他,艺术家,都有一种为艺术献身不怕死的精神。顾言溪盯着他看了几秒,能有人真正欣赏他的头发,也是一种荣幸。   想着反正无事,顾言溪便点头答应了。   被挂了电话的闵秀庄一阵错愕,他难以置信,顾言溪就这样挂了他的电话!   …   两人在一群人惋惜又暧昧的目光下,相伴离开酒吧。   走时,坐的是顾言溪的车。   *   顾言溪走后没多久,顾诺妍也耐不住,拉着哥哥跟嫂子一起出来浪。   三人在酒吧玩了一会儿,接近十点才出酒吧。刚一出酒吧,顾诺妍眼尖的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你们看那个是不是言溪?”顾诺妍眺目看向酒吧街尽头,正坐上车准备离开的顾言溪两人。   纪若跟顾诺贤闻言顺着看去,这一看,都愣住。   “另外那个小子是谁?”顾诺贤没有注意顾言溪,而是将视线对准所罗门。“不是说他今晚要来陪朋友吗?估计是他朋友。”纪若刚接过话,顾诺妍突然跳上摩托车,冲纪若二人说:“走,上车去看看!”   纪若以为顾诺贤会拒绝,没料到顾诺贤竟然牵着她钻进车内,开着车跟在顾诺妍后面,一前一后跟踪顾言溪去看热闹。   他们看着顾言溪将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然后两男人走进酒店。   三人对视一眼,跟着走进酒店开了一间房。   总统套房在十七楼跟十八楼,顾诺妍深知顾言溪的喜好,一进电梯便按下了十八楼。三人走出电梯,正好瞧见顾言溪跟所罗门一起有说有笑走进十八楼靠墙边的总统套房。   对视一眼,他们都有些诧异。   “睡一间房?”顾诺妍砸砸舌,几人大摇大摆走到他们房门口,将耳朵凑近房门。房间隔音效果太好,隐约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先去洗澡…”   “我去准备准备。”   顾诺妍张张嘴,面色有些玄幻。纪若跟顾诺贤暂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等过了十几分钟,又响起了对话:   “要穿衣服么?”   “浴巾裹着就行。”   “那个,第一次啊,我不会。”   “没事,你保持不动就行。”   “那我摆什么姿势好?”   “背对我,站在窗户口那里就行。”   …   越来越污的对话,三人不想往那方面想都难。纪若哆嗦一下,见顾家两兄妹都沉着脸没有说话,心里暗道要坏事。三个人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开酒店,直到凉风吹来,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卧槽!”   顾诺妍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爆了句粗话。   顾诺贤安静了一秒,也道:“操!”   纪若:“…”   三人本来对这事不反感,可当那当事人变成他们的弟弟时,可就没那么开明了。   *   “耶,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苏希盘腿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肥皂剧。   顾探脑袋搁在苏希大腿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夫妇俩气氛很美好。   刚回来的三人看着苏希跟顾探,忽然开不了口了。   “怎么了?一个两个怎么都犹犹豫豫的,发生什么事儿?”苏希关了电视,扭头看着三人。顾探也从苏希身上起开,他将书合上,沉默看着顾诺妍三人,没有出声。   三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被推出来的,竟然是纪若。   “那个妈咪,我们…我们今天晚上看见…”纪若低着头,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半天没说话。   顾探看不下去了,命令道:“诺诺,你说说!”   顾诺贤一扯嘴角,面无表情说:“哦,我们刚才看到言溪跟一个男人从酒吧走出来。”   苏希跟顾探反应很平淡。   “就这样?”   顾诺贤轻咳一声,补了一句:“然后看到他们去开房了。”   !   “开房?”苏希脑袋瓜子迅速运转起来,她看向纪若,问她:“开房,是指两个男人开同一间房?”   纪若实在是招架不住苏希跟顾探的目光审讯,认命点头。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顾探不敢往深处想。   “不,爹地,我们去听了墙角,结果听到了很不好的对话…”顾诺妍默默开了口。   苏希:“…”   顾探:“…”   *   一家五口人全部坐在沙发上,许久都没有出声。   顾探安静了很久,突然扭头看向苏希,心情还算轻松说了句:“刚你还说电视剧里那对同性恋看着挺逗的!”结果挺逗的事情便发生在了他们家。   苏希瞪顾探,“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空气。”   顾探很无辜,“小希,孩子们有自己的生活跟选择,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他难得语重心长来了一句。纪若看向顾探,心想,爹地这心脏真强大。   苏希努努嘴,认命叹了口气。等她冷静下来,才想起一个问题。“对了,跟他一起去开房的男人是谁啊?”   “不认识,没见过。”顾诺贤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妈咪。   倒是顾诺妍不确定说了声:“我感觉那人我是认识的,背影看着怎么那么眼熟了?”她皱眉头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的空当,家里电话突然响了。   顾探接起电话。   “我是顾探,哪位?”   “姐夫。”   听到闵秀庄的声音,顾诺贤先是一愣,然后才放低声音问:“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闵秀庄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之中,好久,他才开口:“言溪在家吗?”   一听到言溪这名,顾探心里也是一阵冒火。“那混小子还没回来,刚诺诺他们回来,说是看到言溪那混小子跟一个男人开房去了!妈的,家教不严!”顾探这头还在愤然骂,闵秀庄脑子却有些转不过来了。   开房…   跟一个男人。   “哦,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还在说话的顾探听到嘟嘟声,一阵莫名其妙。   “谁啊?”苏希走近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灌了几口,一团乱的心才静了下来。顾探也学她猛灌几口冰水,才应道:“是小庄。”   握着水瓶子的手一僵,苏希眨眨眼,再次问了声:“谁?”   “小庄。”   “小庄?”苏希眯眯眼,刚静下来的心,再次乱了。   看出苏希的不安,顾探关心看着她,询问:“你怎么了?”   苏希轻轻摇头,心却乱入麻。   ——   直到晨曦穿过窗帘射进屋内,所罗门才搁下画笔,对顾言溪说:“完工。”   顾言溪扭了扭僵硬地脖子,走进浴室取下浴巾。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长发,才走出卧室。“我先回去补觉了。”所罗门头也不抬说了声谢谢。   顾言溪推开门,低头迈腿走出去,却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他一愣,抬起头,这一看,魂都差点吓没了。   “你…”他张嘴,一句话还没说完,颧骨被门外的男人一拳打中。他急速倒退,踉跄着摔倒在酒店的地毯上。外面的人走进来,欺身坐到他的腿上,扬起拳头,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   一拳又一拳,不带半点怜惜,全部落到顾言溪的脸上。   男人是愤怒的,所以专照着他的脸打。   听到动静,所罗马立马起身朝他们跑来,这一看,也是一惊。“诶!你谁啊!”他怒瞪骑在顾言溪腿上,黑着一张脸的陌生男人,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闵秀庄抬头,一双冷的可以让整个C市下一场大雪的双眼,死死盯着所罗马。闵秀庄看所罗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杀父仇人,眼珠子都是血红色的。   所罗门一愣,感到莫名其妙。   “那个…”所罗门退后两步,说道:“你们继续!”他飞快跑回房间,将房门死死闭住,任由这两个神经病互相殴打。   顾言溪被连续砸了好几拳才回过神来,他双臂奋力撑起,将闵秀庄推开,这才蜷缩着腿退后两步,避过了男人接下来的攻势。“你打我脸!”顾言溪捂着生疼生疼的脸,满嘴都是血液。   闵秀庄站起来,高高在上看着他,那一双眼,满是失望。   “言溪,你太让我失望了。”   顾言溪眼珠子转了转,才明白闵秀庄的怒气从何而来。他扶着墙站起身,朝闵秀庄咧嘴一笑。“呵!舅舅,现在这个社会,约个P上个床很正常,你干嘛露出这幅失望眼神?”   听到舅舅两个字,闵秀庄愤怒的情绪,顿时冷静下来。   “再说,我是成年人了,我想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顾言溪靠着墙,青肿一片的脸,笑的讽刺又自嘲。   闵秀庄紧握的手松开,他故意无视掉顾言溪那不阴不阳的语气,才冷声命令道:“给我过来。”   顾言溪不动。   闵秀庄的怒火再次突生,他疾步走向他,抓着顾言溪的衣领,将他拖进了浴室。身体被闵秀转狠狠砸在墙壁之上,顾言溪闷哼,来不及说什么,一身衣服突然被闵秀庄用蛮力撕扯开来。   嘶…   衣服破碎,露出白皙精装的身体。   没有不该有的痕迹。   顾言溪一愣,他抬头,见到闵秀庄正眯着眼睛打量他的身体。“你做什么!”顾言溪愤怒地一把挥开闵秀庄的手。闵秀庄盯着愤怒扭曲的脸,用一种冷到不能再冷的声音说:“去洗掉。”   “洗什么?我昨晚洗过。”顾言溪这话刚一说完,闵秀庄突然拦腰将他抱起。   他被他,无情地丢进浴缸内。   闵秀庄打开花洒,温暖的水打湿顾言溪的衣襟。“你是不是疯了!”顾言溪作势要跳起来,又被闵秀庄一只手轻易按了进去。“给我洗!”   “不洗!”   顾言溪就像是一根逆骨,闵秀庄越是要他做的,他就越不做。   闵秀庄用失望透顶的眼神平静凝视着顾言溪,被他那样看着,顾言溪逐渐失去了所有昂扬斗志。“你…”他想说,昨晚真的没什么,他更想问他:你到底站在什么立场上要求我做这一切。   “脏。”闵秀庄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漠然,再也寻不着半点激动。   顾言溪浑身一僵。   那温热的水,顿时变得寒刺骨。   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有多伤人,闵秀庄很想要说声对不起,可他嘴巴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   顾言溪从浴缸里爬出来,指着闵秀庄秀挺的鼻子,震怒之下,他整张脸都是黑的。“闵秀庄,你给我滚!”闵秀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动作。   顾言溪气得胸膛起伏不定,看着就像一座要爆发的小火山。   “你不滚是吧!”他点点头,一双桃花眼里再也没有半点温度。“行,我滚!”他错过他,迈腿就走。这地方没法呆了,再呆下去,他怕是要杀人了。   “言溪!”闵秀庄伸手拽住顾言溪的手腕,语气有了些焦急。“言溪,告诉我,你昨晚跟他做了什么?”   顾言溪冷冷笑,他看着两人拉扯不清的手,痞里痞气问了句:“你这是做什么?知道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该做的是远离我,而不是给了我一巴掌又赏我一颗糖。”他讥笑连连,甩开他的手。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满意吗?”他讥讽朝他一笑,然后…   走了。   闵秀庄站起浴室里,花洒一直在放水,水声沥沥,他却听不见。   ☆、153、少年郎,有病药不能停啊   砰!   顾言溪黑着脸跳下跑车,他砰的一声关死车门,这才带着满腔怒火进了别墅屋子。屋子里,除了还没起床的老管家蓝诚,其余人全都在。他们已经等了他一个晚上了。   见他回来,顾诺妍哟呵一声,问道:“昨晚上哪儿潇洒去了?”   顾言溪脚步立定,他扫了眼屋子里的亲人,最后扯扯嘴皮子,说道:“爹地,我觉得我也不小了,该试着接手你的工作了,M国那边最近不是不太平么。我决定了,要先去M国分部实习一段时间,等我经验够了,再回来接管事务。”   在顾言溪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却是目带惊讶的看着他的脸。   顾言溪精致好看的脸蛋,满是一脸青紫色伤痕。   “你跟人打架了?”顾诺妍声音一冷,“顾言溪,你怎么这么没用,跟人打架打输了还有脸回来!”顾诺妍嘴上虽是在骂他,心里却将那下手之人诅咒了千百遍。   顾言溪摸了摸脸上的伤痕,“没什么,遇到了个糟心的人。我上楼去了。”他说完,在一群人错愕目光下,直奔上楼。   顾探摸摸鼻子,看了眼苏希。“刚才他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这次可不是我要挟他接管炎门事务的,他这可是主动请缨。”顾言溪会主动提出接管炎门,这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顾言溪一向贪玩最喜欢自在,讨厌打打杀杀,还曾扬言说要等他玩够了、玩累了才会接手炎门事务,他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当然,更让人震惊的是,身手卓越的顾言溪竟然被人给揍了!   明显察觉到顾言溪情绪的不对劲,已经酝酿了一个晚上,准备跟顾言溪好好谈谈的顾家人,全都变得沉默起来。不一会儿,楼梯道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人同时扭头。   顾言溪提着一个小箱子下楼,他脱下了天鹅绒西装,换了一身米色休闲装,还戴了一顶帽子。顾言溪将箱子放在客厅墙边,他走到沙发旁,目带歉意看了眼苏希跟顾探。   嘴巴蠕动了很久,顾言溪才说道:“我走了,到了那边我会给你们打电话。”他说完,提着箱子就准备走。   “你给我站住!”顾探突然站起身。   顾言溪从小就怕他老子,自然不敢造次。   顾探缓缓走到顾言溪身旁,他一只手抬起顾言溪的下巴,盯着他青紫色伤痕交错的脸蛋细细看了几眼,才问道:“如果是因为你的性取向逃避我们,那大可不必。”   “我们不是那么不通世故的人。”   成功在顾言溪在眼里寻出一丝不安局促,顾探心一沉,他眼神微微柔和,这才问道:“你这一身伤怎么来的?言溪,要不要跟我们谈谈?”   顾言溪目光复杂看着爹地,他心里的苦楚挣扎,谁人懂?   他的那些龌龊想法,实在是难以启齿。   若是被家人知道他喜欢那个人,他们会怎么想他?会看不起他吗?会跟他断绝关系吗?会说他是变态吗?想到种种可能性,顾言溪身体突然一抖,他猛地收回下颔,匆忙说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爹地,我走了!”   顾言溪绕过顾探,一人、一行李箱,齐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顾诺妍惊讶的都忘了合上下巴,等顾言溪彻底消失不见了,顾诺妍才扭头看向苏希。“妈咪,言溪他…是不是昨晚跟他开房的那男人是个渣,拔屌无情。言溪气不过,就跟他干了一架?”   顾诺妍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苏希一愣,“打我儿子?那混蛋有什么资格打我儿子?”在顾家,平日里看着是顾诺妍最得宠,其实不然,那欠扁又没正行的顾言溪才是顾家人的心头肉。   顾言溪那小子,可以任他们搓扁捏圆,但是,外人碰他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我看有可能。”顾诺贤站起身,他理了理衣襟,矜贵俊脸笑的十分优雅。“走,我们去见见,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敢打伤我顾家的人。”顾诺贤笑着,可眼里却冷若冰霜。   “我跟你一起!”顾诺妍第一个站起身,附和顾诺贤的意见。“我也去。”纪若也跟着起身,却被顾诺贤用眼神阻止了,“若若,你在家里陪着妈咪。”纪若蹙眉,“为什么不带我去?”   顾诺妍朝纪若抛个媚眼,说道:“待会儿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嫂子你确定要一起去?”一双桃花眼闪烁着打趣之光,顾诺妍此话一出,纪若顿时没了想去的欲望。   “那你们去吧,我等着你们回来。”纪若乖乖坐下,陪着苏女士。   顾诺贤跟顾诺妍以及顾探三人一同出了屋,纪若注意到他们在出门前,顾诺贤从玄关处的暗格里掏出了几把枪。   —*—   所罗门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十分满意的欣赏着昨晚的作品。他从沙发上起身,将那副画作铺平,准备给它裱框送给顾言溪。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一声又一声,跟夺命似的。   他收回手,走到房门口,问道:“谁啊?”   没有人应声。   所罗门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打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一道黑色影子迅速闪避进屋,所罗门没有回过神,人已被那黑影提着衣领子砸向了墙壁。所罗门心脏口一震,身体顺势摔倒在地。   “王八蛋,你吃了豹子胆敢招惹我弟弟,还敢对他动手!你是不是嫌命长,急着排队去见阎王爷!”顾诺妍边骂,边抬起高跟鞋一脚踹在所罗门肚子上。   “Shit!”所罗门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我招谁惹谁了?”他一头雾水,今日早上有鬼。   听到所罗门的呼喊声,顾诺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她诧异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这一看,整个人都玄幻了。“怎么是你?”顾诺妍一脸见了鬼的看着地上那个苍白了脸,模样俊俏的男人。   所罗门咳了两声,才挣扎着爬起来。“你都动手打我了,你才问我是谁!顾诺妍,你是不是有病!”所罗门靠着墙壁,抹了一嘴血丝,心里一窝子火。   这他妈到底算是什么事!   “你…”顾诺妍一张性感妩媚的俏脸,变得有些扭曲了。“昨晚是你跟我弟弟一起开房的?”曾经被她视为头号目标的所罗门看不上她也就算了,竟然看上了她弟弟…   顾诺妍真相骂上帝一声操你娘。   所罗门一愣,“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们?”   顾诺妍心一沉,“那你是承认了?”   所罗门也来了气,他忍痛走回房间,将那副画拿起来递给顾诺妍,挥挥手像请瘟神:“拿走拿走,我以后见到你们顾家人会绕着走的!真是倒霉,一大早连着被两拨人骚扰…”他嘟哝着说,顾诺妍却有些疑惑了。   “这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怀里的画,有些不解,“你们昨晚开房不是要上床,而是为了画这么一玩意儿?”她哭笑不得,这误会可真大。   闻言,所罗门也是一愣。   他扭头去看顾诺妍,浅绿色的眼睛里露出诧异来,“你以为我跟你弟弟上床了?”   顾诺妍:“…”   顾诺贤跟顾探走进屋,两人先是同时冷冷扫了眼所罗门,这才垂眸看了眼顾诺妍怀里抱着的画。那是只裹着浴袍,长发披肩,侧身站在窗口的顾言溪。   见状,顾探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言溪节操没有丢。   顾探抬头看着所罗门,问他:“我们是第二拨人?先前还有人来过?”   “有啊,来了一男的,一进门就给了顾言溪一脚。这还不解气,那人还骑在顾言溪身上把他一顿狂揍,我想劝架,可那男人实在是太凶了,看我的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似的…”所罗门一个劲的抱怨,顾家三人却齐齐沉默了。   顾诺贤打断所罗门的自言自语,问他:“那人长什么样,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长得挺帅,说实话,那男人比你们两个都要好看。叫什么来着?”所罗门垂下绿眸,仔细想了想,才不确定说:“我不知道他名字,不过似乎听顾言溪叫他…九九?”所罗门眉头苦锁。   他中文不算精通,把舅舅听成了九九。   “九九?”顾诺妍一愣,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随便的名字?   顾诺贤眼珠子转了转,更正说:“不是九九,是舅舅。”   “小庄?”黑曜石眸子闪过惊讶,顾探想到昨晚闵秀庄那个电话,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闵秀庄了。   顾诺妍看向爹地,问他:“就是那个常年住在山上,跟个和尚似的舅舅?”她一次都没有见过闵秀庄,上次顾诺贤婚礼,顾诺妍没有回过,便错过了唯一见面的机会。   对于那神秘的舅舅,她心里除了好奇还是好奇。   “嗯。”   “既然你没招惹我弟弟,那我今天就先放过你。”顾诺妍走进所罗门,看着所罗门那张依旧让她心潮澎湃的好看脸蛋,她坏坏一笑,问道:“我说,你们昨晚是在同性酒吧见的面吧?”   所罗门戒备看着顾小魔女,没有说话。   顾诺妍单只手攀上所罗门的肩膀,她烈焰红唇凑近所罗门的耳旁,坏坏的说:“原来你是个gay啊,怪不得连我这么有魅力的女子你都能做到坐怀不乱。”   “不过,你既然是个gay,又遇到我弟弟那么极品的美男子,你竟然没下手。我说…”顾诺妍目光往所罗门睡袍下面瞟,所罗门顿感下身一紧。   他双腿紧闭,脸黑的像是即将要爆发的火焰山。   “顾诺妍,你别太过分!”所罗门咬牙切齿,他决定了,他要立马乘飞机回国。再也不来这个国家了。   顾诺妍凉凉瞥了眼他的下体,说了声:“人无完人嘛,谁没有几个小病。阳痿是种病,药不能停啊,少年郎。”她说完,拍拍所罗门结实的胸膛,便一左一右挽住顾家父子,三人带着那幅画出了酒店。   所罗门瞪了眼房门,飞快收拾东西,买了最早的航班,逃命跑出C市。   他曾被顾诺妍缠了两个月,深知这女人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他,此时不逃,便插翅难逃。   *   苏希听完顾诺贤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心情并没有放松。   相反的,她变得更加愁苦。   苏希的母亲闵秀月娥,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当年在临死前,闵秀月娥曾说过,闵秀庄终生未娶,但是会有一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母亲说,那个人,是个很帅的人。   帅,就说明是个男人。   苏希联想到近来顾言溪跟闵秀庄之间的种种,心里十分沉重。   希望情况不是她想的那样。   小庄看着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顾探打开阳台门,将捧着咖啡杯,一脸苦愁的苏希抱在怀里。   “干嘛闷闷不乐的。”顾探在她耳旁吹了口气,苏希摇摇头,有些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顾探。“你在担心言溪?”顾探轻叹一口气,摸了摸苏希的头发,说道:“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到了改为自己行为买单的年纪了。你一直想着他,我会吃醋的。”   苏希无奈,他是谁的醋都吃。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他?”苏希可不信。   顾探淡笑,“人嘛,都是在磕磕碰碰里成长起来的。”   苏希听到顾探的话,心里好受了些,但她依旧放不下那份担忧。“阿探。”苏希放下咖啡杯,她转过身子看着顾探,温柔的眉眼里满是忧虑。   顾探低头看着她,挑眉等着她说话。   “如果言溪真的喜欢男人,我们…”   “小希,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顾探的食指放在苏希的嘴前,将她剩下的话全部堵住。   苏希眉眼晕开无奈。“你总是这么心大。”   顾探轻轻笑,“我只要他们活着,过得开心,只要你在,我就别无他求了。”他跟顾诺贤一样,心既小,又大。   苏希看着他,情动起,忍不住垫脚摄住他的唇。她心里的所有惶恐不安,他永远都能以一个微笑和只言片语轻松化解开。   *   夜色正浓。   一栋酒店天台上,所有工作人员严正以待。威亚老师调试了好几遍,确定威压运作没有问题了,这才给让纪若上威亚。   “纪若,该你上场了!”   纪若放下手机,任由工作人员给她绑好威亚,她站在天台边缘往楼下看了一眼,眼里一片轻松,没有半点紧张之色。作为一个贼子,飞檐走壁自是不在话下。   她不担心,可不代表别人不担心。   奈亚子跟工作人员站在一起,心脏都提到嗓子眼,生怕这场戏会出事。   “检查一下一号摄像机、三号摄像机、四号摄像机,是否全部准备到位!”刘泰亲自拿着喇叭喊:“都给我准备好了,争取一条过!”拍这种戏是一种折磨,能一次过最好。   助理导演比了个OK的姿势。“全部到位!”   “摇臂摄像机了?”   另一栋酒店天台上的魏然朝刘泰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我这里没问题。”   “OK,演员到位,场记到位,准备开拍!”天台上的场记按了按耳麦,应了声:“我们这里准备完毕,都没有问题。”   刘泰点点头,最后吼了一声:“闲杂人等暂退!准备开拍!”   穿着高跟鞋的纪若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站到天台围墙上,风将她一头墨色长发吹起,张扬又嚣张。她左肩膀处受了枪伤,脸色妆容也是比较白的那种。   这一幕,拍摄的是她成功刺杀目标,却被特警围杀,受伤逃到天台,借用锚钩发射器逃到对面酒店大楼的一幕。   “3、2、1!开始!”   摄像头全部运作起来。   “海伦娜,你已被包围,立刻放下武器!”追赶上来的人,是程荣恩的同事,叫阿健。海伦娜看着他,又看看相隔二十米远的对面那家酒店。   她目光一狠,双手捧着锚钩发射器,朝对面酒店天台射了去。   锚钩套牢对面酒店的天台柱子,海伦娜正准备逃走,一颗子弹打中海伦娜脚后跟。她眉心一跳,扭头冷冷看着阿健,眼里已经有了冷意。   “海伦娜,你逃不掉的!”阿健刚阿不正的脸上,一派正气。   海伦娜冷冷一笑,“那你就去死吧!”她话语一落,右手飞快抽出大腿旁的匕首,直朝阿健射去。匕首,准确刺进阿健的心脏,鲜血突突往外冒,阿健一瞪眼,缓缓倒地。   这时,楼梯口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海伦娜眺目看去,是跟着赶来的程荣恩。   程荣恩看了眼地上做最后垂死挣扎的阿健,又看看海伦娜,他握着枪的手开始冒汗。“组…组长,快杀了她!”阿健捂着脖子,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   程荣恩眯眯眼,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组长,你还犹豫什么!”阿健失望的眼,看得程荣恩愧疚低下头。他放下枪,绝望呢喃一声:“我…我做不到…”明知那女人蛇蝎心肠,他还是对她下不去手。   闻言,阿健怒骂一声:“你是警察…她是杀人犯!组长,你太让我失望了!”阿健说完,一阵猛吐血。程荣恩摇摇头,他抬头看着海伦娜,用最无奈的声音说:“你走,下次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海伦娜眼里闪过一瞬间名叫难以置信的情绪。   这个以抓坏人为荣耀的男人,竟然放过了她…   听见又有增援上楼,程荣恩猛地吼了声:“你走啊!”   海伦娜张张嘴,看着咆哮红了眼的程荣恩,她咬咬牙,说道:“对不起!”她说完,身子跳下天台,顺着绳索滑到对面的酒店。摇臂在远景拍摄。   两百米的高空中,一个女人双手握着匕首刀鞘两端,减少了阻力,顺着绳索往低处滑落。   魏然一摸头,有了细密的汗。   这个动作很危险,就算是武打替身都不敢亲自上阵,要知道,即便她身上系着威亚,也有可能会出意外。这若是出了意外摔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刻,他们心里对纪若都生出敬畏之意来,这女孩或许不太会处理人情世故,但她对待工作的那股认真劲,不得不让人动容。她或许不是个出色的明星,但她必定是个真正的演员。   底下街道上有路人用手机拍下这一幕,上传到微博,获得一大批点赞转发量。   纪若因此,获得了劳模的称号。   直到纪若顺利抵达对面酒店,一群人才放下心来,工作人员涌上来,才将她一身武装卸了下来。纪若靠着围墙站着,她甩甩手臂,轻呼一口气,问道:“怎么样魏导,过了吗?”   魏然朝她和善一笑,“必须过啊!”   “今晚好好休息,明后两天这两场戏可不容易。”   《杀了她,爱上他》还剩两场戏没有拍,一场是大结局那场自杀戏份,另一场就是明天那场戏。明天将要拍摄的是海伦娜得知程荣恩因为私自放走罪孽深重的她,震怒上头人,因此被革除警察职位。   深知做警察是程荣恩的理想,惩奸除恶是程荣恩的荣耀,海伦娜意识到自己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她不想连累他,便准备自首。   想要自首,必须率先脱离组织,而退出组织,则必须要经过各种难以想象的考验。   明日等待纪若的,是一场考验。   ------题外话------   到了月底了啊,有免费评价票跟月票的姑娘们别忘了把票砸给歌儿哦~   小心被清零啊!   PS:评价票请投五星经典必读,么么哒~   ☆、154、阳光的味道,猪血的气味   “这是你要的东西。”   一间大型豪华别墅内,有一澄清碧绿的游泳池。   男人浑身仅着一条泳裤,他四肢修长,在水里畅游,不像鱼,更像一条食人鲨。   海伦娜安静站在泳池旁的绿草坪里,手里提着一个密码箱。   男人上岸,有佣人将浴巾给他披上。   有力的双腿笔直,他站在大理石地板上,一双褐眸,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此人,正是饰演《杀了她,爱上他》里的终极老大,佛图。   佛图的扮演者,是圈内少有的以演恶人出名的艺人李兆年。   他年过四十,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了十好几年,如今也积累了不少粉丝。他的粉丝,小到十五六岁的初中生,达到五六十岁的老人家,跨度之大,让人羡慕。   或许是因为专演坏角色的缘故,他的粉丝戏称他为‘李恶棍’。   他这人本身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悍匪气,加之演技精湛,真正进入角色时,总能给人不小的压力。纪若是第一次与他对戏,对于这个前辈,她心里也是敬佩的。   在他面前,纪若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不会让自己的表演处于弱势。   她是女主,总不能表现得太差强人意。虽说这是一部商业贺岁片,比起口碑更注重票房,但她深知自己是个演员,演好每一个角色,问心无愧,不让每一个粉丝失望,才是她最应该做的。   佛图懒散却锐利的目光扫了眼海伦娜的眼睛,他靠着躺椅躺下,才说:“打开。”   “是。”   海伦娜毕恭毕敬打开箱子,佛图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右手扬起,招了招。   有一黑衣年轻人从别墅里走出来,因为这部片子投资巨大,每一个打酱油的人都是圈内叫得上名字的艺人。这会儿走出来的黑衣男子,就是圈内这两年狂刷电视剧屏幕的小生呈世。   呈世这是第一次转战大荧屏,即便只是一闪而过的几秒钟镜头,他也尽力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黑衣人走到佛图面前,他对佛图点了点头。   佛图指了指海伦娜手里的箱子,懒洋洋说:“看看,是不是我们要的东西。”   “遵命。”   呈世转过身,低头走进海伦娜,期间看也不看她一眼。呈世面无表情拿起海伦娜怀中箱子里的液体闻了闻,眼里多了一抹喜意,“佛陀,是真品。”   剧中佛图这个角色,有一个犯二有霸气的外号,叫‘佛陀’。   此佛陀,非彼佛陀,更像是恶魔的化身。   闻言,佛图这才睁眼看了眼海伦娜。“你下去。”他对呈世说。呈世又恭敬点点头,安静退下。退下场后,呈世忙擦了擦汗,问经纪人:“怎么样?我表现还ok吗?”   跟李兆年对戏,呈世心里特别没谱。   经纪人看看呈世,又看看场中始终发挥完美的纪若,心里喟叹一声。“你表现的没有亮点,但也算中规中矩,呈世,未来路还长,虚心走下去,争取走到更长远吧!”   呈世闻言没有什么不开心,他很认真点点头,才坐到小板凳上看仍在对戏的两人。   “这次办的不错。”佛图吝啬的给了海伦娜一个还算不错的肯定。   海伦娜低头,清冷的脸上,适时露出恭敬之色。“谢佛陀这些年的栽培。”从十二岁开始,她被他收养到岛上,才得以重生。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远离了普通人的生活,注定要在打打杀杀中过一生。   遇见程荣恩,是幸事,亦是灾难。   佛图呵呵笑,“听说你受了些伤,怎么不休息好了再过来?”   “不碍事,一点小伤。”海伦娜低眉顺眼。   她的态度,让佛图很受用。   就是因为她识相又够歹毒,才从当年那一批训练的孩子里脱颖而出。一百个孩子,淘汰九十八个,剩下两个,其余的全死在那片岛上。活着的,一个是海伦娜,另一个则是出现在海伦娜身边许多次的,金发蓝颜的男人。   那男人,叫克瑞斯,是海伦娜的搭档,亦是她的兄弟跟家人。   “这个,是下一个目标!”佛图拿起小桌上的文件,递给海伦娜。   海伦娜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接那份资料。   佛图眯眯眼,轻唤一声:“海伦娜。”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冷了。   海伦娜缓缓抬起头,还有些虚白的脸颊上,一双杏眼里,有坚决跟痛苦。“抱歉,佛陀,我不想干了。”十二年前第一次进入岛上,经历了那么多艰难的训练,她从没想过说不干了这三个字。   十六岁出道后,她接受过许多次任务,再艰险再困难的任务,她眼也不眨的全部都接受。可这次,她第一次说了不。不仅是对这个任务说不,更是对这种人生说不,对道上人人闻言皆惊惧的再世佛陀说不。   佛图一眯眼,冷若冰霜的声音,将泳池里的水都冻成了冰。“你说什么?”他沉着眸看海伦娜,眼里说不出的失望。海伦娜在他危险又失望的目光注视下,一字一顿说:   “佛陀,我想退出组织。”   她的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听进佛图耳里,刺耳极了。   佛图收起眼里的失望,又恢复成一片漠然寒冷。“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嘛?”   海伦娜点点头,“佛陀,我去意已决,甘愿接受惩罚。”   佛图冷哼,接着不怒反笑。“很好!”他猛地站起身,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海伦娜的脸上。   啪!   海伦娜顺着倒地,左脸颊上,五个深刻的五指印,特别醒目。“退出组织,可以!”佛图弯下身用食指勾起海伦娜的下巴,他睨着海伦娜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面无表情说:“你进我组织十二年,只要你能承受住我枪下十二颗子弹,那我便放你离开!”   佛图冷的不近人情。   语气里的愠怒跟杀意,任凭谁都听得出来。   被他食指勾起的脸颊上,一对狭长眼睫毛颤了颤,海伦娜微微垂眸,轻轻应道:“…好!”   “Cut!”   魏然一喊咔,李兆年立马弯身将纪若扶起来。“阿若,刚才力道太猛,你还受得住吗?”刚才那一巴掌为了效果好,是真的用了全力。   李兆年一个成年人的一巴掌,足以将一个孱弱的女孩子扇晕。好在纪若也不是什么弱女子,被扇了一巴掌虽然也很疼,但还算承受得住。   “不碍事。”她说话间,嘴角扯动脸颊,才发现有些痛。   “抱歉啊,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李兆年也是耿直的男人,纪若说要真打,他就真的打。在明知道纪若跟顾诺贤是夫妻后,还敢这么扇纪若耳光的李兆年,成了全剧组人心目中的厉害人物。   敢挑战顾阎王的权威,他们敬他是条汉子。   “多大事儿?工作嘛,该认真就得认真。”纪若随意挥挥手,走下场。奈亚子赶紧将准备好的冰袋递给纪若,纪若将冰袋捂在脸颊上,忍不住轻轻嘶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一看,是顾诺贤的电话。   “喂。”纪若说话,有些不利索。   “你怎么了?”顾诺贤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他看着窗外,小土豆在此时乖乖的给他递来一杯咖啡。“没事,刚过了一条戏,准备拍下一条。”   “你呢,在做什么?”   “在GA,唔,在喝咖啡。”顾诺贤话刚说完,一旁小土豆突然来了一句:“总裁在想总裁夫人,小安安检测到总裁心跳有加快,是在思念喜欢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纪若听了噗呲一笑,顾诺贤瞪了眼小土豆,耳垂有些红。   “别听她瞎说!”顾诺贤这么说,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脸颊疼了,纪若才忍住了笑,问他:“小安安是谁?”   顾诺贤玩心顿起,他说:“是我包养在办公室的小蜜。”   “顾诺贤,你说你养条蛇我信,养只小蜜,我可不信。”纪若是真不信。   顾诺贤无奈,正准备说话,小安安又插了句嘴:“小安安是机器人,是个可爱的女机器人,总裁夫人,你可不要忘了来看看小安安哦…”   纪若忍不住乐,“你怎么知道我是总裁夫人?”   小安安又说:“只有在跟你打电话时,总裁才会没心思办公,心跳也会比平时快,脸上还有发春的笑容哦…”   “够了,给我滚出去!”顾诺贤彻底被发春二字给刺激到了。   纪若笑的在躺椅上打滚。   “哎哟,顾诺贤,原来你公司还有这么一逗比,你怎么不早将它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有了小安安,生活再也不单调了。顾诺贤取下眼镜,用食指跟大手指揉拧眉心,才说道:“是妈咪在我接手公司第一年送给我的,小安安跟我妈咪一样不正经,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好一起合伙欺负我?”   纪若又笑了笑。   顾诺贤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刚打电话给奈亚子,她说你只有最后几场戏没拍了。这几天是不是就要杀青了?”   “唔,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杀青。”纪若应道。   “那你后面这段时间有什么安排没?”   纪若想了想,语气埋怨说了句:“认识你以后,那些广告邀约都少了。”大概是老公太有钱,小老板都不敢来找她邀约代言了。“下个月中旬《恶俗姐弟》要上映了,未来几天有几场电影宣传见面会,再后面的时间还没有具体安排。怎么了,你有安排?”   顾诺贤上网搜了搜,见到恶俗姐弟上映日是在10月18号。   “这样,电影首映礼后先空出一个月的时间来,我有安排。”   “什么安排?”   “去澳大利亚。”   纪若心神一动,小声问了句:“是去偷死亡之花吗?”   顾诺贤莞尔,“不,是去补蜜月之旅。”顺便偷朵花。   听到蜜月之旅几个字,纪若心头一跳,接着呼吸有些絮乱起来。蜜月…他们结婚快半年了,是该去度蜜月了。“行,我跟奈亚子说一声。”   挂了电话,纪若将这事同奈亚子一说。   奈亚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才提醒她一句:“洛小姐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来,说奥德里奇,汤普森导演打电话来,通知她说,再过两个月电影要开始选角试镜了,你如果真的决定好了要去试一试,她现在就回电汤普森导演。”   纪若一愣。   奥德里奇,汤普森。他的新电影里还缺一个亚裔女角色的扮演者,他说过想要找一个欧美人所不属于的新面孔,到时候目光定会放到亚洲国家。   而亚洲国家里,又以C国、R国以及G国为主要选角国家。   选不选得上,暂还不确定,但能获得汤普森导演的邀请,跟他见上一面,刷新一下熟悉度也是好的。纪若仅仅只是沉默了半分钟,便抬头对奈亚子说:“去!”   奈亚子点点头,正准备去打电话,纪若又说:“这事暂时不要让顾总知道。”   *   “路是你自己选的,海伦娜,你若能活下来,我就放了你。你若是就这么死了,那也别怪我这人心狠手辣!”佛图说完,一把抽过佣人手中托盘里的枪。   砰!砰!   枪声连响两声。   海伦娜身子一倒,倒进碧绿泳池。   被人捞起来时,她的左右肩膀各自中了一枪,腥红一片。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剧组准备的血液不是番茄汁,而是市场上的猪血。   猪血溅起,有的沾到纪若脸上,糊得她脸难受。   但现在是拍戏,她只得忍,也必须忍。   还必须表现出一副我中枪了,我很痛苦,很难受的凄惨模样。   “还有十颗子弹等着你,海伦娜,还要继续吗?”佛图面无表情看着闷声不吭的海伦娜,彬彬有礼的询问。海伦娜勉强站稳,缓缓说:“你继续。”她的声音,还算镇定。   佛图冷冷一笑,接连又开了四枪。   第一枪,射进海伦娜的右胸膛。   第二枪,是她的肚子。   第三枪,是她的小腹。   第四枪,是她的右手。   吃了六颗子弹,加之旧伤未痊愈,海伦娜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血液顺着口腔流出来,六个血口染红了绿油油的草坪。“你已经倒下了!”   凉凉的视线,扫在海伦娜的脸上。   佛图朝枪口吹了口气,怜悯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准身就走。   “我…还活着…”海伦娜双手撑在地上,血淋淋的左手每动一下,草坪上就多出一个血手印。她倔强看着佛图背影,道:“继…继续!”   她咬牙站起身,颤颤巍巍的,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佛图脚步一顿,他眼神里,顿时聚满暴戾之色。海伦娜的倔强,无疑是在挑战他的威信。佛图突然转身,手指按动扳机,闭着眼睛就给了海伦娜两枪。   “啊!”   海伦娜再次倒下。   一左一右小腿,多了两个血窟窿。   佛图眯眼瞅着地上的血人儿,声音无不让人噤若寒蝉。“可怜虫,还剩四枪,站起来,接受我的惩罚!”   海伦娜眼睛慢慢合上,又睁开,她试着挣扎起来,又无力倒下。   二号特写镜头围着海伦娜转,成功捕捉到她明明难受痛楚到了极点,却不服输不认命的复杂神色。   “看来你即便是死,也注定还是我组织的鬼魂。”佛图收起枪,转身离了开。   海伦娜突然在地上爬了起来,她颤颤巍巍伸出尚还完好的右手,扯住了佛图的脚腕。“我…还可以…坚持…”佛图立定在那里,任由血人儿海伦娜扯住他的身子,缓缓爬起来。   海伦娜轻轻靠在佛图身上,说:“再…再来!”她疼的满面扭曲,仍固执的拽着他的手臂不松手。站着接住十二颗子弹,她即便是死了,也是一个自由人。   自由人,多好…   她已经接住了八颗子弹,她不想自己死后,魂魄还被佛陀束缚。佛图目光闪了闪,你当他不忍心了?不,佛陀从不心慈手软。   “这是你说的。”   他一只手扣着海伦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他邪恶的说:“记住,给你再生的人是佛陀,送你下地狱的人,也是佛陀!”   砰!   砰!   砰!   砰!   枪每响一下,怀中女人的身体就颤抖一下,眼镜也越来越无神。   场外的工作人员听到道具枪的声音,好像真的看见一个迫切希望脱离组织,得到自由的少女,被他们的老大无情杀害。奈亚子抖抖肩膀,抖去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然跟刘泰对视一眼,眼里同时露出惊喜。   这一场戏,两人都演的很完美。   佛图松开手,海伦娜无神的眼扫过他的脸,然后,血红色的身体,像一只失去生命力的鸿雁,坠落大地。   …   “我好几次看到你,你怀里都抱着一盆百合花,你很喜欢百合花吗?”程荣恩第一次主动跟一身白裙的林澹雅打招呼,说的就是这话。   天真美丽的少女腼腆一下,恬静淡雅的模样,人如其名。   “百合花,生长在高山林下,生命力顽强,香气淡雅。最主要的是,它干净。”林澹雅把弄着百合花的花瓣,眼里有由衷的向往。   越是肮脏黑暗的人,越是向往自由干净。   “你也很干净。”程荣恩抠抠脑袋,他还穿着一身警服,阳光的像是一轮太阳,那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海伦娜,一世也不可企及的光。   她苦笑,她若是干净,这世上就没有一点黑色了。   “你比百合花更干净。”程荣恩不会说情话,但他说的话,一直都是大实话。   林澹雅看着程荣恩阳光帅气的笑容,第一次在他笑容里迷了方向。   明知他是警察,她还要飞蛾扑火似的拥抱他。   那该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阳光的味道…   海伦娜闭上眼睛,她鼻子勾了勾,好像又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   第二场戏,转战到垃圾车上。   装载着海伦娜尸体的袋子被仍在垃圾车上,车子开到郊区,尸体与垃圾一起被倒下车。这时,克瑞斯骑着摩托车赶来,他翻出海伦娜的尸体袋,打开袋子,看着气若游丝的女孩,叹了口气。   “小雅,你好傻…”   他将林澹雅抱在怀里走到干净的地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术工具,在露天下,给仅留有一口气的林澹雅做手术。   做手术的这一幕,拍的有些血腥。   明知那些血跟肉都是假的,胆小的女工作人员则扭头跑到一旁,胃里滚滚翻腾。   而当事人纪若则表示的相当淡定,她只需要装出我要死了,我很痛苦的样子即可。倒是克瑞斯的扮演者科林摩根有些不自在,试想一下,让你给一个明明没事,却被浑身泼满猪血的女孩做手术,你会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他就觉得自己特像个傻逼。   尽管真正的缝合手术画面会找专业的医生来替演,但是在摆拍的时候,科林也特认真的拿着针线表演了好几分钟。   *   纪若回到酒店洗了澡,闻了闻自己的身体,总觉得有一股猪血味。   那个晚上,她做梦了。   梦见顾诺贤抱着她一个劲的啃,像只狗,一边啃,还一边说:“你身上怎么有一股猪血味…”   ------题外话------   歌儿新书求收藏支持:《吾妻又呆又萌》   天降一狗,赖上男主。   它聪明又嗜睡,能吃会撒娇,实乃萌宠界第一萌物。   第一天,它睡地板他睡床;   第一月,它睡狗窝他睡床;   第二月,它睡暖床他睡地;   一日又一日,他彻底沦为铲屎官。   *   某日清晨,家里突然多了一陌生女人。她墨发披肩,浑身仅着一件白衬衫,正斜斜垮垮靠在墙壁,一脸轻蔑看着他。   “你是谁?”他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套好衣服,钻进被窝。   她晃悠着一双大长腿走近他,弯下腰睨着他,姣好曲线一览无遗。“你摸过我耳朵,还打过我屁股。”陌生女人一双如墨双眼泛着恶寒冷光,音调上扬带着怒火。   他一惊,双眼瞪圆看着她:“你…你是那蠢狗?”   蠢狗…   女子抬腿,一脚将他踹下床。   “还不快滚去做饭!”   ☆、155、以我性命,成就你一身荣耀   纪若醒来时一身酸疼,她睁眼回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忍不住咧咧嘴。   这才刚分开没几天就开始在梦里跟他没羞没臊的缠绵了,可不是好现象。   纪若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刷牙,她嘴里叼着牙刷,才发现地上的篮子里多了一件穿过的衬衫。她一愣,弯身提起那件黑色衬衫闻了闻。   熟悉的体味,让她有些惊讶。   她赶紧刷完牙,洗了把脸跑出浴室,找到自己的手机给顾诺贤打了个电话。   “你昨晚来找我了?”纪若坐在床边,听到电话那边有狂风。料想顾诺贤应该开车在去公司的路上。顾诺贤嗯了一声,才问道:“你这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今天还有的忙,没时间睡觉啊。”纪若低头穿上鞋子,才冷冷笑说:“上次在B市你大半夜闯进我房间,被我抽了一鞭子还不长记性?伤口好了骨头又开始痒了?”   顾诺贤闻言只是痞痞一挑眉稍,“上次是意外。”   “不跟你说了,我该去片场了。”纪若作势挂电话,顾诺贤急忙问了声:“今天能杀青吗?”   “下午应该能。”纪若提着包打开门走出去,边问道:“怎么了?”   “没事,晚上如果有聚会,记得少喝点酒。”知道纪若一喝醉酒就容易断片说胡话,顾诺贤对此深感头疼。纪若嗯了一声,这才挂了电话。   在去片场的路上,奈亚子跟她说:“洛小姐说已经跟汤普森导演沟通好了,剧本到时候会以传真的方式发给她。”   纪若点点头,喝了口奶,闭目养神。   *   “注意了注意了!所有人都给将你们的手机调到静音或者关机!”   今天剧组租下一家私人诊所,他们将要在这里完成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工作。   “所有工作人员准备,检查摄影设备是否完好,道具师最后再确认一遍道具!准备开拍最后一场戏,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许出乱子!”   魏然跟刘泰站在一起,身旁助理拿着喇叭吼了一嗓子,工作人员立马关了自己的手机,等待这最后一场戏的开拍。   这一场戏是全剧最高潮,对演员的演技以及状态要求都十分严格,在这部电影中一直表现的游刃有余的夜君然,今日看起来也有些严肃。   纪若换上一条纯白色吊带连衣裙,长发披肩。她站在病房窗户口,一张脸略虚白,表情却是冷冷。   “演员全部就位,2号摄像机、3号摄像机准备!”   “摇臂摄像机做好准备!”   医院外运作的摇臂摄像机后方,助理导演朝魏然比了个OK姿势。   “群众演员都到了吗?”   “都到了!”助理身后跟着一群穿医院工作服的女护士跟医生。   魏然跟刘泰点点头,才说:   “准备开拍!3、2、1,开始!”   场记一拍板,所有镜头都按照分镜运作起来。   程荣恩褪去一身警服,他换了一身卡其色休闲衣,怀里抱着一捧郁金香跟百合花包扎成的花束,推门轻手轻脚走进病房。站在窗前的女孩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并没有转过身。   程荣恩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侧身看着林澹雅,嘴唇蠕动了好久,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澹雅双手被枪子打穿,受了很严重的伤,白纱布将她双手掌心包扎起来,纱布外层,隐隐浸出血丝。她用半截手指拔开窗帘,双手费力举起。   夕阳下,她一双纤纤玉手,如玉似箸。   侧着的脸颊,缓缓勾起一个干净清澈的笑容。   “好看吗?”林澹雅兀自看着自己那双手,轻轻出声。   程荣恩呆了呆,抬眉看着林澹雅那双包裹着纱布的双手,眼里浮出隐忍的痛意。“好看…”他回答的很沉痛。   一个杀手,竟生了一双如此玲珑的双手。   这就是他爱的姑娘,明明身经百战,杀过无数人,却有着干净阳光的笑容。她笑得越干净,他内心就越痛苦。他从克瑞斯口中了解到,林澹雅并非真正冷血。   他们都曾是孤儿,后来被佛图带到孤岛上进行残忍训练,到了十六岁那年要选拔出最厉害的两个人做杀手。选拔方式十分血腥残忍,一百个人被关在一间屋子里,相互厮杀,他们谁都信不过谁,没有人敢把后背留给其他人。   因为一不小心,你背后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持刀杀你的人。   在那场选拔中,林澹雅凭借着狠辣的手段跟无情的心,与克瑞斯一同厮杀拼斗,最终获得胜利。   知道了林澹雅痛心的过去,程荣恩对这个女孩,内心生出更多的情绪来。他爱她,也疼她,却也恨她。他怎么会爱上宿敌了?   爱字,从来就是最无解。   “那你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好看吗?”林澹雅笑着,声音却冷,又很决然。她已经决定了,要在自己深爱人的面前,一层层撕开自己伪装丑陋的面具。   程荣恩喉咙滚了滚,强大的心脏被撕开一道口子。   他抿唇沉默着,缓缓走到林澹雅身后。他比她高,垂头时,能看到林澹雅狭长卷翘的睫毛。那对睫毛一眨一眨,美丽的让人舍不得触碰。   林澹雅收起笑容,她的右手,在夕阳下比了个抹杀的动作。一双杏目眼顿时变冷,是彻骨绝望的冷,眼底深处,还有肃穆。“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林澹雅闭上眼睛,呢喃一句:“只有用血水洗刷过的手,才会白的无暇。”   血水浸泡的手,白如玉。   听到这话,程荣恩本该愤怒的。可他,却觉得心痛。   程荣恩伸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纪若跟夜君然第一次搭戏时,夜君然在林澹雅说完这话时,落下了一滴泪,可近日拍摄时,夜君然却换了一种表演方式。   有时候,无可奈何的一闭眼,比晶莹的泪水更能打动观众的心。   “淡雅,告诉我,你这双手,是干净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怀中这个干净无暇的女孩,是那个让人闻之丧胆的女杀手海伦娜。   他职业生涯里见过数不清的坏人,哪一个不是面目可憎的模样?可是她,颠覆了他的世界。   林澹雅靠在程荣恩的怀里,她抬起一张虚白的脸颊,双目望进他的眼里。她的目光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其中有绝望,有忏悔,还有着对程荣恩的不舍,以及对爱的认命。   “荣恩…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林澹雅突然哭了,她颤颤巍巍将手伸到程荣恩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进脖劲。“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沾尽了罪恶…”   台词是编剧跟纪若以及夜君然两人探讨之后,修改过的新版本。   修改过后的对话,被之前的句子能容易打动人。   程荣恩睁开眼睛,眼里的痛苦,说不尽道不清。他用指腹拂去纪若脸颊上的泪水,用唇,去亲吻林澹雅的眼角。   “我厌恶了这种生活。”林澹雅哽咽了一下,感受到程荣恩亲吻她时那股不舍得的爱意,她心里酸涩满满,却也愧疚满满。“荣恩,罪孽深重的我不配让你爱…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身边,也想要大胆的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可她,注定不能。   “荣恩…我想要,做一个有资格爱你的人。”林澹雅泪眼朦胧看着程荣恩,眼里的决然,让敏感的程荣恩感到不妙。林澹雅的手伸到窗帘后,再次举起来时,夕阳下,闪过一道晃眼的银光。   程荣恩伸手放到眼前,挡住刺眼的光线。   却在这时,他听到了冷兵器割破衣服,刺进肉体里的声音。   血,从怀中女孩的心脏里涌出,洒向面前的窗户上。纯白的窗帘,染上红色枫叶。远景摇臂摄像机特意将镜头停顿在窗帘上几秒,这才渐渐拉远。   咚!   白色倩影倒在地上。   就倒在病房的地板上。   魏然跟刘泰听到纪若倒地时,脑袋跟地板相碰发出的咚的一响声,心里同时一跳。   纪若倒下时,没有讲究技巧。   她直愣愣的就倒了下去,就跟真的受了伤一样。   程荣恩眼里突然聚集起疯狂的恐惧。“澹雅!”程荣恩双膝跪在地上。近景摄像头,成功捕捉到他双膝跪地时,震起来的些许灰尘。   程荣恩的叫喊声,凄厉中有着惊恐,绝望中又多了难以置信。   这一刻,病房内的一对男女不再是演员夜君然跟纪若,而是活生生的林澹雅跟程荣恩。   程荣恩哆嗦着双手将林澹雅搂进怀里,他捂住她的心脏口,想要将那柄插在林澹雅心脏口的匕首拔出来,却又失去了力气,根本没有去握住匕首的勇气。   “澹雅…你痛不痛?你忍着,我去叫医生!”程荣恩苍白的嘴唇一个劲的哆嗦,他想要起身去叫人,“别…荣恩…”林澹雅小手指勾出他的小指头。   就像他们曾经浓情蜜意时,常做的样子。程荣恩愣住,赶紧回勾住林澹雅的小指头,他低头看着她,满脸痛苦跟恐慌。这女孩有再大的过错,她也是他深深爱着的人啊!   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自己眼前香消玉殒,他的心就跟被刀尖子反复割刻一样。   撕心裂肺,绞痛成灾。   林澹雅嘴角适时冒出丝丝缕缕的血液,她越来越涣散的眼看着程荣恩,对他说:“原来,死亡是这种滋味…”她夺走了那些人的生命,现在,终于轮到她了。   “原来…死亡的滋味是…是解脱…”她身体剧烈的抖动,生命流逝的越来越快。程荣恩摇摇头,满心痛意凝视着林澹雅的脸颊,想说点什么来分解她的痛苦,可他却失了声音。   “荣恩…我第一次觉得…这…这世界…”   “好美…”   程荣恩伸出手指,堵住林澹雅的嘴唇。他看着她,卑微祈求:   “我求求你,你不要再说了!”   “你别说了…求求你…”   他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一颗又一颗,噼里啪啦的泪珠子,让所有人动容。林澹雅当真不说话了,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程荣恩的手。   在程荣恩诧异的目光中,她牵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的匕首上。   程荣恩一愣,不解其意。   林澹雅温柔笑笑,满是爱意的眼静静看着程荣恩,那双眼里,有千万种柔情在诉说。程荣恩想明白什么来,整个人都冷了。“林澹雅,你别乱来!”他突然大吼一声,一旁看戏的人浑身一抖,都被他的气场给镇住了。   林澹雅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清澈,“荣恩,忘了我…”她说完,双手盖住程荣恩的手,那柄匕首被夜君然的手握着,由林澹雅用力,刀尖缓缓地插进她心脏更深处。   “啊!”   林澹雅痛的嘶吼,那凄惨的叫喊声,震慑住全场每一个人。   程荣恩想要收回手,可林澹雅却拽着他死死不放。   “林澹雅,你松手!”程荣恩愤怒咆哮,却是红了眼,哑了声。林澹雅最后看了一眼程荣恩,嘴角扬起满意的笑,彻底闭上眼了眼睛。   到死,她的手才舍得松开。   程荣恩看着彻底没了生命力的女子,突然嚎啕大哭。   一个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林澹雅…你好狠的心肠!”到死也不让他安生,死了也要让他在悔恨、怀念跟思念中度过一一辈子,林澹雅,你真的是狠心肠啊…   群众所扮演的女护士在这时跑进来,她见到这一幕,扯开喉咙惊叫一声,接着,涌进来更多的医护人员。   *   是你的爱,让我感受到生命的乐趣。   是你的出现,给我生命力带来骄阳。   我爱百合花,我更爱比百合花更干净正直的你。   因为私自放走我,你失去了警察的身份。做警察,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你的理想。你本该是所有罪犯的克星,可因为我,你让你的上司失望了,也让你的部下跟同事失望了。   你是我的光,而我敬仰的光,又怎能让人失望了?   我故意表演出一场被你杀死的戏码,但愿你能领功复职。   程荣恩,我祝福你警察职业道路,越走越远。惟愿,你此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如我一般让你失望的女孩。你值得更好的人温柔以待,至于我,你便忘了吧!   就当是一场荒唐梦,梦醒来,你洗把脸,打起精神,继续在惩恶扬善的路上走下去。   爱若得不到,那便用名去成全。   程荣恩,愿以我性命,终成就你一身荣耀。   ——林澹雅。   ------题外话------   很多人反映搜不到新文,在我的作者其他作品列表里是可以找到的。   喜欢新文的求个支持,么么哒~   ☆、156、都给我听好了!   导演喊了咔,纪若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夜君然还抱着她,一张俊脸挂满泪痕,显然是走进了角色了,一时难以走出来。曾有艺人太过入戏,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甚至影响到现实生活里的工作,最后还得在心理医生的开导下,才逐渐走出角色阴影里。   纪若情况没那么遭,但她也有些渺茫了。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眼里有犹豫。   倘若她真是林澹雅,她会为了程荣恩,做到这样决绝的一步吗?她眨眨眼,心里泛起了迷茫。在与顾诺贤的这段感情中,她得到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细细想来,自己似乎真没有付出过什么。   她一直处于接受的那一方,而顾诺贤,则是不断付出跟包容的那一方。   这场感情,是不公平的。   “还好吗?”夜君然放开纪若,低头看着她。   纪若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这才起身,抽出那道具匕首。两个人站起身,同时对导演跟工作人员鞠躬,并说道:“辛苦大家了!”一部电影从制作到完成,在场每一个人都出了力。   他们做主演的累,起早贪黑的工作人员也累,每天忧心不断的导演更累。   全体剧组人员也给他们两个鞠了个躬:“夜先生辛苦了,纪小姐辛苦了!”   魏然跟刘泰检查了一遍视频,确认可以过了,这才站起来,拿起喇叭吼了一嗓子:“我宣布,电影《杀了她,爱上他》正式杀青!明天起,将进入后期制作!辛亏我们的演员跟工作人员了!”   “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去聚德斋吃海底捞!”   “之前一段时间一直缺席拍摄,我很抱歉,今晚还是我请客吧!魏导,你就不要跟我争了。”夜君然鲜少参加杀青宴,但这次,是个例外。因为安怡情那件事,他连着缺席拍摄工作近半个多月,他的缺席给剧组诸多不便,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魏然没多说什么,随口就应了。   他也明白,夜君然之前缺席那么长时间,本来就容易落人话柄。今晚让他请客,也是应该的。   夜影帝请客,机会难得,大家自然都是乐意的。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轻松笑意,杀青了,终于可以彻底放心休息了。他们决定了,过了今晚的杀青宴,晚上一回家倒头先睡上几天,再接下一份工作。   *   聚德斋处于C市北城美食街,是一家中档消费水平的饮食店。   夜君然这次请客,魏然跟刘泰两个老损友连菜单也不看,特土豪的来了句:“你们菜单上有的,通通都给我们上一份!”剧组分开坐了五桌,他们一群人直接包了场。   夜君然闻言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纪若夜君然跟李兆年,还有两位导演以及编剧制片人坐在一座,其他主要几个演员坐一桌,剧组人员分别坐了三桌。海底捞上桌,菜全部摆了上来。   宴席开始没多久,就有其他演员拿着啤酒瓶上前来敬酒。   夜君然既然来了,自然是不能端着身份继续高冷。   于是,他也耐着性子陪前来敬酒的人对饮。自然,也有人找纪若敬酒,纪若看着不好相处,但人家能力身份摆在那儿,他们这些人也想着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刷刷脸,日后工作中有苦难,说不定也能得个照应。   一杯又一杯递到纪若面前,她见人夜影帝都放下身段跟他们喝起了酒,她若是不应,指不定又要被有心人看了去,然后抖到网上说她摆谱。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开始头脑还算清晰,等她一顿饭喝下来,终于出现了头重脚轻的情况。她拿起筷子,去锅里捞了一片火腿,递进嘴里,却发现是海带。   纪若摇摇头,暗想又喝大了,醉的连食物颜色都分不清了。   “今晚敞开肚皮喝,喝醉了,我叫车把你们送回去!”刘泰喝多了,就开始话唠了。魏然推了推他,刘泰一愣,接着脑袋往桌上一栽,脑门栽进油腻腻的碗里,却是张嘴打起了酣。   魏然无奈,这时就听有人说:“你们说,这次贺岁片电影上映了,能卖多少票房?”问话的,是一个工作人员。   魏然不确定说:“八字没一撇,不过应该不错。”毕竟有夜君然这票房保证,又有新起之秀纪若出演女主。夜君然保守估计应了句:“十二亿?”   商业片,看中的无非就是一个收益问题。   投资人为了收益好,一定会加大力度宣传,到时候未播先火,也不是不可能。   “不愧是夜影帝,这口气就是不一般!”一个喝得要醉不醉的男演员接了口,一群人跟着附和。这时,又有人说了句:“纪若,你跟顾总都结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票房不理想,你叫他出钱买就是了!反正你不就是攀上高枝,被他捧红的么?”这没脑子的话,出自一个还算有知名度的女演员高岚口中。   高岚此话一出,整个饭局上都安静了。   纪若摇摇头,看着那女演员,喝醉了的她,胆儿也肥了。她撇撇嘴,回了句:“他不是那种人,你别胡说。”她的先生,可不会做这种事。   那高岚也醉了,才哼哼说:“他不是那种人,怎么看上你?咱们圈子别人看着明亮光鲜,这里面有多黑暗,咱还会不清楚么?你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也教我们几招,改天咱见了个大佬,也用你那些招数,去勾搭勾搭!”   高岚一口一个勾搭,现场还没喝醉的人,已经意识到要出问题了。   夜君然并未醉,但他并不打算插手这两人的事。他饶有兴致看着纪若,见纪若脸色越来越差,心里说了句:来了来了,好戏要来了!   纪若眯眯眼睛,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提起自己桌上的啤酒瓶,轻一脚重一脚地朝旁边桌子上走去。   高岚眯眼朦胧看着她,还在一个劲的媚笑。“哟,这是要发大招了?”她已经醉的不轻了。纪若绕过桌子,走到高岚身旁,她嘿嘿一笑,右手猛地举起啤酒瓶,然后飞快拍下。   啪!   高岚脑袋开了花,血与啤酒一起往下滚。   全场人愣住,就连醉酒的刘泰都撑起了头。   他们看着纪若跟高岚,都没了声音。   刚才这事谁挑的头,他们都看在眼里。纪若身份摆在那儿,还真得罪不得。魏然拉了拉夜君然的衣袖子,问他:“让她们这么斗下去,没事?”   夜君然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漫不经心说:“没事!”夜君然说完,还掏出手机对准纪若他们录起了影像。他得让诺诺哥看看,纪若发起疯来的样子有多猖狂。   高岚被吓一跳,立刻怒骂道:“你打我!纪若,你这贱婊子敢打我?”一句贱婊子刚说出口,纪若突然一把拽起高岚的头发,把她硬生生从座位上拉扯起身。   纪若的身手虽比不上顾诺妍,但在女人里面,也算是厉害的了。   她双手按着高岚的脑袋,把她身子放倒在饭桌上,将她的头按在还在翻腾冒泡泡的海底捞上面。“我警告你,说我可以,说他,不行!”   “救命!救命!这女人疯了!”热气夹杂着辣气,熏得高岚眼睛痛。   任凭她再怎么叫喊,也没人敢上前拉她一把。   “叫,再叫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张玻尿酸打过度的脸扔进海底捞里,煮成熟肉!”她吼了一嗓子,特爷们,特豪气。高岚一愣,完全被她给镇住了。   纪若空出来一只手,她握着桌上的空啤酒瓶子,将瓶子在桌子上狠狠一磕,瓶子顿时碎成两半。一群人看着突然发狠的纪若,脸庞都抽搐不已。   这女流氓作风,是怎么入得顾诺贤的眼的?   纪若握着那半截瓶子一扫全场,冷冷的目光,还挺唬人。“我告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她像个大哥一样,一只腿抬起放桌子上,手里的瓶子指着全场人一顿转悠。   被她指到的人都缩缩脖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害怕。   “我纪若是圈内人,你们想怎么悱恻猜忌都可以!但顾诺贤不是,他是怎么样的人,轮不到你们在这诽谤乱嚷嚷。你们见过他几面?认识他吗?了解他吗?你们除了知道他姓谁名谁以外,还知道什么?屁都不知道就搁着胡乱猜测!再让我听到对他不好的话,我一瓶子把你们拍成智障!”   她看了眼掌心下的高岚,说道:“把你们通通拍成高岚一样的智障!”   高岚:“…”   纪若又是一拍瓶子,大吼一句:“都听明白没!”   一群人背脊骨一挺,知道她是喝醉了在发酒疯,便哭笑不得的齐齐应了声:“明白了!”所谓发酒疯,三分假七分真,不过是将心里藏了好久的心事,借着喝醉了的借口说了出来而已。   这番话,纪若大概早就想说了。   总有不认识顾诺贤的人,拿他们的关系做文章,纪若心里早积了口恶气。今晚喝醉了,恰好高岚又撞到了枪口,被纪若拿来开刷也是她倒霉。   纪若扔掉瓶子,提着高岚的脑袋,将她脑袋狠狠往桌子上的菜盘子一砸,直砸得高岚哇哇叫,她这才松了手。   “再让我听到你胡说,我决不轻饶你!”纪若冲高岚一瞪眼,她本就生得清冷,现在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就更骇人了。高岚哆哆嗦嗦应了个知道了,纪若这才摇摇晃晃走到自己位置上。   她淡定坐下,然后在夜君然笑眯眯的视线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肉还没吃完,她便一眯眼,倒头也栽进了菜盘子里,呼呼大睡。   一群人:“…”   干了坏事再吃片肉,吃了肉就睡觉,她还真是心大。   夜君然将视频发给顾诺贤。   顾诺贤正在家里跟顾凌墨一起看电视,收到视频短信,他看了一眼,先是一皱眉,接着又舒展开来。   这丫头…   “你早些睡,我出去一趟!”顾诺贤站起身,提起车钥匙,朝顾凌墨说。   “爹地,你要去,哪里?”顾凌墨看着顾诺贤,用小勺子舀怀中半个西瓜。“去接你妈咪回家。”顾诺贤说完,身子融于夜色里。   顾凌墨摸摸小嘴,将电视台从经济频道转到动画片,看得津津有味。   —*—   四十几分钟后,顾诺贤的身影出现在聚德斋。   他一进屋,刚还热热闹闹的饭店顿时满室噤若寒蝉。   顾诺贤漠然的视线扫了眼全场,他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惊得一群人抬不起头。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靠西侧的桌子上。那里,纪若额头搁在菜盘子里,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睡着。   夜君然朝他招招手,顾诺贤迈着稳健步子走向他们桌。   “她喝了多少?”顾诺贤试着叫醒纪若,纪若嘟哝两句,便没了反应。夜君然伸出双手,淡淡说:“十瓶。”   顾诺贤眯眯眼,对夜君然说:“她沾酒即醉,你怎么不看着她些?”纪若此人是个奇葩,她可以一口气灌二十瓶酒,但当酒瓶子离手,她必定会立马晕过去。   无论是一杯,还是一扎,只要她沾了酒,便一定会醉。   喝得多了,醉得更快。喝得少了,会延迟醉酒时间。   上次她只是喝了三杯汾酒就醉了。   十瓶…   顾诺贤不悦皱起眉,看向夜君然,目光有些冷。“你故意让她喝的?”   夜君然颇无辜耸耸肩膀,“我可没,是她自己喝的。”   顾诺贤瞪了他一眼,才单手托着纪若下巴,将她脑袋从菜盘子里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顾诺贤很耐心的用餐巾擦掉她脑门上的油水,又细心的摘取菜叶子。   对于一个爱干净的人来说,能为一个人做到如此,也是难得。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从进门就没多少表情的冷漠男人,此刻却十分有耐心的给纪若做清理,都挺惊讶的。   整理的差不多了,顾诺贤才拦腰抱起醉成一滩烂泥的纪若。他跟两位导演及制片人说了声再见,就带着纪若走了。临走前,顾诺贤又扭头看了眼高岚,目光,冷的让人心寒。   高岚一惊,僵硬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一口。   等他走了,一群人颇同情看着高岚,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女人的演艺道路,多半是被毁了。   *   纪若醉酒后,没有一点知觉,整个人晕乎乎的,连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顾诺贤将她放在车椅上,扶着她的上半身,才勉强将安全带给她系上。   “说了叫你少喝酒,你怎么就不听了?”顾诺贤摸了把她的脑袋,这才走到副驾驶上。他将敞篷放下,让新鲜空气吹进来,这才开车走人。   车子从北城开向南城,可以中途上高速路,那样可以缩短路程。顾诺贤来的时候,便是从高速路上来的。   他正准备上高速路,纪若却迷迷糊糊说了句:“水…”   顾诺贤看了眼车内,没有备用的矿泉水。不得已,他不得不走大马路,顺着堵塞的城区路回家。车子停在一家便利店前,顾诺贤迅速买了两瓶水。   他拧开盖子给纪若小口小口喝水,纪若一口气,解决掉一瓶。   她抹抹嘴,呢喃一句:“顾…顾诺贤…”   “嗯?”顾诺贤应了一声,还以为她是醒了,结果一看,纪若并没有醒。她伸出丁香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仍闭着眼睛。顾诺贤目光一暗,顺势俯下神,摄住她的唇,在她的嘴里一通横扫。直到纪若呼吸不畅了,他这才放开她。   纪若砸吧砸吧嘴,脑袋一片,又睡了过去。   顾诺贤不忍心看她点脑袋跟敲木鱼似的,便伸手将她脑袋放在自己肩上,这才开车继续前行。   结果——   刚过十几分钟,纪若又不安宁了。   “我要…”   “我要…要…”纪若迷迷糊糊说的话,顾诺贤听不清。他不得已又停下车,耳朵凑近纪若嘴唇,问道:“你要什么?”纪若安静了一会儿,又说:“要,我要…”   顾诺贤拧眉,始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纪若不说话,双腿却悄悄闭紧了,她不安动了动,清冷的眉宇也微微蹙起。顾诺贤满眼不解,他盯着纪若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要上厕所?”他很大声的问她。   纪若又是一阵没反应,就在顾诺贤准备重新启动油门离开的时候,纪若轻轻应了个:“嗯…”   顾诺贤:“…”   头大。   他扫了眼四周,没找到公共厕所,这才打开手机一搜地图,发现前方两千米处有个公共厕所。他开足马力奔向公共厕所,将车熄火,下车走到右边,将没有知觉的纪若抱下车。   站在公共厕所门口,顾诺贤犹豫了。   他是该送纪若进男厕,还是女厕?   ------题外话------   你们说,是进男厕所了,还是进女厕所?   ☆、157、都别碰我,这是我老公   顾诺贤将纪若小心放到花坛上坐下,这才一个人走进男厕。一进公厕,便有一股刺鼻的气息铺面朝顾诺贤袭来,他眉心紧拧,飞快扫了眼厕所。   此时正是夜晚九点左右,公厕里正有两个男人在小解。   无奈,他只能退出男厕所,站在女厕门口,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一个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妇人见到一个大男人守在厕所门口,夸张的叫了一声,随即惊呼大骂:“你站女厕所门口干什么?变态啊!”   妄诺爷一世英名,今日竟栽在一个大妈身上。   “那个,里面有人吗?”顾诺贤朝里面张望了两眼,又被大妈用一种你好猥琐好龌龊的眼神瞪了好几眼。“怎么,你不仅变态还是个偷窥癖?我告诉你,老娘不怕你!要想进女厕所,没门!”   大妈双手叉腰,彪悍的让顾诺贤头疼。   “不是,是我爱人她喝醉了,急需小解。我就想问问里面有没有人。”顾诺贤忍着想要一拳把妇人打爆的冲动,耐心解说。闻言,妇人脸上的怒气散了些,她瞅瞅顾诺贤身后,果真见到了倒在花坛上呼呼大睡的纪若。   妇人回头看了一眼,才说:“还有一个人,你等会儿,我去叫她快些!”大妈又看了眼顾诺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顾诺贤礼貌点点头,才走到花坛处,将纪若扶起来走向女厕。   不一会儿,妇人跟一个年轻少女走出厕所,临行前还挺有礼貌问了句:“需要我们帮你在外面守着么?”   顾诺贤看了眼醉成一滩烂泥的纪若,才不好意思对大妈说:“那就麻烦您二位了。”   被一个大帅哥用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着,两个女性都挺不好意思。大妈甩甩手,靠着公共厕所墙壁站着,守着不让其他女性进去。   “诶,英子,这男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啊?”大妈女儿叫英子,正是跟她一起如厕的的年轻少女。少女是个追星狂人,家里大大小小的海报贴了一墙。   当妈的在女儿的耳濡目染下,对娱乐圈的人多少也有些认知。   少女一愣,想了想,突然惊呼一声,“妈,这男人不就是菲乐杂志有一期的封面人物?跟纪若一起上的封面…”少女嘴巴一张,满脸惊讶,“天,该不会是顾诺贤?”   “顾诺贤是谁?”大妈朝厕所里望了眼,对这名字不太熟悉。   “妈啊,就是纪若的老公,雅诺娱乐的老总!”少女激动地脸颊都红了。   大妈一愣,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印象了。   想到自己刚才骂他是变态,这…大妈局促地搓搓手,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若是那个顾诺贤,那他口中的爱人不就是…?”大妈眼珠子一转,心说上个厕所也能遇到明星,这运气还真是好。少女眯眯眼,接着一拍手,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这可不行,我得守着等他们出来索要签名。”   —*—   顾诺贤让纪若上半身靠着自己,他弯着腰替她解开裤子拉链。   纪若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总是往地下滑,顾诺贤花了接近半分钟时间,才替她解开裤子拉链。“好了。”顾诺贤如重释负松了口气。纪若迷糊嗯了一声,双腿分开,就准备解决生理问题。   顾诺贤脸都黑了。   “纪若!你敢站着尿,信不信我回去抽你!”他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人喝醉酒怎么这么呆?纪若被他吼了一嗓子,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她眯着眼睛看顾诺贤,撒娇似的说:“那你帮我上,好不好?”她朦胧迷离的眼,望进顾诺贤的眼里,叫他哭笑不得。   顾诺贤:“…”   “帮你上个头!”他第一次对纪若爆了粗口。   “嘿嘿…”纪若咧咧嘴,笑的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顾诺贤忍不住再次吼了句:“收起你傻逼兮兮的笑容。”她笑的没心没肺,他都不好意思骂她了。纪若果然收起了笑容,却还是没有上厕所要蹲下的意识。   无奈之下,顾诺贤只好扶着她的肩膀,强行将她身子往下按。   “双腿分开!”他命令。   怀中人意识朦胧,双腿不听使唤,没有动静。   “我算是败给你了!”顾诺贤只好自己用手分开纪若的双腿,他小心将她臀部对准便池,这才说:“好了,你可以上厕所了。”纪若唔了一声,然后顾诺贤就听见她特流氓的吹了一声口哨。   “咻—嘘!”   她吹了口哨,就没了动静。   顾诺贤竖起耳朵,没听到动静,才问她:“你不是要上厕所吗?怎么不上了?”   纪若可怜兮兮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活像某种动物。“顾诺贤…”她声音不再是清冷的,而是那种软绵绵的,就像是个孩子。   “我在呢!”他拍她的脑袋,等待纪若继续说话。   纪若一耸肩,朝他说:“怎么办?我尿不出来…”   顾诺贤:“!”   “你玩我是吧!”他真想敲开纪若的脑袋看看,她脑袋瓜子里究竟装的是些什么东西。纪若无辜瘪瘪嘴,她是真的尿不出来嘛…   “哎!”   顾诺贤认命了。别提他的心有多累了。   他又将纪若扶起来,帮她扣好裤腰扣子,提上拉链,才推开门带她出去。临走时,顾诺贤洗了足足半分钟的手,心里这才好受些。   他抱着纪若刚走出厕所,就被那对母女给拦阻了。   “顾…顾先生,麻烦您给我签个名,好吗?”少女小心翼翼说,目光却一个劲的往他怀里呼呼大睡的纪若看,“哇,这是我偶像耶!”少女见到了偶像,直接忽视了顾诺贤那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少女崇拜看着纪若,像个花痴。“我们阿若,真的好好看,连喝醉了都这么萌!”纪若冷的一本正经,被骑士们爱称为高冷萌王。   虽然她本人并不萌。   顾诺贤扫了眼纪若,他是真没看出来这醉鬼哪点看上去萌。   “抱歉,她醉了,不能签名。”   “那…那能拍个照吗?”少女做捧心状。顾诺贤本来是准备拒绝的,可他眼珠子已转,想到方才自己被纪若戏耍的窝囊事,便大方的点了点。   “行!但怎么拍,你得听我的。”   “好!”   只要能跟纪若拍张照,怎么拍都行!   —*—   顾诺贤回到家,顾凌墨已经回房睡下了。   他将纪若剥光衣服放进浴缸里,又脱下自己的衣服,跟她挤在同一个浴缸。将香皂涂满两个人的全身,洗了一遍,仍觉得浑身上下还有公厕那股臭味。   顾诺贤又将洗澡水放了,重新放了干净水,往水里洒了好些香精,这才舒了口气。   纪若被他抱在怀里,身体软的像一条无骨泥鳅。   顾诺贤盯着她酡红的脸颊看了几秒,身体里的怒火逐渐消去,可节节攀升的情欲,却放肆的冒了出来。   他扶着纪若的腰,温柔地跟她合为一体。   夜,不过刚落下。   *   次日,纪若醒来,头疼欲裂,腰部也是一阵酸痛,浑身还光溜溜的。   她赤脚下床踩在地毯上,撑了个懒腰,忍不住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她浑身怎么酸疼的像是被人拆了重新组装过一样。还有,她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纪若赶紧穿了衣服下楼,顾诺贤跟顾凌墨父子俩并排站在院子里。一个在蹲马步,一个在做俯卧撑。纪若捧着管家奉上的醒酒茶小口小口的喝,她靠着大门,看着父子俩人,心里略微柔和。   “妈咪,早安。”顾凌墨余光扫到纪若,乖巧的唤了声。   “墨墨早安。”   顾诺贤也扭头看了眼纪若,见她气色还算红润,身体应该没大碍,这才放心继续做俯卧撑。   顾凌墨看向爹地,问他:“爹地,我可以,不蹲马步了么?我两只腿,都在抖,再蹲,我就要…”他话刚说完,突然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噗呲!”   纪若很不厚道的笑了。   顾诺贤没有说话,嘴角也牵起了笑容。   “就你这点出息,以后给你哥哥提鞋子的资格都没有!”顾诺贤做完最后一百个俯卧撑站起身来,他一把拎起顾凌墨,眼神别提多鄙夷。   顾凌墨小身板被顾诺贤提在手里,就跟一小鸡仔似的。   他撇撇嘴,突然来了句:“哥哥厉害,我不跟他争。”   顾诺贤意外看了她一眼,问他:“哥哥以后要继承我的事业,你呢?你现在不好好训练,以后是准备去草原上捡牛粪吃吗?”小家伙来家里这么久了,总被顾诺贤鄙视嫌弃,现在即便不理解顾诺贤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猜出不是好话。   顾凌墨往地上一座,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空上洁白的云朵,一脸向往地说:“我以后,要当一名厨师!”   “噗!”   顾诺贤一毛巾砸他脸上。   “出息!”他顾诺贤的孩子,竟然梦想去当厨师…   这天差地别的设定,诺爷表示接受不了。   果然是个没志气的。   他哥哥长大了杀人,顾凌墨估计要去杀猪。   纪若没有取笑顾凌墨,梦想无大小之分,认真去做,并实现它,就是好样的。纪若端着茶杯挨着阶梯坐下,一只手搂住顾凌墨的肩膀,她问他:“墨墨为什么想当厨师啊?可以跟妈咪说说么?”   顾凌墨眨眨眼睛,一脸天真。   “每次妈咪,吃爹地,做的饭,都能吃,好多好多的!”   顾诺贤跟纪若同时挑眉,不知道这跟他要做厨师有什么关联。   顾凌墨垂下头,很不好意思说:“墨墨知道,墨墨笨,干不了大事。墨墨想,当厨师,以后要做,很好吃好很吃的菜,给妈咪…”顾凌墨小心翼翼瞅了眼顾诺贤,才继续说:“还有爹地,以及哥哥,吃。”   他表达的很吃力,但纪若却听懂了。   小孩子不傻,他知道自己没有顾唯寻厉害,做不出一番大事业,就想着尽自己所能,为这个家,为他所在乎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妈咪吃爹地做的饭,因为好吃,所以能吃很多。所以他以后也要做,很好吃很好吃的饭菜,也让爹地妈咪跟哥哥,吃很多碗很多碗。   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平凡的,却是真心实在的。   顾诺贤沉默了,他收起眼里的鄙夷,不再嘲笑孩子心里的小梦想。   …   中午顾诺贤亲自下厨,破天荒的,他在厨房里放了一把椅子。将顾凌墨放在椅子上,顾诺贤让他在一旁观摩自己做饭的全过程。   纪若坐在沙发上,偶尔抬头看一眼厨房,心里溢出满满的感动。   —*—   吃完饭,纪若又准备去睡觉,这时洛彤却打电话来,要她登录微博。纪若问何事,洛彤只是一个劲的狂笑,并不告诉她具体除了什么事。   满心疑惑打开微博,纪若看到很多人在艾特她。   洛彤:请大家无视这范二癌晚期的孩子,我不认识她。洛彤在动态后面艾特了她。   夜君然:不得不说,阿若你让我大开眼睛。   林翡彤:卧槽,这是纪若?我的天,我高冷萌王果然萌!萌王,拜托你放开那棵树,朝我来!   纪若一头雾水,她退出私信页面,打开搜索页,按下纪若二字,下面出来一长串纪若所熟悉的热搜字眼。但是今天,搜索栏下面多了一排内容:   纪若抱树喊老公。   ?   纪若手一抖,打开了那条微博热搜。   这一看,差点黑了脸。   所谓的‘纪若抱树喊老公’,是一段视频。视频显然是在夜晚拍摄的,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的纪若抱着一棵大树,怎么也不放手。   视频里还有一个被打了马赛克的男人一直在拉她,还温声温语哄她说:“若若乖,我们回去,别闹了。”   纪若一把挥开男人的手,还吼了句:“这是我老公,谁都别碰他!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男人又说:“乖,老公在这,老公知道你爱我,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若又哭又闹:“看就看!我有老公还不能给他们看?我老公上得厨房下得厅堂,能赚钱会养家,让他们看个够!”纪若闹完,又抱着树干,一会儿叫老公,一会儿叫顾诺贤。   看得人哭笑不得。   作为当事人,看完这段视频,纪若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纪若仰头靠着床头,心拔凉拔凉的,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正在楼上书房办公的顾诺贤破天荒的发了一条微博,他说:   抱歉,家教不严,让大家看了场笑话。都散了吧,我以后会看住她,保证不会让她再抱树喊老公。他还在后面艾特了纪若,并写道:纪小姐,老公就在这儿,你是要那棵树,还是要我?   纪若:“…”   这段视频在网上彻底传开了,除了高冷萌王的称号外,纪若又得了一新称呼——   抱树狂魔。   …   纪若将自己缩在房间一整个下午。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记得。   酒果然是个害人的东西。   去年她曾因为喝多了,说顾诺贤那方面不行,结果被顾诺贤一脚踹下车子。昨晚喝多了,竟敢出这等厚颜无耻,丢人现眼的傻逼事,她无言以对江东父老。   五点多的时候,纪若再登微博,发现自己粉丝在一个下午的时间,由一千六百万,飞快上窜到两千一百多万。   而顾诺贤的微博,也增长了两百多万粉丝。   到现在,顾诺贤的总粉丝数已经达到八百万。   “妈咪,吃饭了。”   顾凌墨站在房门口,被他爹地怂恿上楼来叫纪若下去吃晚饭。   纪若摇摇头,扔掉手机,去浴室洗了把脸,才打开门,跟顾凌墨一起下楼。顾凌墨牵着纪若的手,煞有其事的安慰她说:“妈咪,没事,你不要想不开。”   纪若一愣,问他:“什么想不开?”   “视频啊。”顾凌墨眨眨眼睛,随口应道。   “你怎么知道那视频的?”纪若纳闷了,难道现在四五岁大的孩子也开始上网了?顾凌墨说:“哦,是爹地给我看的。”他说完,又想起来一事,又说:“爹地还把视频,发给爷爷奶奶,看了。”   纪若双腿一软,差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小心点,下楼的时候别走神,摔坏了可怎么办。”顾诺贤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扶住了纪若的腰。纪若抬头看他,气得嘴唇直哆嗦。“你说,昨晚那视频是不是你拍的?”   顾诺贤薄唇紧珉在一起,他摇摇头,还有模有样的责备她说:“若若,你冤枉我。”   纪若差点一口老血吐他脸上。   好一演技帝!   “昨晚是你接我回来的,视频上那人也是你,你别以为打了马赛克我就认不出来你!顾诺贤,我有得罪你吗?”纪若总觉得昨晚发生了某些她记不清的画面,不然一直将她当宝贝捧着的男人,怎么会整出这么一场戏。   顾诺贤朝她咧咧嘴,笑的十分顽劣。   “若若啊,还记得有一个晚上,你拍视频威胁我那事么?”他轻飘飘的说,又一阵风下了楼。   纪若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一阵,然后她一转身,风风火火跑上了楼。顾凌墨站在楼梯上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跑上楼。   …   晚饭时间。   “顾凌墨,你妈咪了?”顾诺贤看着对面空位,有些诧异。他明明见纪若下楼了的,怎么不见人?   顾凌墨舀了勺鸡蛋羹,头也不抬说:“妈咪在房间。”   “在房间做什么?”   “不知道,哦对了!”顾凌墨摸摸小嘴,看着顾诺贤,问了句:“爹地,原来你喜欢,穿红裙子啊!我看见电脑里,有你穿红裙子,的照片哦…”   爹地,原来你喜欢穿红裙子啊!   顾诺贤脑子里,一直在回放这句话…   脸色一变,顾诺贤突然扔掉筷子,跟疯了似的跑上楼。   顾凌墨一惊,然后他看看楼上,又看看碗里的鸡蛋羹,最后,还是选择默默吃饭。   ------题外话------   谁都不许笑。   谁笑枪毙谁。   我先去笑会儿…。   ☆、158、爹地,你为什么欺负妈咪   某个聊天软件好友群里,纪若一等人正在进行一场邪恶的对话——   流月波:卧槽,这是顾总?   洛彤:天啊,顾总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   夜君然:显然他穿的是一条性感的红色长裙,鉴定完毕,这是个性感的boy。纪若,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发到微博么?   纪若:可以啊!打上马赛克就可以。   纪若坐在电脑前,笑的十分邪恶。   得到纪若的允诺,夜君然将顾诺贤的脸上打了一个草莓形状的马赛克,便立马上传到微信。洛彤流月波等人纷纷转载并留言调侃询问这是哪一位美男。   纪若笑着登录微博,迅速转载。   纪姑娘姓纪:是某位G姓的先生。//流月波:这是哪位美人啊?我看着怎么像是个男的啊!//洛彤:哇喔,红衣美女耶,性感到让人喷鼻血!//夜夜怡情:来来来,大家都来围观,有人能猜出这是谁么?   纪若转载微博,并隐约指出这是一位G姓先生,立刻就有敏感激灵的粉丝猜到她口中G姓先生,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顾诺贤。不少人拿走图片并发了微博,纷纷艾特顾诺贤。   顾诺贤一脚踹开小书房的门,他疾步跑到纪若身前,双手猛地一拍书桌。“纪若!你在做什么?”   纪若扬起小脸,对他绽开一个我很无辜的笑容。“抱歉哦,手抖,不小心将你穿裙子的照片发了出去。”纪若笑得人畜无害,顾诺贤瞪着她,正准备说点什么,手机微博后台却一个劲地响个不听。   他心里顿感不妙。   顾诺贤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这一看,整个人顿时充满戾气。他一把扔掉手机,弯下腰,手指勾起纪若的下巴。顾诺贤睨着纪若,轻轻地说:“若若,你太放肆了。”他的声音,又邪又冷,还有一股子威胁之意。   纪若眯眯眼,顿时觉得不妙。   她往沙发上一缩,想要逃跑。   她刚起身,顾诺贤突然扑了上来,拽住她的双腿。   嘶~嘶~   布料破碎的声音,在小书房里回荡。   衣裙被扯破,纪若死死挣扎想要逃出顾诺贤的魔掌。顾诺贤双手一扯,身上宽松的休闲衫顿时被他自己脱下,他赤身裸体,将纪若完全霸占在自己身下。   纪若还要挣扎,顾诺贤突然伸出左手捂住她的嘴,恶狠狠说:“若若,乖点,你越是反抗,我就越加不会放过你。”顾诺贤说完这话,铺天盖地的吻朝纪若迎去。   纪若意思意思挣扎一番,便彻底安静下来。   顾诺贤裤子褪到膝盖,正欲提枪上马,这时,小书房的门被从外推开。   “爹地,妈咪,饭都冷了…”顾凌墨见到椅子上的场景,小眼睛顿时怒瞪睁圆。“爹地,你在做什么?”顾凌墨肉嘟嘟的小手捂住嘴,难以置信。   “爹地,你为什么要欺负妈咪啊?”   顾凌墨看到了什么?   他看见他的爹地没穿衣服,裤子也褪到膝盖上了,正压在他妈咪身上。   妈咪红着一张脸,是被爹地欺负了吗?   天真无邪的顾凌墨将小手送进嘴里,犹犹豫豫问了句:“妈咪,你…你需要我…帮忙吗?”他小身板一挺,打算找根棍子英勇救妈咪。   纪若羞的脸红如葡萄。她将脸缩在顾诺贤怀里,默默念了句:没脸见人了。   顾诺贤沉着脸看着顾凌墨,奈何顾凌墨太傻,始终不明白爹地为何突然发脾气,要欺负妈咪。“顾凌墨,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圆润的滚出去!”   他指着门,侧着上半身怒吼。   顾凌墨小身板一僵,他犹豫了几秒,特没骨气的怂了。“妈咪,抱歉,我也想,救你…”顾凌墨瘪瘪嘴,突然哭了,“哇!对不起妈咪,我…我怕爹地…打我!我现在,打不过他!我…我先走了!”顾凌墨夺门奔下楼,一边跑,一边哇哇叫。   “小二少爷这是咋了?”   管家看到顾凌墨哭泣着跑下楼,赶忙把他搂在怀中,爱怜的问他。   顾凌墨一抹泪花儿,抽抽鼻子,哭哭啼啼说:“爹地脱了裤子…打我妈咪…”他又抹了把脸,“可是我…我还太小,打不过爹地…”他哭得特别伤心。   “我不能救,不能救妈咪,我好伤心哦!”顾凌墨说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屋子佣人跟管家,全都张大了嘴,囧了。   “小二少爷,别哭了,少爷那不是在欺负夫人。”管家红着一张老脸安慰他。   顾凌墨扬起可爱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管家,你别骗我了…我都看到了…妈咪疼的脸都…都红了!”他爬上沙发,抱着小抱枕,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一群人:“…”   “我…我真不是个男子汉!”顾凌墨抱着抱着在沙发上滚来滚去的哭,一群人看着他,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到的那一幕。   —*—   “妈的,小兔崽子!”顾诺贤将门锁了,这才骂骂咧咧走回书桌后面。   纪若理了理破碎的裙摆,讨好说:“都被打乱了,不来了,行么?”   顾诺贤皱眉看着她,眼里尚还存有几丝怒火。“你说行么?”他恶劣的语气,足以表明他此刻心里有多少怒火。纪若缩缩脖子,认命的接受来自顾总的惩罚。   …   直到夜晚九点多,两人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下楼。   厨子将饭菜全部热了一遍,纪若默默吃了两碗,然后在顾诺贤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直奔上楼,进了顾凌墨房间。顾凌墨小身板蜷缩在床上,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   “墨墨,睡了吗?”   纪若靠着床边坐下,轻轻问。   床上小人耸耸肩膀,没有吱声。   纪若哭笑不得,她小心的将顾凌墨搂到怀里,拍拍他的肩膀,耐心问道:“墨墨,可以告诉妈咪,你为什么哭吗?”顾凌墨小手死死拽着纪若的双臂,他很小声的说:“妈咪有难,墨墨胆小,打不过爹地,丢下妈咪,自己跑了。我…我对不起妈咪!”妈咪这么爱他,他却在妈咪有难时弃她于不顾。   小男子汉心里,生出一颗愧疚的刺。   纪若听到他这一番解释,半天没了言语。   “墨墨,其实…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并不是爹地在打妈咪。”   “妈咪,我都看见了,你不用…骗我。”顾凌墨固执的认为所有人都是在骗他。纪若头大,她斟酌小片刻,组织好语言,才说道:“爹地那是在…爱妈咪。”   “明明是,在,欺负你…”   纪若:“…”   “墨墨,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好了你别想了,现在快睡觉,过段时间妈咪跟爹地带你出国去玩,好不好?”一听到可以出国,顾凌墨顿时忘了今晚这事。   他猛地从纪若怀里起身,兴奋的在床上跳了跳,才蹦下床。   “你做什么去啊?”纪若跟着站起身,好笑看着他。   顾凌墨冲她做了个鬼脸,说道:“我给哥哥打电话,跟他说,我要出国去玩。”顾凌墨说完,拿起座机,按出几个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字眼。   “那行,你早些睡,妈咪回房去了。”   “好。”   —*—   一个铁笼里,顾唯寻手握刺刀,他的面前,站着一只浑身是血的狮子。   狮子脖子上有一个血洞,鲜血噗噗的往外冒,一地沙子,全被沾染成红色。顾唯寻手臂一震发麻,他的情况也很不好,脸上挂了彩,后背也被狮子的利爪抓出两条深痕。   正往外冒着血。   雷鹰双手环胸靠在铁笼外的摩托车上,莫沫手里拿着一柄机枪,目不转睛看着铁笼里的孩子跟狮子。   “雷鹰,这样对一个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身为女性,莫沫总比雷鹰要心慈一些。雷鹰剥了瓣橘子递到莫沫嘴边,莫沫顺势吞下,目光依旧专注看着铁笼里的战况。   “不残忍,等他以后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战役,还能活着回到家的时候,他就会感激我的。”雷鹰拍拍手,吼了一嗓子:“都半个小时过去了,顾唯寻,你是垃圾吗?”   “区区一只狮子都杀不死,你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你自己是一个废物的事实吗?”   顾唯寻嘴角一抽,心里将雷鹰正面背面骂了十八遍。   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狮子,顾唯寻不敢有一点分心。狮子仍有最后一口气,它没倒下,就不会放弃。一人一畜生,都在寻找最佳的出手机会,谁也不肯认死认栽。   空气中漫开静谧危险的因子。   顾唯寻将刺刀反复在手中转了两圈,然后,他一脚踢在铁笼上,小小的身板凌空跳起。身子带着呼啸声,跳向高空。狮子意识到不对劲,身子一抖,一身皮毛跟着抖动。   狮子也跳起来想要对付他。   顾唯寻一眯眼,单手握住上空的铁杆。他一挺腰身,双脚勾住铁杆,上半身倒悬着。眼见狮子的血盆大口就要咬断他的脖子,雷鹰跟莫沫身形同时一僵,雷鹰手伸手腰后,摸到了手枪。   他嘴上说的再无情,却是不敢真的让顾唯寻丢命。   顾唯寻眼神一狠,他举起右手,于此同时伸出左手。左手被狮子一口咬住,顾唯寻举起的右手在此时狠狠刺下。   噗!   刺刀再一次插进狮子身体内,这一次,却是刺穿了狮子的一只眼睛。   “吼!”   狮子一声声嘶吼,嘶声力竭的声音里,有饱含的痛苦。   狮子松开嘴,轰然倒下。   顾唯寻一甩被咬的左手,勾住铁杆的双腿松开,他跳下,稳稳站在狮子旁边。顾唯寻目光染上血红色,他再次举起刺刀,对着还在做垂死挣扎的狮子的脖子切下。   一刀,又狠又快,直接将狮子的头斩断。   血水,像泉水一样往外喷涌。   顾唯寻提着狮子脑袋,朝雷鹰竖起中指。“我赢了!”顾唯寻小脸始终桀骜,带着飞扬跟不服气。   雷鹰挑挑眉,不语。   “啪—啪—啪!”   莫沫忍不住鼓掌。“干得不错!”   顾唯寻轻轻哼,扔掉狮子头走出铁笼。他回了营帐,来不及洗澡换衣服,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顾凌墨的电话,顾唯寻再疲惫,也会在第一时间接起。   “墨墨,这么晚了还没睡?”此时是非洲的中午,C国正是夜晚十点。   顾凌墨一阵轻笑,得意洋洋对他说:“哥哥,妈咪说,过段时间,要带我出国去玩!”   顾唯寻眼神一松,“那是好事。”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凌墨小手拽着衣角,声音诺诺问。顾唯寻将手机放在耳旁跟肩膀之间,他用右手费力给左手手臂做包扎,力不从心回了句:“还有一年零七个月!”   “那…那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去玩了。”顾凌墨挺失望的,一家出行,没有哥哥,也是一种遗憾。“墨墨乖,哥哥要睡了,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玩。”   顾凌墨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拜拜…”他挂掉电话,爬上床,却失眠了。   顾唯寻将伤口包扎的死死的,他这才扬起一张苍白的脸看帐篷天花板。   “顾唯寻,坚持就是胜利!”   ☆、159、风景虽美,却美不过你   十月五号,纪若开始出差去全国好几个一线大城市宣传电影《恶俗姐弟》。姬玄煜承特意从美国赶了回来,一同前来的,还有籁嫦曦。   在这段时间内,籁嫦曦始终陪在姬玄煜承身边,她每天都能做出许多好吃的东西,连带着纪若也有了口福。   十月十八号,电影正式上映。   纪若现身电影首映礼,一同出席的还有打扮低调的顾诺贤。   顾诺贤坐在台下,目光宠溺看着高台上跟主持人谈笑风生的纪若,整个人眼里都装不下其他任何人。籁嫦曦坐在他身边,轻声说:“我们若若,最近有恢复记忆的征兆吗?”   顾诺贤眼里的温柔目光一僵。他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移开高台上一袭蓝色长裙的纪若。   “这个急不得,顺其自然吧。”   籁嫦曦点点头,才叹道:“这次全国宣传会,难得跟若若一起生活了半个月,却还是,”籁嫦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落寞说:“还是觉得好短暂。”   “虽说看到她幸福,我跟御也安心,但我们做父母的始终是贪心的。”籁嫦曦看着高台上一对儿女,心里奢望的祈求他们一家四口能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籁姨。”   “嗯?”   “相信她,她会想起来的。”顾诺贤就是笃定,他的若若迟早会记起她真正的家人。那段过去对她来说或许太遥远,但终归是她的一部分,她那样的人,是不甘心记忆中一直空白的。   籁嫦曦闻言没有说什么,看着一颦一笑都跟她爹地酷似三分的纪若,籁嫦曦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相信纪若。   《恶俗姐弟》是一部小成本的商业片,在剧情方面并不出色,但演员的演技,以及后期剪辑配乐方面都挺出色。尤其是林翡彤演唱的主题曲《放爱》,更是获得所有人称赞。   当然,给人影响最深的还是万诗琪将自己肾换给万小套的那一幕,两张手术床,一颗肾,拯救了垂死的一个孩子。明明他们是欢喜冤家,却在最后那一刻,臣服在爱的脚下。   影片反映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人骂它是圈钱的。   顾诺贤回到家,将夕阳下纪若跳下海,救出万小套的那一幕截屏设置成电脑屏幕。   他总觉得夕阳下的纪若,美的不可思议。   “妈咪,爷爷奶奶来了。”   顾凌墨捧着一个飞机模型跑上楼,推开纪若的房门。正在收拾行李的纪若闻言抬起头来,她诧异问了句:“爷爷奶奶?”   “嗯!好漂亮的奶奶。”   纪若忍不住笑,“那爷爷不好看吗?”   顾凌墨手指摸了摸飞机模型,才嘟嘴说:“爷爷,也很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不爱笑,看着吓人。”顾凌墨很小声的说,仿佛是担心被人听见了一样。纪若将箱子盖子合上,才走到顾凌墨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下楼去。   苏希跟顾先生坐在沙发上,管家恭敬在一旁,一屋子佣人都乖乖站成一排,特别的安静。   听到脚步声,夫妇俩同时转过身。   “妈咪,爹地,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叫佣人们准备准备。”纪若放下顾凌墨,才走到苏希对面坐下。“妈咪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叫管家先做。”   “你们还没吃饭?”苏希一挑眉。   “嗯,顾诺贤还有点事务没处理完,他说要回来吃午饭,下午我们再一起去机场。”纪若见顾探茶杯里茶水干了,才弯身给顾探倒了杯茶。   顾探挑挑眉,很赏她面子喝了一口。   “我们吃过饭了,这不是听说你们要去澳大利亚旅行蜜月么?我跟阿探也没事,就过来看看。”苏希从地上提起一个盒子递到纪若面前,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蜜月礼物。”   苏希拍拍盒子,笑的有些…邪恶。   纪若一愣,正欲打开盒子,苏希赶忙咳嗽一声。   纪若眯眯眼,看了眼苏希。苏希掩嘴说:“等我们走了,你拿回房间再慢慢看。”她特意将房间两个字咬的很重,纪若皱眉想了想,耳垂突然露出绯红之色。   …   “小子,过来。”   顾探放下茶杯,朝顾凌墨招招手。   正在一旁玩的顾凌墨听到顾探这话,后背一僵。他肉嘟嘟的小身板爬上沙发,坐到顾探身边,好奇看着顾探。顾探被他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觉得有些好玩。   “看什么?”顾探佯装冷漠问。苏希觉得好笑,也侧着身子看她这小孙子。这小孙子虽然呆了点,但还算可爱。顾家人全是些高智商,添了个呆子,生活倒也多了些乐趣。   顾凌墨眼珠子转了转,他放下苏希送给他的飞机模型,天真问:“你真是我,爹地的,爹地吗?”   顾探一挑眉,反问一句:“我若不是他爹地,你爹地现在估计已经被我弄死了。”顾诺贤若不是他的亲儿子,他早在他小时候掐死他了。   顾凌墨眯眯眼,不理解这话。“爷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探有些无奈,跟呆子讲话果然需要耐心。   “是,我是你爹地的亲爹地。”顾探一拍他脑瓜子,问他:“怎么了?”   顾凌墨摇摇头,嘟哝说:“爹地看着可怕,你也可怕。”他看了眼美丽温柔的苏希,又说:“奶奶跟妈咪,不可怕。”   苏希一笑,她身子从顾探身前横过去,将顾凌墨抱了起来,她让顾凌墨坐她跟顾探中间,问他:“墨墨,那你说说,你是喜欢爷爷多些,还是喜欢奶奶多些?”   纪若闻言也在此时看向顾凌墨,顾探也低垂着眸,不动声色看他。   顾凌墨很认真的思考了几秒,才说:“我喜欢奶奶。”   “乖孙子!”苏希低头亲了口顾凌墨的脸颊,又问:“为什么喜欢奶奶?”   顾凌墨咧咧嘴,笑的像个傻子。“因为奶奶,长得漂亮。”   “哈哈哈!”苏希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顾凌墨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又跳下沙发去玩玩具去了。苏希瞅了眼纪若,调侃一句:“你们养的这孩子啊,有一个大大的优点。”   纪若挑眉,就听苏希说:“眼见力好!”这么小,就知道该讨好谁,这长大了还得了。   顾探也在此时补了句:“长大了还是个调情哄人的高手。”   纪若囧。   没一会儿,顾诺贤回来了,苏希夫妇又坐了一会儿,才告辞回家。   吃过饭,纪若捧着苏希给的礼物上楼。   她打开,扫了眼盒子里的一堆东西,顿时脸红心跳。   “在看什么?”   顾诺贤扯开领带走进房间,他便解开衬衫扣子,好奇看了眼纪若。纪若赶紧将盒子盖上,才故作轻松说了一句:“没什么,就一些内衣什么的,我打好包放行李箱。”   “哦…”   顾诺贤没有起疑,他彻底脱了个精光,进了浴室。   下午三点,顾家三人从家里一同出发去机场。顾凌墨今天打扮的十分潮酷。蓝色帆布帽,白色的T恤外面罩着一件卡其色修身外套,下体是一条浅绿色休闲裤,脚踩一双白色休闲鞋。   个头虽小,站在机场却也是吸睛的小正太。如今是十月天,他穿成这样,既不是风度也不失温度。   顾诺贤戴了副墨镜,白色衬衫外是一件黑色长及脚踝的大衣,他左手抱着顾凌墨,右手拖着行李箱,脚步如风,丝毫不显疲惫。纪若也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她拎着一只包走在顾诺贤身旁,一家三口打扮的潮流又时尚,却都低着头。   来往路人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他们有些眼熟,隔得远,一时半会儿也看不透他们是何许人也。   走到候机厅,纪若才见到等候在此的宋御。   “宋助理也跟我们一起去?”   顾诺贤嗯了一声,没有做多解释。   跟着同行的,何止宋御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DS精英保镖,顾诺贤出行,可是大事。他的每一次出行身后都带着保镖,这些,纪若只是没察觉到罢了。   一群四人登机,宋御跟顾凌墨坐一起。   纪若跟顾诺贤一起。   顾凌墨第一次坐飞机,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一直跟宋御问东问西,也是苦了宋御。宋御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日被一个小孩子追着问这问那,他不回答吧,又担心诺爷嫌他办事不周。   答应吧,他又实在是觉得烦。   “诶,宋叔叔,你说这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啊?”顾凌墨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饼干,喝着飞机上准备的橙汁,腮帮子鼓鼓的。宋御眉心一拧,他将顾凌墨抱在怀里,说道:“你看到窗外了吗?”   顾凌墨点头,又拿了块饼干。   “我告诉你,一直叽叽喳喳的孩子,会被飞机甩出去。到时候,你会从一万米的高空中砸下去。啪!”宋御将顾凌墨往前一推,语气恶狠狠。“然后你就会被摔成一滩烂泥。”   顾凌墨一惊,一口饼干哽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那…那我话多么?”顾凌墨小心翼翼问道,生怕自己话多了,会掉下去。   宋御赏了他一个,说的就是你的眼神。   顾凌墨费力吞下那口饼干,他这才从宋御身上爬下去,然后乖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绑好安全带,再也不说一句话。过了几个小时,纪若去上厕所回来,关心问他一句:“墨墨你要上厕所吗?”   顾凌墨睁着一双眼看她,沉默摇头。   纪若一愣,“你不想上厕所?”   顾凌墨又点头。   “那你饿吗?饿的话妈咪给你拿吃的。”   顾凌墨点点头。   纪若疑惑回了座位,拿了一份早先准备好的儿童餐,心里还纳闷的想,这话唠小子今天怎么安静?难道是晕机?   —*—   坏蛋集中营。   裴任荣:夜生活多姿多彩,我已吃饱喝足,美人在怀,人生足矣。   G天使:你刚不还说饿吗?   裴任荣:吃了你,瞬间饱了。   G天使:可我饿了。   裴任荣:等着,我叫人给你做夜宵!   G天使:好。   老子天下第一帅:OMG!有人深夜在群里秀恩爱!快来人看看,不能我一个人眼瞎。   安德烈艾特了全群人,结果上线来的,只有徐漠安一个人。   老子天下第一人:徐老大,你那里该吃午饭了吧?   徐老大:…正在吃。   老子天下第一帅:吃的什么美味?   徐老大:牛排。   G天使:意大利面。   裴任荣:吉赛尔。   老子天下第一帅:虐狗的滚开!   徐漠安:楼上+1。   裴任荣:别羡慕嫉妒,有种你也去找一个。   老子天下第一帅:找不到!注定孤独终老。   徐漠安:能耐!   裴任荣:话说,徐老大,怎么不见你家小御上线?   G天使:Eric也不见上线。   徐漠安放下叉子,喝了口酒,才飞快打下几个字。   徐老大:大概在忙?   老子天下第一帅:狗屁!小御跟Eric今天出发去澳大利亚了,这会儿应该正在飞机上。   徐漠安见到安德烈说的这条信息一愣,去澳大利亚?   裴任荣:记得了,上次似乎听Eric说要去补蜜月假期。话说,徐老大,小御没告诉你这事?   徐老大:…   徐老大:他去哪儿必须告诉我?   老子天下第一帅:哟呵!我仿佛间嗅到一股酸臭味。   徐老大:我还有事,先下了!   徐漠安退出聊天界面,他看着身下的食物,顿时没了口味。   “艾拉,查一下我最近工作安排。”   他的秘书艾拉是一名很干练的职业女性,穿着黑色OL装,一头金发盘起,仅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艾拉翻开行程安排,扫了一眼,应道:“没有特别重要的大事,不过在后天跟莱恩集团的老总有一个会晤。”   “提前到明天上午,明天下午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暂且退后。”   艾拉浅灰色的眼染上诧异,“Boss是有其他安排吗?”   “嗯,帮我订一张飞往澳大利亚的机票。”   “行。明天下午的吗?”   “嗯。”   “酒店是我定,还是您自己安排?”   徐漠安目光闪了闪,他扔掉餐巾,站起身,说道:“我自己安排。”   “OK,那我先去订机票。”   艾拉下去,徐漠安站在餐厅窗台边,他扫了眼院子里盛开的秋季玫瑰花,眼里多了些急切跟罕见的不符合他儒雅气质的疯狂占有欲。   *   凌晨三点,飞机准时降落于澳大利亚的首都悉尼。   顾诺贤几人乘坐早已再此等候多时的汽车,去了早已预定好的酒店。   他们在酒店休息了大半天,第二天下午才乘坐飞机转飞北部的凯恩斯城。三个多小时候,他们下飞机,又换乘私人飞机到达大堡礁圣灵群岛。   自此,旅途才正式开始。   顾诺贤一行人并没有住酒店,而是住进了一栋豪华的地中海式别墅。别墅位于圣灵群岛的曼德勒角,这里居住一天,每天费用高大百万。与他们一同入住,还有一对M国夫妇,以及一对Y国夫妇。   顾凌墨像是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刚一下直升机,便拉扯着纪若,要她陪他去玩。   “顾凌墨,过来,别烦你妈咪。”   顾诺贤一开口,顾凌墨顿时止了声。   纪若的确很疲惫了,一直坐飞机,她已经精疲力尽。“若若,你去睡一会儿,明天我们再四处走走。”此次旅行为期二十天,他们可以好好休息。   纪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歉意看了眼顾凌墨,便在小岛居民兼佣人的带领下,回了自己的房间。   …   顾凌墨换了条泳裤,硬是拉着顾诺贤去了海岸边。   “爹地,你教我游泳,好不好?”   顾凌墨看着在海里嬉戏的两口子,一脸向往。顾诺贤蹲下身子,问他:“你确定要在海里学游泳?”   “确定!”   顾诺贤眯眯眼,痛快应了声好。   “来,我教你!”   他举起顾凌墨,顾凌墨欢呼一声,然而他的欢呼声还没彻底落下,他的人,已被顾诺贤扔进了海里。   “爹地!”   顾凌墨恐慌大叫。   海水将他小小的身子吞没。   他从未学过游泳知识,只是不停地在海水里扑腾。那两对夫妇见到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先生,你这是在虐待儿童!”其中年轻夫妇中女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朝顾诺贤大骂。   顾诺贤冷冷看了她一眼。他不怒自威的眼神,让那对夫妇同时一惊。   “爹地!”顾凌墨冒出海水,又被海水卷进内部。   他又一次冒出来,“救我!”   顾凌墨吓得想哭,奈何一张嘴就会被海水猛灌,他又不敢大哭。   顾诺贤双手抱胸看着他,直到顾凌墨开始停止了呼喊,他才扑通一声跳进海水里,轻而易举将小人儿找到,并成功将他带回水面。   顾凌墨躺在沙滩上,他虚眯着眼睛,嘴里不停往外吐口水。肚子里的水吐完了,他这才爬起来,突然抱住顾诺贤的脖子,哇哇大哭。“哇!爹地,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顾诺贤诧异一挑眉,搂着他背,问他:“不是你说要学游泳的?”   顾凌墨眨眨眼,可他要的不是这种学法啊!   “我…我不学了!”   顾凌墨算是学乖了,他绝对又是在不经意间惹怒了顾诺贤,这恶劣的男人是在伺机报复他!顾诺贤眉眼弯弯,“那好,回去!”他一把将软绵绵的小人儿扛在肩头,朝别墅走去。   顾凌墨心里明白他现在应该忌惮这个男人的,但是在被顾诺贤扔进海水的那一刻,他小小的一颗心里,除了有对海水的恐惧外,并没有憎恨或者讨厌顾诺贤的心思。   在他的世界里,顾诺贤是救赎。   顾诺贤将他跟哥哥带回了家,给了他们一个完美善良的妈咪,这多难得。   爹地虽然喜欢鄙视他,但顾凌墨就是觉得,爹地不会真的抛下他不管。即便在海里差点失去意志,他也选择相信,顾诺贤会来救他。“爹地…”顾凌墨小手死死拽着顾诺贤的手臂。   顾诺贤脚步一顿,轻轻嗯了一声,才继续走。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顾诺贤听到小人儿这话,轻轻笑了,“我以为你会恨我。”他说的一脸随意,好像真的不担心顾凌墨会责怪他。顾凌墨撅撅嘴,才说:“不乖爹地,墨墨相信,爹地不会丢下墨墨…”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顾诺贤心里突然就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顾凌墨摇头。   顾诺贤继续往前走,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别墅房间的灯光了。   “因为你不懂体贴关心你妈咪,你妈咪这些天坐飞机累了,你该做的是请她去休息,而不是缠着她胡闹。”顾诺贤的世界里,一切唯纪若马首是瞻。   顾凌墨听言,沉默了。   “爹地…”   “…嗯?”   “这次是,墨墨不懂事。以后,我会好好,爱妈咪。”   顾诺贤点头,“嗯,这才乖。”   顾凌墨飞快亲了口顾诺贤的脸颊,诺诺轻语说:“也会好好,爱爹地。”顾诺贤眯眯眸子,挺尴尬的嗯了一声,两人这才回了屋。   *   在鸟叫声中,纪若缓缓醒来。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窗外远处,湛蓝色的海岸线。晨曦从海岸线生起,层层朵朵白云里,橙色的晨曦将整个大海包裹,在海上游行的船只,也成了红色。   纪若呆呆看了一会儿,不禁有些痴了。   半透明的床幔被海风吹起,拂过纪若光滑肌肤,落下一层层细细秘密的吻。纪若凝望着窗台两旁,两盆鲜红色玫瑰上,追逐翩翩起舞的蝴蝶。   舍不得眨眼。   迎接她苏醒的景象,美得如此不可思议。   “好看吗?”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接着,浅浅的呼吸声洒向纪若右肩。纪若转个身,恰好对上顾诺贤深邃带笑的眼。   “你还在?”纪若刚睡醒,开口说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哑。   朦朦胧胧的,听着顾诺贤骨头都酥了。   “一直在。”   她未醒,他怎能离开。   纪若伸手搂住顾诺贤的脖子,她在顾诺贤脖子上蹭了蹭,才说:“这里真美。”   顾诺贤啧了一声,将蚕丝被拉高了些,盖住纪若诱人的肌肤。“我想到一句特矫情,特肉麻的话。”   “什么话?”   顾诺贤眨眨眼,“我说了,你可别嫌弃我。”   “你说。”   顾诺贤扳开纪若的手,他赤脚下床,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白色丝质长裤。他精壮偏白皙的上身赤裸着,上面还有纪若前几天留下的青色痕迹。   顾诺贤走到窗台边,手探出窗台外,从盆栽里摘下一朵火红色鲜艳欲滴的红玫瑰。顾诺贤低头嗅了嗅,深邃分明的五官侧对着纪若。   纪若看着他好看挺翘的五官,心里不住的想,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好。他哪里都好看,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不足,他长得俊俏,养眼的刚刚好。   顾诺贤扭头看向她,见纪若盯着自己发愣,他内心有些得意。顾诺贤走向她,将玫瑰别在纪若长发上。   如墨的发,似火一般的玫瑰,更衬得纪若越发清丽绝妍。   “早安,我的若若。”   他低头吻她的眉心。   纪若心一跳,这一刻,她想到了死亡。溺爱至深,疯狂的爱意之下,是绝望的死亡。   “早安,顾先生。”   纪若眨眨眼,清冷的杏眼里,盛满了不解。“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话话。”顾诺贤手指从她肌肤上一寸寸移开,他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顾诺贤温柔的眼顿时变得疯狂。   他吻她,亲吻越发用力,用力到窒息。   许久后,他才放开纪若。   纪若在他掌心跟宠溺又温柔的眉眼下,融化去一身冷傲。   “风景虽美,却美不过你。”   他说完,自己耳垂率先红了。   纪若一愣,眼里笑开了花。“顾诺贤,你别说情话。”顾诺贤尴尬移开眼,却听到纪若说:“你一说情话,我就会请不自信的信你。”   他眼神怔住,身子也是。   许久后,顾诺贤才放轻松身体。   他掀开床单钻了进去,将纪若剥得个干干净净,才在她耳边说:“我说的话,你全都可以信。”   *   第二天,一群人就在岛屿附近看了看海景,闲逛了一天。第三天上午,顾家三口,以及宋御这才乘坐游轮暂时离开小岛。   轮船沿着海平面开远,纪若戴着太阳帽跟墨镜,站在甲板上。海水清澈,她甚至可以看清海里游动的鱼儿。难怪那么多新婚夫妻都将蜜月旅行选在海边,不是没有理由的。   “妈咪,海豚!”   顾凌墨突然指着西侧海域大叫起来。   纪若顺着望去,一条海豚跳跃出海平面,它又落入海里,接着,七八条海豚同时高高跳起,溅起一片水花。顾凌墨兴奋的大叫,顾诺贤白了他一眼,说道:“看到海豚别大叫,会吓坏它们。”   顾凌墨天真眨眨眼,对顾诺贤的话深信不疑。   他立刻安静下来,才小声跟纪若说:“妈咪,可以拍下来吗?”   纪若看他,他又说:“给哥哥看。”   纪若心里一暖,赶紧拍了两张海豚,又将顾凌墨跟顾诺贤拍进同框,全部发给顾唯寻。顾唯寻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手机响起,他开始还没看。   半夜他翻了个身,突然惊醒。   顾唯寻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了两张跳跃的海豚,还有笑的贼开心的顾凌墨,跟不太情愿被拍的顾诺贤。他冷漠的双眼一柔,默默念了句:顾唯寻,加油,早日打败雷鹰,早日回家!   *   一群人中途上了岸,又换座私人飞机。   “我们要去哪儿?”纪若戴着耳机,询问顾诺贤。   顾诺贤将顾凌墨抱在双腿上,才说:“去汉密尔顿岛附近!”纪若一喜,“我们是要去看心形堡礁?”   “没错。”   直升机在海平面上空盘旋了几圈,便朝着北方开去。   纪若扭头看着下方,整个人灵魂都放松了。   大约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顾诺贤突然用手碰了碰纪若,朝她说:“你看!”纪若偏头往下看,果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心形堡礁。堡礁不大,它被绿色汪洋海水包裹着,看着孤立无援,却美得惊心动魄。   直升机在心形堡礁上空来回盘旋了几圈,这才朝别处开去。   顾凌墨一路上都很兴奋,他全程都看着下方海面,心里却一直记着宋御那句,叽叽喳喳的小孩会被甩出飞机的话,全程都不敢多嘴。   对于他的安静懂事,所有人都感到欣慰。   “准备降落!”   …   直升机,降落在一个小岛上。   下了飞机,纪若才发现这个岛上的旅客比其他岛上的人都要多。   “这是哪里?”   “White—Heaven—Beach!”宋御回答她。   纪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顾诺贤放下顾凌墨,牵着纪若跟顾凌墨的小手,沿着石板路去到海岸边。宋御一个人四处看了看,实在是觉得无聊,只好也跟着去了白天堂沙滩。   他一个人坐在沙滩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洁白的沙子,实在是不懂诺爷的兴致。   海岛在哪儿不是岛?偏偏要跑来澳洲。   他干脆整个人放松躺下,眯着眼睛晒太阳。   突然,一片阴影遮挡住他身前的阳光,他不耐烦睁开眼,却看到一道纤长的人影。那人一身卡其色休闲丝质装,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气质儒雅又风趣。   男人一头短发永远清清爽爽,饱满额头下,戴着一副浅灰色白框墨镜。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浅蓝色双眸。“小御,好久不见。”   徐漠安对他笑,一对看人时永远深情不悔的蓝眼,盛着星星点点的浅笑。   ------题外话------   新书《吾妻又呆又萌》求收藏求留言求支持啊~   PS;歌儿今天出发去外地,十号才会回来,这几天每天坚持更新八千,如果时间不够,那也不会低于五千。   么么哒,望谅解!   ☆、160、蜜月趣事,衣冠禽兽   宋御足足愣了半分钟,直到徐漠安走到他身旁,挨着坐在他身旁,用一双深情不悔的眼默默注视着他,宋御这才拉回神智。   “你怎么在这里?”   宋御一直都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少见的露出浓浓的震惊跟疑惑。   徐漠安好笑看他,他用沾了些许白沙的左手弹了弹宋御的额头,才说:“怎么?我就不能出现在这里?”难得欣赏到面瘫宋御表演变脸,徐漠安觉得十分有趣。   宋御收起脸上诧异之色,他愣愣看着海平面,说道:“世界这么大,你怎么偏偏就出现在这里。”   徐漠安轻叹小口气,才没正形回了句:“自然是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咯。”   这里有你,所以有我,也不足为奇。宋御听到这话微微蹙眉,他怎么觉得徐漠安是话里有话了?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徐漠安抓了一把细沙放在手里,任其慢慢流逝。他看着左边海岸线上,奔跑嬉闹十分开心的顾家三口,心里也生出玩趣之意。   宋御撇撇嘴,满脸不屑,“没兴趣。”他觉得这样的诺爷傻死了。   宋御这没趣的答案,完全在徐漠安意料之中。他轻轻笑,无奈说:“小御你这样不行。”   宋御不为所动。   徐漠安站起身,侧身低睨着宋御,他取下胸襟上的墨镜戴在眼睛上,朝宋御伸来一只手。“起来,我带你去玩。”宋御眯眼看着阳光下,身材纤长,气质儒雅的男人,心里再一次生出怪异之色。   他总觉得,眼前的大哥,让他下意识想要躲避。   “小御?”徐漠安眯眯眼,墨镜后方的里露出浓浓的占有欲跟不耐,只是宋御看不见。   宋御刻意将心里那点怪异压下,他伸手握住徐漠安的手,徐漠安手臂往上用力,宋御跟着被他拉起身。徐漠安扣着他的手就欲走,宋御却留了个心眼,松开了他的手。   “热,手心出了汗。”宋御甩甩手,依旧是面无表情。   徐漠安低头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心,感到错愕。   他怀疑看了眼宋御,宋御低头在前面走,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   是自己多想了么?还是,宋御的确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徐漠安抿唇踢了一脚沙子,忙追上宋御的步伐。   *   “爹地,你会像他们,那样吗?”   顾凌墨双脚踩在海水里,看着远处海面上冲浪的人,一脸崇拜。   纪若本来正蹲在浅海滩里捡贝壳,听到顾凌墨这话,她也抬起头来看着顾诺贤。被媳妇儿子用一双期待的眼看着,顾诺贤心里那点男子汉气概作祟,他一拍手,大放厥词:“你爹地我什么都会!”   “真的吗?”   顾凌墨对此深表怀疑。   能力被质疑,顾诺贤忍不住瞪顾凌墨。“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他飞快跑远,两分钟后手里抱着一个冲浪板回来。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宋御,另一个是不请自来的徐漠安。   “徐大哥?”纪若见到徐漠安,有些诧异。她看向顾诺贤,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顾诺贤耸耸肩,“我什么都不清楚。”纪若又看向宋御,宋御面无表情瞟了眼徐漠安,解释说:“偶遇到的。”   纪若:“…”   全世界这么大,他们偏偏就在圣灵群岛众岛之一的白天堂沙滩遇见…   “纪小姐,好久不见。”徐漠安墨镜后的蓝眼眯了眯,当时纪若跟顾诺贤结婚,他并不看好他们。现在看来,两人生活显然是过的挺幸福的。   他不由得对纪若刮目相看。   纪若也朝他点点头,说道:“好久不见,”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巧。”徐漠安推推墨镜,轻轻应了句:“是啊,好巧。没想到我来度假也能遇见熟人。”   顾诺贤看着别处,只当徐漠安是在放屁。   宋御跟顾凌墨大眼瞪小眼,也无视了徐漠安。   顾诺贤身旁侧立着一块冲浪板,徐漠安摘下墨镜,问他:“这是有什么活动吗?”   顾诺贤点点头,“去冲浪,要一起吗?”   徐漠安却看向宋御,“小御,要玩吗?”   宋御摇头,“冲浪没意思,我想骑摩托艇。”比起冲浪,他更喜欢摩托艇带给他的刺激感。纪若眼睛一亮,“宋助理,能带我一起吗?”纪若心里也住着一个爱冒险的小纪若,一听宋御要玩摩托艇,她也有些手痒。   一群人都挺诧异看着纪若。   顾诺贤看看手里的冲浪板,突然想去弄一辆摩托艇来。   没想到,宋御竟然爽快的答应了。   “行,我记得那边有摩托艇租售,走吧!”宋御面无表情转身朝租售摩托艇的地方,纪若亲了口顾凌墨,在顾诺贤满是怨气的目光下,屁颠屁颠跟着宋御跑了。   顾诺贤一冲浪板打在徐漠安小腿上,“你家小御把我媳妇拐走了…”   徐漠安无辜耸耸肩,“怎么不是你家媳妇把我家小御拐走了?”   顾凌墨看着两个大男人斗嘴,默默说了句:“难道不是,妈咪跟宋叔叔,把你们两个抛弃了?”   此言一出,两道凉飕飕的冷光,顿时齐齐射向顾凌墨。   顾凌墨小人儿一抖,赶紧捂住嘴直摇头。   他又说错话了。   徐漠安找了块冲浪板,他抱着冲浪板走到浅海深出,用双手浮动海水,等达到冲浪高度,他才一个跳跃站在冲浪板上。跟他儒雅俊秀的外表不同,徐漠安玩冲浪上,整个人都变得豪放生动了。   顾诺贤也滑动冲浪板,等他站上了冲浪板,才对顾凌墨一拍手,“上来!”   顾凌墨还以为爹地不会管他了,这会儿见顾诺贤对他招手,他立马咧嘴傻笑,然后飞快踏进海水里,爬上冲浪板。顾诺贤将小人儿一把搂到肩上放好,缓缓蹲下身用手滑动海水。   冲浪板来到浪潮边缘,顾诺贤这才单手抱住顾凌墨,动作轻如海燕,在海平面上迎浪肆意。   …   “徐老大,送你个玩具!”   顾诺贤朝前面吼了一嗓子。   徐漠安侧身看他,身体顺浪而行,海水拍打在他身上,将他一身卡其色休闲衫淋湿,露出里面精壮的身体。徐漠安眨眨眼,恶劣一笑,“来!”   顾凌墨刚听到徐漠安说了个来字,下一秒,他就被顾诺贤当做一个玩具抛向前面。   “啊!爹地!”   顾凌墨惊声尖叫,那嗓音刺耳度,简直可以穿透云霄。   尖叫声刚落,顾凌墨突然落入一个坚定的臂弯中。他惊呼未定,掀起眼睑,见到徐漠安正低头坏笑看着他。“坏小子!现在轮到你被抛弃了!”   顾凌墨:“…”   他死死拽住徐漠安的衣袖子,在心里将徐漠安归纳为坏人的行列里。   又是一个猛浪袭来,顾凌墨小脑袋往徐漠安怀里靠近,即便这样,海水还是灌进了他的耳朵里。徐漠安低低笑,胸膛震动,发出声来:“Eric,玩具还给你!”   顾凌墨身体呈抛物线,被徐漠安抛向海面。   “啊!”   顾凌墨闭上眼睛。   他后悔了。   他不该找死的说爹地跟徐叔叔是被抛弃的男人。   顾诺贤上身狠狠一摆,冲浪板飞速侧滑向徐漠安他们,顾凌墨在距离海平面还差不到四十公分时,被顾诺贤弯身抱住。“怂样!”听到爹地的声音,顾凌墨这才睁开眼睛。   他拽着顾诺贤的衣领,大声吼:“爹地!我错了!你别…别整我了!”   顾诺贤眼里漾开笑意,他用双手稳稳托着顾凌墨,挡住有一个海浪的袭击,这才问他:“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说你跟徐叔叔,被妈咪和,宋叔叔,给抛…”他刚说完一个抛字,就见爹地整个人又冷了,顾凌墨身板一僵,他眼珠子飞快转了转,才改口说:“错在,错在我…我眼瞎!”   顾诺贤低低笑,“嗯,看来你彻底领悟到自己的错误了。”   “那,那你还,还扔我么?”   顾诺贤垂眸掩饰住眼里的笑意,才说:“暂时不扔,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深海去喂鲨鱼。”顾凌墨摇头如拨浪鼓,“你放心,爹地,我再也不,说胡话。”   顾家父子在这里内斗,远方海面上一阵呜呜声传来。   顾诺贤跟徐漠安同时抬头看去,这一看,顿时觉得这整片海域都不美丽了。   只看见——   宋家小御坐在一辆红色摩托艇上,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身上不穿救生衣也就算了,竟还脱了上衣。他赤膊着上体坐在摩托艇驾驶座,而顾家夫人纪若,也换了一身火辣的黄色比基尼,就坐在宋御身后,同样戴着一副墨镜。   两个人在海上玩得别提多欢乐了。   偶遇一个大浪,纪若还会顺势搂住宋御的肩膀,而宋御不仅不拒绝,还把车速提得更高了。这一幕落进两个男人眼里,全都变了味。   在顾诺贤看来,是宋御那混小子是在占他老婆便宜。   而在徐漠安眼里,这一幕则成了已婚妇女纪若不守妇道,勾引他家纯洁的小御!   宋御像是特意的,故意将摩托艇开到顾诺贤他们这边,还绕着他们转了几圈才离开。纪若朝顾诺贤绽开一个开心笑容,黄色比基尼下,一身雪白肌肤沾了海水,更显性感。   “嘿!顾诺贤,这个好玩!”   纪若话刚说完,宋御又是一踩油门,两人飞一般开去了别处。   顾诺贤:“…”   徐漠安:“…”   顾凌墨:“哇喔!”他后悔了,他该跟妈咪一起去玩的。   “怎么,你后悔跟我一起玩了?”顾诺贤低头看着顾凌墨,一双漠然眸子,怎么看都有阵阵怒火在燃烧。顾凌墨小心翼翼看了眼看不见海底的海水,识相的摇头。   “不,那个有什么好玩的!”   顾凌墨飞快表明自己的立场。闻言,顾诺贤这才好受了些。   徐漠安站在冲浪板上愣了一会儿,对顾诺贤说了一句:“不玩了,回去吧!”他声音有些闷,顾诺贤心情不比他好。三人朝海岸驶去,带着满满的不乐意。   …   纪若跟宋御换了摩托艇,找到顾诺贤三人时,已是一个多钟头以后的事了。   顾诺贤扫了眼纪若,见她换回了自己的连衣裙,眼里的冷意这才淡了些。徐漠安依旧戴着墨镜,他朝宋御温柔的笑,还拍拍身旁的空躺椅,“小御,玩累了吧?来,喝口水。”   他知道宋御不喜欢喝饮料,也就矿泉水勉强能喝几口。   宋御挑挑眉,他怎么觉得大哥刚才说的那句话里,玩累两个字咬的特别重了?宋御大摇大摆坐到徐漠安身旁,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也学他靠在躺椅上,赤膊上身晒太阳。   徐漠安侧头看着他,嘴角挂着温柔笑意   可——   那副浅灰色墨镜后方的蓝眼睛,却释放出一股又一股冷气。   “好玩吗?”顾诺贤也对纪若笑。   纪若点点头,还特兴奋的解说:   “海浪袭来,我们从中间穿过去时,别提多刺激了。”   纪若笑,顾诺贤也在笑,心里却在想:是了,自然是刺激的,你都背着我去摸宋御的腰了,能不刺激吗?   “还有,我们车速太快,有一次差点跟别人撞到,多亏宋御技术好,才没出事。不过,真的很好玩。”纪若还兴冲冲的解说,很乐意跟顾诺贤分享喜悦。   “是么?”必定是的。   “是啊!若不是宋御及时扶住我,我就被摔进海水里了。”   闻言,顾诺贤心里冷笑连连。原来如此。原来他扶你了。“他碰你哪儿了?”   “什么?”纪若笑容一滞,她特困惑眨眨眼,不知道顾诺贤突然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顾诺贤从躺椅上起身,他面对纪若而坐,再次问她:“我说,宋御她扶你的时候,摸你哪儿了?”   纪若仿佛吞了一只苍蝇。“顾诺贤,你的关注点是不是出了错?”   顾诺贤优雅淡笑,“算了,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就该黑了。”   纪若一头雾水,还是跟着起了身。   来时他们队伍总的四人,回去时,却是五个人。   …   飞机在别墅附近的私人停机坪降落。   一群热朝别墅走去,这时,宋御才想起一个问题。   “大哥,你也住这里?”   徐漠安摇头。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徐漠安哦了一声,才说:“你们都在这儿,我也想住在这里。”   “…哦。”   回到别墅,徐漠安第一时间去询问住房情况。   “抱歉先生,我们别墅总的只有六间房,其中顾先生一家人订了两间房,宋先生订了一间,另外布朗夫妇跟托马斯夫妇各订了一间房,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空房间了。”   服务员一脸抱歉。   宋御指出:“不还有一个房间吗?”   “抱歉先生,另一个房间,已被另一位人士提前一天订了。”   徐漠安眼里闪过为难之色,“那该怎么办?”他推推自己早已换上的眼镜框架,遗憾说,“看来我现在只能去其他岛屿上另寻住处了。”   “要不,我让墨墨跟我们住一间房,徐大哥你就去住墨墨的房间?”纪若的提议,得到顾凌墨跟宋御两人的同时符合。顾诺贤一眯眼,眼都冷了。   他不经意间看了眼徐漠安,见徐漠安也是眯着眼睛,他脸一冷,硬声说:“不行!若若,这是我们的蜜月旅行,你确定你要让顾凌墨跟我们住一起?”   纪若张张嘴,说:“他这么小,也不占地方。”   “那你是不介意让他观摩我们现场表演了?”   纪若脸一红,顿时没了声。   “那…那我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住处吧!”徐漠安在此时适时退让,显得自己彬彬有礼。顾诺贤心里冷哼一声,骂了他一声老狐狸,才又说:“来都来了,就别走了!这样吧,漠安你跟宋御住一起,反正都是男人,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徐漠安面露难色,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他为难看向宋御。宋御面无表情看了眼众人,最后,点了头。“只能如此了。”   闻言,顾诺贤朝徐漠安递去一个眼神:我只能帮你到如此地步了。   —*—   吃完饭,宋御将徐漠安领到自己房间。   “你随意,我去洗个澡。”   宋御说完,当着徐漠安的面脱掉衣服裤子,仅穿着一条子弹内裤进了浴室。徐漠安默默看了一眼,等他进了浴室,才将他仍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进衣篓里。   他将窗帘打开,站在窗户口看海水,这时,他手机响了。   “Boss,您安全到达目的地了吗?”   “嗯。”   “那栋别墅刚好仅剩一间房,我已经帮您预定好。”   徐漠安勾起唇角,一派正气儒雅的俊脸,多了些邪恶。“嗯,办的不错。”   “那祝您旅途愉快,晚安Boss。”   挂了艾伦的电话,徐漠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嘴唇。他是绝不会让宋御知道,他就是提前一步预订好房间的‘另一位人士’。没几分钟后,宋御才裹着浴巾走出浴室,他见徐漠安站在窗户口,也抬腿走到他身旁。   “大哥,你在看什么?不用去洗澡?”   听到宋御声音,徐漠安下意识转头,两人靠的近,这一转头,他的唇,刚好轻轻拂过宋御的唇。   宋御只是略微挑挑眉,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倒是徐漠安,心跳漏了拍。   “我这就去!”徐漠安步伐略显狼狈去了浴室。   宋御自己换了睡袍,坐到沙发上,又掏出他那些个宝贝枪支,眼神专注擦了起来。   —*—   纪若在洗澡。   顾诺贤先一步洗完澡,他戴上自己的眼镜才走到衣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找了件休闲丝质衬衫套上。这时,他余光不经意见到了柜子底层最角落里,一个粉红色包装精致的盒子上。   他眯眯眼,记得纪若说过,这是放内衣的。   内衣…   他又想起今天白日里,纪若穿比基尼跟宋御出海的事。   也不知道纪若有没有带比基尼来,他们后面几天几乎每天都要出海,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顾诺贤蹲下身子,打开盒子,结果——   他呼吸都凝固了。   黑的白的粉的红的,还有鹅黄色的,全都是极透明极性感的情趣内衣。   他深呼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挑起一根黑色的布料。他细细一看,才看清自己手中的,竟然是一条透明的可怜的内裤,那内裤正中央,甚至还用白色的细钻写了一个——   Fuck的字体。   他一个男人看到这东西,竟然红了耳朵。   诺爷可是个十分纯洁的孩子,他这辈子除了纪若就没碰过其他女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观摩过那种片子,但他都不喜欢,甚至还觉得恶心。   诧然看到这些玩意儿,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会穿在纪若身上,他就更加…害羞了…   “你在做什…?”   食指上的那块布料掉落在地上。   顾诺贤惊慌站起身,他转过身,见到俏脸红成苹果的纪若。   纪若愣了好久,飞快跑到衣柜前,做贼心虚地将那东西捡起来扔进盒子里,这才砰地一声关上衣柜门。“那个…”纪若试图解释,才发现自己紧张的组织不好言语。   顾诺贤尴尬的用食指推了推镜框,才红着耳垂说:“你…若若你,原来喜欢这个口味的…”看来跟纪若比,他还是纯洁了些。顾诺贤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恶补这方面的知识,可不能让纪若失望。   刷地一下!   纪若整个人从头红到脚跟。   你见过被丢进滚烫油水里的龙虾吗?   如果你见过,那你一定可以想象纪若此时的模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不是我买的,这是…”纪若为难看着顾诺贤,才诺诺的说:“是妈咪那次来家里,送给我的。”顾诺贤盯着她看了两眼,目光里的怀疑,变成了激情。   “若若!别不好意思,买了就买了,我又不会取笑你!”   被顾诺贤死死圈在怀里的纪若,整个人都是囧的。她是百口莫辩,显然顾诺贤心里笃定了这些东西就是她自己买的了。纪若在心里无奈说了声妈咪,你可害惨我了!   “若若,既然要玩,何不玩点更激情的?”   “啊?”   纪若瞪眼,来不及询问他这话的意思,顾诺贤突然一把将她推到在床上。纪若以为他要在这里要了她,哪知顾诺贤又返回衣柜处,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套黑色的情趣内衣。   “我不穿!”纪若变了脸色。   顾诺贤当她是傲娇了。“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他会好好回报纪若的热情跟期待的。   纪若:“…”   …   几分钟后,裹着浴袍的纪若被顾诺贤抱在怀里走出了别墅。   徐漠安正站起窗前,他看到顾诺贤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忍不住咂舌。“啧啧,Eric啊Eric,还当你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小和尚,现在看来,你他妈就是个衣冠禽兽啊!”   他摇摇头,再次呢喃一句:“衣冠禽兽!”   宋御放下手枪,又开始擦狙击步枪。   “谁?”他难得分了心,抬头看向徐漠安。   徐漠安耸耸肩,笑着说:“Eric。”   “哦,他何止是衣冠禽兽,简直就是精虫冲脑。”宋御说完,又低头擦枪。徐漠安眯眼看着他,心里经不住泄气,今天宋御表现的有些反常,徐漠安还以为宋御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现在看来,他果然是高看了宋御。   这枪痴眼里,除了枪之外,还装得下其他东西吗?   “小御,我问你。”徐漠安一只手握住宋御擦枪的手。宋御无奈,抬头看他。“你问。”   “对你来说,我重要,还是枪重要?”徐漠安觉得自己是在找虐,明知这枪痴眼里只有枪,他还有胆量问这种问题。宋御挺惊讶的,他身子往后一靠,冷冷注视着徐漠安,只看得徐漠安一阵莫名其妙。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徐漠安也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宋御俯身,将枪举起,然后猛地将它们扔在地上。   徐漠安眉心一跳,不解其意。   “大哥,在我眼里,枪是不可割舍的。”   徐漠安眯眯眼,“哦…”他果然是在自虐   “可我清楚,枪再好,它也是死的。”宋御侧头看徐漠安,继续说:“你看,枪掉在地上,它不会痛。可大哥你是活的,你会跟我说话,会陪我生活很多年很多年。我信任我的每一只枪,可,”   宋御看徐漠安的目光虽冷,却专注的像是在看他最在乎的枪。   “我更信任你。”   在宋御成长的岁月里,徐漠安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他教会他一切生存手段,他之所以会接触到枪,也是在徐漠安的带领下。他在乎枪,他更在乎徐漠安。   我信任我的每一只枪,可我更信任你。   徐漠安张张嘴,才发现自己震惊的没了语言。   “小御…”   他觉得不真实,原来自己在小御心里,如此的有地位。   “那,是我更重要,还是你未来的媳妇儿更重要?”徐漠安这一次在心里笃定,宋御会选他。   可——   宋御没做过多想法,他说:“媳妇儿。”   徐漠安整个人呆住。   一身儒雅气质,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森冷。他蓦地抬头看着宋御,冷冷问:“为什么?”   宋御沉默了几秒,才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可我看到诺爷跟夫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以及那种不离不弃的信任,我心里其实是很羡慕的。”宋御垂眸,在徐漠安深邃的视线中,神色一点点变得向往起来。   “如果我真的有了媳妇儿,那她一定会是我拿命去爱的人。”   宋御想的很简单,如果他有媳妇儿,那就代表着他真的爱上了某个人。既然真的爱了,那么那个人就是胜过天与地存在的唯一。闻言,徐漠安心里一点点凉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嫉妒宋御未来会对一个女人有那份让他求而不得忠诚跟爱意,还是在嫉妒宋御会有媳妇儿这事的本身。   …   宋御睡着了,徐漠安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他始终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他听着窗外海浪呼啸声,心里奢侈的想,如果某一天他告诉宋御他的心思,假设宋御真的接受了他,那他也会成为宋御最在乎的那个唯一吗?   宋御也会,拿生命去对待自己吗?   徐漠安越想,就越狼狈。   他太贪心妄想了。   宋御明显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他怎么会接受自己。可若真放手让他去结婚生子,凭心而问:徐漠安,你真的做得到吗?   徐漠安双手一紧,黑暗中的双目,目光又沉有专注。   想都别想!   他默默地在宋御身旁牵丝织网,可不是为了将他培养成别的女人的丈夫的!他宋御要么这辈子都别想结婚,要么,结婚对象就只能是他!   徐漠安是温文儒雅的,唯独在对待宋御这一事上,他表现出跟顾诺贤足以媲美的变态占有欲。   …   夜色中,只有一轮弯月挂在星空。   海平面上,一辆黑色摩托艇在夜色中的海洋上畅行。   纪若被剥去睡袍,浑身上下只挂着两条少得可怜的布料。顾诺贤将她搂在怀里,一个劲的俯在她耳边问她:“告诉我,摩托艇好玩吗?”   他低低邪恶的声音,于纪若来说,是魔鬼的声音。   纪若不安扭了扭,身后人体温节节攀高。   “不…不好玩。”如果知道今天跟宋御一起出海,会令顾诺贤这么愤怒,纪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作死的。   “是么?”顾诺贤一只手搭在摩托艇车头上,另一只手,则肆意在纪若腹部。“可我明明听你说,玩这个很刺激的。”他心眼小,善妒,嫉恶如仇!   所有人不该有的小毛病,他全有。   谁叫对象是纪若了?   纪若都快哭了。穿着情趣内衣在海上浪荡,是个有羞耻心的人都会接受不了的。   “你听错了!真的不刺激!顾诺贤,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好冷的!”海风呼呼,海浪阵阵袭来,纪若整个人都不好了。顾诺贤虽然还想逗逗她,但察觉到她身子是真的凉了,他也不忍心继续逗她了。   “若若,你答应我,以后不要穿成那样跟别的男人靠得那么近。”他说完,又想到网上那些常常向纪若表白的女孩子,又冷哼一声:“不对,是不许跟任何人靠太近,无论男女。”   纪若嘴角狂抽,最后才小声应了声:“…好。”   顾诺贤心满意足了,这才开车驶向海岸线。   他扶着纪若来到海岸,刚还弱不禁风的纪若顿时恢复成虎虎生风的模样。“我让你又威胁我!刚发了你穿红裙子的样子治了你一顿,还以为你学乖了,这才几天,你又开始原形毕露了?”纪若气得抬起右脚,一脚踢在顾诺贤的胸膛。   顾诺贤防备不急,连连后退。   “你装的?”   刚在海面上,纪若一副我就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还让顾诺贤一阵懊悔自己吃醋太过分,感情都是纪若在演戏。他心里有了怒火。   纪若不语,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她转身就跑,脚下像是打了顺滑油。   开玩笑,她可打不过顾诺贤。一时痛快报了仇,等待她的可能就是大灾难了。   顾诺贤咧咧嘴,拍了拍胸口上的沙子,朝纪若的方向飞快奔了去。纪若终究不是顾诺贤的对手,才跑远没几步,就被顾诺贤给逮住了。   两人双双滚到沙滩上,四只脚同时被海水浸泡着。   “打了人就跑,你就这点能耐?”顾诺贤骑在纪若身上,目光恶狠狠,语气却温柔地害怕。纪若奋力挣扎,得不到解脱。“有种你就上!”纪若胸部一挺,准备英勇就义。   顾诺贤低低笑,“这可是你说的。”   在这一方面,他素来有种。   当那一层单薄的布料被撕破时,一对饱满跳出来。顾诺贤一愣,眸子里燃起亮晶晶的火光。纪若一边享受着来自顾诺贤的热情,一边在心里狂骂不止:妈咪!你可害死我了!   …   澳大利亚另一座岛上,苏希跟顾探正在亲热。苏希突然打了个喷嚏,顾探停下来看她,“感冒了?”   苏希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贼兮兮笑了起来。   “我猜有只小野猫,正在骂我呢!”   ☆、161、你搂得我喘不过气   海风狂作,夜半,徐漠安觉得有些冷。   他伸手扯了扯被子,没想到被子被宋御全部裹在身上,他根本就扯不动。徐漠安迷糊醒来,眯着眼睛看了眼宋御,只见宋御整个人被蚕丝被包裹着,活脱脱一只超大号蚕虫宝宝。   徐漠安无奈,干脆将宋御抱个满怀。   第二天早晨宋御醒来,被勒得有些呼吸不畅。   警觉性作祟,他立刻便知道自己是被人给抱着了,宋御乍然睁开眼,却看到一张谁的十分香甜的儒雅俊脸。徐漠安将他整个人抱入海里,根本不让他逃脱。   宋御一愣,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被蚕被包裹着,徐漠安则一点也没盖着。明白过来昨晚自己又将被子霸占了,宋御略歉意摇摇头。   “大哥,你搂得我喘不过气。”   宋御小声提醒徐漠安。   徐漠安挨着宋御的脑袋动了动,很快又没了动静。   宋御轻轻咳嗽,提高了嗓音说:“大哥!有突袭!”   突袭二字刚落地,徐漠安就像是被惊雷轰头,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顺势就将床头柜二层里的手枪抽了出来。几个眨眼间,宋御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徐漠安眯眼瞄了瞄四周,有些疑惑。“偷袭者了?”他一脸警惕,声音冷若冰。   宋御趁机掀开被子,赶紧跳下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没,骗你的。”他打开双臂站在窗户前,迎面海风夹杂着海腥味,算不上清爽。   徐漠安眯眯眼,这才将手枪收好。“小御,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语气无奈,又带着认真。   宋御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这玩笑有些大,他这才认真点点头,“知道了。”宋御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漱,徐漠安再三看了他几眼,确认他是真的进了浴室,徐漠安这才做贼心虚爬上床,躺在宋御昨晚睡过的地方。   被单跟床罩上,都有宋御的气息。   徐漠安深呼吸一口,他觉得今天会是个艳阳天。   —*—   用早餐的时候,顾凌墨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纪若跟顾诺贤瞧。徐漠安跟宋御沉默不语吃早餐,一个是素来就沉默寡言,另一个则秉持着食不言语的规矩。   “你看什么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顾诺贤见顾凌墨一直盯着他看,差点一叉子扔过去。   顾凌墨切了小块三明治放进嘴里,腮帮子吃的鼓鼓的。他吃完三明治,又喝了小口牛奶,一抹嘴,才应道:“爹地,你们房间,蚊子很多吗?”顾诺贤一挑眉,纪若却转头看了眼他的脖子,这一看,脸上顿时出现了可疑的绯红。   “你脖子上,被蚊子咬的都红了!”   全体静默了几秒。   一群人都没有说话,眼神却忍不住往顾诺贤脖子瞟,就连宋御也淡定不了了。眼见纪若要不好意思了,顾诺贤也识相的闭了嘴。徐漠安淡定抹抹嘴,瞅了眼顾凌墨,淡定说:“房间没有蚊子,不过海边夜晚蚊子倒是不少。”   纪若猛抬头看徐漠安,一张脸更加羞红了。   顾凌墨特天真眨眨眼,问他:“徐叔叔,你去过?”   “我没去过。”   “那你,怎么知道?”顾凌墨眨眨眼,一派好奇。   徐漠安唔了一声,才说:“我看你爹地跟你妈咪去过。”   顾凌墨小眼睛一瞪,他有小情绪了。“妈咪,你们去,海边玩都不带我…”顾凌墨内心生出一股我被全世界抛弃的凄凉。纪若脑袋深深埋下,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桌子下,纪若的脚一个劲地在踢顾诺贤。   顾诺贤眼观鼻,鼻观心,相当的纵容纪若。昨晚海边激情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极美好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该起反应了。   “妈咪,你跟爹地,去海边做什么?”顾凌墨心里不停的在想,该不会是去吃烧烤了吧?要不然,就是去散步了,再不然,就是去游泳了…   总之,妈咪他们去玩,不带顾凌墨,顾凌墨宝宝十分的不开心了。   他决定了,等会儿就要打电话将这事汇报给哥哥。   顾诺贤轻轻咳嗽,轻飘飘朝顾凌墨问了句:“带你去?”他桀骜眉眼微微向上挑起,怎么看都有些邪异。顾凌墨呆子一样点点头,“对啊,墨墨也好想去。”   “呵,带你去碍事么?”顾诺贤一餐巾纸甩过来,直接甩到了顾凌墨的脸上。“小子,你还嫩了些,带你去,那是带坏小朋友。”   “噗呲!”   徐漠安捂住嘴轻笑,眉眼都弯了。   纪若决定当缩头乌龟,不搭理他父子俩。顾凌墨撇撇嘴,不满嘟哝说:“有好玩的也不带我…”宋御一榔头敲在顾凌墨头上,“小孩子,少点好奇,多点天真才好。”   “宋叔叔,你又骗我!”   宋御诧异看着他,问他:“我骗你什么了?”   “哼!你说过,在飞机上,叽叽喳喳,会被甩出飞机,掉在地上,摔成烂泥。昨晚我问过妈咪,妈咪说你是骗子!”顾凌墨愤愤然,两只圆眼睛看宋御,一个劲的冒火。   宋御坦然若素接受顾凌墨的怒火扫视,他随意扫了眼顾诺贤脖子上的痕迹,才对顾凌墨说:“那下次你悄悄跟在你爹地妈咪后面去看看,到时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宋御说完,站起身,对顾诺贤说:“诺爷,我先退下了。”   顾诺贤点点头,宋御转身朝房间去了。徐漠安赶紧放下刀叉,也跟着去了。   纪若诧异看了眼一言以后离开的两人,眼神有些怪异。“顾诺贤,徐大哥跟小御,是什么关系?”她看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总觉得不对劲。   顾诺贤看着窗外,说:“是爱而不得,一个是弯男,一个是直男的关系。”纪若用了两秒钟消化完这个消息,才问道:“谁是弯,谁是直。”   “你觉得呢?”   纪若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没有吱声。   谁弯谁直,不是显而易见么?   —*—   在岛上逗留了几日,一群人在第七天,离开了圣灵群岛,去了墨尔本西南区域的基隆市。   在那里,他们观赏了原始森林,也游览了国家公园。   第二天,他们去看了野生袋鼠跟考拉。   “妈咪,给我拍照,发给哥哥。”   穿着卡其色背带裤的顾凌墨站在一片草地里,背后是十几颗略粗壮的大树。一群袋鼠在他身后跳来跳去,是个拍照的好地方。纪若略作沉思,便答应了。   “墨墨,你站那棵树下。”纪若指着一棵不算高大的树,示意顾凌墨站在树下。   顾凌墨点点头,蹬着两只胖小腿跑到树下。他右手比了个简单手,咧咧嘴,笑的傻兮兮。   顾诺贤痴笑一声,说道:“傻缺!”   顾凌墨嘴巴一瘪,“那你说,摆什么姿势好?”总被顾诺贤鄙视,顾凌墨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他现在不仅能在爹地的唾弃下完好生存,甚至还能保持战斗力回他一两句。   顾诺贤略微挑眉,他看了眼远处跳跃的袋鼠,说道:“这样,你摆个袋鼠姿势!”   闻言,顾凌墨将信将疑摆了个袋鼠姿势。   纪若抿唇笑笑,蹲下身子,站在距离顾凌墨三四米远处的位置,咔擦连续拍了好几张。“妈咪,可以了吗?”顾凌墨僵硬在胸前的手抖了抖,有些累了。   “…就好了!”纪若站起身,还准备给顾凌墨来两张,这时,一只个头不小的袋鼠蹦跶到顾凌墨身后,纪若赶紧按下快捷键,将顾凌墨跟袋鼠定格在同一镜头中。   “顾诺贤,你快来看,看墨墨像不像个傻子!”纪若翻开刚拍的相册,示意顾诺贤来看。顾诺贤见纪若这么兴奋,挺配合的瞅了一眼,这一看,顿时眉眼弯弯。   相框中,顾凌墨双腿分开,侧身站着,两只小手放在胸前,手腕双双垂下,一脸的不乐意,看着活脱脱就是一小袋鼠。   “不错,挺适合他的。”   两个人看的正乐呵,却听得顾凌墨一阵惊呼——   “啊!妈…妈咪!救命!”   两人同时抬头,这一看,却没找到顾凌墨人。顾诺贤脸色一变,还以为他被坏人掳了去。   “墨墨!”   两人同时奔跑起来,四处寻找顾凌墨的下落,听到动静,在远处看考拉的宋御跟徐漠安一同跑了过来。“怎么回事?”宋御一脸警惕看着四周,准备通知随时护在身后的护卫。   “墨墨不见了!”   顾诺贤言简意赅,一直淡然的眉眼也有了些焦急之意。   “注意注意,小二少爷被人掳走!”宋御打开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对耳机里说。   “收到!”   森林里静待的护卫纷纷出动,暗自盘查每一个路过的可以的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不太标准的英语,从一个东亚长相的妇人嘴里吐出:   “The—kangaroo—took—away—the—child!”   纪若跟顾诺贤对视一眼,赶忙朝妇人喊话:“Where?”   妇人指了指山丘之巅,结结巴巴说:“It’s—just—over—there!”   顾诺贤往山丘上一看,这一看,顿时惊了。“我靠,那小子被母袋鼠当做自己的孩子叼走了!”纪若听了这话是又好笑又焦急,几人撒开腿子朝山上追去,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顾凌墨嘶声力竭的吼叫声。   “这样跑太慢了,跟我来!”   徐漠安直接找到公园保卫人员,借了一辆游览车,开着车子追袋鼠。顾凌墨见到爹地他们终于发现了自己,终于松了口气。他被袋鼠妈妈放在自己的育儿袋,袋鼠妈妈双腿一蹬一跳,速度比正常人类快得多。   顾凌墨转了个身,仰头看袋鼠妈妈,一脸憋屈,想哭又哭不出来。   “顾凌墨!抓住我!”   游览车距离他们的位置越来越近,顾诺贤探出身子,朝他伸出一只手来。顾凌墨望向爹地,爹地的眼里,有鼓励也有担心。顾凌墨心一狠,点点头。“我知道了。”   游览车从身旁开走的那一刻,顾凌墨伸出了手。   顾诺贤五指一扣,将顾凌墨的小手死死扣紧在掌心之中。   “跳!”   顾凌墨反应过来,双腿一蹬育儿袋,小身子跳出了袋鼠妈妈的育儿袋。宋御搭了把手,两个成年人很顺利的将顾凌墨解救出来。顾凌墨被扔进游览车内,惊心未定。   “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我了!”   顾凌墨这会儿知道哭鼻涕了。   他一把投进顾诺贤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弄脏了顾诺贤的衬衫。顾诺贤拿余光瞟了眼顾凌墨冷冷哼,到底没有推开他。徐漠安推了推眼镜,抿唇直乐呵。   “Eric,你家这儿子,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啊!拍个照也能被袋鼠认作自己的孩子,还给掳了去。”徐漠安说完,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宋御莫名其妙看着他,不知道这事有何笑点。   顾凌墨哭完了,才双眼含泪看着纪若,问她:“妈咪,照片拍的好看么?”   纪若满心担忧顿时一扫而光,得了,这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照片,看来顾凌墨那颗幼小的心灵也没有被吓坏。她忍俊不禁打开相册,翻出先前拍的照片。   顾凌墨看到照片成果,心里还算满意,这才没有那般委屈了。   有了这一出,他们也没心情继续逛公园了。   …   当天晚上,顾凌墨吃得饱饱的爬上床,开始几个小时他睡得十分香甜。可中途他无意间醒了过来,瞪着天花板看了好几眼,又回想起自己被袋鼠叼走的那一刻。   他突然就想哭。   那是他在想,如果爹地他们没找到他,他会不会就永远也见不到爹地妈咪还有哥哥了?   孩子那一刻,心里是既恐慌的。   万幸,他那既毒舌又嫌弃他的爹地,成功找到了他。   顾凌墨翻个身,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又缓缓睡了过去。   后半夜,他反复不停的做梦。   梦里,他梦见了自己被袋鼠掳走,又没被顾诺贤找到的许多种结局。他梦见袋鼠终于认出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便将他给放了,他一个人走出公园,找不到爹地,逐渐沦落为街头流浪儿童,后来,他遇到了坏人,被坏人卖到地下拳场,成了爹地口中那种打拳为生的可怜娃;   他又梦见,自己被恶棍抓去,被解肢,尸体分散到全国各地,到死也没能再见到家人一面;   他还梦见,自己被一对可怜夫妇收养,他们开始很宠爱他,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便不爱他了。他们时常打他,骂他,顾凌墨都忍了,但最后,他还是被那对夫妇给丢弃了…   更夸张的是,他还梦见过自己流浪到风月场所,成了给姐姐们洗衣递水的小弟,后来他长大了,就成了爹地口中卖屁股的小贱人…   总之,在梦里,顾凌墨成了顾诺贤口中所有的可怜角色。   “哇—哇!妈咪!爹地!”顾凌墨哭着,还醒不过来。   他仍在梦里,他还在街边捡垃圾。   想醒也醒不过来。   房门被推开,披着浴袍赶过来的纪若一把将顾凌墨抱在怀里,才轻轻唤他的名字:“墨墨,墨墨醒醒,我是妈咪!”纪若用手指抹去顾凌墨的泪水,试图叫醒孩子。   顾诺贤摸摸鼻子,挨着床沿坐下,不言不语。   顾凌墨仍在哭,哭得别提多伤心了。   纪若心有不忍,这才强行将顾凌墨推醒。顾凌墨悠悠睁开眼,泪眼朦胧,看不清纪若的脸。“墨墨,是不是做噩梦了?”纪若的声音难得柔情。   顾凌墨呆了呆,脑袋突然凑近纪若胸部,小手将她抱得死死地。   顾诺贤扫了眼顾凌墨搁在纪若胸口的脑袋,有些不悦,他正想把顾凌墨抱起来,纪若却给了他一个冷眼刀子。顾诺贤耸耸肩,这才悻悻然作罢。   “妈咪,妈咪!我终于找到你了!”顾凌墨惊醒过来,意外的口齿伶俐,说话也不一停一顿了。   纪若拍着他的小脑袋瓜子,无声安慰。   “呆子,是不是做噩梦了?”顾诺贤一巴掌拍在顾凌墨脑袋上,他冷哼一声,接着说:“该不会是梦见我们没有找到你,你一个人流浪街头,成了街头流浪娃吧?”   顾诺贤这话一出,顾凌墨顿时想起梦里的凄惨场景。   他本来已经止住了哭声的,忽听顾诺贤这么一说,他顿时一把推开顾诺贤,又放开嗓子吼了句:“爹地你坏!你总是吓我!你个坏蛋!墨墨不爱你了!”他小手死死拽着纪若的衣襟,“还是妈咪好,妈咪从不吓墨墨。”   他会做那种梦,还不是顾诺贤总在他耳边说那些有的没的,在他幼小的心里种下了害怕的种子。   被推开的顾诺贤有些发愣。   他呆呆看着顾凌墨,薄唇抿成一条很长的直线。顾诺贤挺受伤的瞪了眼顾凌墨,然后起身,默默离开。   他将房门戴上,临走时,又忍不住看了眼顾凌墨。   混小子!   顾诺贤一个人郁闷回了房间,彻底没了睡意。   …   纪若哄睡了顾凌墨,这才回房间。   顾诺贤双手枕在脑袋下,剑眉下,一双冷眸微微合上,看着就跟睡着似的。   纪若掀开被子躺在他身旁,她搂住他,将脑袋搁在顾诺贤肩头。“顾诺贤,心情不好吗?”   顾诺贤开始没有吱声,等了好久,他才伸出手环住纪若的腰。顾诺贤下巴在纪若头顶蹭了蹭,“若若,”顾诺贤声音里有困惑,纪若侧身看着他,等待他的后话。顾诺贤跟着睁开眼,他抿抿唇,才犹犹豫豫问:“我对那呆子,是不是太…凶了?”   纪若一愣,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难受。   忽然多了个孩子,顾诺贤也拿捏不好做父亲的身份,他不太会和孩子朝夕相处,这也不怪他。“不,你是喜欢他,才对他那样。”纪若又说:“你那不是凶,你那是爱他。”   “谁爱他了!”顾诺贤傲娇摇头。   纪若只是特有深意笑笑,“你不爱他,你根本就不会跟他斗嘴。”顾诺贤也是个别扭的人,越是在乎一个人,才越喜欢和他亲近。他看似对顾凌墨很凶,但纪若知道,顾诺贤是打心眼里的喜欢顾凌墨。   “他今天吼你也不是故意的,墨墨估计也是被吓坏了。”   顾诺贤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哼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如果可以,也请你以后多夸夸他。墨墨知道他跟其他孩子有所不同,他心里其实是很敏感很自卑的,你一味的贬低他,会让他在潜意识养成一种,我比其他人都差的意识。这不好,顾诺贤,墨墨那孩子其实很好的,你以后,多夸夸他。”纪若说的很犹豫,她不确信顾诺贤是否会将她这话听进去。   顾诺贤懒洋洋嗯了一声,说道:“睡觉。”   纪若叹了口气,看来顾诺贤跟顾凌墨的关系,还有待磨合。   …   上午,顾诺贤靠在躺椅上,享受沐浴。   顾凌墨犹犹豫豫走向他,递给他一个新鲜椰子。   “爹…爹地,你喝椰子汁吗?”顾凌墨小声开口。顾诺贤睁开眼,他取下墨镜,侧头看了眼顾凌墨。小孩儿低着头,怀里的椰子汁上插着一根吸管。   他没有说话。   “Eric,这椰子汁可是你儿子亲自给你剥壳打的孔,你要不喝,可就浪费了他一番苦心。”徐漠安适时提醒。顾诺贤漠然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看了眼顾凌墨的双手。   小孩肉嘟嘟的一双手有些红。   椰子并不好剥壳,他那一双手又小又没力,该是用了多长的时间跟力气才弄出一个来?顾诺贤心头闪过一丝柔软,他盯着顾凌墨的脑袋,命令道:“抬起头来!”   顾凌墨乖乖抬起头,一双眼微红,看着又要哭了。   顾诺贤蹙眉,“你哭什么?”   顾凌墨瘪瘪嘴,小声说:“爹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墨墨…墨墨不是故意,要吼你的。”顾凌墨小心翼翼将椰子汁递到顾诺贤手前,“爹地,你能原谅,墨墨吗?”   顾诺贤默默看着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纪若走过来,踹了一脚顾诺贤赤着的脚。“顾诺贤,喝!”   顾诺贤努努嘴,还是接过那椰子,他就着吸管喝了口,才抿抿唇,有些不自在说了句:“干得不错。”他一板一眼的夸奖他,显得有些生硬,但这并不影响顾凌墨听到这话的反应。   顾凌墨怔愣许久,这还是他爹地第一次表扬他!   顾凌墨看看顾诺贤,又特激动看向纪若,纪若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顾凌墨嘿嘿一笑,咧咧嘴,这才跑远了去给自己拿了个椰子。   顾诺贤看着因为他一句夸奖而显得尤为开心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题外话------   最近比较忙,在外面。我尽量做到每天五千更新以上,望见谅!   谢谢亲们的鲜花钻石跟票票,谢谢厚爱~   欢迎各位妞儿加入帝歌读者群,群号:301308756~有订阅的读者也可以进入正版群,么么哒~   推荐好友仙侠绝恋美文!   《混世魔妃不修仙》光漪/文   他是冥明仙族的仙座,一世尊荣,一夕流散   她是落彝灵族的罪女,一朝成仙,一念成魔   想看这段纠缠跌宕的爱吗?想看荡气回肠的仙魔之恋吗?点进去看看,说不定宝贝们也喜欢呢~   ☆、162、死亡之花,背了黑锅   用了晚餐,几人坐在别墅花园里,吹着海风看星星。顾诺贤拿出三张机票,递给徐漠安。“这次来了,就要玩的尽情。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机票,漠安,你明天带着宋御跟顾凌墨一起去悉尼城转转。”   徐漠安略沉思,便接过机票。他一扫机票,见只有三张,才问:“你们不跟我们一起?是有其他安排吗?”   “嗯。”顾诺贤看了眼被纪若抱在怀里,已经睡着了的顾凌墨,眉目略显担忧:“他先交给你们带几天,等我跟若若办好事情,我们再一起在Perth国际机场回合。”   “那里是西澳。”帕斯跟悉尼,一个在澳大利亚最西边,一个位于澳大利亚最东部。两个地方,相隔甚远。“你们两个要去做什么?”   顾诺贤没有说话,不愿多告知。   “诺爷,你们有单独活动?”宋御诧异挑眉,“你应该提前跟我说,我好安排人包你们。你比谁都清楚,单独行动可不是个好主意。”宋御思考的,永远是人身安全问题。   “我跟你们一起去。”作为顾诺贤的贴身保镖,宋御实在是放不下让他二人单独行动。   “不用。”顾诺贤应的很干脆。“放心,你们帮我看好这呆子就行,我们要去的地方,只适合单独出行。”   “若若,我们走吧!”顾诺贤从躺椅上站起身,朝纪若伸出一只手。纪若将顾凌墨放到宋御怀里,才跟他牵手离开。“你们现在就要走?”徐漠安终于开了口,“天都黑了,不等天亮再离开?”   顾诺贤回过头,看了两个人一眼,递去一个叫他们安心的眼神。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   夫妇俩携手,在夜色相伴下,离开了这座城市。   —*—   一个小时后,纪若跟顾诺贤抵达目的地。   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   这是一个经济发达,百姓生活慢节奏的美丽城市。   纪若跟顾诺贤在城里玩了两天,第三天晚上,才是他们行动的时刻。   黑色超跑穿过夜色中繁华的城市街角,最后停落在格里芬湖后方一片林子前。将车子熄火,顾诺贤打开车内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   “莱尔财团三兄弟跟莱尔财团的老总裁住在同一座庄园里,老总裁住在西南侧角落的主屋,老大瑞克跟他的妻子爱丽莎住在东边的别墅里,老二卡莱尔住在南边连体式双栋别墅,残疾人老三杰夫住在西边最偏僻的院子里。”   “我早先便命人来探测过此地,这座庄园里,老总裁跟老大瑞克屋子四周保卫措施做的最严密,根据报告显示,卡莱尔的别墅保护工作做得最好,因为他最怕死。最简陋的是杰夫的别墅,可是,”顾诺贤手中黑色记号笔在杰夫院子周围画了一圈,他笔尖在地图上点点,语气凝重说:   “半个月前曾有神秘人闯入杰夫的院子偷取某物,却被杰夫布下的保镖打中右手臂,但那偷袭者手段厉害,竟然凭借一身本事成功逃了出去。据传,那偷袭者能力十分强悍,但他最后仍然无功而返,由此可见,杰夫的真实情况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孱弱。”   “若若,记住!”顾诺贤认真看着纪若,声音郑重说:“今晚行动,一定要以人身安全为主,死亡之花是次要。”顾诺贤一双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睛凝望进纪若的眼里,满是认真。   纪若点点头,“我记住了。”   “对了。”她看着远处森林里的庄园,轻声问:“半个月前的偷盗者是谁?”   “不清楚,杰夫方面没有明说,偷盗者来无踪去无影,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顾诺贤,你说,那个小偷的目标会不会跟我们是一样的?”纪若垂眸,眼里多了些冷意,“顾诺贤,那偷盗者先我们一步出手,必定会打草惊蛇,杰夫此人心机甚重,一定会有所防备。”   “我们的到来,他会不会早就料到了?”更有甚者,杰夫正在等着他们主动跳进深坑。   顾诺贤沉思了几秒钟,认同了她的观点。   “要不,我们不要这东西了?”顾诺贤没有勇气跟资本让纪若去趟这摊浑水。   纪若掌心包裹住顾诺贤的手背,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子里一片坚定。“不行,你需要它!再危险的险境,我们也要去闯一闯!”纪若松开顾诺贤的手,对他说:“准备好武器,我们五分钟后行动。”   纪若一个弯身闪到后车厢,她脱掉一身裙装,换了身便利的宽松夜行衣。顾诺贤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的柔情,温柔的吓人。顾诺贤也脱去一身休闲衣,换了一身作战服。   他将枪支弹药别在腰间,又将趁手的匕首插进裤管里用裤脚遮好。“若若,这个给你!”他扔给她一条铁鞭,纪若顺手接过,低头一看,目光露出怀念之色。   这条长鞭,还是纪谱霖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纪若将长鞭缠在腰上,顾诺贤又给她几只装了子弹的手枪。   …   此时已接近午夜十二点,湖边几乎没有行人。   两人下车,顾诺贤背着一个军用包,跟纪若一起沿着草丛安静前行。来到莱尔家的庄园西边角落,顾诺贤突然停下脚步,蹲身坐在树林里的地上。   他打开电脑,面色沉静看着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动着。“你在做什么?”纪若侧身看着他,两人用耳麦小声交流着。顾诺贤头也不抬,说道:“入侵莱尔家的防盗体系。”   “还要多久?”   “给我三十秒。”   远处有灯光打来,纪若赶紧伸手将顾诺贤身子按到。她趴在他身上,将他护在身下。灯光从两人身后十几厘米处扫过,差一点就发现了他二人。顾诺贤得空看了眼纪若,朝她抛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纪若得意一挑眉,“好了吗?”   顾诺贤手指按动键盘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他安静了几秒,手指按下发送键,白色屏幕先是一阵蓝白交替着,接着,屏幕闪烁起来。   恢复幽蓝。   “OK!”   顾诺贤眸子染上轻松,他轻轻合上电脑,将电脑收进背包里,又低头给手表设置好时间。“杰夫家的里的防盗体系很厉害,刚才我们若是贸然闯入,指不定刚一跳进他家院子,就会惊动他。”   纪若后背一阵发凉。   万幸。   “我们只有六分钟的时候,若若,行动安保!”   “好!”   顾诺贤蹲下身,纪若一脚踩在他背上,身子借力跳起,迅速翻过围墙。顾诺贤退后两步,双脚发力,双腿蹬在墙上,也顺利越过竖立着一根根尖矛的围墙。   两人站在墙角下,看了眼四周。   纪若对顾诺贤比了个上去的意思。顾诺贤仰头一看院子内的建筑屋,大概两三层左右。他点点头,从包里抽出锚钩发射器,向上抛去。锚钩勾住房顶,顾诺贤比了个OK的姿势,纪若点点头,双手拽着绳子,飞快爬了上去。   纪若爬墙很有一套,她双腿笔直,看着跟如履平地似的。纪若站在房顶上,将绳子扔给顾诺贤,顾诺贤也就着绳子爬上了楼。两个人趴在楼顶,看了眼西苑四周的防卫跟屋子设计,最后,目光同时停留在左侧那间主屋上。   “你认为会在那里吗?”纪若偏头看顾诺贤,细弱蚊子的声音通过耳麦传进顾诺贤耳朵里。顾诺贤眯眯眼,最后摇了摇头。“杰夫是只狐狸,他明知死亡之花有多吸引人,是不会将它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的。”   “那你认为会在哪里?”   顾诺贤轻轻笑,说:“就在我们身下。”   “嗯?”纪若一愣,她低头扫了眼他们所在的房屋,有些不相信。“看着不太可能啊,这屋子周围似乎没有什么人防卫。”   “不,我闻到了花香,就是从这间屋子里散发出来的。”   顾诺贤那如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再次发挥了作用。纪若眯眯眼,也嗅了嗅,但没闻出什么气味来。“相信你一次!”纪若说完,顺着房顶斜坡滑下,她打开天窗,往里面一看,黑漆漆的,看着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好像猜错了,这里看着就一普通的别墅屋,里面…唔,好臭。”纪若捂着鼻子,似乎闻到了一股…死人的臭味。顾诺贤挨着她趴在楼顶,他闻了闻从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味,顿时皱起眉头来。   “跟着我,小心点,这屋子里死过人。”而且,尸体很有可能还在里面。   纪若点点头,顾诺贤将升降绳绑好,才顺着慢慢进了屋子。他下了地,才打开一束电筒光,对纪若:“可以,下来吧。”   “就来。”   纪若也跟着滑下,两人背靠背站在屋子中央,借着幽幽月光,勉强可以看清眼前一米处的景象。顾诺贤抬腿准备迈步,纪若突然拉住了他。   “小心有红外线。”   顾诺贤一愣,接着,纪若从包里拿出一个圆形跟电筒类似的东西。   她打开灯,蓝色灯光穿过身前,在那道蓝色灯光下,出现了几十上百道极细的红色线条。而在红外线的尽头,有一个黑色木椅,椅子上,是一朵用瓷盆种植的花。   那花盛开的正浓,浑身晶莹剔透的,看着就跟透明的雪似的。   顾诺贤倒吸一口凉气,朝纪若看了一眼。“好险。”   纪若有些得意,“你是匪,我是贼。”她做贼的,遇到过太多次这种情况。久而久之,也知道多留个心眼。   “那就是死亡之花?”   “我猜是的。”   “我去拿花,你给我打光。”纪若将蓝色电筒递到顾诺贤手里,满眼都是信任。顾诺贤张了张嘴,才拍了拍纪若的脑袋,对她说:“小心点,别受伤。”   “嗯。”   纪若取下包,她脱下鞋子,甚至脱掉了所有衣服,全身仅着内衣裤。唯独腰间还缠着那条长鞭。一头长发扎起来束进帽子里,确认头发不会碍事了,纪若这才朝死亡之花迈去。   修长的一只腿抬起,以一个弯曲的姿势绕过红外线,她妖娆玲珑的身躯弯成一个迷人幅度,成功越过第一排红外线。   随着她的每一次动作,顾诺贤心跳都会跟着紧张一次。   在穿越红外线的中途,纪若不小心偏了偏,手指差点碰到红外线。顾诺贤心一紧,轻呼一声:“你小心点!”纪若冲他看了一眼,才缓缓稳住身子,继续前行。   她屏住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翼翼。   当然,顾诺贤比她更紧张。   “呼!”   纪若站在红外线的尽头,她转身看着顾诺贤,朝他露出一个胜利笑容。“我做到了。”纪若轻轻笑。顾诺贤冷眼晕开笑意跟满足,对面女孩,是他的女孩。   你看,她骄傲自信的样子,多好看。   纪若弯身,手指刚要触碰到花盆,顾诺贤突然轻声出口:“若若!”   纪若诧异扭头,“嗯?”顾诺贤垂眸,敛尽双眼里的担忧。“小心点。”   今晚,他说了很多次小心点。   纪若咧咧嘴,双手,仍然无畏朝死亡之花探去。她用双手,小心翼翼捧起死亡之花,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纪若感到疑惑的同时,又忍不住内心窃喜。   顾诺贤也挑起了眉梢,想不到今晚的目标会这么容易到手。   这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回到顾诺贤身边的过程,纪若比去时更加留意。去时,她孑然一身,就算是死了,那也不怕。回来不一样,她的手里多了一份救命的宝物,倘若她就这么丢了命,前功尽弃,她会不甘心。   她可以死,但能有可能救顾诺贤一命的宝贝不能被毁。   手指探出最后一根红外线,顾诺贤赶紧用自己的手包裹住纪若的手。他将纪若牵了出去,直到纪若整个人完好的站在他面前,顾诺贤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   顾诺贤低头摄住她的唇。   纪若一把推开他,迅速穿好衣服,模样很冷静。“该走了,时间不多了。”   “嗯。”   她将死亡之花放进顾诺贤背着的背包里,两人这才沿着原路,缓缓爬上楼顶。顾诺贤拽着绳子,身体处于半空中,他多看了眼那张黑色椅子后面的位置,目光有些冷。   —*—   两人来无影去无踪,屋子里唯一的变化,便是少了一盆花。   大门突然被打开,两个黑衣男人走进屋内,两人打开灯扫了一圈屋内场景,对视一眼,眼里都浮出果然如此的眼神。两人退出屋子,跟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接着——   轮椅在地面滑行,发出一声声轱辘声。   一身灰色衬衫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浅褐色头发下,一张脸廓,有着浓郁的澳大利亚风情。男人看了眼黑色椅子上,嘴角裂出一个诡异的口子。   “该让我的大哥跟二哥出来跟我们见一面了。”   此人,正是莱尔财团老三——   杰夫,莱尔。   黑衣人点点头,他们关闭红外线,走到黑椅子旁。两人合力一推,椅子转了个方向,椅子背面的景象彻底裸露在众人视线内。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着两个男人。   一黑一白,他们两人瞪着眼,看着正前方,已经没了生机的眼珠里,似乎还可以看到死之前的他们目光有多震惊跟错愕。两人的腹部,皆是插着一把长刀。几只蚊子在他们胸口上飞舞,隐约间,还可以看到惨白皮肉里有软绵绵的肉虫在翻滚。   “我的好哥哥们,用这个见面方式跟我见面,你们可满意?”   杰夫自己控制着轮椅滑到黑椅前,他细细睨着哥哥们的脸颊,嘴角的笑意,越发沐浴春风。“啧啧,我说过,我从不是逆来顺受之人。你们当年毁了我的双腿,我现在拿走你们的性命,如此,公平的很!”   杰夫哈哈大笑,推着轮椅走出这所屋子。   他们走后,只有一股恶臭味,在屋子里越来越浓烈。   …   半夜,睡在床上的莱尔老总法米尔莱尔突然被噩梦惊醒,他梦见他那两个出差的儿子被人给杀了,尸骨未寒。   法米尔靠在床头,在浓浓夜色里,他浑身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户咯吱咯吱,被风吹得作响。法米尔诧异看了眼本来已经关上,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户,他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走到窗边。   法米尔扫了眼窗户外,发现今天庄园格外的安静。   他皱皱眉头,关了窗户。   法米尔转身,屋子里的灯光突然打开,法米尔不适的捂住眼睛,等了几秒,他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法米尔眯眼看着他唯一一个身体抱恙的儿子。杰夫褪去一身灰衣,换了一件红如魔鬼的长衫。他坐在轮椅上,笑着看他亲爱的父亲,嘴角的笑容,在夜色渲染下,格外的瘆人。   “爹地,可否告诉杰夫,你梦见了什么?”   杰夫眼里亮起光点,法米尔看到儿子眼里的光点,目光陡然一变。“你!”他惊退两步,有些震撼,又有些惊讶。“你把你的哥哥们怎样了?”退到无路可退,法米尔一屁股坐在床上,满脸都是惊色。   杰夫摊开手,十分无辜的耸了耸肩。   “如果你是指瑞克和卡莱尔的话,那我很乐意告诉你,他们全部下地狱去了。”杰夫转了转轮椅,再次转过身面对法米尔的时候,杰夫的手,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Now,Tell—me,my—dera—daddy,How—do—you—want—to—die?”杰夫说完最后一个词,双唇上下碰了碰,然后张开,做了个‘啪’的姿势。   法米尔身子一缩,仿佛听见了子弹打进他体内的声音。   “Jeff!I’m—your—father,you—can’t—do—that!”法米尔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要杀他?他心里是有些怕的,这些年他一直没拿这儿子当回事,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儿子拿枪指着头。   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好受。   杰夫仿佛听到了个笑话,他轻轻笑,笑声越听,越冷。   那是一种冷彻骨,寒彻心的冷。   “爹地,当年我被大哥下毒药毁去一双腿的时候,我亲爱的好爹地…你,在哪儿?你明知我是被大哥所害,你为我做过些什么?”杰夫痴笑,满目皆是冷嘲,“你问过我疼不疼了吗?你为我伸张正义过吗?你为此责罚过瑞克吗?No!你至始至终就没有正眼瞧过我这个做儿子的!”   “因为我聪明,你惧怕我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以致于大哥放毒药想要毒死我的时候,你在明明知情的情况下,不仅不责罚他,反倒默认了他的行为!”   “告诉我!天底下有几个父亲,有你这般无情无义!”杰夫双眼充满浓浓的怒火,这些年的韬光隐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为自己这双腿,以及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自己出口恶气!   在杰夫一声声指责中,法米尔逐渐低下了头。   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认命。   他似乎明白了,今晚他是逃不过一死了。   “可是你的二哥,他素来宅心仁厚,你为何连他也不放过?”一夜之间丧失两个孩子,法米尔心再狠,也是痛的。杰夫语气随意说:“他啊,我想要拿到属于我的东西,他就必须死。他太碍眼了,不除了他,我会寝食难安。”   卡莱尔如果上位,他不一定能将公司经营的更上一层楼,但他一定会是一个成功的领导人。因为,他最是得人心。   法米尔长叹一声,认命闭上了眼睛。“孩子,你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杰夫了。”法米尔摇摇头,他张开双手,主动接受来自杰夫的报复。   杰夫目光里没有什么不忍跟怜悯,他开了枪,面无表情的开了枪。   砰!   消音枪,无声无息结束掉了这一代莱尔财团老总裁法米尔莱尔的生命。这一刻开始,新的财团新总裁杰夫莱尔,诞生了!   门被推开,杰夫的忠心属下走进屋。   “先生,该怎么处理?”   杰夫擦擦枪,淡笑着说:“放消息出去,就说DS首领Eric今夜突然造访我家,我的哥哥们被他残害,我的父亲为了保护行动不便的我,被Eric一枪打死。”   黑衣人点点头,速度去办事。   杰夫看着窗外摇晃的大树枝叶,轻轻呢喃:“Eric,你助我拿下财团总裁职位,不过是各取所需。你今天拿走我的东西,我让你被一次黑锅,这公平的很。”   …   徐漠安跟宋御两个人一走进,成功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不是因为他们有多惹眼,而是因为他们牵着一个孩子。   两个模样英俊的男士,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机场,想不被人想歪都很困难。   宋御搞不懂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两只眼睛都快将他们三人盯出一个洞来。徐漠安一脸温柔看着宋御,并不介意被那些人胡乱猜测他们的关系。   说实话,他们想的越恶劣,他就越开心。   “徐叔叔,我爹地跟妈咪,还有多久到?”   徐漠安正要开口作答,突然看到一大批警察冲进机场,逮着黄种人就开始盘查。他一愣,朝宋御递去一个眼神。宋御心神领会,他假装若无其事路过警察,默默地听到了事情的大概。   厕所里,徐漠安低头假装洗手。   宋御确认没人路过,才打开门走进去。徐漠安看着镜子里的宋御,问道:“怎么回事?”宋御走到徐漠安身旁的盥洗台上洗手,他低着头,应道:“他们说,莱尔财团老总跟莱尔家族两个儿子,昨夜全部死亡。”   “杀手是谁?”徐漠安问,心里一惊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Eric?”   宋御点点头,“想办法通知诺爷,机场不安全,我们要走水路回去了。”   “嗯。”   两人走出厕所,将还不在状态的顾凌墨抱在怀里,尽量低调的出了机场。   ☆、163、你长得这么丑,别碰我   出租车开到机场,纪若跟顾诺贤两人刚一下车,一道黑色旋风刮过,将毫无防备的两人拉到了一辆大车后面。   顾诺贤欲要动手,却听得一道刻意压低的男人声音:“是我,诺爷。”   僵硬地身躯明显松懈下来,顾诺贤跟纪若两人侧身看着宋御,诧异问了句:“你这是做什么?说好的在机场内汇合了?”纪若看了眼四周,也问到:“徐大哥跟墨墨了?”   “出事了,这里不安全,先跟我上车!”   宋御说着,走出大车。   顾诺贤二人亦步亦趋跟着,同宋御一起坐进一辆黑色宾利内。   顾凌墨见到纪若,第一时间叫妈咪,然后爬上了她的双腿上坐着。纪若抱着顾凌墨,顾诺贤看着机场里成倍增添的特警,心里也是一阵纳闷。   “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御递给他一份澳大利亚当地的报纸。   顾诺贤沉默看了一眼,猛地一把将报纸摔在车背上。“他妈的!被阴了!”   “怎么了?”纪若看向顾诺贤,她捡起报纸看了几眼,终于明白了顾诺贤怒气从何而来。“这消息是假的。”纪若看着宋御,冷清眉宇间也多了些愤愤不平。   宋御沉默了许久,没有做声。   徐漠安启动车子朝码头方向开去,他这才得空问了句:“你们这两天做什么去了?怎么跟莱尔财团的人扯上关系了?”他说完,见到有五六个特警站在前方十字路口盘查,他不动声色改变行动路线,这才没引起那些人的关注。   “我们昨晚去莱尔家拿了件东西。”   顾诺贤回答的言简意赅。   “什么东西?”   徐漠安又问。   顾诺贤拍拍背后的背包,眼里多了丝喜意。“死亡之花。”   徐漠安眯眯眼,“号称可以救回死亡线上徘徊的幽魂的死亡之花?”   “嗯。”   “那莱尔家三父子是怎么回事?既然跟你们没关系,怎么会扯到你身上?”   顾诺贤跟纪若皆是摇头,“估计是杰夫莱尔干的,他就等着我们去偷东西,然后好借我之名,杀了他的兄长跟父亲,好嫁祸给我。”他还想着昨晚任务太轻松了,原来莱尔打的是这幅算盘。   暗中被人阴了一把,顾诺贤心情很糟糕,还没有人敢这么算计他。   “昨晚我们发现死亡之花的时候,隐约有闻到过一阵尸体腐烂的气息,我还以为那是死亡之花的气味,后来回到酒店,我特意仔细闻了闻,才发现那股气味不是死亡之花身上的。”纪若目光有些凝重,她把玩着顾凌墨的衣角,犹豫问道:“该不会,昨晚那股臭味,就是从莱尔兄弟身体内发出来的吧?”   顾诺贤点点头,“昨晚我就发现了异常,那张黑色椅子后方有问题。临走时我特意多留意了一眼,有看到过一道银光。那应该是月光照在尸体武器上,折射出来的光芒。”   顾诺贤无奈叹了口气,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得寻求法子离开这里。漠安,你安排好退路了吗?”   “嗯,安排好了。”徐漠安又改了行车道,躲过第二波特警。“码头现在也查得很严厉,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估计要换装易容。”   “易容的事交给若若,她的易容术比我们好。”   顾诺贤想到头两次遇见纪若,她总是戴着假面具,易容这事应该难不到她。   纪若大概也想到了头两次的相遇,有些不自在。   宋御知道事情原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徐漠安素来不是什么多嘴之人,也没有刨根究底。车子在马路上开了四十几分钟,才来到海边。   纪若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木盒。   木盒内,躺着好几张质感跟人皮差不多的面具。   “徐大哥,这是你的。”   纪若递给徐漠安一张看着超过六十多岁的假面具。徐漠安接过,摸了摸,面色起了些变化。“这材质不错,竟是人皮的。”他玩味看了眼纪若,目光里的深意,不要太明显。   纪若也没有多做解释,又分别给宋御和顾诺贤各递了一张。   “将这个胶水滴在面具上,均匀铺盖在脸上即可。”纪若又拿出两小瓶晶莹剔透的液体。“记住,这个胶水的作用只能维持一天,我们必须在这一天内联系到后援,尽早离开轮船。一旦面具脱落,被人发现举报了我们的位置,那我们也将难以脱身。”   几人点点头,纷纷按照纪若的说法,将胶水滴在面具上。   宋御帮徐漠安戴上面具以后,盯着他那张褶子脸庞,愣神了几秒。   “看什么?”徐漠安有些困惑凝着宋御。   宋御伸出手指摸了摸徐漠安的脸,动作有些温柔。徐漠安一愣,情深蓝眸添了柔情暖意。宋御眯眯眼,问他:“大哥,你看着好像真的老了几十岁。”当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徐漠安整个身形都变得佝偻了。   乍然看上去,的确像是老了好几十岁似的。   熟悉了他风华容颜,宋御一时间难以接受他老年斑驳的模样。   徐漠安目光一变,才对他说:“放心,我老了会比现在好看很多倍。”   宋御点点头,又恢复了冷然。   “来,我给你戴上。”徐漠安上身靠近宋御,他的指尖沿着宋御眉眼一点点按下,将那张年轻的陌生人皮面具,戴到他的脸上。宋御的面具不算英俊,只能算清秀。   换了副清秀面孔的他,看着没有那么冷了,却依旧漠然难以接近。   …   “墨墨,你乖乖跟着我,可别走丢了。”临下车时,纪若凑近顾凌墨耳旁,轻声嘱咐。顾凌墨盯着一车厢内经过易容后,看着陌生又搞笑的一群人,很奇怪的问纪若:“妈咪,你们在做什么?”   “做游戏!”   “那墨墨,也可以参加吗?”   纪若正想摇头,顾诺贤突然凑近他,说道:“可以。但必须遵循游戏规则。”   顾凌墨眨眨眼,问他:“什么规则?”   “从现在开始,一整天之内,你必须扮演一个哑巴。记住,你只认识你的妈咪,不认识我们,任何人开口跟你说话,你都不能回答。如果这一天之内你能出色的演好哑巴这个角色,那么回到家以后,我允许你跟哥哥视频聊天。怎么样,要不要参与?”此时的顾诺贤,活脱脱就是一只大灰狼,在引诱善良的小羊走上犯罪道路。   顾凌墨一听能跟哥哥视频聊天,顿时点头如敲木鱼!   “要的要的!妈咪,爹地,我要参加,这个游戏!”   纪若松了口气,搞定顾凌墨这个定时炸弹,想来他们能顺利离开澳大利亚。纪若朝顾诺贤递去一个佩服眼神,顾诺贤得意一笑。过了一个多钟头,有人送来五份根本不存在的身份证件,一群人这才分批下车,进码头过安检。   —*—   “站住!”   全副武装的特警,伸出长枪,挡住纪若的步伐。   纪若手一紧,顾凌墨赶紧靠近纪若,紧紧挨着她身子,开始挑战为期一日的哑巴身份。   纪若故作迷茫看着特警,问道:“怎么了,先生?”   特警疑惑瞅了她几眼,又看看她手里牵着的小孩子,眼里的警惕散了些。“女士,请出示您的证件,配合我们的检查。”纪若赶紧从包里掏出证件递给特警。   特警看了眼证件照,又仔细看了看纪若的脸庞,在欧美人眼里,大多数东方女人长得都差不多。他瞅了好几眼,才将证件还给纪若。   “可以了吗,先生?”纪若收好证件,询问特警。   特警没有点头,他蹲下身,用英语很慢的跟顾凌墨说:“小朋友,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背包吗?”他说的极慢,还配合着手势,试图让将他的意思表现得更清楚。   顾凌墨张张嘴,发出声的却是:“啊—啊…”   特警一愣,才仰头看着纪若。纪若将顾凌墨往怀里一带,很歉意的对特警说:“抱歉先生,我的孩子不会说话。”   闻言,特警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他摸摸顾凌墨的脑袋瓜子,威严刚正的脸顿时柔了几分。“我也有个六岁的女儿,遗憾的是,她也是个聋哑人。”特警拍拍顾凌墨的肩膀,用对待朋友的口气说:“朋友,坚强长大,做个能保护你妈咪的男子汉!”   顾凌墨疑惑偏头看纪若。   纪若绞尽脑汁,将脑子里她会的手语全部翻了出来,几秒钟之后,她抬起双手,连续做了好几个手势动作。顾凌墨还以为是在做游戏,他眸子一亮,对特警点点头。   特警咧嘴一笑,才站起身,跟身旁同事说:“他们没问题,放行!”   在特警专注的目光注视下,纪若母子俩牵着手登上船。   “呼!”纪若长长呼了口气,好险,死亡之花就放在顾凌墨小背包里,幸好糊弄过去了。   母子俩进了船舱,找到自己的铺位。   顾诺贤跟徐漠安他们三人依次凭着一张假脸庞,跟一本假证件,登上了船只。路过走廊,顾诺贤朝纪若看了一眼,纪若对他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因为心里谨遵着爹地的嘱咐,顾凌墨全程都要表现出不认识顾诺贤他们几人的样子。   这会儿看顾诺贤从他们房间门口路过,顾凌墨只是眼睛亮了亮,便低头玩自己的变形金刚。   —*—   夜风习习,纪若躺在床上,隐约还能听见外面有几个特警在巡逻。   莱尔财团可是澳大利亚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夜之间一家同时死掉三人,这在澳大利亚可是轰动性的新闻。从今天早上八点开始,国际恐怖分子Eric的大名开始频频出现在国际新闻头条报上。   对于这些,顾诺贤统统不管。   他现在,在等待着另一件事的到来。   …   深夜两点半。   整船人都进了梦乡,就连巡逻人士也开始失去了意志力,脑袋都有些昏沉。   两点三十五的时候,船长突然发现对面海域出现了一条挂着黑色旗帜的轮船。在海上,可鲜少有挂黑旗的船只,一旦有,那就说明一个事实——   有海盗出没!   副船长拿出望远镜,登上瞭望台,细细打量了几眼对面迎面驶来的船只。   那条船上挂着的旗帜上,用白色丝线绣了一朵荼蘼花,荼蘼花的下面,是一个倒立着的人体头颅。那头颅下巴处,一刀一枪交叉着,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全体戒备,我们遭遇海贼突袭!”   副船长拿起对讲机吼了一嗓子,满船工作人员跟特警以及雇佣来护航的退役军人纷纷醒来。他们扛着枪走到甲板上,目光冷峻盯着对面徐徐驶来的海盗船,全体严阵以待。   副船长跑进通讯室,给政府发送求救信号。   “嘟——”   海盗船响起一阵阵悠长的号角声。   躺在床上的顾诺贤立马坐起身,与此同时,宋御跟徐漠安也跟着起身下了床。   船长眼见海盗船靠近自己的船,他们全部拔出枪,准备跟对方干一架。这时,海盗船开到与轮船比肩的位置,一个身穿黑色紧身服的女人走上甲板,女人左眼绑着眼罩,一头红色长发迎风飞舞。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的兄弟们好久没有接过生意了,今夜,我们必须满载而归!”   女人的声音,冷且粗哑。   她身后一排排海贼唔唔叫喊,看着就像一群妖魔鬼怪。   船长咬咬牙,朝对面吼道:“痴心妄想!我们有人有枪,还有政府派来的特警!你们不过就是一群海盗,真以为自己能力通天不成?”船长不是头一次遭遇海盗袭击,心理素质还算过关。   女人哈哈大笑,她一挥手,顿时有人挥了挥手中的旗帜。接着,二楼船舱一阵整齐作响,一排排火箭炮从窗口里伸了出来。“我们是海盗没错,但我们有火箭炮,你们还要跟我们硬拼吗?”   船长面色一变,气势陡然萎靡。   他退后一步,朝副船长使了个眼神。   副船长摇摇头,无奈说:“救援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赶到。”   船长听完,心里生出无限凄凉。   “我们只要财物!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带走几个人做人质!艾克船长,还得麻烦您配合我们!”女老大气势嚣张,却有嚣张的资本。   艾克船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们终究是败下阵来。   …   “所有人都给我起来,出来!全部到甲板上集合!”   有人开了一枪,整条船上的人全部瞬间惊醒。纪若陡然睁开眼睛,她一把搂起顾凌墨,拎着包,跟着其他人跑向甲板。熙熙攘攘中,有人挤到纪若,纪若身子一偏,差点跌倒。   “小心!”沉沉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安心。   纪若看着顾诺贤,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怎么回事?”顾诺贤扶着纪若的手臂往甲板上走去,他道:“是我们的人。”纪若心里有了谱,脚步都跟着坚定了几分。   整条船上大约有六百多人,六百多人挤在两个甲板上,十分拥挤吵闹。   砰!   砰!   砰!   海盗连开三枪,六百多人顿时老实了。   五六个人扫了眼甲板上的人,他们分开行动,迈腿走进人群中,逮着那些人仔细瞧了瞧,遇到看着倒霉的,就将他提起来,“去我们的船上呆着!都给我配合点!小心吃枪子!”   被提名的人在海盗的枪口下,哆哆嗦嗦着双腿,登上海盗船。   “你!还有你!都给我滚过去!”   有一把枪抵在纪若的额头,顾凌墨死死拽着纪若的手臂,心里还在想,这游戏真刺激。纪若不确定看向顾诺贤的方向,顾诺贤朝她点点头。   纪若心里定了,她抱着顾凌墨,慢吞吞走向了海盗船。   船上的女人多看了眼纪若跟她怀里的孩子,冷冷一哼,便移开了眼。   “还有你!你!还有那个穿白色衣服的,都跟我去我们的船上!”这几个人被点名的人里面,有徐漠安,有宋御,也有顾诺贤。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也逮了几个不相干的人。   总的有十五个人来到海盗船上。   船长一脸沉痛看着他们十五人,愧疚的低下了头。   有女人开始哭,海盗一枪直接崩了那人的脑袋。一群人被吓得哇的大叫,海盗又欲开枪杀人,一群人这才乖乖噤了声。顾凌墨看到倒地不起的女人,有些吃惊。   他诧异看向顾诺贤,脸色有些白。顾诺贤垂下眉眼,没有搭理顾凌墨。   小小的心脏狠狠一怔,这一刻,顾凌墨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在玩命。   一只手,捂住顾凌墨的眼睛,他知道,是妈咪。   有人搜刮了轮船上旅客的所有宝贵物品,这才带着人质嚣张离去。   …   三个钟头后,救援赶到。   “被带走的人质的资料都找来了吗?”   船长立马将人质的资料递给警察。   警官看了一眼,才皱眉问道:“被带走的人质里,怎么会有大部分C国国籍的人?”十五个人里面,有八个C国人,这太不寻常了。   船长一愣,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忆起,似乎那些海盗寻找的人质,大多都是C国人或者东亚人。   “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警官沉默了几秒,从资料里抽出几份看着最干净,却令人感觉不对劲的资料。“你,马上派人去查一下这几个人的资料。”部下点点头,将资料传回给信息部。   十几分钟后,信息部的人回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你说什么?这些人的资料都是造假的!”   警官一惊,他站起身来,脸色都变了。   “妈的!国际恐怖分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他一把摘下警帽,气得想骂娘。   船长眼珠子转了转,顿时也明白了问题所在。“警官,你们是说,那群海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盗取财物,而是为了救走国际头号恐怖分子Eric?”船长面色又惊又疑,“那…那Eric就在我们的船上!”   船长细细想来,额头都冒了一层汗。   警官沉默点点头,一群人干瞪眼。此时那群海盗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即便是追,也追不到了。   …   船只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徐徐前行。   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靠着船桅杆,露在外面的一只右眼,目光寒冷又无情。女人扫了眼人质,迈动那双修长笔直的大腿,来到人质面前。   她缓缓走来,一头偏红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作舞。   走到纪若面前,女人的右眼里,多了一丝思量。她垂下眸,那一刻,眸子里有淡淡的鄙夷跟嘲弄。不过那抹嘲色太浅,谁也没看清。女人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顾凌墨,她蹲下身,用中文询问顾凌墨:“小朋友,你怕吗?”   顾凌墨想点头,但是背后好像有一只手在掐他的腰,那只手,是他的妈咪。顾凌墨默默承受着,到嘴的怕字,临时改成了:“不怕!”   女人勾唇冷笑,“那我把你扔进海里去,你说好不好?”   顾凌墨瞪她,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你扔啊!我爹地会,帮我报仇!”他迈出小步,挺直胸板,睨着女人那张美丽的脸颊,冷冷说:“哼!你长得这么丑,别碰我!你碰我过后,我哥哥会嫌我脏!”   闻言,女人面色有些难看。   顾诺贤没有说什么,不过嘴角却牵起了笑意。徐漠安膀子碰了碰顾诺贤,那意思就好像是在说,你家混小子真有种。其实,不是顾凌墨有种,而是他心里有种预感,他要是不这么说,妈咪似乎会生气。   不知为何,纪若就是很讨厌这个女人。   女人沉默了几秒,才站起身。她摘掉那只眼罩,对顾诺贤恭敬点头。“首领,我们来迟了,让您受苦了。”顾诺贤冷哼一声,随意扫了眼女人,才说:“路西卡,尽快靠岸,我们改乘飞机。”   路西卡漂亮淡蓝色眸子闪了闪,她道:“遵命!”   路西卡又给徐漠安跟宋御行了个礼,这才去了驾驶舱,连线找人安排飞机。   纪若瞅着路西卡的背影,突然语气怪怪说了句:“哟,你手下还挺漂亮的。”顾诺贤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他诧然看了眼纪若,眼里有奇怪的东西在闪烁。   “小御,你有没有闻道一股酸味?”徐漠安故作夸张,用手在鼻子前扫了扫。   宋御白了眼徐漠安,沉默着进了机舱。   顾凌墨一把拽住顾诺贤的手,没骨气问了句:“爹地,厕所在哪儿,我憋不住了!”他刚才差点被吓得小便失禁,好不容易才憋住,这会儿是彻底憋不住了。   顾诺贤又狠狠鄙视了一番顾凌墨,才对纪若说:“若若,带他去上厕所,你们先睡一觉,飞机到了我再叫你们。”   “好。”   纪若抱着顾凌墨去了机舱。   顾诺贤看了眼那群被绑架来的人质,一群人质一头雾水,不明白如今这副局势是几个意思。   “坦克,将他们放了!”   坦克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他听到顾诺贤这话还有些惊讶。“就这么放了?”   “嗯。”   “那行。”   坦克命人放了艘小型游艇,他带着兄弟将几个人质送到游艇上。“能不能活下去,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坦克回到甲板上,他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几眼,问道:“这具尸体怎么处理?”   “扔了。”顾诺贤语气淡淡,就好像是在说,今晚的牛排味道正好。   坦克嘟哝一句没人性,还是乖乖弯身将尸体托起,扔进了海里。   血水在海里蔓延开来,不一会儿,便有一群鲨鱼飞速赶来,将那具尸体撕咬的粉碎。顾诺贤冷漠看着,始终没有多少表情。“你们放哨,我去休息。”   “是!”   顾诺贤进了船舱,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纪若。   他去了驾驶舱,找到了路西卡。   路西卡正跟船长站在一起,探视海面上的动静。顾诺贤看着路西卡,眼里多出思量来。路西卡转身,猛地看到顾诺贤,倒是吓了一跳。   她回过神来,很好地收起眼里的崇拜之意,才恭敬开口:“首领,您有何事?”   顾诺贤睨着路西卡那张妩媚却不失阳刚之气的容颜,问道:“路西卡,你在我DS呆了多少年了?”路西卡一愣,她想了想,才说:“我十岁进入DS进入特训,算起来,该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么?”   顾诺贤蹙眉想了想,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这些年一直全国各地跑,也累了吧?”   路西卡脸色一变,“不累!为组织服务,永远不累。”路西卡双膝猛地跪地,她仰头倔强看着顾诺贤,迷茫询问:“首领,是不是路西卡做错了什么,让您不满意了?您明说,我下次一定改正,绝不会再犯错误!DS就是我的家,我不能离开它!”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要裁了你。”   顾诺贤随手拿起西洋棋盘上的Queen棋子,把玩在手心,一脸思虑。他思考问题的时候,路西卡从不打扰他。好几秒种后,顾诺贤扔下Queen棋子,棋子落,打散一众棋子。   “路西卡,我把你调来C市工作,怎么样?”   闻言,路西卡整个人一愣。   她眼睛猛地一亮,调来C市,距离首领,是不是就更近了?“好!能在身前身后服侍首领,是我的荣幸!”路西卡回答的十分干脆。顾诺贤眯眯眼,对她这话并不认同。   “你搞错了,我不是要你来为我做事,我是要你…”   路西卡诧异看着他,等待后话。   “当纪若的私人保镖。”   ☆、164、你知道,一个叫籁雅若的女孩吗   快天亮的时候,轮船靠岸,顾诺贤亲自抱着睡着了的顾凌墨登上直升机,一群人这才彻底安全逃离澳大利亚政府的追捕。   回到家已经是七八个小时以后的事了,纪若给顾凌墨洗了个澡,哄睡了他,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你也去洗个澡,再好好休息一晚。”   顾诺贤从书房走出来,他回到房间,第一时间脱掉皱巴巴的衣裳裤子,然后赤脚走向浴室。   纪若站在窗前,窗台上摆放着那株死亡之花,屋子内都弥漫上一股清凉且沉郁的香气。纪若小心给死亡之花浇了水,她手里拿着水壶,盯着死亡之花怔怔出神。   “在想什么?”   顾诺贤改变行动方向,从浴室走到纪若身后。他双手穿过纪若腰间,将她禁锢在怀里。   纪若回过神来,她放下水壶,侧头看梳妆镜,才发现顾诺贤一丝不挂,两个人相拥站在窗前,总给她色情的感觉。“脱光光了是要耍流氓?”   “不,是准备去洗澡,要跟我一起吗?”顾诺贤也看着那株花,目光始终很平淡。   “不了,这几天累了,没力气对付你。”他们两人一起洗澡,哪一次不是洗到中途就干柴烈火了。   顾诺贤轻轻笑,笑得纪若无地自容。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纪若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死亡之花上。浅橙色的灯光照在通体透明如冰的死亡之花上,两种颜色交错,莫名的美得炫目。   纪若用手指轻轻捻起冰冰凉的花瓣,满心担忧问:“这东西,真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吗?”   “传说有一定的可信度,但不能全信。”至始至终,顾诺贤都没将希望放在死亡之花上。不过是纪若对它抱有念想,他便陪她任性闯一闯。   微微垂下眼睑,纪若目光有些神伤。   “顾诺贤,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修长十指紧紧交叉缠在一起,纪若心里十分不安,距离顾诺贤上一次爆发病状,已经半年过去了。   对此,纪若应该松口气的,但她并没有放心,相反的,她越发的不确定起来。时隔这么久还没有爆发病状,要么就是病情自动痊愈,要么,就是即将大爆发。   显然,顾诺贤的病情并没有转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而那个可能,是纪若最害怕面对的。   搂着纪若的双手紧了紧,顾诺贤摇摇头,咬了口纪若的耳朵,在她耳边厮磨说:“大概是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幸福了,病痛便不堪折磨我了吧。”   纪若淡淡笑,才催促顾诺贤去洗澡。   顾诺贤进了浴室,纪若才缓缓闭上眼睛,此时此刻,她的心有多痛苦,无人知道。   …   次日纪若起床,围着别墅周围的人工湖小跑了半个多钟头,又顺道去面包店买了一袋鲜奶,这才回到家。   推开铁门走进屋,目光无意见触及到一道黑色影子时,纪若稍微有些错愕。“是你?”纪若目光略显惊讶看着路西卡,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西卡对她点点头,冷冷酷酷的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私人保镖。”路西卡黑衣黑裤,打扮的十分冷酷干练,看着就很有信服力。   纪若微微挑眉,又看了路西卡几眼,才错过她进了别墅。   顾诺贤刚结束晨起运动,他已经洗了澡,换了一身正式西装坐在餐桌上,正等着纪若回来。   纪若踏进屋的那一刻,顾诺贤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来。他对她勾唇淡淡笑,漠然的脸,一片宠溺跟温情。纪若回以他还算温柔的笑意,她擦了把汗,走道餐桌前坐下。   分别给三人各自倒了一杯鲜奶,纪若监督顾凌墨喝下,这才问顾诺贤:“不跟我解释解释,路西卡的事吗?”   顾诺贤停下进食的动作。   他侧头,看了眼餐厅外的草坪上,目光严肃又警惕看着周围的路西卡,用公式话的声音说:“没什么,就是最近事太多,我不放心你单独出行。给你派个私人保镖,我安心些。”   纪若一挑眉,很不符合她性格多嘴说了句:“我不喜欢她。”   这下,轮到顾诺贤诧异了。   他偏头看纪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问:“为什么?”他眸子里亮起些许星光,好似抓住了纪若的小辫子,有些得意,又有些窃喜。   纪若喝了口牛奶,她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她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喜欢。”   “怎么说?”   “她很敌视我。顾诺贤,可以换一个人给我当保镖吗?”纪若的杏眼里,噙着少许商量之意。顾诺贤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才说:“可以给你换,但得等一段时间,最近组织内的人都在外出任务,没有令我放心得下的女部下可以保护你。”   “一定要是女的?”纪若翻了个白眼。   顾诺贤儒雅淡笑,他桀骜眉眼里浮出霸道跟强烈的占有。“若若,别痴心妄想,除了我以外,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可以距离你太近。”   纪若无奈,最后两人达成了个协议。   暂定由路西卡做纪若的私人保镖,等其他人结束任务回来,再给纪若换保镖。   …   第二天,纪若带顾凌墨去儿童乐园玩了一圈,中午母子俩在GA国际附近用餐。吃完饭,母子俩打包了同样的菜色送去顾诺贤公司,却被前台告知,顾诺贤今天下午跟光达银行的老总林茂安有个饭局,已经出去了。   无奈,纪若只好将饭菜留在办公室冰箱里,这才带着顾凌墨一起回家。   中午纪若正准备午休,却接到奈亚子的电话。   “什么事?”   奈亚子似乎在开车,她听到纪若回话,才说:“纪小姐,你最近暂时没有新的影视剧安排,杂志广告跟通告邀约不断找上门,我看了看邀约记录,觉得其中有一个服装代言很符合你的气质。你现在如果有空,我们可以直接去影棚拍摄广告。”   纪若一看时间,想着下午也没事,便答应了。   她换了一袭黑色雪纺长裙,上身罩着一件黑色短款紧身皮衣。头戴了顶白色礼貌,一头长发温柔披在两肩旁,纪若又画了淡妆,才下楼来到别墅门口的马路上,等着奈亚子来接她。   不过五六分钟,奈亚子及时赶到别墅。   “纪小姐,上车吧!”   奈亚子仔细看了眼纪若的打扮,眼里露出满意神色来。“裙子跟皮衣外套是T—R本年度刚上市的最新款,礼貌是上个季度时装周上,T—R秀场上主打配饰,鞋子是香奈儿,你搭配的很出色,很符合T—R的要求。”认识纪若久了,奈亚子也明白,纪若对待工作是真的很认真。   纪若笑笑,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你选的代言广告,必然是对我有益的,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纪若也想通了,奈亚子是个经纪人,她的本职工作就是尽最大的可能性,提高艺人的知名度,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和好处。   撇开彼此的观念不说,奈亚子真的是个很好的经纪人。   如果不是先认识洛彤,纪若或许会跟奈亚子成为最亲密的工作搭档。   纪若刚坐进驾驶座,突然有一只手打开副驾驶门。纪若侧头看着门外面无表情的路西卡,微微蹙眉,“怎么了?”路西卡指了指后车厢,张嘴对纪若冷冷说:“纪小姐,后车厢更安全,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纪若眯眯眼,纪小姐…   她为何不愿叫她夫人,而是纪小姐,其中意欲为何,纪若或许明白,或许不愿明白。奈亚子看了眼路西卡,小声问纪若:“纪小姐,她是谁?”   “保镖!”   纪若说完,侧身越过路西卡下车,然后打开后车厢门,坐了进去。路西卡面无表情坐进副驾驶,在奈亚子频频挑眉下,路西卡淡定地从背包里掏出各种枪支匕首,默默地拭擦,一双锐利双目,不忘留意车外情形。   奈亚子全程神经紧绷,跟路西卡坐在同一辆车内,是一件挑人耐力的事情。   “到…到了!”奈亚子还算淡定开口。   纪若嗯了一声,推开车门朝摄影棚走去。路西卡一脚踢开车门,跟在她身后,宛如一尊冷面神。奈亚子摸摸鼻子,一头笔直刚及肩的长发,被风吹得颤了颤。   奈亚子摸摸一身鸡皮疙瘩,忽然觉得这十月天越发冷了。   —*—   纪若换上T—R专业造型师为她准备的服装,然后由化妆师给她画了个冷眼浓妆,这才站在闪光灯下,开始拍摄照片。   路西卡靠着窗户,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镜头下,故作出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女人,心里终究是鄙夷的。   一个戏子…   有什么资格配站在他们的神的身边。   路西卡垂下眸,一颗冰凉无情的心,因为那个神,微微动了动。   “好!换下一组!”   “大家辛苦了!”纪若朝所有工作人员弯弯身,这才走到化妆间,重新定妆。在纪若跟工作人员弯身致意时,路西卡又忍不住撇撇嘴,一个活的跟蝼蚁一样低贱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首领一直是个清心寡欲的人,谁都知道首领有个消失了多年的心爱之人。这个纪若突然以飓风之态闯进首领的生活之中,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会让首领刮目相看?   路西卡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内心纠结的似一团乱麻。   奈亚子递给路西卡一瓶水,路西卡冷冷看了她一眼,还是接了过来。奈亚子对她尴尬笑笑,这才转身准备走。“你跟着纪小姐多久了?”路西卡突然开口跟奈亚子说话。   穿着高跟鞋的奈亚子脚下一偏,差点跌倒。   她扶住墙壁站稳,才说:“就这两个月的事。”   路西卡嗯了一声,又问:“首…顾总跟纪小姐,看起来关系如何?”   闻言,奈亚子心里生出怪异之意,顾总跟纪小姐关系如何,关她一个保镖屁事!奈亚子心里诽谤着,还是笑着回应她:“挺好的,顾总一有空就常来亲自接送纪小姐,之前还有外界相传纪小姐是攀上高枝儿,是用了其他手段才入了顾总的眼。后来见他们那么恩爱,那些人也不再多说了。”   “我知道了。”路西卡见纪若出了化妆室,便也安静了。   奈亚子心里即便满心疑惑,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什么。   —*—   傍晚吃晚餐时,顾诺贤给纪若打了个电话,纪若不小心开了扩音,刚好所有人都听到顾诺贤喊了她一声:“若若。”纪若尴尬看了眼众人,才将扩音关了,走到偏僻处去接电话。   路西卡捧着快餐盒,却陷入了沉思。   若若…   似乎,首领当年消失的爱人,就叫籁雅若!   籁雅若三个字蹦出脑海,路西卡立马联想到组织内之前传闻过的那些话——   首领喜欢的女孩叫籁雅若,是个很冷的女孩。   籁雅若好像比首领小一岁,在二十年前被人杀了,尸体却消失不见,至今生死不明。   曾有人看到过首领身上有一张随身携带的画,画上的女孩,有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眼。   …   路西卡越想,脸色越奇怪。   她盯着纪若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个让她忍不住窃喜,又松了口气的想法。   —*—   广告一直拍摄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奈亚子临时有事先走了,回去的路上,是路西卡开车。纪若坐在后车座,她扭头看着窗外,完全当路西卡是透明人。路西卡则一直在想着心中的事情,也没有跟她搭话。   突然,纪若的手机铃声响起——   初见便觉你似曾相识,怎知我们已相恋多年;   忘记你离开你的岁月总觉寂寞,我把自己封锁在谁也找不到的世界;   今生何其有幸;   在错过你后还能与你再次相遇;   我想从此以后,永远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若时光可以从来,我一定会在儿时的地方等你   …   铃声响了很久,纪若才接起。   “宋助理,找我有什么事吗?”纪若见来电人是宋御,还有些诧异。   宋御那头的背景似乎有些吵杂,隐约还有音乐歌声。“夫人,我们在‘金爵’会所。最近因为有一个新开发项目,急需银行周转大批资金,诺爷不得不亲自跟李茂安应酬周旋。这会儿李茂安还缠着诺爷一个劲的灌酒,我看诺爷今晚估计会酩酊大醉。你现在能不能亲自来一趟会所接他回去,以免喝多了误事。”   这大概是第二次,宋御一次性说了这么多个字。   纪若一听,便明白了缘由。   必定是工作应酬,顾诺贤喝醉了,李茂安不放人,他又找不到借口,宋御才打电话叫她去带人回家。   “行,二十分钟内到。”   纪若挂了电话,对路西卡说:“去金爵会所。”   路西卡从镜子里看了眼纪若,点点头,沉默着开车去了金爵会所。   …   纪若来过几次金爵会所,这次来,已经能熟门熟路找到顾诺贤他们的包厢了。   她推开包厢门进去,顾诺贤上半身放松靠在沙发背上,两只冷眸格外清冷锐利。他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纪若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他是醉了。   顾诺贤有一个很奇葩的本事。   他即便是醉了,也能睁着眼睛昏睡。   宋御在一旁为他挡酒,还得假装出一副跟顾诺贤交谈的模样。   一屋子里乌烟瘴气,一群女的又唱又跳。不过,他们都离顾诺贤有一米多远的位置,谁都知道,顾诺贤守身律己,从不靠近女色。   往他身边塞女人,无疑于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包厢里,除了顾诺贤跟宋御,以及光达老总李茂安之外,还有两个穿着不俗的精英男人。除此之外,便是一群模样气质不俗的陪酒女。   见到纪若,李茂安还有些发愣。他眯眼笑笑,才恭敬问了句:“纪夫人,您怎么来了?”李茂安看了眼顾诺贤方向,确认没给纪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这才松了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顾诺贤疼妻没有下限,若是让纪若看见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她生了气,那顾诺贤一发怒,他可就惨了。   纪若冲李茂安点点头,才关掉包厢内的音响设备。   整个包厢,顿时安静的异常。   纪若走到顾诺贤身旁,她看了眼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顾诺贤,才歉意对李茂安说:“抱歉李总,我们家有门禁规定,超过十点不回家,是要接受家规处置的。”   “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改天再聚吧!”   “今晚消费的账目我已经结了账,我先带他回去了。”   纪若说完,弯身凑近顾诺贤,她说:“我来带你回家了,你放心休息吧。”   顾诺贤眼珠子僵硬转了转,然后他两眼一眯,彻底昏睡了过去。纪若叹了口气,将顾诺贤整个人抱在怀里,朝包厢外走去。宋御赶紧帮忙开门,纪若在一群人错愕的目光中,抱着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穿过大厅,出了会所。   等纪若三人走后,李茂安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看看包厢内那几个女人,问道:“你们能一把抱起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吗?”   几个握着酒杯跟话筒的女人同时一愣,皆是面面相觑。   妈的!   这世上有几个女人会有纪若那么变态,随随便便就能将体重接近一百五的顾诺贤公主抱?还能轻轻松松面不改色抱着他走路?   …   纪若将顾诺贤放倒在后车座上,宋御确认没有问题,这才独自开着来时的车回了住处。   纪若坐在左边位置,顾诺贤坐在右边,脑袋搁在纪若双腿之上,一双大长腿委屈的缩在车椅上。他睡姿很别扭,却睡的很安稳。路西卡依旧沉默着开车,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若若…”   顾诺贤右手伸出,在空中扫了扫。   纪若赶紧握住他的手,脑袋微微靠近顾诺贤的耳朵,温柔应道:“我在。”顾诺贤回握住她的手,将纪若的手枕在自己半张脸下,这才乖巧下来。   纪若凝视着双腿之上俊俏却冷漠的俊俏容颜,本有几分愠怒的心,微微软了下来。   车子驶离主城道,朝着顾家别墅方向驶去。   突然,车厢内响起一道温柔的钢琴曲。   纪若一愣,她抬起头,看向路西卡,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不悦跟敌意。等纪若意识到自己刚才心里突生出来的敌意跟妒忌,她略有吃惊。   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在乎顾诺贤了?   在乎到只要有其他女人在他身上多放一分心,她就会讨厌那人,甚至是嫉妒。   “路西卡。”纪若收起心里那点小情绪,唤了声专心开车的路西卡。路西卡目视前方,尽职尽责应道:“纪小姐,何事?”每次跟顾诺贤说话时,路西卡的态度都是恭敬的,跟纪若说话,路西卡眉宇间总是噙着一股浅淡的不屑。   这些,纪若敏感的察觉到了。   纪若手指把玩着顾诺贤的手指,她很直接的问:“你对我很不满吗?”   “不敢。”路西卡这么说,但语气依旧生硬。   纪若一听她这么说,心里突然冒了一阵无名火。“就因为你喜欢他,而他不仅无视了你的感情,还将你派给我做保镖。你觉得以你的能力,屈身来做我的保镖,实在是大材小用,所以你不开心了,连着看我也不顺眼了,是吗?”纪若怎会不知道路西卡那些小心思。   她喜欢顾诺贤,从见到路西卡的第一眼,纪若便感觉出来了。   在情敌面前,纪若表现得十分弱智不理智。   路西卡冷笑一声,突然踩了急刹车。   纪若早一步有所准备,她赶紧搂住顾诺贤,这才避免了头撞车椅背的情景。   路西卡转过头来,一头红色长发下,一张略显白皙的脸颊上,噙着纪若所熟悉的不屑跟鄙夷。“纪小姐,你以为你为何有资格能被首领看入眼?”   纪若沉默看着她,不语。   她不会轻易因为情敌一句话,随意否定她跟顾诺贤的感情。   纪若的坦然若素,落进路西卡眼中,完全成了一个笑柄。“纪小姐,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一个叫籁雅若的女孩。”路西卡嘴角的冷笑,残忍又冷酷。   纪若一愣,她仔细想了想,没有在记忆里搜索出有关那个人的任何一点资料,便没有作答。   路西卡看了眼她怀中的顾诺贤,她突然收起笑意,用轻飘飘的口气说:“纪小姐,你大概不知道,首领曾有一个爱了接近二十年的女孩。”   纪若心一怔,有一霎那的僵硬。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而那个女孩,就叫籁雅若!”路西卡讽刺的眼,看着纪若,好像是在看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唾弃。“实话告诉你吧,首领之所以会选了你,不过是因为,你在许多方面都跟籁雅若很像。不过是因为,你们名字里都有若字!”   纪若脸色有些虚白,她双手一紧,固执的告诫自己,不要轻信路西卡的话。   她是不安好心的。   “纪小姐,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你不会不清楚,你所在的娱乐公司,公司名字叫什么吧?”路西卡笑着看纪若,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在冷冷瞅着一个小丑。   目光,是讽刺的,也是讥弄的。   公司名字?   纪若脸色更加苍白一分。   雅诺——   是籁雅若,顾诺贤的意思吗?   纪若突然觉得,搁在她双腿上的那人,好沉重。   她不想去听信路西卡的话,可她跟顾诺贤相识以来的种种却不受控制全部涌进了脑海里。明明在一开始,他是扬言要杀她的。是什么原因,会让顾诺贤对她留了心,还不要命的将她留在身边。   思来想去,纪若也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顾诺贤定是在她身上寻到了那个叫籁雅若的女孩的影子,他找不到那个人,便固执的将跟那个人相似的影子留在身边。   一颗心,顿时跌入冰窖,怎么也热捂不起来。   这时,顾诺贤突然翻了个身,迷糊间嘟哝了一声若若,便又睡了过去。   同样的一声若若,落进纪若耳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听到这声呼唤,再瞧着纪若那张白的不像人的脸,路西卡心里有股扭曲的快感。纪若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才用自己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了句:“你的话,没有可信度。”   路西卡勾唇,笑的冷意又霸道。   “我的话不可信,有些东西搁在那里,却不是你可以自我欺骗的。”   纪若艰难挑起眼皮,冷冷注视着路西卡。“你什么意思?”   路西卡神秘笑笑,只说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真相,那间上了锁的密码屋,会告诉你答案。”   纪若侥幸的一颗心,彻底支离破碎。   上了锁的密码屋…   “她跟你很像,却又不像。”   “你们长得不像,可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你们一样的善良,可她没有你那么高冷,她偶尔也会笑笑,也会露出羞涩的表情,嗯,还有点招其他男人喜欢。这一点,我很不喜欢。”   “你喜欢穿黑色跟绿色的衣服,她不是,她喜欢很多种颜色。灰色、杏色、白色、黄色、黑色…她都穿过。我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熟悉的那份感觉,可我又深深地明白,她一直是她,没有变过。”   ……   在十月天的夜里,纪若率先体会到了寒冬腊月的极致之冷。   ------题外话------   新书《吾妻又呆又萌》求收藏求支持啊!   简介:   这是一个伪妖女跟铲屎官的爱情故事。   *   天降一狗,赖上男主。   它聪明又嗜睡,能吃会撒娇,实乃萌宠界第一萌物。   第一天,它睡地板他睡床;   第一月,它睡狗窝他睡床;   第二月,它睡暖床他睡地;   一日又一日,他彻底沦为铲屎官。   …   他们相识于磅礴雨夜,相爱于日久生情,若说爱是镜花水月,那他甘愿,一晌贪欢。   *   我等了你两年,你已经在人世间走过了五十年——幽居。   她走过人间沧桑,经历了生离死别,到最后她还是错过了他——程清璇。   ☆、165、顾诺贤,说你爱我   将顾诺贤放倒在沙发上,给他脑袋下垫了个枕头,纪若这才跑去餐厅,打开冰箱门准备取水喝,这才发现家里没有凉白开水了。   因为路西卡那一席话,纪若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慌乱无助之中。   她一慌乱,四肢就有些无力,嘴里喉咙一同干涩,急需水的滋润。   没有凉白开水,纪若直接用杯子接了杯冷水,仰头猛灌下肚。“呼!”杯子离开嘴,纪若靠在冰箱门上大口喘气,她感觉自己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冰凉的刀子。   冰刀一路滑下腹中,将她口腔喉咙全部划破。   额头的汗珠一颗颗变大,然后全部顺着纪若的脸颊流进脖子里。纪若看着餐厅窗外草坪上的几盏白色路灯,内心一片迷茫。路西卡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她想安慰自己那是路西卡妒忌心作祟,使出的离间里。   但纪若更清楚,她的心里有一颗刺。   她不止一次感觉到过,顾诺贤时常看着她的眼睛怔怔出神,她曾问过他,他到底爱着谁。可他每一次,都温柔缱绻的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她。   可真的是她吗?   纪若对此感到怀疑。   那间屋子里,到底有着什么东西?他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   “若若…”   这时,顾诺贤的呓语声,再一次从客厅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纪若骨头一阵寒噤。   她侧耳听了听,没听见顾诺贤再说话,纪若才劫后余生呼了口气。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诺贤。   又弯身接了杯水喝下去,纪若一个人坐在餐厅餐桌旁许久,始终保持着背脊骨挺直的坐姿,没有说过一句话。睡姿不舒服,顾诺贤中途睡意散了些,他挣扎着坐起来,靠着沙发冥思了几秒钟,才忆起自己这是回来了。   他目光扫视一圈屋子,没有在客厅见到纪若,还挺诧异。起身走到客厅,顾诺贤见到了坐在餐桌旁保持姿势不变的纪若。   “若若?你怎么坐在这里?”   顾诺贤踩着虚虚实实的步子走到餐桌旁,将纪若抱在怀里。“你身子怎么这么冷?”纪若露在皮衣袖子外的手,一片冰凉。顾诺贤心里闪过担忧,连着睡意也彻底溜走了。   身后的怀抱,一如既往的薄凉宽厚。   以往,这个怀抱最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可这一次,纪若在他怀里第一次丧失了所有知觉。察觉到纪若不对劲的沉默,顾诺贤蹲下身,他将双手放在纪若双腿之上,用掌心包裹住纪若的一双手,才仰头看着她,忍不住询问:“你怎么了?”   黑暗中,纪若一双杏眼,灼灼耀眼。   她不回答,顾诺贤轻易乱了心。   “是不是我今晚喝多了,惹你生气了?”顾诺贤的语气,有着莫名的小心翼翼。   一对红唇蠕动了几下,纪若盯着顾诺贤一双冷冽的瑞凤眼,她又一次问:“顾诺贤,你到底爱着谁?”她声音很小,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顾诺贤先是一愣,接着莞尔一笑。他举起右手,犹豫着拍了拍纪若的脑袋。“当然是你。”   除了你,我谁也不爱。   我几乎丧失了爱其他人的能力。   顾诺贤的心里,满满都只有纪若。   “是吗?”纪若扯嘴笑笑,那嘴角牵起的幅度,让顾诺贤感受到一股凄凉感。他皱起眉头,不明白纪若为何会有这种反应。他想问纪若到底怎么了,纪若却在这时候站起了身。   “饿吗?你晚上应该没怎么吃饭吧,要不我去给你做一碗鲜虾粥?”   纪若这么一说,顾诺贤顿时觉得胃里空空的,还真有些饿。   “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吧,还是算了。”他虽然很想喝纪若亲手做的粥,但他更舍不得纪若劳累。他的体贴,让纪若心酸。“不累,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做好了我再叫你。”   闻言,顾诺贤一颗心灌满蜜,美滋滋的。   “行。”   他脱掉西装外套,走回客厅,倒头假寐。   —*—   纪若将生姜切成丝,手上动作略显僵硬。   刀刃一下又一下切在菜板上,两三片姜块被她切得薄而均匀。米粥在锅里突突地冒泡,纪若站在厨台后,一双眼凝望着窗外,兀自出神。   她原本是想质问顾诺贤,他到底将她当成谁了。   他是真的爱她,还是只是将她当做籁雅若的替身。   可到嘴的话,最后还是被顾诺贤轻言浅笑几个动作打散了。纪若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果决之人,可她的果决,在这份爱面前,却显得那般溃不成军。   所有的质问跟仓皇,都在爱与心动面前,丢盔弃甲。   闻到一股浅浅的糊味,顾诺贤突然睁开眼,朝厨房喊了句:“若若,粥是不是糊了?”纪若回过神来,才赶紧揭开锅盖子,哪知盖子太烫,她一个不慎,食指跟拇指瞬间被烫出两个泡。   “嘶!”   纪若轻嘶一口凉气,炽热的锅盖摔在厨台边缘,又滚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顾诺贤如同一道魅影,几个眨眼间闪到她的身边。“受伤了?”他握着纪若的手,将她的手递到水龙头下面。   潺潺清水沥沥淋下,纪若刚还难受的手指,似乎瞬间便不痛了。“以后小心了,揭锅盖的时候一定要用毛巾包着,不能大意。”纪若听着他念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诺贤侧着的俊脸线条。   他唠嗑的时候,真让人醉心。   顾诺贤关掉水龙头,将纪若的手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起泡了,等着,我去给你拿烫伤药膏。”顾诺贤说完才抬起头,纪若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目光带着仓皇尴尬,一个冷眸璀璨胜过星星。   抓到纪若偷看自己,比中了头彩更令顾诺贤雀跃。   他抿唇笑笑,才低头吻了吻纪若的手指。“等着。”顾诺贤松开纪若的手,转身准备上楼去拿药。   “顾诺贤!”   纪若突然叫住了他,语气很不舍。   顾诺贤从她语气里,听出了无措感。他脚步戛然而止,顾诺贤转过身,双眼探究看着纪若。“你到底怎么了?”纪若杏眼眨了又眨,她压下心里的酸涩之意,才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她声音喏喏,目光里燃气希翼之光,虽然很暗淡,顾诺贤依旧捕捉到了。   漠然的男人,因为纪若这句话,出现了难得的错愕。   他捂嘴轻笑,然后迈开大长腿,伸出铁臂,将纤细的女孩一把搂入怀里。紧紧地,很用力。   顾诺贤下巴搁在纪若头顶上,秀着纪若发丝间的雏菊香味,他问道:“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   纪若嗯了一声,却红润了双眼。她回抱住顾诺贤,深深吸了几口他身上的气息。酒气夹杂着他特有的清冷之意,是很独特的味道,是能让她记住一辈子的味道。   她松开顾诺贤,这才若无其事转过身,调小火候,给粥加料。   目光沉沉盯着纪若背影看了好几眼,顾诺贤这才转身上了楼。   —*—   粥虽然熬糊了,但这并不影响顾诺贤的食欲。   他坐在餐桌上,小口吃着粥,一只眼睛却如同饥饿的困兽一样,死死的盯着纪若。纪若太明白他眼里的意思,她任由顾诺贤打量着瞧,还时不时的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被纪若鄙视了,顾诺贤不仅不纳闷,反倒咧嘴傻兮兮的笑。   纪若看着傻笑的顾诺贤,莫名想到抖M这个词语。你对他好,他反倒不安,你对他凶,他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喝完粥,纪若先一步上楼,顾诺贤自己去洗了碗。   他收拾好厨台,洗了手,才跟着上楼回房。纪若已经洗了澡,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靠坐在床头,正在看剧本。顾诺贤脱掉衣服,拿着浴巾准备进浴室,他无意间扫了眼纪若手中的剧本,停步诧异问了句:“新剧本?”   握着剧本的手指一紧,纪若点点头,才应道:“是个不错的剧本,在犹豫要不要接。”   “喜欢就接下来拍就是了。”   顾诺贤说完,身影消失在房间内。   浴室响起哗哗水声,纪若看着手中剧本《最后的一个人》,陷入了思虑中。   …   顾诺贤洗完澡出来,他平躺在纪若身旁,在犹豫着要不要扑倒纪若。他一方面恨不得将纪若吃干摸尽,让她下不了床,可他又考虑到纪若今天接拍广告,不知道身体能否承受得住。   在他纠结的时候,纪若突然合上剧本。她将剧本放进床头柜一层抽屉里,纪若掀开被子,蓦地翻身骑在顾诺贤身上。   顾诺贤脑子里纠结的那团乱麻顿时被剪刀一剪子剪断了。   纪若都主动爬上顾诺贤身了,他若还能忍,那就不是他了。   顾诺贤扶住纪若的腰,桀骜的眉眼微微上挑,一对剑眉,看着邪异又狂肆。   纪若卸了妆,五官没有那么立体冷艳,却依旧迷人。   不化妆的她,看着有了些许柔和的朦胧迷人感。在床上,顾诺贤最受不了她这幅软软弱弱的模样。纪若若是浓妆艳抹躺在他身下,顾诺贤体内的洪水猛兽总能彻底释放。可她若是柔柔弱弱,顾诺贤都舍不得真的放开来,总觉得那样会伤了纪若。   那种欲罢不能,小心翼翼的情事,回味起来,总是最能让人流连忘返的。   纪若点点头,一双柔柔的双瓣,沿着顾诺贤眉眼开始,一路下滑,解脱了男人身体里的困兽。   今晚的纪若,格外的热情。她就像一朵无言开放,诱惑人心的三月桃花。粉淡的恰到好处,叫人沉醉。   顾诺贤释放在她身体内的时候,纪若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头。   “顾诺贤,说你爱我。”   纪若的声音,在顾诺贤头顶沉沉响起,带着不容他忽视的霸道。   她固执的寻求一个答案。   顾诺贤身上有了一层浅汗,薄汗跟纪若的汗珠混合在一起,配着满室麝香味,旖旎暧昧的气氛中,最是能迷惑人心。顾诺贤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就势亲了亲纪若的锁骨,应道:“我爱你!”   纪若心满意足闭上眼睛,可嘴角的笑意,却有些苦涩。   顾诺贤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纪若诧异挑眉。   “你把我喂得太饱了,再来!”顾诺贤此时六分醉意,四分饱意,就这么睡过去了,未免太浪费如此好机会了。纪若懒洋洋翻了翻眼皮子,却是微微弓起身子,扬起优美的脖劲,邀请顾诺贤前来开采。   顾诺贤轻轻笑,一对冷眼邪气四溢。   这一夜,两个人格外的热情火热。   到临睡的时候,顾诺贤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场激烈的情事。   纪若去浴室洗了下身子,她穿着睡裙走到床边坐下,脑袋凑近顾诺贤耳旁,问他:“顾诺贤,告诉我,台球桌那间密码屋的密码是多少。”   她的声音像是沾了海洛因,让顾诺贤抗拒不了。   顾诺贤在睡梦里依旧很警惕,他直觉自己不应该告诉纪若,可是,顾诺贤从来就拒绝不了纪若。   “2、0、1、5、0、8、3、0…”   纪若敛下冷眸里的复杂光芒,她又问:“这是什么日子?”   顾诺贤蹙起眉头,很不情愿的告诉她:“她…消失的日子…”   咔擦!   纪若清晰听到这寂静之夜里,自己那一刻红色鲜活的心脏,碎成渣。   一小片小片的残渣散落在地,再也捡不起来。   纪若垂落在床单上的双手紧了紧,五指显得无力又苍白。她站起身,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迈腿走上了四楼。径直来到桌球室,纪若颤抖着手指按下那串数字。   2015,0830。   “密码正确!大门,启。”   小安安的声音再次响起,厚重的大门,在此刻打开。   纪若呼吸略粗重站在大门外,一双杏目扫了眼密码屋内的场景,却什么也看不清。屋子内是一片黑暗,她拿出手机,找到壁灯,将其打开。   哗!   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贵妃椅,跟凤啼港那栋房子内的卧室里的贵妃椅几乎一模一样。屋子内积淀了少许灰尘,十好几块黑色绒布遮盖住某些东西。   纪若手指伸向绒布,却没了掀开它的勇气。   她不敢。   她害怕绒布下的东西,会打破她最后的希望。   每当她紧张,她总要下意识找水喝。可这屋子里并没有水。纪若靠着墙壁粗喘了几口气,最后,她心一狠,闭眼一把掀起了黑色绒布。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素描画。   画上,是一个女孩。那女孩身穿绿色礼服长裙,一头黑发如墨,在风中飞舞。纪若盯着那女孩的脸,一阵失神。那不是她。   他画中女孩,不是她。   纪若痛心的目光沿着女孩的五官求索,当她的目光对上女孩那双清清冷冷的杏目时,纪若整个人都呆了。双腿一软,纪若差点跌倒在地。   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自己跟顾诺贤画中人,有着同样清冷的杏眼。   “纪小姐,你大概不知道,首领曾有一个爱了接近二十年的女孩。”   “而那个女孩,就叫籁雅若!”   “实话告诉你吧,首领之所以会选了你,不过是因为,你在许多方面都跟籁雅若很像。不过是因为,你们名字里都有若字!”   路西卡的话,就像是一段魔音,反复在纪若脑海里回放。   这一刻,她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纪若不知是怎样站稳的,她竟还有力气跟定力,再次细细打量起那副画来。视线再次下移,纪若目光落到画纸右下角,那里,有顾诺贤提笔写下的字——   I—love—you—more—than—yesterday—but—less—than—tomorrow。   赠:我最爱的女孩——籁雅若。25岁,生日快乐。   落款日,是2035年5月27日。   当那两排小字从纪若略凉的嘴唇间吐出来时,谁都体会不出她的心痛。她怔怔看着那句英文,豆大的泪珠子突然一颗颗滚落滴出,不受控制。   “爱你甚于昨日,略匮于明…”纪若双眼蒙上一层水雾,她看着籁雅若那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眉与眼,忍不住喃喃质问:“你们相爱二十载,那我算什么?”   第三者吗?   偷了顾诺贤感情的小偷吗?   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替身?   纪若又掀开其他的绒布,毫不意外,每一张绒布下,都掩藏着一张画。总的有十八副画,从籁雅若七岁开始,一直到二十五岁。纪若终于知道了,她当时偷来的那幅画为何会让顾诺贤那么看重了。   原来,她这个小偷盗走了他最在乎的人。   纪若摸了泪珠子,突然发狂一般无声笑了。   她大笑,狂笑,却硬生生笑出了一颗又一颗灼心之泪。   …   门关上,纪若走出屋子,从此,她再也不要参与到他跟籁雅若的感情里了。她纪若不是下贱之人,她还没作践到要去做一个人的替身。   纪若经过楼道时,意外的见到了顾凌墨。   小家伙正靠在房门边上,他眯着眼睛看着纪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纪若见到他先是一惊,接着她赶紧抹掉脸上泪水,这才蹲下身子问顾凌墨:“墨墨,你怎么还没睡?”纪若哭过后的声音有些哑。   顾凌墨揉揉眼睛,他抱着妈咪,迷糊应道:“妈咪,你为什么哭。”他是被纪若哭声吵醒的。纪若心一痛,她摸摸顾凌墨的后脑勺,“妈咪吵到你了?”   “没有,”顾凌墨勉强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他用小手擦了纪若湿润的眼角,又说:“妈咪,你为什么哭?”   “妈咪没有哭,妈咪是在笑,你听错了。”   顾凌墨眼里闪过迷惑,“是么?”他怎么觉得妈咪不是在笑,而是在哭了?   纪若单手一直在抚摸顾凌墨的头发,她轻吸了吸鼻子,才很认真的对顾凌墨说:“墨墨,妈咪要出差一段时间,明早爹地醒来,你一定要告诉他,别忘了给花花浇水,记得吗?”   顾凌墨清秀小脸蹙起,有些不解。“妈咪你,怎么不告诉,爹地?”   纪若垂下眉头,没有作答。   “好了,很晚了,墨墨快上床去睡觉。”   顾凌墨嗯了一声,才踩着地毯爬上床,不一会便睡了。纪若将被子给他盖好,才轻手轻脚下楼。   —*—   翌日清晨,顾诺贤醒来没见到纪若,还以为她是去工作了。   他没有多想,照旧运动了一个多钟头,才走到餐桌旁坐下。不一会儿,顾凌墨穿着小西装,打着小领结下了楼。“爹地,早安。”顾凌墨爬上凳子做好,他扫了一眼餐桌,没见到纪若,这才确信昨晚见到纪若的画面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   “妈咪上班去了,你别找了。”   顾诺贤亲自给顾凌墨倒了一杯牛奶,对他说。   顾凌墨两眼一瞪,他放下牛奶杯子,看着顾诺贤,诧异问了句:“爹地,妈咪没告诉你,她今天要出差?”   顾诺贤手一抖,牛奶洒了满桌。   他放下杯子,顾不得擦手跟桌子,而是偏头看向顾凌墨,冷声问道:“谁跟你说的妈咪要出差?”他怎么不知道?   “昨晚,妈咪从桌球室,我听到她在哭。”   “我问她,为什么哭,妈咪不告诉我,她就说要出差,一段时间。”顾凌墨喝了小口牛奶,咂咂小嘴巴,才又说:“对了,妈咪叫我,跟你说,别忘了给花花,浇水。”   顾凌墨话刚说话,顾诺贤脸色一变。   他突然站起身,奔跑着上了四楼。顾诺贤按下密码,密码通过。他走进屋子里,一看屋子里遮画布的绒布被移动过,顿时变了脸色。   “妈的!误会大了!”   他一把关上门,又忍不住回头踢了一脚大门。   “啊!总裁,你把小安安踢痛了!”大门上,出现小安安的影响。小土豆模样的脸皱起,额头滑过三条黑线,表示它痛。顾诺贤瞪了眼小安安,问它:“昨晚有人开门进屋,你怎么不告诉我?”   “冤枉啊总裁!我有通知过你哦,不信你看手机。”   顾诺贤翻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小安安发来的系统提醒短信。他一看时间,发现是在凌晨两点多。那时,他刚睡着没多久。“纪若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顾诺贤怀疑看着小安安,怀疑是小安安出卖了他。   小安安举起双手,一个劲的喊冤枉。“我真的没有出卖总裁,夫人一次性输对密码,不能怪小安安!”小安安嘴里发出假哭声,顾诺贤听到它的哭声一阵烦躁。   “闭嘴!”   他又踢了一脚小安安,这才拨通纪若的电话。   回答他的,不出意外是关机声。   意识到纪若一定是误会了,顾诺贤赶紧打电话通知宋御去查纪若的行踪,没过多久,宋御便打电话回复他说,纪若乘今日最早的航班,已经飞去了M国,同行的还有奈亚子。   “M国?她去那里做什么?”顾诺贤有些疑惑,纪若即便是伤心了,也不会做出逃走这种事的。   “哦,听说是去试镜了。”   “试镜?什么电影的试镜?”   “就是那个汤普森导演准备开拍的大制作电影《最后一个人》。夫人没告诉您?”宋御此时此刻也是懵逼的,他明显是察觉到了诺爷跟夫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否则夫人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出了国。   顾诺贤沉下脸,纪若要去M国拍戏,对此他是不同意的。   可是昨晚,他隐约似乎好像有说过,喜欢就接下来拍这种话…“给我订机票,去M国的,越快越好!”顾诺贤有预感,如果不尽快找到纪若,事情恐怕会生变。   —*—   坐在机场内,顾诺贤心里的焦乱镇定下来。   他想起昨晚纪若的反常表现,以及在梦里被她套话的场景,忍不住猜测,到底是谁给纪若通了风。必然是有人从中作祟,否则纪若不会突然想起要打开那件密码屋来。   他看了眼宋御,突然问了句:“路西卡在哪里?”他不得不怀疑路西卡。   知道那些往事的人,又跟纪若接触过的,只有徐漠安跟宋御以及路西卡,徐漠安跟宋御都知道纪若就是籁雅若这件事,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很有可能就出在路西卡身上。   路西卡对自己心有倾慕,顾诺贤自然察觉得出来。   女人的那颗嫉妒心,最是复杂狠戾。   保不准,是她给纪若说了些什么。   “这个点,她多半是在分部训练。”宋御刚说完,顾诺贤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眼里闪过意外。宋伯伯…他皱眉想了想,才记起,这个宋伯伯是纪谱霖家旁边的邻居。   看到这个号码,顾诺贤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安。   “你好,我是顾诺贤。”   顾诺贤刚一接通电话,那端就响起一个激动的老人声音:“哎啊!纪家女婿啊!你现在忙不?老纪刚才正在给人修锁来着,突然就倒地不起了,任我们再怎么叫喊他也没有反应。我们已经叫来救护车送他去医院了,阿若电话打不通,你能不能尽快抽个时间过来看看?”   一听这话,顾诺贤脸色再次生变。   “你们将岳父送去了哪家医院?”   “市中心医院啊!”   ☆、166、生死一线,舍药救人   “市中心医院啊!”   听言,顾诺贤立刻站起身,在宋御诧异的目光中,直奔出候机厅,急速跑去了地下停车场。宋御一惊,也跟着追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了?”宋御坐到副驾驶,即便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在第一时间发动车子,驶离出机场。顾诺贤低头在电话薄里一阵翻找,他拨通了一个电话,才抬头对宋御说:“去市中心医院,纪叔病发了。”   “这次很严重吗?”   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一张脸却沉了下来。   见状,宋御意识到这次一定很严重。   手机里传来接通的声音,顾诺贤赶紧将手机递到耳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姬玄先生,济公病发昏迷不醒,还得麻烦您尽快飞来C市一趟。”   姬玄御应道:“解药我还没有赶制出来。”   “还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八个月。”   顾诺贤静默了片刻,突然道:“来不及了,先用我的。”   姬玄御对此并不认同,“我上次采集了你的血液,根据我们分析的结果显示,距离你病情彻底爆发并没有多长时间了,可能,会在八个月之内的任何一天内爆发。”   “Eric,你想好了吗?”   顾诺贤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喉咙滚了滚,声音无比确定对姬玄御说:“想好了。”   姬玄御那端沉默了几秒。“好吧,我尽量在明早之前赶到,这期间,你最好唤醒纪先生,在清醒的情况下抽干净血液有助于手术成功率。”   “…行。”   姬玄御主动掐断了电话。   顾诺贤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不死心的又给纪若打了一遍电话。   这一次,依旧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声。   …   市中心医院,人来人往,永远呈现出人潮拥挤的画面。   顾诺贤跟宋御直接穿过医院大堂,去了后方的住院部。来到住院楼第十一层,顾诺贤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宋伯。宋伯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一双脚交叠着放在身前,大概是来的太慌乱,他一只脚穿着布鞋,另一只脚竟踩着一只拖鞋。   “宋伯,我岳父现在情况如何?”   顾诺贤站在房门口,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进去。   宋伯见到顾诺贤,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支撑点。他站起身,摸了把脑门上的冷汗,对他说:“还是没醒过来。我看这一次老纪的情况很不乐观。他以往晕倒了送来医院,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就会醒过来,这都四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一直负责给老纪治病的韩医生甚至说…”   宋伯目光里浮出不忍心。顾诺贤脸色一正,才凝视着宋伯逐渐浑浊的双眼,对他说:“但说无妨。”   宋伯点点头,才说:“韩医生说,老纪这次,多半是再也站不起来了!”顾诺贤有片刻的失神,接着他点点头,却又突然转过身看着宋御,问道:“身上带烟了吗?”   宋御一愣,顾诺贤可没有抽烟的劣习。   他也是个不抽烟的,所以身上甚少带有香烟。宋御上下摸了几遍口袋,最后对顾诺贤摇了摇头。宋伯赶紧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递给顾诺贤,不好意思说道:“我就抽十来块的红塔山,你如果不嫌弃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顾诺贤突然伸出手指抢过烟盒。他动作有些急躁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宋伯赶紧给他点上烟。   顾诺贤深深吸了一口,立马便有护士发现了他,对他吼了一句:“这位家属,医院禁止抽烟!没看到墙上的告示吗?”顾诺贤看了护士一眼,转身走去厕所。   女护士见他进了厕所,这才不乐意哼哼离开了。   顾诺贤靠着墙壁,鼻尖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厕所臭味,但这些,都不能稀释掉他内心里的焦乱。纪若突然出国,纪父又病发,所有事情接踵而至,这让他有些郁闷。   最让他难受的是姬玄御说的那些话,八个月…   他的受命,最多只有八个月了吗?他狠狠一闭眼,心脏沉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将烟抽的只剩下最后一小截烟蒂了,顾诺贤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用冷水搓了把脸。他看着镜子中情绪明显低落的自己,忍不住对自己说了一句:“顾诺贤,你可是Eric,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甩甩脑袋,走出厕所时,哪还有半点低落情绪。   …   推开病房门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病床。   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靠窗的病床上,则是面色仍显青色的纪谱霖。几个月过去,纪谱霖身形越发消瘦,他躺在床上,看着就没有多少存在感。   他就像是一根朽木,风吹雨淋,任时间的捶打鞭策,逐渐丧失了生命力跟斗志。   顾诺贤挨着床沿坐下,他看着纪谱霖生长出褶子,略显青白的脸颊,忍不住揣测,八个月后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副狼狈模样。有没有可能,他比纪谱霖现在更糟糕。   他会死吗?   顾诺贤想过自己可能会以无数种方式死去,但是,被病痛打败死去,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还真是难以接受。   韩峰推开门,宋御谨慎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你好,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韩峰,请问这位先生你是?”韩峰一身白褂子,看着戴着一副黑色眼睛,长发拢后的高大男人,有些诧异。以往都是纪若来医院照顾纪谱霖,这次换了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韩峰一时间也有些惊讶。   顾诺贤站起身,朝韩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病人的女婿,顾诺贤。”   韩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仔细看了顾诺贤几眼,这才将他跟娱乐头版上那个纪若的丈夫顾总叠合在一起。“顾先生,你好。很遗憾,鄙人能力有限,实在是无法还给你跟纪小姐一个健康的纪老先生。”韩峰垂着眉眼,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依旧做不到面不改色宣告一个人的生死。   面对每一个家属那双渴望的眼,他总觉得无力。   在世尚且做不到妙手回春,力挽狂澜,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医院内科主任。   闻言,顾诺贤面上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韩医生,我来,是想要带岳父回家的。”顾诺贤此话一出,韩峰面色顿时一变,“你们…这是准备放弃给纪老先生的治疗?”韩峰装作漫不经心的眸子打量着顾诺贤。   据报道说顾诺贤是个忒有钱的主,看着不像是会舍不得钱救治纪谱霖的人啊!   “韩医生你会错意了,我跟爱人不是打算放弃岳父。我聘请了全球最出色的医生,他明早就会抵达C市。我岳父病情很复杂,一般医院还真没把握治好他。我请来的那位名义,他应该会有六成把握医好岳父。”   闻言,韩峰两只眼睛都亮了。   “全球最出色的医生?”身为一名医者,他们最是崇拜敬畏那些尖端厉害专业人士。“不知顾先生聘请的是哪位名医,我…”韩峰双手互相搓了搓,他不好意思问顾诺贤:“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能够跟那位先生见上一面。”   当然,如果能陪着那位名医身边,全程参与进这次医治中,那是再好不过的。顾诺贤自然瞧出来了韩峰的意图,但他还是选择了拒绝。“抱歉,那位先生素来低调,没有他的点头允诺,我不能擅作主张。”   韩峰闻言,面露失落之色,但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   “没事,我理解。”他摸了摸纪谱霖的额头,不确定对他说:“估计晚上会醒来,顾先生,既然你聘请了名医,那我自然没有挽留你们的道理。”   “希望纪老先生的病情能够得到全力医治。”   韩峰闪到一旁,答应了顾诺贤将纪谱霖带走的要求。   顾诺贤朝韩峰感激点了点头,这才弯身将纪谱霖抱在怀里,然后在宋御的保护下,走出医院。   “诺爷,我们去哪儿?”   顾诺贤沉默了几秒,才道:“去城北四合院。”   “好。”   —*—   城北的四合院,是一栋看上去年岁老旧的四合院。   院子里偶尔有人会来打扫,看着除了旧了些以外,倒也还算干净。四合院内有专业的医疗设备,顾诺贤将纪谱霖放倒在病床上,这才对宋御吩咐一句:“叫人将这里保护起来,姬玄先生明早就到,派人跟在他身边,一定要确保好他的人身安全。”   “那您了?”宋御看着准备离开的顾诺贤,问道。   顾诺贤侧身看了他一眼,应道:“我回家去拿解药。”   “诺爷…”宋御皱起眉头,“你真的要这么做?”   “不然了?”顾诺贤挑起剑眉,冷声问了句:“难道你要我看着养育了若若二十年的人,就这么病死去?”顾诺贤轻叹一口气,才又说:“就当是报答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宋御,他值得我这么做。”   顾诺贤出了屋子,宋御却愣在院子里。   他撇撇嘴,心想,不是纪谱霖对纪若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值得他这么做,而是纪若值得他这么做。   —*—   C市纳诺湾城中村。   这里是C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纳诺湾远离城市喧嚣,在这座繁华无情的城市里,它矮小而破旧,显得十分不一般。曾也有拆迁队多次想要将这片区域拆除,可每次都有一神秘人物在背后加以阻止,直到现在,纳诺湾依旧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城市里保持这一方净土。   顾诺贤低调的开着一辆雷克萨斯驶进这片城中村,车子七拐八弯驶进了村中心,他这才停了车。   车门推开,下来的男人,却是一个有着一头浅褐色及肩长发,生着一张俊俏陌生五官的男人。男人走进悠长巷口,最终停在两扇木大门前。   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有规律的响起。   两声一次,连续两下。   宅子内安静了几秒,才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拐杖敲打在石板上,声音清脆,莫名的让人心紧。“是谁在敲门?”传到褐发男人耳朵里的,是一道沙哑沧桑的老人声音。   老人的声音,就像是生了锈的废铁摩擦在砂纸上,那声音,很令人膈应。褐发男人抿抿唇,这才说道:“路过,想找您老人家讨口蜂蜜水喝。”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身影。老人家拄着拐杖,一头鹤发白的夸张。与他的外貌不相符合,他有着一对如隼锐利的双眼,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两柄冰刀,刮得人生疼。   “小先生,请进。”   老人闪开身子,对褐发男人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说道。   褐发男人点点头,迈开修长双腿,走进院内。大门,在褐发男人的身后徐徐关上。刚一关上,男人一身随和气质顿时变得凌厉狂肆。   “河伯,好些日子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顾诺贤坐在院子内,自顾自斟了一杯蜂蜜茶,他优雅喝着,随口一问。河鹤坐到顾诺贤对面,他应道:“老样子,好着呢!”   “首领,您这次来,是有何事?”老人一改之前的冷漠,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一层慈光。   他和蔼可亲,就像是一个爷爷在对待孙子时的模样。顾诺贤放下杯子,手指仍在杯沿四周抚摸。“我来取一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   “药。”   河鹤面色一变,“首领病情就要大爆发了?”   顾诺贤缓缓摇头。   “那您现在为何要取走解药?”   “是另一个人,就是当年跟我一起身中病毒的济公。他是我爱人的养父,他今日病情突然爆发,我拿走解药,是要给他用。”顾诺贤语气淡淡,似乎根本不担心以后自己病发了该怎么办。   河鹤惊疑不定,顾诺贤的决定,他们素来没有忤逆的道理。   “那。那您以后,该如何是好?”顾诺贤的病情,一直都是一个隐患。   顾诺贤淡淡笑,“河伯放心,姬玄先生神通广大,他会有办法的。”顾诺贤喝完一杯蜂蜜茶,才站起身,走去里间。不过半分钟,他便握着一只玉瓶走出了出来。   “河伯,我先走了,您照顾好身体。”   河鹤还想说些什么,顾诺贤却是脚步生风离开了老宅。   河鹤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长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后半夜,纪谱霖终于醒了过来。   他双眼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有些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感。门被推开,宋御沉默着走了进来。“济公,您醒了?”见纪谱霖睁开了眼睛,宋御冷漠的眼,终于多了点浮动。   纪谱霖见到宋御,明显松了口气。   “是小御啊?我这是在哪里?”纪谱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却不得力。宋御赶紧走到床边,将纪谱霖扶了起来。他给他身下垫了个枕头,才说道:“诺爷擅自做主将您带回来,明早姬玄先生就会赶到,您不要太过担心,您这病,姬玄先生能治好。”宋御不会说乖话,只是一板一眼的述说事实。   纪谱霖就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听言便一笑而过。   他身上这病毒早已荼毒深入骨髓,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他扫了一圈屋子,才虚弱问宋御:“女婿不在?”   “诺爷现在有事处理,等会儿就来。”   “…哦。”   纪谱霖眼珠子又转了转,才眯着一双敏锐的眼睛问宋御:“我们阿若在哪儿?最近怎么不见她人?”   宋御眨眨眼,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面不改色撒了个谎。“夫人最近接了一个国外的电影,今日一大早乘飞机飞去M国,您若是放心不下,我现在就给夫人打个电话,让你们说两句可好?”   纪谱霖听说纪若是出国拍戏去了,心里的疑惑这才消散。   眼见宋御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他赶忙阻止他。“诶!小御,别打了,我病发这事,你还是不要告诉阿若的好,免得她工作分心。”   宋御犹豫看着纪谱霖,不确定问:“这样…瞒着夫人不好吧…”   “没事!这几天阿若若是问起我来,你随便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就成,别让她知道了我的事。她工作够忙的了,我就不给她添堵了。”   纪谱霖说完,又觉得乏力。   他便躺下睡了。   宋御见他睡了,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他也就做做样子,纪若的手机还关着机,哪打得通。   …   凌晨四点多,姬玄御跟籁嫦曦一同下了飞机。   顾诺贤亲自去接的他俩。   “姬玄先生,是先去酒店休息,还是先去看看济公的情况?”   姬玄御牵着籁嫦曦的手坐在后排,他在飞机上补了觉,此时一对眼依旧清明精神,不见一点浑浊。“去四合院,我们就住那里,我先去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明早再确定做手术的具体时间。”   “也好。”   …   姬玄御一次抽了满满两血袋子的血液,这才停了手。   “纪先生,好了,你现在一定要养精蓄锐好,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告诉你具体手术安排。”姬玄御用复杂的眼光看纪谱霖。对于纪谱霖,他一方面是感激他的,一方面,又有些嫉妒。   纪谱霖养育了纪若二十载。   可纪谱霖也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二十年。   姬玄御不是不明事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同为父亲,谁又不想跟自己的女儿欢乐相处,同享天伦之乐了?   纪谱霖依言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听到了姬玄御离开的脚步声。   “姬玄先生!”   纪谱霖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姬玄御侧身看着纪谱霖,冷冷的眉头依旧蹙起。“何事?”   纪谱霖睁开眼,看着姬玄御,问了句:“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阿若的亲父亲,对吧?”上次纪若婚礼,籁嫦曦送了她无价之宝温莎王冠,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会随随便便送给一个陌生人。   婚礼上,姬玄夫妇的目光可一直没有移开过纪若。身为当事人,纪若没有察觉,不代表他这做父亲的察觉不出来。   姬玄御眼里闪过些许诧异,他深深看了纪谱霖一眼,才小幅度点点头。“我是。”   纪谱霖闻言,一颗担忧的心多了些依靠。“姬玄先生,如果我这次手术失败…还望你们能够不计较我擅自做主霸养了她二十年,愿你们,依旧能将她当做无上珍宝对待。”   “阿若她,这些年也不容易。为了医好我,她放弃了做歌手的梦想,进了这个她不喜欢的演艺圈。我作为他的父亲,真的很过意不去…”纪谱霖边说,一双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姬玄御静静看着她,一时半会没有吱声。   “阿若她很好,你们放心,那孩子还是个好孩子。我或许没能给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在教育孩子品德这事上,我也从未马虎过。我知道你们是响当当的人物,以后若若回了家,如果有表现的不如意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毕竟,孩子永远是孩子,她已经很努力的变好了。”   纪谱霖不了解姬玄御夫妇,对于纪若的未来,他直到死也是放心不下的。他相信姬玄夫妇也是爱纪若的,可他又很担心,纪若现在的家庭背景,会令姬玄夫妇接受不了。   他的担心在姬玄御看来太过多余。   但身为人父,他的担忧,却又显得无可厚非。   姬玄御本就蹙起的眉头变得更加忧愁,他重新走回到纪谱霖的身边,高高在上看着纪谱霖,他冷硬的声音传进纪谱霖耳朵里:“同为父亲,我希望你明白,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   “你是他的养父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做亲生父亲的?”姬玄御双手抱胸,白炽灯光下他一张好看的脸,依旧风华绝代。“这些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她的不知所踪,一直是我跟爱人心中的痛。好不容易找回她,我们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她的现今。”   “纪若,她即便是生长在污泥中,那也是一根坚韧的藕,不染淤泥,干净惹人。我姬玄御的孩子,或许不完美,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信,那就是,她从不会叫我和我爱人失望。”   “姬玄家的人,从来都是让人骄傲的人。”他将床单拉高些,才说:“不早了,好好休息。”   纪谱霖目送姬玄御走出病房,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   “立刻准备足够多足够纯净的B型血,我们今晚就要为他动手术。”姬玄御戴着口罩,对一旁的顾诺贤说。顾诺贤应了一声,才问道:“需要我安排一名助手给您吗?”   姬玄御轻轻哼,“一般人入不了我眼,来了也是碍眼。”   “是闵秀家族的人。”   姬玄御收起眼里的蔑视,好奇问了句:“是谁?”   “墨明熙。”   “墨明熙?”姬玄御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一张青涩的少年脸庞,浮出他的脑海。“我记得他,他是个不错的后辈。”姬玄御这么说,便是默认了顾诺贤的提议。   “那我这就去联系他。”   “去吧。”   姬玄御握着那白色玉瓶,对着窗外晨曦看了一眼,眼里也多处一抹慎重来。   —*—   纪谱霖整个人被绑在手术台上。   十几根抽血管井然有序的从纪谱霖身体各处延伸出来,最终汇聚在一个超大号的血袋里。姬玄御跟墨明熙对视一眼,同时弯下身,将枕头插进纪谱霖体内几处最易出血的大动脉出。   墨明熙手指扶着枕头,将其稳稳插进纪谱霖股动脉血管里,立马便有一股鲜红色液体顺着抽血管流出,滴进血袋里。   姬玄御跟墨明熙动作一致,他先后将不同的枕头插进纪谱霖双手动脉血管内,又将另一个枕头插进纪谱霖劲动脉里。不仅如此,还有大大小小的针尖被插入纪谱霖身体各处血管内。   一时间,红得让人心惊的血液,一股脑的全部顺着抽血管滴进血液袋里。   开始,纪谱霖还能勉强维持住不动弹。   当血液袋里的血液逐渐多了起来时,纪谱霖的身体也开始降了温度,他的嘴角颤了颤,开始由红泛白,最后泛紫。他不停地抽搐起来,无数声难受凄厉的惨叫从他的喉咙里咆哮而出。   宋御跟顾诺贤,还有顾氏夫妇,以及籁嫦曦全都坐在院子里,听到那一声声嘶声力竭的叫喊声,全都挺直了背脊骨。   “停下!”   纪谱霖双眼睁圆,开始不停地请求姬玄御跟墨明熙。   姬玄御目光依旧冷漠,丝毫不为纪谱霖的叫喊声所动容。墨明熙没有他这般狠心,便不忍心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纪谱霖的惨像。   纪谱霖身体本能的挣扎动弹,就像一只被菜刀割破了喉咙的老母鸡,处于死亡挣扎的边缘,即使丧失痛感,身体依旧是在不停地抽动。   那完全是下意识不受控制的。   在M国的一家连锁酒店内,纪若突然一阵心慌,她捂着胸口跑去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猛灌起来。   “啊!”   她一口水噗出,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像是要爆炸。纪若靠着柜台,捂着胸口,疼的呼吸窒息。一张脸煞白,矿泉水瓶也从手中脱落。   水洒了一地,打湿纪若的双脚。   她怔怔看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好一会儿,突然疯了一样的跑去卧室,翻出包里的手机。纪若手指在电话薄里一阵乱翻,她的指腹停在顾诺贤的号码上,最后还是移开了。   她手指顿了顿,还是拨打了纪谱霖的号码。   奇怪的是,纪谱霖的手机显示关了机。她不死心的又给宋御打了个电话,这一次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纪若跌倒在床上,她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却不能去触摸不能去了解,这让她心乱如麻,满心惶恐。   “纪小姐,我们该出发去试镜了。”   奈亚子推门而进,见纪若捂着心脏一脸苍白,吓了一跳。“纪小姐,您怎么了?”奈亚子赶紧小跑着赶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担心作祟,一脸愁苦。   纪若深深喘了几口气,心里那股心慌不仅没有减少,反倒递增了。   “没事,就是突然一阵心慌。”她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奈亚子眼疾手快扶住她,纪若这才没倒下。“走吧,该出发了。”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地上的瓶子,这才跟奈亚子一起出了酒店。   …   “杀了我吧!”   “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纪谱霖双手挣扎着,脑袋不停地挣扎。他很痛苦,满脸扭曲,青筋毕现,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就像是午夜里的厉鬼。姬玄御跟墨明熙死死按着他的手指,任他再怎么挣扎呼唤请求,也无动于衷。   “杀了我!我太痛苦了!给我个痛快!行吗?”纪谱霖难受的眼珠子几乎快要脱出眼眶,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浑身都是冰凉的。他整个人的皮肤,都泛着青紫色。   “血袋满了!”   姬玄御沉声说。   墨明熙扫了眼盘子里满满三个袋子血液,又看看再次满了起来的血液,心下有些沉。“毒素还没出来,这个方法是不是有问题?”他眉头紧紧蹙着,却是没有停下更换新血袋的速度。   “是这个方法没错,毒素已经荼毒到他全身上下,除了全身换血这个法子,别无他法。”   抽血管接触到空气,血液流失的更快,纪谱霖也就更难受。他身体突然弓起,整个人就像失心疯一样一阵狂抽。“我不要活了!姬玄…先生!求你了…”纪谱霖一双血红的眼,卑微的看着姬玄御,“你一刀杀了我…好不好?”   他说完,身体又是一阵猛烈抽动。   “啊!”   “杀了我!求你们了!”   “啊!”   纪谱霖最后一声怒吼,震惊了整个北城的天。   他弓起的身体突然倒下,就像一座伟岸的城,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怎么回事?”墨明熙一惊,他伸手探了探纪谱霖的鼻息,面色一变,“呼吸很微弱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死了。”姬玄御松开禁锢着纪谱霖的手,他凝视着新换的血袋,对墨明熙说:“你看血袋里血液的颜色。”   墨明熙依言垂目看去,这一看,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本该是鲜红色的血液,在这时已经变了颜色。   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呈现出成熟葡萄一样的乌紫色。这些紫色不是液体的,它更像是斑块,一坨一坨的,看着就像是被碾碎的紫葡萄。   “这就是绝命病毒侵入人体后的样子?”   “嗯。”   墨明熙收回视线,又问:“那他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   “要看他中毒深浅程度。”姬玄御摸了摸纪谱霖的心跳,确定他还有心跳,这才松了口气。“保持警惕,他只是暂时晕了过去。越到后面身体负荷就越大,抵抗就越明显。到时候,他一定还会惊醒过来几次,他瞬间惊起的力量之大,仅凭你我二人,抵挡不住。我们需要人来搭把手。”   “我出去叫他们来。”   …   顾诺贤跟顾探都换上白大褂,戴上橡胶手套,这才被允许进屋子。   两人一看到盘子里满满三大袋子血袋,顿时都变了脸色。顾诺贤收回视线,目光沉沉看着从纪谱霖身体里流出来的紫色斑块,突然一阵失神。   纪谱霖的如今,就是他的未来。   或者,他那时会比纪谱霖更惨。   正在思虑间,纪谱霖突然睁开眼睛。他四肢奋力扭动,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吼声。手铐脚镣几乎捆绑不住他。   “抓住他!”   姬玄御冷呵,四个男人同时禁锢住纪谱霖的四肢。四个能力不俗的成年人,也只能勉强固定住纪谱霖。   “啊啊啊!”   纪谱霖伸出舌头,痛苦的想要去怒咬舌头,情急之间,顾诺贤赶紧抓来一张手术布塞进他嘴里,这才避免了纪谱霖进行自残。手脚舌头都被束缚住,纪谱霖只能扬起头部本能的狂咬。   一声又一声闷吼在纪谱霖喉咙里回响,那声音太过痛楚可怖,一群大老爷们也被吓得不轻。   ☆、167、斗兽场一战,滚回俄罗斯   一个多小时里,纪谱霖经历了昏迷又醒来,醒来又再次疼痛昏迷过去的过程,如此反反复复的痛苦折磨,竟多达六七次。   待所有紫黑色毒素全部流失殆尽,最后流出来的再度成为正常的红色血液时,姬玄御这才停止了抽出设备,扒出了针管。   “检查心跳情况。”   墨明熙点点头,将血压计绑在纪谱霖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他取下血压计,对姬玄御说:“很缓慢了,每分钟只有三十五次左右。”墨明熙垂眸看着病床上,呈现出一片死气的老人,目光闪烁着担忧。   “他这样,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闻言,姬玄御没有说话。他重新换了副可以隔离病毒的手套,这才取出那白玉药瓶,将毒素药液倒入收集起来的干净的血液里。血液带倒挂,血液跟毒素溶解过后的新血液顺着输液管,又一次输入进纪谱霖的身体里。   收集到的B型血液跟纪谱霖身体融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输入进他的体内,排斥性也有,但不是那么明显。纪谱霖像个死人一样,任由姬玄御二人在他身上摆布。   外来血液带着剧烈毒素,突然进入纪谱霖体内,导致纪谱霖整个人手脚冰凉。他双臂之上的血脉鼓起,就好像是有一千条一万条虫子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   所谓钻心之痛,不过如此。   等纪谱霖身体排斥性没有那么明显了,墨明熙眼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姬玄御取下手套,撑开纪谱霖的一只眼皮,将电筒照在他的眼珠子上,细细看了看,才抬头对顾家父子说:“你们先离开,我跟明熙留在这里就行。输血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急不得。”   顾探父子再次深深看了眼纪谱霖,这才轻手轻脚离开屋子内。   血液无声无息顺着血管流遍纪谱霖的全身,他心跳声始终微弱,看着就像一棵朽木,彻底没了生气跟体能。姬玄御双手抱胸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目光始终凝视在监护仪上,不敢松懈半分。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姬玄御这才站起身。   “可以了,拔掉输血设备。”   墨明熙点点头,依言拆掉所有输血设备。   两个人站在床边,目光沉沉看着心跳依旧缓慢的老人,许久没有吱声。   “还没有反应,手术…这是失败了吗?”墨明熙扭头看着姬玄御,眼神有些气馁。   姬玄御眯眯眼,平静摇摇头。“不急,肝细胞再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等吧,只要他意志还在,心跳还没停止,我们就还有希望。”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静观其变。”   姬玄御将盆子里那袋子紫色斑块血液取走,去了隔壁实验室做进一步分析化验。墨明熙则继续呆在手术室,观察着纪谱霖的变化。   —*—   顾诺贤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   他一回家,见到呆在院子里玩皮球的顾凌墨,忍不住问了一句:“妈咪有给你打电话吗?”   顾凌墨仰着小脸看顾诺贤,小小的他,已经察觉出顾诺贤今日情绪的不对劲。顾凌墨摇摇头,一脸迷茫问爹地:“没有哦,得第,妈咪也没有,给你打电话?”顾凌墨可记得,爹地跟妈咪关系最是融洽和睦,半天不见面,电话便不间断。   妈咪走了一天没给爹地打电话,这倒是稀奇了。   一抹失望,明显从顾诺贤眼里闪过。   “…哦。”他迈腿进了屋,刚上楼洗了个澡,又接到崇安打来的电话,说是有重要会议需要他亲自出面。   顾诺贤急忙换了身衣服,去了公司。   会议讨论的是有关于GA国际在澳大利亚建立分公司的事情,会议中途,顾诺贤全程保持沉默。   “顾总,您看这份策划表可行度如何?”   崇安诧异看了眼鲜少在开会时走神的顾诺贤,问道。   顾诺贤抬起头,看了眼崇安,突然问了句:“我们有几分把握,成功干掉掉莱尔财团?”   一语惊响,震惊所有董事人。   崇安挑起眉头,很惊讶的问他:“吞没莱尔财团?顾总,之前我们的设想里可没有吞并莱尔财团这一项。”他们之前的设想,是跟莱尔财团合作,打响GA国际在澳洲的知名度。   顾诺贤食指跟中指夹着一根钢笔,钢笔笔帽在桌子上敲了敲,他冷冷一勾唇,语气平常说道:“没关系,把这一项加进去就行。”他说的十分风轻云淡。   一群人,却彻底不淡定了。   “顾总!莱尔财团可是澳洲数一数二的跨国大集团,在世界经济排行榜前百名企业中,他们也是榜上有名的!想吞没他们,谈何容易?”   其中一个董事,年龄约莫四十五六,他长得一脸正气,看着就是信得过的人。   顾诺贤目光转到那董事身上,他冲他一勾唇,桀骜的眉眼上,渲染上猖狂又霸道的气势。“陈董,你可别忘了,世界经济排行榜一百强企业中,我们GA国际排在第七位,而它莱尔财团,不过五十七位。”   钢笔停止敲动,顾诺贤站起身,清秀却霸道冷漠的身姿,在晨曦的衬托下,越发漠然。   “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该到了用武之地了。三年之内,我要莱尔财团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顾诺贤说完,右手冲空中一挥舞,丢下一句:“散会!”便昂首阔步率先出了会议室。   崇安看了眼情绪明显不满的一群股东,他说了几句安慰话,便急急忙忙跟着跑出了会议室。   “顾总!”   崇安追赶上顾诺贤的脚步,疑惑问他:“之前你明明很认同杰夫莱尔这个人的,怎么突然决定要吞并莱尔财团了?”他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顾诺贤单手插在裤兜里,他挨着秘书办公桌靠着,修长身姿很迷人,却生了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崇安挨着他小心翼翼靠着,不敢距离他太近。顾诺贤今天很不对劲,崇安也猜到他此时心情必定很不好。   “你说,倘若有人让你背了黑锅,你是选择继续跟他笑颜以对,还是撕破脸皮直接开战?”   崇安愣了一小会儿,随即他低下头,沉默思虑了几秒,认真应道:“如果他比我厉害许多,那我会选择暂时隐忍,跟他笑颜以对,等到某一天我羽翼丰满,在一举歼灭他。倘若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喽啰,那必定是要开撕的。”崇安应完这话,才惊觉到一个不得了的事实。“杰夫莱尔阴了你?”   顾诺贤冷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我最近事情比较多,公司的事你帮我多照看些。”顾诺贤像是刘备托孤一般,很认真的拍了拍崇安的肩膀,然后在崇安冒怒火的目光下,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Boss,这个给你。”   仍旧是一身性感OL装的Carolina,将一个食盒递到顾诺贤身前。顾诺贤垂眸看着食盒,惊诧在他眼里漾开。“这是谁送来的?”他看着食盒,没有去接。   卡洛琳娜眨眨狭长的眼睫毛,她偏头想了想,才应道:“昨天夫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来找您吃午饭,恰好您又跟光达老总有约,就错过了。本来我是准备扔掉的,但我念着是夫人亲自送来的,之前您也说过,但凡是夫人送来的东西都要给您亲自过目,所以…”卡洛琳娜话还未说完,顾诺贤突然伸手将食盒接了过去。   他动作之粗鲁,几乎是用抢的。   顾诺贤快步穿过玄关,接受小安安的检测,这才进了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迫不及待打开食盒。一份糖醋鱼,一份爆炒老腊肉,一份爆炒猪肝,还有他最喜欢的龙井虾仁。顾诺贤怔怔看着食盒里的饭菜,心里突然一阵酸涩的抽痛。   他的若若…   他深深低下头,不死心的又拿起手机拨了一遍纪若的电话,这一次,依旧没有接通。他给奈亚子打电话,奈亚子刚接通,却又被一道冷声命令说:“挂掉。”   那道声音一响起,电话便被摁掉了。   顾诺贤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收起一脸颓然。“等着我!等济公的病情好转,我就去M国找你。”到时候,他一定要当着纪若的面,将所有的一切解释清楚。   顾诺贤拨通内线,对电话说:“卡洛琳娜,进来。”   卡洛琳娜婀娜身姿摇晃着,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万种风情释放出来,却没能得到顾诺贤的一眼青睐。“Boss,请问有何吩咐?”卡洛琳娜看顾诺贤的眼神,没有爱慕之意,只有下属对上司该有的尊敬之色。   顾诺贤将食盒递到她,说道:“去热一下。”   卡洛琳娜不赞同看着他。“Boss,饭菜隔了一天,再吃就不好了。”   顾诺贤抬头,望着卡洛琳娜的一双眼,不带一点商量。“卡洛琳娜,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他的眸子里,有了不耐的愠怒火光。卡洛琳娜为难叹了口气,还是弯身将食盒提起,走出了办公室。   *   一间漆黑的屋子内,一男一女,静静前行。   宋御走在路西卡的前面,黑暗中,他的一双眼依旧冷漠,视线并不受黑暗所束缚。路西卡一头红发在夜色中狂舞,她踩着高跟鞋,跟着宋御身后,默默前行,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到了。”   宋御突然开了口,漠然的声音,在这黑暗里的屋子里,显得十分空洞。   隐约的,还能听见回音。   路西卡停下脚步,她抬起头,望天。   轰!   轰!   轰!   十几道白炽灯,乍然间同时亮起。   黑暗的视线里突然出现刺眼的光亮,路西卡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她下意识用手去遮住眼睛,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她这才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十来米高的围墙,围墙之下,有三道铁门。   她抬头看了眼上天,露天上空,有点点星光在闪烁。   远处有蝉叫声,也有风吹过树林摇晃的呜咽声。   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路西卡有些诧异。路西卡皱皱眉头,冷声问宋御:“宋特助,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清楚认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正是一个斗兽场。   斗兽场虽是小型的,但也足以致命。   路西卡侧着耳朵,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某几种动物的怒吼声。   宋御转过身,他今天穿着一件银色长风衣,一头短俊黑发下,墨色的双眼噙着冷意跟不满。“路西卡,能不能活下来,你自求多福。”宋御说完,不再理会路西卡的迷茫,他折身从来路返回。   铁门上的大锁,被宋御咔擦一声,合了上。   宋御登上高台,他双手用了全力才将厚重的闸门放下。   轰隆隆!   闸门开启,三头饥饿困兽老虎,第一时间从小小的牢笼里奔跑出来。   吼…   吼…   吼!   老虎自发的组成圆形阵营将路西卡包围起来。三只成年老虎,皆是用自己那双灰黄色的大眼睛,目放凶狠之光,盯着路西卡不肯转移。路西卡双手一紧,她红艳的唇抿成直线,心里却是明白,今晚,不是她彻底沦为老虎口中食物,便是老虎沦为她的脚下的死物。   路西卡穿着黑色长裤,深红色皮外套,大腿之上,缠满了短款匕刃。   老虎多打量了几眼路西卡大腿上的银色武器,最后似是发觉那些武器根本不足以致命,这才狂声怒吼一声,然后,三只老虎前肢同时发动,身体如一根迸发的利箭,直朝路西卡跳跃而去。   一只老虎从她身上跳跃而过,利爪在夜色下闪过银光。路西卡目光一冷,小腿膝盖弯曲,上半身跟地面呈九十度,保持着一个弯立的姿势。   老虎反应不及,从她身上飞跃而过,跟对面另一只老虎碰撞到一头。   两只脑袋相撞发出的闷响声,十分惊人。   老虎齐齐滚落在地。   路西卡躲过了其中两只老虎的攻势,却没有好运气躲过第三只老虎。   第三只老虎,浑身没有多少肉,但每一块肉,都是相当结实精壮的肌肉。它很瘦,却很有力量感,老虎跳跃在半空,五根前爪双双朝下扑腾而去,利刃刀锋一般的爪子,将路西卡皮衣扯破,雪白的腹部只听到噗呲一声,接着,一条条殷红的血液从腹部伤口流出。   像是装血的针管被人用手指推动,血液顺着针尖溢出,在空中化开五个鲜红的弯曲幅度。   “啊!”   路西卡身子一滚,她来不及处理伤口,那瘦弱老虎便再一次朝她发起进攻。   这一次,它用的是弹跳力十足的后肢。   老虎的后肢,分别有四根爪子。每一根爪子,都异常锋利,八根爪子齐齐踩着路西卡的脖劲,有几根锐利些的,直接深入近路西卡的脖子里。   老虎俯身而下,张开血盆大口,对着路西卡的脑袋作势就要咬下去。   路西卡伸出右手,死死拽着老虎的脑袋,不让它的利牙靠近自己的脑袋。于此同时,她的左手伸到大腿旁,从中抽出最短最利的匕首。   匕首扬起,路西卡全身力气集中到左手腕上。   噗呲!   她一刀狠狠划下,直接戳瞎了老虎的右眼睛。   “吼!”   老虎脑袋突然一阵狂咬,插进路西卡脖子里的后肢也在此时取出,老虎像是疯了一样,踉跄后退。血水从老虎的右眼睛里流出,染红了它在地上滚爬过后略显暗淡的毛发。   路西卡冷哼一声,身子迅速从地上。她右手也抽出大腿上另一把匕首,双手握着匕首。路西卡尚还完好的双腿在地面上一蹬,她的身体,顿时凌空而起。   “去死吧!”   路西卡像一只捷豹,她动作十分敏捷,双腿在半空中分开,落下时,正稳稳骑在老虎的后背之上。老虎挣扎摇晃,却没有路西卡手中匕首落下更快。   两把匕首合力插进老虎脖劲。   “吼!”   “吼吼吼!”   老虎倒下,路西卡却不放过它。执匕的双手向左右两边切开,硬生生将老虎的脑袋跟脖子分离开来。路西卡提起老虎脑袋,站起身来。她冷冷看着另外两只虎视眈眈的老虎,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吼!”   略小些的老虎冲路西卡吼叫,眼里出现一抹人性化的畏惧。   路西卡将老虎脑袋扔到两只老虎身前,她拍拍手,目光里燃气熊熊的战意怒火。两字老虎瞧见路西卡毫不畏惧的模样,开始犹犹豫豫起来。   路西卡干脆趴在地上,学着老虎的姿势,四肢跪地。她咧咧嘴,妖异的一张脸,噙满了凶狠之色。“吼!”她张开嘴巴,嘴里竟发出一声虎啸声。   听到这声浑厚的虎啸,两只老虎身躯同时一怔,它们再次犹豫看了眼路西卡,眼里的害怕越来越浓郁。   蓦地——   两只老虎突然转身,各自跑回了自己的笼子呆着,再也不肯出来了。   “啪!啪!啪!”   高台上,宋御懒洋洋拍起手掌。   路西卡盘底坐下,她一把脱下自己的皮衣外套,又脱掉自己的纯棉上衣。用匕首将上衣撕破,紧紧将脖子上跟腹部的伤口包裹住,路西卡这才抬眉看着高台上的宋御。   她一双眼,噙着愤恨跟怨愤。   宋御从高台上走下来,他走到路西卡的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浑身是血的女人,宋御面无表情说:“明天早上日出之前,滚回俄罗斯!”   路西卡面色微变,她仰脸看着宋御,倔强的问:“我何罪之有?”   “你犯了什么罪,你自己会不清楚?”宋御缓缓蹲下身,他看着路西卡的那张脸颊,眼里第一次有了失望之色。“路西卡,我们也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朋友,这一次,你太逾越了。”   宋御收起眼里不该有的失望,他站起身,又道:“今晚的一切,都是诺爷吩咐的。路西卡,不要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初次犯错,你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活下来,尚可原谅。胆敢有下次,就不是我亲自出手来解决你了。”那时,就该是诺爷亲自来找她了。   “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去。”   宋御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白炽灯光的尽头。   路西卡目光又怨又嗔,她的心里,有满腹的嫉妒跟怨恨。她为这个组织奉献了一辈子,结果却因为一个女人,组织要将她抛弃…路西卡缓缓站起身,她捂着脖子,慢吞吞地,带着一身绝望跟孤凉,离开了这片斗兽场。   …   手术之后的第二天,纪谱霖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但他的生命迹象还在。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他都没有醒过来。纪谱霖的心跳,却一日比一日有力,到了第二十六天,纪谱霖的心跳,终于恢复到正常人的心跳速度。   顾诺贤这段时间一直守在他身边,他清晰目睹了纪谱霖所受的所有苦。只有亲眼见证过那种苦楚,他才明白,人命在病痛面前,有多微不足道。   一个月零八天,纪谱霖终于醒来。   醒来的那一天,他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他费力抬起一直手,对着晨曦眯眼看着,最后呢喃一句:“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没有病痛折磨的幸福日子,到底是何种滋味了…”   纪谱霖醒来,每日必定前来报答的苏女士跟顾先生也放下心来。纪谱霖因为刚醒来,身体一个多月没有进食过,每日仅靠着葡萄糖维持生命力,现在胃里极为不适应食物。   开始几天,他依旧只能靠着葡萄糖生活。过了一周,姬玄御才允许他勉强喝几口清粥,日子一天天过去,纪谱霖的身体状况逐渐好了起来,而华人娱乐圈内以及各大娱乐报社头条,纷纷传开了一条消息——   当红艺人纪若,打败国际影后邵韵琪及众多亚洲知名女艺人,备受奥德里奇,汤普森导演青睐,即将出演新作科幻电影《最后一个人》里的重要角色。   ------题外话------   昨天下午突然生了疾病就去了医院,一直输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所以延迟了更新时间。这段时间要住院,更新字数会减少,姑娘们可要见谅。   谢谢大家的月票跟花花,嗯,剧透一下,下章纪若晕倒,原因你们猜~   推荐心爱梦的灵异文《冥王大人的鬼眼新娘》,文风略灵异,走的是宠文路线,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她是天生的阴阳眼,能同鬼说话,谁说鬼吓人,其实都是有难言之隐,而她——丁宁,就是渡化他们的救世主。   他是掌管地府的冥王,她鬼律上的丈夫,陪她一路前行,帮她收魂魄,陪她一次次在鬼门关脱险,一串神秘的手串,四十九个魂魄,才能让她安心的做他的冥后。   灵异事件,接触而至,她却被男鬼缠身,稀里糊涂的配上阴婚,却没想到成了鬼上之鬼的冥后…   ☆、168、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爱你   顾诺贤看着报纸上,明显是偷拍到的,纪若跟汤普森导演出现在同一家咖啡厅的照片,脚下就像是生了钉子,怎么也坐不住了。   他将报纸扔进纸篓里,这才出了公司,亲自开车去了四合院。   顾诺贤一头钻进厨房,熬了一碗小米青菜粥,用瓷碗盛着,端进了病房。   纪谱霖仍在躺在病床上,整个人消瘦得异常,看着总给人一种只要你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的错觉。   “爸,今天感觉有没有好点?”   顾诺贤将粥放在床头柜上,挨着病床旁的凳子坐下。纪谱霖微微睁开眼睛,他盯着顾诺贤看了几秒钟,目光里涌出恍惚之色。“忽然听到一声爸,我还以为是阿若来了。”纪谱霖提到纪若,眼神有些黯淡。   顾诺贤垂下脑袋,他沉默地端起那碗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纪谱霖嘴前。   纪谱霖张嘴吃了一口,他盯着顾诺贤看,一张老眼闪烁着精明之光。“诺诺,你实话告诉我,你跟我们阿若,是不是闹矛盾了?这段时间,我跟阿若打电话,她几乎没怎么提及过你,这可不正常。”   顾诺贤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应声。   “诺诺,这夫妻在一起啊,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但你们在一起一年多时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生死的槛都跨过去好几次了,还有什么矛盾是走不过去的?”纪谱霖现在说话仍显得吃力,他得靠着枕头,尽量用轻缓的口气说。   顾诺贤神色复杂看了眼窗外,他又给纪谱霖喂了一勺粥,才故作轻松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顾诺贤目光四处瞟了瞟,最后还是在纪谱霖沉沉的目光中,将那晚纪若所见所闻给纪谱霖说了一遍。   纪谱霖听完,意外的沉默了。   “你说,她曾经问过你,你到底爱着谁?”纪谱霖老眼眯着,目光怎么看都有些锐利。顾诺贤老实点头,这一刻,他不是强大的Eric,而是一个被岳父问话,虚心接受的女婿。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会这么在乎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因为,我没有告诉她有关她身份的真相,所以她才误会了?”顾诺贤一头雾水,听纪谱霖这么问,似乎这之中还另有门道。   纪谱霖难得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目光看了顾诺贤一眼。   “我们阿若是怎样的人,我了解。她不会因为你单纯的爱过其他人就逃离你,要我说,一定是你在跟她的相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导致她产生了一种,你不爱她,而是透过她在找替身的错觉。”   纪谱霖说的煞有其事,顾诺贤也不由得沉下心来虚心听教。   他手中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粥,才诧异问了句:“爸你怎么懂这些?据我所了解,你这一辈子可从未娶过妻,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纪谱霖老眼一瞪,他哼哼一声,才说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再说,我年轻时候,可从不缺女人。我一辈子不娶妻,不过是没遇到对的人。遇不到对的人,那我也不强求,缘分嘛,来了我就去抓,不来我也不去找。后来捡了个不要钱的女儿养着,才发现日子就这么过着,也挺有意思的。”   顾诺贤似懂非懂。   亲自喂纪谱霖喝完一碗粥,顾诺贤这才站起身。他又给纪若打了遍电话,依旧是提示已关机,他算是明白了,纪若这是将他的号码拉近了黑名单。   他看了眼上天,深秋,树叶开始凋零了,蓝天依旧蓝,他心心念着的人却不在自己身边。   他想,他是时候出发去M国寻妻了。   —*—   纪若的车子停在洛杉矶的一处外景拍摄区里。   她推开车门走下去,朝片场内走去,快走进片场时,纪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   “怎么了纪小姐?”   奈亚子见她突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后方,不解问道。   冷眸在后方扫了扫,来往的工作人员里,大多都是欧美的面孔,她在人群中细细寻找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道熟悉的目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她。   寻找了好几秒也没能找到有异样的人。   纪若低下头,暗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摇摇头,纪若这才跟奈亚子一起走进片场。进剧组二十几天,她早跟片场内的人相熟了,她虽是剧组内少有的亚洲面孔,却没有人敢轻视她。   倒不是她本身有多厉害,而是有两个庞大的势力纷纷给电影投资,并且投资条件里,就有一条明确写着,必须要确保纪若在剧组不受到任何歧视跟不公平对待。   汤普森在这个圈子里拼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这一要求代表着什么意思。   纪若的身后,一定有很强大的背景。   汤普森看着换了一身黑色紧身皮衣,手持银色长刀的女人,有些诧异的想,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竟会惊动世界经济排行榜前十企业之一的GA国际,位于美洲分区的执行总裁库洛先生,亲自登门拜访他,为的仅仅是打声招呼,要他照顾好纪若。   更让他震惊的,是那个在M国十分神秘的姬玄家族的夫人,竟然也会亲自找上他,并且指名道姓要他在工作中多担待纪若些。接连两个平日里汤普森根本企及不到的大人物找上他,为的全都是纪若一个人,这不得不令他心惊。   汤普森走到监视器后坐下,才对已经绑好威亚的纪若跟男主角华尔德说道:“演员准备,马上开拍!”   《最后一个人》讲的是因为一项变态实验的资料泄露,被坏蛋杰瑞利用,将一种名为‘夜落’的病毒传播到全世界,最终危害到整个人类,导致人类接近灭亡的故事。   全球仅剩下最后一千人尚未被感染病毒,而华尔德所饰演的霍尔,则是这一千人中的一员。他本是一个电影武打明星,因为拍戏中途瓦斯爆炸,受伤成为植物人。   等他再醒来时,全城竟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徒步行走在满是尸体堆积的城市,彻底体会了一把全世界只剩一个人的孤独感。后来他找到了一辆破旧的飞机,飞离出这座无人的空城,去寻找更多的生存者。   在寻找的路上,他前前后后遇到了无数个有幸活下来的人,但是最后,他们全都因为各种不小心原因,被病毒感染,最后都死在了霍尔的面前。   在寻找幸存者的路途中,他们发现了另一种变异人‘光阴人’。光阴人是一种惧怕黑暗,只能在白天出没的赋有特殊力量的人,他们头上生有一种看似钝笨,实则锋利的菱角。但凡被他们的菱角所刺,正常人都将会死去,生存力顽强的人,则会同化成光阴人。   纪若所饰演的亚裔姑娘碧姬,则是正常人之中的一员,她在故事中途才出场,但她又跟故事中其他幸存者不同,因为碧姬是唯一一个让霍尔动心,并且发生过肉体关心的姑娘。   但在故事接近末尾的时候,碧姬为了保护霍尔,被光阴人的菱角刺中,因为对霍尔的爱的执念,她成为了本故事中唯一存在的第三种人——   氏人。   氏人,是一种武力值强悍,但不会说话,不懂感情,看起来跟正常人一般无二的非人类。   在故事的最末尾,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霍尔一个正常人,以及没有了知觉感情的氏人的碧姬。   而今天要拍的,便是纪若为救霍尔,转变为氏人的戏份。   …   无人的城市内,高楼林立,满地都是腐尸。   一群衣衫褴褛,头长菱角的光阴人,将五六个正常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在其中。正常人里面,四男两女,分别都拿有不同的武器。   在镜头下,一群人跟光阴人拳脚相踢,一拳一脚,分分钟毙了一群光阴人。   “碧姬!”   霍尔突然一个闪身,将差点被菱角击中的碧姬拉扯到自己的身后。   碧姬一头黑发一身紧身黑衣,她闪躲到霍尔的身后,仰头对他露出一个笑脸。“I’m—ok,don’t—worry。”纪若的英文,发音意外的标准。   霍尔点点头,他目光一闪,抬腿踢向碧姬的身后,又解决掉一名光阴人。   突然有人拉住霍尔的手臂,霍尔跟碧姬同时低下头,见到的是他们死去的同伴艾比。艾比,是除了碧姬之外的另一位女性。艾比的死,显然刺激到了所有人。   “我们没法逃出去!霍尔,快想想办法!”   唐德靠近霍尔,红着眼睛冲他吼道。   霍尔拉开自己的背包,扫了一眼,包里仅有几个手榴弹。他将手榴弹分别发给剩下的五个人,其中碧姬比其他人多了一个。碧姬看了看霍尔,皱眉说道:“你的呢?”   霍尔摸了摸碧姬的黑发,慌乱应了句:“背包里还有!”   霍尔用枪对那些光阴人一阵狂扫,他突然扭过头,对碧姬吼道:“碧姬,我掩护你,你冲出去!”霍尔的绿色眼珠子,一片无畏。碧姬一愣,如果她趁机逃走,那霍尔该如何走出去?   身后又有光阴人步步紧逼而来,碧姬举起双手,长刀当空一斩,直接将一个光阴人的身体劈成两半。   她冲霍尔点点头,一边挥舞着长刀,一边朝霍尔靠近。   霍尔的眼前,已经用子弹撕开了一条血路。   “碧姬,快!”   霍尔双目直视着碧姬,手里的子弹依旧在狂扫。“霍尔,你保重!”碧姬朝血路中走去,刚走没两步,她突然又扭过头来,对着霍尔灿烂一笑。   那一笑,有视死如归的孑然,也有不舍道离别的怆然。   “霍尔,The—time—turns—the—page,my—love—won''t—age—at—all。”   碧姬的笑容,越发渐大。那一个笑容,在镜头里定格。   她看着霍尔英俊帅气的脸庞,说出了这个人物在剧中,最灵魂的台词——   即便时间翻了篇章,我对你的爱永不流逝。   这是碧姬在转变为氏人之前,对霍尔说的最后一句话。   霍尔蹙起眉头,惊诧于碧姬突然之间的转变。碧姬突然迈腿扑向霍尔,在霍尔震惊又诧异的目光中,她突然伸出手臂,将霍尔的身躯扔向那条血路。   而她,则以自己的血躯,堵住了路口。   所有的菱角刺中她的腹部跟身体,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墨发下,她一张瓷白脸颊泛着不舍跟坚毅,霍尔被她扔出包围圈外,她确认了他是真的获得了安全,这才拔了所有手榴弹的拉环,然后将三颗手榴弹同时扔向自己的周身。   砰!砰!砰!   真的炸药早就埋伏好了,当纪若扔出去的手榴弹刚一接触到地面,炸弹便彻底炸开了。   纪若身体在威亚的作用下,被弹出好几米开外。她身子倒下,血流成河,汤普森这才喊了咔。   …   纪若手指动了动,在一群人的关怀下站起身来。   “你还好吗?”   华尔德担忧看着纪若,他总觉得纪若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了。纪若冲他勉强一笑,她罢罢手,朝自己的车子走去。“纪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奈亚子扶住纪若一只手,满眼噙着关忧。   隔得近了,奈亚子才发现,纪若额头都冒了汗珠。纪若摇摇头,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双手突然捂住腹部,整个人弯下双膝,几乎跪在地上。   “纪若!你别吓我!”   奈亚子一惊,惊呼出声。   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引得周围人的注意,汤普森赶紧从监护仪后站起身,朝纪若走去。却有一道灰色身影,以令人眼花之速,直奔到纪若身边。   纪若感到身体一阵悬空,人已被一个不算坚实的双臂搂起,然后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疾步走向车子所在的方向。   纪若眨了眨无力的眼睛,她怔怔看着来人,有些吃惊。   “怎么…是你?”   自上次一别,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青年低下头,一双眼睛,澄清如初见时的模样。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下的一张脸,带着深深关忧。“若姐,先别说话,我们去医院。”   竹瞳将纪若放倒在后车座,这才坐上驾驶座,启动油门,出发去医院。   奈亚子站在原地,来不及说阻止的话。   她急了好一会儿,这才响起给顾诺贤打电话。   偏偏这时,顾诺贤的电话也提示说正关机中。奈亚子跺跺脚,只好自己招了辆出租车,跟着去了医院。   …   顾诺贤坐在飞往M国的飞机上,剑眉紧蹙着,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诺爷,您怎么了?”   宋御凑近顾诺贤,轻声问。   顾诺贤一把取下墨镜,烦躁摇摇头,这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快镇定下来。   —*—   竹瞳推开药房门进去,纪若刚打完点滴,此刻她双手拽着床单,正躺着休息。   纪若一张脸惨白,看着极不舒服。   竹瞳看了眼奈亚子,奈亚子对上他的眼,突然有些心理发悚。奈亚子低着脑袋走出病房,竹瞳这才走到床边凳子上坐下。听到动静,纪若突然睁开眼睛来,她看着竹瞳,张了张嘴,虚弱的声音在病房里传开:“我…怎么了?”   竹瞳目光复杂看着她,他用自己鲜红的舌尖舔舔干燥的嘴唇,才问纪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纪若蹙眉感受了一下体内,才说:“小腹有一种往下坠的不舒服感觉,我估计是来月事了没休息好。”纪若说完,仔细观察竹瞳的面部变化。   却发现,竹瞳依旧是双目沉沉看着她,久久不表态。   “小瞳,我到底怎么了?”   纪若心里,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竹瞳突然俯下身子,他将纪若的手握在掌心,犹豫说道:“你怀孕了,孩子快两个月了。”   纪若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她难以置信眨眨眼,只觉得荒唐。“怎么可能?我前两天刚来月事,况且!”况且她的体质根本就很难怀孕。   竹瞳目光一往的认真。   纪若收起脸上的错愕,她嘴唇蠕动了好久,才不确定问道:“你…你说真的?”   “嗯。”   竹瞳小幅度点头,他一双如玉箸般修长的手放在纪若的小腹上,他说:“你不是来月事,你那是流产的征兆。若姐,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你现在必须立刻停止工作,安心养胎。”   竹瞳的手指在纪若小腹上抚摸,他心里有股很奇妙的滋味,这里,有着一个新生命的存在么?   纪若一阵恍惚。   她怎么会怀孕?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怀孕…   纪若一只手死死拽着床单,另一只手则拽着竹瞳的手指。“若姐,有了孩子,你不开心吗?”竹瞳微微不解,他印象里,顾诺贤跟纪若感情可是很好的。   怀了孩子,纪若不该是高兴的吗?   现在看来,怎么不太对劲?   竹瞳眯眯眼睛,目光突然有些寒冷。“若姐,你跟顾总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纪若没有应话,她还沉浸在自己已怀孕这个不真实的消息里。   竹瞳见她沉默,又忆起这些日子里,纪若反常的表现,心里的揣测多了些确定。竹瞳松开纪若的手,他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不要这个孩子?   纪若一愣,她目光略委屈看着竹瞳,却让竹瞳心里泛疼。   “不,我很想要他,可是…”纪若扭头看着窗外来往的护士,轻轻说:“我们的感情遇到了问题,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走不下去了…”   纪若缓缓闭上眼睛,那天晚上的所见,依旧让她想来就心痛。   竹瞳心里一阵愤怒,却又有稍微的窃喜。   作为一个卑微的追求者,竹瞳很难没有这种情绪。   “医生说你的体质不适合怀孕,你不想生下孩子,也好。”竹瞳细细盯着纪若的脸,他清楚地捕捉到,在他说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纪若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有多浓郁。他心有不忍,又改口说:“当然,如果你只是不想跟顾总在一起,却又舍不得这个孩子,那很好办。”   他轻松的语气,倒让纪若一愣。   “你有什么好法子?”   纪若问出声。   竹瞳眨眨眼澄清双眸,笑的依旧干净纯粹。“很简单啊,我养你跟孩子啊!”他的眼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犹豫跟欺骗。他是真的愿意这么做。   能照顾纪若,是竹瞳做梦都想做的事。   纪若再一次怔愣住。   “小瞳,你…”   纪若并没有因为这话而产生感动的情绪。她就那么看着竹瞳,在确认竹瞳没有开玩笑后,她才说:“你喜欢我?”   竹瞳摇头。   纪若正欲松口气,竹瞳却又说:“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爱你。”似是怕纪若怀疑他的真心,竹瞳又补了一句:“是像你爱顾总那样的爱,不是那种暧昧的喜欢。”   他的告白,令纪若满心苦涩。   “这段日子,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竹瞳也不打算隐瞒她。“是,我一直都在隐藏在剧组里。从你到M国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来了。”不仅他知道,其他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纪若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贸然出行,让多少坏人蠢蠢欲动。若不是他一直守护在她身边,那些人,或许早就准备对她动手了。   “若姐,如果你跟顾总过不下去了,就让我来照顾你吧!”竹瞳又一次牵起纪若的手,大男孩的眼里满满都是认真跟慎重。“或许我的受命不长,但我保证,我在世的每一天,都不会让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受委屈。”   纪若无言以对,心里很复杂。   竹瞳瞧见她的反应,又自我轻笑。“当然,你只要在每个农历月初第一天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在不受控制的时候伤害你跟孩子就行。”他松开纪若的手,忍不住再一次抚摸上她的腹部。“若姐,你好好考虑吧,我是认真的哦。”   竹瞳站起身子,他转身朝房门走去,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竹瞳突然回头看了眼满脸复杂的纪若。   “若姐。”   听到他的唤声,纪若抬起头来。   “嗯?”   竹瞳朝她勾勾小手指,笑嘻嘻说:“记住,我一直在这里,就在你身后。你累了,不爱了,无力了,倒下的那一刻,我的怀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接住你。”   竹瞳关上门,靠着走廊椅子坐下。   他这辈子命不久矣,有生之年能鼓足勇气对自己喜爱的人告白,这真是一件,值得他藏在心里悄悄雀跃一生一世的事情。   ------题外话------   推荐衣草百菱的文文《言少专宠之叶色撩人》:   她本是豪门千金,却因一场蓄意谋划的阴谋,丢了男友,失了亲人,散了家财。   万千细雨中,满身狼狈的她拉住他的衣角,“救我母亲。”   他向她伸出手,满脸邪魅道:“我的恩可不是好承的?”   她知道,却别无选择!   当她将自己交到男人手中的那一刻,她将自己的心冰封,决心全心事业、将情爱埋葬。   然而……   那个害她的人第二天便被他挖出,扔到她面前,任她处置。   记者围攻她时,他闪亮登场,将受伤的她搂入在怀,替她出头。   ……   本是一场简单的爱情交易,却在此过程中,谁先动了情,失了心。   ☆、169、会...   天刚蒙蒙亮,机场里走出来两个黑衣黑裤的男人。顾诺贤坐上前来接待他的车子,这才将关了机的手机开机。   手机一开机,立刻有短信接连轰炸他的手机。短信提示,手机关机期间,奈亚子曾给他打了四个电话。奈亚子很少会连环Call,她如此不淡定,必定是出事了。   顾诺贤赶紧回拨过去,第一遍奈亚子没有接听,第二遍,奈亚子才接听了电话。   “顾总,您手机终于开机了!”   奈亚子像是看到了希望,一颗不安的心因为顾诺贤的一通电话,神奇的平息了。顾诺贤双腿交叠,坐姿微正,“出什么事了?”   “纪小姐昨天下午突然晕倒,我打你电话你一直不接,若不是恰好有纪小姐的朋友在,将她送去了医院,她差点就出了大事!”奈亚子忆起昨天下午那一幕,依然觉得心惊。   顾诺贤心跳不可察觉的漏了一拍。   “若若她怎么了?突然晕倒是怎么回事?医院怎么说?”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最关键点。   奈亚子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告知他,在通话最后,奈亚子才语气复杂说了句:“纪小姐怀孕了,这两天因为不注意已经见了红,我私底下去问过医生,医生说,最好是拿掉孩子,因为纪小姐的体质不适合生育。”   顾诺贤从听到那句‘纪小姐怀孕了’之后,便彻底不淡定了。   兴奋吗?   不。   他简直是受了惊吓。   一颗强悍的心被这个消息震慑住了许久,顾诺贤痴呆呆的沉默了接近一分钟,才问道:“她现在在哪里?”顾诺贤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替她给剧组请了假,她今早说是闻不惯医院那股气味,硬是要求我送她回酒店。她现在刚躺下,此刻应该已经睡着了。顾总,您现在在哪里?能不能抽空来一趟M国,你再不来,我怕会出事…”奈亚子犹犹豫豫的,语气很没底。   顾诺贤微微蹙眉,“出事?出什么事?”   “呃,就昨天把,纪小姐晕倒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年轻男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将她送去了医院。关键是,昨天我似乎隐约有听到…”   奈亚子硬着头皮,在顾诺贤沉怒的脸色下,说道:“听到那个男人说,要养纪小姐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仅如此,他还说,”奈亚子小心翼翼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间大门,确定纪若没有在偷听,才准备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透露出来。   “还说什么?”顾诺贤整个人都不美丽了。   这才分开多久,就有人开始挖墙脚了…   说什么要照顾纪若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那男人是瞎了眼睛吗?难道不知道纪若是他的老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种吗!顾诺贤左手食指触摸上眼镜镜片,目光有些深沉。   奈亚子一只手捂住手机,轻轻说:“他还说,他爱纪小姐…”   咔擦!   左眼镜片瞬间裂了一条缝。   宋御跟司机全都诧异转头看着顾诺贤,都有些惊讶。“诺爷,发生了何事?”宋御可甚少见顾诺贤如此暴怒。顾诺贤没有回答宋御的问话,他心一紧,才忍住了怒火,硬声问了句:“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但我记得我刚接手纪小姐工作的时候,有在纪小姐身边见到过那个人。”   顾诺贤眯眯眼,有在纪若身边出现过的男人,还是跟她的工作有关的…奈亚子印象不深,必然不是一个艺人或者公众人物,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那个人,笑起来是不是特别干净好看,长相隽秀,眼珠子看着澄清的很。”   奈亚子下意识问:“您怎么知道?”   握着手机的顾诺贤:“…”   他怎会不知道,那人还差点将他们一群人全部给炸了!   顾诺贤默不作声挂了电话,他左手顺势摘下眼镜,在宋御跟司机胆战心惊的目光下,他扬起手,一把将自己手中的眼镜框架扔出了车窗外。   咔擦!   路过的车子,直接将眼镜碾碎。   顾诺贤眼里的怒火,仍然未消散。“他妈的!”他突然一脚揣在车门上,质量过硬的一辆轿车车门,直接被他一脚踹离了车身。   ——哐当!   车门摔在了地上,行驶的车子彻底停止了前行。   司机战战兢兢扶住方向盘,少了一扇车门,他也没脸开了。宋御淡定坐在副驾驶上,他默默注视着后视镜里诺爷那张黑了又青,青了又白的脸色,联想到他刚才跟电话里那人的对话片段,他默默吞了口唾沫,心里明白,诺爷这是被夫人给戴了绿帽子…   —*—   叮咚—叮咚!   门铃声像催命似的响个不停,床上的女子彻夜未睡好,听到房门铃声也没有理会,她裹好被子,翻了个身,继续浑浑噩噩睡觉。门铃声依旧是不停歇的响起,纪若彻底被铃声闹醒,这才不耐烦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房门口。   “哪位?”   她问,并透过猫眼看外面。   猫眼外看不到任何人,纪若皱皱眉头,又准备转身回房。   “开门,是我。”   许久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纪若还有些恍惚。脚步倏然顿住,纪若用右手将散落在两侧的长发拢到脑后,等纪若做完这个动作,她才气馁的发现,即便分开一个月,即便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依旧做不到对他心如止水。   她的一颗心在顾诺贤面前,永远是赤裸裸,因他的跳动而跳动着。   顾诺贤敲了敲门,没听到房门内有回应,还以为纪若离开了。他又不死心的多敲了几下房门,并说道:“若若,你开开门,好不好?”他的一只手正保持着砸门的动作,房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   分别一个月。   她比离开之前,更加憔悴了。她的一张脸,煞白的,看着就没有血色。顾诺贤心脏突然一酸,他愣愣看着纪若,停顿在半空中的右手,突然找不到下落点。   “我…”顾诺贤看着纪若一双明显没有丝毫波动的眼,内心十分不安。   原来他的若若,也会用这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看着他。   这样陌生的眼神,让他心惊害怕。   “若若,我来找你了。”   顾诺贤突然迈腿走进房间,将纪若整个人小心翼翼圈在怀中。纪若任由他抱着,一张脸始终平静无波。无论她的心是否已经真的心如止水,但她的面上神色,看着冷静的滴水不漏。   纪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需要在这个人面前演完一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表演。   从他出现以后,纪若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顾诺贤不由得心慌了。他松开怀抱,改用双手搂住纪若的肩膀,顾诺贤亲了亲纪若的额头,意外的,纪若没有反对。   她越是平静,顾诺贤就越是慌乱。“若若,你还在生气吗?”顾诺贤看着纪若的眼,小心翼翼问。   纪若终于有了点表情,这唯一的表情,却只是一个冷笑。“顾诺贤,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吗?”对上顾诺贤一双歉意满满,夹杂爱意跟款款思念的双眼,她心里只觉得讽刺。   她突然伸出手拂掉肩上那双手。   “顾诺贤,如果你是来道歉的,或是来解释的,那完全没有必要。”纪若虚白的一张脸上,那一双不是清澈的眼满是倔强跟明白。“你应该清楚,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跟解释,我要的,是你一颗明明白白的真心。”纪若退后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五十公分左右。   这样的距离,可以让她头脑保持清醒。她很清楚自己对眼前这男人的抵抗力有多微弱,头脑若不能保持足够清晰,她绝对会是第一个认输的人。   可代替的爱,她不想要。   “顾诺贤,告诉我,你到底爱着谁?”   她已经记不得,这是她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而顾诺贤则是纪若心中的太阳,亦是那个魔鬼。魔鬼蠢蠢欲动了,她的心就再也安定不了了。顾诺贤听到她这话,突然失声笑了。   “我爱你啊。”   他踏前一步,补了两人之间的间隙。“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纪若只觉得好笑,爱的若是她,那他那满屋子画像作何解释?   他时常看着她的眼睛望出神又是怎么回事?   纪若冷嗤一声,用一种无比明确的口气说:“我出现在你生活里不过一年零几月,而籁雅若,却在你生命力扮演了挚爱角色二十年。”纪若收起嘴角的冷笑,这一次,她累了。“顾诺贤,你不知道,在这份爱情面前,我的身份跟存在有多卑微。”跟籁雅若比,她太没有胜算了。   “顾诺贤,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么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也不在乎!”纪若再次后退开,本就虚白的脸,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异样的潮红。   小腹一阵下坠生疼,纪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便硬扛着。   顾诺贤听到纪若这一番话,心里第一次意识到,纪若对待感情,真真正正是个绝情的人。她爱了他,便义无反顾奔向他,她决定结束这段感情,便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回首。   这般果决的纪若,是顾诺贤所痴迷的,也是他所惧怕的。   “你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只有我,那你便守着你那童年初爱,过一辈子去吧!”就在顾诺贤晃神的那几秒,纪若突然狠下了心。她越过顾诺贤走到房门口,纪若打开门,对顾诺贤说:“你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她垂着一双眼眸子,敛去了满眼的落寞神伤。   纪若纤弱的身躯站在门口,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顾诺贤跟着转身看着纪若,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出这间屋子。他明白,今日不将误会解释清楚,依照纪若极端的性子,这段感情一定会走到穷途末路。   顾诺贤迈腿走到纪若的身边,他一掌将门给合了上,突然弯身将脸色虚白的纪若抱入怀里。纪若欲要挣扎,顾诺贤目视着前方,脚步稳沉朝房间大床走去,漠凉的声音,带着温情暖暖传进纪若耳朵里:“你还怀着孩子呢,别闹,乖点。”   纪若身子一僵,她明白过来又是奈亚子打了小报告,忍不住用贝齿咬紧下嘴唇。   她不再挣扎了,但那双眼里,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眷念。   她就像刺猬,用一身锋利锐刺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不愿打开身体,跟顾诺贤赤诚相对。   身子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顾诺贤将被子盖到纪若胸口,他又给纪若头下垫了个枕头,这才挨着床沿坐下。纪若固执的扭头看着别处,只当他不存在。   顾诺贤深深看了纪若几眼,突然长叹一口气。   大手掌,抚摸了几下纪若不听话的发丝,顾诺贤在心里酝酿了几秒钟,才开口说道:“路西卡说的没错,那个叫籁雅若的女孩,的确是我心心爱了二十年女孩。”   “并且,我还爱着她。”   顾诺贤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纪若一双眼,却漾开了水纹。   她凝望着房间里的沙发角落,心尖毫无预兆的泛疼。原来真是这样,她真的只是那个叫籁雅若的女孩的替身。纪若被单下的双手死死拽着床单,一张脸更加煞白。   但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想表现出来。   就在纪若兀自伤神的时候,顾诺贤的一句话,突然惊得她错愕不已。他说:   “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纪若跟籁雅若,是同一个人。”   看着沙发的纪若:“…”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语文没学好,怎么顾诺贤说的这话,她不太明白。   “你还记得吗?好几个月以前,你说你做了个梦,在梦里你看到了我跟一个小女孩在一起,那个女孩就是籁雅若。”见纪若仍是不理解,顾诺贤又道:“若若,其实你不是岳父的亲女儿,在六岁之前,你的名字不叫纪若,而叫,”顾诺贤目光平静看着内心翻腾的纪若,说出三个字:   “籁雅若。”   纪若整个人怔住。   突然,她想起那一次顾诺贤突然发疯一样的追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还神经病似的告诉她,她不是纪谱霖的女儿。她半信半疑自己不是纪谱霖女儿的这个消息,却从未想过,在很久以前,她会以另一种人生跟顾诺贤有过际遇。   “很多年以前,你尚未出事故,还未忘记我。有一次幼儿园组织春游活动,在玩游戏的时候你输掉了,你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唱了一首歌,你或许忘了,但我永远都不会忘,你唱的那首歌,便是《我离开我自己》。你曾说过,你长大后想当一名歌手。所以,便有了雅诺娱乐的存在。”   “雅诺娱乐的意思,是顾诺贤永远等待失去的雅若归来的意思,上帝终归就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一身绝命病毒,终究是将你带回来了我的身边。”   顾诺贤的手伸进被单下,他握住纪若的左手,才又说:“那条黑宝石项链的名字叫‘纪若’,意为纪念籁雅若。”   “你之前一直很好奇你父亲为什么会中了绝命病毒那种东西,更好奇我为何跟你的父亲中了一样的病毒。那是因为在十一年前,曾经杀害你的杀手组织的余党再现世,还仍不死心的满世界寻找你的下落,以此来作为威胁你生父就范的筹码。为了保护你周全,你父亲亲自出动,追查他们的下落,试图将他们全部击杀。在追查他们的过程里,他遇到见了同样闻讯赶来的我,后来在厮杀过程中,我们不幸被他们涂满病毒的武器刺中,并且陷入一片沼泽泥潭之中,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机会。”   纪若傻呆呆听着,内心乱入麻。   原来是这样…   “若若。”   顾诺贤的呼唤声,彻底拉回纪若早已游走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你看到的那密码屋里的东西,全都是这些年,我想象着你的模样画下来的素描画。你家里大概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所以你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如果你记得,你就会发现,我画像上最早所做的那几幅画,跟你小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因为我不知道你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只能凭着感觉去画,我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你这双永远充满风情的杏眼。”   顾诺贤说到这,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恼。“我没想到你会看到那些画,如果我知道会造成这等误会,我一定会尽早找一个最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事实真相的。”   顾诺贤这一次,真的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纪若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一个消息,这消息虽然荒诞,却莫名的让她信息为真。因为他的解释,实在是无懈可击。但有一件事,纪若实在是很难理解。   “你之前完全有机会告诉我的,你为何迟迟不说?”面对纪若的质问,顾诺贤感到很无奈。“我也想说的,可是我担心你会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便一直隐瞒着你。”   “知道我真实身份的都有谁?”   顾诺贤摸摸鼻子,很没底气的说:“除了你,我的家人跟你的父亲,以及你的亲生父母,全都知道。”   纪若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腹部那道疤痕,也是在你口中那次事故中留下的,对么?”这一刻,许多埋藏在纪若脑子里的疑惑,似乎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是的。”   “那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他们是谁?”纪若问出这话的时候,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你见过你的亲生父母的。”   纪若一愣。   “是谁?”   顾诺贤眯眯眼,他紧了紧牵着纪若的手,才说:“是姬玄先生跟籁姨。你小时候,姬玄叔叔因为身份的关系一直在全国各地奔走,你几乎从没见过他。为了保护你跟籁姨的安全,你便随了籁姨姓籁。”   闻言,纪若再一次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姬玄夫妇?   就是姬玄煜承的父母?   那个笑起来十分温柔,每次来都会跟她送来好些东西的籁嫦曦女士?那个温柔端庄的女人,会是她的母亲?而那个医术高明,看着帅得让天神都愤慨的姬玄御先生,竟然是她的亲父亲?   而那个自认识以来,便喜欢缠着她玩,开口闭口喊她姐姐的姬玄煜承,则是她的亲弟弟?   纪若彻底不淡定了。   这样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成了她的家人,纪若怎么也无法适应。内心深处,她甚至认为顾诺贤是在骗她。但她更明白,顾诺贤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纪若突然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头部,声音嗡嗡,听着不甚清楚。   误会解释清楚了,顾诺贤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明白纪若此时需要的就是独处的时间,便站起身,轻手轻脚退了出去。顾诺贤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纪若,这才带着隐隐的不放心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他便沉下脸来。   看纪若这反应,一时半会儿显然是接受不了姬玄一家人,他不由得摇摇头,这认亲之路,还有得等。还有一个问题,是顾诺贤此时此刻最担心的,那就是纪若肚中的孩子。   纪若的体质不适合怀孕,即便是险险保住了孩子,到时候生产也会是一道死门关。   这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成了一个问题。   …   在宋御的陪同下,顾诺贤跟他一起去了楼下的餐厅。   顾诺贤自己随意吃了点东西,这才命服务员打包一份淡粥。两人走到电梯口,等电梯门打开,他刚准备抬腿进去,目光在见到电梯内那个一身米色风衣,同样手提食盒的竹瞳时,陡然一冷。   竹瞳站在电梯内看着他,一双眼,也泛着冷意。两个男人静静对视了几秒,突然默契地撇开,然后,一个纹丝不动,一个则抬腿走进去电梯里。   “好巧,上次一别,你身上的炸伤都好痊愈了吗?”电梯徐徐上升,顾诺贤语气不阴不阳的跟竹瞳说话。竹瞳目视前方,选择无视他。   宋御见到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开始怀疑这次跟诺爷来M国,到底是对是错。   顾诺贤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了瞬间的裂痕。很快,他又收拾好表情,顾诺贤低头假装随意看了眼竹瞳眼里的食盒,又说:“你也住这里?”   这一次,竹瞳终于有了反应。   “我不住这里。”他十分平静应道。   “那你这是?”顾诺贤语气里不知在何时多出了冷硬,连目光,也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我来这里,自然是给心爱之人送早餐的。”竹瞳朝他扬了扬适食盒,青年隽秀的脸,怎么看都闪烁着狡黠挑衅光芒。   心爱之人四个字,刺得顾诺贤瞳孔一缩。   男人握着打包食物的手一紧,顾诺贤另一只手握成拳头,作势就要朝竹瞳砸过去。宋御一惊,赶紧做好保卫姿态,这时,电梯蓦地停了下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顾诺贤想到刚跟纪若闹了这么大一误会,这一来M国就跟竹瞳打架,或许会让纪若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他眉头蹙起又舒展开来,如此反复几次,举起的那只拳头硬生生放了下来。   他哼了哼,率先走出电梯门。   竹瞳轻嗤一声,也提着食盒跟着他走了出去。   宋御跟在两个同样心怀怒火的男人身后,步子有些虚浮。   门铃是顾诺贤按的。   经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纪若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这个消息。她捂着小腹来开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顾诺贤,目光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等她看到顾诺贤身后冒出来的竹瞳时,神色复又一柔。“小瞳,你怎么来了?”   她亲自开口招呼竹瞳,而忽略了某一人,诺爷彻底不乐意了。   竹瞳闪身走到门边,对纪若扬起食盒,笑嘻嘻说:“说了要养你跟孩子,这不,早中晚三餐,一到时间我就来报道。”竹瞳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小碗白粥,以及一碟泡椒酸菜。   那股又辣又酸的味儿,闻着就开胃。   纪若目光闪了闪,她让开身子,对竹瞳说:“你真是有心了,进来吧!”   竹瞳赶忙抬腿进去,纪若这才得空看了眼顾诺贤。顾诺贤见纪若终于用睁眼瞧自己,蹙起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我也给你买了粥。”顾诺贤像个小朋友对妈妈展示自己心得的奖状一般,心花怒放。   纪若瞅了他一眼,突然说:“我吃不下两份,你自己吃吧。”   她说完,手掌一用力,那扇房门,就那么无情的关上了。   提着粥,眉眼还噙着讨好笑意的诺爷:“…”   他瞪着紧闭的房门,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然会吃了闭门羹!   —*—   “所以,你是误会了顾总。你是看到了那些画像,在没搞清楚真相的情况下,误以为他将你当做了籁雅若的替身?”竹瞳用纸巾替纪若擦嘴角,听完纪若刚才所说的那些事,他此刻心里也很复杂。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纪若竟然就是顾诺贤在道上苦苦寻找了十来年的神秘女孩!   “嗯。”在竹瞳面前,纪若终于不再故作坚强。   她双手捂着仍还有些不舒服的小腹,完全将自己的柔弱面展现在竹瞳的面前。竹瞳也摸了摸纪若的肚子,才抬头用一双琥珀眼看她。“那你现在是要重新跟他开始么?”   竹瞳这话,味道十分苦涩。   纪若沉默了半晌,却是摇了头。“不,我现在很迷茫。”   “迷茫什么?”   纪若看了眼窗外,却不愿再多说。   …   竹瞳在纪若房间呆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纪若送走了他又飞快关了门,根本就不给顾诺贤说话的机会。顾诺贤死皮赖脸在门外好一阵敲门,眼见再闹下去整栋楼的人都要被他吸引来了,纪若这才打开门。   顾诺贤见纪若开了门,顿时黑着脸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纪若理所当然的说:“医生说我现在要静养,不宜被人打扰。”   “胡扯!竹瞳都能进去看你,我怎么就不能?”顾诺贤因为这事,心里积满了怒火。纪若冷冷的眸扫过顾诺贤的脸,她突然冷声轻笑,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都没意识到吗?”   顾诺贤一头雾水。“什么?”   “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这才是纪若心里最过不去的槛。   顾诺贤挑眉,不怒反笑。“不爱你?我满世界找了你二十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对你的思念中,这样的我,你竟然说我不爱你?”他有些受伤,甚至是有些委屈。   因为纪若的全盘否定,他这二十年算什么?   面对顾诺贤的指责委屈,纪若只是淡然一笑。   她走出房门,脚尖就站立在顾诺贤的脚尖处。纪若仰头看着顾诺贤愤怒的眼,她道:“顾诺贤,你爱了籁雅若二十年,爱到成了一种变态的执念。”   “二十年很漫长,人都会长大,都会改变。你爱的,不过是你记忆深处里的女孩,而不是如今这个站在你面前的人!我会对你撒气,也会对你感到失望,你也会因为我感到愤怒!而这些,籁雅若统统不会!”   纪若看着顾诺贤越来越复杂的双眼,她仍在继续说:“在你记忆中的女孩,早已被你美化成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像了!承认吧!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所爱所执着的,不过是二十年的放不下求不得!”   她的一针见血,竟让顾诺贤眼里起了慌乱。   就好似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被纪若当场发现,并且揭发。   “若若,你别胡说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就很爱你,我的心总会因为你的靠近而心跳加速,我明白这就是我身体对你发出的本能的喜爱。若若,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顾诺贤伸手想要去探纪若的脸颊,纪若微微一侧身,闪了过去。   手指僵硬在半空中,顾诺贤眼里的慌乱,顿时更加仓皇。   “若若…我是真的爱你啊…”顾诺贤似在呢喃,又似在解释。   纪若突然伸出手指堵住顾诺贤的嘴,她紧咬着的牙齿松开下唇,纪若深呼吸一口气,自虐似的问他“顾诺贤,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不许骗我。”纪若一脸慎重,顾诺贤不得不认真以对。   “你说。”   “如果你没有发现我就是长大后的籁雅若,在当初我说要嫁给你,说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会娶我吗?”纪若死死盯着顾诺贤看,不放过他脸上每一分毫的反应。   这个问题,让顾诺贤沉默了。   当初若真没有发现真相,他是不会答应娶她的。   “告诉我,你还会娶我吗?”他的沉默,让纪若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顾诺贤垂眸,一对剑眉深深蹙起。“…不会。”   纪若身形偏了偏,好在她后背靠着房门,没有摔倒。“第二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   顾诺贤看着她,等待纪若继续说。   纪若双手死死扶着门扶手,她努力将自己的下颔抬得更高,试图让自己的气势看上去更能让人觉得自信一些。纪若确定自己即使在听到让人心死的消息,也不会在顾诺贤面前出洋相后,她这才问道:“如果我们去现在去验血,结果发现我不是姬玄夫妇的孩子…”   顾诺贤一愣,双手一紧,他已经猜测到纪若要问什么话了。   纪若一脸严肃看着呆呆出神的男人,她继续自虐的问:“若确信我不是姬玄夫妇的孩子,那你会跟我…离婚吗?”   顾诺贤手指死死抵着掌心。   “我不知道…”   他无力垂下头,一句不知道,彻底寒了纪若的心。   握着门把扶手的一双玉手,开始泛了白。那一张清妍素丽的容颜,眉眼间展开一朵朵绝望的花。纪若胸膛欺负剧烈跌了跌,她再度深呼吸,却发现自己胸腔几乎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纪若将所有力量集中到双手上,她狠狠一闭眼,问道:“那么,在我不是姬玄夫妇的孩子的情况下,出现了一个女人,而她刚好是姬玄夫妇家真正的女儿籁雅若,那么…你会跟我离婚,选择娶她吗?”   顾诺贤浑身一僵。   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有血,一粒粒滴在走廊地毯上。   房门外,一男一女静静对立着,一个闭着眼睛,一个眼里浮动着数不尽道不明的挣扎跟犹豫。如果纪若不是籁雅若,如果出现了真正的籁雅若,他是跟纪若离婚,继而娶了籁雅若吗?   指甲插进肉里,顾诺贤却感受不到疼痛。他也学着纪若那般,深深阖上眼睛。   薄凉的嘴唇间,僵硬吐出一个字:   “会…”   两滴泪水,从紧闭着的眼角滑下。   果然如此…   她早该猜到的。   她就不该犯贱的自虐。   纪若摸了把眼角,她努力扬起下颔,转身,用双手撑着房门跟墙壁,试图踩着优雅高傲的步子,像一个女超人一样回到房间。可是,她终究是女人,她坚强不了太久。   噗通!   有一个黑影从眼皮下闪过。顾诺贤乍然睁开眼睛,他眼睁睁看着纪若身体直愣愣倒在地毯上。   血,自她下体溢出,染红了素色睡裙,在米色厚地毯上,开出一朵朵荼蘼之花。   他冷冽的双眼染上惊恐,跟一朵朵红色妖异的花。   ☆、170、为表歉意,送你个礼物   “宋御,去开车!”   顾诺贤跪在地上冲隔壁屋子喊。   宋御开门出来一看到这场景,也是一惊,他急忙乘电梯下地下室去开车。顾诺贤抖着手将破碎的人儿搂入怀里,如一阵旋风刮过,他抱着纪若迅速下楼。两人穿过大厅,直奔出酒店外。   轿车蹭的一下停在酒店大门口,车轮跟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宋御赶紧跳下车打开车门,顾诺贤抱着纪若钻进车子,轿车以箭速穿过城市,直奔去了医院。   依旧是那个医生接待了纪若。   长裙染血的女孩被放在病床上,推进了急诊室。   “先生,请止步,里面是手术室,不允许入内。”护士将顾诺贤拦在急诊室外,顾诺贤朝里面的病床张望几眼,满脸皆是焦急。   “诺爷,你冷静些,配合医生工作!”   宋御挡在护士跟顾诺贤中间,冷静出声,劝说顾诺贤。   顾诺贤点点头,尽量收敛起满心的慌乱。他转身走到家属陪护椅子上坐下,一双手抖得像筛糠。   “我…”顾诺贤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突然间就崩溃了。“都怪我,都怪我!”他喃喃自语,宋御侧目看去,却见顾诺贤蓦地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自己嘴贱!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说那样的话气她!”顾诺贤的一巴掌,直接将他自己的嘴角轰打出了血液。宋御赶紧制止住还要扇下去的那个巴掌,才冷声对顾诺贤说:“现在不是你自我折磨的时间!夫人还在里面进行抢救,孩子能不能保住也还说不准,诺爷,你给我冷静点!”   宋御到底要大顾诺贤两岁,他真的凶起来时,也是很吓人的。   顾诺贤听到后面这话,终于拉回了些许神智。他目光闪了闪,举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   “她今天问了我好几个问题。”顾诺贤低着脑袋,看着格外气馁受伤,像一只困于笼中的小兽。“她问我,假若她不是籁雅若,假若真正的籁雅若出现了,我会不会跟她离婚,会不会娶了真正的籁雅若…”   宋御挨着他坐下,轻问出声:“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顾诺贤双手死死拽着裤子两边,满眼都是懊恼仓皇。“我回答说,我会!”   宋御眨眨眼,评论一句:“你活该!”   “是啊,我就是活该…”顾诺贤十分无助摇头,他的一双手捂着脸,俊挺的五官在十指之下,蒙上一层绝望的灰烬。   “你为什么会那样回答,明知道那样会伤了夫人的心,还那样说,你不是自作自受吗?”宋御双手插在裤兜里,仰头看着天花板,冷眼里也浮出些许不赞同。   十指掩盖下的薄凉双唇缓缓张开,宋御听到顾诺贤说:   “宋御,你不懂。”   “不懂什么?”宋御撇撇嘴,“我不懂你们那些情情爱爱,但在我看来,夫人很好,你们共同经历过好几次追杀险境,她没有一次表现得让我们失望过。说实话,你这样对待一个那么好的人,我都看不下去。”   顾诺贤没有反驳宋御的话。   他长叹一口气,才放下脸上那一双手。冷峻的五官看着急诊室方向,顾诺贤眼睛微微阖着,许多已经过去很多年,却依旧模糊的画面再次笼罩上他。   “雅若消失的那一年,她才六岁,而我也不过七岁。”他突然说。   宋御侧低着头颅看顾诺贤,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出事的那天晚上,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从我们听到呼喊声,到我们跑去籁家,期间不过两分钟的事。我一进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几乎没了气息的籁姨,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满屋子没不找雅若的身影,我彻底绝望了。”   “那个时候我虽然比普通同龄人成熟许多,但我依旧是个孩子。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情,不会明白我当时有多自责。我若是再厉害些,跑的再快些,察觉出异常更早些,是不是就能将她留在身边了呢…”   顾诺贤双腿伸直在过道,他头靠着椅子,一双冷冽的眼里,有千山万径越过。“弄丢了雅若之后,我一度陷入自责中不能自拔。后来我去俄罗斯进行特训,为的就是让自己强大,好找到雅若,然后好好保护她,再也不许她受到伤害。”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纪若就是雅若的时候,我始终都觉得难以置信。我一直安慰自己说她还活着,以此来支撑我继续走下去,寻找下去。其他人不说,但我也知道,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子!”   “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还是找回了她。”   顾诺贤目光一闪,眼里滑过愧疚跟深深的愧疚。“当我从济公那里听说,雅若当时就在那间屋子里没有被人带走,而是被躲进了密室时时,我才因为重新找回雅若,而渐渐复原的心再一次撕了个口子。”   “你说。”顾诺贤扭头看着宋御,素来冷硬的脸,看着脆弱的让人心碎。   宋御喉咙滚了滚,他问:“什么?”   顾诺贤张嘴吐出一口浊气,他努力控制住自己那一身绝望的气息,才说:“后来我时常在想,如果当晚我多留个心眼,雅若是不是就不会走丢了?如果我当时找到她并且第一时间救治她,她就不用经受抑郁症的折磨,她也不会做不成歌手,而做了一个演员,她更不会遭受娱乐圈里的黑暗。”   “今天若若问我倘若出现了一个真正的籁雅若,我是选她还是选择另一个籁雅若的时候,我说选择籁雅若,这并不代表我不爱若若。我只是…”   顾诺贤愧疚的闭上眼睛,宋御安静着坐着,听到他说:“我只是饶恕我不了我自己,我这样没用的废物,不配拥有这么好的若若,我就该用一辈子去赎罪!就不配获得幸福!”   “我弄丢了雅若,害了她一辈子,我这样没用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坐拥纪若?”   看着自责不已的顾诺贤,宋御真不知道该如何劝道。   他甚至不理解,顾诺贤为何会有这种心思。他怎么会认为,籁雅若的走失,会是他的过错?宋御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说了一句:“你没有错,你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命运弄人,你何苦折磨你自己不放过?”   顾诺贤听言只是小幅度摇头。   “不…”   “一切都怪我。都是我没用,才害得纪若过了二十年的苦日子。”   “如果不是我这当年不够强大,她也不会遇到郭睿那种混球,不会遭受甄月那种假惺惺女人的背叛,不会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更不会…”顾诺贤语气一顿,他目光里,只有急诊室几个英文字母的缩影。   他想到里面那人现在情况不明,心痛的就不能自己。他做了个深呼吸,又如同着了魔一样,说:“如果不是我,纪若不会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导致腹部伤口病变,成了难以受孕的体质!”   顾诺贤说完,鼻子一抽。   宋御顺着目光沉沉看着他,他清晰的看见,顾诺贤的一双眼红了。那双有过果决杀意之光跟玩味兴致的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蒙上了泪水。   宋御没见顾诺贤哭过,几乎从来没有过。喉咙里有些堵,宋御跟着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诺贤红了眼看着急诊室,彻底陷入了死胡同。   他爱纪若嘛?   爱。   他怎会不爱?   他爱籁雅若吗?   他也爱,但他对籁雅若的感情,除了爱,更多的是愧疚跟自责。   他对纪若的爱是纯粹疯狂,不顾一切的。可他对籁雅若的爱,更多的是带着赎罪跟自我折磨的变态固执。   因为对籁雅若抱有愧疚,所以在纪若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说他会选择籁雅若。不是因为不爱纪若,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就有多爱籁雅若。他只不过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拔不掉那颗自我折磨的毒瘤。   小时候的那场变故,成了顾诺贤的心魔。   “都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害她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经历,是我害她失去了作母亲的资格,是我害她跟家人分离二十载…”   顾诺贤继续着了魔一般的重复着自己的过错,低头的宋御听到顾诺贤这些话,心里倏然一紧,他觉得顾诺贤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宋御一侧头,却见到顾诺贤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两行浊泪滑过一张俊朗面庞,看得宋御心惊。   “都怪我!都怪我!”   “我他妈就是个刽子手!我不仅丢了她,还弄没了我们的孩子!”顾诺贤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悔恨的不能自已。来往护士跟医生以及病人听到动静,纷纷侧目看着这个高大的东方男子,像是疯子一样疯言疯语,叨叨不停。   咔哒!   一道白影从急诊室里走出来。   顾诺贤怔然抬头,死死盯着医生。   “先生,你夫人情况基本稳定了,孩子险险保住了。她流血过多,若是再晚来一会儿,孩子估计就要保不住了。不过夫人现在各方面状况都很不好,我建议你们留院观察,好好养胎。”   顾诺贤愣愣抬头看医生,脸上还挂着淡的看不清的泪痕。“孩子…还在?”他张嘴说话,满嘴都是干涩,味道略苦。   医生点头,“是的,暂时保住了。夫人身体真的不适合怀孕,一旦见血了,就很容易流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作为丈夫,可不能再让她受了刺激。”   顾诺贤胡了一把脸,赶紧点头。“好!我记住了!”   有护士推着纪若病床走出来,顾诺贤赶紧起身去看她。纪若微微阖着一双杏目,见到急匆匆跑来的顾诺贤时,她心里一怔。顾诺贤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纪若心里一酸,这才扭过头去,无视了他。   “若若,我错了,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千万不要埋在心里不说。”顾诺贤凑近纪若脸颊,小心翼翼道歉。   纪若嘴巴动了动,有些干燥。   她没有说话,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纪若的反应,还是狠狠伤到了顾诺贤。顾诺贤亲自扶住病床,推着纪若去后院住院部,他刚走了两步,医生突然喊住了他。   “先生!”   顾诺贤微微侧头,一双剑眉凝满不解。   医生双手插在兜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先生,夫人的身体真的不适合怀孕。如果…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们,最好是趁早拿掉孩子…”   作为一个医生,主动说出这种话,多少有些伤人。   病床上的纪若浑身一僵。   顾诺贤看了眼纪若,一时间没有作答。   “你们现在不拿掉孩子,就算是稳住了胎儿,到了生产的时候,十之八九可能会出事。”医生说完,多看了顾诺贤跟纪若两眼,这才埋头回了办公室。   顾诺贤蹲下身看面色虚白的纪若,他握住她冰凉无温度的手,语气款款说:“你睡吧,我在这里。”   纪若抽回自己的手,连个表情都不愿意给他。   宋御站在走廊中央,看着这一幕,冷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   纪若终究是扛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顾诺贤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脸,一直在思考医生说的那番话。   不拿掉孩子,生育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出事吗?他看着纪若,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全世界只有一个纪若,他可以不要孩子,但他不能没有纪若。若要在孩子跟纪若之间做个决定,那他一定会选择纪若。他站起身,将棉签打湿,细细涂抹在纪若干燥的嘴唇上,这才打开门出了去。   顾诺贤刚走出病房,就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竹瞳。   竹瞳单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情绪低落的顾诺贤,心里原本窝了一肚子气,却在陡然间消散了。   “她怎么样?”竹瞳问。   顾诺贤心里对竹瞳依旧有千万种怒火,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看了眼身后刚合上的房门,没多少情绪的说:“刚睡着了。”   “孩子…”   “孩子暂时保住了。”   顾诺贤抢答了竹瞳的问题,他本来准备去找医生的,现在见竹瞳来,又决定等会儿再去。竹瞳点点头,这才放轻脚步朝病房走去。顾诺贤蹙起眉头,到底没有阻止他。   竹瞳推开门,就见到午后阳光中,睡相不算安稳的纪若。他本就轻巧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了。   竹瞳双手环胸,静静看着纪若,一双澄清的眸,装满了纪若的影子。顾诺贤十分不乐意见到竹瞳站在这里,但是…此时纪若不愿意见他,或许竹瞳在这里,能给她些安慰。   顾诺贤努努嘴,最后还是走出了病房。   竹瞳挨着床沿坐下,他摸了摸纪若的额头,很是无奈说:“籁雅若是你,纪若也是你。明明都是你,你为何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的手指,从纪若眉宇流连往下,动作温柔的罕见。   “你真傻,这又是何苦了?”   竹瞳就那么看着她睡觉,怎么也舍不得移开眼。   宋御跟徐漠安打了个电话,他挂断电话时,转身就看顾诺贤一个人站在病房前的走廊上,一双鹰目却死死盯着病房里,就像是在…捉奸。   宋御走进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正巧看见竹瞳俯身在纪若耳旁说话。   宋御摸摸鼻子,竟有些同情顾诺贤。   “诺爷,大哥打电话叫我们去他那里吃饭,你要去吗?”   “不去。”   “那我去了。”   “去吧。”   顾诺贤一直看着病房内,根本无暇顾及宋御。宋御耸耸肩,快步出了医院。   竹瞳陪了纪若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出了病房去。走道另一端的窗户前,顾诺贤临窗而立,正认真看着窗外面,他一张俊脸看着气色还算平淡。竹瞳走到他身旁,跟着看了眼窗外,发现窗外连根毛都没有。   “照顾好她,若姐一时间走进了死胡同,想不通问题也很正常。你多包容她些,她是孕妇,情绪不稳定,你不要再气她了。”   听到竹瞳这么说,顾诺贤彻底装不了淡定了。   他冷嗤一声,问他:“你算什么东西?她是我爱人,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顾诺贤对竹瞳,那是一百个不待见。竹瞳呵呵一笑,他扭头笑着看顾诺贤,来了一句:“她这么好,你若是不好好待她,有的是人等着接手照顾她。而我,”   竹瞳嘴角一咧,笑的春光璀璨。“就是她的头号粉丝。”   顾诺贤霎时黑了脸。   竹瞳像是不嫌事多,又补了一句:“对了,那个幽灵骑士,估计也很乐意代替你的位置。”竹瞳轻飘飘走了,顾诺贤脸却更黑了。   幽灵骑士…幽泽…   那也是一颗定时炸弹。   顾诺贤心里很烦躁。   —*—   一个女子,肩扛黑色皮包,走进一家豪华大酒店。   “总统套房一间。”   女子将皮包砸在柜台上,里面沉重的东西,砸的柜台一阵晃动。前台接待员未语先笑,她看着戴着一顶黑色针织帽,黑衣白裤的艳丽女子,问道:“小姐,请出示您的证件。”   女孩掏出证件跟护照,递给前台。   前台看了一眼,疑惑问道:“朱砂小姐?”   “嗯。”   “好的,请稍等。”   前台小姐弯下身,审核了一遍身份证件,确认没有问题,这才给女子办理了房间。“小姐,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女子随手取过房卡,提着那包沉重的东西,踏着性感妖娆的步子上了楼。   前台小姐疑惑看着女子手中沉重的皮包,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什么东西,会这么沉重,看着不像是行李箱。   …   顾诺妍打开酒店门,第一时间将皮包放在床下,然后脱掉黑色皮衣跟白色裤子,赤裸着娇躯就欲进浴室去洗澡。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扫号码,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里,闪过玩味。   “夏佐长官,真是去哪儿都逃不掉你的眼线啊!”顾诺妍对着玻璃欣赏自己完美的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较好娇躯,一头刚拉直没几天的黑长发,遮住挺立的玉胸。   “妍妍,你来M国了?”   夏佐扫到手机上顾诺妍的所在坐标,本来平静的心,又一次泛起涟漪。   “夏佐长官既然能在第一时间找上我,还会不清楚我的位置吗?”顾诺妍欣赏够了自己迷人的身躯,这才赤脚走进浴室,打开热水。夏佐听到她这不阴不阳的语气,直接选择无视。   “你来M国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有人随时等着逮捕你吗?”对于顾诺妍的贸然前来,夏佐是不认同的。顾诺妍洒下玫瑰花瓣,这才赤足踏进浴缸,跟着坐下去。   玉足挑起几滴水珠子,右脚左右摇晃着,女孩的一张脸在水汽氲氤下,充满了暧昧的性感气息。顾诺妍眼珠子转了转,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好久不见夏佐长官,我想念的很啊!怎么样,最近有没有空,要不要跟我来趟浪漫温馨的约会?”   顾诺妍笃定了夏佐会回绝她的提议,可——   “好,你在酒店等我,我现在坐飞机去你的城市。”   H城距离纽约市,约莫要三个多小时,夏佐现在出发,应该在深夜三点多就能到。听到这声好,顾诺妍反倒不淡定了。她桃花眼眯了眯,美丽的眼里,聚满疑惑。   “你说好?”   “是啊。”   “你这工作劳模突然决定撇下工作来见我这通缉犯,是不是不妥啊?”顾诺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水珠子,她不得不承认,夏佐的应允,让她很高兴。   “妍妍,你能接我电话,我很开心。”自上次C市一别,他们已经好些月没有见过面了,顾诺妍甚至连他的电话都不接。夏佐原本满是笃定的心,也开始焦急了。   对顾诺妍,他是真的动了心。一旦动了心,便会没自信。   顾诺妍挑起柳眉,不说话。   “等着我,三个小时后见。”夏佐匆忙挂断电话,顾诺妍将手机放到干净处,忍不住啧啧两声。“有古怪。”夏佐可从不是主动之人,以往哪次不是她自己眼巴巴贴上去的,难道这次晾了他几个月,他这工作狂人也开窍了?   顾诺妍满心疑惑洗完澡,这才站起身。   她甩甩湿漉漉的头发,衣服也不穿,直接裸着身子走出了浴室。   双脚刚踩上房间上的厚地毯,顾诺妍眉头突然蹙起。   房间很安静,跟她进浴室之前是一个模样,可顾诺妍却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隐隐的,屋子里还有一股血腥气。她目光一冷,倏然转头。   房间窗户口的窗帘微微隆起,里面似乎藏了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看其身形,是个男人。   顾诺妍眯眯眼,她随手扯过床单裹住自己的身体,走进窗帘。靠得越紧,那股血腥气就越浓郁。顾诺妍眉头蹙得很紧,一张倾城艳丽容颜,噙着不乐意。   难道是个死人?   她一把扯开窗帘,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好一个俊美风华的美人!   美人一身白色西装,金褐色的头发全部贴向脑后,鬓若刀裁。浅褐色的浓厚眉目之下,一双金色双瞳,泛着冷气寒光。鼻如悬胆,挺秀的像是刀凿一般。他还有一对紧抿着的粉唇,好看到禁欲,让顾诺妍有一种想撕破他衣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   顾诺妍波光潋滟的桃花美目亮起流光,她见到了这世间最动人的美景。清贵不可及的气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顾诺妍内心蠢蠢欲动。   被微阖金色琉璃眸睨着,顾诺妍逐渐拉回了意识。“你是谁?”顾诺妍眼里的欣赏之色消散,取代的是森冷之光。这个男人能在不知不觉间潜入她的房间,说明他能力一定不俗,面对这样一个陌生又危险的美人,顾诺妍即便是心有贼胆,也不会表现出来。   桃花色的唇瓣轻启,潋滟金眸染上绅士般迷人俊贵的笑。他张嘴说话,吐出的气息也是令人喜爱的。“美丽的小姐,误闯进你的房间,实在是唐突冒犯。”   他的声音,如潺潺泉水,叮叮咚咚的,酥的顾诺妍骨头都软了。   “要不,我送你份礼物,以示我的歉意,如何?”他在说如何这两个字眼时,嘴角幅度挑的更高,让顾诺妍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顾诺妍在心里恼怒骂了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才说:“那得看是什么礼物。”   “既是礼物,自然诚意满满。”   男人说完,琉璃般潋滟的眸子冲顾诺妍眨了眨。   像是羽毛拂过心房,顾诺妍被搅得一池春水动荡。   “伸手。”   在美色的诱惑下,顾诺妍伸出了手。   男人垂眸看着顾诺妍那一双常年握枪,仍不失美丽的双手,金眸深处染上恶劣笑意。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被男人递到顾诺妍的手掌之中。   顾诺妍好奇低头看的同时,耳旁闪过一阵风,玻璃窗被打开,白衣男人从二十八楼的高空,临空跳了下去。   他刚逃走,酒店里顿时响起一道愤慨的怒骂声——   “狗娘养的!”   顾诺妍看着自己掌心中那怒睁双眼,死不瞑目的被割下来的人头,气得面色铁青。   ------题外话------   咚咚咚锵!   绅士初登场,撒花!   ☆、171、我喜欢一个傻逼【求追文】   顾诺妍捧着人头,探身看向窗外楼下。隔着二十八米的距离,她只看到一个稳稳落地的白色影子。那人仰头冲她优雅一笑,接着,他用口语说:   “去开门。”   顾诺妍看清那唇语,顿时一怔。   她正诧异,突然听到三声敲门声。   有人在敲她的房间门。   顾诺妍一时呆了,忘了开门,她手里抱着一死人头,她能去开门吗?   外面的人等不及了,便说道:“小姐,请您开门,我们是国际刑警,正在追踪一名在逃连环杀人凶手。我们怀疑凶手潜逃进了你的房间,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定很有可能给你自己带来人身伤害。”   顾诺妍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人头,脑子里又回放起先前那男人的面貌。   果然越美丽的人,就越变态!   听到外面的人在说要强行打开门,顾诺妍一惊之下,赶紧抓起床下的皮包跟床上的手机,从皮包里面拿出锚钩发射器,又将那人头从塞进包里,只裹着一条床单,从二十八楼的高空跳了下去。   险险落到地面上,顾诺妍来不及检查自己的身体,跛脚就跑了。等她跑出好几百米远,躲进一家废弃屋子内,顾诺妍这才得空大喘几口粗气。   “他娘的,别让老娘再碰上你,再碰上你我一定强上了你!”顾诺妍换上自己的衣服,全副武装成另一番模样,才走出了废弃屋。路过一条河,顾诺妍看了眼滔滔江水,准备将那人头扔进河里。   她想了想,又觉得就这样被坑了,太憋屈了。于是乎,顾诺妍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拿出字条跟笔,刷刷几下,用英文写下一句话:   来抓我啊,我等着你们。友情提示:本人男,金褐色头跟眉毛,浅金色眼睛。对了,I—am—a—gentleman。   顾诺妍将字条贴在人头脑门上,这才假装路过大桥,趁还没有行人,她将人头放在大桥过道正中央。   然后,风一般离开。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了那个人头,惊异一番之后,赶紧报警。警察取走那个人头,无论那纸条上写的讯息是真的还是骗人,他们仍然坚持不懈的在全城搜索拥有字条上特征的男人。   …   夏佐刚一抵达酒店,正欲进去,耳旁忽然刮过一阵风。   他谨慎的停下脚步,一抬头,见到了一身白色西装,妩媚长发高高扎起,正骑在机车上的顾诺妍。“大叔,去哪儿?上来妹妹载你一程,如何?”半年不见,她绝美的脸颊上如旧的烈焰红妆,笑起来,轻浮又勾人。   顾诺贤的目光在她桃花般醉心的眼里沉沦了两秒,大腿一迈,坐到了机车后面。   “大叔,要去哪里?”顾诺妍递给夏佐一个头盔,眉目皆是诱人风情。夏佐挺直腰板,双手却死死搂着她的腰,生怕她一个不理他,又一次跑了。   “目的地是哪里,我就去哪里。”   夏佐戴上头盔,嗡声嗡语。   顾诺妍灿若三月桃花的笑容,越发的亮眼了。“目的地是温柔乡,你去吗?”   夏佐眯眼,透过头盔透明的眼罩,细细凝视着顾诺妍的侧脸颊。搂着顾诺妍腰肢的手再次一紧,夏佐刚阿不失帅气的脸上,勾起一抹还算好看的笑容。   “去!”   “那大叔你坐好了,车子就要启程了!”   顾诺妍一踩油门,机车飞一般的,嚣张的在特警眼皮子底下跑远。   狂风吹起顾诺妍的黑色长直发,有几缕发丝跑到夏佐的脖子处,夏佐任由它们在他的脖子口调皮。对待顾诺妍,他总是纵容的。机车停在一栋小型别墅前,顾诺妍取下头盔,扭头对夏佐说:“这是我爹地的房子,怎么样,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土匪窝?”   夏佐眯眯眼,在顾诺妍打趣又玩味的目光注视下,他坦然淡定走了进去。   一个反恐长官,徒手走近一个土匪头子的家中,这足以表明他对顾诺妍有多信任。顾诺妍看着他笔直如松的背影,眼里闪烁的疑惑光芒逐渐消散。   “长官大叔!”   顾诺妍靠着机车喊夏佐。   三十三岁的长官大叔转过头,不解看着顾诺妍。   “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什么?”顾诺妍一双桃花眼泛着倔强,她的心里,对夏佐的来访扔抱有怀疑。夏佐眯眯眼,又顶着一张刚阿不正的脸往回走。   夏佐立定站在顾诺妍身前,他伸出一只手,抚摸上顾诺妍的脸颊一侧。“想你,所以就来了。”顾诺妍斜睨了眼搁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这只手,一定很想要亲自杀了她的哥哥。   心里的疑惑依旧散不去。   顾诺妍挑起眉梢,她挑眉的样子,跟顾诺贤竟有七分神似。“单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她问的干脆坦白,夏佐心里心境十分复杂。   “你在怀疑我别有目的?”夏佐一张脸表情不变,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顾诺妍不怒反笑,“我可还记得,半年前,你差点就杀了我的哥哥。想要我不怀疑你,”顾诺妍伸出食指摇了摇,道:“难。”   闻言,夏佐并不反驳。   “妍妍,逮捕你哥哥,是我职责所在。”夏佐沉默了许久,解释的话语依旧苍白。顾诺妍看着他,只说道:“我只要你一句话。你来,是真的因为你想我,还是别有目的?”   夏佐稳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因为我想你,仅此而已。”夏佐笑得如沐春风。闻言,顾诺妍蓦地笑了。“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信你。”顾诺妍搂着夏佐的肩膀,两人并肩朝屋内走去。   夏佐松了口气。   她信他,那就好。   …   “大哥,这是你亲手做的?”   一栋小别墅里,宋御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一碗面,有些错愕。那面很简单,就是简单的小面,汤汤水水里,有一个荷包蛋。徐漠安刚从纽约城赶过来,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第一时间钻进厨房给宋御弄吃的。   这让宋御也有些动容。   “嗯,时间有点急,赶了些。”   徐漠安亲自拿起筷子递到宋御面前。宋御接过,夹了几根面条,呼噜一口,将它们吞进嘴里。他吃的挺快,连味都没尝出来。“好吃吗?”徐漠安撑着单手坐在宋御对面位置上,深情如许的眸,永远的儒雅温柔。   宋御点点头,第二口才慢了起来。“我记得,大哥你只会煮面。”宋御吃的很香。徐漠安不善厨艺,从小到大,每次宋御训练累了,晚上徐漠安总会偷偷煮碗面给他吃。后来长大了,宋御训练没那么辛苦了,可以随意进出组织,吃到更多美食,但于他而言,大哥煮的面,永远是第一美味。   还记得每一次他出任务前,大哥都会在那碗面里给他加一个荷包蛋,等他成功完成任务回来,也会给他煮一碗面。不过回来的那碗面里,荷包蛋则会换成摆成心形的火腿。   好久没吃到徐漠安煮的面了,宋御很给面子的三两下就给吃干净了。   亲眼见他吃完,徐漠安这才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喝点水。”   他将水杯推到宋御身前。宋御点点头,伸手握住徐漠安的手,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徐漠安微微怔愣,他看着还留有宋御指尖温度的右手,眼里的温柔变得更加柔情。   徐漠安站起身,转身上了楼。   宋御喝了那杯水,才听到徐漠安下楼的脚步声。他抬头看着徐漠安,见到徐漠安手中多了个礼盒,便问道:“是什么?”   徐漠安走近他,将礼盒递给他。   “小御,生日快乐。”   徐漠安说,三月春风般的笑容,惊得宋御心跳加快。宋御看看徐漠安手里的礼物,又看看桌上那碗被他呼噜干净的大碗,才明白过来这碗面的意思。   原来,是寿面。   原来,今天是他二十九岁的生日。   “谢谢,每一年我自己都忘了我的生日,大哥你永远都是第一个给我送祝福的。”宋御面瘫一样的冷硬俊脸上,多了些暖意。徐漠安动作亲昵揉了揉宋御的头发,才将礼盒放在他身前。   等徐漠安重新坐回椅子上了,宋御用手顺了把头发,这才打开礼盒。   盒子里,是一个相框。   相框上,是两个男孩。一个年龄约莫十九,一个约莫十四。那是宋御结束训练,第一次出任务之前跟徐漠安一起留的合影。照片上,徐漠安右手搭在宋御肩头,宋御抱着一把枪,嘴角挂着一抹尴尬又生硬的笑容。   他记得,当时拍照人是裴任荣。   宋御惯常就是个喜行不露于色的人,裴任荣嫌弃他拍照没表情,硬要他笑一笑。没办法,宋御只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现在再看那照片,宋御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眼,他已从十四岁变成了二十九岁的大男人。   他们都变了,长大了,不同的是,大哥跟他仍旧是孑然一身。   “像个傻子。”宋御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如此评论。徐漠安宠溺一笑,才说:“不傻,挺好的。”要知道,这张照片一直被他留在手机相册里,从来都舍不得删。   宋御嘴上说啥,却还是将那相框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细细抚摸。   他目光看看照片上青葱年华的徐漠安,又看看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目光柔和看着自己的男人,心头生出一个疑问。“大哥。”   “嗯?”徐漠安应话的时候,单单一个嗯字,却也有撩人的本事。   宋御摸摸莫名其妙跳得更快的心脏,疑惑问:“你都三十三了,都老男人了,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   徐漠安本来听到老男人三个字还有些不乐意的。   可他,更在意最后那句话。   “小御很希望我找个女朋友?”徐漠安佯装不在意问。宋御蹙眉想了想,摇摇头,“我就是随口一问,我看诺爷跟夫人闹成这样,觉得爱情这东西啊,连个屁都不是,尽折磨人。”   宋御撇撇嘴,不明白,爱情这种无聊的玩意儿,有什么能耐折磨的人死去活来。徐漠安眼眸一眯,他说:“既然小御觉得爱情没意思,那我就不找女朋友了。”   宋御张张嘴,心里有些诧异。   “怎么能因为我的喜好来决定你的终身大事?”宋御不赞同看着徐漠安,又说:“你也不年轻了,还是找个人好。找个人照顾你,陪着你,也不孤单。”宋御可鲜少说这种话,他能说出这种话,那代表他徐漠安还真是宋御的例外了。   徐漠安目光复杂看着宋御的脸颊,心头有千万种苦涩,却道不出来。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说:“我不会娶妻。”   “为什么?”宋御放下相框,再一次诧异了。徐漠安看着宋御那对黑曜石一样纯粹又冷然的眼睛,鬼使神差的,他说:“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一脸懵逼的宋御:“…”   “你不喜欢女人,那你…”宋御扯开领带,惊异问道:“你喜欢男人?”   徐漠安目光深沉凝视着宋御,只看得宋御心里发虚。被大哥用那种隐晦又深不可测的眼看着,宋御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徐漠安摇摇头,说:“也不喜欢。”   “你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宋御皱起眉头,仿佛遇到了世纪难题。“那你喜欢什么?”他是真的不明白了,难道大哥跟他一样,也喜欢枪?   宋御天雷滚滚的猜测着,徐漠安却一脸怨愤应了句:“我喜欢一个傻逼。”   徐漠安说完,站起身,端过那只大碗去厨房。听着厨房里传来的洗碗水声,宋御一脸震撼摸摸鼻子,他将徐漠安身边所有人算了个遍,也没看出谁是傻逼…   倒是诺爷家里有个呆子,但那也太小了…   …   到了晚上七八点,宋御赖在徐漠安家的沙发上,不打算走了。徐漠安切了些西瓜放茶几上,问他:“你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宋御看了他一眼,哼了哼。“不行么?”大哥以前不是最喜欢留他跟他一起住么?徐漠安坐到沙发上,就用手指夹了块西瓜放进宋御嘴里,宋御嚼吧着西瓜,听到他说:“自然可以,只是我还有事,等会儿就得回纽约城区。”   “这么着急?你下午刚到就要走?”宋御一愣。洛杉矶距离跟纽约,一个在西部,一个在东北部,相隔甚远,坐飞机也要五个小时。他来回这么一趟,该不会只是为了给他煮碗面,说句生日快乐吧?   宋御顿时觉得嘴里的西瓜变了味。   他看着徐漠安,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我不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   我喜欢一个傻逼…   宋御垂下眼睛,看着沙发,暗道自己是想多了。   “没办法,明天下午在波士顿东部海岸有趟交易,必须我亲自出面,不能出叉子。”徐漠安看了眼手表便站起身,他看了眼沙发上的宋御,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过段时间有空的话,可以来纽约找我。”   “照顾好你自己。”徐漠安拿过沙发扶手上的外套,披上,就欲走。宋御跟着站起身,他看着徐漠安的背影,问他:“大哥,我看着是不是有点傻?”   徐漠安正在整理领带,听到这问题,他十分古怪看了眼宋御。在宋御心虚的视线中,徐漠安朝宋御走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宋御的额头,发现宋御体温正常,徐漠安才放下心来。   “还以为你烧坏了脑子,看来是我多虑了。”   宋御:“…”   “你不是有点傻。”徐漠安拍拍宋御脸蛋,凑近他,邪笑着说:“你傻到只比猪聪明一点点。”   宋御瞪他。   “你知道你哪点比猪聪明不?”   宋御努努嘴,还真问道:“哪点?”   徐漠安嘴角笑意渐大,宋御顿时觉得不妙。果然,他听到徐漠安说:“你会玩枪,猪不会,因为它的猪蹄子不具备开枪的能力。如果猪蹄子的构造再完美一些,估计…你会比猪更蠢…”徐漠安笑的肩膀一抖一抖。   宋御双眸一寒,他看着徐漠安那满是笑意的眼睛,说道:“三秒钟之内给我滚,我怕我一个忍不住,你脑袋会搬家。”宋御咬着牙齿,很缓慢的说。   徐漠安拍拍并没有灰尘的外套,满心得意的走了。   宋御一屁股倒回沙发上,拿起没吃完的西瓜,泄愤一样的啃了起来。   —*—   顾诺妍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   她醒来时,还躺在夏佐的怀里。   “饿了没?”夏佐早已醒来,见顾诺妍搂他搂的很紧,他不想吵醒她,才一直假寐着没有起床。顾诺妍翻身爬到夏佐身上,热情似火的缠住他的全身,像一条媚骨蛇。   “大叔,研究表明,醒来打响第一炮,有助于培养感情。”在顾诺妍坐到夏佐腹部上的那一刻,夏佐便起了反应。顾诺妍双手拽着夏佐的衣领子,她将自己的热情化作热吻,一个又一个落到夏佐的脖子跟锁骨,以及腹部。   夏佐被她撩拨的有几分有些难耐,在那调皮的手指试图拽下他裤头的时候,夏佐突然翻身将顾诺妍压倒身下。   “停…”   夏佐忍的难受,依旧固执的不允许顾诺妍再得寸进尺一步。   顾诺妍眼里闪过黯淡,“你还是不肯要我吗?”她丝毫没有身为女儿家该有的含蓄。顾诺妍无不感到气馁,想她要啥有啥,夏佐这老男人竟然不要她!   送到嘴的美食他也不吃…   顾诺妍有些动怒。   夏佐看着顾诺妍即使是生气,也很漂亮的双眼,他无奈叹了口气,才说:“你还小,这事不能太随意。”夏佐的思想,还停留在公元前。   “得!得!得!去做饭,下午我们出去逛逛。”顾诺妍一把推开他,赤脚去了浴室。   夏佐靠在床头,呼吸仍旧是絮乱的。   调成静音的手机闪了闪,夏佐拿出来看了一眼,一看到手机短信内容,下意识朝浴室瞟了一眼。确认顾诺妍这会儿不会出来,他才将短信内容转发给总局。   —*—   俄罗斯,M城的一处秘密基地的,一个身穿浅灰色西装的男人突然一把推开裴任荣的卧室,语气十分焦急。“二首领,技术部刚才拦截到一条有异常的短信!”裴   任荣蓦地睁开眼睛跳下床,动作之大,惊醒了床上的吉赛尔。   “短信说了什么?”   裴任荣将被子拉上,盖好吉赛尔。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跟属下一起去技术部门。十绝疾步跟在裴任荣身旁,沉着声音说:“短信用的是密语,翻译出来需要点时间。”   “密语?”裴任荣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安。   …   “二首领!”   见到裴任荣,技术部所有人站起身,朝他鞠躬示意。   裴任荣走到西南侧角的位置,那里坐着一个戴着厚边框眼睛的残疾男人,男人约莫三十几岁,他皱眉看着电脑上那串特殊符号,目光起了变化。   “二首领,水鬼浮出水面了。”   裴任荣看了眼身旁属下十绝,十绝心神领会。“无关人员迅速退下!”十绝一声命令下去,技术部内的人顿时全部撤走。“二首领,我先出去了。”十绝走出技术部,亲自关上大门。   “短信上说什么?”   残疾男人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缓慢吐出几个字:“波士顿,罗尔斯码头,下午三点半。”   闻言,裴任荣瞳孔一缩。   “是漠安跟安德烈!”   裴任荣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徐漠安打电话,手机却没有打通。他又给安德烈打了一通,依旧是没有信号。“难道已经出发了?”裴任荣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他努力镇定下来,才想起顾诺贤此刻也在M国。   顾诺贤接到听话,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裴任荣吼了一句:“Eric,水鬼浮出水面,技术部拦截到一条短信,水鬼出卖了漠安跟安德烈今日下午交易地点跟时间!他们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什么时候的事?有通知漠安他们吗?”   听到漠安两个字,宋御也抬起了头。他见顾诺贤脸色不好,心里突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他们的手机全都打不通,应该已经出发去交易地点了。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人,尽快去支援他们?”   顾诺贤扫了眼宋御,宋御立马站起身。“我去!”顾诺贤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病床上刚醒来的纪若。纪若这会儿意识到出了问题,也关心的看着他。   顾诺贤安静了两秒,对裴任荣说:“我亲自带人去。”   裴任荣有些犹豫,“你亲自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无妨,你立刻给我查出水鬼是谁,无论如何,给我抓住水鬼。所有小喽啰一概不许放过,等我回来,再做处置!”顾诺贤挂了电话,他看着纪若,有些难以开口。   “徐大哥出事了?”纪若瞧出顾诺贤跟宋御两人眼里的担忧,心也有些沉。“你去吧,我这里不会出事。”   “我…”顾诺贤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忧。纪若挣扎了几下,便随了他。   “顾诺贤。我俩的事,等你回来再说。人命关天,你是他们的信仰,你不能叫他们失望。顾诺贤你去吧,若是不放心我,你将竹瞳叫来就是了。”纪若扯扯嘴角,目带安抚。   这一刻,顾诺贤无比感激纪若。   他感激她的懂事明理,也感激她没有真的彻底放下他。   “…好。”   —*—   顾诺贤跟宋御带着本就不多的手下赶到波士顿的罗尔斯码头,已是六个小时之后的事。现场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地上有打斗的痕迹,也有血痕。   “我们来晚了。”   宋御冷静的眸扫过现场,语气里的慌乱出卖了他的心。顾诺贤看着打斗痕迹明显的现场,心下有些沉。“没有死亡,他们应该都被俘虏了。”   “首领,这里有部手机!”   负责搜查附近战场的属下,站在一堆草丛旁,朝顾诺贤呼唤。顾诺贤跟宋御同时走到那人所在的方向,宋御看到草丛里有一只手机。   那手机是浅银色的,是组织内研发的,它的主人,正是徐漠安。   弯身捡起那部手机,宋御跟顾诺贤对视一眼,顾诺贤冲他一点头,宋御这才将手机开机。他是知道徐漠安手机密保的,所以轻松便打了开。   手机刚一弹开,就有提示——   短信尚未编辑完,是否继续?   顾诺贤点了是。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见到那条未编辑完的短信写着——   路西卡,叛徒?   ------题外话------   明天开始,恢复万更~养文的,是不是该啃了?   ☆、172、若若,你怪我吗?   叛徒后面是个问号,表示徐漠安也不确定路西卡是否就是叛徒,他也只是怀疑。   “大哥从不乱怀疑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将矛头指向路西卡。既然会怀疑到路西卡头上,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任何时刻,宋御都是相信徐漠安的。顾诺贤眯眯眼,不免忆起上次路西卡挑拨他跟纪若那件事。   他单纯的以为那只是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如果路西卡真是叛徒,那决不能轻饶。   “通知裴二,让他派人去打探一下漠安他们到底被囚禁在哪一所监狱里,找到他们,越快越好。还有,告诉他,一定要严厉审查路西卡,把潜伏在我们组织内的其他水鬼一并揪出来!”   宋御将手机揣进兜里,问道:“路西卡跟我是同一批进入组织接受特训的成员,快二十年了吧,她应该不会是叛徒吧!”宋御心里仍然不太相信,并肩作战的战友路西卡会是隐藏在组织内的水鬼。   她这些年为组织付出过多少,大家有目共睹。   若说她是水鬼,那M国还真是有耐心,竟然提前二十年在他们身边埋下一颗炸弹。顾诺贤淡淡看了眼周围,冷笑说:“别忘了,我们的内线是怎么混入M国政府的。”   宋御沉默。   他们位于M国政府内部的内线,早在上任首领管理期间,便安插进去了。   这么想来,路西卡是水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我明白了,我这就打电话通知裴二。”   一群人趁还没有人发现他们,迅速彻底。   宋御给裴任荣打了个电话,将徐漠安的短信跟顾诺贤的吩咐统统转达给裴任荣,这才挂了电话。他坐在副驾驶上,把玩着手里属于徐漠安的那只手机,一对冷冰冰的眼里,隐隐升起担忧。   —*—   顾诺贤赶回医院的时候,竹瞳正在病房。   他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纪若笑的眉眼都弯开了。   那开心样子,是顾诺贤怀念了一个多月的。他脚步定在病房门,再也移不开一步。顾诺贤静静透过房门窗户看里面笑容灿烂的纪若,因为徐漠安等人出事,而有些沉闷的心,跟着微微松动。   “几点了?”   纪若收起笑容,抿唇看向竹瞳。竹瞳脸上干净笑意微僵,他眯眯眼,问道:“你是在担心他?我还以为你们闹了别扭,你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在竹瞳近乎审度的目光下,纪若视线不躲不闪,她直视着竹瞳的眼睛,应道:“我当然会担心他。”纪若手里捧着竹瞳带给她的儿童读物,无可奈何说:“无论我心里有多别扭,我爱他这个事实并不会因此改变。”   “你说得对,籁雅若是我,纪若也是我。我自己跟自己吃醋做什么,再说,一个人看人的目光是不会骗人的,他或许还试图在我身上寻回小时候的影子,但我感受得到,他仍爱着现在的我。”   纪若扭头看向窗外,突然想到宋御曾经说过的——   如果你了解最真实的他,你一定会很痛心这样对待他的。   纪若隐约觉得,她还没有走到顾诺贤灵魂深处,还没有将这个琢磨透。一直以来,她眼里的顾诺贤都是厉害无敌的,她却忽略了,再厉害的人心里也装着足以击碎他的隐秘事。   或许,她小时候的走失,就是顾诺贤心里破碎的回忆。   竹瞳看着纪若漂亮侧脸,忍不住问:“那你现在是在纠结什么?”   纪若手指缠在一起,她眨眨眼睛,狭长睫毛扫过眼帘,看得竹瞳心头一阵阵痒。“我只是在想,若我不是籁雅若,若我只是个普通女孩,我是不是真的就会错过他。而他,是不是根本不会将目光停驻在我身上一分一秒。”   “说白了,我就是在嫉妒我自己。”   她在嫉妒,顾诺贤对籁雅若的那份执着跟不离弃。虽然,她明白自己就是籁雅若。   竹瞳抬手取走纪若手中的儿童读物,站起身来,低头说:“既然还爱他,那就试着放下心中隔阂,好好地跟他过日子。”竹瞳俯下身子,鼻尖就对着纪若的鼻尖正前方。   纪若一愣,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些。   她想往后让让,竹瞳却先一步退了几寸。“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竹瞳说完,飞快的在纪若额头落下一个吻。纪若来不及反对,他已经站起身轻飘飘走了。   她摸摸额头,试图擦掉属于竹瞳的痕迹。   竹瞳将房门合上,他扭头淡淡扫了眼靠墙而立的顾诺贤,眼里尽是挑衅。“因为你撇下她走了,所以我很不开心。至于刚才那个吻,就算做事我的福利。”   顾诺贤深渊一样摄人的双眼里寒芒迸射。   “刚才她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亲了她一下又如何,她心里不照样只有一个我。”顾诺贤语气平静陈述事实。竹瞳轻轻笑,丝毫不介意顾诺贤这话里的讽刺之意。   “她醒来一直在等你,进去吧,别让她担心。”   竹瞳单手插在裤兜里,将外套挂在肩上,转身就走,背影看着还算淡然。顾诺贤看着竹瞳离开,难得没有露出半点不满意情绪。   推开病房门,病床上的人陡然转过头来,见到顾诺贤,目光微微闪亮。   “现在感觉怎么样?宝宝有没有很听话?”   顾诺贤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纪若额头,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掌心很轻地擦了擦纪若的额头。纪若眼里的光亮逐渐恢复成平常,她垂眸看自己的小腹,应道:“基本上没问题了,血基本上止住了。幸好,没有伤害到他。”纪若掌心轻轻抚着肚子,大概是母性天性使然,怀了孕的孕妇,在抚摸孩子时,模样格外的动人温柔。   顾诺贤呆呆看着纪若安静美好的侧脸,心里闪过恻隐之心。   拿掉这个孩子,他也是不忍心的。   “对了,徐大哥他们没出事吧?”   见顾诺贤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下来,纪若心里一惊。“难道…他们出事了!”纪若声音都变了。徐漠安他们一旦被抓,等待他们会是何等残忍的拷打,根本难以想象。   顾诺贤静默了几分钟,才烦躁地用手搓了把发丝。“组织内出了叛徒,他们全部被抓,现在还不确定被囚禁在哪个地方,三天之内,我们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你会亲自去营救他们吗?”   顾诺贤点点头,“会。”   “会很危险,是不是?”纪若终于用正眼看顾诺贤了。在生死面前,那点小打小闹真不算什么。跟纪若目光对视了好一会儿,顾诺贤才深深点头。“若若,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部下,我不能舌他们不稳不顾。我…”   顾诺贤的话还没说完,纪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并说:“你放心去,记得平安回来就行。”   一瞬间,顾诺贤的心不再属于他自己。   “若若,你能理解,真好。”出于感动,顾诺贤突然伸出手,将纪若整个人搂在怀里。许久不跟他这般亲密接触,纪若竟有些鼻子发酸。   “我选择了你,早就做好了接受你一切的准备。身份使然,我要么离开你,要么接受你。”纪若坦荡荡的视线凝视望着头顶上方顾诺贤垂下的冷眼,认命说:“显然我离不开你,那么,我只能接受你。”   “顾诺贤,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接我,你放心去吧。”   “等你回来,我跟你回家。”   纪若冷冷淡淡刚说完最后一个字,热切的吻突然铺天盖地袭击她而来。顾诺贤吮吸着纪若的双唇不舍得放开,最后纪若被他吻得没力了,用双手捶打他的胸口,顾诺贤这才放开她。   “若若,你还记得我们发生第一次的那个夜晚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纪若想也不想,应道:“能不记得吗?”那次她嘴贱吃了几颗果子,结果就那么失了身。更让她印象糟糕的是顾诺贤那晚的粗鲁跟不怜惜。   顾诺贤下巴搁在纪若额头上,他抿唇轻轻笑,“你知道那个晚上,我为什么没有推开你吗?”   纪若一愣,这才依稀记得,她浑身陷入情欲之际,朝顾诺贤爬去时,起初顾诺贤是拒绝的。“是为何?”纪若经不住好奇心问道。顾诺贤说:“因为你的眼睛,世间再无第二双。”   纪若张张嘴,满心的惊讶。   “你那时就认出了我?”   顾诺贤这次却摇头。   “没有。”他抿起的唇线分开,一口略凉的气息扫过纪若额头,顾诺贤摸了摸纪若放在腹部的双手,才说:“应该说我心里是有所触动的,但是我不敢相信。”   “你知道吗?那时我几乎都绝望了,再遇见你,我不敢相信你还真的活着。”   那一晚,是他的一时贪欢。   却也正是那一晚的意乱情迷,让他在纪若心里埋了不一样的种子。他感激着那一晚他的意识情迷。“二十年前我弄丢了你,十九年后你主动走向我。”   “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你哪也不去,不偏不倚,你刚好就盗了我家,刚好与我一同出现在T国,刚好我们又一起经历了一段逃生时光。十九年过去,庆幸你能走到我面前,也庆幸,我没有错过你。”   顾诺贤轻轻说,纪若安静听着,病房之内,气氛恰好。   “你问我,如果真的籁雅若出现,我会不会跟你离婚,会不会跟真正的籁雅若结婚。我说了会。我知道我的答案伤到了你,但是你必须知道一件事,我顾诺贤,对你纪若从就不是一场玩闹。”   纪若动动身子,听到他提起这事,心头依旧有些闷。“既然爱我,你为何要那样回答我?”   “因为,我心中有愧。”   “有愧?”纪若掀开眼睑,看到一抹愧疚,在顾诺贤眼里凝聚成殇。   “嗯。”   “我第一次遇见你,你才五岁,我不过六岁。那时候的我对你,有喜欢,有爱,但还不到非你不可的地步。”顾诺贤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窗帘半遮住窗户,他斜坐在阴影处的病床上,第一次将自己的一颗心,血淋淋的解剖呈现在纪若面前。   “真正让我难以释怀的是你出事的那一晚,你不记得那晚发生过什么,可我记得,并且深深记住了一辈子。就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导致你与你亲生父母分离至今,更害得你经历这么多磨难。儿时那一场变故,在我心里留下了的影响是恶劣的,是不可磨灭的。”   “我始终认为是因为我的无能弱小,才会害了你。”   “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就是罪人,一日找不回你,我就一日得不到救赎。”搂着纪若的铁臂突然一紧,顾诺贤脑袋缩到纪若劲窝。深吸了一口身上带着雏菊香味跟医院气味的气息,才说:“我爱你,我可以一直远远地爱着你,但我对儿时的你心有愧疚跟自责,我饶恕不过我自己。”   “如果一定要选择,我只能选择她。因为我顾诺贤这一辈子,都是愧对籁雅若的。”   “但我这一辈子,都是爱你的。”   “籁雅若也罢,纪若也罢,全世界都只有一个你。可是若若啊,我这人认死理,我儿时便相中了你,这辈子,都只要你一个了。”顾诺贤轻轻咬了咬纪若劲窝处细腻的皮肤,直到那雪白肌肤上留有一个吻痕,他这才放过她。   纪若呆呆听着顾诺贤的话,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你怎么会认为那件事是你的过错了?”纪若从他怀里起开,她动作尽量轻柔的起身,双手撑着床榻看顾诺贤。   他低着头,纪若只能看到顾诺贤的一个侧影。   可那镜片下的一双眼睛,却聚满了愧疚跟深深的自责。纪若心一抽痛,她看不得意气风华的男人露出这幅模样。   纪若突兀地摘掉顾诺贤的眼镜。纤纤玉指触摸到分明俊朗的轮廓,纪若的手一直在帮顾诺贤舒展眉头。顾诺贤嘴皮子抖了抖,他突然抬起头,纪若这才看见,顾诺贤眼里深处有一层水雾扩散开来。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张开口,用低沉略哑的声音问:“若若,你怪我吗?”   游离在他眉眼上的手,没有停顿,没有松开。   纪若目光温柔注视着顾诺贤,在顾诺贤紧张地视线注视下,纪若紧紧皱起眉头来。   “怪。”   她说。   顾诺贤紧绷的身子顿时间塌下。漫着水雾的眼,眼看就要崩溃,这时,那道轻轻浅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怪你,没有照顾好你自己,我怪你,吝啬的不愿饶过你自己。”   “顾诺贤,一个连灵魂都解脱不了的人,还拿什么去爱人?”   纪若问声细语的一番话,看似是安慰,却又在指责顾诺贤。   他若放不下儿时那场变故对他心里的影响,他的灵魂就永远得不到救赎解脱。如纪若所言,一个灵魂不自由的人,是做不到放任自己去爱一个人的。   放下心魔,人生会惬意许多,爱也会简单许多。   苦苦折磨自己,苦了自己,磨了他人,何苦呢?   顾诺贤听完纪若所说,默默哑了声。   …   裴任荣动用他们组织安插在M国政府的隐形力量,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模糊查到了徐漠安跟安德烈的位置。   “Eric,徐老大跟安德烈他们被关押在前年新建好的‘陀雉’监狱。”   顾诺贤从看护床上坐起身,他扫了眼睡着了的纪若,亲手亲脚走了出去。“确定吗?”   “十之八九。徐老大他们是世界级多重重囚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一定会将他们关在最保险的地方,而监狱,自然就是最隐蔽安全的地方。M国的监狱就那几所,除了最臭名昭著的K州监狱,属陀雉最危险。”   “我们的人去过K州监狱,却传来消息说他们不在那里,我猜,他们十有八九在陀雉监狱。”   顾诺贤听完,只是略微沉思了几秒,便应道:“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嗯,我叫人备飞机去了,最迟今晚八点到。我这里有陀雉监狱的监狱内部图,我马上叫人传给你一份。你先看看,具体的营救计划等我到了再一起做讨论。”   “好。”   “对了,路西卡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裴任荣那头沉默了有接近十秒钟的时间,他这才语气很不好的说:“Eric,你猜猜,路西卡的父亲是谁?”   “谁?”   “默克,就是曾经被上上任首领汉克设计杀害的默克将军。而路西卡,就是默克遗留在世上唯一的一个女儿。”默克将军,曾是M国最杰出的高级指挥官之一。而路西卡又是是默克将军的女儿,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眼里闪过暴戾之气,顾诺贤眯眯眼,只冷声说:“关起来,等我回总部再处理。”   “已经关押进地牢,十绝亲自看护。”   “先不说了,我这里飞机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裴任荣挂了电话,拉着吉赛尔一起,登上飞机,直飞M国。   …   阴暗的地下室里,路西卡整个人被反捆绑在十字架上。   她一身黑衣,被血染成暗红色。   一头红发,无精打彩垂落在脸颊两旁,虚白的一张脸上,汗珠与血液混在一起,早已没了知觉。   纽约市一间饭店内的洗手间里,夏佐按下一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并拨了过去,却是无法接通。他蹙起眉头,一张严厉俊脸略显担忧。   “你快点,我们要走了!”   顾诺妍悄悄厕所门,不耐烦的提醒他。   夏佐手一抖,赶紧删掉通话记录,这才洗了个手走出去。   ------题外话------   明天上午会有二更。   现在开始恢复万更。   看完就早些睡,晚安大家。   ☆、173、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你   夏佐刚一打开门洗手间门走出去,就见到双手环胸,表情冷冷,一张俏脸布满怀疑之色的顾诺妍。   “你在里面做什么?”顾诺妍盯着他手里的手机,眼神冷的瘆人。   夏佐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只手突然朝他伸去,夺走他手里的手机。   顾诺妍飞快解锁手机,点开通讯记录,却发现他上一条通话记录还是打给她的。顾诺妍眼里的疑惑微微退散,她又打开短信,依旧是没有半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上个厕所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人杀死在厕所里了。”顾诺妍将手机很随意抛给夏佐,这才不乐意嘟哝一句。夏佐随手一抓,将手机握在掌心,随后将它放进裤兜里,面色始终镇定不变。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已是秋天,空气为凉。顾诺妍只穿着一条白色长袖长裙,风吹过她的头发,她站在玻璃橱窗前,看着就清瘦。夏佐脱下自己的墨色大衣,替顾诺妍披上,这才问:“你想去欧洲吗?”   “你作陪吗?”顾诺妍丢给夏佐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夏佐抿唇沉思少顷,应道:“嗯,我可以请假陪你去。”   顾诺妍一愣,眼里闪烁其灼灼光芒。   “你作陪,我就去。”   夏佐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给上司打了个电话,直言自己需要放假几天休息。上司似乎有些不同意,夏佐走到别处跟电话那头说了好几分钟,他这才放下手机。   回身时,夏佐脸上已经隐隐挂着笑意。   “ok,搞定。”   顾诺妍偏头看着夏佐,烈焰红唇在午后温暖阳光下,泛着涟漪诱人的光泽。   “大叔,你完蛋了!”   夏佐微微眯眼,挑眉询问:“怎么说?”   顾诺妍突然跳起来,直接跳到了夏佐的怀里,夏佐稳稳接住她,并托着她的臀部。顾诺妍扬起脸颊,朝夏佐绽开一个十分耀眼的灿笑。“大叔,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她可记得,刚认识那会儿,她受伤严重整日躺在病床上,想要坐轮椅出去吹个风,夏佐都是嫌弃的。   他突然变得这么解风情,顾诺妍倒是惊诧。   闻言,夏佐难得没有辩解。   “妍妍。”夏佐看着怀中画着艳丽妆容,依旧不让人觉得艳俗的少女,他禁不住低下头去亲顾诺妍的额头。“妍妍,你要记住,无论立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夏佐对你顾诺妍的爱,是不容置疑的。”   桃花眼眨了眨,顾诺妍一颗强悍的心,微微颤动。   她从他身上跳下来,说道:“走,去机场!”顾诺妍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婀娜的身姿消失在宁静的街头。夏佐站在原地凝望着那于他来说,永远看不够放不下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苦涩笑意。   “妍妍,不要怪我。”   —*—   在夜色中,裴任荣跟吉赛尔走下飞机,然后坐车直奔洛杉矶。   接待他们的是宋御,直到凌晨,顾诺贤才从医院回来。   小型别墅里,四个人静静凝望着那张写满注解的监狱地形图。   “已经四天了,不知道漠安跟安德烈是否还活着。”吉赛尔靠着书房窗边,晕白灯光下,她金发泛着柔和光芒,一双凤眼,满是担忧。   裴任荣端坐在沙发上,脸色也有些沉。   宋御依旧把玩着徐漠安那只手机,没有说话。顾诺贤将地图拿在手里,认真看了好久,他才放下地图。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又敲,某一刻,顾诺贤漠然气势陡然变得凛然。   “炸了。”   “什么?”裴任荣跟宋御以及吉赛尔三人同时看向顾诺贤,不解其意。   顾诺贤手指放在监狱地图,他在那地图上方滑了一圈,说道:“监狱那边,一定在等着我们去劫狱。相信我,那里现在一定设满了武装力量,只等我们往里面跳。”   “想要偷偷解救,已是不可能。既然如此,我们索性给他们来份大礼。”所谓大礼,便是炸了监狱。   短短几语,激起一阵巨浪。   “我看行。”首先表明态度的是宋御。   吉赛尔看了眼窗外,心里挂念着徐漠安他们的安危,也希望尽快将他们弄出来。“我赞成Eric的观点。”吉赛尔发话了,裴任荣只是沉默了少许,便也答应了。   “营救什么时候展开?”   顾诺贤偏头看向吉赛尔方向的窗外天空,今晚的夜色,暗淡的很。“后天晚上两点半,J州会有一场大暴雨。暴雨天,更利于我们的行动。”   “对了,马上派人将路西卡送到M国来,她还有个用处。”顾诺贤眼里燃气莫名的火焰,裴任荣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眯眼。   —*—   宋御洗了澡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觉。   他可是个很少失眠的人。   睡不着,宋御索性坐起身,他翻出自己的箱子,将满箱子武器拿出来精心保养。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仍然不觉困意。宋御叹了口气,起身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掏出徐漠安那只手机。   他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可这一次,是个例外。   手机打开,壁纸是徐漠安跟宋御十五年前拍的那张照片。   看到那照片,宋御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他想看看徐漠安的手机相册。想着,宋御便打开了相册文件,他以为按照大哥的性子,手机里应该没有一张照片才对,然而,他错了。   相册框里,跳出满屏幕的迷你型照片。   宋御只是扫了一眼,便彻底呆住了。   那满屏幕的小照片,每一张都是他。   有他十几岁模样的,有他出任务时候的,也有他睡觉时候的。心里模糊闪过一个念头,宋御压下那股让他心惊的念头,点开图片大图。   第一张,是徐漠安前几日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的照片。   第二张,依旧是宋御。照片上的宋御穿着一身迷彩服,一只手托着受了伤还缠着白纱布的胳膊,坐在树上的模样。宋御盯着自己稚嫩的面孔看了好几秒,才隐约想起,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出任务顺利归来,徐漠安吵闹着给他拍的。   宋御手指摸了摸照片上小宋御的脸,嘴角缓缓勾起笑容。   十五年过去,他已经长大了。   第三张照片,是宋御捧着一碗面吃的很香的画面。那似乎是宋御十五岁生日时,徐漠安亲手给他做的。第四张,第五张,第六张…连翻七十几张,竟然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图片。   越往后看,宋御越是心惊。   大哥的手机里,为何只有他一个人的照片?   手指点击下一张,跳出来的是一个小视频。宋御好奇点开它,入目见到的,是一片洁白色的沙滩跟海洋。赤裸上身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件打湿了的白衬衫,他站在沙滩前,身前前是涛涛海洋,身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摩托艇。   视频里响起一阵海风声,一直手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出现在镜头前方。宋御认得,那是徐漠安的手。   “小御。”   徐漠安开口唤他,仅仅只是唤他,很轻的,轻到镜头前的宋御差点都没听见。   背对着镜头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他一双冷眸起了点点惊异。“大哥,叫我做什么?”宋御诧异看着徐漠安,竟然听到了徐漠安刚才那一声轻轻地呼唤。   徐漠安轻轻笑,应道:“小御,把衣服穿上。”   宋御皱眉,“不穿,大老爷们露个膀子怎么了?”宋御干脆将衣服扔到摩托艇上,一个纵身,像一条鲸鱼跳进了涛涛大海中。徐漠安不悦啧了一声,很小声的说:“你的身体,怎能给其他人看…”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宋御手一抖,手机都落到了床榻上。   最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令人遐想连篇?宋御揉了揉眉头,捡起手机,继续往后翻。最后一张照片挑出来,宋御整个人眉头都呆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见他的大哥在亲吻他的嘴唇!   宋御两眼一瞪,盯着那张照片,难以置信。照片看背景似乎是在床上,被色的被单下方,宋御将自己裹成蚕宝宝,仅露出一张脸。而徐漠安则半侧身躺在他的身旁,他取下了眼镜,嘴唇正轻轻印在宋御的唇上。   宋御则睡的很香,一点知觉也没有。   …   宋御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他猛地一把将手机扔回床头柜,仰头就栽倒在床上。整个人陷入床榻之中,宋御还没从这天打雷劈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我不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男人。   我喜欢一个傻逼。   宋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不喜欢女人,我也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   …   黑暗中,裴任荣跟宋御一起趴在草丛里。   裴任荣手握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监狱周围的情况。一旁手抱狙击枪的宋御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一双眼看着枪支,目光却没有焦距。   裴任荣手拐碰了碰宋御,他问:“小御,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宋御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看向裴任荣,问道:“裴二,你觉得大哥三十三还不娶妻,是因为什么原因?”宋御始终不敢相信,大哥喜欢他这个事实。   这几天,他一直过的浑浑噩噩,食不知味,连觉都睡不着。   裴二有一瞬间的错愕。   “操,我以为你脖子上面长得是个装饰物,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智商的。”裴任荣挖苦了宋御一句,这才对宋御眨眨眼,反问:“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裴二语气听着就不正经,宋御却迷茫了。   宋御动作尽量缓慢靠近裴二,他嘴凑近裴二耳旁,对他说:“裴二,我告诉你,我看了大哥的手机相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裴二狐狸般狭长的双眼微微眯着,他取下望远镜,一脸笃定说:“你看到他亲你了?”   “操!”   宋御惊呼一声,差点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听到这话,裴二也惊了。“他还真亲你了?”裴二刚才完全就是在逗宋御,而单纯的宋御根本没想到自己如此简单,便中了裴二的招数。   蓝牙耳机里,听到这话的顾诺贤跟吉赛尔都噗呲一声笑了。   被裴二戏耍,宋御愤恼羞成怒。   他低头调试狙击枪数据,不想再搭理他。   裴二看了眼宋御,又看看监狱大墙,说了句:“小御,全世界都知道徐老大喜欢你,唯独你不知道。”   正在擦拭瞄准镜的宋御顿时就愣住了。   …   潜伏在草丛静待了一个多小时,天空中突然闪过雷电。   轰隆隆!   天空撕开一个口子,雷声雨点齐齐砸下。   远方的天空,电闪雷鸣,就跟科幻片似的。   雨点砸落在草丛里几个人的身上,却没有人在乎。坐在某架战斗机里的顾诺贤抬头看了眼天,对耳机里说:“营救行动,正式开始!”   “裴二,宋御,小心行事。”   “明白!”   裴二右手比了个开始的姿势,草丛四周潜伏着的部下纷纷蠢蠢欲动。他们从草丛里匍匐后退,身体落进一条小河里,这才动作大胆起来。   这条河跟监狱低下排水道相通,河沟距离监狱约莫一千米远。在又丑又黑暗又狭窄的下水道里匍匐前行,是一件很考人耐力的事情。   “坦克跟刚烈带人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进去。”   裴二率先钻进下水道,刚下雨,下水道尚还没有灌满水,行动起来略有阻碍,但还不算困难。裴二带头,宋御位居第二,另有七八个属下跟在两人身后。   “遇岔路,怎么走?”   裴二对耳机里问。   顾诺贤看着视频里闪烁的几个红点,应答:“左手位置前行五米,再右拐前行两百米。”   “收到。”   裴二朝左边地下水道驶去,他们带着防毒面具,依旧觉得很臭。   惊雷狂作,监狱内的一处下水道盖子被打开,却没有惊动任何人。裴二跳出下水道盖子,确认周围没有人巡逻,才对下面人比了个安全手势。   宋御跟其他人一起跳出下水道,几人一同闪身进了一处隐秘处。   他们脱下身上的衣服,从防水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跟内部狱警通行证,这才大摇大摆走出去。   据上面那人传来的消息说,徐漠安跟安德烈分别被囚禁在不同的监狱屋,两个都是重量级通缉犯,关押他们的屋子,也一定是防卫措施最严谨的。   “站住!”   负责看门的见到易过容后彻底成了个欧美人的裴任荣,面带疑惑叫住了他。   “你看着面生的很啊,通行证给我看看!”   裴任荣面色不变,他将通行证递给看门狱警。狱警看了看通行证,又目带惊异看裴任荣,才说:“新来的?”   裴任荣微微点头,“我们是三天前新任职的。”   “我说怎么没见过!”狱警将通行证递还给裴任荣,裴任荣冲他耸肩一笑,这才将通行证放到感应器上。叮的一声,门开启,狱警脸上的怀疑彻底消散了。   “嘿!新来的!”   裴任荣刚迈腿走进去,狱警突然又叫住了他。裴任荣目光不动声色变了变,他缓缓扭头看着狱警,一脸迷茫。“怎么了?”   “你们新来的不要上四楼去,那里关的可全都是首要通缉犯!”   裴任荣心下一动,却是表情乖张应好。   他进了牢房楼,被牢房里一群穷凶恶徒用狠毒的目光瞪着,依旧面色入场。每一楼都有四五个狱警,裴任荣大约打量了一下那些狱警之间相距的位置,在估算怎么才能打败他们。   他扫了眼摄像头,耳机里传来顾诺贤的声音:   “监视系统已被我入侵,你有八分钟的时间。”   裴二点点头,他突然问:“Eric,我们给监狱长制造一场史上大混乱,你觉得这想法好不好?”   顾诺贤愣了愣,冷笑出声:“越乱越好。”   裴二抿唇笑笑,他一路来到四楼,却被狱警给拦住了。“没有允许,我们不会放你们过去。请出示你的高级通行证!”四楼关押的全是重刑犯,只有拥有高级通行证的人,才能允许通过。   裴二作势在衣兜里掏了掏,狱警眯眼看他的动作,一脸严肃。   手从兜里拿出来,掏出来的却不是通行证,而是两根毒针。银光一射,毒针射入看门人的喉咙,两人捂住喉咙,顿时丧失了力气跟声音。   裴二眯眯眼,狐狸眸子狡猾一片。   他掏出消音枪给两个狱警额头补了一枪,然后将它们身体拖到走道杂物间藏起来,这才进了四楼。干掉了两个,还剩下六个分开巡逻的狱警,他们全副武装,看着能力不俗。   检查完毕枪支,确定全部没有问题,裴二这才径直穿过走廊。   有狱警朝他点头,裴二回以一个诡异的淡笑。狱警蹙眉,刚想问他那笑容是几个意思,却见裴任荣飞速靠近他,手拐用力顶住预警的腹部,手腕向上,消音枪枪口就抵在狱警的下颔。   噗!   子弹拖堂,一枪,从狱警的下巴穿过他的头顶。   轻轻放下狱警的身体,裴任荣又相继干掉了其他几个,这才松了口气。一些中要囚犯早就发现了裴任荣的意图,却一致的保持着沉默。   他们,全都用一双复杂又带着希翼的眼看裴任荣,期待这人也能将他们一同放了出去。   “我可以放你们出去。”   裴任荣双手环胸,脸上一贯的带着狐狸微笑。   听到他这话,那些人都是一愣,随即脸上全都露出近似疯狂的神色。“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裴任荣又说。   恶徒们稍作思量,便点头答应了。   “我要你们,给我制造一场大混乱,要多乱,就有多乱。”   闻言,恶徒们眼里全都聚满疯狂神色。   见他们同意,裴任荣这才掏出领头人怀里的通行证,挨个挨个的将那群恶徒放了出去。   一群歹徒重获自由,全都兴匆匆跑下楼,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裴任荣走到最角落那个屋子,他打开屋子,见到的是近乎奄奄一息,只存有少许意志,浑身是血安德烈。   平日里油嘴滑舌没个正行的安德烈,此刻就像一条被打残废的恶犬。   他趴在床上,听到门开也没有半点反应。   “安…”裴任荣疾步走到床边,将安德烈抱在怀里。安德烈听到裴任荣的声音,还有些不可置信。他费力睁开眼皮,见到是裴任荣,快要失去清明的眼,彻底放松下来。   “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裴二听到安德烈这话,愧疚的想死。“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我带你出去!”   安德烈点点头,突然说:“徐老大了?”   “小御去找他了。”   “徐老大…在交易时受了枪伤,现在又被这些狗日的折磨,恐怕…”安德烈话没说完,两眼一闭就晕死了过去。这些天,为了保存庆幸,安德烈可是一直没有闭过眼。   现在裴二来了,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睡去了。   裴二心一沉,连忙将安德烈抱在怀里,走下四楼。那群歹徒早已杀光狱警,现在已将整栋牢房里的犯罪分子全部放了出去。一时间,监狱乱作一团,裴二抱着安德烈趁乱逃出去,又顺着地下道逃走。   …   宋御推开牢房门的时候,手在抖。   没有一闪窗户的小黑屋内,徐漠安衣衫褴褛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更刺痛宋御心的是他此刻已经不是一个健全人了,总是儒雅俊秀的男人,失去了一条臂膀。   他蜷缩在角落里,满脸苍白。   他孤零零的,就像一只木偶娃娃。   “大…大哥…”   宋御费了好大的力才捡起地上一条断胳膊,他手里握着徐漠安的断臂,心痛的无法言喻。“大哥,你醒醒,我是小御!”宋御突然双膝跪下,将徐漠安整个人抱在怀里。   他看着徐漠安没有血色的脸,害怕自己怀中的大哥再也不会醒来,害怕他只是一句尸体。   “我是小御啊,你的小御啊,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无论宋御怎么推搡,徐漠安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他依旧闭着眼睛,浑身都是冰凉的。   那种感觉,宋御再清楚不过。   只有死人的尸体,才会如此冰凉!   ------题外话------   对了,昨天正版群上传了新福利,想看的亲们请进群,进群带订阅截图找管理员进正版群哦~   群号:301308756~   顾诺贤坐在长椅上,双手十指焦躁缠在一起,纪若进产房一个多小时了,孩子还没出生,她凄厉疯狂的喊叫声,灼痛得顾诺贤一颗心窒息。   他低头盯着突然被洛彤递到他面前的信封,讷讷问:“这是什么?”   洛彤目光里一片哀伤,她看向产房方向,轻轻说:“阿若写给你的。”   “若若?”顾诺贤诧异看向产房里面,心头闪过疑惑。若若刚进产房一个小时,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她写这封信,是何用意?   顾诺贤接过信封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   信封上,落款只有五个字——   顾诺贤亲启。   ☆、174、你抱我紧点,好吗?   顾诺贤扫了眼屏幕上属于宋御位置的红色小点,见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移动,心里略有不安。他朝耳机问了句:“小御,漠安还好吧?”   问话脱出口,却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怎么中断联系了?”顾诺贤调好频道,问裴任荣:“裴二,宋御跟徐老大出来没?”   正在地下水道里爬行的裴二听到这话,身子一僵。“他们还没有出来?”   “没有,我们之间的信号中断,我无法联系到他。”   裴二看了眼怀里的安德烈,面色阴沉,语气紧张说道:“安德烈说徐老大在被抓进监狱前收了枪伤,我估计他那里情况很不好。”   “快没时间了,你尽快撤离,我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给宋御争取时间。”   “行!”   裴二加快爬行速度,轰隆隆的惊雷伴随着瓢泼大雨落下,雨水滴进下水道。下水道顿时灌满了水,裴二抱着安德烈,几乎是被雨水冲出去的。   …   一处隐秘的平地上,停放着一辆战斗机。   战斗机驾驶舱内,仅坐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女人耸拉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双手垂落在一旁,一身红衣更衬得她皮肤发白。   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色。   顾诺贤扭头看了眼路西卡,嘴角蔓延出冷冽笑意。   他再次看了眼视频上的红点,见红点开始移动了,他这才一提档,启动战斗机。轰隆隆的战斗机在空中飞行起来,划破夜色,直冲云霄。   …   “B区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监狱长从睡梦里惊醒过来,听到B区域监狱那边有鬼哭狼嚎的吵闹声,忍不住朝门外吼了一句。一个人充满推开门,连滚带爬闯进监狱长的房间。   “糟了!监狱长,B区那边的狱警全部被杀,所有罪犯都被放了出来,现在已经有好些人成功越狱逃了出去!”   “什么?”   监狱长惊得从床上跳下,连鞋也来不及穿,监狱长一脸怒沉,脚步踉跄着朝B区域跑去。“全体戒备!准备武力镇压!”   一时间,整个监狱的狱警都从睡梦里醒来。   慌忙穿好警服,携带好枪支弹药,一群人飞快朝B区赶了去。   …   监狱长看着明显有过打斗痕迹跟血迹的B区牢房,整个人都变了脸色。   原本被关押在牢房内的犯罪分子,早已跑的无影无踪,远处隐约还能听到他们逃跑时嚣张的叫喊声。一群狱警面面相觑站在监狱长身后,谁都不敢吱声。   “不好了!”   “C区牢房狱警全部被杀,所有罪犯被释放,现在正往外逃走!”   听到这话,监狱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妈的!一定是DS的人搞的鬼!”   监狱长赶紧掏出手机,跟上面的人打了个电话,请求武力支援。他一把扯掉帽子,夺过一旁属下手里的枪,面色惊怒的朝C区跑去。   宋御抱着仍未醒来的徐漠安,径直穿过监狱内牢房大厅,他刚走到大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朝这边赶过来的监狱长跟一群狱警。心一沉,宋御想着跟他们拼了。   他将徐漠安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从包里取出弹药跟枪支,飞快将子弹上膛,准备死前也要大杀一场。   “那里!”   “恐怖分子在那里!”   有人见到了宋御,立马竖起手里的枪支,枪口直对着宋御,只等着监狱长一声令下。监狱长一见到宋御,就跟见着了杀父仇人似的。   他拉动枪栓,作势就要开枪。   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呼啸声。   一群人抬头看去,就见到一颗夹带着火光的炮弹朝他们轰来!   咻!   砰!   子弹轰然砸下,办公大楼直接被炸毁了一般。火光染红了郊区的半边天,无数砖头被炸开,四处飞溅,其中不少都砸在了狱警身上。   另外两个分区牢狱的人听到这一声爆炸响,全都被惊醒过来。   一时间,所有人疯狂大叫呐喊,都在吵着炸掉这该死的监狱。   “恐怖分子突袭!戒备!”   有人护着监狱长躲避袭击,这一刻,没有有心去看送与跟徐漠安,也没有人在乎那些逃犯。在死亡面前,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磅礴大雨,伴随着狂风惊雷,与爆炸火光交相辉映。   战斗机内,顾诺贤看到下面四处逃窜的人,忍不住勾起冷笑。宋御抬头望了眼天,正好看到顾诺贤伸出来一个头,还对他喊了声:“走!”   宋御点点头,弯身将徐漠安抱起,又捡起散落在一旁的断臂,趁乱钻进下水道,迅速撤离。   …   顾诺贤目光沉沉扫了眼下方,他看了眼那C区跟B区牢房大楼,心里闪过恨意。这地方,看着就令人憎恶。他既然亲自来了,又怎能不给他们一个甜头尝尝?   顾诺贤瞄准B区大楼,按下发射键。   又是一颗炮弹,呼啸着落下,稳稳砸在B区大楼。   轰!   火光再一次映红了夜色天边。   砰!砰!砰!   接连响起好几声爆炸声,B区大楼直接被轰炸成虚无。   “砰!”   又是一道巨响,C区大楼跟着塌下。   监狱长跟狱警就站在远处的操场上,看着漫天火光,跟突然间倾塌的监狱大楼,都沉默了。   “把它给我击落下来!”   监狱长脸皮子抖了又抖,用食指指着天上耀武扬威的战斗机,怒吼出声。   “是!”   一群狱警,用火力最猛的加特林机枪,对着天空一顿狂扫。   战斗机在空中像一只鸿雁,四处躲避,奈何火药力道威猛又集中,最后还是闪躲不开,被打中机翼。顾诺贤扫了眼燃烧起来的机翼,微微眯起眼来。   他放弃控制机舵,将飞行器背在背上,然后深深看了眼半死不死的路西卡,这才一脚踢开机舱门,纵身跳入了夜空。   有人惊呼:“击中了!”   空中的战斗机偏了偏,突然失去了平衡,垂直落下。   “快闪开!”   眼见战斗机就要朝他们落下,一群人仓皇逃开,却仍有一群人被战斗机砸中。战斗机落到地上,将操场砸出一个大坑。有油从战斗机里低落而出,监狱长跟仅存下来的几个人远远的看着战斗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滴滴答答…   油越滴越多,越滴越快。   某一刻,战斗机机身一晃,突然间爆炸毁灭!火光瞬间蔓延开,余温将一群人全部轰退散开。监狱长狼狈倒在地上,他剧烈猛咳嗽好一阵,才挣扎着站起。   监狱长还没站起身,空中闪过一条弧线,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到地面,那东西滚落一番,最终在监狱长的脚边停了下来。监狱长看了眼那东西,突然双腿一软,再次跌倒在地。   “妈啊!人头!”   他双腿打摆子似的往后退,一张脸被吓得苍白。   那人头,有一截还跟脖子连在一起,被炸的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清长相了。但她有一头被炸的卷起的红发,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此人,正是被顾诺贤放进战斗机里的路西卡。   …   顾诺贤掉落在一颗大树上。   飞行器双翼被树枝勾住,他双腿悬空在十来米高的半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一只手伸到大腿胖,将绑在大腿上的军刀抽出来。   军刀银光亮起,背后的飞行器绑带被他三两下割断。   绑带一松,顾诺贤直接掉了下去。   他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落下,感受了一下体内,确认没有出太大的问题,顾诺贤这才缓缓站起身。他将军刀收起,扭头看了眼背后仍在大雨中燃烧的监狱,冷冽的一双眼,依旧漠然。   他转身,高大的身影融于暗夜之中。   —*—   一千米左右长的地下道黑暗有腐臭,左右分岔又多,宋御浑身被污水所泡,差点遗失了方向。   怀里的人被他单手搂着,爬行起来很不方便,以致于过去了十好几分钟,他还在地下道没有走出去。又是一个分岔路口,宋御只是略作回忆,便选择了右边的路。   他紧了紧怀抱,将徐漠安抱的更紧,这才加快速度在污水里爬行。   突然,地震山摇起来。   轰!   前面坍塌,前进的路彻底被阻拦。   宋御一愣,转身退回方才岔路处,他看了眼另一条路,犹豫着要不要走那条路。这时,上方地面又是一阵剧烈晃荡,身前身后的路全部坍塌。   退路、前行的路,统统被挡。   宋御垂下眸,目光终于起了变化。他不担心顾诺贤他们找不到他,但他担心他们找到他时,徐漠安已经彻底丧失了最佳医治时间。   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下道太狭窄,宋御只能低着头。他凝望着怀中男人虚白的脸,忍不住探出手指放在他鼻子前。   还好,他还有虚弱的呼吸。   属于徐漠安的那只断臂,就放在他的防水袋里。如果诺爷他们迟迟不来,大哥这双手,就再也接不上了。宋御努力保持镇定,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进入悲观世界。   怀中人突然呻吟一声,过了这么久,他终于有了些反应。   徐漠安上嘴唇皮动了动,隐约在开口说话。   雷声时不时惊响,宋御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宋御低下头,将自己耳朵凑近徐漠安嘴前,他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徐漠安说:“徐漠安…记住…不言,不语,不叫,不认输…”   “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能认输…”   “不能…出卖他们…”   宋御眯眯眼,不忍心再听他说话。   大哥的意识必定很模糊,监狱内的拷打手段太狠辣,大哥是担心自己撑不下去,会出卖组织,便一直自我催眠,永远不许背叛组织。宋御禁不住收紧臂弯,他将耳朵凑近徐漠安耳旁,很大声的说:“大哥,不会有人再拷打你,不会有人再折磨你。我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徐漠安眉毛一点点挑高,他仿佛听到了宋御的声音,又好像,没有听到。   “大哥,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千万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你就再也醒不来了!”宋御最怕的,就是徐漠安会在睡梦里失去支撑点,彻底死去。   他不允许徐漠安死。   徐漠安身体突然疯了一样狂抽,他剩下的一只手臂上青筋暴跳,额头也是如此。宋御一惊,赶紧用最大的力气去推搡徐漠安。“你醒醒!大哥!你怎么了?”   徐漠安这症状,看着太不对劲了。   宋御敏锐的察觉到,徐漠安抽出的时候,身体体温比之前更低了。内心被浓浓的恐慌罩住,宋御见徐漠安没有醒来,除了心急焦心之外,只能将他抱的更紧些。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徐漠安才停止抽搐。   他额头手臂上的筋脉逐渐恢复正常,可体温依旧很凉。   宋御的手伸进徐漠安衣服里面,他摸摸他的胸膛,那颗心脏,跳动速度已经很缓慢了。宋御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怀中人的狼狈惨样。   不知过了多久,宋御才睁开眼睛。   他入眼的第一刻,就撞进了一双蓝色眸子里。   那双眼,第一次没了深情款款。   他看着宋御,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哥!”   宋御心一惊,徐漠安看他的目光,太不对劲了。徐漠安陌生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涣散,他看着宋御,似乎在认真思考,他到底是谁。“大哥,你醒了!”宋御心里虽然布满了疑惑,目光却在瞬间染上惊喜之色。   徐漠安眨眨眼睫毛,他盯着宋御的脸看了很久,丝丝虚弱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小…小御?”   徐漠安不敢相信,死之前还能再见宋御一面。他甚至不确信,这到底是真实的宋御,还是梦境中的宋御。这些时日,他在昏迷中无数次看到过宋御的模样,可每次醒来,眼前没有那个人,他才一次次无力接受,那只是幻境。   能在梦里看到小御,那也是一种奢侈。   他不想死,他还想要陪着宋御,有一天算一天。即便宋御不爱他,即便宋御傻到察觉不到他对他炽烈无二心的爱,那都没关系。他只在一旁看着宋御好好地,那就足够了。   这些天,他甚至在想,只要宋御好好地,就算他要娶妻生子,他也会接受。但他更知道,这唯一的念想或许都是一个奢侈的梦。他连日被折磨拷打,早快撑不住了,再见宋御,或许只是一个无望的梦。   所以在醒来的那一刻,徐漠安根本就不敢相信,他见到了宋御。   “是我,大哥!”宋御一把握住徐漠安的左手,赶忙说:“大哥,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徐漠安看着宋御满脸的惊慌关怀,禁不住怀疑,这难道不是梦?   “小御,我喜欢你啊…”   徐漠安说完,宋御突然间就呆住了。   见到宋御这反应,徐漠安突然苦涩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在梦里,宋御会随着他的思想,按照他的想法说任何他想听的话。而现实里,宋御听到他说这种话,一定会被吓到。   徐漠安无力虚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特别恶心?”徐漠安自我气馁的想,反正就要死了,恶心也只能恶心他一次了。宋御心脏一痛,他目光染上痛苦之色,却是缓缓摇头。   “被一个人真心喜欢,一点都不恶心!”宋御急切的想要向徐漠安表达他内心最真实的看法。闻言,徐漠安微微一愣,他突然咧嘴苦涩笑,呢喃说:“看来,我还是没有醒来…”   只有梦里的宋御才不会嫌弃他的爱。   现实中的宋御,是个直男,被一个男人喜欢,还是被他最敬重的大哥喜欢,他怎会不觉得恶心?   宋御蹙起眉头,不理解徐漠安为何这么说。难道大哥神志模糊了,分不清现实跟梦境了?宋御正疑惑见,徐漠安的左手突然探出来,然后轻轻贴在宋御的脸颊上。   宋御浑身僵住,不敢动弹。   “小御,抱抱我…”   反正是在做梦,就让他再任性的多索取一些吧!   宋御眨眨眼,赶紧将徐漠安整个人抱在怀里。徐漠安自嘲一笑,果真是梦,小御都愿意保他了。在梦里,徐漠安可以做任何放肆的事情。   他努力扬起头颅,冰凉的唇,在宋御震惊的目光下,吻住他的下巴。   徐漠安咬了口那坚毅的下巴,才说:“你知不知道,在这些天,我是怎么度过的?”   被咬了一口的宋御,彻底没了声音。   “每次我支撑不住了,我就只能选择睡过去。在梦里,我看着一丝不挂躺在我身下的你,看着你被我弄得又哭又叫又享受的模样,我才能找到一丝慰藉。”   听到这粗鄙之语,宋御心里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恶心吗?   他并不觉得心,相反,他觉得心痛。   该是多么卑微难以启齿的爱,才会让他儒雅风度的大哥,在梦里偷偷做了这种梦。   徐漠安说完,一张突然松开了宋御的下巴,他整个人倒在宋御怀里,再一次剧烈抽搐起来。“啊…”徐漠安双眼瞪得浑圆,蹦出来跳动的青筋看得宋御心惊。   “大哥!”   宋御搞不懂,大哥到底是怎么了,才会频频出现这种症状。   徐漠安尚还完好的左手猛地一把抓住宋御,他高昂起劲部,张嘴发出一道低沉又压抑的闷吼。“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吧!求求你们,杀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徐漠安意识不清的呢喃,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硬生生掐进宋御血肉间。   双腿将地下道踢出一个又一个审深痕,徐漠安痛苦的面色扭曲,目光在此涣散开,没有半点焦距。   宋御又一次感受到,徐漠安的体温变得更低。   他体温简直低的不正常。   痛苦吼叫的男人突然喊了一声:“小御,抱抱我!”他的手仍然掐着宋御的手臂,嘴里反复念叨的只有那句——   “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好痛苦…”   徐漠安痛苦的都哭了。   他从不是轻易落泪的人,至少宋御从没见他哭过。宋御脱了自己的上衣,又一把撕开徐漠安的衣服布料,见到他腹部那个结了血疤的枪伤口,只是微微一愣,便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   感受到了温度,徐漠安像一条水蛭一般,面色痛苦的往宋御身上蹭。   “你抱我紧点,好吗?”   徐漠安卑微祈求着,如同他在监狱牢房里,对着虚幻中的男人,无数次请求一般。只是在牢房里,那人从没有回应过他半点动作,可这次,有一双铁臂将他紧紧搂着不松开。   “小御,你在吗?”   裴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宋御猛然抬头,像是找到了希望。“裴二,我在!老大快不行了!”   裴任荣应道:“等着!爆炸导致地面坍塌,下水道被堵住,给我们两分钟时间打通它。”有铁物在挖土堆,不过两分钟,便有虚弱的光芒照在宋御脸上。   宋御捂住眼睛好一会儿,这才放下。   裴二一扫两人,目光有些怪异。“你们这是做什么?”两人上半身衣服大敞,死死抱在一起,看着及不雅观。裴二目光尴尬看了眼他们,在他见到徐漠安的身子时,脸色瞬时就变了。   “徐老大的手了?”   宋御从怀里掏出那只断臂,绝望的说:“在这里…”   裴二沉下目光,用了好大的定力才接受了这一事实。   “我们快撤,没时间了!”   “好!”   …   除了下水道,由宋御抱着徐漠安,一群人登上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去一个废弃机场。   停在飞机坪上的,是一辆M国军用飞机。这时DS去年新研发出来的飞机,这架飞机最厉害之处,便是它可以伪装。飞机被安置了改装设置,可以随意伪装成好几个国家的飞机外形。   为的就是方便逃身。   坐在驾驶舱的顾诺贤扫了眼宋御怀中失去一条臂膀的徐漠安,灵动的冷眼里浮出沉痛。   “先上来!”   …   “徐老大的情况很不乐观,他这条右臂,多半是废了。”   裴二坐在副驾驶上,戴着耳机跟顾诺贤交流。顾诺贤掌舵飞行,没有说话。   “吉赛尔只能暂时保住徐老大跟安德烈的性命,我们必须尽快飞回总部,那里有最先进完善的治疗设备跟最好的医护团队。我怀疑徐老大被他们注视了什么东西,他的情况太不正常了。”裴二看了眼身后沉默不语的宋御,突然噤了声。   顾诺贤略作沉思,便点头答应了。   “我们的人,带回来多少?”   “共被捕二十六人,带回来二十六人,其中十死,其余十六人全部被严厉拷打鞭问过。你放心,他们都是好样的,没有出卖组织。”说起这个,裴二语气也很凝重。   那十个死去的人,尸体没法带走,这让他很是愧对。   顾诺贤眯眯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嗯字。   顾诺贤突然扭头看了眼裴二,问道:“对了,负责跟路西卡联系的那个人是谁,你们之前有查出来过吗?”裴二点头,说道:“是夏佐。”   “夏佐?”顾诺贤突然间沉默下来。他记得前几天妍妍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来了M国。因为纪若心情不好,顾诺贤还说让妍妍来洛杉矶陪纪若几天,之前妍妍明明答应了,可第二天却打电话来说要迟几天来,说是夏佐来找她了。   夏佐在这个关键时刻去找妍妍,到底是什么目的?   —*—   欧洲Y国,海滩上支起两张躺椅。   顾诺妍戴着墨镜享受日光浴。她浑身被晒的暖洋洋的,这才想起顾诺贤之前说的那些话。“大叔,手机给我一下。”顾诺妍朝夏佐伸出手。   夏佐扭头看她,蹙眉说:“说好了三天之内咱俩都不碰手机。”   “唔,我嫂子这几天身子不好,我得给她打个电话。”   闻言,夏佐戴着墨镜后的眼睛滑过一丝隐晦的不安。“再等等吧,过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便是第三天,你明天再打也不迟。”   顾诺妍疑惑扫了眼夏佐,不想被他挖苦,便耐着性子应下了。   ------题外话------   明天上午二更,不见不散!   ☆、175、纪若被捕【二更奉上】   顾诺贤去了俄罗斯,照顾纪若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竹瞳肩上。   纪若躺在病床上,手里捧着竹瞳不知上哪儿买来的一本育儿经看。育儿经内容简单易懂,她看得昏昏欲睡。   窗台前,一身白衣的竹瞳手里提着水壶,给新买来的盆景浇花,期间他偶尔扭头看了一眼纪若,见纪若要睡却又忍住不睡的模样,忍不住弯唇笑。   滴滴—滴滴。   竹瞳那鲜少有动静的手机,突然一阵滴滴响了起来。竹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见有未读短信,便打开短信看了一眼。   ——瞳,回家一趟,我受了伤。   来短信人,备注是papa。   papa受伤了?   竹瞳收起手机,心里有些不安。他抬头看了眼纪若,犹豫着该不该离开。纪若敏锐察觉到竹瞳的纠结不安,便放下育儿经,问道:“小瞳,是谁发的短信?”   “我父亲。”竹瞳说完,见纪若满脸不解,才解释说:“是我养父。”   闻言,纪若这才恍悟过来。   “他说什么?”   澄清眼里不知何时浮上浅浅担忧,竹瞳放下水壶,说道:“papa说他受伤了,要我回家一趟。”   纪若微惊。“伤得重吗?你快回家去看看他吧。”   竹瞳对上纪若满心的关忧,忍不住皱起眉头。“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有手有脚,还有奈亚子照顾,还能出事不成?”纪若白了他一眼,被竹瞳这般小心翼翼守着,纪若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竹瞳低头想了想,再三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回去一趟。   “那我先回去看看,我会尽量快来的。”   从洛杉矶到华盛顿,是一段略算遥远的路程。他来来回回一趟,至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将纪若一个人留在这个本就不安全的国度,竹瞳很难放下心来。   “好了,放心去吧!我会乖乖待着医院,亚子在这里陪着我,也不会无聊。再说了,这是医院,还能出什么事不成?”在纪若再三保证下,竹瞳这才离开。   …   纪若果真如她保证的那样,一直乖乖呆在医院病房。   下午三点,顾诺贤打了个电话。   两人一接电话,便有说不完的话。   “徐大哥的手,真的不能医好了吗?”   顾诺贤就站在病房外,病房里,宋御穿着无尘衣,安静坐在徐漠安床边,正一眨也不眨眼看着他。从回到俄罗斯,徐漠安便一直陷入重度昏迷,医疗团队检查过他的身体,说是被注射了最新型的毒品。   这种毒品,不会致命,却会令人上瘾。   它会将一个能力强悍的人,逐渐折磨成一个瘾君子,上了瘾的人会控制不住欲望想要吸食毒品,直到某一天,他瘦得不成人形,变成非人的怪物,最后丧失所有体能,渐渐等死。   想要活下去,唯有戒毒。   而戒毒,又岂非易事。   顾诺贤挨着椅子坐下,才应道:“耽误了救治时间,已经接不上了。”   “顾诺贤,你心里…还好受吗?”纪若最担心的,便是顾诺贤。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导致自己的兄弟受伤甚至成为残疾,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的。更何况是真拿徐漠安当兄弟的顾诺贤。   顾诺贤笑得很勉强。“我不能第一个被打倒。”   他是他们的领头人。   他没有资格倒下。   纪若心口一堵,闷闷的有些发疼。   “滴——”   “滴——”   宋御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哥醒了!”宋御冲外面喊。顾诺贤跟着站起身,“若若,漠安醒了,我先挂了!”   “好!”   纪若主动挂断电话。   顾诺贤换了身无尘衣,这才被允许走进去。宋御小心翼翼守在床边,一脸殷切看着徐漠安。“大哥,你终于醒了!”睡了两三天,徐漠安终于醒来,宋御怎能不激动。   徐漠安盯着宋御看了许久,才缓缓扭头去看顾诺贤。   顾诺贤朝他淡然一笑,见到他的笑,徐漠安意识到他是真的获得解救了。徐漠安这才睁眼看宋御,“小御…”宋御几日几夜没好好休息过,此刻下巴胡子拉碴一片,跟他以往干净的形象可不一样。   但那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晶亮有神。   徐漠安看着宋御愣了愣,脑子里突然交织闪过许多种画面。有宋御赤裸躺在他身下的,有宋御情欲高涨时享受惊呼的,也有他红了一双眼抱他的画面。   徐漠安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但他明白,宋御是不可能任由他压在身下蹂躏的。那难以启齿的画面,定然是他的幻觉,可…   他脑子里总有一句话在回响——   被一个人真心喜欢,一点都不恶心!   这话,到底是梦里的宋御说的,还是现实中的宋御真的有这么说过?徐漠安眯眼疑惑看着宋御,妄图在他脸上寻找出答案。宋御则一脸兴奋看徐漠安,他没有说更多话,但脸上喜不胜收的表情,已然出卖了他的心。   徐漠安最后还是放弃了询问。   他终究是不敢问。   他怕是自取其辱,庸人自扰。   “我去通知医生。”宋御说着走出病房,脚步有些仓皇。   徐漠安目送宋御出了病房,这才看向顾诺贤。   顾诺贤走过来,弯身抱了抱徐漠安,这才站直身子,低睨着徐漠安,关心问道:“感觉怎么样?”徐漠安故作轻松一笑,“死不了!”   “那就好。”   “安德烈了?”徐漠安扫了圈屋外,没见到裴二跟安德烈,有些担忧。“安德烈他,没出事吧?”   “他情况比你好一些,昨天就醒了。裴二忙着抓其余小鬼,晚上才有空来见你。”路西卡虽然死了,但组织内必定还有其他小鬼,不一个一个揪出来,难消心头之怒。   闻言,徐漠安微微放下心来。   “你体内被他们注射过致幻性的毒品,现在你体能尚未完全恢复,毒瘾发作时,我们只能以药物控制你的情绪。等你再康复些,吉赛尔会亲自监督你戒毒。到时候,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做好准备。”   听了顾诺贤这话,徐漠安并不当回事。“放心,我能扛过去。”   “那就好。”   简单问过,顾诺贤便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被单下,徐漠安那空了一截的右臂,目光里的沉痛,太过浓烈。“老大。”顾诺贤很少叫徐漠安老大,一是他这人不轻易服人,而是地位使然。   乍然听到顾诺贤这么喊自己,徐漠安倒是一愣。   蓝色的眼,尚还有些虚弱。徐漠安眺目看着顾诺贤,目录诧异。顾诺贤垂下眼睑,很郑重的对他说:“对不起,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   徐漠安收起脸上的玩意,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模样。“Eric,这次的事,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路西卡会是叛徒,莫说是你,就是我在交易时偶然听到有人提到路西卡的名字时,也是不敢置信的。”   路西卡与他们出生入死无数次,谁都想不到她会是M国政府安插在他们组织内的卧底。   “再说,我们干这行的,难免会有遭殃的一天。”断了一臂,并未对徐漠安造成多大的影响。“从我出道那一天开始,我就做好了有朝一日或许会丧命的准备。”   “生命弥足珍贵,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见徐漠安是真的接受了自己断臂的事实,并且并不会被其所打击,顾诺贤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便是风趣儒雅的老大,接受不了自己断臂的残酷事实。   “只是…你这右手没了,以后怕是不便再碰武器了。”顾诺贤依旧是愧疚的。   宋御扬起自己的右手,朝顾诺贤得意一笑,才说:“你大概是忘了,我是左撇子。”比起右手,他左手更适合开枪。生活中他尽量不让别人察觉自己是左撇子的事实,为的就是给自己留有退路。   那些人以为扯断了右臂便是毁了他的前程,他们千算万算,就是算错了他是个左撇子的事实。顾诺贤一愣,想到徐漠安那几乎快被他们忽略的左撇子事实,顿时又笑了。   …   顾诺贤走后,宋御才重新回到病房。   徐漠安目光复杂看着宋御,直看得宋御心绪。“你盯着我做什么?”宋御心里很没底,所以语气很虚。徐漠安舔了舔干燥的舌头,才说:“小御,我真想抱抱你。”   宋御心跳一漏,竟觉得脸有些热。   “可是我…”徐漠安扫了眼自己缺了一条手臂的右方,目光瞬间变得黯淡,“可是我,再也不能抱你了。”徐漠安语气很挫败,听着很不是滋味。   脸上的热意瞬间笑退去。   宋御心疼看着徐漠安,才问道:“要不…我来抱你?”   蓝眸闪过狡猾。   徐漠安故作为难说:“这…不好吧?你最讨厌跟别人身体接触的…”话还没说完,宋御蓦地弯下身,将徐漠安整个人抱个满怀。他抱他抱得很紧,紧到徐漠安胸前伤口都痛了。   “小御?”   徐漠安本来就是想逗逗他,分解一下身上的痛楚。没想到,宋御真的主动抱了他。并且还抱得如此用力,好似他就是他的唯一。   “大哥,手没了没关系,命还在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不是?”宋御笨拙的抱着徐漠安,在他脑袋边上嗡声说。徐漠安心跳如鼓点,他呆了呆,才讷讷说:   “你快放开我…”   宋御扭头诧异看大哥,“?”他挑眉,等待徐漠安下文。徐漠安嘴角一抽,说道:“我…毒瘾要发作了!”他被宋御突然而来的动作,惊的心跳加速。   心跳太快,就会诱发毒瘾发作…   于是,刚一清醒过来的徐漠安,便因为宋御的一个拥抱,华丽丽的经历了第一次毒瘾发作。   …   吉赛尔给徐漠安注射了分解痛苦的药剂,等徐漠安被折磨的又一次晕了过去,吉赛尔这才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宋御。宋御摸摸鼻子,板着一张冷峻脸问:“怎么了?”   吉赛尔也学他摸摸鼻子,面色怪异遵嘱说:“小御,多点热情,少点激情,生命第一。”   宋御囧了…   —*—   纪若下午接到了籁嫦曦的电话,在电话里,籁嫦曦说想来医院看看她,询问她是否同意。   纪若已经知道了她跟籁嫦曦是母女关系,乍然要见面,她还有些不适应。便借故说累了,明日再给她回复电话。她听得出来籁嫦曦话语间的小心翼翼,只是一个电话,她甚至也能感觉出籁嫦曦对她的爱。   那是一个好母亲。   她只是还没做好接受姬玄一家人的准备。要接受一个全新的身份,是需要时间的。   敲门声响起,奈亚子还以为是叫的餐到了。   她看了眼凝望着窗外发呆的纪若,轻手轻脚起身,走去开门。打开门,却不见外卖员,而是身穿黑色羊绒西装,手抱一束精致鲜花的汤普森导演。   汤普森今年不过三十五,长得不算多俊美,但在这个长相参差不起的导演圈子里,也算是难得的能拿得上台面的导演了。汤普森冲奈亚子一笑,说道:“我来看看纪若。”   隔得近,奈亚子似乎闻到了汤普森身上有一股酒味。   很浓的酒味。   见奈亚子蹙眉,汤普森忙解释说:“刚有个饭局就定在医院附近,喝了点酒,我想着反正离得近,就来看看纪若。”汤普森讲的是英文,他这一解释,奈亚子这才放下心来。   “您真是有心了,请进。”   奈亚子侧身放汤普森进来,又亲自接过他手里的鲜花,将它插进花瓶里。   两人说话,纪若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导演,你怎么来了?”她见汤普森风尘仆仆赶来,作势要起身。纪若刚一起身,汤普森忙跑过来按着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起床,你坐着就好,我就来看看你,坐一会儿就走。”   纪若想了想,便作罢了。   奈亚子亲手削了一个苹果跟火龙果摆成拼盘放在汤普森导演面前,这才退出病房。汤普森随意捻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嚼,脑子突然抽痛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不由得捂住脑袋。   “你怎么了?”纪若诧异看向他,见汤普森捂着头脸色有些痛苦,赶紧关心问道:“导演,你是头不舒服吗?”   汤普森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他摇摇头,模糊说了句:“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饭局结束,就觉得总看不清东西。”隐隐约约的,总会把一件东西看成另一件的模样。   他好像产生幻觉了。   纪若听他这么说,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喝醉了吧?”   汤普森敲了敲脑袋,应道:“大概吧。”   纪若亲自将病床枕头调高了些,她捂着肚子,一脸歉意的问汤普森:“我突然晕倒住院,是不是给剧组添了很多麻烦?”汤普森低着头,微微摇脑袋,“…不,我们在拍其他演员的戏份,不急的。”   “我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怀孕,如果我的暂离会拖延剧组进度,那…”纪若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可以主动要求解约,由我支付违约金,导演你可以再另寻一名演员。”   纪若手掌一下下地轻抚小腹,她一脸温柔说:“我是真的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所以我短时间内,怕是不能演戏了。”说完,汤普森也没有半点回应。纪若一脸迷茫抬起头,却见汤普森正红着一双眼睛瞪她。   那恶狠狠的样子,好似要杀了她。   “导演…你怎么了?”   纪若一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汤普森咧咧嘴,笑的阴险又可怖。“桀桀,Ava,你死了怎么还缠着我不放了?”   听到这话,纪若彻底不淡定了。Ava,那不是汤普森导演五年前谈的那个大明星女朋友吗?Ava早在三年前就因为精神病跳楼去世,她的去世给汤普森带来了致命性的打击。   那之后的一年,汤普森半退隐娱乐圈,没有拍过任何一部作品,大家都说他是接受不了女友的死亡。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导演怎么会冲她喊出Ava的名字?   “导演,你怎么了?”纪若起身作势要去叫医生来看看他的情况,这时,汤普森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冲她吼了一句:“明明是你出轨在先,你自己背叛我,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都杀了你了,你都下地狱去了,为什么还时不时的要在我面前晃!”   纪若的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我都杀了你了?你都下地狱去了?   纪若瞪大眼睛看汤普森,难以置信。   原来Ava不是因为神经病发跳楼自杀,而是因为出轨,被汤普森导演发现后给杀害了!纪若惊异瞪着汤普森,想不通他为何将自己认作了Ava。   汤普森蓦地一把将纪若推到在床,他爬上床,骑在纪若身上,按着她的肩膀冲她吼道:“你个狗娘养的!死了也不放过我,你真当我怕你?”   “大不了,老子再把你这贱人杀死一次!”   汤普森陷入癫狂之中,掐着纪若脖子的手,力道狠劲又霸道。纪若试图推开他,奈何女人的力量有限,却没有成功。汤普森气红了眼,双手不断加力,根本就是要杀死纪若。   慌乱间,纪若努力保持着镇定。   她目光四下移动,刚好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把水果刀。“狗娘养的贱婊子!我让你偷人,让你背叛我!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就算是死了摔成烂泥也不放过我,你就那么恨我吗?”   汤普森的手指,几乎就要将纪若的脖子拧成两端。   纪若几乎都出不了气了,她的眼珠子瞪圆,像是要挣脱出眼眶一般。纪若努力保持清醒,她顺势一把抽过水果刀,然后对着自己头顶上方狠狠一刺。   汤普森突然呆住。   纪若睁大眼,眼睁睁看着血液从汤普森脖子那条极细的血口子迸射出来,洒了她一脸。   汤普森眸子染过错愕,在极大地恐惧之下,他终于恢复了清醒。汤普森最后看了眼身下握着水果刀,脸色苍白的纪若,满是迷茫。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到的明明是Ava,可怎么会变成纪若?   还有…好痛…   汤普森突然捂住脖子滚落到一旁,却怎么也止不住血液往外流。纪若赤脚跳下床,猛烈咳嗽起来。纪若无意间抬头看向汤普森,却发现他的脖子领口,不知何时被人贴上了一个隐形窃听器。   纪若一把摘下那窃听器,见到窃听器在运作,又联想到汤普森今天的反常,顿时面色一变。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饭局结束,就觉得总看不清东西。”   …   汤普森一定是着了道!   他定是在饭局之上,被人在酒里参了迷幻药。这枚窃听器,就是最好的证明。纪若意识到有人要对付自己,她来不及多想,随手抓过手机,愧疚看了眼已是奄奄一息的汤普森一眼,便扭头决然夺门而出。   纪若刚一打开房门,迎面就被无数记者堵住。   有记者朝病房里面看了一眼,见到倒在床上几乎死绝了的汤普森,顿时惊呼。他们将纪若包围住,不停追问:“纪若,是你杀了汤普森导演吗?”   “你为什么要杀人?”   “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你杀了你的伯乐,如此歹毒心肠,还有什么资格做一名偶像艺人!”   闪光灯一阵一阵狂闪,记者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不断指责追问她。纪若浑身陷入冰凉,她刚下手,就有媒体发觉,还真是快速度啊…   究竟是谁,给她布下如此大的一个局。   就在这时,一双冰凉手铐,拷在她的手腕之上。纪若错愕抬头,对上一个身穿警服,面色冷肃的男警官。“我们是洛杉矶警局,刚接到有人打电话,说是汤普森导演被杀,而你,则是头号嫌疑犯。”   “现在,请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媒体警察齐齐到来。   若说不是事先就安排好的,谁信?   ------题外话------   额…   二更份上   ☆、176、我让你死无全尸   纪若刺杀导演汤普森的消息,在第一时间被M国媒体报道出来,且还迅速以星火燎原之势传到亚洲地区。C国上下所有媒体刊登了这则爆炸性的消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都是持有怀疑的。   直到傍晚国际新闻用大篇幅刊登出现场事发照片,以及在医院被警察戴上手铐的清晰大图时,他们这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   一时间,许多关于这件事的各种猜测流言满天飞。   纪若的铁杆粉丝顿时炸了锅,有的人选择继续相信纪若,坚守在后线等待M国的警察查清事实真相,还纪若一个真相。也有人认为纪若刺杀汤普森导演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加之网上一片黑的趋势,不少粉丝都脱了粉。   圈内某些嫉妒纪若许久的艺人,怎会放过这一好机会,纷纷在网上大放厥词,恳请警察们不要冤枉每一个清白人,也请不要放过每一个坏人。   这话看着通情达理,细细品味,则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   汤普森两度获得托马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他在国际电影界的地位跟影响非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他的死,在网络上刮起一股浩浩荡荡的怀念风潮。   而作为嫌疑人纪若,自然在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有记者媒体蹲点守在警察局外,希望警察能给出个准确消息。可他们等来的,却是一个惊呆众人眼球的消息——   警察在押纪若去警局的路上,被神秘恐怖分子武装劫持。警察全部受伤失去知觉,而纪若则消失得不知所踪。   唯恐不乱的记者媒体顿时猜测菲菲,大量媒体撰写人胡编乱造说纪若的突然走红是因为背后势力强大非凡,还说她的先生是黑社会背景人士。   对于他们的说辞,有人相信,自然也有人保持清明理智的等待最后的调查结果。   …   洛彤走出B超市,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带着满心的激动走出医院,流月波的车子刚好停在医院大门口,一见她出来,立刻下车朝她走来。“是肠胃不好吗,怎么突然吐了,医生怎么说?”   他下午给洛彤打电话,听洛彤说她在医院,流月波惊得立马放下手头工作,第一时间开车赶来医院。   他目光担忧扫视了洛彤好几眼,试图看出洛彤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洛彤抬头看了眼流月波,张张嘴,却说:“先上车吧,我们去车里说。”   敛下双眼担忧,流月波轻轻点头:“好。”   将洛彤护在怀里,流月波替她打开副驾驶门,这一次,洛彤没有乖巧的坐进去。“怎么了?”流月波诧异看了眼洛彤,不解问道。洛彤仰头看着流月波,解释道:“我不能坐副驾驶。”   “为什么?”流月波眉头一蹙,满眼都是疑惑。   洛彤自己打开后车门坐进去,她一双狭长眉目泛着奇异光彩,令流月波莫名。“月波,我怀孕了。”洛彤斟酌了几秒,还是决定第一时间告知流月波这消息。   流月波一张脸僵住,都忘了呼吸。   洛彤瞧见流月波这反应,忍不住捂住笑。刚才知道自己怀孕这消息,洛彤自己也吓了一跳,两人才结婚几个月便怀了孕,这孩子还真是来得迫不及待啊。   流月波用好一会儿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   “你捏捏我。”   流月波也跟着坐进后车厢,呆呆的说。   洛彤眼含笑意,还真使劲捏了把流月波的脸。“唔!好痛!”流月波脑袋一偏,他摸了摸被洛彤掐了一把的侧脸,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有了孩子。   “几个月了?”   洛彤扫了眼腹部,应道:“两个多月。”   流月波还算镇定点点头。   洛彤侧目看他,流月波这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些。洛彤还挺奇怪。就在这时,流月波突然傻兮兮扯开嘴角一个劲的憨笑,“我有孩子了…哈哈哈!我他妈竟然有孩子了!”流月波大笑,狂笑,直至笑得嘴角抽筋这才停了下来。   洛彤摇摇头,果然,这才是流月波的正确打开方式。   流月波低下头将耳朵凑近洛彤的腹部,洛彤垂眸刚好能看到他的头发跟半只耳朵。“你做什么了?”洛彤不自在动动身子,轻轻问。流月波抬起头,一双褐色眸子闪着亮光。“我听孩子的心跳呢!”   洛彤白了他一眼,“现在还听不到,至少也要有四个月了才能听见。”   “…哦。”流月波失望搓搓手,复又笑的一脸春光灿烂。“嘿!宝贝女儿,在你妈妈肚子里要听话,千万不要折腾她!”流月波弯着背,一只手掌心搁在腹部,嘱咐说。   洛彤无奈看着他,心里美滋滋的,如同灌满蜂蜜。   …   车子在主城区前行,路过步行街,洛彤下意识眺目望向窗外,她每次路过步行街,都得看看她家纪若为服装品牌T—R代言的广告牌。   她看向广告牌的位置,却发现纪若的广告代言图不知何时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儒雅男神欧诺代言的化妆品广告图。洛彤愣住,诧异看向流月波,问道:“纪若的广告怎么被撤了?”   流月波也抬眉望去,目光里同样闪过诧异。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不知在何时被调成了静音模式,而这短短一个多钟头中,他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流月波一一细看,发现雅诺娱乐的高层管理员,几乎全给他打了电话。   流月波将车停到正规停车位,这才拨了个电话给秘书。   “是我,步行街B栋四楼纪若的广告牌怎么换了?”电话那头很吵杂,似乎已经乱了套。秘书走到安静点的地方,才语气焦急跟流月波说:“不好了总监,全乱套了!”   “怎么回事?”他的秘书不是一惊一乍的新人,不遇到不得已的大事,是不会表现出如此焦急的模样的。   “纪若在M国杀人被捕,现在已经被媒体报道了出来。顾总的电话打不通,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现在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们的公关团队能力有限,根本封锁不了这个消息。”   “纪若杀人了?”   流月波被吓一跳。   听到流月波这话,洛彤顿时抬起头来。“阿若杀人了?”洛彤满脸错愕,难以置信,纪若会跟杀人这种事扯上关系。秘书嗯了一声,又说:“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有名的大导演汤普森!”   “汤普森导演?”流月波扭头看了眼洛彤,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好端端的,纪若怎么会杀汤普森?   “总监,以往跟我们合作的媒体这次全都不管事了,欧美那边关于此事的报道满天飞,不仅有杀人现场的照片,还有纪若被警察带走的视频为证!”   “现在所有代言跟制作纷纷打电话来要求解约,我们该怎么办?”   流月波眉心拧成一团,出了这种事,顾总怎么也没来个电话?“尽量压下热度,试着引导网民的关注点,尽量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纪若为何杀人,是否有更深一层的隐情这两点上来。”   “这样有用吗?”秘书口气有点虚。这可是杀人,可不是普通的绯闻事件,哪是那么容易就控制得了的。   “没用也得这么做!”   流月波匆忙挂掉电话,他有些头痛。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洛彤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奈亚子,奈亚子没有接,应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洛彤又给顾诺贤打个电话,结果仍旧是打不通,就连宋御的手机,也是关机状态。   洛彤摇下车窗,隐约听到每个过路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她心一沉,担心的不行。   —*—   顾诺贤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便乘上了飞往M国的飞机。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旅程,等他下了飞机,赶去警局时,得到的消息跟之前媒体报道的是一模一样的。纪若在被押解到警局的途中,被另一拨人劫走了。   记者说是纪若身后的黑社会干的,顾诺贤他自己就是那所谓的黑社会。他很清楚,带走纪若的人不是他的人。   那么,到底是谁带走了纪若?   顾诺贤从警察局后门走出去,他刚一走出警察局,就有一辆黑色路虎急切的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姬玄御扭头看着他,一双冷眼冷若寒霜。   “上车!”   姬玄御打开车门,冷冷说。   顾诺贤压下心里的不安,坐上了车子。姬玄御亲自开车,车子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洛杉矶警局总部。“若若被关在这里?”顾诺贤掀起眼睑看警局总部,目光冷得很吓人。   姬玄御冷冷一哼,他一脚踢开车门,径直走进警察局。顾诺贤皱了皱眉头,也跟着下车,跟在姬玄御身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局长办公室,你们不能进去!”   见到姬玄御跟顾诺贤,局长的秘书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拦住两个人的去路。姬玄御冷眉一挑,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秘书一愣,准备掏枪给姬玄御一点颜色看看。   他枪还没掏出来,姬玄御蓦地抬起右腿,一记飞毛腿,直接将秘书一脚轰飞。   秘书身体被撞飞,狠狠撞在墙壁之上,吐出一口老血,他这才落到地上,一个劲的哀嚎痛叫。凉凉的视线扫了眼秘书,姬玄御微微侧头看了眼顾诺贤,说了声:“跟上。”   顾诺贤点点头,两人打开局长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正在喝咖啡听音乐的警察局局长伍德听到这动静,诧异抬起头来,他见到来势汹汹的姬玄御跟顾诺贤,汗毛顿时倒立起来。“你们是谁?”   伍德的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想要掏枪防卫。   顾诺贤目光一眯,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意图。他突然疾步跑上前,一拳砸在伍德的脸上。伍德脸部横肉一抖,被顾诺贤一拳砸在了地上。   “唔!”   伍德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子,这才抬起头看这两个陌生男人。   “袭警是犯罪的!”   他话刚落,顾诺贤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胸膛。   顾诺贤的拳头,又狠又厉,岂是伍德这个快要退休的老警察能够承受得住的。伍德连连咳嗽,每一口都是血液。“说!你们把纪若弄哪里去了!”   听言,伍德一眯眼,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   他不就是纪若的丈夫,传说中极有可能是DS组织的老大?DS老大Eric,鲜少有人见过其真面目,就连唯一一张被刊登在国际军事报纸上的照片,也是匆匆捕捉到的一个侧身。   伍德匆匆吸了口新鲜空气,才说:“她不在我们这里,她被人劫走了…”顾诺贤剑眉一竖,又是一拳轰砸到伍德的脸上。“识相点!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你们把纪若弄哪里去了!”   伍德还想狡辩,这时,姬玄御突然上前一步。   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药丸。“这个,是我亲自研发的一种可以传染的病毒。只要我将它喂进你的嘴里,不出三日,所有跟你有过亲密接触的人都将暴毙身亡。当然,你也不逃不过。”   姬玄御两个手指捏着药丸,一点点送到伍德的嘴边。“现在,你是说实话了,还是继续狡辩了?”姬玄御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少表情。他永远冷着一张脸,看着就吓人。   顾诺贤将伍德死死咬住的双唇用蛮力打开,伍德被迫张开嘴,眼见那药丸就要被送进嘴里,他这才面露惊慌之色。“我说!”他举起双手,彻底投降。   姬玄御冷冷勾唇。“你早该如此。”   伍德苦不堪言低下头去,没有吱声。   “我问你答,但凡答案令我不满意,你都得死!”姬玄御坐到办公桌上,见伍德是真的被吓到了,他才问:“纪若真的不在你们这里?”   伍德急忙摇头。   “那她在哪里?”   伍德又摇头。   顾诺贤目光一凉,再次给了握拳给了伍德一拳头。伍德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目带惊恐看了眼顾诺贤,才支支吾吾说:“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想死?还想拉着你的家人陪葬?”姬玄御居高临下,冷冷的目,没有人该有的温度。听姬玄御这话,伍德眼前闪过自己妻女的脸庞,顿时认命的闭上眼睛。   “她…她被国际反恐组织的人…带走了。”   闻言,顾诺贤跟姬玄御同时一惊。   “他们将她带去哪里了?”   伍德痛苦摇头,鼻涕眼泪一起流。“我不知道…我们只负责将纪若从医院带出来,纪若半路就被反恐组织的人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将她带去了何处…”   见顾诺贤跟姬玄御还不肯作罢,伍德怕得要死。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若有说一句假话,就不得好死!”   见伍德这么说,两人这才信了他的话。   姬玄御跳下桌子,他递给伍德一张纸,并说:“三分钟之内,将这份文件打印出来,发布出去。”顾诺贤跟伍德同时抬头看着那张纸,目光各有不同。   …   三分之后,洛杉矶警察局官网更新了一则动态——   经过调查导演汤普森被杀一案,我们认为纪若并非是杀人犯,她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具体内容如下:   经过化验,汤普森死之前喝过不少酒,酒里被我们检验出一种名为“TM987’0”的置幻性毒品。这种毒品,可以致人产生幻觉,从而在意识模糊下,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   纪若脖子上明显有被人用手指掐过的痕迹,我们初步怀疑,汤普森因为服用置幻性药物,在意识模糊下对纪若做出过危害生命的行为。   纪若在危急时刻,出于正当防卫,才拿起水果刀进行自卫,最终酿成一出惨剧…   这份公告一出,网民舆论顿时朝另一个方向转变。   …   竹瞳赶到家,并没有见到所谓受了伤的papa。   他掏出手机给papa打电话,电话虽然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竹瞳皱眉看了眼屋子,上上下下找了几遍也没找到谢尔曼。竹瞳掏出手机将那条短信重新看了好几遍,心里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局!   他面色突然一变,猛地跑出屋子,开车直朝机场赶去。   竹瞳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他疾步走去售票厅买票,就在这时,大厅视频里,播放了一条让他心痛的消息。   “纪若刺杀汤普森导演,被警察逮捕,却在前往警局的路途中,被神秘人劫走…”   不少人停驻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禁不住低头窃窃私语。   “先生,请问你要买飞往哪里的机票?”售票员见竹瞳盯着电视发呆,笑着催促。竹瞳回过头,看了眼售票员,突然说:“不买了!”   竹瞳走出机场,连续给谢尔曼打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一次,谢尔曼接了电话。   “瞳…”谢尔曼的声音,比机器人声音更冰冷。   竹瞳单手握拳,咬牙问他:“papa,是你们做的,是吗?”   “瞳…”   “将我从她身边支走,就是为了抓走她,是不是?”竹瞳一双澄清的眼,不知在何时,逐渐聚起了红色。谢尔曼沉默了三秒,才应道:“是…”   “papa,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瞳,这事你不要管,你就当做不知道吧。”   “放屁!”竹瞳突然冲电话里那个他尊敬了十几年的男人大吼:“她是无辜的!抓不到那个人就动他的女人,这样的你们,跟恐怖分子有什么两样!Papa,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机场人来人往,竹瞳一颗心,满是冰凉。   那个开口闭口不理正义的papa,何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瞳,你别冲动,我们等今天等了太久了。只要能让Eric就范,别说是动一个纪若,就算是动一百个纪若,那也在所不惜!”竹瞳听他这么说,很想张嘴大笑,却没有力气。   “你们将她弄去哪儿了?”   “自然是Eric找不到的地方。我这里忙,先不说了。”谢尔曼急匆匆挂了电话,不肯透露更多。   竹瞳握着手机,有些站不稳。   落入他们手中,纪若肯定没有多少活命的机会。他是坐以待毙看着纪若去死,还是…   隐隐露出红色的双瞳看着一洗如碧的蓝天,竹瞳握握拳头,离开了机场。   …   阳台上,穿着军绿色长风衣的夏佐站在秋日阳光下,被他握在手里的手机,泛着银色光泽。   “成功了?”   听到那头有人说了什么,夏佐略担忧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转移到目的地了没?”   “看好了,别让她逃了。”   “警察局那边不用管,我们只要达到我们的目的就可以。”   “嗯,我这里…”夏佐转身看了眼房间,确认顾诺妍不在,他这才说道:“目的已达到,成功拖住顾诺妍,我今晚就坐飞机回国。”   “行,你注意行事。”   夏佐挂了电话,他眯眼看了眼远方湛蓝的海洋,这才低头赶紧删了通话内容。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迈腿走进房间。   低垂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白色高跟鞋。   夏佐后背一僵,整个人面色都变了。他蓦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比阎罗更森冷的桃花双眼。那一双永远盛满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再也没有了晶亮光彩。   “官匪殊途,倒是我犯傻了。”顾诺妍自嘲冷笑,夏佐心都绞痛了。   咬咬牙,顾诺妍忍去满眼的悲痛。   “夏佐,三秒之中给我滚!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题外话------   依旧有二更哈!   以后没有特意说明,都是有二更的。   万更的娃子有人疼,啧啧,有免费评价票跟月票的,别忘了给歌儿哦~   对了,新书依旧求收藏啊!   ☆、177、对不起,我选了你爹地   仿若利剑刺破心脏,泛疼难忍。   威严的俊脸,终于在顾诺妍凉心的冷眸下,彻底破裂,撕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最真实也最冷漠的面目。夏佐嗫嗫嘴唇,然后伸出自己的长臂,试图去拥抱住顾诺妍。   “恶心!”   顾诺妍右手飞快握拳,然后一拳头砸在夏佐的腹部。   “啊!”   夏佐猝不及防,身子倒飞出房间,狠狠砸在阳台上。顾诺妍三两步走到阳台,她抬起高跟鞋狠狠踩下去,尖细锐利的脚跟瞬间将夏佐垂落在地板上的右手踩出一个血窟窿。   “你敢利用我!”顾诺妍俯身下去,烈焰红妆也掩盖不住她面目上的震怒,“说什么想我就来见我…”顾诺妍自嘲勾唇,她直视着夏佐闪躲不已的双眼,逐字逐句问:“夏佐,利用我,你可曾有半点不舍?”   “妍妍…”被顾诺妍这般直视,夏佐是再也演不下去了。   不舍么?   他自然也是不舍愧对的。   但他职责在身,不得违抗!   他们谋划了这么多年,他不能让顾诺妍的出现打乱计划。纵然被顾诺妍拆穿,会被她憎恨厌恶,夏佐也不得不如此做。“妍妍,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大抵是无奈悔恨的。   却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官与匪,自古就是敌对的。   “哈?”顾诺妍表现出一个夸张的疑问表情,她浑身紧绷成直线,整个人的气质都在霎那变得危险又冷冽。“夏佐,倒真是我高看了我们的感情。”   顾诺妍轻轻一笑,突然扬拳朝夏佐身上无情砸去。比铁锤更重的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到夏佐的身上,脸上,腹部,直至顾诺妍打得无力了,直至夏佐仅剩最后一口气了,顾诺妍这才浑身疲惫从他身上起开。   顾诺妍扫了眼地上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不哼也不叫,只用一双愧对的眼凝望自己的夏佐,她甩甩拳头,转身就走。   总是骄傲霸道的背影,第一次被落寞包裹。   夏佐眯眼看她渐行渐远,从喉咙里轻轻发出一道疑问:   “妍妍,你怪我吗?”   脚步不听使唤停了下来。   顾诺妍扬起手背一抹嘴,夏佐听到了顾诺妍吸鼻子的声音。她哭了?   比普通男人还要强悍的顾诺妍,竟然会哭?   夏佐一惊,作势想要起身,他见不得她落泪。   顾诺妍微微仰头眺目看着天花板,她狠狠一吸鼻,应道:“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轻易相信你。我以为我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才发现我错了。跟你的身份职责比起来,我顾诺妍,大概还不如街边一根狗尾草。”   顾诺妍缓缓扭过头看夏佐,一双桃花眉目泛着红色莹光。“是我技不如人,我认栽!明明只是一场感情博弈,我这发起人,却没骨气的动了真情。”   “夏佐,这一仗,你赢了。”   夏佐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怎会觉得自己不如街边的一根狗尾巴草了?她明明是他最在意的人。“妍妍…你是半点机会,也不肯给我了,是吗?”   “哈哈!”顾诺妍突然放声狂笑,“夏佐,你是不是太贪心了!你还不明白吗?”顾诺妍笑红了眼,夏佐沉没了心。“你该明白的,你赢了这场游戏,就该将我这筹码推出去了!”   赢了游戏输了顾诺妍,如此才算公平。   顾诺妍打开门,是真的走了。   夏佐摸了把脸上的伤痕,背靠着阳台,一双眼呈现出死一般的灰烬。   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走进了冰天雪地。   —*—   顾诺贤找不到纪若了…   他在黑道上发布消息,请他们帮忙寻找纪若的关押地点,可每一个人都说,他们找不到。炎门的人找不到,姬玄会的人找不到,DS的人也找不到,竹瞳的电话也打不通。   顾诺贤从没这样绝望过。   纪若就像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一般。   已经三天过去了,满世界找不到她,顾诺贤都快崩溃了。   苏女士跟顾先生在第一时间赶来M国,顾言溪也放下手头事务,从纽约飞来了洛杉矶。他们一来,见到的,就是胡子拉碴,整个人在三天之内几乎瘦了一圈的颓废男人。   那人就端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双目出奇的无神。   “诺诺。”苏女士唤他。   顾诺贤目光紧盯着笔记本电脑,没有半点反应。   苏女士担忧看向顾探,顾探皱皱眉,走上前,将顾诺贤从沙发上提了起来。“给我滚去洗澡!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不是还没有纪若的消息吗?又不是死了!你是想要在纪若还没找到之前,就先把自己给整死吗!”   顾探第一次冒了火。   他仅凭单手,竟也将顾诺贤凌空提了起来。   顾诺贤这才有了些神智。   他盯着顾探看,嗫嗫嘴唇许久,才说:“爹地,我又弄丢她了…”   顾探心一怔,目光也有了些不忍。他将顾诺贤放倒在沙发上,烦躁扯了扯领带,不说话。苏希却因为顾诺贤一句话,陷入满心愁苦中。   刚才顾诺贤说那话的时候,多么像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就在籁雅若的房间里,小小的顾诺贤跌坐在床位,被苏希搂在怀里。那时,顾诺贤也是用一副绝望愧疚的语气说:“妈咪,我弄丢了雅若…”   苏希沉默看着孩子,心里忍不住谴责上天,他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同样的事情,要他经历两次!   顾言溪见自己一向神明英武的大哥,露出这种破碎不堪的神情,心里就跟被石头堵住了出口,闷得不行。他受不了这种气氛,便出了屋子去了后花园。   “先去洗澡,把你自己整理干净了,我们再一起找她。”顾探像哄婴儿一样将顾诺贤抱在怀里。顾诺贤垂着眉眼,没有应答。顾探低头扫了眼顾诺贤,弯身一把将已是成年人的顾诺贤抱在怀里。   “我带他去楼上洗澡。”   “小希,你给他做些吃的。”   苏希深深看了眼魂不守舍的顾诺贤,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   顾探亲自将浴缸房门热水,这才将顾诺贤剥干净,扔进浴缸里。   从顾诺贤去俄罗斯训练之后,父子俩就再也没有一起洗过澡了。时隔二十年,再次一起洗澡,却没料到是在这种时候。顾诺贤将自己泡进水里,迷糊的脑子这才清醒了几分。   顾探见顾诺贤丝毫没有要洗澡的意思,他眉头一竖,想了想,还是脱了自己的衣服,一同进了浴缸。   浴缸不大,父子俩呆在里面,很拥挤。   “瞧瞧你,出息!”   顾探将香皂摸到顾诺贤的后背跟前胸,这才默默洗了起来。顾诺贤呆呆的看着水花,突然问:“爹地,当年妈咪出事落海,那段时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给他搓背的手一顿。   “我吗?”顾探恍惚出了神。当年么?   那段时光,现在想起也是浑浑噩噩不堪的。每一次忆起苏希那一次事故,他就害怕的睡不着觉。过去二十一年,他仍然对那事耿耿于怀。   那次爆炸,是苏希在危急时刻将他推出屋子,自己受伤落海。若不是苏希的母亲关键时刻出山救了她,苏希说不定早就没了。只要想到苏希或许已经没了,顾探就倍加珍惜现在的光阴岁月。   “那段时间我也痛苦的快要活不下去,可是我不能就此一蹶不振。因为我还有你,我不为自己活,也得为我们最宝贝的你活下去。”那段时间,顾诺贤几乎成了顾探唯一的支柱。   如果没有顾诺贤,他大抵也是熬不下去的。   听言,顾诺贤陷入沉默之中。   “抬手。”顾探吩咐说。   顾诺贤依言抬手,依旧是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顾探放清水给顾诺贤清理身子,关忧问道。顾诺贤任由花洒喷水清洗他的身子,他眯着无神的双眼,突然说:“那时候你还有我,可我了?”   “我连找个活下去的理由,都不找不到…”   顾探取过一旁的浴巾,劈头砸到顾诺贤脸上。“混蛋玩意儿!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吗?你知道你这话有多让我失望吗?我告诉你,你不能死!”顾探面对面看着顾诺贤,目光是隐含怒火的。“你给我听好了,顾诺贤,这世上还有很多足以支撑你活下去的理由。”   “我是,你妈咪是,你弟弟妹妹是,养了纪若十几年的纪谱霖是,跟女儿分开十几年的姬玄夫妇也是!”   “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振作起来找到纪若,你却在这里给我自怨自怜自甘堕落!顾诺贤,我告诉你,你现在没资格堕落颓废!”顾探一把拽起顾诺贤的头发,四目对视,一个目光闪躲,一个双眼鄙夷。   “现在,乖乖给我去剃干净你的胡子,然后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再给我下楼去吃饭!吃饱饭了,再动用你的脑子给我把我的儿媳妇找回来!”   “找不回来,我再帮你一把,一刀捅死你都成!”   顾探说完,随意扯过浴巾将自己包裹住,这才走出去,将顾诺贤一个人丢在浴室里。   —*—   下楼来的时候,苏希还在厨房里忙碌。   顾探凑近去一看,嘴角狠狠一抽。半个小时,苏希就煎了两个荷包蛋,炒了一盘青菜…   果然是被他给宠坏了,现在这做饭质量跟速度,是越发不入流了。   “他怎么样?”   苏希关了火,将炒的看不清楚颜色的青菜端上桌,问道。   顾探摇摇头,“是个没出息的!”   苏希沉默,“你也别这么说他,出了这事,谁又能好过。”   “还有,妍妍她又给你打电话吗?”   提起那个女儿,顾探又一次蹙起了眉头。“没有。”昨晚顾诺妍深夜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顾诺妍说她瞎了眼被人利用,还说什么纪若出这事,她很过意不去。她现在没脸见大哥,要出去一段时间,等找到了纪若,再通知她。   到时候,她一定会提枪去解救大嫂。   顾探当时还挺疑惑,弄不明白这事跟她有什么联系,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其他他们所不知道的难言之隐。   …   顾诺贤果真如顾探所说的那样,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衬衫,套了条黑色休闲长裤,下楼来了。   他剃干净了胡子,这样看去,脸庞似乎更消瘦了。   “过来,吃饭。”顾探给他盛了一碗饭,命令他过来吃。   顾诺贤看了父母一眼,乖乖坐下吃饭。   不得不说,苏希做的饭菜很难以下咽。顾诺贤缓缓吃着,僵硬的似机械。“诺诺,没胃口吗?”苏希关心问。吃什么对于顾诺贤来说都是一样的,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   顾诺贤又吃了一口米饭,喉咙突然有些发哽。   “妈咪。”顾诺贤抬头看着苏希,眼眶莫名的有些哀伤。   苏女士忙不迭应了声,就听顾诺贤说:“我想喝粥。”   喜上眉梢,苏希自然是乐意的。“想喝什么粥?”   顾诺贤垂下眼睑,应道:“…鲜虾粥。”   “我叫你爹地这就去给你做。”纪若推了推顾探,顾探摸摸鼻子,认命转身准备去厨房。顾诺贤低下头,又喃喃补了句:“我想吃若若做的鲜虾粥…”   苏希笑脸一僵。   顾探目光也变得有些隐晦不忍。   —*—   一间十五平方大小的囚禁室里,白炽灯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四五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审讯着一个被绑在椅子上,体力不支的女人。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招还是不招!”   为首的军官怒吼一声,震天吼声像猛虎,震得快要失去意识的女人微微睁开眼来。杏眼闪过痛楚跟坚毅,被连续拷打折磨了两天的纪若只是用虚弱的眼看着军官,怎么都不肯说话。   “真是块倔骨头…”   军官被纪若这么盯着看,背后有些发悚。   反恐组织内的拷打手法是很变态的,一般很少有人能扛过第二天,这女人不仅扛过来了,还死不开口认招,这倒让他们有些难办了。   “Sir,她肚子里有个孩子。”一旁戴着少尉军衔的男人轻声提醒上尉军官。   军官眯眯眼,虎眼露出犹豫之色。“你是说,拿她的孩子做威胁?”   “她死不屈服,不得不这样做。”   闻言,上尉军官只是沉默了几秒,便点头同意了下属的提议。   少尉手里拿着一根电棍,沉着一张脸走到纪若面前。纪若冷冷看着男人,目光依旧不变。“听着,我知道你肚子怀着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少尉一脸为难,带着怜悯的眼,看得纪若下意识觉得不妙。   “你想做什么?”纪若终于开口了。   “嘿!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审讯,乖乖告诉承认顾诺贤就是DS组织的老大Eric,并且将他的罪责一一列出来,然后告诉我们那些能将他跟DS彻底摧毁的文件到底放在哪里。只要你全部说出来,我们就放过你跟你的孩子。”   纪若闻言轻轻笑。   都说恐怖分子是坏人。   在她看来,这群将她弄到这里来连续审讯了三天三夜的所谓正义人士,不过也就是披着正义人皮的禽兽。顾诺贤他们坏的明目张胆,这群反恐人士坏的贼眉鼠眼。   这一比较下来,还真是意外的讽刺啊!   “怎么样,你是合作还是不合作?”少尉将电棍放在纪若面前舞了舞,试图吓她。   纪若看了眼审讯室内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脸上表情依旧倔强的让人咬牙。   “呵呵。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纪若疑惑眨眨眼,虚弱问:“DS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跟我先生扯上关系?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若真正表现出一副我毫不知情的模样,那少尉一愣,差点就信了她的话。   他瞪了眼纪若,心想,这戏子还真是会演戏。   “没关系,让我们给你点甜头看看,你就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了。”少尉说完,举起手中的电棍,狠狠一棍子抽在纪若的小腹上。   “哼!”纪若面色瞬间呈现出青紫之色。   她绷紧了娇躯,疼的额头直冒大汗。   “你招不招!”少尉再次举起电棍,阴测测的问。纪若轻嘶了一口凉气,仍旧是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小腹抽痛的一绞一绞的,纪若仍凭着最后的意志力,苦苦撑着。   “贱婊子,还挺能逞强!你牙齿闭得再紧,我也能给你撬开口子!”少尉说罢,又是一棍子狠狠抽在纪若腹部。   “你说还是不说!”   “没什么好说的…”   “妈的!找死!”   少尉手中的电棍,一下又一下子无情轰砸在纪若尚未隆起的小腹上。电棍每每挥下,纪若的身躯便跟着抽动一下,她痛的累了,却仍不肯放任自己的意识放轻松。   她不敢,她怕自己认输了,就招了。   她不舍闭眼,她要仔仔细细将孩子从她身体里流走的感觉记在心里。她得活着,等着顾诺贤找到她,等着他为她跟孩子报仇。   有血,从纪若的衣裙里流了出来。   那血,鲜艳似火,染红了衣裙,流到了地板上,流到了少尉的脚边。少尉察觉到鞋子下面有些润,他低头一看,举起的电棍,硬生生停住了。   “Sir…”少尉扭头看着上尉军官,举起的手,挥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上尉亲自起身,他走到纪若面前,缓缓蹲下身。纪若眼睛虚眯着,这样,刚好能看到上尉眼里审视的目光。“纪若小姐,你一个人,是对抗不过我们的。你还是老实点,按照我们说的做,这样,大家都能好过些,你说是吧?”   杏眼微阖,纪若只能虚虚看着上尉军官。   她的小腹,痛的不再属于他自己。   这群刽子手,究竟是有多虚伪,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纪若咧咧嘴,丝丝柔柔的声音,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审讯室里回响:“我会很用心的…同你生活,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我承诺,你需要依偎的时候,即使隔着千山…千山万水,我…我也一定会…披荆斩棘飞奔到你面前。顾诺贤,喜也好、悲也罢,我都将…都将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背叛。”   军官面面相觑着,听不懂纪若说的是什么。   “顾诺贤,不离…不弃…不背叛!”纪若反反复复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话,她在自我催眠,不让自己背叛那个将所有致命弱点都交到她手中的男人。   他那么信任她,她怎么可以背叛他了?   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你与爹地之间,我只能选择他…   …   某间屋子里,设有十好几面监控器画面。   一身蓝衣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看到视频里,被绑在椅子上,下体流血不止的女人,深邃严肃的褐眸,露出了浅浅的自我怀疑跟不忍。   为了对付Eric,这样审讯一个有孕在身的无辜者,他们的行为,真的就是正义的吗?   男人猛地站起身,打开监控室大门走出去。   一道白影,以风一般的速度从他眼前刮过,风停时,那人已消失在走道的尽头。而他奔去的方向,正是审讯室所在的方向。   “少校,那是谁?”   蓝衣男人退回监控室屋子内,低头看着视频里突然间闯入进来一道白色影子,应道:   “我弟弟,瞳。”   ------题外话------   预感到有一大波人要拍死我…   首先申明,我不要刀片,我怕那玩意儿   ☆、178、你注定逃不掉,而他一定会来   砰地一声!   审讯室的大门被从外踢开。   五个士兵同时面带愠色扭头看向突兀的闯入者。“不知道没有特许,不能随意进出审讯室吗?”还未看清来人,上尉便怒气冲冲吼了句。   待他看清那人的面貌时,顿时一惊。“瞳少爷?”一声瞳少爷叫出口,其他几人都收起满脸的愤怒之色。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青年,可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竹瞳瞪了眼上尉,这才走到纪若身前,他的眼看着纪若流血不止的下体,澄清的眸子里浮现出浓浓痛意。   “一群畜生!”竹瞳一把推开上尉,弯身将纪若抱在怀里就欲离开。   “瞳少爷!你不能擅自带她离开!”上尉第一时间堵在门口,挡住了竹瞳的去路。竹瞳臂弯一收,将失去知觉的纪若搂得更近些,这才用一双无情双目看着上尉官员。   “让开。”   “抱歉,职责所在,没有将军的允许,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上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在第一时间内按下手枪扳机。卡擦一声,格外的惊响。   竹瞳眯眯眼,他将纪若小心翼翼放下,这才闪身迅捷移到上尉面前。上尉只察觉到一道白色影子突然瞬移到他身前,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一道威猛之力踢中。   砰!砰!   上尉的身体直接朝后连连退去,威力之大,直接砸破大门,最后摔倒在外面的走道上。   “噗!”   上尉倒下,捂住胸口猛咳血水。   五根黑影从头顶落下,上尉眨眨眼,一阵剧痛传遍他的全身。“啊!”凄厉的嘶吼,打破整个地下实验室的寂静。上尉艰难低头凝视着胸前,被五根坚硬利爪划破的伤口,眼神痛苦又挣扎。   五股鲜血,顺着抓痕往外溢,没有收敛的样子。上尉他脸色一白,嘴角流出的血液不知在何时变成了黑色。   “呃!”   上尉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   蓦地,他脑袋一歪,瞬息间失去意识,晕倒不省人事。   竹瞳收起利爪,退身回到审讯室,将地上的纪若抱在怀里。其余四个中下蔚士兵看着他,目光都有些发悚。竹瞳冷冷看着他们,只看得他们步步倒退,不敢与其对视。   “哼!”冷哼一声,竹瞳抱着纪若,飞快出了审讯室,穿过走廊就欲带她走。   咚—咚—咚…   稳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竹瞳侧耳听了听,脚步倏然顿住。   “瞳,放下她。”那人开了口,声音是严肃漠然的。   竹瞳略作犹豫,最终还是转过身来面对着来人。竹瞳眺目望向走廊的尽头,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蓝色大衣的男人。男人黑发褐眼,眼睛泛着凉意,目光正一转不转盯着他怀里的纪若看。   此人,正是少校幽泽。   竹瞳目光闪过一丝挣扎,最后他还是选择抱紧纪若,与那人为敌,与家为敌,为这个国家为敌。   “哥…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无辜者。”竹瞳看着幽泽,目光无不失望。“哥,这样的你们,跟那些恐怖分子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吗?   幽泽垂眸,怎会没有区别。   坏人危害社会,他们做的不过是为这个社会铲除毒瘤。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认为他们有错。可…幽泽目光复杂看着竹瞳怀里气息微弱的纪若,心里禁不住产生一丝怀疑,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来对付顾诺贤一群人,真的是对的吗?   略微挣扎一番,幽泽还是选择忠诚于他们的国家,忠诚于他的父亲。   “瞳,别冲动,不要坏了我们的大事。现在,立刻放下她,然后你乖乖回家,好不好?”幽泽试图跟竹瞳商量,可竹瞳并不领情。“就算是我死,也不会放弃她!”   竹瞳此话一落,幽泽双眸顿时眯起,危险寒光在那双眼里闪了又闪。   “你带走她,就不怕papa伤心吗?”   幽泽此话一出,竹瞳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瞳,papa为了这一天,筹划了这么多年。你真的忍心打乱他的计划吗?你真的愿意看到那些恐怖分子危乱这个社会?你就那么想看到那些无辜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幽泽一步步朝竹瞳走来,用上帝的角度,试图劝服竹瞳。   竹瞳听到这话,突然就笑了。   笑得十分讽刺。   “哥,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就没想过我怀中这女孩她也是无辜百姓中的一个吗?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如此残忍无情的对付她!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还怀着身孕!”   竹瞳的声声指责,每一句一语都正中幽泽心窝子。   他说的这些,也正是幽泽困惑的。   竹瞳目光直视着脸色略有松动的幽泽,他心一狠,开口说道:“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带走她!神挡,我便杀了神!魔挡,我便撕了魔!”   怀中这人虽不是大善之人,但她一定也不是坏人。   她帮助过他,照顾过他,给过他温情,更在他做出那等糊涂事时,还愿意将他从爆炸炼狱带出来。这个人,他不许她死!竹瞳最后看了眼低头陷入困惑中的幽泽,这才一把搂住纪若,趁机转头就走。   幽泽目光复杂看着竹瞳离开的背影,脚步被定住似的,移动不得。   …   逃跑的路上,只遇到了十几个巡视的士兵。   竹瞳能力超俗,那些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便带着纪若,竹瞳也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迅速解决掉十几个士兵,竹瞳这才抱着纪若走进电梯。   电梯按了一楼,开始徐徐向上。   伸出手指探了探纪若的鼻息,纪若气息微弱,但还活着,竹瞳这才放下心来。他缓缓低下头,看着纪若被血水浸成红色的裤子跟鞋,心痛得不能自已。   “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哼…”纪若痛苦呻吟一声,清秀的眉头皱成一团。“不怕,你不会死。”竹瞳试图抚平纪若额头的皱痕,奈何纪若太难受,怎么也抚不平。   “顾…顾诺贤…”   纪若痴痴呓语着,眼角滑下温凉的泪水。   竹瞳听到那一声顾诺贤,目光瞬间变得黯淡下来。“你想他,我就带你去见他。”   “纪若,你坚持住,我们去找他!”   电梯停下,竹瞳再次将纪若抱起,抬腿走出电梯。   可是…   离开的路,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   澄清的眸子带着戒备看着正前方,竹瞳气势陡然间变得危险凌厉起来。   电梯外,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士兵。一群人,将电梯整个包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根本不给竹瞳半点离开的机会。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   “放下她!否则,我们连你一起杀了!”   这人,褐发蓝衣,一身军装穿在身,身姿笔挺。严肃的面部表情,给他的外表镀上一层冷漠的表壳。这人,竹瞳曾见他出现在幽泽身旁几面,他隐约记得,他叫…唐尼?   “瞳少爷,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让我们为难。”唐尼虽是在跟竹瞳说话,目光却没从纪若身上移开过一寸。竹瞳下意识将纪若藏起来,他微微侧身将纪若挡住,才面无表情回了句:“想要她,先打赢我!”   唐尼为难竖起眉头,他还真没资格命人杀掉竹瞳,当然,他也杀不了竹瞳。   正在唐尼为难之际,人群的后方,又一次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竹瞳听到这道脚步声,眼神终于起了变化。人群自动分开,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双白色尖头皮鞋。   皮鞋之上,是一件白色长大褂子。   来人手里拿着一根透明针管,针管里,装着纯粹的黑色液体。竹瞳一见到那液体,瞳仁急速收缩成一个小点,竟是变得惊惧复杂起来。   握着针管的男人,一头金色短发俊俏挺立,翡翠色冷眸里,满是失望之色。“我的孩子,你太让我失望了。”男人的声音,比他的外表更冷漠。   竹瞳呼吸一紧,他紧抿住双唇,僵硬喊了声:“papa…”   谢尔曼,洛克菲勒,全球排名前五的病毒专家。他不仅是一个病毒专家,更是一名位高权重的中将。他有三个孩子,分别是夏佐’洛克菲勒,布鲁克林’洛克菲勒,以及唯一一个纯华人血统的养子竹瞳。   三个孩子中,只有布鲁克林是他的亲儿子,夏佐跟竹瞳,全是他的养子。   他这人永远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对孩子家教甚严,从小就教导孩子们:男子汉就该当一名军人!他的三个孩子,两个入伍当兵,只有竹瞳这个身世复杂的养子没有入伍。   在他常年言传身教下,夏佐跟幽泽都被培养成一个以报效国家,摧毁恐怖分子而活的忠诚军人。   对于谢尔曼,竹瞳是又敬又畏的。   他鲜少忤逆这个父亲。   这一次…   “我的孩子,你不要忘了,你是我谢尔曼的孩子。我谢尔曼的孩子,永不同恐怖分子为伍,纪若是Eric的妻子,本质上来说,她就是一个恐怖分子。”   “孩子,将她放下,她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   将那根装着黑色试剂的针管放在身前,谢尔曼一点点朝竹瞳走去,严厉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诱惑之光。竹瞳目光惊惧看着他手里那根试管,呼吸略微絮乱起来。   那小小的一根针管,足以将他放倒。   在谢尔曼面前,竹瞳弱小的就像是个孩子。   “不…”   竹瞳突然倒退一步,不许谢尔曼靠近他怀里的纪若。他的动作,成功刺激到了谢尔曼。“瞳,你要背叛我吗?”谢尔曼褐色眉毛高高挑起,语气在瞬间冰冷下来。   “这真让人伤心啊。”   竹瞳摇摇头,无力解释说:“我不是要背叛你,papa,她…她是无辜的!”   “无辜?”谢尔曼冷冷一笑,他伸出自己修长的左手,在竹瞳戒备又谨慎的目光中,抚摸上纪若的脸颊。竹瞳死死盯着那只在纪若脸上游走的手指,浑身紧绷着,不敢放松一下。   “无辜又如何?只要她能成为我们对付Eric跟DS的利器,她就不能离开这里。”谢尔曼温柔注视着浑身紧绷着,满是抗拒的竹瞳,温柔说:“瞳,你不乖,这真是让我失望。”   竹瞳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已无退路。   “瞳,睡一觉吧,醒来,就当这是一个梦。”   谢尔曼语气很温柔,温柔的就像他是一个善良的父亲。竹瞳下意识觉得不妙,他抱着纪若迈腿就要逃走,可是军人出身的谢尔曼怎会放过他?   谢尔曼迅速转过身,伸出左手擒住竹瞳的右肩膀。   竹瞳目光瞬间冷过冰雪,他抬腿要反抗,可谢尔曼的速度比他更快。在竹瞳的腿还没接触到谢尔曼身体时,谢尔曼第一时间闪到竹瞳身后,右臂举起,锋利的针尖在竹瞳抗拒挣扎下,顺利插进竹瞳的脖子里。   谢尔曼飞快按下拇指,黑色的药剂顺着针管,成功被打进竹瞳的体内。   竹瞳一瞪眼,身体在瞬间失去了力气。“不…”他绝望看了眼怀里的纪若,最终还是松开了纪若,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谢尔曼扫了眼跌倒在地的竹瞳,冷声对唐尼吩咐说:“将瞳少爷关起来!”   “遵命!”   唐尼将竹瞳打横抱起,送去了房间。   谢尔曼这才蹲下身,将虚弱的仅剩最后一口气的纪若抱起,乘电梯去了地下实验室。   —*—   纪若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昏迷过去之后的第三天,她还是醒了过来。   手脚被捆绑住,纪若只有脑袋能移动。   她双目定定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光,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何年何月,是白天还是黑夜。腹部隐隐有些隐痛,她看不见自己下体的情况,但她就是能感觉到,以往跟她血浓于水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   纪若像一条失去灵魂的孔雀鱼,一张脸凄美的华丽又绝望。   “对不起,孩子…”   苦泪顺着脸庞滑下,纪若陷入深深地悔恨自责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   醒来的第一天,只有一个白衣男人进来给她身体注射了营养液,便再也没有人来打扰她。纪若浑身都是被拷打折磨的痕迹,她躺在冰冰凉凉的手术台上,十分不舒服。   不知道睁眼看灯光看了多久,她最后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纪若站在一条十字路口,对面亮起了绿灯,她想迈腿走过去,双腿却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动不起。“来,我牵着你,一起走。”突然,她的身边多了一团温暖。   纪若仰起头,见到一张俊颜。   刀凿五官俊逸非凡,微长的头发随意搭在脑袋上,顾诺贤没有戴眼镜,一双冷冽的眼里,映满了名叫纪若的风景。“顾诺贤,你怎么在这里?”纪若怔怔看着顾诺贤,怎么也想不明白,顾诺贤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诺贤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应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在你身边。”   纪若眨眨眼,哽咽问道:“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她伸出手抚摸顾诺贤的容颜,怎么也不肯放下来。“顾诺贤,我找不到你,满世界都找不到你。”   顾诺贤冲她温柔一笑,他微微弯下身,将手掌心,贴在纪若的心房。“我在这里,一直在你这里。”   纪若低头看心脏,突然就哭了。“原来你在这里…”   “若若,我一直在。你别怕,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相信我,我会来找你的,好吗?”顾诺贤一双沉静的眼,满满都是焦急。   他急切的凝望着纪若,期盼她能点头。   纪若抽抽鼻子,“嗯。”她狠狠点头,才说:“我等着你。你不许不来。”   绿灯时间就快过了,顾诺贤牵着她向前走,“我们过马路去,去那边,就安全了。”   “嗯。”   “啊!过河去!”顾诺贤喊了声纪若每次过马路的口头禅。纪若听到这话,一直沉重的脚步,突然充满了力量。   她一步步跟在顾诺贤的身边,步伐坚定。   “妈咪!”   突然,身后一道稚嫩的女童声响起。纪若浑身一僵,她停下脚步,就站在马路正中央。她转过身,看到了刚才他们所站立的地方,那里,正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蓬蓬裙的女孩。   女孩扎着羊角辫,一张脸,像极了纪若。   “孩…孩子…”纪若拉住顾诺贤,怎么也不肯走了。   顾诺贤跟纪若一同看着那孩子,目光都是哀伤的。   孩子扬起右手,冲他二人摇手做拜拜,“妈咪,拜拜!我该走了!”小女孩小嘴一张一合,模样十分可爱。纪若听到她这话,突然疯了一样冲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   “不要走!”   “不许走!”   小女孩伸出手拍拍纪若的后背,她在她怀里摇头,甜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妈咪,我真的该走了。”   “不!”   “都是妈咪的错!都是妈咪没用,留不住你!孩子,你不要走,不要走…”纪若抱着小孩,哭的撕心裂肺。   “妈咪,女儿不怪你。”女孩儿冲纪若甜甜笑,她踮起脚尖亲吻纪若的脸颊上的泪水,她说:“我也很想跟妈咪爹地正式见一面,可是我…”小女孩看着自己逐渐变透明,化作泡沫消失不见的手,她满眼落寞说:“可是我见不到了…”   “妈咪,好好活着,爹地需要你。”   小女孩说完,整个人变成泡沫,在阳光下化作五彩之光,随着风,随着牵挂,随着阳光,飘向了东方。   有人说,东方,是希望,是曙光。   “孩子!不要走!不要走!”   纪若骤然睁开眼睛,在灯光下,她一张虚白的俏脸,挂满了泪水。角落里站着的男人看到她哭着喊着醒来,沉默着不发一语。   纪若躺在手术床上,一声声喊着孩子不要走,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别哭了,孩子已经没了。”   幽泽用手巾拭擦掉纪若的眼泪,褐色双眼晕开一层不忍。纪若哭声一顿,她掀起眼睑,冷眼朦胧看着幽泽。“你没必要再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恶心模样,看了会让我恶心。”   听言,幽泽依旧是温柔地给她拭泪。纪若不想看他,便扭头不看他。幽泽收回手巾,他坐在纪若身旁,说道:“其实,我认识你好多年了。”   纪若闭着眼睛,没有吱声。   “你一直很好奇,这些年跟你做药物交易的那个人是谁,对吧?”   纪若缓缓睁开眼,凝望着空白的墙壁,虽没有说话,却已经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幽泽将手巾放在掌心叠了又叠,他将手巾叠成正方形,才说:“是我。跟你做交易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眼里浮现出震惊,纪若张张嘴,依旧没有应话。   “早在四年前,我们便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发现你的身份也是意外,那一年我母亲去世,我负责将她的骨灰送回C国,在那里,恰巧我舅舅生病住院,在医院里,我见到了你那晕倒后住院的养父。”   “我父亲曾钻研过许多种病毒,对绝命病毒也是有过了解的。在一家普通医院见到中了绝命病毒的人,这令我不得不好奇。我心留了个心眼,便去询问了医生,意外得知纪谱霖还有个养女。让我惊讶的是,医生告诉我,说纪谱霖的养女纪若,血型十分罕见,竟是世上难得的DEIGO血型!”   “在我们的数据库里,录有一份特殊的血型,就是DEIGO血型。这份血液,是姬玄会的会长姬玄御先生,亲自交给各国跟地下组织的,为的就是让大家留意一下,帮忙寻找他的女儿姬玄雅若。”   “我取走了你的血液进行化验,最后结果得知,你跟姬玄雅若的血液,近似度高达百分之百!”幽泽说起这事,现在仍觉得不真切。   “我们本来是打算告诉姬玄御先生的,但是我的父亲却认为,你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纪若转过头来,看着自言自语的幽泽,用眼神询问他这所谓的更大的利用是什么意思。   幽泽垂眸看着纪若虚弱的脸颊,才说:“顾诺贤在满世界寻找一个女孩,这不是秘密。我们追着他满世界跑了这么多年,自然对那个女孩有所调查。所以,我们也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女孩就是姬玄雅若。”   “也就是你。”   幽泽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继续说:“我父亲是个病毒专家,他虽然研究不出能彻底医治绝命病毒的药物,但却能研发出能暂时控制病情的缓解性药物。所以,我们主动找上了急需药物治疗纪谱霖病情的你。你是个盗贼,你用你偷来的文物换取我们手中的药,等我们取得了你的信任,就可以要求你替我们做一些事。”   纪若挑眉,满眼无解。   看出纪若的不理解,幽泽耐着性子解释。“去年,我们让你去盗取凤啼港二十九楼那副画,是有原因的。”   纪若开始还不理解幽泽话里的意思,听他说起这个,纪若突然变了脸色。“你们让我去偷顾诺贤家里他最在乎的那幅画,为的就是让我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你们笃定了他会发现我就是籁雅若的事实,笃定了顾诺贤会重新爱上我,笃定了他会将他的所有秘密告诉我!”   “你们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在时机成熟时,将我抓来审讯,从而套取能彻底证明他身份的证据,以及DS机密文件!”   纪若说完,突然被自己的言论惊住了。她的想法很大胆,但她心里很清楚,事实真相就是她所猜测到的这样!   从她踏入凤啼港的那一刻开始,今日将要发生的一切,注定已是定局!   “幽泽,你以为就凭一个我,能彻底摧毁DS跟顾诺贤?”纪若压下心里的惊讶,问幽泽。   幽泽沉沉的目光看着纪若,竟没有反驳。   纪若喉咙一堵,她自嘲一笑,才道:“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   “不是我们看得起你,是你没看清你于顾诺贤而言,有多重要。”幽泽开口了,一语,却让纪若吃惊了。纪若心里反复品味着这句话,心口堵得生疼。   顾总是个薄情的男人。   顾总二十六还是个处男。   雅诺娱乐公司名字,是顾诺贤永远等待失去的雅若归来的意思。   那条项链‘纪若’,是纪念失去的雅若的意思。   …   纪若想起这些种种,突然哑了声。   “这些年,我们派了不少角色女子接近他,可每一个接近他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而你,是这些年唯一一个在招惹了顾诺贤的情况下,还活着的人。”   幽泽目光闪烁,他似嫉妒又似佩服叹了口气,突然感叹一句:“无论是籁雅若还是纪若,都是顾诺贤的例外跟唯一。”纪若一呆,瞬间忘了满身的疼痛。   “现在,你还认为我们的计划,是荒唐可笑的吗?”   纪若找不到理由跟言语辩解幽泽最后的问话。她现在,突然期待自己能早一天死去!更期待顾诺贤永远不要找到她!   反恐组织处心积虑谋划这么多年,现在机会难得,他们怎会轻易放过顾诺贤?纪若心一揪,她忽然好担心顾诺贤,担心那个傻子,会为了她贸然涉险。   “幽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幽泽抿唇轻笑,应道:“因为木已成舟,你注定逃不掉,而他一定会来。”   ------题外话------   二更等着!   ☆、179、言溪(一)   “她还是没有招吗?”   夏佐站在窗外,看着审讯室里,被绑在电椅上,再一次痛昏迷过去的纪若,诧异问身旁的幽泽。   幽泽摇摇头,以往坚定的目光,逐渐开始涣散开。“哥,再这样拷问下去,她不死也会疯的。”   夏佐侧头看向自己的弟弟,突然问他:“布鲁克林,你该不会真对这女人动了心思吧?”他目光看似玩味,细看,却又是冷肃的。   “这女人有什么好?”   幽泽板着脸应道:“她很好。”   “好什么好!我看她就是颗老鼠屎,把汤锅里的你跟瞳跟搅得一团糟!”夏佐瞅着里面那个耸着脑袋,看不出原本绝美面貌的女子。夏佐不禁撇撇嘴,对幽泽口中所谓的好,不屑一顾。   被夏佐这么说纪若,幽泽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低头扫了眼夏佐还缠裹着纱布的左手,冷笑说:“瞧瞧你自己,被一个女人弄成这副鬼样子,还有脸说我!”幽泽鄙夷瞪了眼夏佐,这才推开门,走进去看纪若的情况。   夏佐目光很黯淡。   想起顾诺妍,他心里就堵得难受。   …   竹瞳被饿了四天,却仍不觉得饥饿。   他被囚禁在一间牢固的房间里,四天来,除了送水送饭的,就没有人来看过他。今天,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从外面被打了开。竹瞳没有抬头,也知道进来的是谁。   “一直不吃东西,你的胃会抗议的。瞳,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跟我闹脾气。”谢尔曼高大的身躯站在竹瞳正前方,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到竹瞳脸上。   竹瞳半张脸被他的影子所遮挡,半张脸露在灯光下。   一半昏暗一半明,模糊不清。   “怎么,都不想跟我说话了?”谢尔曼凉凉开口问他,在竹瞳看不见的地方,谢尔曼的目光是轻蔑鄙夷的。竹瞳掀起有些干燥的嘴唇,紧闭了四天的嘴,终于张开了。   “她还好吗?”   闻言,谢尔曼浑身气息瞬间暴涨!   “闭嘴!不许再提她!”谢尔曼以为关了竹瞳四天,他会有所清醒,现在看来,他脑子不仅没有清醒,反倒越来越糊涂了。“瞳,你太让我失望了!”谢尔曼有些心累,他的孩子,怎么可以为了一女人要死要活的。   竹瞳当真闭嘴了,却是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谢尔曼眼里冒气无名火,他瞅着竹瞳那没出息的样,心里就来气。“我们几乎动用所有酷刑,她还是死撑着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对我们有价值的字。”谢尔曼扯开身上的白大褂,有些烦躁。   竹瞳眼睛一亮,如此说来,纪若还活着!   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我打算将她杀了,做成视频,放到Youtube上,我就不信,Eric不会为了她找上门,跳进我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谢尔曼此话一出,竹瞳顿时抬起头来,血红色的眼瞪着谢尔曼,他第一次朝自己的papa吼道:“你不许杀她!我不许你杀她!如果你杀了她,你将彻底失去我这个儿子!”   谢尔曼好整以暇看他暴跳如雷,目光闪过狡黠之色。   “想让我不杀她,也不是不行。”   竹瞳一愣,他明白谢尔曼不会如此轻易放过纪若。用了几秒钟的时候来恢复冷静,竹瞳才问:“你要我做什么?”谢尔曼满意看了眼竹瞳,“你很聪明,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竹瞳手指一紧,他想也没想,第一时间拒绝了谢尔曼的提议。“我不同意。”他的父母用命守住的东西,他怎可轻易拿出来。竹瞳的拒绝,完全在谢尔曼的意料之中。   谢尔曼拍拍并没有什么灰尘的衣袖,他森冷的眼里,聚满了杀机跟让人心寒胆战的狠毒。“算了,既然你不同意,我也不强求。如此,我只好去杀了纪若,将Eric引到这里来。”   竹瞳心一紧,双眼死死盯着谢尔曼看,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你继续呆着吧,等她死了,我再放你出来。”   谢尔曼打开门,毫不留情就要走。   竹瞳突然起身,右腿一迈,下一秒,他人已站到房门外,刚好堵住谢尔曼的去路。“是不是我拿出那份机密试验的资料,你们就会不杀她?”   谢尔曼缓缓点头,“当然,我从不骗你。”   在这一点上,谢尔曼倒是可以相信。   竹瞳略作思考,便答应了。   “等着,我去取资料。”   竹瞳说完,转身就要走。“等等!”谢尔曼突然出声喊住他。竹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谢尔曼,微微蹙眉,“怎么了?”   “让唐尼跟夏佐陪着你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   听到谢尔曼这话,竹瞳身上刚压下去的暴戾又一次突突生了起来。“你怀疑我?”谢尔曼优雅摇晃右手食指:“现在是特殊时期,任何人,都得防着。”   疑惑的目光在谢尔曼滴水不露的脸上深深看了好几眼,谢尔曼直迎上竹瞳的目光,不偏不避,一片光明磊落。瞧不出什么,竹瞳身上的戾气消散不少,他这才走了。   幽泽站在角落里,亲眼目睹了刚才父亲跟竹瞳的交易,心情突然很复杂。   他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   “Eric,智利北海岸莫雷诺湾的东岸,位于阿塔卡马沙漠处,有一个安托法加斯塔。道上有人反映说,那片区域最近突然多了好些欧美人,他们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旅游客,倒像是士兵。”   在纪若消失后的第十天,满世界寻找纪若仍不得果的顾诺贤,终于从裴任荣口中听到了新的进展。   “你确定吗?”   “我都派人去查过了,据派去的人回来反映说,那里的确多了不少M国人。看样子,他们很有可能是士兵。纪若是否被他们囚禁在那里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不妨去看一看。”   “毕竟,任何一个可能点,能不放过就不放过。”   裴二的电话,给了顾诺贤希望。   …   “大哥,你要去哪里?是有嫂子的消息了吗?”一大早,见顾诺贤提着一个袋子从楼上下来,正在吃早餐的顾言溪跟着站起身,关心问道。   顾诺贤扫了眼顾言溪,从喉咙里应了个嗯字。   “是要去哪里?”   顾言溪忙放下刀叉,跟着走到顾诺贤身边。   “南美,智利。”   “那么远?”顾言溪朝楼上看了眼,暗想苏女士跟顾先生应该还没醒来。他一把提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武器装备,跟在顾诺贤身后往外走。   顾诺贤停下脚步,扭头瞪了眼顾言溪。“给我进屋去!那里太危险,你别跟着。”   顾言溪撇撇嘴,应道:“嫂子是我顾家人,身为顾家人,我有责任去救她回来!再说,我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只身去涉险。要去,咱们就一起去!”顾言溪将长发挽成一团,又用一顶黑色帽子压着,俊俏又透露出慵懒气质的五官,顿时变得阳刚起来。   顾诺贤仍旧是不同意,还想再多说点什么,顾言溪直接弯身将顾诺贤一把抱起,他双腿迈动,像是飓风过刮,几个眨眼间就抱着顾诺贤跑到了别墅外的马路上。   顾言溪放下顾诺贤,有些得意说:“凭我这速度跟力量,你需要我。”   顾诺贤一愣,此行凶多极险,他还真需要得力助手。   “好吧,你跟着我,注意凡事小心,遇到危险不用管我,自己走就是。”顾诺贤将袋子扔进车内,跟顾言溪一同坐进车,驱车赶去私人停机坪。   顾诺贤跟顾言溪抵达飞机坪的时候,宋御早已再次等候多时,不仅如此,飞机里还多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顾言溪瞪眼看着坐在飞机上,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难得素颜朝天的顾诺妍,诧异问道。顾诺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目光越过顾言溪,直接落到了顾诺贤的身上。   短短十天,顾诺贤几乎瘦了十几斤。   以往永远意气风发的眼,也快被折磨得失去了颜色。   “哥,对不起!”顾诺妍满目愧疚,桃花眼不敢去看顾诺贤。顾诺贤登上机,将武器往后面一扔,才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顾诺妍垂下头,小声说:“因为我轻信了夏佐,耽误了去洛杉矶看嫂子的时间,这才害得她被反恐那群王八蛋给抓走了!”再次提起夏佐的名字,顾诺妍心依旧还会抽痛一下。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顾诺贤听了这话不吭声,他不怪顾诺妍,但他怪顾诺妍如此容易就轻信夏佐。   “我们已经查出,负责跟路西卡联络的反恐人员正是夏佐。顾二小姐,夏佐那个男人,不适合你。”这是宋御第一次如此准确的告诉顾诺妍:他不适合你。   一个以爱之名,施行背叛利用的男人,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挂怀。顾诺妍听到宋御这话,却是一愣。“路西卡?路西卡跟夏佐怎么扯上关系了?”   这件事,宋御不想多说,顾诺贤也不吱声。   无奈,顾言溪只好将路西卡背叛DS,害得徐漠安跟安德烈被捕入狱,徐漠安还因此断了一只手的事,统统给顾诺妍说了一遍。顾诺妍静静听完,浑身冷的三尺之内不敢有活物靠近。   她是真不知道,夏佐竟然背着她做出了这些畜生不如的事情。   若早一步知道,那天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夏佐的。她会如她所说的那般,将夏佐千刀万剐,让他死无全尸!   —*—   C国的秋季,是萧瑟的季节。   而位于南半球的智利,此时正是春季。别处草长莺飞,绿叶发芽,可这片沙漠地区,却经久是一片寸草不生,鸟都不肯来拉屎的荒芜之地。   这里的沙漠,呈现出金色。   一望无际的金色,在夜色下散发着浅浅的金光。顾诺贤一群人开着吉普车在沙漠上航行,之前派来的人并没有找到所谓实验室的所在,想来,反恐组织应该会将它设在地面以下。   一群人在沙漠中转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将车子停在一处显得尤为荒凉的沙漠地中。   “应该就是这里。”   宋御跳下车,手里握着一个探测仪。   几人蹲着身子,缓缓前行,目光一直注视着手中探测仪的反应。   滴——   滴——   顾言溪那双比此刻天上的星辰更加耀眼的眼眸子突然一亮,他扭头对四周分散开来的人说了句:“找到了!探测仪上反应,这地下有大量的金属!”   顾诺贤第一时间来到顾言溪的身边。   几人刚一靠近顾言溪,手里的探测仪齐齐作响。   “是这里没错,入口应该就在这附近,仔细找找!”顾诺贤一声令下,属下跟宋御他们几个跟着分散开,在这片相对区域细细寻找。   突然,顾诺妍脚踩到一块硬石头。   她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块石头呈玉白色,明显不是沙漠中应该有的。“有蹊跷。”她蹲下身,在那块石头上敲敲打打。   轰隆隆!   不知道她是碰到了什么地方,那块石头突然间转动了起来。   三十几个人同时愣住。   “蹲下,双腿分开,保持平衡!”   担心遇到流沙,顾诺贤在第一时间招呼大家保持冷静,做好准备。预料中的流沙情况并没有发生,那石块转动了约莫一分多钟,这才恢复平静。   没见到所谓的芝麻开门,几人都有些怔愣。   顾言溪站起身,骂了句:“白高兴一场,没找着!”他说着,踢了脚地上的沙土,突然,他脚下一颤,一个大坑出现在他脚下。顾言溪猝不及防,身体直愣愣就跌了下去。   “言溪!”   顾诺贤跟顾诺妍同时压低声音惊呼。   “他娘的!”顾言溪的声音,从十几米一下的土地里传来,那声音有些空灵,这说明下面空间很大。   “这里有电梯跟人工改造的痕迹,我们找到了!”   顾言溪尽量轻声些说。   闻言,站在沙漠之上的顾诺贤几人同时一喜,“妍妍,你跟宋御负责在外面守着,一有情况立马通知我们!”顾诺妍只是略作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顾诺贤调整好耳麦,确认属下每个人的耳麦都没了问题,他们这才将所有枪支上好弹。放下绳索,一个一个挨着下了地下室。   顾诺贤打量着地下室里的场景,微微蹙起眉头,“这里…”宽约四五十个平方的地下室的尽头,的确有一个电梯门。顾诺贤转身看了圈身旁四周,他们周边的墙壁是石壁所造,看着有了很多年的岁月留下的痕迹。   “不对劲,这里好大一股密封的气味。”   顾诺贤勾勾鼻子,闻到了一股密封太久之后,才会有的浮尘味。顾言溪也试着学他勾鼻子闻,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密封气味。“是不是他们都呆在下面,很少出来?”   顾诺贤眯眯眼,不摇头也不点头。   “保持警惕,这里不太对劲。”顾诺贤将枪稳稳护在怀里,一笑一小步,谨慎迈动步伐。   顾言溪手里也端着一把步枪,跟在顾诺贤身后走。   安全抵达电梯口,预想中的爆炸突袭并没有发生。顾言溪松了口气,抬手按下电梯下楼键。顾诺贤目光直愣愣看着那轰轰打开的电梯门,不知为何,他汗毛下意识倒立起来!   “有问题,都给我趴下!”他突然吼了一声,趴下的同时,不忘用脚尖踢身旁反应略慢的属下一脚。   电梯门彻底打开,展露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十几把突击步枪!那些枪顾诺贤认得,正是好些年前DS亲自研发的可以遥控开枪的突击步枪,这枪,被顾诺贤亲自命名为——   鬼见血!   所谓鬼见哭,自然是速度快如鬼魅,威力劲道,一旦开枪,必要见血!   反应快的都趴倒在地,反应慢的十几个人,在瞬间被轰成马蜂窝。顾诺贤整个人趴在地上,听到枪声跟属下的惨叫声,眼睛都红了!   …   南无山上,刚用完午餐,正在菩提树下陪列荆柔喝茶的闵秀庄突然站起身。   一双浩瀚的目,眺目望向山下的远方。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那颗突然跳的不正常的心脏,面色都变了。   言溪!   这种感觉,这种让他恐慌害怕的感觉,除了他,世间再没有第二人能让他这般紧张放不下。   “小庄哥哥,怎么了?”列荆柔挺着大肚站起身,不解看着闵秀庄。   列荆柔此话刚一出,刚还在她面前的闵秀庄,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180、言溪(二)   一阵阵枪声从地下传出,顾诺妍跟宋御脸色同时一变。两人探下头,正好看到一排排的子弹打进他们人的体内。他们眼睁睁看着十几个兄弟齐刷刷倒下,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让人心死。   “哥!言溪!你们怎么样!”顾诺妍趴在出口,脑袋探向下方,一双桃花眼在瞬间变得赤红起来。下方硝烟不断,根本就没有人应声。   顾诺妍心一紧,又不死心的喊了句:“哥!你们还活着吗?”   回答她的,只有无情的枪声跟不断倒下的惨叫声。   枪林弹雨之中,灰尘漫天狂舞,顾诺妍跟宋御瞧不见顾诺贤他们身在何处,急得就像是热火上的蚂蚁。“我下去看看!”顾诺妍说罢,将枪一扔,抱着绳索就要往下跳。   宋御一把捞起顾诺妍,用力将她摔倒在身后的黄沙上。“给我冷静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去送死!”宋御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愤怒起来。   诺爷身处险境,他一样交心难耐。眼下子弹齐飞,四处都是危险,跳下去又能如何?   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被宋御斥责一番,顾诺妍神智这才清明了些。她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重新走到出口边上趴着。双目关心看着下面,却不再说要下去寻找他们的话。   ...   顾言溪趴在地上,灰头土脸十分没形象。   枪声有减弱的趋势,顾言溪静听了几秒,直到那枪声彻底安静下来,周围只充斥着属下们的哀嚎声,他这才放下心来。“停了?”顾言溪诧异问了句,他抬起头想看一眼他们这边的战况如何,顾诺贤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他脑袋按了下去。   “给我老实点!别乱动!”顾诺贤朝他怒吼一句,顾言溪刚想说已经没大碍了,突然,周围的石壁诡异移动起来,眼花缭乱的速度,根本让人看不清。   “怎么回事!”   顾言溪微微偏头,见到那些移动的墙壁,面带错愕跟惊异。   顾诺贤抬头看了眼电梯里面一排排已经停止发射的枪支武器,他这才站起身来。粗略扫了眼密室,他们带来的三十八个人,活着的只剩下十二个了。   其余倒地的人,有的在哀嚎痛叫,有的已经彻底绝了气。   十指握成紧绷的拳头,顾诺贤冷冽的双眼,瞬间被仇恨跟怨愤所取代。   突然,顾言溪朝顾诺贤喊了句:“哥!小心!”   顾诺贤没明白怎么回事,顾言溪蓦地朝顾诺贤扑来,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连连翻了好几个跟斗。顾言溪反应极快,在躲避的过程中,顾诺贤还是倒霉的被击中了小腿。   “嘶...”顾诺贤皱眉轻呼一声,两人滚到角落里,这才稳住身子。   顾诺贤抬头看了眼先前他所站的位置,那片地上,有着七八个子弹小孔。他瞳孔一缩,冷冷看了眼正对着的那面墙。墙上有七八个小洞,每一个洞里,都有一把枪。   顾诺贤眯眼,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们的情势有多糟糕。   “我们被包围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密室,只是这偌大的低下室的一角。   反恐组织的人故意将枪支集中放在一起,为的就是让他们测出地下有强烈的金属反应,好将他们全部吸引到这间屋子里来。而反恐士兵,则埋伏在这间密室的外围,只等着他们往火坑里跳。   想明白一切,顾诺贤心里突然升出一股绝望。   他动了动耳麦,才发现耳麦已经失去了作用。   顾诺贤能想明白所有,顾言溪自然也想到了。顾言溪缩在角落里看了眼密室之内的场景,现在活着的,只有他们二人,以及其他两个精英部下。   “我们该怎么办?等死还是硬闯?”顾言溪内心油然生出一股绝望,如此危险的局势下,他们即便是硬闯,那也只是死路一条。顾诺贤刚想说拼了,那些墙壁上的枪支突然间全部撤走,接着,他们听到一阵悉悉索索声音,从墙壁的另一头传来。   咔哒!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这时,顾诺贤敏锐的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异味。   这气味...   顾诺贤整个人气势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是毒气!”顾诺贤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通通变了脸色。   嘶...嘶...   嘶...嘶....   毒气从那些小洞口里释放出来,本就狭窄的密室里,空气中瞬间弥漫上一股刺鼻的异味。两个属下突然双膝跪地,他们将手中武器放到一旁,同时朝顾诺贤深深一磕头。   “首领,对不起,属下们无能!我们不能将您平安带出去了!”属下齐齐开口,满眼都是愧疚。   “都给我起来!”   顾诺贤一声厉喝,两个人突然一愣。   他们抬起头,双眼都是血红色的。   昏暗的环境中,顾诺贤借着天空中稀薄的银白月色,朝那一个小小的出口喊了一句:“宋御!你们还在吗?”隐约听到顾诺贤的声音,宋御跟顾诺妍都是一喜。“属下在!”宋御第一时间应声。   顾诺贤听到宋御的应声,他这才松了口气。顾诺贤扭头看了眼顾言溪,对他说:“我们得把他们送上去。”   顾言溪扯住顾诺贤的衣袖,并不认同顾诺贤的说法。“哥...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尽量保存体力,争取更多的时间。”言外之意,便是,他们没有更多的能力跟精力去照管两个属下。   顾诺贤痛心的目光在满地尸体上扫过,他喉咙一哽,愧疚说:“他们是跟着我来的,我带不走他们的尸体,但我必须将他们还活着的兄弟送出去。言溪,帮我一把!”   生命是平等的。   顾诺贤的命是命,属下的命也是命。   他们之所以愿意陪着顾诺贤涉身来到如此险地,为的不是纪若,而是为了他们心中的神。作为他们的神,顾诺贤不能让他们失望。   抛弃自己的属下不闻不问,那就不是顾诺贤了。   顾言溪低头沉默了一秒,他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愧疚。未来的不久,他将成为炎门的门主,身为一个领导人,他跟哥哥比起来,要差太多了...   “好!”最终,顾言溪还是答应了。   两个属下几乎快要承受不住毒气的侵入,意识逐渐浅薄,在他们的身体快要倒下的那一刻,突然有一道外力将他们抱了起来。两个人费力睁开眼睛,见到的,是顾家兄弟坚毅到足以让他们交心交命的凛然神色。   等他们明白过来顾家兄弟要做什么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已被他二人抛向了空中。   “宋御!接住!”   顾诺贤冲上面吼了一声,这一吼,他瞬间感觉到体力不支,脚步连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倒。还是顾言溪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身体。“哥,你怎么了?”顾诺贤的承受能力按理说不会比顾言溪差,他这么快就倒下了,怎么都不该啊!   听到喊声,宋御跟顾诺妍在第一时间伸出手,两人皆是稳稳拽住被顾家兄弟扔上来的两个属下。   “咳咳!”   两个人被平放在地面上,咳嗽个不止。   “怎么回事?”顾诺妍凑近两个属下,沉着脸询问。属下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说:“是...是陷阱,我们被包围了...他们...放毒气...”他们说完,突然一眯眼,昏迷了过去。   顾诺妍听到这话,彻底冷静不了了。   她看了眼出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救他们。宋御的身体突然挡在她身前,他抱着胸,看着顾诺妍,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不许冲动。”   “你要我看着他们死吗?”顾诺妍吼完这话,突然就红了眼。“他们一个是我的哥哥,一个是我胞弟!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我做不到!”   “让开!让我下去救他们!”   顾诺妍抬手推开宋御,气势汹汹想要跳下去。宋御转身迅速出手,一把扣住顾诺妍的肩膀。他手腕用力将顾诺妍往自己这方向一拉,顾诺妍顺势就被他拉了过来。   “你干什么!”顾诺妍冲他吼。   宋御手起手落,极响的一巴掌扇在顾诺妍的脸上。被扇了一巴掌,顾诺妍突然就愣住了。   “顾诺妍!你已经二十岁了!你不是小女孩了!他们要死了你才知道心痛后悔吗?那在你跟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你的家人跟朋友会死在他们手上吗?”   “与其跳下去送死,还不如给我活着回去,找机会干掉害死他们的敌人!”   宋御知道顾诺妍如果真的跳下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一时急了,竟然扇了顾诺妍一巴掌。   宋御本就因为徐漠安那事,对夏佐存有仇恨,以致于看顾诺妍也很不爽。今晚诺爷落入危险境地,也是反恐组织那群王八蛋所为。种种事件累积到一起,宋御心里气得火冒三丈。   如果诺爷这次真的栽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杀到反恐总部,将他们屠杀个精光。   你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你的家人跟朋友会死在他们手上吗?   宋御气急之下吼出来的话,却让顾诺妍愣住。   她握在手里的枪,突然失了力气掉在地上。“都怪我...”顾诺妍突然掩面痛哭起来。“都怪我信错了人,都怪我...我害了嫂嫂,又害了大哥跟言溪...”   宋御平静注视着情绪崩溃的顾诺妍,默默转过头去。   ...   “大哥,你怎么了!”顾言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顾诺贤,这一看,差点被吓得没了魂。顾诺贤四肢抽搐不停,脸上青筋突起,看着不像是中了毒气该有的样子。   “大哥!”顾言溪摇摇顾诺贤的身体,才发现顾诺贤的身体冷的不似人。他突然想起大哥早些年曾中过一种绝命的病毒,这么多年也没有医好过。   顾言溪疑惑看着怀中的大哥,不确定顾诺贤如今这状况,到底是不是病毒爆发。   “言...言溪...”顾诺贤双手死死拽着顾言溪的手臂,直拽得顾言溪手臂发疼。   “我在,哥,我在这里!”顾言溪紧紧搂着顾诺贤,试图用自己的怀抱温暖顾诺贤冰凉的身子。毒气顺着鼻息一股股流进顾言溪的身体,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顾诺贤忍住满身剧痛,他的嘴凑近顾言溪耳边,用虚弱的语气说:“言溪...你别管我...我...我是走不出去了...”顾诺贤突然一翻白眼,身体抽搐更加厉害。   他挂在顾言溪身上,借着力气才能不倒下。   顾言溪听到顾诺贤这话,心痛的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绝望又无助。“不,我们是兄弟,你不走,我不走!”顾言溪感受到顾诺贤身体一点点在往下跌,他控制住自己满心的慌乱,努力将顾诺贤稳住,不让他倒下。   他怕大哥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绝命病毒发作起来,状况貌似羊癫疯发作,其痛苦程度,却比羊癫疯要痛苦许多倍。   顾诺贤感受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倒流,就像是一根平放着的被灌满水的水管,突然被人提了起来然后又放下,任由水在水管子里翻腾。   那是病毒,在洗刷他的躯体。   每一次病毒发作,顾诺贤的体格就要更糟糕一些。这一次病毒发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痛苦难忍。他知道,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他就快要死了,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有找到纪若,将她带回家。   可言溪还年轻,他没理由陪着自己在这里死耗着。顾诺贤紧握拳头,他突然一把推开顾言溪,站起身来。   “言溪,一定要帮我找到你嫂子,告诉她,我不是故意失约,我只是...来不及了...”顾诺贤说完,突然一阵猛咳嗽。黑色鲜血从他嘴里喷洒出来,喷洒了顾言溪一身。   顾言溪惊异看着自己的兄长,有些迷茫。“哥,你说这个做什么?”   顾诺贤忍住剧痛,他朝顾言溪走来,每一步都很艰难。每一步,都在沙土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刻的脚印子。“言溪...走!”,突然间,顾诺贤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巨力,他弯下身将顾言溪的身体举起。   “啊!!!”   顾诺贤咬牙将顾言溪的身体朝上抛去。   顾言溪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被抛起的身体突然在空中翻了个身,然后落了地。“你!”顾诺贤震怒看着顾言溪,忍不住吼道:“你他妈的是不是傻!我让你走!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他刚才那一抛,顾言溪是可以获救的。   可这傻子,为什么不听话...   顾诺贤吼完,脑袋突然一黑,后脑勺靠地朝后面直愣愣栽去。顾言溪眼疾手快抱住顾诺贤,他将顾诺贤打横抱起,看着大哥逐渐呈现出黑色的脸,悲伤说:“哥,想让我活下去,我何尝不想让你活下去?我们是亲兄弟,我不做让梨的孔融,我只想做顾家的小言溪...”   顾言溪说完,猛地仰头,用一双逐渐不清晰的眼,看着视线中朦胧的一个出口。“姐!接住大哥!”他双膝分开,看似瘦弱,却拥有着强大无尽的力量。   双臂向上托起,顾诺贤的身体,被他顺利抛向高处。   顾诺妍跟宋御见到一道黑色影子靠近出口,在同一时间伸出手,齐齐拽住了那人的衣带。   “是诺爷!”   “哥!”   两个人面上露出惊喜之色,他们将顾诺贤拖出洞口,刚想问顾言溪情况如何,那石板门,突然间轰隆隆的合上了。“不要!顾诺妍怔怔看着自己指尖下方几寸处,突然间合起来的石板,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了。   “言溪...言溪!”   顾诺妍趴在石板上,哭得撕心裂肺。   -*-   眼前的光亮,在瞬息间全部归于黑暗。顾言溪眨眨眼,心想,万幸在出口被关上的前一刻,他将大哥成功送了出去。   一股股刺鼻毒气全部顺着鼻孔进入他的体内,顾言溪像是认命一般,彻底放开了呼吸。   大不了,就是一死。   顾言溪转过身子,踩着一地尸体,朝角落里走出。   地面高低不平,那些人已经彻底成了一具死尸,他踩几脚,应该不会被报复吧!   顾言溪突然捂住胸口,双膝跪地,倒在了一群尸体之间。   “噗!”   有血,从他口腔里喷出,从他耳朵里流出,从他鼻孔中溅下。一滴滴,一股股,像是开了闸的失去控制里的水龙头,一旦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鼻子下面的液体,放进嘴里舔了舔,味道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本腥涩。   至少,这血液的味道没有上次被那个人打过之后,那般难以接受。   那个人...   “哼...”跪地的双膝突然失去支撑力,彻底栽倒在地。顾言溪脸摔在沙土地面上,因为被毒气所侵,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膨胀的高压锅,找不到出气口,随时都有可能爆炸毁灭。   于是,体内的血液通通涌上脑袋,从七窍里流出。   脑袋突然爆炸一般传出剧痛,顾言溪终于忍不住痛嚎出声,“啊!!!”他疼的在地上打滚,嘶厉的声音一点点变为沙哑,一双装满星辰的桃花眼,因为痛苦,彻底失去了亮彩。   一张扭曲的脸深深埋进土沙里,朦胧间,他又看到那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那个人永远都穿着干净的银白色长衣。他站在那颗旺盛又古老的菩提树下,一双清清浅浅的漠然眸子,对着他流露出冷漠的光彩。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顾言溪看着那个漂亮的不可一物的男人,卑微的说。   那个人凉凉视线看着他,开口却说:“言溪,你忘了么,我是你舅舅。”   我是你舅舅...   这句话,大抵是顾言溪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人绝望,最讽刺人心的了。   顾言溪咧咧嘴,眼里溢出无尽的绝望跟落寞。他以为他逃走了,再也不见他,便不会再想念他。可走到头顾言溪才发现,平生,他是永远也逃不出名为闵秀庄的魔咒里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脑袋像是被灌满水泥一样,浑浑噩噩,意识也在流失。顾言溪试着抬动手指,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感受到剧痛,感受到无奈,感受到死亡正在向他走来。   可死神走的好慢好慢,怎么也不肯给他痛快。   他这一辈子还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一一件不同天理的事,也不过是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想求个痛快的死法,怎么就这么奢侈了?   灵魂与身体展开一场博弈,灵魂想要出走,身体却苦苦挽留。   受不住折磨,顾言溪认命的闭上眼睛,任由毒气在他身子中流窜...   *   咻的一声!一道跟这间密室里灰暗氛围完全迥异的银白色身影,诡异的出现在密室里。   银白色的身影,穿梭在漫天毒气跟灰烬里。   终于,来人停下脚步,目光定在前方那道匍匐在地上,跟尸体没有区别的身影上。闵秀庄动动嘴唇,心里突然蒙上深深地恐惧。闪身移到那人身边,他蹲下身子,小心的将顾言溪抱在怀里。   “言溪。”轻轻浅浅的声音,简短,却夹杂了满满的恐慌。   翻过顾言溪的身子,见到怀中人七窍皆在往外流血,闵秀庄抱着顾言溪身子的手臂狠狠一颤。“言溪,你醒醒!”玉箸似的五指滑过顾言溪的脸颊,闵秀庄见他还不醒来,禁不住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靠近顾言溪的额头。   他闭上眼睛,静下心感受。   他看到了一股股黑色的气体在顾言溪体内四窜,它们将顾言溪的血细胞包裹,然后一点点吞没。   睁开眼,闵秀庄冷漠的眼里飞快闪过犹豫挣扎。   最终,理智落败。   闵秀庄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含住顾言溪沾满沙土的唇。他咬破舌头,将自己身体内的血液通过舌尖,注入进顾言溪的体内。喉咙涌进一股腥甜,顾言溪突然间收紧手臂,像一只脱离水池已久的鱼儿,重新回归水中那般渴望跟闵秀庄索求更多的血液。   见自己的血液有作用,闵秀庄目光顿时变亮。   顾言溪潜意识里,顺从自己的内心,胡乱咬了一口。他听到一声闷哼,接着,有更多的血液流进他的喉咙。顾言溪倏然睁开眼,对上的一双满含担忧的冷漠眸子。   他眨眨眼,凝望着那张比天山雪莲更冷也更漂亮的脸,倏然问道:“你心既是磐石,又何必来招惹我?”   闵秀庄微眯的眸子瞬间睁开,他没想到顾言溪会突然醒过来。   “铁树尚且能开花,又何愁撼动不了磐石?”闵秀庄扳开顾言溪拽着他的手,改为主动抱住他的肩。“言溪,还没有彻底搞定我,就这么去了,你甘心吗?”   你——   舍得吗?   ------题外话------   你们真的不爱我了,还真的不给我票票了!嗯,看,我说的吧,今晚这章开始就不虐了。   推荐香菜菜的文《学霸男神撩妻入怀》   【一个腹黑学霸男神撩到呆萌娇俏学妹然后宠宠宠宠上天的故事】   唐红豆,呆萌迷糊妞,暗恋一个人八年,到头来发现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官旭,腿长颜好任性,傲娇高冷难亲近,一眼红豆误终身,从此宠妻路上一去不回头。   ☆、181、长得真有味道   甘心吗?   顾言溪倏然睁大眼睛,他十指死死扣着闵秀庄臂膀,低声吼道:“带我出去!”这一刻见到闵秀庄,他走到尽头被抽干力气的身躯,瞬间恢复了生机。   这个人既然来了,是不是也表明了,他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   闵秀庄抿抿唇,才将他抱在一块没有尸体的地面放下。灰烬之色中,他的眼睛依旧能够看清周遭的所有面貌,无论是行动还是意识,他都不受影响。   就连着差点将顾言溪害死的毒气,也奈何不了闵秀庄几分。   “乖些,等我几分钟。”   顾言溪微微眯眼,眼睁睁见闵秀庄站起身。   黑暗之中,闵秀庄缓缓伸出银白色长衫下,白如上等佳玉的手臂。“菩提法杖!现!”闵秀庄嘴里念念有词,一根水蓝色法杖,突兀出现在他的掌心。   那根法杖造型古朴,却也简单。   法杖之上,仅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深邃蓝色宝石。   在黑暗深邃的夜里,法杖散发出温润如玉的蓝色光辉。光辉一现,密室里的所有灰烬跟黑色毒气,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顾言溪看着水蓝色光泽中央那道银白色影子,心里竟生出一股想要膜拜的欲望。   “破!”   他冷哼一声,法杖直指着对面的墙壁。   轰!   一整面石刻的墙壁,在瞬间坍塌。   闵秀庄收起法杖,身影消失在顾言溪视线里。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却能听到一阵阵武器落地,肉体倒地之声。大概不到一分钟,突然有人走近他的身边,见他抱了起来。   那上好的衣料跟冷漠的气息,让他知道,抱着他的人正是闵秀庄。   “他们全死了吗?”   “嗯。”   “他们有多少人?”   闵秀庄略作沉默,才说:“三十六个。”   顾言溪一愣,黑暗中的眼,满是错愕。“一分钟之内,三十六人,全被你给解决了?”   闵秀庄听到他这问话,还当顾言溪是在质疑他的办事效率。“怎么?太慢了?”   顾言溪嘴巴大张,惊得说不话来。   一分钟之内,杀死三十六个训练有素的反恐士兵。   这…   果然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搂着我脖子。”在顾言溪出神的时候,闵秀庄突然在他头顶上方出了声。顾言溪乖乖伸出手勾住闵秀庄的脖子,接着,他察觉到他们似乎飞了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体会到了。   飞起来的感受,并不美妙,就像是坐电梯,头重脚轻,没有支撑点。   砰!   闵秀庄一掌披在那堵住出口的石板上。   本来哭得满脸泪痕的顾诺妍听到这响动,突然噤了声。宋御也听到了响声,他疾步走到石板旁,趴下来听了听。   砰!   又是一声巨响,沿着石板传了出来。   宋御突然拉着顾诺妍的手往后退去。两人刚一退开,那石板突然从中间裂开痕迹。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出口,见到了超乎常理,违背牛顿定律的一幕。   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着银白色长衫的男人,怀抱着灰头土脸的顾言溪,飞了出来。   没错,不是跳,而是飞。   见惯了大世面,早已能做到见到任何场景也能面不改色的宋御,此刻也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人稳稳落在地面,然后小心翼翼放下怀里的顾言溪,并且对他说:“好了,我们出来了。”   顾言溪睁睁眼,朝顾诺妍递去一个老子命大还活着的眼神,然后眼皮一翻,瞬间失去知觉,晕倒在闵秀庄怀里。   闵秀庄神色一紧,他探出手指摸了摸顾言溪的手腕,他脉搏平缓略微弱,只是晕倒了,并无其他大事,闵秀庄这才放下心来。他抬起头,顾诺妍这才看清他的面貌。   黑发略长及肩,没有顾言溪的长黑发那么惹眼,却也绝不显得娘气,倒是衬得他更加清姿隽秀。   浓黑眉如墨,下场却隐隐透露出威严漠然。   他的眼,是真正的黑曜石眼睛,比顾诺妍曾见过的海洋吉普赛人的眼睛更加纯粹浓黑。一对略显淡白的唇,看其形状似是笑唇,却因常年面无表情的缘故,总给人漠凉之感。   他的肤质本就如上等璞玉,纤细的身姿站在姣姣月华下,这个男人,美丽的就像是羽化的仙子,尤其,他还穿着银月白色的长衫。   在顾诺妍所认识的男人中,唯有他,配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   她见过不少或帅或漂亮的男人,在外貌上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不足一双手。她的哥哥,不是花美男式的帅哥,却是成熟稳重,冷冽成狂的男人。她的弟弟,气质慵懒高贵,爱美成痴,五官精致,却算不得上最完美。她的父亲,虽帅气,却太过冷峻,冷的除了她的妈咪,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还有一个好看出天际的人,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姬玄先生,那个人,虽然好看,但却跟眼前这人的好看不一样。那个人的好看,是五官刀凿神造,是所有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长相。   而类似于所罗门、夜君然、安希尧这些人的长相,虽然也很精致好看,但绝对算不上完美罕见。   可眼前这个人,漂亮得就像是一幅艺术品。像字画,像最精美的青花瓷器,雕刻最华美的碧玺,打造最精致的玉簪。   这人,好看的让天下人,为之黯然失色。   “你是谁?”顾诺妍失神好片刻,才用自己哭得略哑的声音问他。   男人眨眨眼睛,眸子漠然的不像话。“闵秀庄。”比他气质更冷的,是他的声音。   顾诺妍见他看着自己,她对上闵秀庄那双黑色眼珠,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双浅金色的眼睛。与之一同在她脑子里回响的,还有那人明明优雅好听,却邪恶满满的声音。   ——美丽的小姐。   ——我送你份礼物,以示我的歉意,如何?   顾诺妍摇摇头脑子,将那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从她脑子里赶走,才又听闵秀庄说:“你是妍妍吧?”   “你认识我?”顾诺妍一惊,知道她名字,还敢这么叫她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闵秀庄微微点头,他看着顾诺妍,却说:“你是我的接班人,我自然认得你。”   接班人?   顾诺妍上上下下扫了眼闵秀庄好几眼,才想起妈咪之前说过的,她二十岁之后,就要进入闵秀家族,开始接受家族事务。二十三岁,她将接替舅舅的身份,正式成为闵秀家族的族长!   闵秀家族是母系掌权的大家族,家族成立几千年,从古至今,只出过两个男性族长。而现任家族族长,就是她的舅舅,闵秀庄!   难道说…   顾诺妍一眯眼,看闵秀庄的目光透着怀疑。“你是…舅舅?”   闵秀庄轻轻嗯了声,“上一次见你,你才刚出生。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他走到顾诺妍身边,看了她一眼,才说:“我若是没记错,你应该出生在2016年9月2号,这么算来,你已经过了二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族?”   闵秀庄这人话从来就不多,问事也只问最关键的点。   顾诺妍一愣,突然哑了声。   这…   “我一直以为妈咪说的要我接管闵秀家族只是随口一说。”   闵秀庄一皱眉,用很严肃的口气同她说:“并非随口一说,你早些处理好自己的事,尽早回族。我得亲自培养你,尽快成为我族新一任族长。”   闵秀庄说完,又侧身走到顾诺贤身边,他低头检查了一下疼昏迷过去的顾诺贤,才对宋御说:“我先带他们回C市!”他说的,是他们。   他们,指的是顾诺贤,以及顾言溪。   闵秀庄说完,一手抓着顾诺贤,一手将顾言溪托在臂弯之下,在顾诺妍跟宋御又一次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消失不见了。   …   闵秀庄将顾诺贤扔到顾言溪之前睡过床上,叫人去叫来墨明熙,这才独自抱着顾言溪,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脱掉顾言溪的衣服,将他扔进浴缸仔细洗了一遍,这才给他裹上睡袍,抱去了床上。   顾言溪皱眉躺在他的床上,睡得极不安稳。   闵秀庄伸出手指摸了摸顾言溪的眉头,尽量放轻声音说:“睡吧,安全了。”   顾言溪听到闵秀庄的声音,稍微安定了些。   等他彻底睡着了,闵秀庄才离开房间,他刚一打开房门,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天空吐出一口鲜血。“咳!”他单手扣住房门,一张漂亮的脸蛋,显得极为虚弱。   先是用自己的血救了顾言溪,又不顾身体情况,强行将顾家兄弟以瞬移的异能带了回来。   这消耗了他体内很大一部分力量。   “小庄哥哥!”   列荆柔是跟墨明熙一起来的,她在顾诺贤房间呆了会儿,觉得无聊便出来走走,刚好就见到了跪倒在门口的闵秀庄。列荆柔挺着大肚跑到闵秀庄身前,见闵秀庄一张脸失了血液,顿时一惊。“小庄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虚弱成这样?”   闵秀庄仰头看着列荆柔,解释说:“南美。”   列荆柔眉头一竖,仍不住训斥起闵秀庄来。“两个小时,你都去南美一个来回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远程的瞬移会消耗掉你的体能的!”   “无碍,我是动用了菩提杖的力量,又杀了三十六条人命,还将两个孩子强行带了回来,身体才会受不了…”听了闵秀庄这解释,列荆柔突然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仅动用了菩提杖的力量,还将两个不属于族内的人带回族内,更无视条约动用异能杀了人!“小庄哥哥,你从来都是律己的人,动用自己的异能杀害普通人这种事,是违背和平条约的!你这么做,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闵秀庄苦涩一笑,引起公愤?   “引起公愤算什么?打破条约又如何?这些条条框框,跟那个人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闵秀庄扶着门框站起身,走到另一间房间,倒头就睡下了。   列荆柔却宛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刚才这话,是他们那个素来寡情寡义的小庄哥哥说的吗?列荆柔抬头看向属于闵秀庄自己的房间,那张从来不许人触碰的大床上,此刻正躺着一个脸色虚白的长发青年。   青年面容稚嫩俊秀,即使是受了伤睡着了,也挡不住他一身慵懒迷人的气质。   列荆柔张张嘴,瞬间,明白了什么。   —*—   躺在实验手术床的女人,已经彻底奄奄一息了。   这么多天下来,她是真的就要撑不住了。   谢尔曼低下头,温柔的抚摸她的额头,像爸爸安慰女儿一样对她说:“忍着点,疼痛时间很短,等你通过后再醒来,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纪若费力眨了眨眼皮子,连看谢尔曼的力气都丧失了。   谢尔曼轻轻抬起纪若的脑袋,将她的后脑勺露出来。助理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摆放着许多东西。有手术刀,有针管,甚至还有一个小锤子。   纪若身体被注射了麻药,大概是人之将死,那些麻药,对她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当那根小锤子在她后脑砸开一个洞的时候,她本能的抽了抽四肢,便没有其他反应了。谢尔曼诧异看了她一眼,一边专注着守手术,一边同她说话。   “你知道我砸开你的脑子,是要做什么吗?”   纪若呈现出灰色的眼珠子转了转,久久之后,她才问:“你们要…取走我的记忆…”   谢尔曼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的?”   纪若说:“我感受到了。”   “哦?你怎么感受到的?”   纪若绝望眨眨眼,眼角滑过两滴似水泪珠。“因为我脑子里他的脸,他的笑,他的所有,越来越模糊了…”   谢尔曼微微一笑,将插在她于脑颞叶内中海马体里的针管,取了出来。   …   谢尔曼从实验室走出来,刚好碰到准备回去休息的夏佐。   “papa,手术成功了吗?”夏佐见到谢尔曼,朝他行了个恭敬的军礼,这才关心问。谢尔曼点点头,他凑近夏佐,低低说:“准备实施二号计划。”   夏佐一眯眼,目光泛着激动跟些许兴奋。   “知道了!”   —*—   夏佐脱下军装,沿着秘密路线走到一处隐秘处,这才开着摩托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回了区。到了市区,他改成轿车,然后驱车一个多小时,才将车拐进一栋别墅区。   这栋别墅,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将差点死绝的顾诺妍带回来医治,所居住的地方。   这里,距离他们真正的家并不远。   夏佐推开车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华盛顿这座城市竟然下起了雨。车内没有伞,夏佐只得下车,用脚踩在石板路上,昂首挺胸朝屋子走去。   他包裹着纱布的左手,在灯光下,格外的刺眼。   突然,夏佐脚步一顿,他扭头看向左侧那片小树林,目光里闪过谨慎。他微微眯眼,冲着那边的树林,用英文说道:“滚出来!”   狙击步枪后的一双桃花眼,微微一挑。   顾诺妍一咬牙,还是按下了扳机。   子弹呼啸,在雨夜里撕开一道口子,按照顾诺妍的枪术,这一枪,足以毙掉夏佐。但是,她放水了。子弹稳稳搭在夏佐前方两公分处的石板里。   夏佐低头看了眼子弹打中的位置,心里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藏在森林里的狙击手是谁了。   “妍妍?”他对着树林一挑眉,语气十分笃定。   顾诺妍扔掉狙击枪,从树林里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黑色连帽长衣,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修长。她今天没有化妆,小麦色不失性感的绝美脸颊,泛着寒光。一步步走向夏佐,顾诺妍不发一语。   见到顾诺妍,夏佐整个人目光都变柔和了。   “妍妍,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我了!”夏佐疾步朝顾诺妍走去,人刚一靠近顾诺妍身前两米,顾诺妍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突然抽了出来。   “夏佐,我大嫂,是不是被你们给抓去了!”顾诺妍手里握着枪,枪虽小,其威力却不容小觑。夏佐被她突然间爆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吓了一跳。   “你要听真话吗?”   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顾诺妍还是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实话。“是。”   夏佐垂下双目,看着低下的石板,他说:“没错,是我们做的。汤普森酒里的致幻药是我们放的,徐漠安被捕,也是我放出去的消息。”   顾诺妍以为自己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境至少是平静的。   但她发现,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痛了又痛。   深呼吸一口气,顾诺妍又问:“你这几天一直不见人影,应该是藏在你们反恐总部吧?那我大嫂,是不是也被你们带到了总部?”找不到大嫂的下落,顾诺妍永远饶恕不了她自己。   夏佐冷嗤一声,他讥讽看了眼顾诺妍,反驳她说:“你来,是为了找我套话?”   顾诺妍风情眼闪过杀意,她将枪口直指夏佐的眉心,再一次问道:“说!我大嫂是不是被你们带到了总部?”反恐总部戒备森严,所在地虽然隐蔽,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不是秘密。   顾诺贤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太容易被发现了。   顾诺妍早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一直没见夏佐归家,她才意识到,夏佐或许就守在关押大嫂的位置!他深夜突然回家,只能说明一件事,大嫂她人,就在这座城市的不远处!   这一消息,让顾诺妍忐忑又兴奋。   在顾诺妍审讯犯人一样无情的冷眸下,夏佐点了点头。“是。”   顾诺妍手一抖,迫不及待想要立马打电话给顾诺贤,组织人手去救人。就在这时,夏佐又开口了:“三个小时前,我们的人,已经将她转移了。新的目的地,我并不知道。”   闻言,顾诺妍心一沉,她冷勾起唇角,自嘲说道:“你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   夏佐沉默以对,间接默认了她这个答案。   顾诺妍盯着夏佐那张脸看了几秒,就在夏佐以为顾诺妍要像以前一样,放下枪,对他勾唇微笑,然后跳到他身上喊他大叔或者长官,索求亲昵的时候,顾诺妍却突然说了句:“夏佐,如果当年我没有被你救,如果我没有傻兮兮对你动了心,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夏佐心咯噔一跳,虽不知顾诺妍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心中却生出不对劲的感觉。   顾诺妍举着枪的手垂下,她泛寒光的桃花眉目里,印着朵朵落寞的花瓣。“夏佐,当年在这个地方,你将我从死亡边缘线拉了回来。”   “今天,就在原地,我将你给予我的这条命,还给你,好不好?”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顾诺妍的连帽衫被打湿,紧贴在她的一头卷发上。她一张完美出挑的五官,配着一副决然的笑,像一朵罂粟花,在雨夜里摇摇欲坠开放。   夏佐垂落在两旁的十指同时一抖,他喉咙一紧,艰难问出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诺妍凄惨一笑,她再次抬手举起枪,而那枪口,这一次,却放在她自己的左肩上。“夏佐,当年我身中五枪一刀,今日,我便尽数还给你!”   “今晚过后,你与我,便是彻彻底底,不共戴天的敌人!”语气决然说出这番话,顾诺妍突然闭上眼睛,却说:“第一枪,左肩膀上,锁骨末尾!”   噗!   消音枪响起,一颗子弹,刁钻的射进了顾诺妍的左肩锁骨末尾处。立刻便有鲜血往外冒,顺着长袖滴落出。   “第二枪,左心房往左两寸处!”   噗!   顾诺妍的手,再一次按下扳机。左边胸部往左一些,临近心脏的位置,深深中了一枪。顾诺妍没有哼也没有叫,只有血跟雨水浸湿连帽衫大衣,只有夏佐被她的动作,惊红了眼。   “第三枪,膀胱!”   很有可能会影响她生育的第三枪,顾诺妍开枪时,依旧不见半点犹豫。那一枪,撕破牛仔裤,打进女性脆弱的小腹中。这些位置,都是当年十七岁的顾诺妍受过伤的地方。   二次受伤,痛苦程度,非常人能够承受。   大概是愤恨心在支撑着顾诺妍,三枪下去,她竟还未倒下。   夏佐一双翡翠绿眸,在亲眼见证顾诺妍自我毁灭的一番行为后,被吓得充满了血丝。“妍妍!你不要这样!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夏佐上前想要夺走顾诺妍的枪,顾诺妍手腕一转,枪支对准了夏佐的胸口。“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你!”   脚步硬生生止住,魁梧的大汉低头看了眼那柄抵在他胸口的,很小,却足以夺走他性命的手枪。   他眼里闪过挣扎苦楚,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前行。   顾诺妍心里冷笑不已,你连眼睁睁看我去死的定力都有,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两个屁都不是。顾诺妍手腕再次转回来,这一次,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左手手心。   “第四枪,左手掌心…”   又是噗的一声,无情的子弹,穿破顾诺妍的左手掌心。血窟窿里溢出血液,瞬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挨了四枪,顾诺妍脚步终于有些站不稳了。   小麦色的俏美脸蛋,呈现出无血色的虚白,她深深喘了几口气,却依旧倔强的看着夏佐,不肯认输。“第五枪,右腿…动…脉!”   噗呲!   动脉被击中,惊人的流血量,染红了她浅蓝色的牛仔裤。   顾诺妍周身三米,是雨水,也是血水。小草被狂风吹起,摇摇脑袋,绿色的草叶被血浸成红色。夏佐痛心的目光不忍去看顾诺妍,他想上前一步夺走顾诺妍的枪,但他更清楚,顾诺妍说到做到,她真的会杀了他!   夏佐是个怕死的。   他从未如此清晰体会到过,他这么懦弱,这么贪生怕死!   当看到顾诺妍抖着手从自己的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时,夏佐终于明白,顾诺妍来此处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还清当年的恩情,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心,还是不受控制狂痛起来。   翡翠绿眼受伤不已,痛心的像是街边流浪小狗。“妍妍,你真的要这么狠绝吗?”夏佐从没有任何一刻,有这么讨厌过这个女人。她真是狠毒!   竟然以这种自残的方式,让他一辈子都放不下她!   让他认识到,这辈子,夏佐都是愧疚顾诺妍的。   “狠绝?”顾诺妍绝望惨笑,“我再狠,也没有三番五次…伤害我家…家人的你狠!”   哐当一声!   匕首出鞘,刀鞘掉在草地上。   锋利的刀刃高高举过头顶,顾诺妍死死盯着夏佐,那目光怨恨中带着绝望。夏佐知道,这辈子,他都忘不了这双双眼夹狠的桃花眼。   “最后一刀…心脏…”   双臂挥下,顾诺妍手中的匕首刀刃,在即将插进心脏的那一刻,夏佐终于出了手。   有血,从脑袋上滴下。   顾诺妍翻眼皮看了眼上天,她见到一只完好的右手,正徒手握住她手中匕首。颗颗殷红的血液,从上而下滴落,跟顾诺妍身下的血水雨水,融为一体。   “这一刀下去,你会死的。”夏佐看着那双被他亲吻过无数次的桃花眼,突然就认命了。   顾诺妍赤红了双眼,她任由血水从身体里冒出,却是看着夏佐,很认真的问:“你也会在乎,我的死活吗?”   夏佐自嘲一笑,说道:“我怎会不在乎?顾诺妍,活了三十六岁,全世界,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他取走顾诺妍手中的匕首,将它扔得远远地,这才说:“我从小到大,就被papa教育,长大后一定要报效祖国,为人民除害。”夏佐低下头看摇摇欲坠的顾诺妍,他笑的格外的狼狈。   “妍妍,长这么大,你是我唯一的意外。”   夏佐伸出手,抚摸顾诺妍越发虚白的脸庞,魁梧的大汉子,满脸都是受伤的神色。“妍妍,我知道,我三番五次背叛你,我没有资格继续呆在你的身边。”   “我总是自欺欺人,告诉我自己,你会理解我的做法的。可是经过今晚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你跟我,是真的不适合。”夏佐的手,从顾诺妍脸上拿走。   他垂眸凝视着自己被顾诺妍弄伤的左手,认命说:“我爱你,可我放不下我的祖国跟责任,我有我想要的荣耀,有我要奉行的正义之道…”   顾诺妍静静听着,眼睛更红,伤口更痛。   “妍妍,记得我爱你。”夏佐突然转身飞快离去。   一个将祖国奉为信仰的人,当他在某一天,遇到了一个注定是敌人的爱人,会是怎样一种痛苦…夏佐想,没人懂。   他将她一个人丢在漫天大雨中,任由雨水吞没她的伤口,吞没她的一颗决然真心。他做不到给她幸福,做不到为她放弃一切,更做不到他日在战场上相遇。   如此,还不如放任她死去。   就让她,永远以二十岁的模样活在他的记忆里。   妍妍,对不起…   夏佐狠狠一闭眼,任由两滴浊泪从他脸上落下,可他离开的脚步,始终不曾犹豫过一分一秒。   “长官大叔!”   突然,顾诺妍在身后唤了他一声。长官大叔,是夏佐永远拒绝不了的深情呼唤。脚步不受控制停下,夏佐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大叔,你长得真他妈有味道极了。”顾诺妍突然咧嘴一笑,她凝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魁梧背影,继续说:“大叔,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上了你!”   夏佐听到这些话,心里涌出满心的痛苦。   救活受重伤的顾诺妍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两句。   “可是我,永远也上不了你了…”顾诺妍又说。   夏佐微微蹙眉,他缓缓转身,想问为什么。然而他话还没问出声,一颗黑色冰凉的子弹,突然钻进了他的眉心。绿翡翠眼睛一瞪,夏佐怔怔明明就要倒下了,却还稳稳握住手枪的女孩,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话未说完,夏佐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顾诺妍收起笑意,她浑身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地,在夏佐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也倒了下去。浑身是血躺在血泊中,顾诺妍任由雨水冲刷她的全身。   她嘴皮子动了动,呢喃道:“因为…你的有生之年,被我亲手结束了…”   她说完,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暴雨无情的下,一男一女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躺在地上,明明是一对相爱的人,到死,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突然,头顶的雨水停止。   顾诺妍微眯的眸子眨了眨,她侧着头,看到了一双白色的皮鞋。   “狼狈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题外话------   我不管!我这么勤奋,今天更新了一万四千字!   我要求票票,求花花,求钻钻,求留言。   你们给不给,就说给不给!   ☆、182、偷看美人洗澡   “狼狈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雨水顺着白色雨伞往下滴落,每一滴雨珠子,都在顾诺妍脸颊旁滴落散开,绽放出一朵朵浅淡的花。   这个人的声音,好熟悉…   顾诺妍费力抬起眼睑,努力将自己的视线往上移。她见到,来着身穿白色西装三件套,外面罩着一件驼色复古花纹的大衣。白色的裤管白色的皮鞋,即便是在雨夜里行走,也没有被雨水打湿半点。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洁癖心甚重的男人。   这人细若无骨的左手五指捏着白色伞柄,他的手指,与伞柄颜色几乎一致。   如玉,精致矜贵。   其右手随意揣在右边裤兜里,单剩大拇指露出来。凝雪手腕上,戴着一串灰白色的圆形珠子,那珠子身上闪烁着莹润光泽,跟他的手腕十分相配。   “啧啧,你这么美丽的人儿,死在这肮脏的草坪上,倒是可惜!”泉水一般清脆的声音,听进顾诺妍心里,疼痛似乎都在瞬间有了减缓的迹象。   她终于想起,这男人声音为何给她熟悉之感了。   这声音,不正是那个人头绅士的声音吗?   男人小心整理好大衣衣摆,这才蹲下身子,一张脸距离顾诺妍很近。离得近,顾诺妍这才看清他的脸。金褐色短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全部朝后拢去。褐眉浓厚不失英气,英眉之下,一双浅金色琉璃双目里,倒映出一张满是鲜血跟雨水的女人脸颊。   靠在顾诺妍耳旁的桃粉色双瓣微微张开,男人说:“告诉我,你要不要活下去。”顾诺妍张嘴吐了口血,她猛咳嗽几声,虚弱的声音伴随雨水落地声响起:   “…要。”   “很好!”   他从不救,自弃之人。   拥有琉璃瞳双眼的男人朝她勾起一个迷死人的优雅笑意,他站起身,明明是多情的眼睛,却涌出少许嫌弃之色。他垂眸扫视顾诺妍一眼,这才扔掉雨伞,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对白色缎面手套。   “唔,血跟雨水,太脏了。作为一个爱干净的‘绅士’,我必须保护好我的双手不被血水弄脏。”绅士笑笑,这才慢条斯理戴上手套。   男人走到顾诺妍脚边,他优雅弯下身,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顾诺妍的左腿脚腕。然后,就那样拖着顾诺妍的一条腿在草地里滑行…   之所以是用拖的也不是用抱的,只因为,绅士的衣服,是不可以被弄脏的。   顾诺妍发誓,她这一生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奄奄一息了还被人拖着在地上走,就跟拎着一拖把似的…   —*—   “咚—咚!”   谢尔曼放下手里的报道应了声:“进来。”   幽泽推开门,迈着稳沉脚步走进实验室。“papa,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谢尔曼眉头紧皱,显然是实验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谢尔曼看了眼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儿子一眼,才气馁叹了口气。“我们抽出的属于纪若的记忆,并不完整。”   幽泽眉头一竖,他夺过谢尔曼手中报告细细看起来,看完之后,他合上报告,才说:“怎么会这样?”他放下报告,眼里露出困惑神色。   谢尔曼跟着摇头,“我也不清楚,按理说我们通过手术取出来的记忆是不会有残缺的,可纪若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   “她的记忆出现了分节现象,六七岁之前的记忆不见了,最近这几个月间产生的重要记忆也不见了。我猜,她因执念太深,大脑主动屏蔽了重要讯息,不让我们窃取。”   谢尔曼说完,自己也觉得这是超乎常理。   大脑自动屏蔽记忆,这就跟科幻片似的。   幽泽面露恼怒之色,他愤愤不平说:“我们费尽心思将她弄来,依旧找不到能彻底将Eric打倒的证据,岂不是白费了心机!”他全球追查顾诺贤好几年,他的大哥更是追着顾诺贤跑了十几年,如果这样还是不能找到,能将顾诺贤彻底毁灭的证据,他如何甘心!   谢尔曼取下眼镜,他沉默了几秒,才扭头用自己翡翠色双眼看幽泽,说道:“看来,我们不得不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幽泽一眯眼,褐眼闪过冷意。   “只能如此了!”   …   洁白的实验室里,身穿无尘衣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神情呆呆的,脑海一片空白。   “醒了?”有一个清澈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纪若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全身痛的撕裂叫嚣。她面无表情看着试验床旁边,穿着白色衬衫,身形略显消瘦颓废的青年,冷声问道:“你是谁?”   被长刘海盖住的眼睛飞快闪过一抹痛楚。竹瞳双手一紧,他抬起头来,朝纪若露出一个干净无害的笑容。“我是你的朋友,我叫竹瞳。”   “朋友?”柳眉高挑,纪若满眼都是冷意,“朋友是什么东西?”   竹瞳笑脸一僵,站着的身子有些不稳。   纪若面露疑惑之色打量竹瞳,似在确认他对自己是否存有危险的可能性。竹瞳双手在裤腿旁摸了摸,擦去冷汗,他这才努力扬起一个更加善意的笑容。   “朋友,就是一辈子对你好,永远不会害你的人。”左手指着自己的心房,竹瞳对纪若说:“我,就是你的朋友。”   听到竹瞳这话,纪若眼里的戒备之意依旧很强烈。竹瞳探出自己的右手,小心翼翼,一点点的靠近纪若垂落在一侧的手。纪若谨慎看着他,以为他是要伤害自己。   竹瞳的手指,触碰到纪若的小手指。纪若眼神一僵,她冰冷的眼睛微微闪烁着,握手的感觉…竹瞳成功握住纪若的左手,他牵着她的手,放在两个人身子中间摇了摇。“你看,我们是朋友。”   纪若眨眨眼,她看着竹瞳那张消瘦了许多之后,更显得清秀的脸颊,满眼迷茫问他:“我是谁?”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我全身怎么这么痛?我心怎么这么空?我…   我怎么感受到,有人在远方等着我,可我,却记不起那个人是谁…   杏眼不知何时灌满泪水,纪若脑子疼的像是有针在扎。   见纪若满眼含泪,竹瞳到嘴的纪若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门突然被推开,谢尔曼带着两个助理闯了进来。纪若面露惊恐看着突然闯入进来的陌生男人们,身子下意识朝墙壁里缩去。她的动作,又一次刺痛了竹瞳的眼睛。   谢尔曼靠近纪若,他站在她的身前,双手插在大褂口袋里。对于纪若这副反应,谢尔曼感到十分满意。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谢尔曼问角落里,抱着双膝,手指颤抖的女孩。   纪若收起眼里的泪水,在谢尔曼锐利的目光下,疑惑摇头。她又多看了谢尔曼的脸,脑子里迷糊闪过一张跟谢尔曼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脑子里的那个谢尔曼,也穿着白色的白大褂。   “很好。”谢尔曼满意点点头,他又蹲下身子,凝望着纪若的眼睛,问她:“你仔细想想,你还记不记得什么东西。”   纪若想了想,迟疑点头。   谢尔曼目光一变,难道手术没有彻底取走她的记忆?“告诉我,你还记得谁?”他问的有些急切。   纪若手指抖了抖,右手食指举起,却是犹犹豫豫,指着向谢尔曼。谢尔曼看着纪若放在他胸口的手指,有些错愕,竹瞳同样奇怪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纪若这动作是什么意思。   纪若张张嘴,轻轻说:“我记得你。”   谢尔曼跟竹瞳面色同时变得精彩起来。不过前者的精彩是兴奋所致,后者却是感到不妙。   “说说,我是谁?”谢尔曼翡翠绿眸满是兴奋之色,他一把握住纪若的手指,诱哄纪若说:“乖女孩,告诉我,我是谁?”纪若眨眨无辜的杏眼,应道:“爸爸…”   爸爸!   竹瞳神色陡然一变,他飞快上前一步,意图阻止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旁的助理闪身挡在竹瞳面前,冷声警告说:“瞳少爷,你莫不是忘了,你体内的能力已经被我们用药物压制住了!你现在,根本就打不过我们!”   竹瞳一愣,这才想起,他现在体质虚弱的比普通人还要差。   谢尔曼扭头警告瞪了眼竹瞳,他这才爱怜似的摸了摸纪若的脑袋,说道:“是的,我是你的爸爸。你是我的孩子,记住了,你的名字叫诺莎。还有…”   纪若仰头看谢尔曼,问道:“还有什么?”   谢尔曼拿出一份资料,将顾诺贤的照片放在纪若的面前,谢尔曼说:“记着这个人的脸,这个人,杀死了你的妈妈。这个人,是你跟爸爸共同的敌人。他叫顾诺贤,是一个恐怖分子!”   “以后如果见到了他,直接杀了他!”   纪若仔仔细细盯着那张于她而言,已是陌生人的照片看了几眼,乖乖点头。   见纪若反应如此乖巧,谢尔曼心里疑惑尚存,却没有之前那么重了。纪若是个好演员,她如果真要演戏,谢尔曼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   “诺莎,现在爸爸要给你检查身体,你乖乖配合爸爸,好不好?”谢尔曼说到检查身体时,整个人气势都变了。就好像是一个盗墓贼遇见最古老最难得的宝物,眼里的光,亮的吓人。   纪若点点头,任由谢尔曼抱着她,朝外面走去。   “你要带她去哪里?你要对她做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不会杀她的!”竹瞳抬起双臂挡在门口,堵住了谢尔曼的去路。   谢尔曼冲竹瞳勾起一个讥弄笑意,他说:“有了你的那份资料,我们刚好还缺一个实验体,你说,我们打算做什么?”谢尔曼说完,竹瞳突然扬手朝他砸来拳头,助理见状飞快出手挡住他的拳头,然后拖着竹瞳的身体,去了地下囚禁室。   …   一间更加封闭,更加宽阔,却也更加冰凉的白色实验室里,交错纵横支起无数根管子。   那些管子里,有绿色的光亮液体流转,只等着有人打开口子,它们便会在第一时间钻进人体内。纪若被谢尔曼放在实验床上,谢尔曼将那些带针头的管子插进纪若身体内,他轻轻拍纪若的脸颊,说道:“乖,诺莎,将它们全部吸收掉。等你吸收了它们,你就会变得很厉害,到时候,你就能杀掉我们共同的敌人!”   纪若懵懂点头,在那些冰凉的液体被注入进她体内时,她痛的挣扎不停,却不哭不闹。   谢尔曼见纪若如此配合,心里的疑惑彻底消失了。   他握握拳头,打定主意要将纪若培养成第二个竹瞳,为他们组织所用!到时候,让纪若亲自前去剿杀顾诺贤,被自己的挚爱所杀,这一幕单是想想,就令谢尔曼浑身血液沸腾!   …   幽泽回到家,没见到对面夏佐家亮灯,他疑惑皱皱眉头,才从车里拿出一把伞,撑着伞徒步走去夏佐家。   当他来到夏佐别墅家的大门口,见到了雨夜里的一把白雨伞,以及雨伞旁不远处躺着的血红色尸体时,顿时变了脸色。“哥!”幽泽奔跑到夏佐身边,将他搂在怀里。   夏佐浑身彻底冰凉,早已失去了生命力,幽泽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   谢尔曼将昏睡过去的纪若放进一口棺材里,才对身后一排排士兵说:   “今天晚上,你们连夜将我们的一号实验体,跟瞳少爷一起,全部转移到秘密实验基地。途中注意,千万不能暴露一号实验体的身份!”   听到谢尔曼这话,所有人士兵都朝他做了个最标准的军力。“将军放心!我们誓死完成任务!”   “嗯。现在就去吧!”   谢尔曼目送士兵们运送着一口不起眼的棺材离开实验室,这才乘电梯上楼。   幽泽连夜返回反恐总部的实验室时,正巧看到上楼来的谢尔曼。   幽泽浑身是雨水,还沾着血水。   谢尔曼惊疑不定看着幽泽,问道:“怎么了?”   “papa…哥死了!”   听到这话,谢尔曼难以置信抬起头,咬牙问道:“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幽泽抿抿嘴,才犹豫说:“大哥眉心中了一枪,我检查过现场,事发时应该共有三个人在场。能让大哥放下戒备的,又有杀他的动机的,只有一个人。我怀疑,是顾诺妍找上门来复仇了!”   “顾!诺!妍!”谢尔曼双手握成拳头,翡翠色的绿眼睛里,涌出几多疯狂跟愤恨。“这些恐怖分子,果真该全部将它们剿灭!”   “他们是没有心的!他们全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谢尔曼抬头看着幽泽,问他:“儿子,现在,你还会同情他们,怀疑我们的国家跟政府吗?”   幽泽一愣,他脑子里闪过夏佐躺在地上死去的身影。心一痛,幽泽狠狠一摇头!   “不!他们都该下地狱!”   —*—   清晨的南无山的空气,呼吸起来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畅爽感。   顾诺贤刚一醒来,便找到墨明熙,说是要下山。   “你的身体不适合下床,你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好。”墨明熙很不赞同顾诺贤的说法。   顾诺贤脸色尚还有些苍白,他摸摸眼眶,才说:“我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我死之前,将她找回来。”顾诺贤站起身,朝墨明熙感激一点头,“昨晚麻烦你了,等舅舅醒来,请代我向他转达我的谢意。”   顾诺贤刚站了一会儿,脚下便有些不稳。他撑着石桌站了一会儿,稳住了气息,这才沿着下山的路走去。   墨明熙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背影,直摇头。   …   顾言溪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房间外,好像有清脆的鸟叫声。   他首先跳下床,确认自己身体无恙,人还活着,美丽的桃花眼这才浮出欣喜之色。顾言溪低头摸了摸自己一身浴袍,才相信昨晚在频临死亡之际,见到的闵秀庄不是幻境,而是他真的去救他了!   顾言溪随意洗了把脸,打开闵秀庄的衣柜,从里面找了一套闵秀庄以前的旧衣服穿上。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简单的装束,便是闵秀庄年少时的装扮。   前脚刚踏出房门,耳旁突然响起一道女子关怀声:“你醒了!”   顾言溪已经,诧异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的女人。女人身穿绿色宽松休闲服,六个多月大的肚子看着就像是要生了。   狭长睫毛眨了眨,顾言溪用那对摄人心魂的桃花眼,好奇看着列荆柔,问道:“你是…?”   列荆柔朝他温柔一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列荆柔,是明熙的妻子。”   “墨医生的妻子?”顾言溪是见过墨明熙一面的,对那个医术高明的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列荆柔点点头,她摸摸肚子,问顾言溪:“你不去看看小庄哥哥吗?”   顾言溪先是在心里小小吃醋了一番,小庄哥哥…这称呼,真亲切啊!   等等!   她刚才说什么?   “闵…舅舅他怎么了?”顾言溪这才恍惚意识到,自他醒来,就没有见到过闵秀庄。   “他昨晚两个小时内来回跑了一趟南美,还杀了三十几条人命,又将你跟顾大少爷带上山来。估计是伤到了身体,昨晚回到山上,小庄哥哥就吐血昏迷了过去。这会儿,他还没彻底恢复呢!”列荆柔承认,她说的这番话有夸大其词的份。   但,她就是故意的。   成功见顾言溪面露焦急之色,列荆柔忍不住在心里笑。小庄哥哥那样冷漠的人,或许就该让一个热情的孩子来陪他。   “舅舅他现在在哪里?”   列荆柔指了指隔壁那间紧闭房门的屋子。   “我去找他!”顾言溪迫不及待,拔腿就朝隔壁屋子跑去。列荆柔一愣,心说,这孩子还真是热情的过分。   砰!   顾言溪推开房门,他扫了眼床上,却没有见到所谓晕倒不醒的闵秀庄。顾言溪多看了两眼没有空无一人的床,这才轻手轻脚朝里间的浴室走去。   隐隐约约有水声响起,奈何顾言溪一心念着闵秀庄的身体状况,焦急之下,根本就没听见。   他一把推开浴室外的竹门,然后,顾言溪见到了十分香艳的一幕。   圆形浴池直径约有两米,清澈的热水还在冒气,全身赤裸的男人趴在浴缸里,及肩的头发全部打湿,温柔乖巧的贴在男人精致漂亮的脸颊旁。   闵秀庄趴在浴缸里,双手交叠搁在浴池边缘,下巴放在手背之上,双眼微微阖着,看着就跟睡着似的。顾言溪呆呆看着浴池之下,闵秀庄曲线诱人的后背,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   闵秀庄眼睛乍然睁开,黑如墨的双眼珠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顾言溪,微微有些错愕。偷看美色被逮个正着,顾言溪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会不会,把他看成是一个猥琐龌龊的小色狼?   ☆、183、顾诺贤,我回来了   闵秀庄迅速从水里起身,飞快取过屏风上的浴袍系在身上。湿润长发依旧在滴水,闵秀庄用自己那对黑曜石眼睛盯着顾言溪的脸,确认他身体是真的好了,闵秀庄这才放下心来。   “什么事?”闵秀庄问,声音清浅。   被闵秀庄这一问,做贼心虚的顾言溪突然说不出话来。   “嗯?”见顾言溪不说话,闵秀庄弯弯眉毛挑起一个上扬的幅度,漫不经心染上不耐。顾言溪心一慌,他指了指自己身子,说道:“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借了你一套衣服!”   说完,顾言溪想咬舌根。这借口,真是烂透了。   黑眼闪过诧异,闵秀庄走到顾言溪身前,上下看了他几眼。顾言溪身材修长偏瘦,身高跟闵秀庄差不多。他穿着闵秀庄的衣服,刚好合适。顾言溪一头长发被黑色头绳束着,慵懒搭在脑后,白衣黑发,更衬得顾言溪脸蛋精致无暇。   “哦,我知道了。”闵秀庄说完,迈开修长的双腿,朝房间走去。   闵秀庄走过的时候,顾言溪闻到了馥郁令人陶醉的香味。   像是…玫瑰?   他的舅舅,竟然用玫瑰香精泡澡…   顾言溪突然觉得,他的舅舅,是个闷骚。   闵秀庄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唤道:“言溪。”被点名的顾言溪立刻转过身来,顾言溪偏偏脑袋,疑惑看着闵秀庄。闵秀庄抿着的淡唇张开,他看着顾言溪的俊脸,认真说了一句:“你穿这衣服,很好看。”   闵秀庄还以为顾言溪来找他,是想听他夸奖一声好看。于是,惯常吝啬赞赏语的闵秀庄,破天荒夸了次顾言溪。   被夸奖的顾言溪,却惊得合不拢嘴。   …   闵秀庄坐在石凳上,下人很快便奉上早点来。   顾言溪不请自来,挨着闵秀庄坐一起。他看着吃香优雅,只有嘴唇轻轻蠕动的闵秀庄,突然很想凑上去咬一口闵秀庄的嘴巴。大概是顾言溪目光太赤裸裸,闵秀庄想忽视都做不到。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放下筷子,抬眸静静看着顾言溪。“你总看我做什么?”被顾言溪看了一个早晨,闵秀庄定力再好,也招架不住了。   顾言溪用餐巾抹抹嘴,他拿起盘子里的樱桃放进嘴里吃了颗。顾言溪吞下果肉,在嘴里呼噜那颗樱桃核,腮帮子鼓来鼓去的,竟有几分可爱。   闵秀庄目光一片无奈,在他的眼里,顾言溪就是一个孩子。   瞧,吃个东西也这么可爱。   顾言溪眼珠子转了又转,就在闵秀庄快要耐心失尽,想要起身离开时,顾言溪才开了口。“你长得好看。”他说。   刚准备站起来的闵秀庄听到这话,惊得立马跌坐了回去。他惊疑不定呆了又呆,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顾言溪给调戏了!   “舅舅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我觉得看着你,这樱桃都失了味道!”顾言溪捻起一颗樱桃放在二指之间摇晃,眉眼都笑弯了。   接连被调戏两次的闵秀庄有些发懵,脑子也有些糊。   见闵秀庄明显被自己给震慑住了,顾言溪这才收起调侃之心。他双手搁在石桌上,一双眼睛闪烁着星辰璨光,“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他突然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让闵秀庄也不得不跟着严肃起来。“你问。”其实,闵秀庄已经猜到顾言溪要问什么了。   顾言溪目也不转盯着闵秀庄,他问:“你并非对我无动于衷,是不是?”   答案早已在心里酝酿过了十几遍,闵秀庄以为自己可以干脆磊落的告诉顾言溪:不是。但面对青年一往情深,不怕一切的双眼,闵秀庄却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看出闵秀庄闪躲的眼神,顾言溪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蓦地伸出手一把握住闵秀庄略凉的左手背,顾言溪垂目看着两人放在一起的手,他说:“只要你承认,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那么,即便是受到千夫所指,即便是天理不容,我也不惧。”   少年的话,震撼了闵秀庄一颗心。   “闵秀庄,只要你心里哪怕有我一点点的位置,也值了!”   在这一场感情的追逐游戏里,轻狂少年是无畏的勇士,而年长的闵秀庄,则要畏畏缩缩的多。他也是个人,他深知自己逃不掉顾言溪给他下的感情圈套,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莫不说世俗不容,就是他唯一的姐姐,顾言溪的妈咪,她能接受这段不伦之恋?   闵秀庄心一狠,将自己的左手从顾言溪掌心之下抽了出来。“我身体还没好痊愈,我先去休息了,你想下山就下山,不想下山,也可以留在山上。”   他站起身,狠心留下顾言溪一个人。   顾言溪先是颓废了一小会儿,后又笑了。他盯着石桌上前线闵秀庄吃过的那碗粥,目光里的势在必得,灼烧得那碗粥都有些发烫。   闵秀庄,你明明是有感觉的,这样,你让我怎么舍得放下你?   顾言溪站起身,跟着回了房间。   他下定决心要在这山上耗着,他就不信撬动不了闵秀庄这块磐石!   —*—   顾家。   顾家的前院里,陈管家正追着小孩儿顾凌墨,求神拜佛请他再多喝一口牛奶。   自从夫人少爷双双离家后,小二少爷便陷入了不肯吃也不肯喝的日子里。这会儿,两个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陈管家喊着:“小祖宗,你再喝一口,好不好?”   顾凌墨扭过头,冲陈管家做了个鬼脸,才回道:“不喝!不喝!”牛奶一点也不好喝!以前是爹地妈咪在家,不喝他们会嫌弃他不乖。   顾凌墨不想惹妈咪爹地不开心,这才耐着性子喝了牛奶。   现在爹地妈咪都不管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要他了。顾凌墨心里有气,便不想再喝牛奶。本来肉嘟嘟的小人,在顾诺贤消失的这两周之内,长高了不少,却也瘦了不少。   陈管家心疼看了看顾凌墨瘦了不少的小脸蛋,又为难看着手中还剩三分之二牛奶,心里直叹气。夫人出了事,也不知道少爷何时才能将夫人平安带回家。   小二少爷又不安分,这…   “哎”陈管家叹了口气,心里无比期待少爷早些回家。   陈管家下意识抬头朝大门外看去,这些时日,他总会下意识眺目看大门外,期待着能看到少爷跟夫人归家的身影。   可每一次,他的目光都是失望的。   这一次,陈管家却见到一道黑色影子从远处走来。那身影有些摇晃,陈管家认得,那是他们的少爷!陈管家搓搓眼睛,再看一眼,确认不是自己看花眼,这才略显激动冲顾凌墨喊了声:“小二少爷!看!少爷回来了!”   正闹脾气的顾凌墨听到这话,小身板一僵。他扭头看向大门,在看清那人真是消失两周不见的顾诺贤时,顾凌墨小嘴突然一瘪,迈着双腿就朝顾诺贤跑了去。   “爹地!”   顾凌墨跑得很快,中途好几次绊倒脚,差点跌倒。   顾诺贤听到这声爹地,恍惚好两秒。   活下去的理由…   顾诺贤弯身看着抱着自己双腿不放的顾凌墨,突然意识到,这个呆子,以及远在非洲训练的顾唯寻,不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吗?   “爹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还以为,你跟妈咪,都不要我了!”顾凌墨作势要往顾诺贤身上爬,顾诺贤弯身想要将他抱起来,可他这一弯腰,眼前突然一黑。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一头栽倒在地。   “爹地!”   “少爷!”   顾家下人将顾诺贤抬到床上,陈管家这才赶紧打电话叫来苏女士跟顾先生。苏女士赶来的时候,身旁还跟着一个墨明熙。   “三少爷,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顾探在他那一辈排行老三,人称三少,所以陈管家也管他叫三少爷。陈管家急的连茶水都没准备,他一见到顾探跟苏希,便第一时间带着他们上楼去看顾诺贤。   墨明熙跟在他们身后上楼,见到躺在床上浑身抽搐不止的顾诺贤,面色跟着一沉。“苏姐姐,诺诺的情况下很不好。”墨明熙看了眼顾诺贤,却是摇头。   苏希听到墨明熙的话,脸色微变。“怎么说?”   “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诺诺体内病毒刚发作过一次,两天之内,病发连续爆发两次,这可不是个好征兆。”墨明熙探了探顾诺贤冰凉的额头,他深深看了眼苏希跟顾探,只说了一句话:   “联系姬玄先生,请他尽快赶来C市!”   墨明熙此话何意,顾探跟苏希都懂。这代表着,距离顾诺贤体内绝命病毒大爆发,为期不远了。“明熙,诺诺这病,治得好吗?”苏希这话,问住了墨明熙。   顾探鹰目盯着墨明熙的脸,他忍住内心痛苦,还算镇定对他说道:“你明说吧,我们受得住。”苏希也跟着点头,与其装傻,不如活得明白些,珍惜当下的好时光。   “抱歉,苏姐姐,这病,我束手无策!请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墨明熙医术再高明,也做不到妙手回春的地步。   饶是心理早有准备,突然听到这话,苏希心还是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她的诺诺还这么年轻,真的要离开他们了吗?   …   再次醒来,已是夜晚。   顾诺贤躺在房间的大床上,他眨眨眼,突然喊了声:“若若。”顾诺贤翻个身,作势要将纪若搂入怀中。手扑了个空,顾诺贤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已经弄丢了纪若。   被子里的空气是冰凉的,顾诺贤的心,比空气更冷寒。   目光闪过哀伤跟懊悔,顾诺贤深呼吸一口气,费力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11月2号。他这一昏迷,竟然睡了两天。   顾诺贤放下手机站起身,他趿拉着拖鞋,才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上了楼。推开顾凌墨的房间,顾诺贤打开灯,走到床边凝望着顾凌墨的睡颜。   小家伙夜间有踢被子的习惯,总是盖不好被子,但他身体抵抗力不错,也没见生病着凉。顾诺贤弯身将跑到顾凌墨小腿上的被子提起,重新给他盖好,这才盯着顾凌墨清秀的小脸蛋,怔怔出神。   “呆子,爹地跟妈咪,怎么会不要你。”顾诺贤摸了摸顾凌墨的脸蛋,本来睡得香甜的小人儿突然睁开眼睛。   顾凌墨视线还很朦胧,他伸出一只小手拉住顾诺贤的手指,糯糯的声音传进顾诺贤耳朵里:“爹地,妈咪什么时候,回来?”顾凌墨还不知道纪若出了事,他一直以为纪若在外出差。   还一直心心盼着妈咪早些回家。   顾诺贤心一痛,他深深吸了口气,才应道:“很快了,爹地很快就会将妈咪带回来。”   顾凌墨眨眨小眼睛,他的小手,抚摸到顾诺贤的心脏。“爹地,你这里,是不是很痛?”顾诺贤鼻头突然一酸,他用力摇摇头,才问:“呆子,你怎么这么问?”   顾凌墨收回小手,放在自己胸口。他看着顾诺贤,很委屈的说:“爹地走了,电话也不打…一个。”顾凌墨揉揉心脏位置,又说:“墨墨这里,想到爹地跟妈咪,就很痛…”   顾诺贤突然一把将顾凌墨搂进怀里。“呆子!那是心脏!只有在担心一个人,怀念一个人,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痛!”这个呆子,连心痛都表达不出来。   顾凌墨回抱住顾诺贤,他手太短,只能搂着顾诺贤的肩膀,根本就圈不下。   怎么办,顾诺贤好像越来越喜爱这个,被他一时兴起,从孤儿院里带回来的小呆子了。   “爹地,你今晚,能陪我睡吗?”顾凌墨胆怯的问。以往他每次请求妈咪留下来陪他睡觉,爹地都恶狠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所以,他很担心爹地又会责备他不懂事。   但这一次,顾诺贤却舍不得了。   “好…爹地陪你睡觉。”   一米五的床,顾诺贤躺下也不会显得拥挤。顾凌墨直到睡着了,依旧死死拽着顾诺贤的衣领子。顾诺贤睁着眼睛,凝望着黑暗角落,怎么也睡不着。   窗户外挂起狂风,树木唔唔的作响。   隐约间,顾诺贤似乎看到有点点白雪在空中洒落。他看着窗外白色的雪,过了很久才睡着。   *   砰!砰!砰!   寂静的冷夜里,顾家别墅大门被人敲的砰砰作响。十一月的C市已经很冷了,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人起来开门。顾诺贤本就浅眠,听到这砸门声,他自然第一时间醒过来。   轻轻松开怀中揪着他衣领不放的小手,顾诺贤站起身,又给顾凌墨盖好被子,这才放轻脚步下楼去。   砰砰!砰砰!   敲门的人似是不死心,还在不停地拍。但那力道,却一点点的在减弱。   “来了!”   顾诺贤打开灯,他穿着棉睡衣,仍觉得空气中很冷。顾诺贤应话声刚起,门外砸门的人有所察觉,这才停止敲门。顾诺贤打开玄关墙壁上的监视器显示屏,显示屏里,没有一个活人,只有满地白雪。   而那雪地里,有着两排深深的脚印。顾诺贤眯眯眼,刚想问是谁,这时,却有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大门外的墙角跟处传来:“顾诺贤…我回来了…”   声音虚弱,略冷。   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声音。   高大男人全身一僵,眼里突然涌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顾诺贤回过神来,慌乱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锐利的眼神第一时间扫向前院的花坛,花坛角落里,蹲着一个浑身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单薄的羊毛衫,配一条灰色牛仔裤,一双运动鞋陷进雪地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顾诺贤看到她,呼吸抖了又抖。   “若…”喉咙好像被利爪死死擒住,顾诺贤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女人的脑袋深深埋进双腿之间,顾诺贤看不见她的面貌,但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若若。   顾诺贤双手死死捏成拳头,他用尽周身力气,才红着眼睛问她:“是若若吗?”   打摆子的女人脑袋动了动,她费力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顾诺贤再熟悉不过的清丽俏脸。   那张冷清的脸蛋,被大冷天冻得青紫。   再次见到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顾诺贤双腿突然一个踉跄,他差点摔倒在地。连滚带爬靠近女人,顾诺贤用自己修长的双臂将女人一把拉扯入怀中。   “若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顾诺贤仍不敢相信,纪若真的自己回来了。因为失而复得,顾诺贤激动地声音都提高了几个音量。怀中人嘴皮子直哆嗦,被冻得说不出话来。   感受到纪若浑身都在颤抖,顾诺贤赶紧脱下自己身上唯一的厚睡衣,将纪若整个人包裹起来。纪若朦胧双眼凝望着顾诺贤,满眼眷念跟委屈。   “顾诺贤…我…我差点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184、爹地,好痛!   纪若此言,真是一口戳进顾诺贤的心窝子。   满心的自责朝他袭来,似寂静黑夜里,冰凉海水将他团团困住,勒得他窒息难受。顾诺贤再次一把将纪若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嘴唇。   “你不会找不着回家的路的,我在这里,家在这里,你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顾家别墅前院草坪上的灯光偏橙黄,自傍晚六点半开启,一整晚都不会熄灭。   顾诺贤固执的偏信着一个迷信的说法:留一盏路灯,等待远方的人归家。这样,远方人就不会迷路。   纪若颤颤巍巍伸出手搂住顾诺贤,冰凉的小脸凑近他胸口,蹭了又蹭。   “天冷,我们回家。”   赤膊着上身的顾诺贤站起身,哪怕自己身体尚还虚弱,他仍旧选择横抱着纪若回家。纪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她仰头看着顾诺贤的脸廓,橙色的灯光下,他脸上散发出比太阳更让人温暖的光。   这两周所受的苦,逃命奔波的疲惫,就在靠近顾诺贤怀里的那一刻,全都消失不见了。   顾诺贤抱着纪若回房,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甚少用的羊毛毯,将纪若整个人团团包住,这才急速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等浴室里的冷空气全被热水蒸发掉,整间浴室都变暖和了,顾诺贤这才将窝在沙发上,仍不停瑟瑟发抖的纪若抱进浴室。   “你…你做什么?”   在顾诺贤手指刚靠近纪若腰上,准备脱下她的毛衣时,纪若突然一把挥开他的手,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急速退避到浴室角落。顾诺贤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他收起受伤的眼神,抬头看着角落里满身透露着戒备的女孩。   她为何对他的触碰这么抗拒?   顾诺贤想了想,目光突然起了变化。浑身气势变得暴戾冷冽,顾诺贤手抖了抖,他用阴沉不妙的口气问:“若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纪若浑身一颤,嘴皮子蠕动起来,却怎么也不说话。   她的反应,刺得顾诺贤心惊。“他们是不是轻薄你了!”说出这话,几乎使出了顾诺贤浑身的力气。   纪若怯怯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凝满了委屈。“不…我…”纪若摇摇头,在顾诺贤急切的视线下,缓缓解释说:“这些天他们不停地折磨我,我,我对人的接触,产生了抗拒。”她说完,愧疚低下头去。“顾诺贤,你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怕了有人碰我了!”   听了她的解释,顾诺贤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可他,却更加心疼纪若了。   “好…我不碰你。”   顾诺贤转过身,在满室氤氲中走了出去。人还没走到浴室门口,顾诺贤又转过身来,他扭头看着刚准备脱衣服的纪若,轻轻说:“若若,你将身子泡暖和了,我们谈谈,好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吓到了纪若。纪若看着他许久许久,这才轻轻点头。“嗯。”   顾诺贤打开门走出去,挨着浴室墙壁一屁股坐下来。他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动声,眼里浮出许多疑惑跟心痛。纪若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些人,到底对她动过哪些酷刑?   她现在的身份这么敏感,护照身份证全不在身上,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   “我洗好了。”   纪若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顾诺贤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找了套适合冬季穿的厚睡衣,折身回浴室。敲了敲浴室门,顾诺贤说:“我进来了。”得到纪若的同意,顾诺贤这才打开门,垂下视线看着地板走了进去。   他担心自己的目光会让纪若害怕,全程都没有抬头看她。纪若取过睡衣,慢慢穿上,才说:“好了。”   顾诺贤睁眼,见纪若气色恢复了红润,心里才松了口气。纪若长发湿漉漉的,一直滴水珠,顾诺贤牵着她的手来到房间坐下,他取来吹风机,用热风耐心地给她吹头发。   纪若低着脑袋,双手不安的搅动在一起,不言不语,气氛十分沉默。   吹风机声音停下,纪若这才抬头看顾诺贤。   “孩子没了。”毫无预兆,纪若很哀伤的说。“顾诺贤,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顾诺贤正在区吹风机的插头,他听到纪若这话,心很狠一痛,接着才用最镇定的声音对她说:“不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若若你回来了,比什么都重要。”他说完,低头去拔插头。   三孔电插头本来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拔下来,可顾诺贤却费力扯了三四下,这才将插头取出来。   早已猜到孩子已经不在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失去的这个孩子,或许是他跟纪若两人,唯一的孩子。   顾诺贤收起吹风机,才脱了鞋上床。他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惊到纪若,一直不敢距离她太近。察觉到顾诺贤的谨慎小心,纪若抿抿唇,缓缓地移动身子靠近他。   纪若主动将脑袋靠在顾诺贤的肩膀上,她说:“久等你不来,我都快要绝望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了。”   顾诺贤心尖疼得又是一抽,应不上话来。   “顾诺贤,我出事后,你有找过我吗?”纪若垂着双眼凝视着纯色被子,落寞问他。顾诺贤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应道:“找过,反恐组织故意放出错误的讯息,将我们引到了一处充满危险的地下密室。”   “我们三十八个兄弟,死了三十六个,最后连我跟言溪,都差点死了。”顾诺贤用很平常的口气述说此事,纪若听完,自然担心的不行。“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纪若看着他,很急切的问。   顾诺贤眯眯眼,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纪若听到这事,不是应该先问他们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之类的才对吗?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却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这件事…   压下心里的怪异,顾诺贤侧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才伸出自己的长臂,搂着纪若的肩膀。“都过去了,不提也罢。”身为异能家族的闵秀家族,早已跟各国签订了协议,决不许妄自动用异能,伤害普通人。   闵秀庄身为闵秀家族的族长,他擅自动用异能杀了三十六条人命这件事,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人知道才好。   “…哦。”纪若动了动脑袋,才说:“幸好你没出事。”   “反恐组织的人都太坏了,满口仁义道德为民除害,却尽做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还好你没出事,你若是因为找我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纪若说起反恐组织,眼里所流露出来的憎恨,让人心惊。   顾诺贤紧了紧手臂,将她搂的更紧。“你放心,这次事件,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替你跟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有所顾忌!”   “嗯。”   “对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听到顾诺贤的问话,纪若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双手突然死死拽着被单,纪若抬起眼来,凝望着顾诺贤的一双眼,红通通的。“是竹瞳。”   “竹瞳?”顾诺贤蹙眉,他早就猜到竹瞳跟反恐组织的人有些关系,在纪若还没出事前,竹瞳一直陪在纪若身旁,或许就是担心反恐组织的人会对纪若出手。   “整个事件背后的主谋者,是M国的一名将军,叫谢尔曼,洛克菲勒。他不仅是一名军人,更是一名病毒专家!而且,他还是幽泽的父亲。”   “谢尔曼是幽泽的父亲?”顾诺贤一惊,为何以往查到的有关幽泽的资料上,并没有记载过他跟谢尔曼的关系?难道是M国政府给他的资料动了手脚?   “不仅如此,夏佐、幽泽、竹瞳三人全都是谢尔曼的孩子。不过其余两个都是养子。这次绑架我一事,夏佐跟幽泽都有参与进来。”   纪若说完,眼角落下两滴泪。“可竹瞳他…”   顾诺贤见到纪若的泪水,心都痛了。他左手指腹拂去纪若脸上泪水,才问道:“竹瞳他怎么了?”   “他为了救我,自己却…却被谢尔曼带人亲手给杀了!”纪若突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哭到伤心处,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顾诺贤心脏好像被手指死死揪成一团,呼吸都很困难。竹瞳为了救纪若,竟然牺牲了?他就说纪若不可能一个人逃出来,原来是竹瞳…   一把将纪若搂到怀里,顾诺贤一个劲的亲吻她的发丝,并安慰道:“不哭了,若若,不要哭了。”   纪若伤心哭了好久,才渐渐在他怀里哭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了,顾诺贤这才轻手轻脚解开她的睡衣,然后看到了差点令他疯狂暴走的一幕!纪若浑身都是鞭痕跟被抽打折磨的乌青色痕迹,那些伤痕都很深,看着已经结疤了。   他的手指沿着纪若身上的疤痕游走,最后停落到纪若平平的小腹上。她的小腹之上,除了原有的刀痕伤疤之外,又新增了三四道极为醒目的黑色痕迹,那伤痕他认得,是电棍抽打所致的。   他们的孩子,就是被电棍一棍子一棍子给打掉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诺贤俯下神,亲吻纪若的小腹,满眼都是愧疚自责。   …   纪若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她醒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浑身皮肤都很清凉。微微蹙起眉头,纪若走到梳妆镜前,她站在镜子前将自己睡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缠满了纱布。   看样子,是顾诺贤趁她睡着了,给她上了药。   手指沿着那些伤疤轻轻抚摸,纪若垂下眉眼,有些沉默。她坐到凳子上,打开自己的梳妆台下的抽屉,抽屉里放满了各种珍贵首饰。其中任何一件首饰,都是华丽好看的,更有好几件,曾在好几本世界珠宝杂志上出现过。   纪若盯着首饰看了好久,这才站起身,换了衣服下楼。   …   一屋子佣人今早醒来,就被少爷告知夫人已经回来了。   为此,他们忙碌了一上午,做了满大桌的好菜。到了中午,纪若这才下楼来。她换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羽绒服。   被折磨了两周,她瘦的有些离谱,从楼梯道走下来,两条小腿细的让人心痛。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来,朝纪若点头致意,并齐齐开口问好:“恭迎夫人回家!”   纪若一惊,她顿了顿脚步,朝佣人们一点头,这才走到客厅。顾诺贤坐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背,一张俊脸有些泛白。纪若走到他身旁坐下,关心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顾诺贤猛地睁开双眼,眼里谨慎闪过寒光。见是纪若,瞬间又柔和了。   “没事,前些日子受了点伤,还没恢复好。”他不敢告诉纪若,他的时日不多了。纪若疑惑看了他好几眼,心里虽然不太相信他这话,但也没有多问。   “你这次能回来不容易,妈咪跟爹地说要来看看你,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顾诺贤说完,站起身来,拿过落地衣架上的外套披上。“外面天冷,若若你身体不好,不能外出。我出去等妈咪跟爹地,你就在屋子里待着。”   纪若点点头,目送顾诺贤除了大厅。   她站起身,在客厅慢悠悠转,四下打量。自那晚不辞而别,她已有两个月未归家,此刻站在大厅里,纪若就像是一个走进了陌生的领域的外来者。   她的目光,陌生又好奇。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接着,一道甜糯糯的声音在纪若身后惊响:“妈咪!你终于,回来了!宝贝想死,你了!”身穿黑色羽绒服的顾凌墨飞快朝纪若跑来,他张开小手准备抱纪若。   突然有人接近自己,纪若目光一冷。她猛地转身,抬起自己的右脚,一脚踢在朝自己奔来的黑色小身影上。   “啊!”   顾凌墨被她一脚踹飞,摔倒在楼梯道旁边的柱子上。后背砸在柱子上,顾凌墨霎时白了脸。砰!他小身子从柱子上落下,砸在冰凉的石地板上,发出扑通一声。   “天啊!小二少爷!”   佣人齐齐变了脸色,忍不住尖叫出声。陈管家听到这声叫唤,赶紧从餐厅走出来,他看了眼大厅里冷着脸满是戒备的纪若,又低头看趴在地上哀嚎连天的顾凌墨,也跟着变了脸色。   “小二少爷!你怎么样?”陈管家抬腿朝顾凌墨跑去,却有一道黑色影子从外面闪进来,飞快靠近顾凌墨。顾诺贤将顾凌墨一把抱到怀里,急切问道:“呆子!伤到哪儿了?告诉我!”   顾凌墨痛的小脸都白了,被顾诺贤拍拍肩膀顺了气,他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哇!爹地!好痛!”孩子的哭声,扰得顾诺贤心都乱了。他抬头看了眼大厅中央有些不知所措的纪若,眼里聚满了疑惑。“陈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陈管家一慌,忙跪倒在地一个劲的自我忏悔。   纪若被吓到了,她目光闪了又闪,都不敢去看顾诺贤。   苏女士跟顾先生一同走进屋,一看这状况,顿时冲陈管家说:“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来!”   “是!”陈管家赶紧爬起身,跑去打电话。   …   家庭医生李炜很快就来了。   陈管家带着李炜上了四楼,直接进了顾凌墨的房间。儿童房内站着好几个成年人,苏女士不停地用小手给疼的出汗的顾凌墨擦汗,顾先生跟顾诺贤站在一起,都沉着脸不说话。   纪若站在几个人身后,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少爷,李医生来了。”   苏希赶紧起身,将位置让给李炜。李炜凑近小脸满是泪痕的顾凌墨,用温柔的口气问:“小二少爷,哪里疼?”顾凌墨睁开眼睛,虚虚的目光看了眼顾诺贤身后不出声的纪若,才用哭音回答道:“背背、腿、手拐,都好痛!”   听到顾凌墨的应话,顾诺贤眼里担忧更甚。   他扭头看纪若,却发现纪若不知何时双眼变得通红,豆大的泪珠子从她眼里落出。顾诺贤一眯眼,将纪若扯进怀里。“别担心了,他不会有事。”   他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还当纪若是在担心顾凌墨的身子。   纪若轻轻应了声,这才用手抹掉泪。   李炜听了顾凌墨的话,才弯下身子,亲自给他解开衣服。他翻过顾凌墨的身子,众人看到,顾凌墨后背正中央,有饭碗那么大一块的乌痕。   苏希一皱眉,朝陈管家递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陈管家一惊,他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出了病房,下去大厅。   “背后伤的有些众,擦点跌打药,休息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李炜从药箱里取出一瓶市面上最好的跌打药,刚想给顾凌墨擦上,一只大手却挡在了李炜面前。   李炜抬起头,看到顾诺贤正用一双沉沉的眸子看自己。李炜一惊,忙问道:“怎么了,少爷?”   “我这里有更好的跌打药,你等我去取。”   “好的。”   李炜虚惊一场,还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错,惹恼了顾诺贤。   顾诺贤亲自去取了跌打药,然后又亲手给顾凌墨的伤口擦好药膏,这才给他重新穿上衣服。“墨墨,别怕,过半个月就好了。”顾诺贤用手拍拍顾凌墨的小手,难得柔情。   顾凌墨点点头,才又怯怯看了眼纪若。   纪若用一双清冷的杏眼看他,没有说话。   送走了李炜,一家人吃了饭,苏希拉着纪若关心慰问的话,直到下午四点钟,他二人这才离开。顾诺贤亲自送苏希两人除了屋子,在上车之前,苏希突然叫住了顾诺贤。   “诺诺!”   “嗯?”顾诺贤站在车门旁边,等着苏希说话。苏希朝别墅里看了眼,她这才说:“说到底,若若也是因为你的身份才遭了这份大罪,她现在没了孩子,心情低落,你要顺着她些。”   顾诺贤自然是乖乖点头。   “哎!孩子没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纪若能平平安安回来,这比什么都更重要。”   “我知道妈咪。”   苏希见顾诺贤眉眼布满了焦虑,也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便也不想多耽搁他。“那你进去吧,我们走了。”苏女士系上安全带,对顾探说:“我们走吧!”   顾探启动油门,突然冲顾诺贤说了句:“诺诺,如果纪若心情不好,墨墨可以送我们那里去待一阵子。”   顾诺贤一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顾探饶有深意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口的纪若,直说道:“我就这么一说,送不送是你的事。”   直到顾氏夫妇走了,顾诺贤还没理解过来爹地这话是什么意思。   …   车子在林道两旁徐徐前行,苏希突然收回停驻在窗外的目光,冲顾探开口说:“你也发现了?”   顾探目视前方,从喉咙发出一个嗯字。   “若若经历了这事性情大变,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也是正常的。”苏希又说。   顾探突然冷笑一声,直笑的苏希莫名。   “你笑什么?”   顾探眯眯眼,却说:“小希,一个母亲,性格再怎么转变,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苏希一愣,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185、西德尼,恩格尔【求追文】   送走父母,顾诺贤扭头回屋,才发现站在大门口的纪若。他朝纪若露出个安抚笑容,才问:“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纪若主动牵起顾诺贤的手,她的主动,让顾诺贤欣喜。   “顾诺贤,妈咪刚才跟你说什么了?”纪若问的小心翼翼,眼里满是好奇。顾诺贤摸了摸纪若的头发,随口应道:“没什么,就让我照顾好你。”   “你刚流了产,身子不好,我送你回房去休息。”   纪若还想再说什么,奈何顾诺贤很坚持,她最后还是顺了顾诺贤的意思。   等纪若睡着了,顾诺贤这才轻轻合上房门下楼来。陈管家早已在大厅等候他十几分钟了,他见少爷下楼,便第一时间走到他身边,说道:“我问过了,下人们都说,是夫人踢了一脚小二少爷。小二少爷后背撞到楼道上,又摔在地上,这才受了伤。”   目光滑过深深的错愕,顾诺贤顿时就懵了。   “夫人踢了墨墨一脚?”   这怎么可能?纪若怎么可能会伤害墨墨?   “是真的少爷,听下人们说,夫人那一脚踢得挺狠的。”陈管家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们一直很疼爱小二少爷的夫人,有一天竟然会动脚踢小二少爷。而且,还踢的那么狠!   他们的夫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了?   顾诺贤心里的疑虑,不必陈管家少。他这才明白爹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没了,若若开始将恨意转移到墨墨身上了?   细想,顾诺贤却又觉得不可能。   “有没有弄清楚,夫人为什么踢墨墨?”   陈管家眼里露出奇怪之色,他琢磨了一会儿,才说:“下人说,夫人之所以踢小二少爷,是因为小二少爷突然从楼上冲下来,想要抱她。”   这下,顾诺贤更加想不通了。   他只能自我说服,肯定是纪若在反恐总局收到了鞭打,现在变得极为反感其他人的触碰。所以在顾凌墨冲向她的时候,纪若才会下意识抬起脚踹了顾凌墨一脚。   —*—   晚上吃完饭,顾诺贤亲自夹了小半碗顾凌墨爱吃的饭菜,端着上了楼。   他打开房门的时候,顾凌墨正躺在床上摸泪珠子,看着就惹人心疼。“怎么了?是不是很痛?”顾诺贤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立刻凑近顾凌墨关忧询问。   顾凌墨赶紧抹掉满脸泪痕,他强笑着摇摇小脑袋,才说:“男子汉,不痛。”   明明是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却要故作坚强强颜欢笑,顾诺贤心里堵得慌。他拍拍顾凌墨的小脸蛋,轻叹了一口气,才对顾凌墨说:“墨墨,妈咪这段时间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现在很抗拒跟人身体接触。”   “她今天会伤害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能不能,原谅你妈咪?”   顾诺贤说了这么多,还担心顾凌墨理解不了,又详细解释了一遍。“妈咪很怕跟人抱抱亲亲,墨墨你今天中午突然要跟她抱抱,把她吓到了,妈咪才不小心踢了你一脚。你,你能不能原谅你妈咪这一次?”瑞凤眼噙着复杂跟愧疚,顾诺贤心里明白,要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原谅一个做错事的大人,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可纪若刚经历了那些事,顾诺贤是真的不忍心责怪纪若。   这一次,只能委屈顾凌墨了。   顾凌墨听了顾诺贤一席话,皱着脸蛋沉默了许久。   “怎么,你不肯原谅你妈咪吗?”顾诺贤见顾凌墨不说话,心里很没底。顾凌墨摇摇头,他只是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看着顾诺贤,突然很不理解的问了句:“可是,妈咪害怕别人,也不该,讨厌墨墨啊!”   “以前,妈咪最喜欢,亲墨墨,抱墨墨了!”顾凌墨小手缠着被子,他抽抽鼻子,说出了一句让顾诺贤震惊不已的话。他说:“爹地,妈咪回来了,我应该开心的。但是,我现在,特别希望,她永远不要,回来了!”   “顾凌墨,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诺贤眼睛顿时一眯,冷光在他眼睑之下,闪烁不停。顾诺贤突然变了气势,顾凌墨心里是怕的,但他现在心里就是很不开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墨墨就是,觉得…”   顾诺贤忍住怒火没有发作,用自己最大的忍耐力,问道:“觉得什么?”   顾凌墨小肩膀一耸,呜呜的说:“我觉得,这个妈咪,不是我的妈咪!”   “我的妈咪,不是这样的!”   他的妈咪,虽然话不多,虽然也不爱笑,但给他的感觉却很舒服。今天回来的妈咪,总让他感到不舒服,尤其是今天在医生给他检查身体时,妈咪看着他的目光,让他害怕。   那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令人讨厌的肮脏东西。   听了顾凌墨这话,顾诺贤突然沉默了。“算了,吃饭吧。”顾诺贤心里此刻很复杂,被自己的孩子这么说,他心里很心疼纪若。但是,他却无法反驳顾凌墨的话。   纪若性情变得,的确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小家伙大概是心情不好,不怎么肯张嘴吃饭,只吃了小半碗,便闭了嘴巴。“我吃饱了。”顾凌墨自己躺下,翻了个身,乖乖盖好被子,决定不搭理爹地。   顾诺贤看着小孩儿的背影,握在手中的碗,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今晚就不洗澡了,你睡了。”顾诺贤站起身,端着碗出了儿童房。他走后,顾凌墨这才翻过身来。靠着床单的后背还很痛,顾凌墨咧咧嘴,突然嘴巴一瘪,躲在被子里一个劲的哭。   他突然,好想哥哥。   —*—   顾诺贤回到房间的时候,纪若已经睡下了。   但是床尾处,却叠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顾诺贤摸了摸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心里一软,他的若若啊,虽然有些不一样了,但还是真心关心他的。   取过睡衣去浴室简单洗了个澡,顾诺贤从浴缸站起身时,脑痛突然发作。痛意来的很快,像被上百颗针扎。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有些招架不住,他捂住浴室墙壁站了一小会儿,却越发感觉到头痛剧烈。   紧接着,浑身再次抽痛起来!   他费力站直身体,心里禁不住想,回来三天,天天发作一次,看来他所剩的时日,真的不多了。扶着墙,顾诺贤朝浴室大门走去,每一步,他都走得很艰难。   砰!   左脚刚迈出一步,顾诺贤身体突然朝后砸去,直直栽倒在装满水的浴缸里。   浴缸水温已经开始转冷,他穿着厚厚的睡衣,很快全身便被浸湿透。“啊…”双手抓住浴缸边缘,顾诺贤咬牙费力的想要爬出去,可他此刻发作病毒,哪还有半点力气支撑他站起?   身体里的血液倒流,脑门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模样壮烈又恐怖,一般人见了,不被吓死,也得被吓得腿软。顾诺贤垂死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水,越来越冷。   他的双眼,沉重的快要支撑不起了。   “若若…”   他轻轻喊了声,可屋子外房间内的人早已熟睡过去,根本就听不到。   “若若…”   “若若…”   顾诺贤一声声呼唤纪若的名字,她的名字,成了他的信念。顾诺贤自认为强大,却没有一次有现在这般,如此期待过能得到一个人的帮助。   这样在冰水里躺一个晚上,是会死人的。   他多期望,他的若若能醒来拉他一把。   他真的,头一次这么狼狈过…   房间里的纪若睁开眼睛,她突然坐起身,看着浴室方向。那一声声若若就在她的耳边回荡,她却犹豫了。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闪过两个念头。   一,任由他自生自灭。   二,救他!   纪若双手垂落在两旁,眼神一点点变冷。她想了想,还是倒头睡下了,就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浴室里的动静。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少爷!少爷!你还醒着吗?”   纪若再次睁开眼睛,她动动耳朵,没听见浴室里那呼唤声。   “少爷!我在楼下听到动静,你是还没睡吗?”陈管家谨遵夫人的吩咐,时刻关注少爷的一举一动。少爷最近频繁发病,就怕他突然发病没能及时察觉。   陈管家没听到顾诺贤的应声,又不死心问了句:“夫人,您醒着吗?”   陈管家不依不饶的敲门,纪若是彻底忽视不了了。她掀开被子,跑去浴室,见顾诺贤已经晕了过去,这才惊慌大叫一声。“顾诺贤,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少爷晕倒了!”   陈管家听到这话,急的赶忙掏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他急匆匆走进来,没在卧室见到顾诺贤跟夫人,下意识跑去了浴室。刚一推开浴室门,就见到他们的夫人正抬着他们少爷的肩膀,费力将他浴缸外托。   “夫人,还是我来吧!”   陈管家毕竟是个男人,即使已经五十几了,力气却比纪若大上不少。他一把将顾诺贤捞起来,脱掉试衣服,这才将顾诺贤放在床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   这个晚上,顾家彻夜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担心的睡不着。   直到后半夜,顾诺贤才悠悠醒来。他见纪若坐在床边,一双眼哭得通红,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别担心,姬玄先生会医好我的。”   纪若赶紧握住他的手,急忙问:“你不是有解药吗?为什不用?为什么一直拖着?”   顾诺贤手指抹去她的泪水,才说:“药已经没了。”   纪若哭声一顿,她垂下眼看顾诺贤,一脸错愕,“药没了?药去哪儿了?”   “两个月前,你突然不辞而别,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去找你?那是因为,你走后的第二天,岳父体内绝命病毒突然爆发,我没考虑太多,就将解药拿出来先给他用了。”   纪若怔怔听着,脑袋都懵了。   “那我阿爹他…”她脸一白,才慢吞吞问顾诺贤:“我阿爹她,还…还活着吗?”   “手术很成功,岳父他现在基本已经没事了,再卧床休息半年,就可以下地走路了。”顾诺贤成功见纪若眼里闪过放心之色,心里感到十分满足。   只要能做一件让她开心的事,那也值了!   “可是,你把解药拿出去了,你怎么办?”纪若这才想起这茬事。   顾诺贤病发过后的嘴唇呈现出淡白之色,他抿抿嘴唇,微微摇头。“你放心,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祸害,死不了!”顾诺贤朝床边上移了移,才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对纪若说:“躺下吧,你该休息了。”   “嗯。”纪若挨着他躺下,她的手在被单下颤了颤,才伸出手臂,将顾诺贤圈住。“顾诺贤,你真是个傻子。”   顾诺贤闻言只是淡笑,却没有说什么。   纪若睡着了,顾诺贤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不知为何,从顾凌墨房间离开之后,他的心脏,总是在隐隐作痛,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都没有停过。他低头看躺在身旁睡去的纪若,忍不住多想,难道他的病毒开始侵害他的心脏了?   —*—   M国。   远离城市的一座森林里,有一座森林别墅。   别墅舍得十分敞亮,四周都被树林所包围,青山绿水,是一处真正的怡人圣地。别墅的后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向日葵,也有百合,有雏菊,也有玫瑰。   山里下了雪,可这栋别墅四周的花儿,却开的尤为显眼,根本就不受冷空气所扰。   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绅士西装的男人,他身上盖着一张狐狸毯子。两只白狐趴在狐狸毯子上,脑袋就凑在男人的下巴处。男人微微闭着眼睛假寐,时不时的,动动下巴,蹭蹭狐狸。   狐狸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复又闭上狭长妖异的眼睛,继续补觉。   在一片雪景之中,男人与狐狸与鲜花,是最美的精致。   突然,男人睁开眼睛,他朝别墅二楼看了一眼,突然张嘴蹦出一句德语:“我们贪睡的小姐,好像醒了!”下巴处的狐狸睁开眼,从他身上跳下去,飞快钻进别墅之中。   他站起身,抖抖脚下的积雪,夹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去屋子,直上了二楼。   顾诺妍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King—size号的大床上。复古色刺绣床罩高高挂在天花板跟大床正中间,雪白的毛绒毯子铺在她身下,屋子里暖气很足,顾诺妍全身上下,竟然一件衣服都没穿!   连个贴身内衣都没有!   她惊惧,赶紧从床上爬起,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痛的根本就动弹不得。“嘶…”伤口齐齐作痛,顾诺妍脸色一白,放弃了起身的打算。   嘎吱!   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好看的让顾诺妍说不出狠话的男人来。金褐色短发永远打理的一丝不苟,褐色英眉噙着少许不悦,他站在门边,手里抱着两只雪白的狐狸,静静地看着没穿衣服的顾诺妍。   顾诺妍看了他一眼,选择保持沉默。   “啧啧,贪睡的小姐,刚一醒来就想下床,可不乖哦!”他迈着慵懒且优雅的步子,走到床边坐下。双臂垂下,雪白的狐狸从他身上下来。   狐狸走到床边枕头上躺下,接着睡觉。   男人低下头,他的脸,距离顾诺妍的脸,很近很近,近到顾诺妍可以看清楚男人浅金色琉璃美目里,自己那双黑色桃花眼带着多少恼怒。   “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考虑给你穿上衣服。”他浅粉色唇,在顾诺妍嘴上啃噬,边说这话。顾诺妍浑身紧绷着,心里将这个趁机占便宜的男人,骂了个底朝天。   “什么条件?”顾诺妍咬牙切齿的问。   男人狡黠一笑,唇瓣这才放过顾诺妍的唇。“待在我身边,直到哪一天我厌倦了,你才可以离开。”   顾诺妍狭长桃花眼一眯,比床上那两只狐狸的目光更危险摄人。“呵…”她扬起劲部,朝男人吐了口气:“你信不信,明天你就厌倦了。”   男人的手指在她那对眼睛上摸了摸,他突然勾唇妖孽邪笑,说道:“这,得我说了算。”   顾诺妍沉默考虑了几秒,最后,多看了眼男人完美的挑不出毛病的俊美脸孔,才点了点头。见她点头,男人心情十分畅快。他从大床上起身,走到隔壁屋子,不一会儿,手里抱着一条白如雪的丝质长裙。   他爬上床,分开双腿,在顾诺妍危险的冷目光下,骑在她身上。“别这么看着我,我对带血的人儿,不感兴趣。”顾诺妍浑身都缠着纱布,纱布中隐约参着血色。   身为一个绅士,他是不屑于动一个不干净的人的。   顾诺妍柳眉微挑,染上恼怒。   这男人…   男人慢悠悠给顾诺妍套了件遮体的长裙,这才一抬脚移到了顾诺妍身旁躺下。他侧躺着,金色眼珠泛着灼人之光。“告诉我,你的名字。”   顾诺妍白了他一眼,讽刺说:“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还敢叫我待在你身边?你就不怕,等我伤好了,会一枪杀了你?”   “哈哈!”男人突然放声大笑,他目光玩味瞥了顾诺妍几眼,讥讽扬起自己那对英气的褐眉,反问说:“杀我?就凭你?”他将狐狸抱在怀中,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狐狸的毛发,才不屑说了句:“小女娃,想杀我,你还嫩了些。”   这世间,想杀他的人何其多,可成功干掉他的人,还从未出现过。   被他做掉的人,却数不胜数。   顾诺妍不知他是在说狂话,还是事实,她明智的选择缄口不语。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西德尼。”琉璃眸眯了又眯,在顾诺妍没多少表情的注视下,西德尼补了句:“西德尼,恩格尔。是我的名字。”   “妍妍你呢?你叫什么?”   顾诺妍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叫妍妍?”   西德尼抓狐狸毛的手停止动作,他浅浅笑,才说:“我记得,你杀死那老男人的时候,他叫过你的名字。唔,你是叫妍妍,没错吧?”在绅士的眼里,所有长得不如他好看的,有比他年长的,一律都是老男人。   明白他说的是老男人是夏佐,顾诺妍刚还满是不屑的眼里,顿时闪过落寞。   “顾诺妍。”   顾诺妍不耐烦应了句,她试着动动自己的左手,感觉到疼痛,这才想起,她的左手受了枪伤。她骂了句操他妈,便闭上眼睛,不再看这长得人模狗样,实则没有人性的男人一眼。   西德尼受了冷落,也不觉得低落。   就这样,顾诺妍开始了一段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接受的一段暖床岁月。   …   第三天,西德尼终于好心的抱顾诺妍出了别墅。   后院原本只有一张长椅,现在变成了情侣长椅。他将顾诺妍放在椅子上,又给她盖了层毯子,这才挨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两只小狐狸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跳到他的身上。   西德尼抱着狐狸,晒着冬日暖阳,他不说话的时候,好看的出奇。顾诺妍测验看着他,突然问:“你很喜欢狐狸?”西德尼没有睁眼,却应道:“嗯,喜欢。因为它们很白,好看,抱在怀里跟我很配。”   顾诺妍翻了个白眼,这自恋程度,比她家弟弟更离谱。   “你养了几只狐狸?”   西德尼说:“前前后后养过二十几只雪狐。”顾诺妍盯着他怀里的狐狸看了几眼,又问:“其他的狐狸了?被你送人了?还是卖掉了?”   西德尼这才睁开眼来,他摇摇手指,说道:“没有卖。”玉箸手指摇起来的时候,竟也好看的不可思议。在顾诺妍暗自欣赏美色的时候,又听西德尼说:   “你我身上盖的,就是那十八只狐狸的皮。”   顾诺妍一愣,她低下头,鼻子尖隐约还能嗅到一股血腥气。“你不是喜欢狐狸吗?”喜欢为什么还要屠杀他们?顾诺妍有些理解不了这男人的想法。   西德尼诧异看了她一眼,冷冷问:“它们不乖,不杀,留它何用?”   ☆、186、这个绅士有点变态   “它们不乖,不杀,留它何用?”说这话的时候,西德尼一直静静看着顾诺妍。   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好似一口井水,古井无波,不过如此。   顾诺妍浑身伤口一痛,在西德尼说完这话的时候,她心中恍惚产生出一种,自己就是他口中狐狸的错觉。他爱狐狸,尚且能剥了他们的皮做毯子,倘若是自己忤逆了他,他会不会也剥了自己的皮做藤椅皮?   顾诺妍越想,牙齿越酸,可她身体里,属于顾家特有的叛逆的逆骨却开始蠢蠢欲动了,连着血液也开始沸腾了。她竟然觉得,能认识西德尼这种人物,意外的很刺激。   顾诺妍尚还完好的右手扯了扯毯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才眯着眼睛假寐起来。阳光不算温暖,晒了一个多钟头才有了些暖意,顾诺妍浑身暖烘烘的,便放下心睡了过去。   西德尼见她睡着了,他扫了一眼快要当顶的暖阳,拉开毯子站起身来。他放下狐狸,亲自进了别墅,洗手做起了羹汤。他不会做中餐,也不会做西餐,他会做的菜肴,只有一种。   且,从来都只会那一种。   顾诺妍眯眼看了他一会儿,才问:“看我做什么?”   西德尼收起眼里的玩意之色,他走进顾诺妍,取下她身上的毯子,弯身将她抱起来走进餐厅。餐厅在一楼西侧角落,餐厅外,就是一小片内湖,湖面上停着一艘小船。   天空湛蓝,湖水碧绿,在这样的环境下用餐,的确很浪漫。只是…   顾诺妍看着自己眼前的一盘意大利面,微微皱起柳眉。“我们连续吃了三天的意大利面了。而且,每顿配的都是罗宋汤。”顾诺妍从没有这么讨厌过意大利面。   西德尼做的意大利面味道纯正,的确很美味。美食就跟美人一样,再漂亮可口也不能常看,看得多了,也就厌倦了。   洁白修长的手指拿着刀叉,将其亲自放进顾诺妍的手里,属于西德尼的气息,就在顾诺妍脸颊一侧。他们隔得很近,顾诺妍甚至能清楚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味。   他身上的香水味,是顾诺妍从未闻过的。那股味道,不浓郁,却给顾诺妍一种死亡灰烬的味道。   是很奇怪的气息。   “没办法,这里没有厨子,我只会做这一道菜。你将就着吃些,饿了,我可不会管你。”西德尼说完,优雅离开顾诺妍身旁,翩翩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打开餐巾,将其优雅系在领口处,然后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吃了起来。他吃东西时,琉璃瞳眸子一直注视着盘中食物,就好像那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顾诺妍在心里回味了一下大哥做的那些菜的味道,默默含泪吃下这一盘快要让她呕吐的意大利面。   吃完饭,西德尼第一时间收起盘子,在将盘子端去厨房清洗之前,他当着顾诺妍的面,摘掉右手手腕上那一串灰白色的圆形珠子。   顾诺妍好奇看了一眼,伸出自己的右手,准备将珠子拿过来看看。   她的手在距离珠子还有两寸远的距离,西德尼突然轻轻说了声:“好奇的小姐,可不要碰这串手链哦。”西德尼语气温柔的吓人,顾诺妍手一顿,她抬头看手端餐盘的男人,才发现,男人唇角虽然挂着笑,可眼神却十分冰冷。   顾诺妍眼里闪过一道疑惑,她直视着西德尼的眼睛,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西德尼浅褐色眉毛一挑,他冲顾诺妍眨眨眼,应道:“是我的前女朋友。”他说完,端着餐盘,转身去了厨房。   顾诺妍先是一愣,接着,心里升出一股子诡异感。她盯着桌子上那串灰白色的珠子看了看,想明白了什么,桃花眼突然急速一缩。“该不会…”   她眺目望向厨房,一身白衣的男人似有感应,也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比恶魔更邪恶的笑容。   心下一跳,顾诺妍抿紧双唇,浑身都陷入一股冰凉中。   她那晚偶然邂逅的,到底是个什么变态?   …   顾诺妍经过中午那一个小插曲,下午却怎么也无法云淡风轻的笑对西德尼了。   她坐在轮椅上,时不时的将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移到西德尼的右手腕上,那串灰白色的珠子,在午后阳光下,散发出一层浅浅的光辉。   西德尼正在院子里整理自己的向日葵,他如玉般修长光滑的手指夹起一片落叶,扔到地上。大概是察觉到顾诺妍的打量目光,西德尼猛一抬头,朝顾诺妍挑挑眉。“妍妍,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他将向日葵从小桌子上放下来,这才冲她摇摇右手。那串白灰色珠子,也跟着摇晃。“妍妍,你过来。”   顾诺妍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紧了紧,她深呼吸一口气,才推着轮椅滑下木板,下去到后花园。她的轮椅,稳稳停在西德尼的身旁。   “怎么,被吓到了?”西德尼站着低头看顾诺妍,优雅俊美的脸颊,噙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顾诺妍桃花眼闪了闪,眼里有诡异猜忌的光芒在闪烁,却没有害怕之色。她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女娃,她这些年杀过不少人,不至于被他一句话给吓到。   “没,就是挺好奇的。”   “哦?你好奇什么?”西德尼复又弯下身,端起另一盆向日葵,埋头处理残叶。顾诺妍偏头看那串随着他手动而不停晃动的圆珠子手链,冷静问:“你刚才说,这串手链是你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西德尼玩味瞥了她一眼,他问:“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有恋物癖之类的行为吧?”顾诺妍问完,便听西德尼不乐意啧啧两声,“你不妨猜的再大胆些。”   顾诺妍呼吸微凝固,她看了眼男人那双摄人的琉璃瞳,才不确定问了句:“这手链,是你女朋友的…骨灰?”西德尼眼睛一亮,他朝她宠溺一笑,有些雀跃表扬了她一句:“妍妍,你真聪明!”   他这么说,便是默认了顾诺妍的猜测。   “怎么了,你喜欢它?”西德尼和善一笑,“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去掘了那老男人的坟墓,给你也做一个。”他说罢,眼睛都亮了。显然,这个想法让他内心很开心。   能找到一件令自己感兴趣的事,对西德尼来说,太难得了。   顾诺妍抽抽嘴皮子,僵硬回了句:“抱歉,我审美三观都正常,欣赏不来。”   “这话我可不爱听。要知道,这可是一门艺术。你想想,亲自将你所爱之人的骨头跟血肉切开来,然后将他的骨头烧成灰,最后煅烧凝聚成一颗颗圆润光泽的珠子。戴在手上,他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若是想他,低头便可看到他。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西德尼笑得矜贵优雅,浅粉色的双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温柔,却让人骨子发寒。   顾诺妍眼睫毛抖了抖,满地积雪都跟着失了白色。   “你这么变态,你父母知道吗?”   “抱歉,我无父无母。”   顾诺妍沉默。   “你女朋友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你要这么惩罚她?”杀了夏佐,顾诺妍心里还有些难过,可她的做法跟西德尼相比,可谓是大巫见小巫。   西德尼拍拍手,放下那盆向日葵。他洗了个手,才走到花园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来,双腿交叠着,缱绻温柔的琉璃瞳凝视着顾诺妍满是疑惑的眼。在顾诺妍好奇的目光下,他晃了晃修长的右腿,才说:“说来好笑,我这么无害的人,竟被反恐组织的人当做恐怖分子。”   顾诺妍一愣,才问:“恐怖分子?”他二人竟然是一路人。“你是哪个组织的?”   “啧啧,我不属于任何组织,用你们C国话说,我就是个独行侠。”   独行侠能被反恐组织的人当做恐怖分子对待,那西德尼一定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容忍不了的事情?”西德尼无所谓耸耸肩膀,应道:“哦,我二十岁那年,不小心把反恐总局的老大的脑袋给砍了。”   顾诺妍一脸懵逼。   “卧槽!泰尔那王八蛋就是被你给杀的?”顾诺妍是知道泰尔的,反恐总局最高级长官泰尔哈马斯,出了名的手腕铁辣,那些年,顾探跟顾诺贤可没少在他手里吃瘪。   没想到,泰尔竟然被西德尼给杀了。   顾诺妍反应这么大,西德尼倒是不好意思了。“别激动,我若知道杀了他会招惹这么多的麻烦,那当时就不该让他死得那么快。哎,脑袋一拧,他就一命呜呼了。也太便宜他了。”西德尼很惋惜,顾诺妍目光却起了变化。   她盯着西德尼看,目光崇拜的像是在看天神。   仅凭自己的力量便干掉了反恐局老大,而且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安然恣意这么多年,到如今也没有被抓住,这西德尼还真是个神人。   “可这跟你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哦,因为我女朋友是反恐局派到我身边来刺杀我的人,后来被我发现了。在她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向她求了婚,那个夜晚,啧啧…”西德尼抬头看了眼潋滟的西边夕阳,很回味的咂咂嘴,才说:“还真是疯狂啊!”   顾诺妍安静看他一脸回味,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那个夜晚啊,在万米高空上,我向她求婚,她点头say—yes,然后,我们喝了些红酒,在那张纯白色的大床上翻云覆雨了两个多小时。就在她欲仙欲死,不停轻唤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亲自用我的双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西德尼微微抬起下颔,他摊开双手,垂眸看着,满眼都是疯狂之色在闪烁。   “当她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她接近我的真实目的,明白我是真的要将她置之死地的时候,她开始不停地挣扎求饶。可是我这人啊,最讨厌不乖的玩具,玩具一旦不听话了,那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就跟那十八只不听话的狐狸一样。   “她的脖子真是细,我一只手就能将她的脖子全部握在掌心。呵呵,她直到死,都舍不得闭上眼睛。我猜,她一定是舍不得我。”西德尼呵呵笑。   白茫茫的雪地上,他穿着一身白,那张浅粉色的嘴唇上,有死神的镰刀在触摸。顾诺妍看着说起这些隐秘事,一脸惬意舒服的男人,令人不寒而颤。   她猜,他前女友不是舍不得,而是死不瞑目。   “可是我实在是太爱她了,我舍不得让她就这么埋下土地里直至腐败。于是,我将她从一万米的高空扔了下去。等我找到她的尸骨的时候,她整个人摔倒在石头上,被摔得稀巴烂。我捡起她的断肢残臂,用军刀切开她的血与肉,然后将她的骨头煅烧成灰,混合着铁水,打造成一颗颗漂亮美丽的珠子。”   洁白如玉的手指抚摸着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西德尼微微阖上眼睛,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静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顾诺妍的应话,这才诧异一挑眉。他张开眼睛看顾诺妍,才发现,之前听得津津有味的女孩,竟然低着脑袋睡着了。   浅金色双眼浮上错愕,他微微一瞪眼,似有些难以置信。他似乎想不通,自己说了这么多在常人看来几乎是神经病才能做出的变态事,这丫头不仅不怕他,反倒当成了睡前故事…   他突然莞尔一笑,这才起身,推着顾诺妍的轮椅朝屋子里走去。   这个玩具,有点意思。他决定,留她再活一段时日。   西德尼将顾诺妍放在床上,又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出门找他的狐狸去了。他刚一走,顾诺妍突然睁开眼睛来,她转头看向天,心思有些沉。   西德尼敢如此放心大胆的将自己变态到极致的一面展现给她,无非就是笃定了她逃不走。她明白,西德尼要求她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并非是因为对她产生了兴趣,而是把她当做一个玩具。一个高兴时拿来好好对待,不高兴随时让她丧命的玩物。   顾诺妍有预感,如果自己听了西德尼那些话后,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怯意或者是厌恶之意,那么等待她的,一定会是比西德尼前女友更恐怖的下场!   这个男人,性子喜怒无常,杀人仅凭喜乐,他是真正的变态。顾诺妍虽然也很疯狂,但她跟西德尼比起来,道行还是浅了些。这个人,她斗不过!   顾诺妍现在,只期待在自己伤情好转之前,西德尼还能留着她一条命。等她病情恢复,一定要第一时间离开他的身边!   —*—   多亏顾诺贤给纪若用的药好,纪若在家休养了一周多时间,身上的伤口几乎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粉色的浅疤痕。   对于此,顾诺贤倍感欣慰。   刺杀汤普森一案,导致纪若在国内外人气剧滑,顾诺贤根本不敢放她出门。洛彤知道纪若回家的消息时,纪若已经归家一个多星期了。   这天,洛彤买了些营养品,亲自登门上顾家。   许久不见纪若,再次相见,洛彤见纪若瘦的不成人样,忍不住鼻子一酸,当着纪若的面没骨气的哭了起来。纪若诧异看了她一眼,这才亲自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别哭了,彤姐,我这不都回来了吗?”   洛彤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水,这才缓缓止住了泪水。“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竟然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扣你头上,我听顾总说你受了好些苦,现在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   纪若拍了拍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冲洛彤安抚一笑,才应道:“能吃能睡,好着呢!”   洛彤细细打量了她好久,确认她是真的没多大问题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两人窝在沙发上,边喝热茶,边聊了些闲事,等到没有闲事可说了,洛彤这才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来。   “阿若,经过汤普森这事,你在国内的形象一落千丈,粉丝几乎全部流失了,你现在返回影坛,形势会很艰难…”洛彤话还没说完,纪若突然打断她的话。“彤姐,我决定暂时息影。”   洛彤一惊,捧在掌心的被子有些不稳。   “息影?”她诧异看着纪若,是真没料到纪若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息影。“事情没严重到要息影的地步,你暂时先休息一段时间,等M国警察彻底清查了这件事,还你一个清白,到时候你再返回娱乐圈,咱还能东山再起!”   “就这么息影了,你甘心吗?”   甘心吗?   纪若看着那杯冒气的热茶,最后还是在洛彤紧张的注视下,轻轻低头。“彤姐,我决定了,我这个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在圈子里发展。反正我现在心思也不在这一块,息影了也好。你也不要担心,我真没事。”   洛彤听了她的话,心里虽替纪若感到惋惜,但她选择尊重纪若的意思。   “对了,听说你怀孕了,真是恭喜。”纪若看着洛彤还未隆起的小腹,眼神多少有些落寞。洛彤浅浅一笑,无意间看到纪若眼里的落寞之色,顿时又收起笑意。“阿若,这个孩子或许的确是跟你们缘浅,他要走,你也留不住。你不要太伤心了,生活总得向前看不是?”   “再说,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的。”纪若摇摇头,又喃喃说了一句:“再也没有机会了。”   洛彤一惊,忙问道:“你说什么胡话?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没有机会!”   “彤姐,我小时候受过伤,生育本就困难。这个孩子好不容易怀上,就这么没了,以后想再怀,真的很难。”   闻言,洛彤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想说些什么,但见纪若一脸难过,还是噤了声。   楼道转角平台处,顾凌墨坐在梯子上,一脸受伤看着沙发上的妈咪,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他这么讨厌妈咪?明明在以前,他很喜欢妈咪的。   …   晚餐时,在房间睡了好几天的顾凌墨难得下楼来。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旁,顾凌墨下意识朝顾诺贤靠近些。期间,纪若难得给顾凌墨夹了块鸡肉,并说:“墨墨,前些天伤到了你,妈咪很对不起。”纪若将鸡块放到顾凌墨的菜碗里。“你最喜欢吃鸡肉了,妈咪今天特意让厨子给做的。你如果原谅了妈咪,就吃下这鸡肉,好不好?”   顾凌墨吃饭的动作一顿,他抬起脑袋看妈咪,目光有些疑惑。顾诺贤跟纪若同时看着顾凌墨,期待他能原谅妈咪。顾凌墨点点头,他夹起鸡肉放进嘴里,只吃了一口,就将鸡肉吐了出来。   “顾凌墨!”顾诺贤冷眸一扫,眼里有了怒意。“你什么意思!不想吃就不吃,吃了又吐出来,你是在怪你妈咪吗?”顾诺贤是有些气的,过去这么多天了,顾凌墨心里再吃味也该消了。   纪若又亲自给顾凌墨道了歉,顾凌墨还这么不懂事,顾诺贤有些失望。被爹地吼了,顾凌墨也有些委屈,他瘪瘪嘴,不服气的看着顾诺贤,却怎么也不肯服软给妈咪道歉。   “别怪墨墨,这事的确是我错了,他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纪若忙开口劝解。   闻言,顾诺贤又忍不住冷冷瞪了眼顾凌墨,这才作罢。顾凌墨气鼓鼓看了眼纪若,眼神突然变得愤怒起来。“你不是我妈咪!我妈咪,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爱我!更不会踢我!”   “哼!墨墨的妈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咪!说!你这个女人,到底把我妈咪,弄去哪儿了!”顾凌墨指着纪若的脸,突然哭着大骂她。   谁都没想到顾凌墨会突然开口骂人,而被骂的,还是纪若。   顾诺贤愣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扬起手就给了顾凌墨一巴掌。“顾凌墨,给你妈咪道歉!”顾凌墨脑袋一偏,他哇的大哭起来。“爹地!你坏!你不相信我,这个女人,她真的不是,我的妈咪!”   顾凌墨突然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块鸡肉,扔到顾诺贤的脸上。   顾诺贤任由鸡肉弄脏自己的脸,也不管它。他垂落在裤腿旁的手抖了抖,早在他出手打顾凌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顾凌墨只是一个孩子,他只是说了他的感想,他根本就没错。   “墨墨…”顾诺贤想给顾凌墨道个歉,顾凌墨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小脸,他双脚跳下椅子,走到纪若的身前。个子小小的顾凌墨仰头倔强看着纪若,他抽抽鼻子,说了句:   “我的妈咪记得,墨墨根本就,不喜欢吃鸡肉!她知道,墨墨最爱吃的,是排骨!”顾凌墨冲她吼完,这才一扭头,撅着小屁股,蹭蹭蹭的爬上楼。   纪若脸色一白,她看了眼顾诺贤,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若若,你别在意,墨墨不知道你受的苦,才会口无遮拦。”顾诺贤赶紧走到纪若身边,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下轻拍她的脑袋。纪若红着一双眼看他,她说:“都是我的错,你刚才不该打他的。”   顾诺贤看了眼楼上,也有些懊恼。“先吃饭,吃完饭你去休息,我去看看他。”   “嗯。”   顾诺贤坐在桌子上方,纪若坐在下方。顾诺贤端起红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他目光复杂看着下位的纪若,眼里聚满了沉思。   突然,电话机想起来。   陈管家接起电话,不一会儿就走进餐厅,俯在顾诺贤耳旁说了句:“是唯寻少爷的电话。”顾诺贤点点头,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大厅接电话。   顾诺贤归家这么久以来,今天还是顾唯寻第一次打电话回家。他询问了妈咪的身体状况,顾诺贤应了句没事,两人随意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顾诺贤搁下电话机,转身回餐厅。纪若正在喝汤,她低头问了句:“唯寻是谁啊?”   脚步骤然一停,顾诺贤黑眸瞳孔猛地急速收缩起来。他低头诧异看了眼纪若,目光带着怀疑。没听到听到顾诺贤答话,纪若又好奇问了句:“难道是你的朋友吗?”   ------题外话------   呵呵,唯寻是大爷。   我心爱的绅士,终于有戏份了   感谢大家送的票子跟几大卡车的刀片!   剧透:下一章,让我们撕了这张面具,愉快的打坏人!   ☆、187、瓮中捉鳖,你暴露了   顾诺贤收起满心疑惑,坐回座位,才说:“嗯,是个朋友。”   纪若低头挑眉,没有继续再问什么。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我身体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了。”   “好。”   目送纪若上楼,顾诺贤这才眯起眼睛,陷入长久的沉默。   *   书房内只留了一盏鹅黄色灯光,顾诺贤坐在皮椅上,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接下来几个月的企划方案。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他这病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大爆发,他若是倒下了,公司只有交给顾探来搭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带着眼镜的冷眸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手机上亮起的是小安安的脸蛋。顾诺贤微微蹙眉,打开手机,才发现智能机器人小安安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香江别墅区,密码屋,有人成功进入。   香江别墅区,正是他们如今所居住的别墅,密码屋,自然便是楼上桌球室里面那间上了锁的屋子。他打开手机监控,看到了令他更加疑惑的一幕。   纪若在密码屋里,四下翻动,看得出来她尽量放轻了动作。   她在找什么?   镜片下,双眼聚起异样之色。顾诺贤放下手机,继续写方案。   …   纪若从密码屋里出来,她轻手轻脚关好房门,这才退出桌球室。纪若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抱着布娃娃,穿着睡衣,一脸愤然瞪着她的顾凌墨。   “坏女人!”顾凌墨将娃娃扔到她身上,他冲她做了个鬼脸,怒声怒气说:“我要去,告诉爹地!你这个坏女人,偷偷进了密码屋!”顾凌墨转身,飞快朝楼下跑去。   顾凌墨跑得很快,小脚踩在楼梯上,发出蹭蹭的响动。纪若一惊,她飞快抬起步子追赶顾凌墨,神色冷的吓人。   听到动静,顾诺贤第一时间从转椅上起身。他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顾凌墨到底是个子小脚短,还没跑下楼梯就被纪若给抓住了。   “肮脏东西!不过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小主子了?”纪若单手将顾凌墨提起,她举起他小小的身子,悬空在旋转楼梯中间那个空隙中。   旋转楼梯中间是垂直连接着楼下大厅的,顾凌墨双脚离开地面,只要纪若一双手,他就会从这里摔下去,然后砸到一楼大厅。   从这么高的位置摔下去,顾凌墨不死,也得残。   被骂肮脏玩意儿的顾凌墨先是一怔,接着,他扬起手脚对纪若拳打脚踢。“你果然不是,我的妈咪!坏蛋!放我下来!”纪若冷笑一声,她给了顾凌墨一个鄙视的眼神,才说:“你猜,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你爹地会不会为你打抱不平?”   顾凌墨停止挣扎,他小眼睛聚满惊恐,瞪着纪若,满是难以置信。   “你…”   顾凌墨说不出话来。   爹地最爱的,永远都是妈咪,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自己真的被这个坏女人摔了下去,爹地还真不会把这个坏女人怎么样。想明白这一点,顾凌墨心里无比委屈。   他都能看出这个女人是假的,爹地为什么看不出来了?   “啧啧,小混蛋,死去吧!”纪若准备松手,顾诺贤的声音突然从三楼楼道传了出来。“若若,你在跟谁说话?”顾诺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纪若面色一惊,顾凌墨却松了口气。   纪若收回手臂,将顾凌墨放到楼梯道上。   顾诺贤一个闪身出现在两个人眼前,他冷冷看了眼站在楼道上,脸色都有些怪异的母子俩,问道:“墨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顾凌墨悄悄看了眼纪若,正准备将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告诉给顾诺贤听。哪知纪若却抢先接了话:“刚才我上楼去看墨墨,想要跟他道个歉,让他原谅我。”   “结果小家伙不肯接受我的道歉,还说要跑下来告诉你,说我是个坏人。我见他跑得太快,担心他会摔跤,急忙追了出来。这不,刚才他差点就摔倒了,若不是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衣服,他差点就从这里滚下去了。”纪若用十分担忧的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一幕,以颠倒是非的手笔讲述出来。   闻言,顾诺贤疑惑看了眼顾凌墨,“是妈咪说的这样吗?”   顾凌墨张张小嘴,他目带愤恨瞪了眼纪若,才不情不愿应道:“嗯…”反正爹地只爱妈咪,无论他怎么说,爹地都不会相信他的。   “没事就好,墨墨,回房去睡觉。”顾诺贤没有多问,只是要求顾凌墨去睡觉。顾凌墨像个泄气的皮球回了房间,看,爹地果然不爱他。   “等过段时间,孩子想通了就没事了。夜晚凉,若若你快些回房去休息,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处理好了再来陪你。”顾诺贤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纪若的肩上。   纪若见他没有过多询问自己,这才做贼心虚松了口气。等她回了房间,顾诺贤也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站在窗前,摸了摸自己这些天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脏,眉头拧成了川子型。顾诺贤拿出手机,想了想,决定给苏女士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顾探。   “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   顾诺贤关掉窗户,用低哑的声音说:“爹地,明早跟妈咪一起,来我家一趟吧。”顾探冷笑一声,问:“哦?要我们来做什么?”   顾诺贤听出顾探语气里的嘲弄跟鄙夷,才面无表情回道:“验货!”   *   隔日早晨,纪若一下楼,就见到了顾氏夫妇跟顾诺贤三个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她脚步一顿,略作思虑,这才迈动脚步朝他们走去。   “爹地,妈咪,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同时扭头看纪若,都勾起一个和熙善笑。“来看看你,若若,身体好些了么?”苏希朝纪若伸来一只手,说道:“今天天不算太冷,若若,跟妈咪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   纪若低头看着苏希朝自己递来的那只手,犹豫了一下,才一脸为难看向顾诺贤。顾诺贤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走上前,对苏希解释说:“妈咪,若若不太适应跟人身体接触。”   苏希诧异看了眼纪若,最后还是收回了手。“那就陪我走走吧!”说完,苏希率先朝院子外走去。纪若将手揣兜里,也跟着走了出去。顾家父子自然是远远跟在她们婆媳二人身后,甘做保镖。   迎着晨曦,一家四口徒步行走在安宁的别墅区公路旁,气氛倒也和谐。   走了一段路程,苏希顺手摘了枝别人家庭院里伸出来的腊梅放在手里玩,她低着头,突然说:“若若,听诺诺说,墨墨那孩子对你存在一些误会。你也知道,墨墨的智商发育比其他小孩慢一些,很多事他都不懂,你尽量多包容他些。”   闻言,纪若似乎松了口气。“嗯,我会的。”   “那就好。”   苏希继续走在前面,纪若走在后面,婆媳俩一时间竟找不着话说了。这时,一辆原本沿着路道开得好好的轿车,突然间失去控制,朝苏希二人冲来。   身后顾诺贤跟顾探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慌乱间,苏希伸出手一把拽住纪若的手,拉着她闪到一旁。险险避过了车子,苏希也没有放开纪若的手。等纪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牵手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十秒。   纪若猛地甩开苏希的手,动作之大,同时惊到了苏希以及之后赶来的父子俩。   顾探将苏希带到怀里,好一阵检查,确认苏希没有出事,顾探这才冷冷瞪了眼纪若。他在怪纪若刚才那一甩手。纪若被顾探瞪了,也有些委屈,她又红了眼看顾诺贤,可这一次,顾诺贤却没有向着她。   他心里,也十分介意纪若刚才那个动作。   “没事就行,回去吧!”苏希打了个圆场,几人间的气氛这才逐渐缓和下来。等他们回到屋时,陈管家正拉着提着小背包,嚷嚷着要离家出走的顾凌墨,一个劲的苦口婆心劝阻他:   “哎哟喂!我的小二少爷,你就别添乱了!你这身体还没好全,你闹什么离家出走?”   “再说!你才多大!你离家出走,你能走到哪儿去?”   “你身上有钱吗?你那包那么小,装得下几件衣服?”   陈管家听小二少爷说要离家出走,去找什么妈咪,顿时有些头大。他好说歹说,可顾凌墨就是不听他的。见少爷他们回来,陈管家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少爷,你快来劝劝小二少爷!”   凉凉的视线瞥了眼背着小书包,穿着羽绒服,手里还戴着一双厚手套的顾凌墨。顾诺贤脸一冷,才沉声问:“呆子,你这是做什么?”   顾凌墨冷哼一声,甩了顾诺贤一个冷脸。他又看了眼此刻面色有些不安的纪若,才不阴不阳哼了一句:“我们家,来了个坏女人,我再待下去,小命很快就没了。”顾凌墨长跟着陈管家和佣人看过不少恶俗的家庭伦理剧,里面后妈毒杀孩子的片段,他可深深记得。   他这人智商的确有问题,但记忆却十分好。   好的记不住,坏的却一字不落全记住了。   “我要去,找妈咪哥哥!爹地,你就在这里,陪着坏女人,过日子吧!”顾凌墨抖抖书包,他迈着小腿,朝大门走去。路过顾诺贤他们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朝纪若吐了口唾沫。“坏蛋!”   顾凌墨愤愤然抬腿,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寻母亲跟哥哥。   苏女士忍俊不禁看着顾凌墨,顾探却在第一时间拽住了顾凌墨的小书包。“够了!小小年纪闹什么离家出走,如果你不想呆在家,就跟爷爷回家去。”   顾探将顾凌墨抱在怀里,语气虽冷,眉目间却噙着笑。顾凌墨假装难为情盯着爷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应了声:“那…那就去爷爷家,住几天。等有个,坏女人走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回来。”   “噗呲!”   苏希终于忍不住,攀着顾探的肩膀大笑狂笑起来。   顾诺贤摸摸鼻子,有些无奈。纪若却有些站不稳。顾凌墨这么说她,顾家一家人却没有一个站出来骂他不是,这说明了什么?纪若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些不安。   顾氏夫妇离开时,真的将顾凌墨给带走了。纪若站在门口,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目光有些沉。顾诺贤则坐在沙发上,他看着靠门而立的纪若,没有出声。   嘀——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顾诺贤掏出来看了一眼,目光倏然间变得冷冽起来。可在纪若转身时,顾诺贤又飞快收起了眼里的冷意。而那条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   验货结果:冒牌货!   顾诺贤突然站起身,取过车钥匙,“我下午要去个地方,取点东西。”他说完作势就要出去。   纪若惊讶一挑眉,她看着就要离开的顾诺贤,突然说:“让我跟你一起吧,你最近那病毒总发作,我担心你。”清冷的杏眼里,噙满了关心。   顾诺贤认真看了纪若几眼,眼里露出为难之色。   “我要去的地方,不太方便带其他人去。”   闻言,纪若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我是其他人吗?”一语,将顾诺贤所有的后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行吧!”   —*—   “这是哪里?”   车子越开越远,将城中心抛在身后。似是要开去郊区,但周围又有不少低矮的房屋。纪若好奇看着两边的景致,全程都舍不得眨眼。   她不眨眼的样子,就好像是要将路途中的景致,用一双眼睛记录下来。顾诺贤摸摸她的头发,只是神秘一笑,没有作答。   车子约莫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处破旧的城中村停下来。“到了!”顾诺贤将车熄火,第一时间替纪若解开安全带,这才率先下了车。   纪若跟着下车,两人沿着一条小江往下走了两百多米的路程,顾诺贤这才带着她拐进了一处巷子里。   顾诺贤停在一间挂着铁锁的木门前,他从包里掏出一包钥匙,戒备看了眼四周,这才打开门。推门而进,里面是一片庭院,庭院里只有一张石凳子,凳子上空无一物。   顾诺贤停下脚步对纪若说:“你在这里坐会儿,我进去取件东西,马上就走。”纪若点点头,就在石桌旁坐了下来。顾诺贤打开里面那扇门,然后上了楼。   纪若侧耳静静听,顾诺贤的脚步,似乎朝楼上西边的房间去了。   不到五分钟,顾诺贤便拿着一本账册走了出来。“可以了,走吧!”顾诺贤冲纪若扬扬手里的东西,示意她可以走了。纪若点点头,她跟在顾诺贤身后出了这座老宅。   直到上了车,纪若才问:“你刚才拿的是什么?”   食指推推镜框,顾诺贤应道:“组织内去年跟其他组织之间进行的军火交易记录册。”他说完,将账册揣进西装内衣口袋里,这才启动车子往回走。   纪若没有再多问,她微微偏着脑袋,低头浅眠。顾诺贤偶尔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眼里的宠溺却无处寻觅。   …   顾凌墨去了苏希家,今晚,顾家只有顾诺贤跟纪若两个人吃饭。   在饭桌上,顾诺贤正跟纪若说她消失不见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些琐事,这时,顾探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等顾诺贤挂了电话,脸上神色满是不耐烦。   纪若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墨墨不吃饭,好像是要绝食抗议。我得去看看他,今晚或许就不回来了。等我电话,你早些休息。”   “绝食?”纪若撇撇嘴,目光里有清浅的厌恶之色。“墨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懂事了?”她说完,才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味,她紧张抬头看了眼顾诺贤,却见顾诺贤忙着穿外套,没有注意到她,这才放下心来。   “那你去吧,如果不回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顾诺贤走到纪若身旁,他俯下身亲了亲纪若的额头,这才快步去了停车场。听到车子行驶渐远的声音,纪若突然没了食欲。她放下筷子,站起身,上了楼。   大约在九点多的时候,顾诺贤才给纪若打了个电话。   “抱歉若若,墨墨一直哭闹,我这里脱不开身,今晚不回来了,你早些睡。”电话里,顾诺贤的声音听着充满了无奈。纪若没有过多怀疑,她乖巧体贴的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才挂了电话。   而本该在顾家的顾诺贤,此时却跟宋御一起,站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保持着沉默。   …   身穿黑色卫衣,背着黑色双肩包的女人走在街上,随后招来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女士。”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瞟了几眼半夜独自出现在街头的女人,目光有些奇怪。这大晚上,她戴着连体帽衫不说,还带了个口罩墨镜,这是什么装扮?   难道是名人?   “去北边的仿村城中村。”女人的声音,有些低哑。司机一愣,才说:“那可是个远地方啊!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行,你家人也放心?”   “废话少说!”女人从兜里拿出三张红票子递到司机面前,司机一看红票子,顿时闭了嘴。“坐好了!这就走嘞!”司机提档,出租车一溜烟便消失不见了。   …   “到了,客人。”   司机这话刚说完,女人蓦地一脚踢开车门,背影飞快消失在夜色里。   从兜里掏出钥匙,纪若三两下打开门,迅速钻进了老宅。她将大门关上,右手按了按右脑太阳穴,顿时,她的眼睛亮起来。原本在她眼里只是一片黑色的夜景,突然间变得明明白白。   她径直穿过一楼,踩着有些年岁的木楼梯,上了二楼,直接去了二楼西边那间房屋。   推开房屋,纪若取下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朝屋子里扔去。咕噜!圆形物体在地上滚了一圈,开始一直没有任何异状,可过了三秒,屋子里突然一阵机关移动声,接着,上百根箭头呈黑色的利箭从墙体间射了出来。   等那些箭全部落到了地板上,纪若这才迈腿走进去。   她扫了眼屋子里的书架,见书架上摆放罗列的全是一些字画文物,顿时移开了目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的一双脚,这才在书桌旁立定。   她蹲下身,按下书桌一角,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灰色小点上。   轰隆隆!   书房之内的墙体一侧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很快,她脚下的地板快速移动开,露出一个口子。她面色一喜,朝口子下面看了一眼,只见一排蜿蜒的木楼梯从二楼,一直延伸到看不清深浅的地下。   纪若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更大黑色球体,球体顺着木楼梯往下滑落。一路磕磕碰碰,各种暗器齐发,那圆球滚落了约莫十几秒,这才停了下来。   等所有暗器全部发射完了,纪若这才小心翼翼走下楼梯。   旋转楼梯一直延伸到地面以下,藏在这里的,是一间小型地下室。地下室里,放着一叠叠有些年岁的账单,还有用牛皮带装着的绝密资料。   纪若急切的拿起一个牛皮袋子,飞快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她赶紧将那张纸抽出来,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双眼里顿时浮出错愕之色。   ——你暴露了。   纪若手一抖,那牛皮袋子从她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纪若不死心又拿起第二个牛皮袋子打开,里面的内容,依旧跟之前那封一模一样。   她连续拆开好几个袋子,每一个袋子里,都只写着一句话:   你暴露了!   黑暗里,纪若的呼吸,突然变得凝固起来。她看着满地写着你暴露了的A4纸张,一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咚—   咚—   咚—   一道沉稳且镇定缓慢的脚步声,从楼道上传来。纪若僵硬转过头,她见到黑暗中,隐约有一个黑色高大的影子,一步步的,显出身影。   那人站在楼道最后一步木梯上,双手拍在一起,发出清脆震人的响动。   ——啪!啪!啪!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成功的复制品。”那人声音响起的第一刻,纪若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凉。   ------题外话------   最近歌儿订阅真的好差,这样下去,我就会失去精品推荐资格,请你们不要养文,养文害死人!   看到很多v0、v1号来评论区说这本书好看,我其实一直在等你们支持正版,可是很失望,你们并没有支持正版的意识。有一个读者一直在追我书,却从没订阅过,理由是她生活费只有一千,没钱。她是个学生,我理解,但我心里真的难过,因为看完我的一本书,也花不了几个钱。   我是个手残党,一万多字,我要六个小时才写的出来。我也玻璃心,希望真正喜欢这本书的读者,能支持正版。原谅歌儿,第一次因为这个问题发牢骚。   致盗版读者:如果哪一天,你们生活好些了,请不要忘了,来520小说支持一个叫帝歌的小透明作者。因为你们的支持,会让某歌,走的更远。   ☆、188、自爆身亡、大开杀戒   黑暗中,因为男人的突然出现,纪若胸膛不停地跌宕起伏,呼吸的节奏也在瞬间提快了不少。顾诺贤迈动脚步,朝纪若一步步靠近。   他步步逼近,带着危险跟杀意。   纪若下意识朝身后退,奈何身后就是书桌,她根本无处可藏匿。“顾…顾诺贤,你不是应该在…”   “不是应该在妈咪家陪着墨墨,是吗?”顾诺贤低低笑出声,那笑声,桀然森冷,满是压抑的愤怒。纪若双瞳突然一缩,因为她看到顾诺贤朝自己伸出来一只手。   男人冰凉的手指沿着纪若脸颊轻轻抚摸,他手指扫过,吓得纪若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啧啧,我真是好奇,反恐局的人究竟做了什么,才能创造出一个跟纪若一模一样的复制品。”顾诺贤禁不住咂舌。想要创造出一个跟纪若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必定要经受一些难以想象的黑暗过程。   例如,削骨、换脸换皮、变声…   纪若眼珠子故作迷茫转了转,一时间忘了辩解。   “你跟她真的很像,我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这能创造出一个跟我的若若,一模一样的人。你们有同样迷人的一张脸,有同样让我神魂颠倒的杏眼,我的若若身上有的伤疤跟痣痕,你身上同样也有,且还在相同的位置。啧啧…”顺着纪若脸庞往下抚摸的手指,突然不再温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跟我的若若生得一样!这太让我心里膈应了!”   顾诺贤五指猛地紧扣,轻易锁住纪若纤细优美的脖子。他的呼吸,洒在纪若敏感的脖子上。“告诉我,你是谁?”   纪若浑身微微颤抖,她垂落在两侧的十指倏然一紧,这时,顾诺贤听到了纪若镇定异常的质问声:“顾诺贤,你在说什么?你怀疑我?”纪若满目噙着委屈跟神伤,“你怎么能怀疑我了?我是你的若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你难道连我也要怀疑?”   纪若十分失落的直摇头,语气一片自嘲。   阴测测的笑声,传进纪若耳蜗里,激的纪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顾诺贤凉凉的双目看着纪若,他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闯进密码屋里找东西时,我早已在书房里将你的一举一动收进了眼里。”   “还有,昨晚你差点就杀了我孩子,你真当我被你蒙混了头脑,察觉不出你的动机?”   随着顾诺贤的深度解说,纪若心里越发低沉。“就凭这些,你就要怀疑我吗?”纪若仰头愤愤看着顾诺贤,语气悲伤问他:“顾诺贤,你所谓的爱,所谓的信任,就这么脆弱吗?”   “呵…”顾诺贤右手再次加大力量,纪若喉咙里跟着传来一阵骨头破裂的声音。“啊…”纪若两眼一瞪,黑暗中的一张俏脸,顿时白如一张纸。   “顾诺贤…你…你错怪了我,就不怕良心不安,他日悔恨吗?”纪若艰难问出声,她这话刚一问出口,顾诺贤顿时暴吼一句:“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他们既然敢派你到我身边来,那他们一定知道,我的妈咪是个异能者吧?”   顾诺贤的母亲苏希,是闵秀家族上一任族长,其本身,自然也是拥有异能的。   纪若面如土灰看着他,思绪千回百转,目光里的亮色,却微微黯淡了些。她明白,当顾诺贤搬出苏希的身份,她的任务,注定会失败。   她一直很提防苏希,就是怕被苏希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千防万防,还是败了…   “任何人,只要跟我的妈咪有过体肤接触,都会被我妈咪窥探出他所有的记忆。”苏希今日早上窥探到假纪若的记忆,但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关于纪若下落的信息。   这也是顾诺贤留假纪若活到现在的原因。   “你们…”纪若认命闭上眼睛,才丧了气。“今天早上那辆…突然失控的…车子,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让我跟你…你妈咪有肢体接触!”   以此,来窃取她的记忆。   顾诺贤咧咧嘴,清冷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回答正确,现在,该我问你了。”顾诺贤突然松开手。“哈!呼…”纪若扶着桌子弯着腰,赶紧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那渴望的模样,像极了一条将死之鱼。   还没吸上几口新鲜空气,顾诺贤又一把拽住假纪若的头发,他强迫假纪若仰着脑袋,与自己冷眸相对。“说!纪若在哪里!”   “我不知道!”假纪若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低下密室里回响。顾诺贤眉头一皱,他的右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拳砸在女人的小腹上,才咬牙问第二遍:“告诉我,纪若被你们关在哪里!”   假纪若哼哼两声,痛的脸部都扭曲了。“我是真…真的不知道!”眸子染上浓浓的怒火,顾诺贤一眯眼,又朝女人腹部砸了两拳。   “啊!”假纪若捂着自己的肚子,闷哼连连。她朝地上吐了口血水,才有气无力应了句:“我…真的不知道…”顾诺贤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这一次,他的拳头砸到了假纪若的下巴。   咔擦一声!   “啊!”血液抛洒向天空,假纪若的下巴从她脸部脱落,掉在了地上。没了下巴,女人脸型看着极恐怖惨烈,她痛苦哀嚎了好几声,在顾诺贤的拳头即将落到她脑袋上的时候,她突然松了口。   “我是真的不知道纪若的下落!我…我…我的确是由谢尔曼将军…打造出来的。但是我…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纪若本人。将军将她藏得很好…除了他最信任的手下知道纪若的下落外,我们…全都没有资格知道…”   纪若的下落,是机密。   她不过是个普通士兵,根本没资格知道这一切。她之所以能被派来执行这个危险任务,不过是因为,她是所有实验对象里,唯一一个还活着,且还清醒活着的人。   二十个体型跟纪若差不多的实验对象中,有六个在经受第一步削骨步骤时死去,有一个在换脸时死去,有十个是个在换皮时死去,还有两个在被植入纪若记忆时,产生记忆混乱,变成了智障。   二十个实验对象中,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却没想,自己这唯一的实验对象,也被顾诺贤识穿了。   听言,顾诺贤似信非信看了假纪若一眼,没在她眼里看出虚伪假意,顾诺贤才将信将疑信了她的话。“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   假纪若双手托着没了下巴,流血不止的下颔,痛苦应道:“我只知道,将军抽取了…她的记忆。但是…但是她的记忆不完整,所以,将军才冒险将她残缺的记忆,融入我的大脑里,然后派我接近你…”   “你说谢尔曼抽取了若若的记忆!”顾诺贤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据他所知,现在还没有谁能成功抽取他人的记忆,就连姬玄先生,也是办不到的。这谢尔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这个消息,对顾诺贤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心里本就对反恐局充满了滔天怒火,这一刻,怒火化作万丈烈焰,充斥游走在顾诺贤全身上下。血液也开始不安分了,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去M国,将反恐局那群王八蛋全部做掉!   他的若若,是他捧在手掌心都舍不得说狠话的宝贝,他怎能容许他们这么对待她!   “因为无论怎么拷打审问,纪若都不肯出卖你,即便是…活生生被打掉…打掉了孩子,她都不肯松口。迫不得已,将军才铤而走险,派我接近你。”   假纪若这话一说出口,顾诺贤再次气红了眼。   他们的孩子,竟被活生生打掉了…   他要杀了那群王八蛋!   顾诺贤低着脑袋,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假纪若看,他目光诡谲又邪恶,只看得女人心头暗喊不妙。“你一定知道反恐局在哪里…”   假纪若看着他朝自己靠近,作势就要逃走。宋御拿着枪站在出口通道那里,冷冷对她说:“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假纪若脚步骤然一停,她心里涌出浓烈的绝望。   一身冷冽气息将假纪若包裹,顾诺贤赤红的双瞳闪烁着疯狂之色。“带我去见他们,否则,我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睛!”顾诺贤左手扣着女人的脖子,右手食指跟中指,一点点靠近假纪若的眼眶,他是真的想要挖了女人的眼睛。   “不可能,我是一名军人,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女人一闭眼,并不打算乖乖听话。   “呵!不知死活!”顾诺贤冷冷一勾唇,他往右臂加力,修长二指蓦地戳进女人深邃的眼眶中。手指在眼眶里一勾,一对带血的圆珠子顿时出现在顾诺贤的掌心。   “啊!”   同时没了下巴跟眼睛,饶是假纪若承受能力再强悍,也受不了这番苦苦折磨。   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顾诺贤蹲下身,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假纪若突然抬起手,朝自己的左胸房狠狠击打一掌。噗!女人再次朝天洒出一口热血,这才一翻白眼,死了过去。   然而,这还没完。   嘀——   嘀——   听到这有节奏的嘀嘀声,顾诺贤跟宋御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剧变。   “她要自爆!”   话音刚落,女人的心脏口突然亮起一道强烈的红光,接着,砰地一声,女人身体瞬间爆炸。弹药威力甚猛,还来不及撤退的顾诺贤跟宋御,同时被余威所震,身体被弹退到墙壁之上,又狠狠摔了下来。   两人摔倒在地,顾不得疼痛,都在第一时间用双臂护住脑袋。   砰!   砰!   不知女人的体内到底装置了多少炸弹,等爆炸声停止,密室连着晃动了十几秒之后,顾诺贤跟宋御这才虚弱站起身。沉眸扫了眼密室,才发现整间密室已被彻底炸毁。   书桌书架全部被炸成虚无,两人身上的大衣,也被炸出了好几个窟窿。就连顾诺贤的头发,也被炸卷成了离子烫。   顾诺贤将手中那对被捏爆了的眼珠子扔掉,这才朝地上的残肢啐了口唾沫,气急败坏骂了句:“妈的!谢尔曼这疯子!”   宋御拍拍身上的灰,没有说话。他心里,同样有些被刚才这一幕给震慑到。   —*—   今天,是11月18号。   农历,十月初一。   一片沙漠中,诡异的竖立着一座坟墓。   坟墓之下,静静躺着一口黑色的棺材。而那棺材之内,并没有尸体。在坟墓的低下五十多米深的地底深处,有一群穿着白衣大褂的人,他们聚在一起,目光期待看着试验床上的女人。   “怎么还不醒来?难道,我们的实验失败了?”一个脸上满是褶皱的戴眼镜的老头子,用指尖推了推自己的镜框,抬头问他们对面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谢尔曼眯眯眼,没有应话。   身为这个实验的负责人,谢尔曼将军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助手,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一群人聚在实验室里等待了一个多小时,躺在床上,一脸虚白的女人始终没有睁开眼来,他们这才失望而归。谢尔曼弯下身,翻开纪若的眼皮看了看,见她原本无神涣散的眼球,逐渐聚起光亮,悬着的心这才放松。   “我的小可爱,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谢尔曼合上纪若的眼皮,这才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而在地下最底层,防卫最森严的看护房里,竹瞳也被人用手铐脚镣捆绑在实验床上。他闭着眼睛,身体被打了削弱力量的药剂,整个人看着就跟死了差不多。   今晚沙漠里的星星璀璨瑰丽,银河蜿蜒成一条巨龙,天空之中,月亮全被遮挡起来,寻不着影子。地球上各大海岸线上,潮涨潮落,海浪滚滚,在灰暗的天空下,肆意叫嚣澎湃。   突然,闭着眼睛的竹瞳,乍然间睁开眼睛。   “啊!”   他仰天长啸,身体弯成一把弓的形状。   一双澄清清冷的双眸,在瞬息间退去黑亮,被血红色覆盖。“啊!哼!”竹瞳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那些捆绑住他的锁链,奈何锁链太粗,怎么也挣脱不开。   “啊!”   锋利的黑色长指甲,从指甲尖端的肉体缓缓挣脱出来。   咻!   十指齐齐迸射出来,十道黑光映照在天花板上,危险袭满整间看护室。“你们说,瞳少爷身体发生异变,那些手铐能铐住他吗?”门外负责看护的士兵听到这一声声嘶声力竭的叫喊,双腿都有些发虚。   要知道,如果竹瞳挣脱开那些手铐脚镣,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说不准!”另一个士兵摇摇头。   这时,电梯从上面徐徐降落,电梯门打开,谢尔曼默不作声走出电梯,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看护房走来。“将军,晚上好!”走廊上的士兵见到谢尔曼,同时朝他敬军礼。   谢尔曼摆摆手,他走到看护房外,透过玻璃看了眼里面大床上,痛苦挣扎的青年,嘴角缓缓勾起笑意。“瞳,跟我斗,你还是嫩了些。”   “看好瞳少爷!”   “是!”   …   嘀嘀—   嘀嘀—   地下三层的实验室里,各种仪器齐齐发出声刺耳的响动。刚回到休息室的谢尔曼听到这阵响动,眼里突然涌出剧烈又激动地神色。他猛地抓起桌子上的白衣大褂披上,第一时间夺门而出,直朝三楼奔去。   嘀——   仪器又一次响起来。   偌大的银河系中,有三颗颜色不一,大小不同的星球,在经历缓慢无休止的转动后,终于在某一刻,排列出现在同一条线上。月亮、太阳、地球,归于一线。   太阳与月亮的吸引力吸引至一起,吸引起地球上的海水,跟着澎湃作乱。   血液,突然在纪若身体里狂奔倒流起来。   实验床上的女人,浑身一阵剧烈抽搐,垂落在白色试验床的一对玉手,突然间呈九十度伸直,直指上天。   唰!   十根黑如墨的锋利长指甲,挤破纪若的指尖,同时诡异的出现在她的指甲外。   纪若骤然睁开眼,红色的眼球,透露着诡异跟杀机。   她坐起身子,先是用自己那对诡异的红瞳仁看了眼实验室,双脚这才着地。她伸直双臂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浑身骨头噼里啪啦作响。   “实验体苏醒!”   喇叭里突然传出一声急切的呼声。   整个地下室,警报声齐齐作响。在嗜血本能的驱使下,纪若仅凭一只手,卸掉实验室的大门。砰!大门被她扔开,刚好砸在走廊上三个士兵的身上。   “啊!”   士兵被大门砸飞,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再也没有醒来。   赤脚踩在光滑的走廊地板上,纪若一路走来,见人杀人,见物拆物,所向睥睨,目光里一片无谓。   身后走廊尽头的1号电梯门打开,手持盾牌跟手枪的上校默克尔,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出来。一群人迅速分散开,组成一个防卫坚固的三角阵型。   “站住!”   默克尔朝另一头遇神杀神,与佛弑佛的纪若怒声呵斥。   咔擦!   纪若九十度扭头,身体因为被改造,她的骨骼早就变得跟正常人不同。许多常人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对她来说,只是一桩小事。   赤红的血眸,静静看了默克尔几眼。   脑海里嗜血的渴望再次躁乱起来,纪若摇摇头,她双脚朝墙上一踢,身子在空中连续翻滚了好几次。其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纪若右手五指在空中狠狠一劈。   刺啦!   默克尔愣愣瞪着纪若,他眨眨眼睛,脑袋跟脖子蓦地分开。默克尔的脑袋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落到了纪若的脚边。纪若低头面无表情看了眼那个死不瞑目的人头,这才弯下身,将人头捡起,放在手里转了几个圈。然后,她抛弃头颅,身子朝后退去一步,接着抬脚一个后旋踢,脚尖稳且准,刚好踢在默克尔的人头上。   人头被她一脚踢中,朝电梯方向手持盾牌的士兵旋转飞去,看着,就像是一个黑色的足球在空中旋转。   “啊!”   为首的士兵被脑袋砸中,身体被撞飞进了电梯里。   其余士兵同时瞪大眼睛,默克尔死了,他们便丧失了领头人。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士兵们的心理承受力,也在急速下降。手指滑过墙壁,纪若迈着一双洁白而光滑的双腿,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她的每一步,都给士兵们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   “开枪!”   不知是谁发了声命令,士兵们这才拉回神智。他们同时按下扳机,子弹如雨点,全朝纪若身上射去。纪若一眯眼,她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弯曲程度,朝后倒去。   掌心劈在地上,纪若身子一滑,人已来到那群士兵的身前。“哼!”纪若冷哼一声,站起身的时候,双手交叉在空中比了个杀的姿势。   噗呲!   十四个士兵的双腿,全部被纪若仅凭一双手,拦腿斩断。   所有枪声全部停止。   十几个士兵错愕低下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跟双腿分离开来…直至倒下,他们都难以相信,自己这方这么多人,就这么败在了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手里。   监控屋内,谢尔曼跟一群助手沉默看着视频中,战斗力超强的纪若,目光全都是疯狂兴奋的。“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研发出了第一个变异人!”   那老头子助理兴奋一拍手,激动地直跺脚。   其他人虽还算镇定,但心里都为此感到雀跃不已。只要有一个变异人研发成功,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能创造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变异人!   到时候,大规模创造具有超强战斗力的变异人,让他们全部投入到战场上,那时…   一群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疯狂。   双手环胸的谢尔曼手指也轻微颤了颤,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对助手说:“我们的实验体,该休息了。”   “将军说的是!”   助手齐齐点头,赞同谢尔曼的看法。   谢尔曼走出监控室,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从密码箱里拿出一根黑色试剂管,独自下楼。   纪若站在电梯口前方,她垂落到身侧的指甲,正在往地板上滴血。那些血,新鲜,充满了诱惑力。纪若看了眼鲜红色的血液,忍不住将举起手,将指甲放在嘴前。   她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目光突然一亮,血的味道…太棒了!   ☆、189、世上女婿,当如顾诺贤   2号电梯门突然打开。   纪若背后汗毛倒立,她骤然转身,扬起自己的爪子,作势就要朝来人劈下去。谢尔曼不急不慢退后半步,他一拍手,瞬间有十几根手臂粗的黑色铁棍从地面伸出来。   唰!   铁棍插进天花板里,将纪若整个人完整地囚禁在铁笼之中。   察觉到可怕的危险,纪若无神的红瞳里,冒出些许迷茫。谢尔曼从大衣褂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铁管,他将铁管放进嘴里,用力一吹。   有黑色的针头,插进纪若的喉咙。   “呃!”   纪若双眼瞪圆,她的身体清晰察觉到,有一股冰凉霸道的液体,被那个白衣男人打进了体内。躁乱的血液挣扎着沸腾,某一刻,血液全部停止躁动。   纪若眼里的血红色退去,她双腿一软,意识瞬间变得模糊。   噗通!   纪若仰头栽倒在地,紧闭着双目,看着跟睡着了的孩子一般无二。   “呵呵…”   谢尔曼勾唇得意一笑,他打了个响指,十几根铁棍瞬间撤走。谢尔曼弯身将昏睡过去的纪若抱到怀里,重新将她送回实验室,这闹腾的一夜,总算是安静了。   …   次日一早,谢尔曼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去检查纪若的身体状况,负责看护竹瞳的士兵,飞快跑来敲响谢尔曼的门。“将军,瞳少爷说要见你!”   谢尔曼的手泡在温水里,他听到这话,忍不住勾唇一笑。   “告诉他,我马上就去。”   “是!”   竹瞳坐在床边,过长的双腿交叠着。他低着脑袋,双手死死缠绕在一起,心绪有些不安宁。就在昨晚,他感应到了一道跟自己体内血液相似的存在。   他不得不接受纪若被他们改造成功的残酷事实。   竹瞳无力闭上眼睛,他只想纪若好好地,可不希望纪若变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   咔哒!   密码门被从外面打开,穿的一身白的谢尔曼走进屋内。他靠着房门,一双碧眼噙着势在必得的胜利之光。   “瞳,我还很忙,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谢尔曼挺不屑的睨着竹瞳。竹瞳抬起头,愤愤不平看了眼谢尔曼。“我要见纪若。”   “纪若是谁?我们这里,只有诺莎。”谢尔曼手里转动着一根黑色的试剂管,那根管子,无形的朝竹瞳释放出致命的威压。竹瞳眯眯眸子,这才改口:“我要见诺莎。”   “那可不行。”谢尔曼摇摇自己那修长的食指,一副绝无商量的口气。   竹瞳狠狠一挑眉,他猛地站起身,下一刻,纤细的身躯已来到谢尔曼的身前。“papa,让我去见她一面!”竹瞳目光黑的像块宝石,深邃又森冷。   谢尔曼握着针管的手,抵在两人的中间。“乖孩子,惹怒了我,没你的好果子吃!”垂眸扫了眼抵在自己喉咙口的针管,竹瞳目光闪了又闪,最后才服下软来。   “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我去见她?”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乖乖听我话,不跟诺莎说一些她不该听到的话,就可以了。”   竹瞳沉默下来,他不信,谢尔曼的要求如此简单。   “就这些?”   “哦!还有,过几天会发生一件大事,我要你尽全力,杀了所有前来找死的害虫!”谢尔曼眯眯眼,视线冰凉一片。竹瞳心头一凛,他握紧拳头,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呵呵…我特别想看见,曾经挚爱的恋人,兵刃相对的画面!”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士兵开着一辆皮卡车,载着一对男女在广阔无垠的沙漠上飞驰。幽泽抱着枪,坐在后面那辆越野车上,他目光精亮看着队伍最中间那辆车,满是疑惑。   父亲真是糊涂了,竟允许竹瞳靠近纪若,还准许他们出了地下实验室。   纪若面无表情坐在车内,全程不发一语。车子再颠簸,她的坐姿,始终不动如山。竹瞳侧目看着纪若冰冷的脸颊,眼神很复杂。“就在这里停!”   士兵闻言,停下车子。   “诺莎,我们到了。”   竹瞳扭头,对纪若很温柔的讲。纪若毫无波动的眼球看了眼车外,才发现,他们停在一个沙丘之下。推开车门,纪若下了车。她穿着一件米色长裙,头上还包着一块头纱,站在沙漠之中,挺像一个漂亮淳朴的异域少女。   沙漠里的傍晚,空气依旧干燥炎热。   “跟我来。”竹瞳朝纪若递来一支手,纪若冷冷看了那只手一眼,无情扭头,独自走了。竹瞳眼里涌出失望之色,他摇摇头,赶紧跟上纪若的脚步,朝沙丘之上走去。   幽泽也下了车。   他坐在越野车车头,左腿弯曲,右腿伸直。手里抱着长枪。幽泽眯眼看爬到沙丘上的男女,倒不担心竹瞳会对纪若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两人身上都戴着窃听器,他们的一言一行,全在幽泽的监控之中。   竹瞳跟纪若爬到沙丘之巅,纪若行走的脚步,倏然顿住。她眺目望向西边的平原沙漠,沙漠延长一望无际,在天际与沙漠的交错之地,有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兀自释放自己的余晖。   落日的斜前方,有一条蜿蜒而过的长河。   碧波河水,静静流淌。   夕阳洒在河水上,静谧流光。   风卷起沙尘,沙尘狂舞,夕阳穿过薄薄的沙尘,从中射出金色的光辉。落日余晖、蜿蜒长河、飞舞的狂沙,三者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副,美的霸气又震撼的人间绝色。   一直古井无波的杏眸,在这一刻,终于亮了起来。纪若怔怔看着远处豪迈壮阔的美景,无动于衷的心里,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再美,不过如此。   竹瞳见纪若很喜欢这处精致,沉重的心,终于有了些活力。“喜欢吗?”竹瞳问。纪若微微偏头看竹瞳,她眨眨过长的睫毛,轻轻点头。   竹瞳看着纪若在夕阳下略显柔和的漂亮脸蛋,心神波动,一阵赛过一阵。“诺莎,你知道,在这样的美景之下,人们一般都会做什么嘛?”   纪若精致的眉头上挑,她迷茫看着竹瞳,缓缓摇头。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跳舞。”竹瞳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纪若说:“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纪若一愣,她低头看竹瞳那只修长无骨的右手,下意识很抗拒跟人肢体接触。“诺莎,别怕。”竹瞳迈出右脚,朝她靠近一小步。   纪若继续往后退。   “诺莎,记住,竹瞳永远不会伤害你。”竹瞳眼神里,凝满诚恳之光。纪若失神看着眼前这个俊脸清隽,笑容温暖的青年,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   “若姐!我是你的粉丝!”青年手握笔记本,局促不安站在她的面前,清隽俊脸,有些发红。   “纪若,加油!你最棒!”   “纪若!从你跑龙套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你,别人不知道你的好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还有其他默默关注着你的粉丝知道就行了!纪若,你一定要加油!你别怕,这条路走的久了,累了,还有我们!”   …   “我本就不是人,我是个怪物!你看到没,我他妈就是个怪物!”   “你告诉我,这样一个卑鄙恶心的国家,一个将我变成怪物的国家,他有什么资格值得我好好对待?”   …   “我养你跟孩子啊!”   “我不喜欢你,因为我爱你!”   …   纪若是谁?   她摇摇脑袋,诧异于自己脑子里会出现这些奇怪的画面。   “诺莎。”竹瞳的呼唤声,彻底打散了纪若脑子里突然涌出来的模糊记忆。纪若低头,看了眼青年的手,然后,缓缓递出自己的手,与他相握。   竹瞳轻轻搂住纪若的腰,他带着纪若,在沙漠中的夕阳下,翩然起舞。   纪若的长裙裙摆被狂风吹起,一片黄沙中,身姿挺拔的青年挽着妖娆婀娜的女子,翩翩起舞。这一幕,在幽泽看来,美得有些不可思议。   幽泽忍不住掏出手机,将沙丘之上的男女,与大漠、与夕阳、与长河,定格在同一张照片中。   …   俄罗斯,DS组织的总部。   信息部的大屏幕上,有成千上万个红色小点在闪烁。   十绝扫了眼大屏幕,细细看了几眼,当他看到位于C国西部边疆位置上,有一个闪亮的小点时,顿时蹙起眉头来。“最近我们有派人去X疆域吗?”   坐在轮椅上的,依旧戴着厚重呆板眼镜的十景听到十绝这话,懒散问了句:“怎么?有异常?”十绝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记得我们的人,最近有去X疆域执行任务的。”   “打开看看这定位信号是谁身上携带的。”   “…哦。”   十景打开定位系统,锁定X疆域位置,鼠标在那个红点上顿了顿,一排讯息跳入对话框。   ——代号D,8879。   讯息极为简短,但从这一排小字上,根本看不出关键信息。   “哟,代号以D开头的,必定是组织的高层人物。最近时局动荡,我们组织内高层人物,除了宋御跟首领,其他的几乎全部回来了总部。这人,到底是谁了?”十景摸摸下巴,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十绝也是一头雾水。“我去问问二首领!”   裴任荣处理完共事,习惯性的要先去徐漠安的房间转悠一趟。   休养了一个月,徐漠安身体上的伤痕几乎全部愈合,就是那断了的右臂,怎么看都让人心碎。“怎么,一脸思春看着窗外,是想你家小御了?”   裴二一进屋就见徐漠安沉默望着窗外,忍不住调侃。徐漠安收回目光,他指了指小桌上的猕猴桃,说道:“给我剥个。”   “哟呵!你大爷的,还使唤起我来了!”裴二骂骂咧咧瞪了他一眼,还是认命的拿起一个猕猴桃,乖乖替徐大爷剥皮。   “给!吃了噎死你!”裴二把猕猴桃塞进徐漠安的嘴里,徐漠安坦然淡定的吃下那个猕猴桃,才说:“不是在想小御,我是在思考Eric的事情。”   裴二笑脸一僵。   “他那病能不能医好,就看他的造化了。”裴二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语气有些沉重。徐漠安坐起身来,他靠着床头,却说:“我不担心那病,有姬玄御在,Eric死不了。”   裴二抬起头,不解看他。“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找不到纪若,他会主动求死。”   一语,同时击中两个大男人的心。裴二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这一对,真是命运多舛。”   “是啊!经过假纪若这件事,Eric都快疯了。我听宋御说,Eirc处理掉假纪若,气得打算独自跑去M国,血洗了反恐总局。幸亏姬玄先生跟苏希女士拦住了他,不然,还有的闹腾。”   徐漠安说完,深深叹了口长气。   兄弟两突然噤了声,这事,的确很棘手。   砰—砰!   “进来!”   十绝推门而进,他先是朝徐漠安问了声好,这才走到裴二身旁,低声询问:“二首领,我刚才发现在定位系统里,C国西部的X疆域,出现了我们的人。我查了下,那人的定位代号D,8879。D开口的定位代号全是我组织内的高层,就我所知,所有高层都回了总部,那这人…是谁?”   裴二认真思索了好几秒,才说:“奇了怪了,我怎么不记得我们高层中有人的代号数字是8879?”裴二侧头去看徐漠安,问他:“徐老大,你知道谁的代号是D,8879吗?”   徐漠安没有作声,他苦锁着眉头,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有没有查过,距离这个人体内定位上一次发出信号,是多久以前?”   十绝摇头。“我去查查。”十绝转身就准备走,徐漠安又叫住了他:“等等,你查的时候,多注意一下这个人之前的位置集中在哪一块。这很重要。”   “是!”   十绝离去,裴二诧异看了眼徐漠安,问:“你是在怀疑什么?”   徐漠安取下自己脸上的眼镜,将其放在床头柜山。他深情的眼,奇怪的看了眼裴二,才若有所思说:“你还记得吗?Eric刚找回纪若的时候,曾经悄悄在她体内,种植了‘纸鹤’。”   纸鹤,是DS内部自主研发出来的定位设备。   这东西,不是芯片状也不是球体状,它柔软的就像是一团水银,却没有危害。将‘纸鹤’注入人体内,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只要被注入‘纸鹤’的人暴露在太阳下,卫星便会在第一时间将那人所在位置反射回总部的定位系统。   “你怀疑,这个人是纪若!”   裴二有些激动,如果真是纪若,那就太好了!   “目前只是猜测,还得等十绝的消息。”   两个人静静等待着,彼此都有些焦急。十绝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查到了什么?”裴二第一时间问。   十绝觉得二首领这反应有些激动,他平稳了一下呼吸,才说道:“我们查到,在此之前的二十六天内,这个人的定位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   “定位上一次发出信号,是在M国的洛杉矶。”   “之前,这人的生活区域,主要集中在C国的C市。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人体内的定位装置,是在去年才种植的。”十绝说完,裴二跟徐漠安的呼吸同时加快不少。   “真的是她!”   —*—   C市。   顾诺贤躺在床上,他醒来的时候,只有姬玄御站在房间内。   “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独自去作战。我看,你还没走到人家门前,自己就先倒下了。”姬玄御冷冷看了眼尚还很虚弱的顾诺贤,语气有些恼怒。   顾诺贤双手撑着床单坐了起来,他敲敲脑袋,才问:“我这次,昏迷了多长时间?”   “三天。”   “三天?”顾诺贤立马跳下床,找到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昏迷了三天。“别惊讶,敲晕你的是你爹地,我只是往你的注射液里加了些催眠药。”   见顾诺贤朝自己看来,姬玄御撇撇嘴,面无表情说:“别这么看着我,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坏蛋。”顾诺贤忍住了满腔怒火,他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作势要出去。   “你去哪儿?”姬玄御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要去找她。”顾诺贤直视着姬玄御,眉目间一派坚定。姬玄御冷哼一声,“Eric,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姬玄御语气有些凝重。   顾诺贤静静注视着他,问:“何事?”   姬玄御垂下眼眸,应道:“一周之内,你体内病毒将彻底大爆发。有可能是在今天彻底爆发,也有可能是在明天。总之,你的时间,仅剩最后一周。”   听到这个消息,顾诺贤内心就更急切了。“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回她!”顾诺贤说完,一把推开姬玄御的身体,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姬玄御一个踉跄,他扶住门框稳住身体,冲顾诺贤的背影吼了一句:“你真不要命了!你若是死了,我要怎么向我的雅若交代!”   顾诺贤脚步倏然一顿,他握紧了拳头,才转过身。满是痛楚的双眼,凝视着姬玄御的脸。顾诺贤似哭非哭的表情,震得姬玄御心口发痛。   这世上,有两个男人爱纪若如生命,一个,是姬玄御。他与她是血缘至亲。一个,是顾诺贤,他与她是今生挚爱。   灯光洒在顾诺贤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映射到米色地毯上,落寞而悲伤。高大男人突然红了一双眼,他嗫嗫嘴皮子,突然喊了声:“爸…”   姬玄御整个人愣住。   这是他的女婿,第一次管他叫爸爸。“你…”姬玄御张嘴想开口说点什么,喉咙却痛的发紧。   “小时候,我弱小无用,做不到她的依靠,把她弄丢过一次。长大后她嫁给了我,我便成了她的依靠。现在的我足够强大,我不能再辜负第二次。她还在那鬼地方受苦受难,她还在等我去救她,找不到她,我宁愿死,也不要苟且偷生,残喘而活!”   “我啊,身为她的丈夫,不能让她空待一场。”晶莹的泪珠子在男人的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姬玄御听他含泪说这番话,心里触动很大。   世上女婿,当如顾诺贤。   “假纪若死之前,曾跟我说过。她说,她在若若的记忆中,看到了若若为了保护我,所承受的磨难跟痛苦。爸你知道吗?我们的若若真的很坚强,即使被反恐局的人千般折磨,她也不曾背叛过我。即便是孩子被他们活生生的打掉了,她也要坚定的维护我。”   “她这么做,不过是因为,我是她曾经发过誓,说要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男人。”   “爸,你的女儿这么好。她难道不值得我,拿命去好好对待吗?”   姬玄御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击溃。   ☆、190、若若,我来带你回家   “就算此行去是送死,你也要去找她,是不是?”姬玄御认真看着顾诺贤红润的眼睛,直视他发问。   顾诺贤狠狠点头。“是。”   “呵呵…”姬玄御突然失声笑了起来。顾诺贤不解看着姬玄御,这时,姬玄御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木牌,那牌子上,用黑色的笔迹,雕刻出三个字——   姬玄会。   “既然你决定去做了,那么,我将鼎力支持你!”姬玄御将木牌子扔给顾诺贤,他说:“这是我姬玄会的调遣牌,有了它,你可以随意调遣我姬玄会所有力量。”   “在你醒之前,DS的人已经找到了雅若的大概所在位置。宋御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你们随时可以出发。我希望你能将我的雅若带回来,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找到若若的下落了?”这个消息,是顾诺贤这几个月来,听到的最能激动人心的消息了。   “嗯,找到了。我原本打算亲自去救她的,但我觉得,你身为她的丈夫,你有知情的权利。你放心去吧,我要闭关研究了。”女婿要去救女儿,他姬玄御,必须还给女儿一个健全的顾诺贤。   “我会将她安全带回家的!”   顾诺贤扭头冲下楼。   …   宋御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才从爷爷家回来的顾凌墨坐在宋御身旁,两人大眼瞪小眼,颇有喜感。听到脚步声,宋御第一时间站起身。   “诺爷,您醒了!”   顾诺贤扫了眼宋御,又看了眼抿唇看着他,不发一语,还在生闷气的顾凌墨。顾诺贤走到沙发旁蹲下,平视着顾凌墨,他才放低声音说:“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要乖乖的,一定要好好吃饭。”   顾凌墨瞅着自己的爹地,撅着小嘴不肯讲话。   “呆子,我要去找你的妈咪,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你就搬去爷爷奶奶家。”顾凌墨眼珠子转了转,他环在胸前的小手微微一紧,这才提紧嗓门问了句:“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顾诺贤歉意垂下眼眸,没有回答他。   顾凌墨抱着的双手猛地分开来,他左右手分别拽着顾诺贤的左右臂膀,忙追问道:“回不来,是会死的意思,对吗?”顾凌墨眨眨眼睛,眼里突然泛起水雾。   “呆子…”   顾诺贤心里十分苦涩。在顾凌墨的面前,顾诺贤突然丧失了所有点头的勇气。   “爹地!你不要去,好不好?”顾凌墨死死拽着顾诺贤的衣袖字,清秀的小脸蛋,聚满了哀伤跟害怕。“爹地,墨墨,不想爹地死!墨墨要爹地,跟妈咪,好好活着!”   “呆子,刚才那话是吓你的!爹地不会死,爹地会将妈咪安全带回来。”顾诺贤将扣着自己双臂的小手掸去,这才站起身,他淡淡看了眼宋御,问他:“都准备好了吗?”   小家伙目不转睛看着宋御。   宋御不敢去看顾凌墨的眼神,他微微别过目光,才低低应道:“一切准备妥当。”   “那我们走。”   “诺爷,您的身体,真的撑得住吗?”宋御欲言又止望着顾诺贤,姬玄先生可说了,诺爷的身体最多还能再撑一周。这一去,还真的回得来吗?   “没事。”   顾诺贤最后看了眼顾凌墨,才一狠心,转头出了屋子。顾凌墨突然从沙发上蹦了下去,他飞快跑出屋子,在前院里,终于追上了顾诺贤的步伐。   “爹地!”   “墨墨已经,不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哦。要带着妈咪,平平安安的,回来哦!”顾凌墨还太矮,只能抱着顾诺贤的裤管,眼泪鼻涕就跟变戏法似的,不受控制,一把一把地往下落。   “…嗯。”顾诺贤不清不楚低低应了声,他抬了抬脚,才发现顾凌墨抱他很紧。“呆子,放开我。”顾诺贤挣了挣,顾凌墨却把他抱的更紧了。   “唔…”顾凌墨呜呜的哭,生怕放走爹地。他真怕爹地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了。   宋御见到这一幕,心头也有些酸。他猛地一咬牙,弯下身强行将顾凌墨的双手扳开。“小二少爷,别哭了,你好好呆在家里,我会将你爹地带回家的。”宋御抱着顾凌墨进屋,一把将孩子扔到沙发上,再出来时,顾诺贤已经登上了车子。   宋御抿抿唇,又回头看了眼趴在沙发上唔唔哭的顾凌墨,这才跟着坐上了车子。   …   “边疆那边的士兵防卫很严厉,我们这么多人想混过去,恐怕不容易。”   顾诺贤收回停驻在车外的目光,他仔细想了想,才说:“没事,我自有办法。”   “您有什么办法?”   宋御眺目望着顾诺贤,顾家是黑道世家,跟军界自来关系就很淡。边疆的守卫,不会因为顾诺贤的身份就对他网开一面。顾诺贤摇头不说话,但他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想法。   —*—   X疆域早些年出过内乱,也常受到其他国家的侵扰。为此,C国政府特意在这片地域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边关防卫方面,它可谓是做的滴水不漏。   当两辆不属于本国政府的直升机飞入这片疆域的上空时,自然受到了一队作战丰富的特种兵的注意。“营长,前方哨兵传来消息,说他们发现有两辆非我国军用直升机,飞入我疆域上空。”   边防营长史磊听到这话,立马拿起枪。“走!去看看!”   …   “诺爷,他们发现我们了!”   顾诺贤拿起望远镜,看了眼朝他们这边飞来的印着五角星的战斗直升机,微微垂下眼眸。“直升机准备降落!”   “是!”   “营长,他们降落了。”   史磊朝顾诺贤他们看了一眼,见他们是真的降落了,这才疑惑一皱眉。“这到底是群什么人?听我命令,直升机降落,我们只要发现对方有半点异常举动,直接武力解决!”   “是!”   直升机稳稳停在戈壁之中,史磊率先跳下直升机。身后一小队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战士,举起枪指着顾诺贤他们的直升机,大有顾诺贤他们敢反抗,他们就要开枪毙了他们的意思。   “我是边防一营的营长,史磊。敢问是哪路朋友不亲自来,我们的枪子儿可没长眼睛,一个不小心若是将你们眉心打成血窟窿,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们枪口走火!”史磊穿着一身作战军装,他手里抱着一把突击步枪,枪里装满了子弹。   “早闻边疆战士英勇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直升机门打开,顾诺贤第一个从里面跳了下来。“史营长你好,我是顾诺贤。”   顾诺贤取下脸上的墨镜,将自己的真实面貌展露在史磊面前。   听到顾诺贤三个字,史磊瞳孔一缩。“大名鼎鼎的Eric亲自驾临我们这边陲之地,当真是看得起我们!”史磊嘴上这般奉承着,握着步枪的手却在瞬间变紧。   这头号恐怖分子来X疆域,绝对没啥好事!   “我今日前来,并非是想为难史营长。”   “哼!敢问DS大首领Eric先生来我X疆域,难道只是来赏风景的吗?这我也不信!”这寸草不生的沙漠之中,莫说是赏景,就算是想要上吊,也找不到颗歪脖子树。   “不,我来,是想向史营长转达一个消息。”   史磊一挑眉,用一双谨慎戒备的眸子瞪着顾诺贤。“什么消息?”   “不知史营长可有发现,最近这片疆域,可来了不少不请自来的家伙啊。”   闻言,史磊下意识一愣。“你什么意思?”   顾诺贤轻轻笑,他朝史磊靠近几步,史磊举起枪,呵斥道:“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顾诺贤停下脚步,他举起双手,脸上却没有半点怯意。   “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史磊见他挺配合,语气也没那么紧绷了。   顾诺贤摊开手,说:“哦,史营长也知道,我这个人常年受到某些国家某些人的喜爱,他们总追着我不放,我也没办法。就在前些日子,我发现之前那群追着我满世界跑的人,突然消失了。”   “我命我的人查了好久,才发现,他们竟然躲在了这片疆域的某个位置,正在进行一场毫无人性的实验。”   顾诺贤说完,史磊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这话当真?”   “当然,我敢亲自来见你,自然不会说假话。”顾诺贤耸耸肩,表现出一副我很老实的样子。史磊疑惑看了他很久,他仔细想了想,才冲身后招招手。   部下走到他身旁,立定询问:“营长!”   “你去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我们的区域。”顾诺贤听到这话,适时补了一句:“着重查一下,塔麻沙漠西南部区域。”   史磊瞪了眼顾诺贤,这才对部下点点头。   “Eric先生,谁知道你说的消息是真是假?再说,你这样的危险人物来到我们的地方,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我想,为了我们边关的安全,Eric先生有必要跟我们走一趟。”   顾诺贤讽刺一笑,“你觉得我傻了,才会狼入虎口,主动跟你走?”   “你不想走,那么,我们就只能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史磊比了个开枪的手指,身后的战士顿时开枪,子弹齐齐打进顾诺贤脚尖前,弹孔排成一条直线。   任凭子弹齐齐朝自己射来,顾诺贤始终不躲不避,就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史磊目睹这一幕,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佩服感。“Eric先生,我可以保证,如果你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我会放你走。怎么样?”厉害人物之间,往往会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Eric虽是恐怖人士,但他好歹还是C国国籍。   他这些年为非作歹不少,但还没对C国的疆土有过不敬。在史磊的眼里,顾诺贤倒没有M国那群狐假虎威的家伙惹人讨厌。   顾诺贤戴上眼镜,轻飘飘说了句:“我跟你们走,但我的人,必须留在这里。”他说完,径直越过史磊,坦荡荡朝他们的战斗机走去。   史磊摸摸鼻子,他看了眼面前的两辆直升机,确认顾诺贤的属下使不出什么幺蛾子,这才转身登上直升机。   …   史磊他们给顾诺贤分了一间单人宿舍,他们也信得过顾诺贤的人品,都没派个士兵把守。顾诺贤合衣躺在床上,谁都没有发觉,他的耳朵里戴着一个隐形蓝牙耳机。   后半夜,顾诺贤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营长,他的消息没错,M国的人真的在我们的疆域进行秘密试验!”   史磊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草他娘,这才沉着声音问:“他们是怎么混入我们的国土的?”   “前些日子南方来了一群自称是探险家的人,其中有男有女,大多都是欧美面孔。但因为他们护照没问题,加之身上的确没带危险的武器,这才让他们糊弄过去了。”   “岂有此理,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建立实验基地,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营长,我们的人查到,他们占用的那个实验基地,是我国前几年建立的实验基地。后来实验失败,基地的人全部撤走,那片实验基地便彻底废弃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处秘密基地的。”史磊听完部下的汇报,才问了句:“那片基地是在什么时候废弃掉的?”   “八九年前吧?记得前段时间闹得轰轰烈烈的南宫夫妇,当年就是那场实验基地里的实验对象。”   闻言,史磊脸色骤然一变。“我国一直还没抓到前段时间,那个刺杀掉总统阁下,绑架了苍老将军外孙女的凶手吧!我记得,那孩子就是南宫夫妇的孩子,该不会…”史磊眼珠子转了转,他呼吸加深,才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凶手,现在该不会就在那基地里面吧?”   部下一惊,他认真思考了几秒,才煞有其事点点头。“我看有可能。”   “他们的具体地点在哪里?”   “南部有一个叫何啻村的村落,那处地下试验基地,就在何啻村村外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那片沙漠里,建了一座孤坟,实验室就在孤坟的地下。具体有多少,进行的是什么实验,我们暂时都不清楚。”   史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部下说:“争取早日打入他们内部,摸清他们的底细,咱们再一网打尽!”   “那,Eric我们是放还是不放?”   史磊一眯眼,应道:“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我们还不清楚,我看,再关他一段时间才好!”   部下离开史磊的房间,史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起身,踱步走到顾诺贤的房间前里,发现他屋内的灯还没有熄灭。史磊一愣,冲里面问了句:“还没睡吗?”   回答他的,只有昏暗的灯光。   史磊疑惑蹙起眉头,他意识到什么,赶紧一把推开门闯进去。往里一看,屋子里哪还有顾诺贤的身影。   “妈的!让他逃了!”   而此时,一辆越野尽情在夜色的沙漠里飞驰。而开车之人,竟是本不该在出现在这里的顾言溪,坐在副驾驶上的,却是顾探。   顶着漫天星辰,顾诺贤双手环胸看着车窗外的沙漠,内心激动的不行。过了这么久,他终于知道了纪若的下落,你叫他如何淡定。   宋御跟顾诺贤一起坐在后排,两个人沉默看着前方。顾言溪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的大哥是疯子,利用身为国家战士的史磊,去寻找谢尔曼等人的下落,敢这么做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顾诺贤一个人了。   “哥,我们人这么少,真的能成功干了他们,救出嫂子吗?”   每次有大战,顾言溪都会将自己长发扎起来,用帽子压着。战斗中难免会受伤,他宁愿自己流血掉肉,也不舍得自己的长发被伤到一根。这次,他的头也也被扎了起来。   “人多不利于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顾诺贤邪邪一笑,坏坏说:“再说,我们有姬玄先生研发的宝贝。”   顾言溪听到后面这话,感受到后背有些凉意。   —*—   车子停在距离坟墓还有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四人跳下车,背着自己的武器包,沉默不语,尽量小心翼翼靠近地下基地。   “宋御,你守住入口,见一个,杀一个。”   宋御点点头,找到一处略高的沙丘。他趴下,将自己尽量隐在暗处。他穿着沙漠色的作训服,趴在地上的时候,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   “爹地。”顾诺贤扭头看顾探。   顾探他望了眼天上的星星,扬起手,直说:“父子上战场,老子必须打头阵!”手放在那座孤坟的墓碑之上,顾探的手指顺着墓碑按了按,在墓碑的后方,按到一个黑色的按钮。   轰…   地上的沙漠分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长梯子。顾探跟顾诺贤以及顾言溪对视一眼,这才头也不回,走进里面。“哥,记住,你的目标是嫂子,找到她,第一时间带走她,然后我们迅速撤退。切记,不可贪战。”   顾言溪深知大哥对那群老鼠有多痛恨,他担心顾诺贤被仇恨迷了眼,会失控。   顾诺贤拍拍顾言溪的肩膀,才狠狠一点头。   …   “瞳少爷,你该回房了。”   负责看护竹瞳的士兵,见竹瞳还没有回房的打算,忍不住开口催他。   竹瞳点点头,才对纪若说:“诺莎,晚安。”纪若看了他一眼,才抬腿回了房间。   竹瞳在士兵的看护下,走进电梯。士兵按下最后一层的电梯键,电梯缓缓下沉,一直很配合的竹瞳突然转过身来。噗呲!两只长满了黑色长指甲的双手,一左一右插进士兵的腹部。   “唔!”   士兵瞪大眼睛,只来得及拼命呼吸几口空气。竹瞳抽回手,两个人第一时间摔倒在地。   叮!   电梯门开,竹瞳面无表情走了出来。他走到2号电梯,按下5楼的电梯键。电梯在五楼打开,竹瞳迈腿走了出来,他来到写着禁止入内标签的房间,直接一拳头打爆报警系统,然后用蛮力卸掉大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隔着两个书架,一面书架上搁着一排排文件,里面记载的东西,都是最高机密。而另一排书架上,则放着许多不同的试剂。   竹瞳走到黑色试剂管面前,他伸出手将所有的黑色玻璃管拿起,小心揣进兜里。   竹瞳暗处一瓶究竟,将透明的液体洒到地面之上。无视掉那些刺鼻的气息,竹瞳打出从士兵那里盗来的打火机,点燃。   啪嗒!   火苗燃起。   竹瞳将打火机扔到白色液体上,哗啦一下,整间屋子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   会议室内,谢尔曼的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桌面上。   翡翠碧眸看了眼深得自己重用的部下,以及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幽泽,才说:“视频录制好了,我已经寄去了Eric的家中,我想,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找上门来了。”   “我们必须抓紧部署警卫,最好是能将他们彻底一网打尽!”   幽泽褐眸浮现出不确定之色,他沉沉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Eric明知这是一个陷阱,还会来吗?”   “呵呵,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即便知道这就是个火坑,也会不顾一切往里面跳!”   谢尔曼此话刚一说完,偌大的地下室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警报!警报!”   “有人入侵监控室!”   谢尔曼一等人猛地站起身,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惊变脸色。   警报声刚落,又一次响起。   “警报!警报!文件室起火!警报!警报!文件室起火!”   “糟了!”谢尔曼慌了,急忙朝文件室跑去。幽泽犹豫了一下,抬腿朝一楼监控室奔跑赶去。实验基地里的所有士兵同时拿起武器,朝一楼跑去。   幽泽刚跑出电梯,刚好跟顾诺贤以及顾言溪碰上。   “哥!你去找嫂子!”顾言溪将顾诺贤朝后一推,他双手抱胸,一撇嘴,朝幽泽说:“杂种,让小爷陪你玩玩!”幽泽是混血儿,顾言溪很贴切的赏了他一个外号。   幽泽微沉冷眸,他端起手中的步枪,不做犹豫,直接朝顾言溪开枪。   顾言溪一眯眼,第一时间翻身跳起。   幽泽一惊,他的子弹从地上移到墙壁,然后打进了天花板。他的子弹速度很快,但顾言溪的速度更快。顾言溪双手在天花板劈了一掌,借力用双腿踢向幽泽的后背。   “哼!”幽泽被顾言溪一脚踢中,连连踉跄了四五步。顾言溪在幽泽身后跳起,落到了幽泽的后背。双腿夹紧幽泽的腰身,顾言溪拽着幽泽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后拽。“说!纪若在哪里!”顾言溪瞪着幽泽,冷声发问。   幽泽将枪身一转,双臂一抬,枪口砰的砸在顾言溪脑门上。顾言溪一怒,他的右手猛地一拳挥出去,将幽泽手中的枪打落。“小杂种!还敢偷袭你小爷!”   “说!你们把纪若关哪儿了!”   顾言溪的双眼,盯着幽泽双眸不放。   幽泽对上他的眼睛,顾言溪的眼睛,静谧的好像包涵了满天的星辰。那纯黑色的眼珠子里,有点点七彩光芒在闪烁,诡异的是,幽泽竟然在他的眼里迷失了心智。   “告诉我,纪若被你们关在哪里?”顾言溪像一个坏哥哥诱惑小女孩,语气带着哄骗。幽泽眨眨迷茫的眼珠子,语气木讷应道:“三…三楼…”   顾言溪看了眼站在电梯门口的顾诺贤,冲他喊:“哥!去三楼!”   顾诺贤第一时间钻进电梯,按下三楼的键。顾言溪右手握拳,直接一拳砸在幽泽后脑勺。“呃…”幽泽两眼一黑,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顾探走出监控室,冲顾言溪说:“别玩了,有人上来了!”   顾言溪点点头,他拍拍手,一转身,刚好见1号门打开。一群持枪的士兵跑去屋子,冲他们喊:“放下武器!”顾探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他都还没取出武器,何来放下武器的说法。   “放你妈的武器!”顾言溪没精神跟他们胡侃,他第一时间冲上去,直接跟他们硬碰硬。顾言溪速度太快,这些普通士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蹦出子弹,便有四五个人被他放倒。   “这里交给你,我去楼下!”   顾言溪点头,“爹地,你自己小心!”   “嗯。”   顾探沿着楼梯下楼,他刚来到二楼,就遇到了一小队持枪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个上校。“开火!”上校端着M国活力值最猛的M79突击步枪,第一时间按下扳机。   枪林弹雨中,顾探突然闭上眼睛。   “红魔剑!”   冷哼一声,顾探睁开眼睛,他的双眼里,闪过一道红色的小剑。红色小剑消失,顾探的右手上,突然多出一把红色复古的粗剑。红魔剑刚一现身,朝他冲来的子弹就好像是遇到了克星。   子弹在空中顿了顿,然后齐刷刷落到地上。   上校视线瞬间变得错愕,他呆呆看着顾探,突然惊恐喊了句:“你是异能者!”   “你知道的太晚了!”顾探冷冷一勾唇,他朝他们一步步靠近,手中红剑从地板上滑过,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异能者是不能参与普通人之间的战斗的!你这样做,违背了和平条约!你不怕受到制裁吗?”   上校目光惊惧看着一步步朝他们紧逼而来的男人,脸都吓白了。   “呵!”顾探举起手里的枪,嘴里念出一句话:   “红魔出,破苍穹!”   红光万丈,整个二楼都被红色的光芒包裹。   顾探手起手落,手中剑劈下,身前二十几个男人全被剑威震出好几米开外。“噗!”上校落到地上,一阵剧烈的咳嗽,每一声咳嗽,都带着浓郁的血丝。   他看了眼瞬间被灭掉的战友,心里闪过绝望。   “你…”他颤颤手指,指着顾探,怎么也说不出下句话来。顾探冷冷睨着他,却说:“把你们全杀了,就没人知道我动用异能这件事了,你说是吧?”   上校一愣,下一秒,红色的刀刃被顾探插进他的喉咙。顾探取回刀,重新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他左腿弯曲,右腿伸直,手握红魔刀,静静等着敌人找上门来送死。   …   顾诺贤走出三楼的电梯,见三楼走廊上布满了防卫力量,立刻停下了脚步。顾诺贤取下背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灰绿色的罐子。顾诺贤戴上防毒面具,这才拔掉姬玄会研发出来的毒气罐的栓。   哐——   一个毒气罐滚落在地上,释放出一股绿色的烟雾。   哐——   又是一个毒气罐,摔落在地上,直接滚到了走廊的中央。   “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士兵低头一看,见地上的罐子里不停地往外冒毒气,顿时一愣。“这是…”一个士兵蹲下身,捡起毒气罐看了一眼,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   “唔!”来不及惊呼,男人第一时间倒了下去,口吐白沫。   有一个人倒下,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顾诺贤这才从转角处走出来。毒气太浓郁,顾诺贤戴着防毒面具,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手掌在眼前闪了闪,等空气中的毒气稀薄了些,顾诺贤这才迈腿走进烟雾之中。   在烟雾的尽头,一双如墨杏眼静静凝视着烟雾中,小心翼翼前行,打开每一扇门往里面张望的男人,目光有些迷惑。这个人是谁?   纪若双手环胸靠在墙角处,面无表情看顾诺贤在烟雾中穿梭,不发一语。   推开一道道门,每一道门里,都没有他期待见到的身影。   越往后看,顾诺贤就越失望。   怎么会…   他将三楼每个房间的门全部打开了,也没有找到纪若。难道,纪若不在这里?难道幽泽骗了他?顾诺贤心一沉,他抬头时,才发现走廊上的毒气基本上已经全部消散了。   顾诺贤深呼吸几口气,整理好自己絮乱的心,打算去其他楼层找找看。   顾诺贤沿着来时路走去,他刚走几步,脚步倏然间顿住。   不对劲!   顾诺贤突然察觉到,有一对带着打量跟疑惑的森冷眸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凝视着他。顾诺贤缓缓扭过头来,他看向自己的身后,瞳孔,骤然间缩成两个极小的点。   他呆呆看着稀薄雾气的尽头,那道婀娜聘婷的倩影。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无尘服,她双手环住胸部,几乎长过腰身的头发,随意披搭在两肩上。一个多月不见,她瘦了,瘦的脸上几乎没有多少肉。   唯一不变的,是她无论何时都神采奕奕的双眼。那对杏眼,凝望他时,再没有以往的情深一片跟温情缱绻。有的,仅是一片漠然跟陌生。   顾诺贤被她的一眼,看穿了心。   她,难道不记得他了吗?   心头狠狠一痛,似乎被铁锤砸中。顾诺贤一步步朝她走去,双腿双脚并用,僵硬地好似不是他的。“若…若若…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干燥的嘴皮子的嗫嗫几许,顾诺贤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防毒面具里传出。   纪若满脸戒备看着朝自己靠近的面具男人,柳眉微微挑高。“你是谁?”冰冷的声音,顺着毒气朝顾诺贤袭击而来。顾诺贤浑身一怔,他原本殷切盼盼的双眼,目光突然间变得痛楚。   “若若,你不记得我了吗?”顾诺贤的脚步站在距离纪若还有两米多远的地方,他的双腿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再也迈不开。纪若陌生的眼神,比绝命病毒更让顾诺贤绝望。   纪若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她盯着顾诺贤看了好几眼,才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叫若若。”   顾诺贤心又一次抽的痛。   “我叫诺莎。”纪若环住胸口的双手垂下,她靠近顾诺贤一步,然后伸出手来。顾诺贤任由她放肆,半点也不想阻止她。能在将死之前,再近距离接触到纪若,这也是一种福气。   纪若的手,一点点掀开顾诺贤脸上的面具。   顾诺贤的真容露在还有丝丝缕缕毒气的空气之中,刀凿的面孔,薄凉精致的双唇,以及那一双出尘灵动,却时刻泛着冷然的眸子,都好熟悉。   纪若眨眨眼睛,眼里露出许多迷茫。   顾诺贤尽量屏住呼吸,担心稀薄的毒气会被自己吸入腹腔。顾诺贤将纪若眼里露出迷茫苦索的神色,还以为她是想起了什么。“若若,你想起我了吗?”顾诺贤语气突然间多了丝激动。   纪若突然扔掉手里的面具,她骤然伸出自己的右手,五道黑影闪过,顾诺贤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自己的腹部,突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他看着纪若那张冷若寒霜的清丽容颜,眼珠子难以置信转了又转。“唔!”殷红血丝顺着顾诺贤的嘴角滴出,他僵硬地低下脑袋,愣愣看着插进自己腹部里的五根锋利的黑色指甲,忘了思考。   “哥!”   “诺诺!”   刚从楼道里走出来的顾言溪跟顾探见到这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同时间慌了神。顾言溪突然红了眼朝顾诺贤他们的方向跑去,却被顾探拉住了。   “别过去!”   顾探拉住顾言溪,才说:“若若有些不对劲。”   顾言溪强迫自己恢复镇定,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一幕。纪若的确是那个纪若,可她看顾诺贤的眼神,没有半点爱意,有的,只是恨意跟冷意。   “她怎么了?”   顾探心头一沉,语气不妙说:“记忆被摘除,她忘了你哥了。”而且,还被他们改造了。   “我们就这么干看着?”顾言溪急的心里痒痒,他真想冲上去将大哥救下来。听到动静,顾诺贤朝他们抬起一直手,并且说:“不要…过来…”   顾言溪跟顾探同时怔住,他们深深看了眼顾诺贤脸上坚定的神色,同时止住了脚步。   …   “若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顾诺贤任由嘴角血液往下流,却只是看着纪若的脸颊,锲而不舍的问。纪若听到他柔情款款的呼唤,心里好似被毛绒绒的羽毛刮过,有些颤。   “顾诺贤,DS组织的大首领。”纪若突然应了句。   闻言,顾诺贤面色一喜。“还有了?”   纪若冷眸闪了闪,她双唇一抿,又说:“还是杀了我母亲的仇人!”她脑海里谨记着谢尔曼的话:   “记着这个人的脸,这个人,杀死了你的妈妈。这个人,是你跟爸爸共同的敌人。他叫顾诺贤,是一个恐怖分子!”   纪若深信自己没有记错顾诺贤的面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叫她若若的男人,就是杀了她母亲的男人。他是个恐怖分子,是她跟爸爸共同的敌人!   纪若想起父亲谢尔曼说过的话,心头一怒,右手五指飞快转动起来,五根长指甲在顾诺贤的腹部一阵搅动。直搅得顾诺贤肚子里五脏六腑连带大小肠都穿了孔。   “啊!”顾诺贤脸色一白,更多的血液从他嘴里流了出来。腹部上的五个小孔里,不停地往外冒血。那些血,很鲜艳,很可口,却怎么也勾引不起纪若脑海里的嗜血欲望。   纪若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惊讶。为什么对血液渴望巨大的自己,对眼前这个敌人的鲜血,生不起兴趣?   “哥!”   顾家父子站在电梯那一头,看到这情形,是彻底淡定不了了。两个人疾步朝顾诺贤走去,可顾诺贤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他弯下身,用自己的双手握住纪若的右臂。   “若若,我没有杀你的母亲,我也不是你的仇人。你不叫诺莎,你叫纪若,是我的妻子,是我们孩子的母亲,你记得吗?”顾诺贤一边问,一边朝纪若靠近。   五指,彻底穿破他的身体。   纪若呼吸一抖,她弄不明白,这个男人就不怕死吗?   “若若,你被谢尔曼抽走了记忆,所以才忘了我。你可是,最喜欢我的。这么喜欢我的你,怎么能忘了我呢?”顾诺贤的双手顺着纪若的右手臂往上伸,他艰难迈动步子,任由纪若的手指甲往他体内刺得更深。   纪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竟然会害怕眼前这个男人靠近她。   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他怎么能…以自残的方式想要取代她的信任了?   纪若神色呆呆的,心里也禁不止怀疑,这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站住!不许靠近我!”纪若突然朝顾诺贤吼,她试着抽回自己的右手,想要离这个男人远一些。他太危险了!顾诺贤,让纪若感受到了害怕。   她想抽回手,可顾诺贤,硬是不给她机会。   “你松手!”纪若瞪了眼面如土灰色的男人,内心里,生出一股股陌生又异样的滋味。她的头突然有些痛。   “不放!”   顾诺贤咬咬牙,他不仅不松手,反倒将纪若的右臂抓的更紧了。   “你就是我的若若,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呢?”顾诺贤受伤的眼,灼烧的纪若心慌。“你…你快放手…”反反复复,纪若只说的出这一句话。   纪若的话,顾诺贤如若未闻。   “我的若若,记得我最喜欢吃浙江菜。”   顾诺贤再次迈动步子靠近纪若,这时,纪若手指上的黑色长指甲,已穿破顾诺贤的腹部,刺破了他的后背。血液,从他胸膛前后同时流出。   触目惊心一片。   可他,还在说曾经过往,一点一滴。   “我的若若,不太会做饭,但她最擅长给我熬鲜虾粥。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吃虾,所以她做的粥,总是多放鲜虾。”   纪若呼吸颤了又颤,疼痛的脑袋,变得更加剧痛。“你放手啊!你放手!我求求你…”男人的话,在纪若脑子里漾开一圈圈波纹。她控制不住的,情绪被他的话所牵引。   这感觉,让纪若感到十分恐慌。   顾诺贤终于走到了纪若的面前,他艰难举起双手,搭在纪若的头发上。顾诺贤一下一下,费力的抚摸纪若的长发,他盯着纪若无助痛苦的杏眼,又说:   “她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还喜欢让我给她吹头发。她总说,我给她吹头发时,最喜欢唠叨不停。她说她很烦,却也很喜欢。”   纪若被迫承受着顾诺贤专注情深的视线,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她一喝酒就醉,醉了总喜欢做糊涂事。第一次她喝醉酒,爬上了我的车子,哭着求着要我娶她。她还说我性无能,结果被我一脚踹下了车子。”   “有一次她喝醉了,当着所有同事的面骂了一个女演员,还一头栽进了菜碗里。哦,对了,还骗我说她要上厕所,结果,却是在耍我。她还抱着一棵树,一个劲的冲树喊老公…”   曾经的记忆有多甜蜜,现在忆起,就有多残忍。   “你别说了…”纪若摇摇脑袋,想要将脑子里的剧烈痛苦挥开。顾诺贤抱着纪若的脑袋,就是不许她拒绝,就是要她好好听着。   “若若。”   顾诺贤虚弱的气息,吐在纪若的额头。纪若仰头看着他,见到男人逐渐涣散的眼球,心头一震,她突然感到惶恐,就好像最在乎的东西,要支离破碎消失掉一样。   “我们喝过交杯酒。”   “我还记得,我们喝交杯酒时的对话。若若,你记得吗?你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过些什么吗?”顾诺贤期望看着纪若,纪若呆呆摇头,头痛得像是要炸裂了。   “没关系,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我来说给你听。”   顾诺贤刚要说,突然一阵猛咳嗽。“咳!咳!”一口鲜血喷到纪若的脸上,吓得纪若怔愣住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纪若见顾诺贤不停地咳血,她的左手抖了抖,最后,微微抬起。   过长的手指滑过顾诺贤的下巴,纪若没有伤害他,只是帮他把嘴角的血液抹掉了。   顾诺贤眼神一柔,他又拍拍纪若的脑袋,才慢吞吞费力的说:   “第一杯酒,敬…敬我们…长长久久…”   “第二杯酒,敬我们…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第三杯酒,敬那些过往岁月…敬那些…那些曾经过往…过往云烟,愿未来,我们彼此…能…能够够坦诚携手,真正做到不离不弃!”   越发沉重的呼吸,迎面扑打在纪若皮肤上。   “若若你看,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问我,爱的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多想告诉你,我爱你,至始至终,都是你。   籁雅若是你,黑玲珑是你,纪若是你,诺莎是你。   每一个,都是你。   纪若听着顾诺贤的话,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   端着酒杯的男人,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脱的西装,他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自己。任由自己在他的怀里胡作非为,他不恼不气,只是用一双温柔如水的眸,静静看着她。   任由她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好。   纪若眨眨眼睑,她看着顾诺贤快要支撑不住的眼,突然就哭了。“你…你…”千言无语想说,纪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顾诺贤终于撑不住了,他脑袋在纪若眼球放大,最后倒在纪若的肩头。   “喂!”纪若左手推了推顾诺贤,以为他死了。顾诺贤哼了哼,纪若的耳旁,又想起他低低的呢喃声:   “未来,你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你将要走下去的那条路上,或许…或许铺满玫瑰,或许掌声彻响,或许指责漫天。我想告诉你,荆棘遍地也…也不要怕,鲜花玫瑰跟挫折,我都将…都将…”   顾诺贤浑身陡然一阵抽搐,殷红温热的血液从他嘴里冒出,浸湿了纪若的后背。   “我都将…都将…伴你…伴你…唔!”顾诺贤浑身又是一抽,更多的血液吐出。   纪若听到这话,彻底泪流满面。   男人以拼死的劲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他,做到了!   所有的一切过往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将纪若彻底淹没。   纪若湿了眼。她看到了他们的婚礼现场,看到了一洗如碧的天空,看到了澄清河水,看到了绿草地上,一身黑色西装,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男人。在白玫瑰的花海中,男人单手插在裤兜里,明明是很清冷矜贵的人,却偏偏宠她如命。   纪若突然伸出手搂住顾诺贤的腰,哭着说:“你都将…都将伴我左右,风雨同行,于我无谓,护我心安!顾诺贤,你个疯子!你个神经病!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纪若双手死死拽着顾诺贤的衣服,哭得心口都痛了。   “顾诺贤,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她忘了所有人,也不该忘了他啊!   听到纪若这话,顾诺贤厚重的眼皮子眨了眨,他用最大的力气对纪若说:“对不起,我,我…来晚了…”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一股鲜血,从他喉咙里涌出来。   纪若拼了命的使劲摇头。   “不!只要你来了,就永远都不算晚!”   ------题外话------   抱歉更新晚了。   两章一起发,求见谅!   ☆、191、投怀送抱,更有意思   “若若,是我让你受苦了。”   “不苦。”纪若动了动手指,想把它们从顾诺贤身体里拿出来,却又不敢。“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纪若摸了把脸上的泪花,她说:“忍着点,我带你走!”   顾诺贤眉头微微往上一挑,肚子里的五根锋利指甲突然转了起来。   “嘶…”顾诺贤俊脸变得煞白,当纪若将自己的手指甲全部取出来的时候,一股股温热的鲜血全部从顾诺贤身体里往外流。顾诺贤身体失去了支撑,整个人倒向纪若。   “唔…好狠的心肠,说取就取…”对于这个干脆果断,不对自己存有半点怜爱的纪若,顾诺贤是又爱又牙疼。他的若若,狠心起来,真让人招架不住。   但正因如此,纪若才是纪若。   关键时刻不胆怯,不该哭的时候绝对不哭,临危不惧,才是他所欣赏的女孩。   “撑住了,我带你走!”纪若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将顾诺贤的伤口用力捆绑住,这才一弯身将顾诺贤抱起来,朝电梯口走去。“爹地,言溪,我们走!”   顾探诧异看了眼纪若,觉得他们的儿媳妇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大嫂抱着大哥,这一幕有些刺激到了顾言溪的感官。顾言溪摸摸鼻子,压下心里的怪异心情,几人这才走楼梯逃走。“顾诺贤,你千万不可以睡。”   纪若小跑上一楼,中途不忘提醒顾诺贤。   “…嗯…”顾诺贤迷糊应了声,他不言不语,尽量保存体力。他好不容易找到纪若,可不敢闭上眼睛。纪若一脚踢开楼道大门,前脚刚踏出楼道平台,身体却在倏然间顿住。   身后顾家父子走的太快,顾言溪没来得及,直接一头撞在了纪若的后背上。“怎么了?”顾言溪揉揉发酸的鼻子,抬头顺着纪若目光所看的方向望去。   谢尔曼站在出道口,他双手放在兜里,正一脸冷然看着纪若。   “看样子,你是恢复了记忆。第一次给人抽取记忆,看来这手术,还是不够熟练。”谢尔曼睨着俏脸满是戒备的纪若,微微眯起眸子。纪若紧了紧自己的双臂,语气冷然对他说:“放我们走!”   谢尔曼左手从口袋里伸出来,他无所谓摊开左手,翡翠眸子里,讽刺甚浓。“既然你们都来了,我看,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他说完,一直揣着右方口袋的里的手,这才拿出来。   当纪若看到他手里的红色按钮时,目光倏然一变。“你!”纪若面如土灰色,心里涌出一股绝望。   “我的小诺莎,为了防止你会叛变,我不得不提前在你的体内种植了自毁爆炸装置。现在看来,我的做法对极了!”他扬扬自己的右手,比了个按下去的手势。“你们,要么都给我乖乖留在这儿,要么,我就当着你们的面,让你们亲眼看着纪若爆炸成一堆堆碎肉!”   顾探目光转了又转,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顾诺贤迷迷糊糊听到谢尔曼的话,他多想跳起来将谢尔曼给杀了,但是他此刻已经是一个半死的人了,他连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掌控不了。   无力,是顾诺贤此刻唯一的体会。   倒是纪若听了这话反应淡淡,她不动声色看了眼出口,在心里估算着,在死之前能将顾诺贤他们三人送出去的概率有多大。她现在的身体被改造了,速度跟力量不低于顾言溪,想拼死送走顾诺贤,不是不可能。   “诺莎,我奉劝你不要打歪主意。”   谢尔曼很容易便察觉出了纪若的心思,他沉默了两秒钟,才说:“电梯口距离出口,有三十米的距离。你现在的移动速度虽快,但要跨过这三十米的距离,你至少也需要三秒钟。而你,一次最多只能送走一个人。可是我按下按钮的时间,只需一秒。”   “你觉得,你们能逃得过吗?”谢尔曼眼里噙满了势在必得且疯狂的光芒,他深知纪若跟顾诺贤的感情之深,明白只要有一线活下去的生机,纪若便不会拖累顾诺贤。   而他,不允许一丝一毫的生机出现。   被识破了心思,纪若也不恼。谢尔曼本就是谨慎聪明的人,他察觉不到自己的打算,那才奇怪。   “我数到三,如果你们不乖乖就范,那么,我就会按下这个按钮,到时候,纪若必死无疑!”谢尔曼邪邪一笑,他张张嘴唇,缓缓吐出三个字:   “3…”   “2…”   “1!”   见纪若他们还是不肯放弃,谢尔曼心里最后的理智彻底奔溃。他大手指头按下,在即将按到那个红色的按钮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青年声音:   “我们赌一把,是你按键的速度快,还是我剁你手的速度更快。”   冰凉纯黑的长指甲,握住了谢尔曼的右臂。谢尔曼脸上疯狂的笑容一僵,接着全部褪去。他震惊抬起头,看着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正用一双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自己。   那双眼里,杀机毕现。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这个念头,让谢尔曼心惊。   “瞳!你这是做什么!”谢尔曼愤怒瞪着竹瞳,眼神很失望。“瞳,你为了那个女人,连papa都不要了吗?”谢尔曼打出亲情牌,竹瞳脸上的冷意,有少顷的淡化。   见状,谢尔曼心里伸出一股窃喜。他故意做出一副落寞伤心的样子,又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再怎么变化,我们始终还是父子,现在看来,是我奢侈了。”   血红色的光芒从竹瞳眼里消失,他眨了眨黑如墨的双眼,却说:“放他们走,否则,我不介意弑父。”为了她,他不介意逆天一次。   只要她安好,弑父又如何?   闻言,谢尔曼眼里的窃喜彻底转为怒火。“南宫玉瞳!你太让我失望了!”   “papa,让人失望的从来就不是我,是你!”   “你满嘴仁义道德为民除害,殊不知你才是那真正丧尽天良,丧心病狂的疯狂人!我以为我这肮脏狼狈的一生,足以让你看清变异人的本质是威胁社会的,可你呢?你满脑子想的是都是,创造出更多的变异人投入到战场上!一个痴狂战争的人,才是真正的恐怖分子!”   “在你说父子之情的时候,你更应该想想,当初你领养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若非我身上有你可图的价值,我对你谢尔曼来说,就跟路边的狗屎没什么区别!”   竹瞳说完,举起自己的右手,狠狠一砍。   血液飞溅,谢尔曼的右手腕,被竹瞳活活切断。按钮掉在地上,被顾探第一时间捡起来。顾探拉了把纪若的手臂,说道:“走!”顾言溪将纪若跟顾诺贤护在身后,几人在谢尔曼不甘心的目光注视下,明目张胆的走了。   竹瞳一只手扼住谢尔曼的脖子,不让他动弹半分。在纪若路过竹瞳的时候,竹瞳突然转过身,睁大双眼看纪若离去的背影,舍不得眨眼。   这一次,他要将纪若的模样,全部印刻到心脏。   纪若抱着顾诺贤走出出口,一个红色小点飞快移到她的身上,她冷眼扫到西南方的小沙丘上,冷呵一声:“滚出来!”趴在沙丘上的宋御见是纪若一行人,顿时收起手中的狙击枪。   他站起身,冲纪若招招手。“夫人!是我!”   纪若见是宋御,眼里的冷意这才淡去。她将顾诺贤平放在地上,第一时间扭头问顾探:“爹地,带药了吗?”   顾探赶紧打开顾诺贤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两卷纱布跟剪刀。“我来!”在急救方面,顾探要比纪若在行的多。纪若点点头,才一把扯开顾诺贤腰上的无尘外套。   外套松开,一股股鲜血像是喷泉一般,突突地往外冒。   “言溪,按住你大哥!”   顾言溪不适应别开眼睛,不敢去看大哥的伤口。他用手按住顾诺贤的双手臂,宋御这才走过来,放下枪,蹲身下来按住顾诺贤的双腿。   顾探戴上一次性手套,将手指钻进顾诺贤腹部伤口内摸了摸,随即沉下脸来。“肠子穿了。”   纪若看着自己一双手,一脸痛苦。   “给我按好了,我只能尽量给他止血,救援还有多久到,我们需要立刻赶到最近的医院进行手术。否则他会因流血过多身亡。”宋御低头看了眼手表,应道:“五分钟。”   “儿子,坚持住!”   顾诺贤虚弱应了声。   当顾探用棉球堵住那一个个血色小孔时,在场几个人胃部同时扭曲起来。他们全都是参加过战斗,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但因为出事之人,是他们所在乎的人,那感觉可就大有不同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顾探跟纪若。   亲眼给自己的儿子处理伤口,也亏得顾探心理素质够强悍。纪若也没有哭闹,但她一直紧绷着小脸,心里已被懊恼痛苦反复折磨了许多次。   这时,又有一个绿色的影子从洞口飞了出来。   纪若看了眼飞出来的人,发现不是竹瞳,而是被顾言溪一掌敲昏的幽泽。纪若诧异一挑眉,心想竹瞳怎么还不上来?纪若走到洞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竹瞳正跟谢尔曼面对面僵持着。   竹瞳一脸镇定,而谢尔曼,却快要暴跳如雷了。   “小瞳,快上来!”纪若朝竹瞳喊。   听到纪若的声音,竹瞳微微抬起头来。他看着纪若,目光里的深情跟依恋,让纪若心慌。下意识的,纪若感到心头一紧,她板着脸,再次冲竹瞳喊:“你给我上来!”   竹瞳勾起唇角,对纪若笑的很开心。   他的笑,永远干净纯粹,像是三月里杨柳下潋滟的湖水,碧波荡漾,拂过纪若心头。再见到竹瞳干净的笑容,纪若鼻头突然一酸。   “若姐!我是你的粉丝!”   耳朵发红的青年,脸上扬起一抹干净到让纪若都羡慕的笑容,捧着笔记本,期待她能给他签个名。一夕之间,纪若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竹瞳。   他清纯朝阳,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被残酷对待的孩子。   “小瞳…”纪若语气有些抖,她好像明白了竹瞳打算做什么。   竹瞳眉眼弯弯笑着,好看的唇形一张一合,对纪若说出一个极晦涩的词语:“∑eaγaπ?…”   ?   纪若呆了呆,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这时,纪若脚下的出口,突然轰的一声紧闭起来。一座孤坟,再次出现在茫茫沙漠的中央,在夜色下,泛着邪异冰寒的气息。   “小瞳!”   纪若突然疯了一样抬腿踹那座孤坟,她找到按钮狂按,却没有半点反应。这个出口,再也打不开了。   …   “你干什么!”谢尔曼冷冷看着竹瞳,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恐慌。因为竹瞳的目光,太空洞了。竹瞳凄惨一笑,他说:“你知道吗?三年前我曾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你们还没有发现这个地下实验基地。”   闻言,谢尔曼心里的不安,再次加深。“你想说什么?”   竹瞳干脆席地靠着而坐,他右手边上,有一块写着安全通道出口的绿色告示牌。竹瞳两条腿交叠着,悠然自得的模样,看得谢尔曼疑惑又不安。“papa,我这样的人,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谢尔曼不作声,他目光四处转,想要找到另一个出口。刚才竹瞳将唯一的出口彻底关了起来,还将开门的设备给毁了,他想要出去,只能另寻他法。   “你别找了,整个实验基地,只有这一个出口。”   竹瞳突然轻轻笑起来,他抬头看着快要崩溃的谢尔曼,一个人自言自语。“我的父母之所以会死,也跟着片实验基地脱不了干系。我当年回国就在想,这个邪恶的地方,一定要毁灭!”   “所以啊,我在这片实验基地的地底下,埋了十颗高爆炸弹。”   谢尔曼转动的眸子顿时僵硬住。   他难以置信看着以一副平淡口吻述说这一切的竹瞳,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恐惧之心。论残暴,谢尔曼也算是个人物。可他,竟然怕了竹瞳。“你…你要炸了这里?”   “呵呵…”竹瞳把玩着自己的长指甲,他目光一暗,才落寞说道:“我要彻底毁灭这个地方,毁了所有机密资料,毁了我这个怪物,也要…”   竹瞳骤然抬头,瞪眼双眼看谢尔曼。   谢尔曼瞳孔缩成小点,他听到竹瞳说:“毁了你!”   毁了他,纪若他们才是彻底的安全。   “papa,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谢尔曼呼吸瞬间窒息,他被吓的手脚冰凉。他见到竹瞳用手拐打碎了右边的安全通道公告牌,牌子破碎的那一刻,整个地下实验基地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巨大的恐慌,向谢尔曼袭来。   轰隆隆!   西南边的沙漠地狱,突然一阵地震山摇。   站在墓碑前的纪若感受到这股摇晃,心里的不安在一霎那转化成痛心。“砰!”闷响声从地底深处传上来,沙漠地震山摇,方圆十里都感应到了。   “砰!”   “砰!”   …   十道爆炸声,一声赛过一声。   土质疏松的沙漠,一片片塌下。站在地面上的几个人重心同时不稳,纷纷倒在地上。纪若被摇晃摔倒,她双腿一弯,跪倒在坟墓之前。   这一刻起,无人的棺材,终于有了主人。   这座孤坟,真的成了孤坟。   “小瞳!”   纪若扶着那块墓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意识昏沉的顾诺贤听到她的哭声,费力睁开了眼皮子。顾探扶着顾诺贤的脑袋,顾诺贤看着趴在坟墓前哭的肝肠寸断的纪若,心里突然感到苦涩。   他们不说,但他知道,竹瞳选择跟谢尔曼同归于尽,为的不过是保护纪若后半生周全。   那个一开始就让他戒心满满的青年,是在用命深爱着他的妻子纪若。   身为纪若的丈夫,对此顾诺贤心里既吃味,却也佩服竹瞳。竹瞳爱纪若,爱的卑微,却不留余地。这个人,或许将永远留在纪若的心里,不是爱人的位置,却也不比爱人的重量轻。   他突然,好嫉妒竹瞳。   “嫂子,救援到了!”   天空上,响起一架直升机的轰鸣。顾言溪站起身走向幽泽,他把面朝下的幽泽翻过身,却发现幽泽怀里有一个小箱子。“咦?”顾言溪拿起那个箱子,将它打开。   才看到,里面是十几根黑色的试剂管。   “爹地,这是什么东西?”顾言溪将试剂管握在手里,冲顾探问。听到动静,纪若也偏头朝那东西看去,这一看,心口又是一痛。   “是谢尔曼研发出来,专门对付变异人的药剂。”有了它,初一夜晚身体发生异变时,情绪会得到改善。但在平时作战时,若被注射了这东西,则会在瞬间失去战斗力。   可以说,它既是变异人的克星,又是变异人的救命稻草。   听言,顾言溪作势就要将那东西扔掉。“什么玩意儿,尽祸害人!”   顾言溪刚要扔,纪若突然站起身奔向他,将他的手里的箱子跟试剂管全部夺了过来。“不能扔,我需要它。”纪若红着眼睛摸了摸黑色的试剂管,心里明白,这定是竹瞳塞进幽泽怀里的。   竹瞳,你怎么这么傻?   纪若抽抽鼻子,心里悲伤成灾。   “我们该走了!”   顾探将顾诺贤小心抱起,登上直升机。临走时,纪若用自己的指甲,在无名杯碑面上,刻下一小排简体字——   吾友,南宫玉瞳。   …   “营长!何啻村外的地下实验基地爆炸了!那附近几公里的沙漠坍塌了不少!我们的人进去检查了,实验基地被炸得一片虚无,没有一个活人。”   “对了!我们在现场捡回来了一个身穿M国军装的男人,看样子,是唯一活下来的人!”部下抬着昏迷了的幽泽走进屋内。史磊听到这话,心中震撼无法言喻。   下意识的,他就觉得这是跟顾诺贤脱不了干系。   “妈的!那男人一来,果然要出事!”   史磊瞥了眼昏迷的幽泽,才说:“别让他死了!他留着还有用!”他倒要看看,当他们的人将幽泽送回M国时,M国那群王八蛋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   直升机飞在天空上,噪音有些大。   纪若盘腿坐在地上,顾诺贤将脑袋靠在她大腿上,纪若则用自己的手指,一下下地抚摸顾诺贤的脸颊。   顾诺贤一眨不眨看着她,舍不得闭眼。   “你说…我若是睡过去,还能醒过来吗?”顾诺贤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流血过多,导致他浑身冰凉,皮肤都呈现出青紫色,看着极不正常。   纪若心一慌,她赶紧说:“不许睡!”顾诺贤虚弱笑笑,“好…我不睡。”感受到顾诺贤的体温越来越凉,纪若忍不住低下身子,将顾诺贤的脑袋抱在怀里。“这样会不会温暖点?”纪若抖着声音问。   顾诺贤眼皮子颤了颤,没有说话。   “顾诺贤,我抱着你,我陪你说话,你可不许闭眼睛。”纪若的鼻头轻轻碰到顾诺贤的额头,她的声音跟气息,一并传到顾诺贤的耳旁,痒痒的,将顾诺贤的困意打散了些。   “…好,不睡…”   顾诺贤刚一说,腹腔就一阵火辣辣的绞痛。   “哼!”他轻哼一声,纪若心一紧,料想他一定是伤口痛了。纪若抬起头掀开搭在顾诺贤肚子上的衣服,才发现刚缠上的纱布,全部被血染成了红色。   止不住血,这是很危险的情况。   纪若赶紧将自己的手放在纱布上,试图堵住那些血液。但,这仅仅是徒劳。纪若看到自己迅速被血染红浸透的手,心里的后怕恐慌,越来越深。“诺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纪若的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全部落在了顾诺贤的脖子上。   顾诺贤意识尚还迷糊,根本就听不清纪若在说什么,以致于忽视了方才,纪若那不同寻常的称呼。   诺诺…   只有小时候的籁雅若,在顾诺贤受伤耍赖时,才会无奈的唤他一声诺诺。   飞机持续在高空飞行,顾诺贤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过去,但他的脑子里,总是出现刚才纪若趴在坟头,哭着叫着竹瞳名字的画面。心一痛,顾诺贤突然睁开眼睛,哑声喊了句:   “你不许为他哭!”   纪若一惊,眼泪全被堵回了眼眶。   顾探跟顾言溪以及宋御三人,同时被他这句话吓到。几人惊疑不定看着吼完这话,又重新闭上眼睛顾诺贤,同时诧异眨眨眼。在这关键时刻,顾诺贤心里放不下的,竟然是这事!   顾言溪明亮的桃花眼转了转,他突然从地上站起身,走到顾诺贤身边蹲下。   他轻咳一声,弯下脑袋,凑近顾诺贤的耳旁,说了句:“若姐!我真的好喜欢你!现在顾总就快要死了,我终于可以跟你天长地久,永远在一起了!”   听言,纪若一愣,可她怀里刚还差点要昏迷过去的顾诺贤突然一挑眉,虚眯着眼睛,用迷茫却充满怒火的目光瞪着顾言溪,并说道:“你…你做梦!”   见自己说的话真的有效,顾言溪心头一喜,继续说:“哟呵!你都要死了,还死拖着若姐不放,你还真是自私啊!”顾言溪特夸张叫了声:“若若,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你说,你爱不爱我?”   顾言溪朝纪若猛眨眼睛。   纪若无语看了他一眼,还是配合应了句:“我…我…”纪若对着顾言溪那张慵懒精致的俊脸,实在是说不出那三个字。顾言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纪若的手膀子,纪若回过神来,才高声应道:“爱!我爱你!可是我已经是顾诺贤的妻子了,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顾言溪继续说:“他不是就要死了吗?他死了,你就自由了!到时候,咱们可以结婚,也不算对不起他!你说是不是?”   纪若瞪着一双红润的双眼,唔唔应了声:“…是…。”   听到纪若的答案,顾诺贤气得浑身本能的颤动起来。“妈…妈的!老子还没死,就有人敢…撬老子的墙角!”顾诺贤猛一阵咳嗽,他瞪大眼睛,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强劲力量,直接一手拽住了顾言溪的衣领子。   “王八蛋!咒我死!你做梦!”   顾诺贤朝顾言溪吼完,又没力跌了回去。   见他们说的话真的能刺激到顾诺贤,顾探也跟着松了口气。“言溪,继续。”得了顾探的命令,顾言溪跟纪若一路唱双簧,直唱到了医院门口,这才停止。   顾言溪揉了揉发痛的喉咙,累得够呛。   纪若眼睁睁目送顾诺贤进了急救室,这才一屁股跌倒座椅上。她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双手颤抖的吓人。“不用担心,祸害遗千年,我们诺诺是个大祸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顾探递给纪若一瓶矿泉水。   他这人素来沉默,也不怎么会安慰他人。   听到顾探的话,纪若这才勉强镇定下来。她用手拧瓶盖,却怎么也拧不开。顾探沉默看了眼,才主动取过瓶子,帮纪若拧开盖子。纪若道了声谢,仰头将一瓶矿泉水喝完,胸膛高低起伏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扭头,用歉意的目光凝着顾探。   “爹地,真的对不起,我不想伤他的。”亲手刺伤顾诺贤,纪若内心,自责愧疚的比任何人都要多。闻言,顾探却是一愣,他冷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才问:“你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   纪若敛下眸子,目光一片哀伤。“伤到他,害你们担心,害他受苦。这一切,我深感愧疚。”   顾探不认同她这话,整件事在他看来,却是另一个模样。“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们全家。”   纪若猛地抬头,惊异看着顾探。却又听顾探说:“如果不是我们一家人身份危险,也不会连累得你受尽磨难。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你为了保护我们的儿子,被害的流产,还被谢尔曼抽走了记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一家人。”   顾探抬起手,用僵硬而别扭的姿势,拍拍纪若的脑袋。“好孩子,让你受苦了!”听到这充满疼爱的好孩子三个字,纪若本就紧绷的心绪,突然间崩溃。   她鼻头酸涩,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见纪若哭了,顾探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照着以往安慰苏希的套路,轻轻伸出双臂,将纪若楼道怀里,让纪若靠着他的肩膀。“哭吧,坚强了这么久,现在安全了。在我们面前,你可以哭了。”   顾探拍着纪若的后背,一个冷漠的男人,竟温柔的像个贴心父亲。   顾言溪去药房买了盒保护嗓子的含片,他从走廊那头过来,见到自己的爹地抱着自己的大嫂,忍不住说了句卧槽。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的爹地的尴尬。顾探双手僵硬拍着纪若背部,来来回回的都在安慰纪若别哭了,别担心了,会好起来之类的话…一时,顾言溪心头又闪过无数暖意。   这就是他们一家。   嚣张狂妄是顾家人。   有血有泪是顾家人。   有爱有痛也是顾家人   顾言溪放轻脚步,不敢打扰这一幕。   …   M国,今天下起了雨夹雪。   西德尼穿着雨衣,站在后院里。他拉开一张薄膜塑料,将所有的花盖住,却唯独将向日葵留在外面。顾诺妍伤好了些,现在不用坐轮椅,也能勉强站半个小时。   她站在后院门后,双手环胸看即使是穿着雨衣,也遮不住盛世美颜的西德尼。见他遮住所有花上的雨雪,唯独将向日葵留在外面,禁不住好奇说:“我看你天天抱着你的向日葵打理,还以为你最喜欢向日葵呢!”   西德尼扭头看她,目光有些疑惑。   他微微眯上眼睛,心里生出警惕感来。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的靠近,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向日葵,的确是我最喜欢的花。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顾诺妍指了指单独被放在外面接受雨雪临幸的向日葵,问他:“为什么不将你的宝贝们搬进去?这样下去,小心会被冻死。”   西德尼玩味眨眨眼,他站直身体,取下手里的白色手套。“向日葵虽然向阳,但生活中,并非每天都是朝阳,偶尔也有狂雨冰雪。我不能因为没有太阳,就将我的向日葵搬到温暖的地方。只有玫瑰才娇贵,向日葵嘛,还是顽强些好。”   “所以你就让它们被冻死?”   西德尼呵呵一笑,低头看着向日葵,冷冷说:“熬不住冰雪,只向着阳光,这样的娇贵东西,留它何用?”西德尼抬起脚,脚尖一勾,一盆向日葵,被他踢出了院子,摔倒在院墙外。   啪!   盆子碎,那盆向日葵,注定必死无疑。   顾诺妍眼睛一眯,心跳突然提快。“你一直这么无情吗?无论对事还是对物?”西德尼看了眼顾诺妍,目光突然变得很冷。顾诺妍知道,自己的问题,肯定触及到了西德尼的禁区。相处不到二十天,顾诺妍基本上已经摸明白了这人的性子。   喜怒无常,上一刻还在风轻云淡笑着,下一刻却又雷霆大怒。   他有着许多禁区,比如,他手腕上的珠子,不许人触碰。又比如,没得到允许,谁都不许碰他养的花。上一周顾诺妍见玫瑰花开得好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结果被西德尼看见了。这男人笑着转身进屋,拿出一把剪子,将成片的玫瑰全部剪断。   顾诺妍站在一旁愣愣看着,竟也被吓到。   第二天,男人又新进了一批玫瑰花,而之前那些,早已不知道被他扔去了哪儿。   西德尼并不会用言语警告顾诺妍哪些东西可以碰,哪些东西不可碰,但他会用诡异的行事作风告诉她:我不许的,谁都碰不得!可以说,西德尼是顾诺妍这些年认识的人里面,最让人琢磨不透的。   有时候看着西德尼优雅迷人的外貌,顾诺妍常在想,她总以貌取人这个坏毛病,该改改了。   “妍妍,你觉得我很无情吗?”西德尼一步步走进顾诺妍,让顾诺妍感到危险。   西德尼走到门边,脱下身上的外套,这才伸出如玉长指,勾起顾诺妍的下巴。被迫凝望他,顾诺妍理智的选择不说话。西德尼轻轻淡笑,他右手微微一用力,过长的食指指甲,被他用蛮力插进了顾诺妍的下颔皮肤里。   顾诺妍一皱眉,特有种的没有叫唤。   见顾诺妍默默承受着自己的冒犯,不叫不吭,西德尼这才收回手。“你看,我若是无情,你刚才,就已经死了。”对待玩具,西德尼也算是有心了。   他自认,自己也是个有情的人。   西德尼用洁白的手巾擦掉手指上的血珠子,临走时,不忘将手巾扔到垃圾桶。顾诺妍摸了摸自己的下颔,果然出了血。她抿唇看着西德尼的背影,心里越发的打定了,要尽早离开他的打算。   …   西德尼每日晚上七点半,必定要泡一个热水澡。   时间不多不少,刚好是半个小时。   趁他洗澡的空当,顾诺妍拿起客厅里的座机,试了试,发现能拨通,这才赶紧给自己的家人打了个电话。   “喂,哪位?”听到苏女士温柔的声音,顾诺妍这才觉得自己还活在人世。跟西德尼在一起呆久了,顾诺妍都快忘了,活着,是个多么美妙的存在。   “妈咪,是我!”   苏女士沉默了一下,才用充满怒气的声音吼了一句:“顾诺妍!你跑哪儿去了?二十几天一个电话也不打!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顾诺妍将电话机拿远,直到苏女士咆哮完,她这才重新接起电话。“妈咪,我受伤了,在养伤。”   苏女士心下一紧,忙问道:“伤哪儿了?现在在哪里?需要我来照顾你吗?”   顾诺妍心里暖暖的,她自然不会告诉苏希有关西德尼的事,便随意糊弄过去了。“妈咪,这段时间,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吧?”此言一出,苏希突然叹了口气。   “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之前回来的那个纪若,是个假的!好不容易找到纪若的下落,你哥跟你弟弟,还有你爹地一起去救她了。这人是救回来了,可纪若的记忆被反恐局的王八蛋给取走了,还被改造成一个变异人。她错将你哥当做敌人,经跟你哥打起来了。”   “你哥冒着生命危险唤醒她的记忆,自己却受了很严重的伤。昨晚他们连夜赶去医院做抢救,刚才你爹地打来电话,说你哥命保住了。不过妍妍,你尽量抽空回来一趟,因为你哥他…”苏女士突然说不出话来,顾诺妍隐约听到,她在那头抽泣。   顾诺妍压下心头的愧疚跟自责,才问:“我哥他怎么了?”   “姬玄先生说,这两天之内,你哥的病毒就会彻底大爆发!解药至少还要一年半才能制造出来,诺诺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啊!你…你能回来就回来一趟,我怕…”接下来的话,苏希说不出口。   顾诺妍明白苏希想表达的意思,她捏紧电话,应道:“我会尽早回来的,妈咪…”话还没说完,手中的电话突然被人夺去。顾诺妍愤怒转身,就见只围着浴巾的西德尼,正冷着脸,手握着电话看她。   “你在给谁打电话?”西德尼冷冷凝视着顾诺妍,满目怀疑。   顾诺妍冷笑一声,不怕死的顶了局:“反恐局!”   西德尼眯眯眼,他将电话机合上,这才按下播放键。听到熟悉的对话,顾诺妍才知道,西德尼家的电话设置了自动录音功能。西德尼听完通话对话,眼神略有缓和。   “以后要打电话,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顾诺妍眨眨桃花眼,反驳问道:“先生,我不过就是个暂借住在此的病人,你不能剥夺我的人权。”   “呵呵…”西德尼不屑看了她一眼,好似听到了个笑话。“你跟我谈人权?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可是有过约定的。在我没有厌倦之前,你是没有资格主动离开的。”   玩具还没开始玩弄,他怎会放她离开?   至少,也要等他厌烦了,才会松手。“而且,我若是厌倦了。你的下场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顾诺妍是死是活,就看他到时候的心情好坏。   闻言,顾诺妍眼眸怒火。   她右手勾拳,拳头还没落到西德尼的心脏,就被男人用大手掌包裹住。“哟!妍妍开始愤怒了,这样才有意思嘛!”西德尼将她的手往怀里一扯,身体尚未好全的顾诺妍顿时跌倒在他的怀里。   “投怀送抱,就更有意思了!”   ☆、192、因为那双手,也曾抱过我   “投怀送抱,就更有意思了!”   两个人身子贴的很近,顾诺妍甚至可以看西德尼白皙俊脸上,一层浅绒绒的汗毛。她望向西德尼浅金色的琉璃瞳里,脸上怔然间染上恼怒。   她抬起自己的右腿,膝盖骨狠狠揣在西德尼的下体。   “哼!”西德尼眉头一拧,捏着顾诺妍腰的手突然一加力,腰肢被男人用看似无力,实则充满了力量的手指狠狠一掐,顾诺妍腰板顿时挺直。   她轻嘶一口气,料想自己的腰上一定多了五个手指头印记。   “胆子太大了,竟敢对我动手动脚。”西德尼搂着顾诺妍左臂的右手突然松开,顾诺妍正准备往后退去,西德尼的右手五指,蓦地一把扼住顾诺妍的脖子。   “唔!”顾诺妍两眼一瞪,脖子里的喉结骨似乎错位了,发出咔哒一声。   西德尼目光凉凉,他扫视一眼顾诺妍略显痛楚的俏脸,俊贵优雅的气息,在瞬息之间变得危险黑暗。“妍妍,你若是听话,我暂且会留你一命。你若是敢调皮,我会让你死的很华丽。”   顾诺妍无言瞪他,虽不知他口中所谓的华丽的死法,究竟是怎样。但她明白,西德尼此人从不说虚的,他说一,那两只手十根手指头就是一。   他说去死,那人神鬼佛皆可死。   见顾诺妍乖了,西德尼这才松开手。顾诺妍试着扭动脖子,刚一动,就忍不住蹙起眉头。“哼…”听到顾诺妍倒吸冷气的声音,刚走进房间的西德尼不自觉停下脚步子。   他慢吞吞转过身,朝顾诺妍招招手。“过来!”   顾诺妍戒备看着在瞬间恢复成风轻云淡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走进他。“十秒之内,你若是还不过来,那就只能我过去了。”西德尼彬彬有礼的说,但那双琉璃眸子,却好似隐藏了两簇火焰。   在悄悄燃烧,随时有将顾诺妍烤成灰烬的可能。   顾诺妍手指捏捏裙摆,才偏着脑袋,朝西德尼走去。等她走近,西德尼这才低头检查顾诺妍的喉咙,“错位了。”西德尼说。顾诺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也知道自己的喉结骨错位了。   “上床去。”   西德尼指了指大床,命令顾诺妍躺上去。顾诺妍转身看了眼对面自己的房间,双腿再次生了根。   “从今天起,你必须搬过来跟我睡。”西德尼这么说,顾诺妍心里却炸开了锅。西德尼背对顾诺妍,留给她一个绝对够诱惑力的背影。西德尼解开浴巾,取过叠放在一旁的丝质睡衣披上。   顾诺妍冷冰冰注视着肆无忌惮在她面前换衣服的男人,面无表情问:“你想死吗?”顾诺妍冷冷看着西德尼,在心里估算,自己此时这种状态,有几层把握能够做掉他。   听出顾诺妍口气里的杀机,正在扣睡衣扣子的西德尼突然扭过头来。灯光下,身穿浅金色睡衣的男人,模样俊美不可一物,奈何却生了一对冰凉的眼。“想杀我?”   顾诺妍抿唇不语,但眼里的森然已然出卖了她的的心思。   西德尼脚步抬起,身形如鬼魅,迅速闪到顾诺妍的身边。顾诺妍警惕的浑身汗毛倒立,她抬起自己未受伤的右臂,伸出食指跟中指,作势要朝西德尼的眼睛挖去。   西德尼仅用一只左手,便抵挡住她的攻击。顾诺妍心下一惊,她被西德尼的力量所震撼。要知道,她全力出击,力量可不容小觑。大大的手掌包裹着顾诺妍的二指,西德尼勾唇优雅笑,“妍妍,我真该挑断你的筋骨。”西德尼说完,顾诺妍顿时眯起眼睛。   西德尼左手突然松开顾诺妍的二指,改为握住她的手腕。顾诺妍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听见右手手腕响起咔的一声。   “啊!”顾诺妍再一次变了脸色。   她睨着自己彻底骨折了的右手,心里涌出一股绝望。这个人,莫说是她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是在她痊愈的状况下,也不会是西德尼的对手。顾诺妍垂下眼睑,由衷的希望自己死在那个雨夜里,也不要被这男人给带回来。   西德尼弯身将怔怔失神的顾诺妍抱上床,他将顾诺妍温柔地放在床的右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西德尼目光极为温柔,那神色,很容易给人一种顾诺妍是他所爱之人的错觉。   男人躺在顾诺妍的身侧,然后伸出手来,抱住了她。顾诺妍呼吸一顿,浑身都挺直了,全身上下都进入了禁忌戒备状态。   “放松点。”对顾诺妍戒备的反应,西德尼感到不喜。“身体放软点,别硬得跟块石头似的。”   顾诺妍眼珠子转了转,却说:“手腕痛,放松不下来。”   西德尼直起上半身,他用沉沉的双目睨着顾诺妍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了句:“真难伺候!”西德尼左手握住顾诺妍的手臂,右手握住顾诺妍垂下的右手。   他温柔转了转手中柔弱的五指,然后往上用力一提。   又是咔擦一声,顾诺妍痛的哼了哼。“好了。”西德尼轻飘飘说了句。   顾诺妍试着动动右手,发现自己真的恢复行动自由了。顾诺妍又指指自己的脖子,说道:“脖子也痛。”西德尼怀疑看着顾诺妍许久,最后才翻身下床。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包冰袋。   “反正死不了,用这个捂着就行。”西德尼将冰袋搁到顾诺妍脖子上,便躺在一旁,然后伸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特舒服的睡着了。顾诺妍两眼瞪着床帐之顶,心中欲哭无泪。   她被他捏的喉结骨差点碎裂,他就这样打发她?   这时,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凑近顾诺妍,那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耳朵旁动了又动,怎么也不肯离开。顾诺妍侧头看了眼那东西,才发现是西德尼最宝贝的狐狸。   “滚出去!”顾诺妍冲狐狸说。   她这人,最讨厌狐狸的气味了。虽然西德尼的狐狸身上并没有骚味,但顾诺妍心里仍旧抵触很深。雪狐摇摇尾巴,竟然将自己的小菊花对准顾诺妍。   顾诺妍一怒,抬手给了雪狐一巴掌。   “嗷嗷嗷…”雪狐低低叫了一声,转身用自己那双电死人不偿命的媚眼看着顾诺妍,顾诺妍竟从狐狸眼中看出了鄙夷之色。顾诺妍翻个身,想将狐狸踢下去。这时,刚还睡得香甜的西德尼突然睁开眼睛。   那双浅金色双眼,呈现出清明的神色。   顾诺妍诧异看了眼西德尼,问道:“我弄醒你了?”   西德尼眯眼看顾诺妍,突然说了句:“奥菲丽娅,乖些,别乱动。”西德尼说完,闭上眼睛在顾诺妍柔软的胸脯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   顾诺妍听到这陌生的名字,有几秒钟的错愕。   奥菲丽娅,就是那个被西德尼杀了,还被做成手珠的前女友?顾诺妍撇撇嘴,才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胸口上容颜俊美的男人,心里很好奇,明明很爱她,为什么要杀了她?   难道,爱不可以原谅背叛跟伤害?   顾诺妍突然又想到夏佐,这一点上,她跟西德尼一样吝啬。同样原谅不了背叛过她的夏佐。   …   第二天早上,顾诺妍在晨曦的迎接下睁开双眼,她身上还趴着一个重量级的物体。   顾诺妍抬起头往下看,正好看到将脑袋搁在她肚子上,睡的很香的西德尼。而那两只狐狸,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顾诺妍取下脖子上的冰袋,试着转了转脑袋,才发现疼痛感已经消失了。   她刚一动,西德尼就在瞬间睁开双眼。他睨着顾诺妍疑惑看了好久,迷迷糊糊的视线这才转为清醒。“早安,乖女孩。”西德尼伸手扒拉了几下顾诺妍的长卷发,这才坐起来。   他察觉到顾诺妍脸色有些苍白,这才想起自己脑袋放她肚子上睡了一个晚上,必定是压到了她的伤口。西德尼作势要去掀顾诺妍的睡裙,顾诺妍立马往旁边靠了靠。“你干什么?”都说早上的男人是性欲的奴隶,顾诺妍可得防着西德尼些。   西德尼手在空中僵了僵,他抬头冷冷瞪了眼顾诺妍,才说:“给你换药!”   “我自己就可以换药…”顾诺妍小声嘀咕,话还没说完,西德尼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她的腹部。他掀开顾诺妍的睡裙,淡淡的视线撇过她腹部的纱布,才说:“你的身体愈合能力真快,用不了半个月,你身上的线就可以拆掉了。”   “等着,我给你换药。”   西德尼走下床,穿着睡衣走到里屋,抱出一个药箱来。他动作熟练地给顾诺妍换上新药,包扎时,不忘将纱布打成蝴蝶结的形状。顾诺妍静静看着西德尼给自己换药,好奇问:“你以前是个医生吧?”   包扎伤口的十指微微一颤。   西德尼淡淡摇头,用冷漠的声音说:“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擅长给人做手术的人。”   顾诺妍觉得他这话有些蹊跷,“什么叫擅长给人做手术?”做手术,那不就是医生的责任吗?西德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他问:“亲爱的小姐,你确定,你想在大清早听我讲故事?”   闻言,顾诺妍面色顿时一变,西德尼讲的故事,最适合想要减肥的人听。因为,听了会吃不下饭。   西德尼给她换了药,这才换了衣服,走去厨房。顾诺妍打开后院大门,走进院子里,她看了眼在晨曦下,面朝朝阳的向日葵,忍不住挑眉。“倒是顽强!”   她不得不对这盆向日葵刮目相看。   西德尼端着两盘子食物走出来,他将餐盘放在后院的小桌子上,这才招呼顾诺妍说:“过来,我们吃饭。”   顾诺妍走到小桌子旁坐下,看了眼盘中食物,顿时兴致荡然无存。又是煎荷包蛋跟牛奶,唯一的不同是水果变成了橙子。西德尼瞧出顾诺妍的不满,却没说什么。他用刀叉将荷包蛋分割成六块,然后,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在心里叹了口气,顾诺妍也只能拿起刀叉开动。   吃完饭,西德尼洗了碗,顾诺妍则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听到脚步声,顾诺妍只是微微睁眼看了看西德尼,当她看到西德尼怀中抱着一个玉白色罐子时,倒挺惊讶。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那白色的罐子上,用黑色笔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   01。   西德尼走到木头凳子上坐下,他戴上一双一次性乳白色手套,这才将那盆还活着的向日葵抱起来搁在腿上。“是养料。”西德尼说,然后打开白玉罐子的盖子。   顾诺妍转了个身,看着男人的手伸进罐子里,才问:“为什么单独给向日葵喂养这种肥料?”她记得西德尼家里还有许多花肥没有用完。   这白玉罐子里的养料,有什么不同吗?   西德尼的手指从罐子里拿出来,五指之间,多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灰烬。西德尼手里拈着那撮灰,对顾诺妍绽开一个笑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这个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集到的花肥。”   “昨日这盆向日葵在外面吹了一宿的风雪,竟还没有死。我决定,给它点奖励。”他说罢,低头,将手中的灰烬,洒到向日葵的根底。西德尼动作十分温柔,顾诺妍看着向日葵根底处的一层灰白色灰烬,思绪忍不住放空。   她怎么觉得,这灰色的灰烬,看着格外眼熟了?   顾诺妍目光闪了闪,这时,西德尼的右手抬起,在晨曦下释放出一层灰色柔光。顾诺妍猛地一缩瞳孔,她终于知道为何眼熟了。那肥料的颜色,跟西德尼手腕上的手珠,不正好相同吗!   “你…你用骨灰养花?”顾诺妍惊呼一声,坐姿都变端正了。   西德尼狭长的双眼眯了眯,他偏头,用邪异又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顾诺妍。顾诺妍知道,自己是真的撞破了西德尼的秘密。顾诺妍手握着椅子扶手,才想起来厨房内橱柜的最上层,似乎摆着七八个这样的玉白色罐子,每一个上面,都用不同的数字标注着。   难道,那些全是他这些年收集来的骨灰?   “啧,妍妍,你这么聪明,都让我有危机感了。”西德尼拍拍手,放下向日葵,嘴角笑容越发浓,可语气却十分古怪。顾诺妍心头一动,她敏感的体会到了杀机。   西德尼冲她笑了好一会儿,后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在第一时间收起自己眼里狭促的目光。   “这个,是我父亲的骨灰。”   心头,又是狠狠一怔。   “我的父亲,是欧洲D国的一名公爵。他这一辈子都很风光,唯一的污点,便是在三十岁那年,因为醉酒强奸了家里的女佣人。后来那女佣人怀了孕,为了堵人口舌,他便娶了那女佣人。公爵夫人在怀孕的日子里,公爵出轨一名寡妇,这事被公爵夫人知道,公爵夫人开始整日变得神神叨叨。”   “后来啊,公爵夫人咬牙忍住一切,生下了一名男孩。孩子四岁那年,公爵彻底爱上了那寡妇,还说要跟公爵夫人离婚,要把那个漂亮的寡妇娶回家。公爵夫人自然不依啊,整日哭哭啼啼,这事也闹得满城皆知。公爵在他们国家颜面无存,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后来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便在一个夜晚,用一碗毒药毒杀了公爵夫人,并对外宣称,妻子死于精神病发作。”   “殊不知,这一幕,全被年幼的孩子看到了。”西德尼脱下手套,眺目看着东方升起的旭日。那双琉璃瞳的眼里,满是落寞跟阴暗。   顾诺妍没有开口打断他,她知道,那孩子,必定就是西德尼。   “年幼的孩子在心里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杀了公爵,替母亲报仇。”   “在其他孩子看童话书,听童话故事的年纪,小男孩则开始研究不同的杀人手法,以及如何完美的毁尸灭迹而不被人发现。他开始整日整夜钻研医术,学习如何解剖,如何用最优雅的手法解肢,如何,人不住鬼不觉的杀掉自己的父亲!”   旭日彻底从森林的后方升出来,晨曦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驱赶走两人身上聚拢的寒气。   顾诺妍睨着男人的侧影,终于明白,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西德尼这种神经病。她甚至仍不住想,西德尼的血液里,是不是也残留了他母亲的血液。   所以才行事诡异,喜怒无常。   “小男孩十二岁那年,他的后母因为难产去世,腹中的胎儿,也因为窒息而死。”西德尼站起身,走到顾诺妍身旁的长椅上躺下。两只原本蹲在雪地里玩耍的雪狐,第一时间跳到他的大腿上。   玉箸细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给雪狐顺毛。西德尼望着扭头笑颜以对顾诺妍,温柔翩翩问了句:“你是不是在想,后母难产,孩子未落地就死了,这事是小男孩做的?”   “难道不是?”   以顾诺妍对西德尼的了解,这事绝对是西德尼所为。“呵呵…”西德尼轻轻笑,又问:“那你知道,那小男孩是怎样害死那对母子的?”   顾诺妍看着他,微微摇头。   “其实,早在生产的前一天晚上,小男孩就在后母的碗里下了毒药。那药对成年人造不成过大伤害,只会导致成年人丧失精力,但它,却可以直接弄死一个弱小的生命。所以在进入产房之前,后母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死了。没有力气的早产孕妇,在来不及准备剖腹产的情况下,必死无疑啊!”西德尼勾唇得意一笑,回想起那件事,于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那对母子,是第一对丧失在他手中的冤魂。   其后,便是公爵。   “那对母子死后,公爵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打击,开始整日整夜的饮酒。有一天,公爵去赴宴,好心情的带上了自己的独子。离开宴会时比预定时间早了半个钟头,司机从庄园开车到宴会,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公爵跟儿子在马路边上吹着冷风,等着司机来接他们。可是很不幸啊,公爵跟儿子在那个晚上遇到了歹徒。他们绑架了公爵跟公爵的儿子,警察在一周后找到公爵跟他的孩子时,公爵早就死了。而他的儿子,却饿得饥肠辘辘。”   “公爵死的很惨,被歹徒解肢,还残忍的被烹饪了。他身上的肉,被歹徒扔到了全城各个地方。警察找到的时候,公爵仅剩一双手还是完好的。警察盘问小男孩,是谁杀了他的父亲,小男孩迷茫摇头,却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警察在全国上下找凶手,可那凶手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也找不着。”   西德尼说到这,突然就低低笑了。“说实话,那几天,还真是格外的精彩呢!警察怀疑了那么多人,就是没有怀疑到公爵儿子头上。啧啧…”   顾诺妍浑身一阵恶寒,她盯着西德尼嘴角那温熙的笑容,问他:“为什么,你将他解肢了,却独独留他一双手?”   西德尼看着自己白如玉的十指,嘴上的笑,突然变得落寞。“因为那双手,也曾抱过我。”那个人虽然很吝啬,虽然很让他生恶。可西德尼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人偶尔抱起他时,臂膀有多有力,有多坚定。   所以,他将那个人的一双手烧成了灰,用来浇灌每一株坚强的向日葵。   西德尼以为自己忘了这一切,可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人的模样,跟那个人坚实的臂膀。   顾诺妍静静听完,心里竟也生出一种,这人很可怜的错觉。   “我把我的老底都讲给你听了,妍妍,你可不许离开我哦!”西德尼认真看着顾诺妍,目光里有威胁,也有少许的占有。顾诺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西德尼见状,微微一蹙眉。   他手指往后退了两寸,右手突然扼住雪狐的脖子,然后狠狠一掐。“熬!”雪狐悲怆叫了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雪狐倒在西德尼的腿上,已经死了。另一只雪狐看到同伴突然被主人杀了,被吓得动也不敢动。顾诺妍听到这声雪狐临死前的叫声,浑身突然一紧。   “我…”   顾诺妍目中带怯看了眼躺在西德尼腿上,已经丢了命的雪狐,这才虚虚应了声:“…好!”   闻言,西德尼顿时笑的眉眼弯弯。“妍妍,说到可要做到哦,你若是背叛了我,啧啧…”西德尼提起那只死雪狐站起身,他将雪狐扔进垃圾桶,才转身看了眼面无血色的顾诺妍。   “背叛了我的你,会比雪狐的下场更惨。”   他说完,抱着那个玉白色的罐子,走进了别墅。   顾诺妍僵硬抬头看了眼朝阳,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这般难熬。   —*—   直升机离开X疆域,飞向C市,走在回家的路上。   纪若沾了些水打湿顾诺贤的嘴唇,这才走出小房间。宋御将自己的枪一把把装进包内,顾言溪则蹲在一旁,手里把玩着自己那头长发。   顾探坐在副驾驶上,没有搭理这两人。   “嫂子,吃点东西吧!”顾言溪见纪若出来,赶紧起身拿出一个保温盒。盒子里有饭有菜,还有一小碗汤。纪若动动嘴唇,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吃点吧!你要照顾我哥,可不能拖垮了自己的身体。”顾言溪亲自帮纪若将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给她递来一个勺子。纪若点点头,才坐在小凳子上,捧着饭菜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宋助理,我出了这事,在圈子里是不是引起了大动荡?”纪若吃了几口饭,觉得没食欲,硬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闻言,宋御抬起头看向她:“嗯,你的粉丝基本上全部流失了,圈内对你的形象评价很恶劣。之前那个假纪若说要退出去圈子,所以洛经纪人已经帮你发了退出娱乐圈的公告。”   “假纪若?”纪若放下筷子,睁着一双疑惑的杏眼看宋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御简单将纪若消失后的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纪若。纪若听完,心里特不是滋味。“那…那个假纪若没找到不利于顾诺贤的资料吧?”   “没有,诺爷早有察觉,假纪若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那就好!”纪若放下心来,才继续吃饭。   “对了,夫人你上次突然不辞而别,第二天济公身体内的病毒就彻底爆发了。可是诺爷不听劝阻,非要用自己的药解救济公。”宋御说起这事,仍是不赞同的态度。   纪若听到这话,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突然觉得掌心中的碗,有千斤重。   “他…他怎么这么傻了?”   “我也觉得他很傻。”宋御说完,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纪若捧着那碗饭,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她想起起初自己接近顾诺贤的目的,越发觉得自己不堪恶心。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时光可以去潇洒,他怎么这么傻?   纪若蓦地放下手中的饭菜,从凳子上站起身,重新回了小房间。阳光穿透玻璃,照射进房间内。孤零零的一张小床上,顾诺贤脸色格外的苍白虚脱。   纪若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握住顾诺贤的右手,鼻子眼睛一起发红发酸,却没有落泪。   “顾诺贤,你这样待我,我怎么消受得起?”纪若将脸搁在顾诺贤的手背上,只要想起男人的种种,心口是又痛又堵。在顾诺贤不惜以命,也要唤醒她记忆的时候,纪若不仅想起了他,还想起了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距离那场变故,已过去二十年有余。   她到如今还清晰记得,那晚的屠刀刺进她体内时,那股剧痛有多强烈,有多令人绝望。听到妈妈的悲呼声,小小年纪的籁雅若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她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爬进了密室内,这才躲过歹徒的搜查寻找。   她一个人躺在黑暗的密室里,伤口痛的让她想死。她捂着肚子,迷迷糊糊的喊着妈咪,喊着顾诺贤…   若不是纪谱霖那晚刚好偷到他们家,又恰好发现了密室,将她抱了出去。或许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在心里,纪若无比感激纪谱霖的救命之恩,以及二十年的养育栽培,不至于让她颠沛流失。   但更让她心痛的,是顾诺贤这二十年的苦苦折磨不放过。   他有什么错?   他那时候还那么小,他何苦将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肩上?   “傻子,二十年的等待跟寻找,又一次的舍命相救,你叫我怎么面对你才好?”纪若松开自己的右手,她用手指轻轻抚着顾诺贤俊美深邃的轮廓,他的面貌,跟纪若记忆里的男孩,有了许多不同。   小时候的顾诺贤,可爱的像个包子。   那时候,他总喜欢笑,还喜欢撒娇。明明是个游戏白痴,还总爱缠着自己,一遍遍的被虐,也只是傻兮兮的笑。最让纪若啼笑皆非的是有一次,她不肯陪他逛街,他便一屁股坐倒在商场走廊上,又哭又闹。   她最怕看到顾诺贤哭,他一哭,她总没辙。   她蹲下来安慰他,他还得寸进尺的提无数个要求,为了拉走这个丢人东西,籁雅若不得不应允了他的要求。现在想来,她纪若这辈子遇到顾诺贤,算是遇到了克星。   很难想象,当年那场变故,会让那个可爱的男孩,变成如今这个让人害怕的男人。   “你不了解他,如果你了解最真实的他,你一定会很痛心这样对待他的。”   这话,是宋御对纪若说过的。   当时纪若只觉得这是个玩笑话,她还在心里诽谤,顾诺贤这阎罗,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有什么好心痛的。现在,她才知道错了。   傻傻等待,满世界找她的顾诺贤,快令她心碎。纪若的手指,停在顾诺贤的唇瓣上。她盯着他好看却干燥的嘴唇,忍不住站起来俯下身子,含住他的唇瓣。   “唔…”顾诺贤察觉到唇瓣上的湿意,悠悠醒来。   他睁眼看着偷吻自己的纪若,忍不住眨眨眼,然后,用自己仅存的虚弱的力气,回应这个来得突然的吻。感受到顾诺贤在回应自己,纪若也不羞涩。   她干脆放任自己所有的情绪,用最疯狂最炽热的吻,向顾诺贤传递自己的爱。   分开时,纪若有些气虚的将脑袋靠在顾诺贤肩膀上。“你知道吗,我爱你,一点也不比你爱我少。”听到耳旁纪若浅浅的声音,顾诺贤毫无血色的脸上,多了些喜意。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被严刑逼问,纪若也不曾说过一句不利于他的话。被他们用孩子威胁,纪若也选择保护他。这样,足以说明他在纪若的心中,霸占着什么位置。   “若若,你哭了吗?”   顾诺贤肩膀湿了。   他有些无助,不明白好好地,纪若为什么要哭。纪若在他肩膀处摇摇头,“我没哭,我就是有些累了,你让我靠会儿。”   “…好。”   顾诺贤不拆穿纪若,任由她靠着自己肩膀哭。泪水将顾诺贤的衣服全部打湿,他躺着一动不动,也舍不得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纪若的抽噎声渐渐停止。   这时,顾言溪推门走了进来,见到两人这姿势,暗道自己撞破了人家的好事。   “那个,哥,我…我先出去了!你们继续!”顾言溪朝顾诺贤挤眉弄眼笑了笑,正欲关门退出去,顾诺贤突然喊住了他:“言溪,你过来,帮我个忙。”   “哦!”   顾言溪轻轻走到病床上,顾诺贤看了眼趴着不动的纪若,对顾言溪说:“你看看,你嫂子是不是睡着了?”   “耶?”顾言溪歪头看了看纪若偏着的脑袋,发现嫂子哭得眼睛都肿了,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应该是睡着了。”   “你帮我把她抱到我床边,她好些天没睡了,需要休息。”   “哥,这床这么窄,睡不下你们两个人吧。再说,若是碰到你的伤口…”   “没事,你把她抱上来就行。”   顾诺贤坚持,顾言溪再多说也是无用。他弯下身将纪若抱起,肩膀上的重量消失,顾诺贤赶紧摇摇酸麻的手臂,才慢吞吞朝床边上移去。顾言溪将纪若放在床外一侧,然后又给她盖上被子,这才离开房间。   顾诺贤拘谨躺在床上,尽量让纪若睡得舒服些。他看着纪若睡着了还皱着不松开的眉头,忍不住用手指,帮她一下下抚平。“唔…”纪若睡的很不好,她睡着后,满脑子都在回放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被鞭打拷问的痛苦、被拿掉的孩子心痛,被取走的记忆的无助,沙漠上跟竹瞳跳的舞,以及伤害顾诺贤时残忍的自己…最后,出现在纪若脑子里的,是竹瞳临死前的那句“∑eaγaπ?…”   纪若乍然睁开眼睛,正在给她抚平眉头的顾诺贤也被吓到。   “怎么了?做噩梦了?”顾诺贤忙握住纪若的手,试图温暖她的心。可他的手温,比纪若的体温还要低。纪若反握住顾诺贤的手,突然问他:“顾诺贤,∑eaγaπw,是什么意思?”   顾诺贤先是皱起眉头,问她:“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纪若刚想说是竹瞳,但见顾诺贤眉目都是阴沉的,又改了口:“就是无意间听到过,有些好奇。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顾诺贤扭头看着窗外,惆怅应道:“不知道。”   纪若点点头,这才拍拍脸蛋,从床上跳起来。“我不能睡这里,会碰到你伤口的。我们还要两个小时才到C市,你再睡一觉。”纪若说罢,给顾诺贤盖好被子,这才走出病房。   顾诺贤转过头来,看着紧闭的门,心情很复杂。能对她说那句话的人,除了竹瞳,还能有谁?   纪若走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还在想竹瞳死前说的那句话。顾言溪见她默不作声的,还以为她心情不好,便问道:“嫂子,你在想什么?”   “∑eaγaπw,是什么意思?”纪若抬头盯着顾言溪看,一脸不解。   听到这话,顾探跟宋御也跟着抬起头来,三个人同时看着她,眼神都有些奇怪。顾言溪走到纪若身旁蹲下,才说:“这是一句希腊语,是我爱你的意思。”   “嫂子,这话是谁跟你说的,是我哥吗?”   顾言溪见纪若在走神,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没想到啊,我哥竟然这么会说情话,啧啧!别不好意思!”顾言溪直摇头。纪若神色复杂看着顾言溪精致的脸颊,心里略苦涩。   那怪顾诺贤刚才说他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他心里,一定很在意这事。   …   下飞机回家的路上,顾诺贤全程都在假寐。纪若睨着他虚白的脸庞,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到了!”   宋御停下车,弯身将顾诺贤抱进别墅。纪若跟着走进院子,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高喝声:“欢迎少爷夫人回家!”一众佣人里面,陈管家的声音,尤其高昂。   纪若脚步一顿,她看着眼前这十来张熟悉的面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平安回家了。   回到家,终于安定了。   “妈咪!”   顾凌墨第一时间从苏希怀里跳下来跑到纪若身前,他跳起来,一把抱住纪若。纪若下意识搂住小团子,她红着眼睛看顾凌墨的脸蛋,一时间悲喜交集。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见不到顾凌墨了。   “墨墨,妈咪好久不回来,你有没有想妈咪?”   顾凌墨小脑袋在纪若脖劲一个劲的乱蹭,“当然想!唔唔…妈咪回来了,真好!”纪若感受到有温热的泪珠子洒在皮肤上,心里又温又酸。   “好了,妈咪回来了!以后,妈咪再也不离开你了!”   “真的吗?”   “嗯!”   闻言,顾凌墨这才用小手擦干泪珠子。他又看了眼被宋御抱进大厅内的顾诺贤,才轻轻问:“爹地他明明说,要安全回来的,结果…”小眼睛满是担心,顾凌墨眼巴巴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顾诺贤,心疼的不行。   一提到这个,纪若就越发愧疚。   苏希穿着一件蓝色大衣,领口一圈毛,一张脸蛋,更显得温婉动人。纪若看着苏希脸上温暖的笑容,才说道:“妈咪,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苏希走上前来,挽着纪若的手臂,走进屋内。   进了大厅,纪若这才看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三个人。   见到他们三人,纪若眼神突然闪了闪。籁嫦曦第一时间站起身,她缓缓走进纪若,端庄的美丽脸颊噙满关心。她打量着着纪若瘦了不少的脸蛋,满眼都是心痛。   “若若啊…”籁嫦曦喊了声若若,情绪突然间奔溃瓦解。她眼泪簌簌往下流,才说:“若若,你受苦了吧…”   被苏希挽住的右手倏然间变得僵硬。   漂亮的杏眼看着籁嫦曦红润的眼眶,纪若嘴唇嗫动了许久,才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之中,喊出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   “…妈…妈妈!”   二十年没有唤过这个称呼,纪若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出口。   听到这声妈妈,籁嫦曦愣住,姬玄御愣住,姬玄煜承好看的脸蛋上,也起了变化。顾诺贤突然抬起脑袋,他看着站在门口,有些不自在的女孩,呼吸突然加重。   “雅…雅若,是你回来了吗?”   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纪若艰难点下脑袋。“我全都想起来了。”纪若用自己手指指腹,擦掉籁嫦曦脸上的泪水。籁嫦曦突然一把抱住她,用夸张又激动的声音说:“雅若!你终于记起妈妈了!我还以为,我永远都等不到你喊我一声妈妈了!”   “雅若!对不起!是妈妈没用,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籁嫦曦死死抱着纪若的肩膀,哭得梨花带雨。   纪若轻轻拍着籁嫦曦的肩膀,声音同样有些哽咽。“妈妈,你长皱纹了…”在她记忆力的籁嫦曦,不过三十,那时的她,端庄美丽,脸上永远扬着温熙的笑容。   妈妈的笑容,就像阳光。   美丽年轻的妈妈,怎么就老了呢?   “傻孩子!二十年了啊!妈妈弄丢你二十年了!妈妈能不老吗?”籁嫦曦的眼泪,一颗颗往下落,怎么也控制不住。苏希不忍心转过头,不舍看这一幕。   相隔二十载,母女终团聚。   这画面,太过感人。   等籁嫦曦平复了情绪,纪若这才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只用一双愧疚双眼看自己的姬玄御。纪若走向姬玄御,一步步,都带着艰难。   姬玄御不敢去看纪若赤裸裸的目光,他视线闪躲,双手纠结成两个拳头。   纪若的脚步,停在姬玄御身前。她高高在上睨着有些狼狈的姬玄御,开口质问说:“当年我与妈妈相依为命,直到被杀,也孤苦无依。”   “这么多年,你在哪里?”   ------题外话------   歌儿大约会在110万左右迎来精品推,这段期间,请姑娘们尽量不要养文!订阅不能掉,掉了就要遭!   么么哒~   欢迎各位正版订阅的姑娘进正版群玩耍,群号:495164471~四九五,一六四,四七一!此为验证群群号,进群请交全本订阅截图找管理员进行验证,欢迎大家进正版群玩耍,福利多多!   ☆、193、谢谢你一如既往喜欢我   “这么多年,你在哪里?”   面对纪若的质问,姬玄御喉咙紧的说不出话来。   气氛,有些尴尬。   苏希跟顾探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懒散的目光假装随意扫过这对怪异的父女俩,一家子,都默不作声。顾凌墨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便乖乖趴在爹地身旁,不停地用手,轻轻抚着爹地腹部上的纱布。   顾诺贤锐利如隼的眸子看着身形紧绷,目光甚埋怨的纪若,一眨也不眨。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说不出话来了?”此时的纪若,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姬玄御终于抬头直视起自己唯一的女儿来,他看着纪若倔强却虚白的脸孔,两瓣干燥的唇形动了动,沉默了许久,大厅里,却只是响起一道充满自责跟愧疚的喏喏声:   “对不起。”   常年处于首位的冷酷男人,第一次以一种卑微祈求的姿态,恳求纪若的原谅。   听到这声对不起,籁嫦曦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籁嫦曦拉拉纪若的五指,温柔中的声音带着哭音:“雅若,你也不要怪你爸爸,他当年…”籁嫦曦话还未说完,纪若突然一甩手,将籁嫦曦的手松开。   她向前迈动一步,指着自己身后有些神伤的籁嫦曦,目光却定定看着姬玄御。“当我被他们用长刀刺伤后,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地上,隔着一条细窄的门缝往外看,却看到那群黑衣人亲手将屠刀插进我妈妈肚子里!当我看到一大股鲜血,不受控制从妈妈的伤口往外冒时,我心里有多绝望无助!你知道吗?”   “看着母亲在自己眼前被人杀害,而我却无能为力,那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来说有多残忍,你真的能体会吗?”那晚的记忆,似还历历在目。   纪若突然一把将籁嫦曦拉到自己的身旁,她搂着籁嫦曦的肩膀,逼问姬玄御:“你知不知道,那晚若是苏姨他们来得再晚些,我的妈妈就死了!”   “我问你,在我们因为你身份的缘故,被你的敌人所害之时,你到底在哪里!”纪若情绪瞬间崩溃,她松开籁嫦曦的手,抓起桌上的一杯茶,扬手就朝姬玄御的胸膛上砸去。   姬玄御身形都没动一下,任由纪若手中的热茶杯砸中自己的胸口。   滋滋…   热气直冒,姬玄御胸膛口的大衣顿时被打湿。   “雅若!你…”籁嫦曦被吓一跳,她忙拉住情绪仍处于崩溃边缘的纪若,一把将她因激动抖若筛糠的身体抱进怀中。“雅若,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已经过去了,你看,妈妈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最幸运的是,我们的雅若也回来了,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籁嫦曦一个劲儿的拍着纪若颤抖的娇躯,声音里的情绪满满,悲伤又庆幸。   “擦一擦吧!”苏希递给姬玄御一张手巾,姬玄御眼珠子左右转了转,没有去接。顾凌墨被纪若刚才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抱着顾诺贤的小腿,抿着唇,脸色有些白。   顾诺贤一直盯着籁嫦曦怀里的纪若看,目光里尽是疼惜跟怜爱。   他的雅若,真的是吃了太多苦了。   “对不起,我本以为离开你们母女,才是最恰当的选择。你们的存在一直都是秘密,我没想到圣教堂的人那么执着,竟然找到了你们的藏身之地。雅若,那时候我常常悄悄的跑回C市来看你们,但我不敢让你们发现,因为我知道,一旦你们发现了我,我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你们了…”   姬玄御的声音,沉沉响起。   客厅里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只有籁嫦曦的哭声跟纪若颤抖的身躯,与姬玄御的声音作伴。   “你出生的时候早产了一个多月,我扮做医护人员,就守在医院外的走廊上。你是我亲手抱进保温箱里去的,我看着保温箱里,还睁不开眼睛,红彤彤一团的你,我心都化了。”   听到这话,籁嫦曦跟纪若同时扭头看着他。   这些事,是她们母女所不知道的。“临走的时候,你粉嫩嫩的小手指勾住我的食指,我看着你皱巴巴一团的小脸蛋,差点狠不下心离开。可是我明白,我的一身能力会给我招来祸害,留在你们身边,只是害了你们。”   “所以,我才命人通知嫦曦,叫她带着你搬家。”   “你出生在山城的一个小县城,那是你母亲的老家。那里的橙子很美味,我知道母亲最喜欢吃老家的橙子,所以总有水果店的人,每日都送新鲜上乘的脐橙到你家。”   纪若听到这,委屈不甘的一颗心,竟也渐渐恢复如常。   “雅若,你还记得吗?你五岁那年,跟你的母亲去了一趟游乐园。在游乐园,有一只米老鼠陪在你们的身边一整天,那一天,那只米老鼠帮你跟你母亲拍了许多照片。在临走时,米老鼠硬缠着你母亲,要跟你们母女拍一张合照,留作纪念。”   听到姬玄御这话,纪若微微一愣。   她过生日的那一天,妈妈的确有带她去游乐园,也的确,有一个人扮的米老鼠围着她们周围转。那个米老鼠,还送了她一个小蛋糕呢!   “你…”纪若怔怔失神看着姬玄御,心脏上裂开的那道口子,逐渐愈合。“你就是那米老鼠?”原来,父亲一直在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方式,陪在她们母女身边。   姬玄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他掀起湿了的大衣外套,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钱包。姬玄御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钱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斑驳的老照片。他将照片小心捧在掌心,一直冷然的眸子,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变得极为温柔多情。   “这张照片,我从不离身,珍藏了它二十一年。”   姬玄御摊开照片正面,纪若看到照片上的三个人,视线突然朦胧。小女孩穿着黑色的皮夹外套,被米老鼠抱在怀里,她的右手向上举起,正握着米老鼠的黑鼻子。而籁嫦曦则偏头靠在米老鼠肩膀上,母女俩都在笑,米老鼠,似乎也笑了。   “这是我跟你们母女,唯一的一张合照。”姬玄御将照片收起,小心翼翼插回钱包里,生怕弄坏了它。籁嫦曦抹抹眼泪,年过五十的一颗心,又一次软化。“原来你一直在我们身边…”   籁嫦曦走到沙发上坐下,她用手巾擦着姬玄御湿了的胸口,眼眶仍旧很红润。“姬玄,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虽然看不到你,但我能感觉到你,你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我们。”   姬玄御抬手包裹住在自己胸口动作的手,他看着籁嫦曦红润的眼眶,才说:“嫦曦,那些年,是我让你受苦了。”   “我不苦,真的不苦。”籁嫦曦温柔摇头,她抬眼看了看一脸神色复杂的纪若,对姬玄御说:“我这人心小,只要知道你好好活着,只要看着雅若平安长大,我就满足了。”   “对不起,我没能在第一时间抵达到你们母女身边,没有及时救下你们,害得你身受重伤差点丧命,更害得我们的雅若在外面颠沛流离二十年。”   姬玄御垂下眼睑,满脸的悲伤懊恼,是真切的。   “雅若,你…”姬玄御无措看着纪若,用最低下卑微的姿态问她:“你,能原谅我吗?”   所有人都抬头无言看着纪若。   其中,顾诺贤的目光是最炽烈的。   纪若狠狠一闭眼,她眼神复杂看了眼姬玄御许久,才说:“我有些累了,我先上去休息了。”她走到沙发上,弯身将顾诺贤抱到怀里,沉默着走上楼。   顾诺贤躺在她的怀里,看着纪若明显该挂着泪痕的脸颊,在心中喟叹一声。   …   姬玄御很失望的将自己陷进沙发里,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可真当这一刻发生时,他的心里依旧很难受。   被自己的女儿埋怨指责,没有哪个父亲心里会好受。   “爹地,妈咪,你们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姬玄煜承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籁嫦曦跟姬玄御的身前,用一双神似纪若七八分的眼睛看着姬玄夫妇两人。“刚才我可听明白了你们的谈话内容,我的姐姐不是早死了吗?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认的姐姐纪若,会成为他的亲姐姐?   籁嫦曦刚想解释,姬玄御却抢口说道:“纪若就是你姐姐姬玄雅若,她以前失忆了,现在才想起来。她最近心情不好,你要多陪陪她,不许惹她不开心,知道吗?”   姬玄煜承小嘴微张,这一爆炸性消息,真是太让他…   兴奋了!   “纪若是我的亲姐姐?”   “OMG!”姬玄煜承突然一扭头,看向一直站在苏希身后,没有说话的顾言溪,很得意的冲他说:“言溪哥哥!我也有亲姐姐了!哈哈哈!我姐姐比你姐姐温柔!我姐姐可从不会无缘无故打我!”   姬玄煜承笑的很魔性,一屋子看着突然抽风似的,狂笑不停的姬玄煜承,直接选择无视。顾言溪瞪了眼姬玄煜承,心里却在想,他那不着调的姐姐,好久都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也不知道跑哪儿潇洒去了!   —*—   顾诺贤被纪若平放到床上,他目光炯炯盯着纪若瞧,才说:“若若,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理解你。”听到顾诺贤这话,纪若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闭嘴,给我乖乖睡觉!”纪若拉起被子,将顾诺贤盖好,这才走进浴室里去。   顾诺贤双手揪着被单,满眼的难以置信。刚才纪若对他说什么?闭嘴…?这才刚恢复记忆没多久,她就开始变得如此霸道不可理喻了。   这还得了?顾诺贤突然很怀念,以前他那个好欺负,又善解人意的纪若了。   …   纪若洗了个温水澡,换了一身舒服的衣裳,这才挨着顾诺贤躺下。   她心里不停地回放着姬玄御刚才那一席话,心里既堵,又满足。她承认,她做不到轻易原谅姬玄御。可她更得承认,她渴望一家团聚。   做不到轻易原谅,也做不到平常心接受,她该怎么办?   纪若侧身看着顾诺贤依旧很虚弱的脸颊,心里头闪过一道暖意。“二十年了,唯一还让我觉得自在的,就只有你了。”纪若探身凑近顾诺贤,低下头,亲吻他的额头。   “顾诺贤,谢谢你二十年来,一如既往的喜欢我。”   她刚要抽身离开,顾诺贤刚还紧闭着的眼睛,在乍然间睁开。狭促玩味的双眼,直愣愣看着纪若,直看得纪若面红耳赤。“你装睡?”纪若心头微怒。   顾诺贤淡淡笑,“原来你喜欢偷亲我,我不得不怀疑,小时候我到底被你偷亲过几次!”顾诺贤小时候亲过籁雅若几次,每一次都是来硬的,将她堵在墙边直接上。   他想,他大概是个恋童癖。   纪若面色更红,红的像杯酒,醉人心,让人沉迷。“放屁!哪有几次!也就一次!”纪若说完,见顾诺贤目光瞬间放亮,顿时懊恼起来。“你套我话?”   顾诺贤激动地心脏怦怦狂跳,“原来你真的偷亲过我!”   他刚才,是随口胡扯的,没想到,还真给套出了一个惊天秘密。这可不得了了,雅若竟然偷亲过他…“快说,你是哪一天偷亲的我?”   纪若尴尬咳了咳,才问:“你问这个干嘛?”   顾诺贤坏坏一笑,坏坏说道:“我得把你偷亲我的那一天,记下来。再叫绣娘给我们将日期绣出来,然后裱框,挂在房间!”这可是件大事,毕竟留下来做纪念。   纪若白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白痴!”   纪若冷冷一哼,翻身躺下,不再搭理他。   被骂白痴,顾诺贤也不恼,他盯着天花板看,最后傻兮兮一笑,睡着后做梦都是甜的。   漫天的粉红色,籁雅若小小的嘴唇靠近他,做贼心虚似的偷亲了他的嘴,然后羞答答的跑了…顾诺贤在梦里笑了,现实里,也咧嘴在笑。   被他笑声惊醒的纪若,用了很强的自控能力,才忍住了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   顾诺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窗外有稀疏的星辰,鹅毛大雪在漫天飞舞,落到树杈上,丫的树杈吱呀作响。他扭头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夜晚,心里头生出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将他的若若带回来了吗?   这一切,不是梦,对不对?   顾诺贤突然扭头去看自己的身侧,没看到疯狂思念的人,心里顿时滑过慌乱。“若若!”他扯开嗓子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他。心里头的慌乱,逐渐转为惶恐。   “若若!”   顾诺贤挣扎着想要下床,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爹地。”顾凌墨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他见顾诺贤挣扎要下床,赶紧小跑进屋。“爹地!妈咪说你,受了伤,不能乱动!”顾凌墨站在床头,费力地将顾诺贤伸到地面的双腿抬上去。   听到妈咪两个字,顾诺贤立马停下挣扎的动作。他眨眨眼,然后任由顾凌墨将他的双腿抱回床上,才小声问:“你妈咪,真的回来了吗?”   顾凌墨挺奇怪看了眼顾诺贤,倒仍是乖巧应道:“是啊!爹地真的,说到做到哦,将妈咪平安,带了回来!妈咪今天,还给我,洗了个澡,嘿嘿…”顾凌墨爬上床,将自己的脑袋凑到顾诺贤鼻子前,问他:“爹地,你闻!香不香?”   顾诺贤配合性的闻了闻,果真闻到了一股芳香。   那股香味,让他心里踏实不少。   “香。”   “嘿嘿,那可不!妈咪亲自给洗的,必须香香的!”   “你妈咪在哪儿?在做什么?”   顾凌墨眨眨清秀的眼睛,才应道:“妈咪在跟,外公说话。”   顾诺贤一愣,想到了什么,眼里又生出欣慰来。“等你妈咪跟外公谈完话,你叫她上楼来一趟。”   “好!”   顾凌墨翻身下去,穿着小皮鞋,蹭蹭的跑下楼。   …   “这是死亡之花,我不确定这东西,到底对他的病势有没有帮助。”纪若将那盆透明的死亡之花,递到姬玄御面前。姬玄御接过那盆花打量了几眼,他沉默了两秒,才说:“我得先提取这东西的茎叶进行检测,才能确定它是否有作用。”   “嗯,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   纪若目光坚定望着姬玄御,直说:“我要他,好好活着!”姬玄御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女儿这唯一的要求,他还真不一定能办到。“我尽量,全力以赴!”   “嗯。”   纪若点点头,两个人坐在餐厅的桌子上,一时间相顾无言。   客厅里,苏女士跟顾先生还未离开。今晚,他们打算在顾家住下了。苏女士握着籁嫦曦的手,两个女人目光时不时看向餐厅里,都有些好奇,他们在交谈什么。   “小希,你说雅若她,会原谅姬玄吗?”籁嫦曦有些紧张地回握住苏希的双手,心里乱的跟麻绳似的。   苏希被她这问题难住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切,就看纪若能不能迈过心里那道坎。   “雅若,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姬玄御低头看着那盆花,没有勇气面对女儿或许是质疑讥讽的眼神。但是他,却听到了纪若这么回答: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揪着不放,是折磨我自己不好过,也是折磨你不好过。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只要你好好对我的妈妈,将她前半辈子所受的苦,全部弥补回来,那比什么都重要。而我已为人妇,我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丈夫,我也有了自己的家。我希望,我的丈夫能够长命百岁,我希望,他能度过这次难关。”   “所以…”纪若直视着姬玄御怔然的双眼,用万分郑重的语气对他说:“爸,请帮我,拯救我的爱人!”姬玄御是纪若小时候渴望依靠的肩膀,而顾诺贤,则是纪若后半生将要依靠的人。   她可以试着原谅姬玄御,但她真的不能失去顾诺贤。   “我真的很爱他,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   姬玄御心头一震。   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   这样的话,出自纪若的口,多少让人有些吃惊。面对女儿恳求的双眼,姬玄御做不到摇头。他平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猛地一紧!   “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顾诺贤!”   …   “妈咪,爹地醒了,说是要你上去。”   顾凌墨见纪若跟姬玄御结束谈话,第一时间跑到她身边,拉着纪若的小手,转达顾诺贤的话。纪若微挑眉头,她看了眼楼上,心想顾诺贤可能是有事,便马不停蹄跑上楼去。   推开门走进去,纪若打开壁灯,刚走出玄关,就对上顾诺贤委屈的一双眼睛。   “怎么了?”   诧然见到顾诺贤露出这幅委屈神色,纪若还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大事。她心一慌,赶紧跑到顾诺贤身旁,“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诺贤很满意纪若这紧张的反应。   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顾诺贤委屈的目光深处,有狐狸一般狡猾的光泽。“这里痛。”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干燥,嘴角甚至还裂了皮。   纪若一愣,冷声问:“就这个?嘴巴痛,你给我露出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想吓谁了?”顾诺贤可是个被枪子打中,也不会哼一声的男人。   这样的金刚,会因为嘴巴痛,就露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有诈!   “这还不够?”顾诺贤闻言,更是委屈。“若若…你那五根爪子太厉害了,我感觉…”他话还没说话,就成功见纪若眼里露出愧疚之色,见状,顾诺贤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唔,若若,你伤了我,总得给我点安慰吧?”   纪若面无表情看着他,很想给他一拳头。   但是,她就是招架不住顾诺贤委屈可怜的眼神。她这人,从来就不是真正心狠之人。相反的,她对顾诺贤,素来是有求必应。“你想要我怎么安慰?要不,我给你沾点水?”   顾诺贤摇头。   “那你想要怎样?”纪若眼神都冷了。   顾诺贤眯眯眼,却神秘兮兮说:“亲我一下吧!”   纪若的目光,更加冷了。“顾诺贤,你是在跟我撒娇吗?”纪若目光虽冷,心里却快哭了。谁来收了这个妖孽吧!他是笃定了纪若受不了他这一套,就有恃无恐了。   顾诺贤摸摸自己薄凉的嘴唇,问道:“撒娇有用吗?”纪若眼珠子转了转,她想到小时候,顾诺贤一言不合就哭鼻子的画面,心里突然升出一股恶劣的兴致。“撒娇没用,不过…”   顾诺贤好奇看着她,等待她的下话。   “你现在若是给我表演个一秒钟变哭戏帝,我就亲你。”纪若笃定了他哭不出来。毕竟,如今的顾诺贤可不是那时候的小奶娃了。他好歹也是个二十六七的大男人,更是GA国际,雅诺娱乐的老总,还是DS的大首领。   随意掉眼泪,可会掉了他的身价。   顾诺贤听言挺诧异的看了眼纪若,越看,目光就越朦胧。纪若一呆,心想,他该真不会立马就哭出来了吧?那也太恐怖了吧!顾诺贤肩膀一耸,接着,他变戏法似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石化的纪若:“…”   顾诺贤的眼珠子,一串串往下落,跟不要钱似的。开始,他哭得那叫一个深情并茂,后来,见纪若手足无措,他目光又变的狡黠起来。   纪若彻底被吓到了,她眨眨眼睛,心里一个大写的黑脸。“你…你快别哭了!”纪若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顾诺贤擦眼泪。   纸张湿了一张又一张,顾诺贤脸上两行泪痕,一直就没彻底干过。纪若彻底败下阵来,她压低声音,愤怒吼了句:“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她是彻底败了。   顾诺贤又抽抽两下,才断断续续说:“现在…只亲嘴,我是满足不的!”纪若嘴皮子一扯,问道:“那你想怎样?”   顾诺贤眼神在纪若身上扫了好几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猥琐下流。“其实,我现在特想剥了你的衣服,把你弄得服服帖帖的!”   纪若浑身一阵恶寒。“可是你现在,没那个能耐。”   顾诺贤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但是,我不介意你用其他办法帮我。”   纪若囧,她想说她介意,行吗?   “所以若若,你得帮我解决生理问题!”顾诺贤一只手掀开被单,纪若下意识往下一看,这一看,满脸神色顿时变得怪异起来。“顾诺贤,哭你也能给我哭出个生理反应起来,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   纪若站起身,不想搭理他。   得寸进尺的男人,宠不得。   纪若刚朝门边走两步,房屋里,顿时响起一道杀猪嚎叫声。   “哇!”   二十七岁的男人,扯开喉咙,发出一道杀猪哭声。整栋别墅楼都震了震,楼下正准备开放的一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同时抬头看向楼上。   “这是什么情况?”   纯洁的姬玄小同学眨眨眼睛,表示不理解他姐夫这是怎么了。顾言溪莫名其妙看了眼楼上,才不确定说:“楼上这是在杀猪吗?”   “叔叔,我们楼上,没有养猪哦,只养了一个爹地。”顾凌墨乖乖爬到凳子上坐下,等待开饭。顾探摸了摸顾凌墨的脑袋,说道:“这话别被你爹地听到了,小心你身上要掉一层皮。”   “…哦。”顾凌墨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吃饭,也不问顾探,为什么爹地要剥他一层皮。   …   顾诺贤病怏怏靠在床上,脸色既苍白,又有满足后的饕餮得意。   他睨着躺在他身旁,有些虚脱的纪若,目光温柔宠溺的吓死人。“怎么,累了?”顾诺贤用手指摸摸纪若的嘴唇,语气说不出来的得意。   纪若白了他一眼,“废话!我给你一冰棍,你给我含住它半个小时不停歇试试?”   顾诺贤沉默,半天才应了句:“我没那爱好。”   “呵!”纪若冷笑,她也没那爱好。   听出纪若这笑声里的讽刺,顾诺贤理智的保持沉默。他拿出手机,点开好几个月没登陆过的微博,才发现,所有私信他的人,几乎都在骂他。   有人说他取了个杀人犯老婆,还不离婚留着过年?   也有人说,老婆是个杀人犯,身为老公,也不会好到哪去!   当然,更多的是不明真相的网民,发来的怒骂指责。   顾诺贤清空自己以往所有的微博内容,最后只写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熊猫视频网上见面。   微博一经发送,瞬间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讽刺说,这不过是顾诺贤放的烟雾弹,也有人说,顾诺贤是要动真格了。不论如何,他们都很期待明早七点的到来,将要发生些什么。   —*—   次日一早,纪若还没醒来,熊猫视频直播网,就被顾诺贤花重金买下所有平台。   每一个平台,都在直播同一条视频。   视频上的人,正是顾诺贤。   他坐在书房之内,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试管,对着镜头说:“我手中的试管,是M国地下拳场广为流传的一种致幻剂。但凡是服下过这种药剂的人,都会产生一种致命的幻觉。他们,会看到自己内心真正恐惧憎恶的那个人。”   “他们会将在他们面前出现过的任何一个人,看作是他们心里最恐惧,最害怕的那个人。从而产生暴力倾向,激发人体的激素。常有地下拳场的拳击手服用这种药剂,为的就是拿下比赛,获得胜利。”   “我手中这根试管,正是致幻剂。而我这里,还有一根从M—HOTEL酒店垃圾桶里找到的,用过之后被丢弃的试剂管。这东西里面还有几滴残余的药剂,我找世界上最出色的药剂师检测过,结果表明,这根试剂管,正是致幻剂无误。”   顾诺贤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张白底黑字的A4检验报告纸。他给报告纸拍了个特写镜头放在视频前,那上面清清白白写着,那药剂,的确是致幻剂。   “巧合的是,这根试剂管,是从M—HOTEL酒店018号包厢里产生的垃圾里找出来的,而涉及到纪若杀人事件里的汤普森导演,当天中午正巧在这个包厢里吃过饭。”   “当然,这不能说明纪若杀死汤普森导演是正当防卫。但是…”顾诺贤拿起一只黑色的录音笔,他摇了摇手中的录音笔,才说:“我这里,有一份录音文件,我想,你们会对它很感兴趣的。”   他按下播放键,立刻,便有汤普森导演跟纪若的对话响起:   “导演…你怎么了?”但凡是看过纪若的采访的人都能听出来,这是纪若的声音。   “桀桀,Ava,你死了怎么还缠着我不放了?”听到这道陌生的声音,网民还有些错愕。一联想到纪若对这个人的称呼,所有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人,自然就是汤普森。   那么,他口中的Ava不正是他的前女友吗?那个跳楼身亡的女人!   而且,死了还不放过他,是不是说明,汤普森在服用致幻剂后,将纪若看成了Ava?但是,Ava明明是汤普森的爱人,怎么会成为他最恐惧的人?   难道,这之中另有蹊跷?   网民的脑洞本就大,刚听了一句对话,便联想到千千万万种可能性。   “导演,你怎么了?”纪若的声音再次响起。   汤普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明明是你出轨在先,你自己背叛我,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都杀了你了,你都下地狱去了,为什么还时不时的要在我面前晃!”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大感震惊!   什么?汤普森的前女友Ava不是跳楼死的,而是因为出轨,被汤普森给杀死的!   “你个狗娘养的!死了也不放过我,你真当我怕你?”   “大不了,老子再把你这贱人杀死一次!”   “狗娘养的贱婊子!我让你偷人,让你背叛我!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就算是死了摔成烂泥也不放过我,你就那么恨我吗?”   接着,录音里传来一阵厮打声,隐约还可以听到纪若的呼救声。不一会儿,挣扎打斗的声音停下,有一个冰冷的东西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录音,到此结束!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所谓的纪若刺杀汤普森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汤普森本就是个杀人犯,这次因为服用了致幻剂,将纪若看成了Ava,还差点杀了纪若。   纪若正当防卫,杀了汤普森,这有什么错?   难道要纪若等着被杀,才是正确的做法?   大部分人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心里责骂自己错怪了纪若。但也有人,对这消息持有怀疑性。顾诺贤收起录音文件,接着,他又说:“其实,M国警局说纪若在被押送到警局的时候,被人给劫走了。”   “这消息,完全是骗人的。”   “真实情况是,纪若不仅没有被人劫走,还警察局的人给关了起来。他们折磨她,鞭打她!他们笃定杀死一个华人演员不会引起大乱子,所以,他们有恃无恐!他们为所欲为!”   说到这,顾诺贤脸色顿时变冷!   “我这里,还有一段视频。”   顾诺贤又放出一段视频,而这段视频带来的国际影响,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月来,一度令得C国跟M国的国际关系,恶劣到了极点。   视频里被消了音,一个审讯室内,坐着四五个男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打着马赛克,唯独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没有被打马赛克。而那女人,正是纪若。   其中一个男人,手持电棍,一下下敲击在纪若的腹部。   当网民看到血从纪若腹部流出来的时候,他们彻底被吓到了。有些胆小的女孩,甚至哭了出来。在视频的旁变,顾诺贤特意写了一排字当做解说:流出来的血,是我们的孩子。   当纪若晕倒,殴打审讯视频彻底结束。   “我的若若,从没做过一点亏心事!对于残忍对待我的若若的M国警局,我顾诺贤,将把他们起诉到国际法庭上。我会将他们,告到老,告到死!”   “在此,我也要对每一个在异国他乡受到屈辱的同胞说一句:受到压迫,一定要站起来反抗,对恶人说不!”   “至于这段期间,那些趁机造谣生事者,以及给纪若带来恶劣影响的媒体跟小部分艺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要知道,对于你们来说,纪若只是一个演员。但对我来说,她却是我的所有。我都舍不得粗言重语对待的女孩,怎么能任由你们造谣诋毁!”   “最后,我要在这里告知大家一个消息:我们纪若,决定正式息影。”   “谢谢观看,直播到此结束!”   顾诺贤的俊脸,消失在屏幕之上。   唯独好几亿的网友,彻底哑然了。有纪若的铁杆粉丝擦掉一脸泪水,然后上网,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千字的忏悔信,并且宣布:此生唯粉纪若,纪若退圈息影之后,再无偶像。   有纪若之前的好友,纷纷转播这条视频,并且写到:法律不应该枉叛任何一个善良之人。   更有国际爱好和平,追求人权平等的公众人物转载视频,纷纷说:抵制肤色歧视!M国政府,欠纪若一个解释。   …   一时之间,网上尽是关于纪若此次事件的报道。之前流失掉的粉丝,全部归来,但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在网上,看到过有关纪若的任何一条报道。   而纪若的微博,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过更新动态。   与此同时,一天之内,多家媒体收到了以顾诺贤私人名义派来的律师函,更有好几个大腕明星,被以诽谤罪起诉到法庭。而在同一时间,洛杉矶警察局,被顾诺贤以纪若的名义,起诉到国际法庭。   …   纪若醒来,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样大的一件事。   “你说的那些话,可有不少假话,你就不怕M国的警局拆穿你?”纪若看完视频,有些忧心。   “不会,因为他们不敢。”   纪若沉默。好吧,诺大爷最厉害。   “录音笔哪儿来的?”   顾诺贤坐在轮椅上,晒着冬日暖阳,应道:“从幽泽身上找到的。”   “那…那段视频了?”   “那天去救你,爹地控制了监控室,这视频,也是他找到的。”那段视频,顾诺贤昨晚也是第一次看。看到那段视频,他一个人躲在书房,泪流满面。   眼睁睁看着视频里的纪若受折磨,他却无能为力,那滋味,折磨得他快要死去。纪若蹲下身,仰头看着顾诺贤一夜未睡,略显疲惫的脸蛋,问道:“你应该好好养伤,等养好伤了,再做这一切,也不迟。”   顾诺贤抬起手,摸摸纪若柔顺的长发,却说:“我必须抓快时间,还你一个清白。”   “嗯?”   “若若,我没时间了,我怕我会来不及做完这一切,就倒下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哪一天倒下,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倒下了还能醒来。   他若是死了,也就两眼一闭,撒手不管事了。   但他可舍不得,他的若若,余生将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活下去。   听言,纪若心情瞬间变得很沉重。她眺目望向大门口,姬玄御就站在那里。这些天担心顾诺贤随时会倒下,姬玄夫妇干脆搬到了顾诺贤家中,时刻提防着。   两个人晒了会儿太阳,顾诺贤突然说:“若若,陪我一起到个地方去看看吧!”   纪若自然是愿意的。   “想去哪儿?”   “我想去,我们小时候去过的地方走走。”他想,再去那些地方看看。提起小时候,顾诺贤目光有些恍惚。纪若终于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可他,却越来越记不清那段时光了。   倒是清清楚楚记得,长得后纪若的一颦一笑。   纪若勉强一笑,应道:“好!”她上了楼,取了一张毛毯子搭在顾诺贤腿上,这才抱着他上车,亲自开车载他。   ☆、194、爱若深切,他不甘心   纪若开车行驶在明明走过千百次,却觉着陌生的道路上。大概是下了雪的缘故,C市这座繁华的城市,今日格外显得空旷出奇。路上除来往的车子,就只有一群小孩子在打雪仗。   纪若跟顾诺贤的第一站,是晨光幼儿园。纪若将车停好,然后取下轮椅打开,这才折回车内,将顾诺贤抱了下来。宋御远远的站在街对面,安静的当一个透明的守护者。   “若若,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这些事,完全可以叫宋御来做这些事的。”被一群陌生人看到自己被一个女孩抱着,顾诺贤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纪若低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将他放在轮椅上。“我想尽可能的多为你做一些事。”   闻言,顾诺贤心里暖的像是温了一壶酒。   纪若打开毛毯子,将顾诺贤整个人护好,这才推着他走进幼儿园。“若若。”搭在轮椅上的手,被顾诺贤握住。纪若低头看顾诺贤,眼神噙满了迷茫之色。“怎么了?”   “你把头放低点。”顾诺贤拍拍纪若的手,语气很轻柔。纪若满头雾水,却还是乖乖低下头来。顾诺贤松开纪若的手,然后举起自己的双手,他身体受了伤情况很糟糕,单单只是一个举手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吃力。   一圈圈解开自己脖劲上的蓝色针织围巾,顾诺贤又将围巾缠在纪若的脖子上,盯着纪若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才夸道:“这样,好看。”他怔怔看着围着蓝色围巾,显得模样越发俏人的纪若,眼里漾开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这是他的若若啊!   顾诺贤的手掌,在失神的纪若脸上来回抚摸了好几遍,直到最后感到无力了,这才不得已垂落下来。   纪若回过神来,她站直身子,忍不住偏偏头,去感受围巾上存有的属于顾诺贤的余温。“坐稳了。”纪若推着轮椅,走进幼儿园。   保安拦住两个人,公事公办说:“抱歉,这里是幼儿园,未经允许,你们不得随意进出。”这些年幼儿园发生过多起绑票事件,绑匪扮做各种各样的人迷惑眼球,造成了一起又一起悲剧的上演。   作为一个称职的保安,他可不许任何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随意进出幼儿园。   纪若冷冷睨着保安,没有说话。   保安大概是认出纪若来了,目光顿时变不一样。今早那段直播视频,几乎全国人民都看到了。保安刚还躲在小屋子里,烤着电火,对着视频里被警察拷打的纪若直抹泪花呢!这会儿眼睛还红肿着呢!   “原来是纪小姐!”保安又低头看了眼被纪若推着的顾诺贤,见顾诺贤是坐在轮椅上的,一时间神色也有些奇怪。“抱歉啊纪小姐,我们幼儿园也有幼儿园的规定,除非是来接孩子的,否则,外人是不可以随意进出。请您,多多配合我们的工作。”保安揉揉发胀的双眼,一张脸在大冬天,冻得有些红。   纪若看了眼垂眸不语的顾诺贤,有些气馁。“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纪若推着轮椅转身,准备离开。这时,顾诺贤抬起头来,他沉沉的目光睨着保安,威严冷冽的声音响起,比这寒冬腊月更让人生寒:“我们不是外人,这里,是我们的母校。”   “诶?”保安眨眨眼睛,没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纪若眼睛一亮,也说道:“没错,我跟我先生就是在这所幼儿园认识的,我们是2015届的,我跟他是同一班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听纪若准确报出年月,也不像是说谎的,保安蹙眉想了想,才打开大门,放他们进去了。   取得了保安的信任,两个人这才成功进了幼儿园里面。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一个人推着轮椅,安静地在幼儿园操场上散着步。   “记得吗?那一年学校举办亲子会,我带我妈咪一起出席。那一次,是我妈咪跟你们母女两个,第一次见面。”那一次,也是他跟籁雅若第二次正式交谈。   纪若目光闪了闪,才应道:“怎么不记得?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妈咪时,我心里别提多惊讶了。”   “你惊讶什么?”   “我惊讶,妈咪长得太好看了!”   纪若很认真的夸苏希好看,身为儿子的顾诺贤,尾巴都翘天上去了。“也是缘分,后来我爹地跟妈咪相爱,我们搬到了爹地的家中住,竟然会跟你们做邻居。”   “是啊,的确是缘分!”两人说着,已经绕着操场来回走了好几圈。顾诺贤突然提议说:“我们去教学楼看看吧?”纪若眺目望向教学楼,略有犹豫,“孩子们还在上课呢!”   “没事,我们说话小声点,不会打扰到他们。”   “那…好吧!”   教学楼只有三层,自然是没有电梯的,想要上楼只能走楼梯。纪若弯下身自,刚想抱着顾诺贤上楼,这一次,顾诺贤很坚定的拒绝了。“你别折腾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诺贤从轮椅上站起身,他捂着受伤的腹部,缓慢地一脚一脚,稳稳踩在楼道上。等他走到二楼时,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手撑着栏杆,转身看着楼道下的纪若。顾诺贤咧嘴傻笑,才对纪若伸出手,并说道:“上来啊。”   纪若看着逆光站在楼道口的顾诺贤,鼻头忽然一酸。   她遗憾未能参与顾诺贤的青春,十七八岁的顾诺贤,定是风华飞扬,完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存在。她从没见过他穿校服的样子,她幻象,穿校服的顾诺贤,一定会很帅气。   纪若苦涩一笑,才抱着轮椅上二楼。   “给我坐下来!”纪若拍拍轮椅,语气有些生硬。顾诺贤抿抿唇,还是乖乖坐了下来。轮椅滑轮,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发出不算刺耳的响动,两人穿过一道道窗户,朝二楼尽头的教室走去。   一些坐在教室里玩耍的小朋友听到轮椅滑动的声音,都好奇朝门外张望。   他们见到,身穿长款羽绒服的漂亮姐姐,推着一个一身黑衣,嘴角挂着满足笑意的帅气大哥哥,从他们教室门口走过。小朋友凑在一起讨论纷纷,都对这两个陌生人的到来,感到好奇。   走到走廊中间的位置,纪若突然停下脚步。   她盯着栏杆,才说:“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是你第一次在学校里跟人打架。”纪若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满脸都是怀恋之色。顾诺贤蹙眉想了想,才摇了摇头。“我越来越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段记忆,于他而言,已有二十年遥远。   但对刚恢复记忆的纪若来说,却如同昨日再现。   “那我说给你听。”纪若将头搁在顾诺贤脑袋上,才说:“那一天,你写了一首诗给我。我还记得,那首诗的内容…”纪若刚说到诗,顾诺贤目光突然一亮,他张开淡白的双唇,接口说:   “取苍穹最空灵一隅,赠予我心爱的女孩。”   闻言,纪若终于笑了。“是了!还说不记得,你明明记得,还一字不差。”顾诺贤只是淡笑,他对纪若说过的做过的,他都努力记着。以前是不敢忘,现在是不舍得忘。   “你给我写诗,被一个同学发现了。那同学在教室里大喊顾诺贤跟籁雅若在谈恋爱,你气不过,觉得他是在挖苦我们。你冲他发火了,然后他说了一句:‘顾诺贤,你以为成了顾家的孩子,你就高人一等了吗?你的爹地是顾家的私生子,你,也是!’你听了很生气,要他道歉。”   “他自然是不肯道歉,还说你的父亲就是个私生子野种。你一怒之下,给了他一拳头,接着,你们扭打成一团,打得不分你我。”听纪若说道这里,顾诺贤终于彻底想起来了。   “后面的,我都记得。”顾诺贤接话。纪若低头看着他,问他:“那你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   顾诺贤仰头用温柔宠溺的目光看着纪若,直看得纪若舍不得眨眼。“那时候我个子小,也没多大力气。你担心我打不过那个人,就跑进教室,搬来一张空凳子,跑到我们身前,冲我喊:‘顾诺贤,闪开,我来帮你!’我急忙抽身闪开,然后,你手中的空凳子砸到了那王八蛋的脑袋上。”   “王八蛋脑袋当时就炸开了花,你却觉得不够,又对着他脑袋砸了几凳子,后来快把他砸死了,你这才放过他。”顾诺贤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若若啊,那个时候就很凶残呢!”   他从小,就喜欢这样霸气狂妄的纪若。   纪若见他笑的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雀跃。   走到二楼的尽头,两人站在女厕所门口,都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都脸带着笑意看着女厕所的方向,许多东西,在他们心里静静流淌。   有怀念,有温情,也有心酸。   “这厕所,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顾诺贤一脸怀念之色,他想起许多年前发生在女厕所里的趣事,忍不住打趣说:“咱俩,算是在厕所里私定终生了?”   纪若抿唇轻笑,却是不说话。   “好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好!”   …   车子缓慢行驶在银杏叶树下,纪若跟顾诺贤,都看着银杏树下宽阔的马路边。过去这么多年,这里依旧是艺术家常驻的地点之一。   顾诺贤跟纪若对视一眼,才说:“这里,是我们认识斯丹文跟莫夏的地方。你还记得吗?若若。”   纪若点点头,“自然记得,你一直挂在屋子里的那幅画,当年就是斯丹文给我画的。”见路边有一个流浪画家,纪若停下车,偏头问顾诺贤:“要不要再画一张?”   顾诺贤抿唇想了想,轻轻点头。   纪若解开安全带,抱着顾诺贤坐到轮椅上。两个人站在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下站好,纪若抬头对流浪画师说:“先生,请为我跟我的丈夫,画一张画。”   流浪画师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蓄满胡须的脸。   那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左右,打扮得很邋遢,目光却很炯亮。“站好了,别动!”流浪画师支起画板,熟练的在画纸上勾勒出纪若跟顾诺贤的身影。   顾诺贤坐在轮椅上,纪若就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睑垂下,视线看着身下的男人。顾诺贤一只手握着纪若的手,另一只手,则揣在兜里。他偏头迎着纪若专注深情的眼睛,舍不得移开。   画师的手,在描绘两人相视的目光时,有片刻的停顿。   他多看了两眼纪若跟顾诺贤,再次下笔,笔尖锋利,动作越发迅速。   唰!   画师签下自己的名字,取下画纸,冲纪若说:“好了!”   纪若忙过去取画纸,她低头看了眼素描画,眼神略带惊喜。“画的很传神!”尤其是眼睛。纪若低头看画师,问他:“多少钱?”画师瞅了眼纪若,才酷酷一摆手:“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收钱!”   流浪画师说完,迅速收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纪若摸摸鼻子,心想这些艺术家,性格就是古怪。   …   两人最后一站,是绿轩山庄。   这里的别墅年岁太久,远远看着,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感。纪若将车停在别墅大门口,她扭头,刚想问顾诺贤要不要下车看看,这一转头,才发现顾诺贤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时,微微低着脑袋,俊挺的鼻子有些发红。   纪若微怔愣,这才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动作万分轻柔地给顾诺贤围上。顾诺贤眼睛颤了颤,他本能的将脖子往温热围巾里缩了缩,寻找到温暖处,然后靠着车椅,缓缓陷入沉睡。   —*—   直到回家,顾诺贤还没醒来。纪若见他睡的香,不忍心将他吵醒。   姬玄御见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心里升出一股不安。“怎么回来这么早?”姬玄御走出屋子,见纪若独自下车,却将顾诺贤留在车内。   以为顾诺贤病发了,姬玄御脸色顿时起了变化。   “该不会是病毒发作了?”   纪若摇摇头,才说:“只是睡过去了。”   “睡了?”姬玄御怪异看了眼车内的顾诺贤,才忧心忡忡说:“他身体开始出现嗜睡状况了。”姬玄御扭头看向纪若,用很艰难的语气对她说:“雅若,你做好心理准备,病毒爆发,最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纪若双脚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扶着别墅门口的柱子,僵硬点点头,才狼狈的跑回楼上。   纪若一口气奔回房间,她将房门死死关闭,这才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上。纪若的牙齿死死咬住胳膊,这才忍住了不让泪落下来。   姬玄御的话,压的她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喘不过气来。   顾诺贤的身体是越来越糟糕了,她该怎么办?她的诺诺,又该怎么办?   —*—   顾诺贤这一觉,竟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   “若若…”醒来,他下意识的四处寻找纪若。听到动静,正在外面走廊上玩的顾凌墨第一时间推开门跑进去,他站在床尾,清秀小眼睛直直看着顾诺贤,没有转眼。   “爹地,你终于醒了!”   顾凌墨确认爹地是真的睡醒了,才松了口气。   顾诺贤眯眼看了看顾凌墨,才问他:“我睡多久了?”“唔…”顾凌墨摸摸嘴角,才说:“从昨天下午,四点多,一直睡到现在!”   闻言,顾诺贤也意识到自己身体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你妈咪了?她不在家吗?”大概是大限将至,顾诺贤越来越不肯放过每一秒能与纪若朝夕相处的机会。顾凌墨放下手里的小狗公仔,才说:“妈咪一大早就去,外公家了。她说,会回来陪你,吃中午饭。叫你,不要担心。”   “外公?”顾诺贤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外公是纪谱霖。   “哦,我知道了。你去玩吧,我再睡一会儿!”   “好!”   …   顾凌墨下楼后,顾诺贤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躺下休息。   他穿好衣服,拄着拐着,去了隔壁的书房。坐在皮椅上,顾诺贤用手巾擦掉自己脸上的虚汗,这才打开抽屉柜,从里面抽取一份文件。   遗嘱。   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顾诺贤的手都在抖。   遗嘱人:顾诺贤。   我在此立遗嘱,对本人所有的部分财产,做如下处理:   (一)、我自愿将下列所有归我的财产遗留给我的妻子,纪若女士。凤啼港房产一套、香江别墅区一套、本人雅诺娱乐公司所持所有股份全部转交给纪若;本人持有GA国际股份百分之四十一,其中百分之十五转交给我的妻子纪若;此外,我的固有定期存款,在我死后,全部给纪若。   我遗留给纪若的财产,属于纪若个人所有。   (二)、我自愿将下列所有归我的财产遗留给我的大儿子顾唯寻。黛山半山腰别墅一套;本人持有GA国际股份百分之四十一,其中百分之十转交给我的大儿子顾唯寻,在他成年后,可以依法继承GA国际总裁一职。   我遗留给顾唯寻的财产,属于顾唯寻个人所有。   注:所有财产,必须在他成年后才可以继承。另,倘若他对他的母亲有半点不好,法律有权收回他所有的继承权。   (三)、我自愿将下列所有归我的财产遗留给我的小儿子顾凌墨。本人持有GA国际股份百分之四十一,其中百分之五转交给我的小儿子顾唯寻。本人持有凯撒酒店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将在我死后,全部转交给顾凌墨。另,我在C市还有大大小小的私人饭店及两处度假村,将全部转交给顾凌墨。   我遗留给顾凌墨的财产,属于顾凌墨个人所有。   注:所有财产,必须在他成年后才可以继承。另,告诉他,他母亲吃饭嘴挑,希望他在照顾他母亲的时候,能多些耐心。   (四)、我自愿将下列所有归我的财产遗留给我的母亲苏希女士。本人持有GA国际孤坟百分之四十一,其中百分之十一将转交给我的母亲;   …   (六)、我自愿将下列所有归我的财产捐出去,回报社会。以我私人名义所建立的基金会,估算价值约会二十五亿人民币。我在我死后,这些财产,全部用作建立贫困地区希望小学,以及孤儿院、老人院等慈善事业上。   …   顾诺贤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他额头再一次冒出了阵阵虚汗。   “若若,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他怔怔看着遗嘱二字,沉默了许久,才提笔在遗嘱下面的空白纸上,写下一个若字。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个字刻在心里,映入灵魂里。   一个若字,是不舍。   两个若字,是不甘。   三个若字,是绝望。   四个若字,是妥协。   五个若字,是诀别。   满篇的若若,是我爱你。   顾诺贤停下笔,他看着桌上写满了纪若名字的纸张,突然低声抽噎起来。“以前是你总不辞而别,这一次,该是我任性一次了…”顾诺贤拄着拐杖走到窗前,他拉开窗帘,看到漫天被撕扯碎开,无声从天空落下的白雪,任由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滴落。   他不想死!   —*—   四合院内,纪若拿出从顾家带来的食盒。她打开食盒,取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着纪谱霖身前。距离那场手术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纪谱霖现在已经能下床坐立了。   但他,还是不能下地长时间走路。   “这么多,吃不完!”纪谱霖终于收回贪恋在女儿身上的视线,有些埋怨。“这不是浪费么?”他看着满桌饭菜,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好久不见纪若,如今见到女儿平安归来,当爹的心里自然松了口气。   纪若摇摇头,直说道:“不多,我陪你吃。”   “那敢情好!”纪谱霖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进嘴里。他嚼了嚼,才说:“这菜不是你做的,也不是女婿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顾诺贤做的?”纪若给纪谱霖倒了一小杯牛奶,以此来代替酒水。纪谱霖咂咂嘴,才意犹未尽,满脸怀念说:“女婿做的东西,可比这个好吃多了!”   之前那一段时间,他可吃过不少顾诺贤做的东西。   他那女婿啊,还真是万能的全才。   听到阿爹夸奖顾诺贤,纪若第一次不觉得高兴,心里还很酸闷。“我也想吃他做的饭菜…”纪若说完,突然红了眼睛。纪谱霖愣愣看她这夸张的反应,他浑浊中又不失清明的眼睛里,突然多出一丝错愕。“女婿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纪谱霖放下筷子,也无心吃饭了。   纪若擦了擦眼睛,才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给纪谱霖听。“他的伤,是我害的。”最后,纪若就说了这一句话。说完,刚止住的悲伤情绪,又一次决堤了。   纪谱霖叹了口气,直说道:“作孽啊!作孽啊!”女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病毒又要发作了…“哎!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他那么做啊!”   纪谱霖抬手锤打自己的双腿,一脸的悲悯。   纪若赶紧握住纪谱霖的手,对他说:“阿爹,你跟他都是我最在乎的人。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他这么做,不过是太爱我了。可我傻啊,竟为了屁大点小事跑去M国,惹出这么多事端出来。”   纪谱霖看着纪若自我愧疚,自我忏悔,心里也很乱。   “好了不说了,阿爹,快吃饭。吃完了饭,我还得回去陪他,他醒来若是见不到我,又该心有不安了!”纪若给纪谱霖碗里夹了点菜,这才低头闷闷吃了起来。   纪谱霖低声叹了好几口气,才将就着吃了些饭菜。   吃完饭,纪谱霖拄着拐杖在院子散步。纪若替他换了床单,又把新买的衣服叠好,放在衣柜里。她走出房间,就看见拄着拐杖,站在四合院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行走的纪谱霖。   纪若看着阿爹越发苍老的背影,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反复出现二十年前发生事故的那一晚。   若非是纪谱霖,她早就死了!   纪若脚踩在白雪山上,只踩得雪地咯吱作响。知道是纪若靠近,纪谱霖也没转身。直到,一双纤细的长臂将他身子抱住,纪谱霖这才愕然垂下眼来。   “怎么了这事?”纪谱霖一愣一愣的,被纪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纪若脑袋搁在纪谱霖肩膀上,直摇头。   “丫头,是不是心里集了太多事,累了?”纪谱霖拍拍腰间那只手,才说:“没事,这不还有阿爹么?你心里有事,就跟我说。咱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纪若喉咙上下滚了滚,她收紧怀抱,才支支吾吾说道:“阿爹,二十年来,感谢你的养育之恩。”   纪谱霖眼神顿时怔住,他浑身一僵,忘了反应。   “阿爹,我都记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纪谱霖依旧是默不作声。   “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染上绝命病毒。这世上,还有比血缘关系更亲切的关系,就是你与我。阿爹,感谢你将密室里奄奄一息的我抱回了家,感谢你不惜一切医治我,给了我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纪若察觉到纪谱霖身体在抖,她红着眼睛轻轻笑,才说:“阿爹,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好人,就该长命百岁。纪谱霖深深闭上眼睛,过了许久,他也不过只是问了一句:   “阿若啊,这么多年,我不告诉你真相也就罢了。在明知道姬玄夫妇就是你的亲父母的情况下,我不仅没告诉你,还自私的将你留在我身边…你…你可会怪我?”纪谱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也是自私的。   养了纪若二十年,对他来说,纪若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拿命宠着疼爱的女儿,他自然舍不得放她走。这么自私的他,有资格请求原谅吗?   纪若噗呲一笑,她松开双臂,走到纪谱霖的身前。纪若擦了擦纪谱霖脸上那副,沾满热气,显得模糊的眼睛。把眼镜彻底擦干净了,等纪谱霖能清白看清楚自己了,纪若才说:“我永远不会怪一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好父亲。”   “阿爹,我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纪若见纪谱霖似是要哭了,忙转过头去,不忍心看。   纪谱霖老嘴一瘪,突然松开拄着的拐杖,一把将纪若抱进怀里。“阿若啊!阿若…阿爹是真的拿你当亲女儿啊,你可不能不要阿爹啊!”   倘若生命失去纪若,纪谱霖的生活,从此黯然无光。   他的后半生,几乎只是为纪若而生而活。   纪若听着纪谱霖呜呜咽咽的哭声,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沉寂了许多天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不,我永远不会不要阿爹!”   当年是你,将小小的我拉扯长大。   小时候,只靠修锁维持家庭的你,是我的神。   长大后,我就是你的一切。   阿爹,纪若可以不要自己,也不会不要你。感谢你,捡回了一条垂死的生命,并将这条小生命,培养成一条茁壮的大树。   …   顾诺贤命人将他推出院子,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就在大门口,等着纪若回来。左等右等,等不来纪若,顾诺贤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了。   大约到了下午两点,纪若才驱车回家。   见到坐在门口等自己归家的顾诺贤,纪若心里的弦,一根根彻底断裂。纪若低下头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这才打开车门,浅笑着走进他。   “等很久了么?”纪若摸摸顾诺贤的双手,才发现他手凉的吓人。“怎么不进屋去,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傻不傻?”纪若赶紧推着他的轮椅,送他进屋。   顾诺贤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却是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纪若诧异问。顾诺贤突然伸手一把拽住纪若的手,他用一种异常冷冽的口气对纪若说了句:“捏我的大腿!”纪若一愣,她心里升出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   纪若弯下身,用力捏了一把顾诺贤的双腿,然后抬起头来,小心翼翼望向顾诺贤。见顾诺贤皱着眉头不说话,还以为…“诺诺,你感受不到痛楚吗?你的双腿,难道失去知觉了吗?”   纪若猛地伸手一把拽住顾诺贤的衣领子,满脸都是焦急惶恐。   顾诺贤若是体会不到知觉了,那就代表着他很快就要倒下了!   纪若今天去见纪谱霖,一是因为想念他,二来,也是想问他一些关于病毒爆发时的症状。纪谱霖说过,在病毒爆发的前一天,他的四肢开始逐渐失去知觉,后来病毒彻底大爆发时,身体便只能无意识的抽搐了。   顾诺贤目光复杂看着纪若满脸的担忧跟急切,他心里一痛,才用嘴平淡的口吻回答她:“无碍,我的大腿没事。”   “是么?”纪若疑惑看着他,又问:“没事你刚才为什么要我掐你?”   顾诺贤瞅了她一眼,应道:“因为你回来晚了,我想惩罚你,可又舍不得。所以,我只好惩罚我自己。”   纪若一愣,才板着脸骂了句:“白痴!”   纪若放下心来,这才推着他的轮椅,走进别墅。顾诺贤垂眸望着自己的双腿,眼里,聚起了难以道清的绝望。刚才,他的确骗了纪若。   他的双腿,在瞬间失去知觉了。   …   吃午饭的时候,纪若一直盯着顾诺贤,目也不转。   在她怀疑的目光扫时下,顾诺贤挺淡定的吃了一碗饭,最后还喝了半碗汤。见顾诺贤全程表现得都很平常,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纪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唔,吃饱了。”顾诺贤擦擦嘴。   纪若看向他,问:“是坐会儿,还是上楼去休息?”   “我上楼去休息吧,有点困了。”   闻言,纪若立刻站起身来。她作势要来推顾诺贤,这一次,顾诺贤却招手唤来了宋御。“若若,你自己身体都还没好全,这些天你也累了,以后上上下下,就让宋御来伺候我吧!”   顾诺贤说完,一点也没商量的气势,让纪若硬生生收回自己迈出去一小步的双腿。   她眼睁睁看着宋御推着顾诺贤去大厅,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   “抱我上去。”轮椅停在楼道口,顾诺贤蓦地伸出手,拽着宋御的袖口。宋御诧异看了眼,这些天他观察发现,诺爷能不依靠人抱,就尽量选择自己走。他今天,怎么会主动要求自己抱他上楼?   见宋御没反应过来,顾诺贤特意谨慎看了眼餐厅,见纪若在低头吃饭,才对宋御说:“我的双腿,失去知觉了。已经不能走动了。”   闻言,宋御整个人都呆住了。   “诺爷…您!”宋御刚张开嘴,顾诺贤突然扬起手,制止他说:“闭嘴!抱我上去就是了!”   宋御握握拳头,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弯身将顾诺贤拦腰抱到怀里,送他上了楼。   …   顾诺贤下午两点半躺下,这一觉,睡眠时间更长。中途天黑了,纪若爬上床,他也没有察觉到。纪若躺在床上,满是痛苦的双眼,死死盯着顾诺贤消瘦了许多的身子,心隐隐作痛。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平常心面对早已预见会发生的事情。真当这一天到来,纪若才发现,自己有多脆弱。   再坚强的人,在自己最爱之人出现了生命威胁的时刻,都会奔溃的。   “诺诺,你可以倒下,但你不许一倒不起。”   纪若凑上去,将顾诺贤整个人抱在怀里,这一个晚上,她搂着顾诺贤,就没有松开过。第二天早上,顾诺贤倒是醒的挺早,纪若睁开眼的时候,对上顾诺贤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有些惊喜。   “你怎么醒这么早?”   “睡饱了,自然就醒了。”顾诺贤揉揉自己有些闷痛的胸口,昨晚被纪若一直抱着翻身都不行,他睡的可难受了。“那我们起床!”纪若翻身起床,她随意披了件大衣外套,转身要给顾诺贤穿衣服,可,顾诺贤又一次拒绝了她。   “若若,你去叫宋御来。”   纪若抱着顾诺贤衣服裤子的手一僵。“穿衣服不用不费事,还是我来吧!”   “若若,我现在这样子,实在是不想让你看到。”顾诺贤用一双委屈的眼看着纪若。听到这话,纪若心脏再次被刺痛。她忙放下衣服,给予顾诺贤最后一片尊严。   宋御走上楼来,给顾诺贤穿好衣服,才问:“诺爷,您现在除了大腿,没有其他地出现没有知觉的反应吧?”   顾诺贤甩甩开始发麻的双臂,才摇摇头。“抱我下楼去。”   “是。”   …   连续下了好些天的大雪,终于在今天停了下来。晨曦升起,顾家的佣人集体出现在前院里,一起清理积雪。顾诺贤坐在院子里,看他们忙碌,也觉得有趣。   顾凌墨穿着白色羽绒服,从大厅里跑出来,他迈着大步子,踩在雪地里。雪地还没清扫干净,尚还很滑,他的靴子踩在雪地上,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突然朝后面栽去。   “爹地!救我!”   顾凌墨慌乱间,朝顾诺贤伸出手。   顾诺贤也是一惊,他下意识抬起一对手臂,可…他的手臂,怎么也抬不起来。   砰!   顾凌墨摔倒在地面上。   他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哇—哇!”听到动静,所有人赶紧停下手头动作。他们本是朝顾凌墨看去的,可当他们看到另一个黑色人影,连同轮椅倒在地上,一阵扭曲的抽搐时,全都被吓到了。   正在给顾诺贤热牛奶的纪若,听到顾凌墨的出声跑出来,她见顾诺贤倒在地上,手中的牛奶杯,哐当一声掉在雪地里。牛奶跟积雪融为一体。   黑衣男人躺在地上,成了白雪里,唯一的暗色。   “顾诺贤!”   ------题外话------   遗嘱那一段,请不要用专业的眼光来挑刺,毕竟我是个白痴。   ☆、195、这一吻,是我索要的礼物   “顾诺贤!”   纪若突然疯了似奔跑向顾诺贤。“诺诺!”纪若将顾诺贤从冰凉的雪地里抱起来,她冲宋御喊:“叫姬玄先生来!”   宋御回过神来,赶紧跑出别墅,去通知一大早出门散步的姬玄夫妇。   纪若目光沉痛凝望着怀里因病毒折磨,而痛苦的面部扭曲的顾诺贤,她体内五脏六腑都在隐痛。“诺诺,别怕,别怕!”纪若紧紧握住顾诺贤的双手,试图用自己的安慰声,化解他身上的疼痛。   顾诺贤四肢百骸都在被病毒噬咬啃磨,他一双痛苦的眼里,释放出万分不舍的爱意。“若若…”顾诺贤艰难唤出纪若的名字,身体再一次剧烈狂抽搐。   “我在!”   纪若抓住顾诺贤苍白扭曲的右手,她的脸颊静静贴在顾诺贤的手掌心,忙说:“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顾诺贤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却只是说:“我…我好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你…”   “啊!”   经脉一根根膨胀叫嚣,从顾诺贤的心脏口出发,沿着他全身游走,像是要从他皮肤里跳出来一样。他的脖子,更是显得骇目吓人。   喉道口被瞬间膨胀起来的经脉压得几乎要窒息,顾诺贤这般能忍的男人,竟也被那股撕裂的疼痛,折磨的面如土灰色,痛吼出声。他猛地甩开纪若的手,然后用自己的十指,疯了一般将胸口的衣服撕碎。   “啊!”   顾诺贤被疼痛驱使的身子在地上打滚,他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撕开一层层衣服料子。“对不起!若若,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两滴绝望眼泪,从男人的眼眶里夺出,砸落在雪地里。   将白色积雪,灼烧出两个小洞。   他不想这么做的,不想这么狼狈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催眠他去求死。他想将那股邪恶的欲望压下去,却做不到。   纪若被他疯狂的举动跟所说的话吓到了,一时间都忘了回应他。   顾诺贤用力捶打自己的心脏,毒素在他心脏急速蔓延,将他浑身经脉霸占,一点点夺走他的意志力。顾诺贤猛地偏头看着纪若,用痛苦不甘的口气说:“对不起…原谅我!”没头没脑说了句,顾诺贤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震惊错愕的目光下,他身体突然间充满了力量。   双腿僵硬地奔跑起来,顾诺贤一头撞向别墅大门的石柱上,完全是求死的姿态。   “少爷!”   “爹地!”   见顾诺贤想要以撞墙的方式结束来自己的一生,一群人都被吓到了。纪若想也不想,下意识迈开脚步,第一时间闪到石柱之前,硬生生挡下顾诺贤的一击。   “哼!”她以血肉之躯,成功拦截顾诺贤求死。   听到纪若痛苦的闷哼声,顾诺贤眼里的痛楚跟求死的绝望,有一瞬间的奔溃。他难以置信抬起头,看着俏脸变得惨白的纪若,突然咆哮骂道:“你傻不傻!纪若!到死你都不肯放过我吗?你让我死吧!我求求你…让我死吧!”   暴跳的青筋在顾诺贤的皮肤下躁动,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噬咬他的血肉。在这变态的疼痛下,顾诺贤开始变得口齿不清,他摇摇晃晃站在纪若身前,一会儿骂她傻,一会儿又求她让自己去死,一会儿又抱头痛哭说自己难受。   这一幕,彻底敲痛了所有人的心。   每个人心都很痛,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心里的痛苦,抵得过纪若心里千分之一。   “如果你死,我就给你陪葬。”   纪若清晰的声音惊响,顾诺贤听到这话,浑身僵住。他艰难抬起头,用心痛的目光凝着纪若坚决的俏脸,心里那股求死的欲望,彻底被斩断。   “若若…你…你又是何苦呢?”   纪若一脸悲戚之色,她伸出双臂死死圈着顾诺贤的身体,哽咽的声音又一次传进顾诺贤的耳朵里:“你还记得我说过吗?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顾诺贤,我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顾诺贤,请你为了我,一定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纪若感受到怀中人开始无力往地上跌去,眼泪终于全部夺眶而出。“顾诺贤,你一定要记得,有人在等着你醒来!”   顾诺贤眼睛眨了眨,抽搐的身子,突然安静下来。他再也没有力气了,疲惫感朝他阵阵袭击而来,连灵魂,都跟着坠落永恒的黑暗。   他终于彻底倒下…   姬玄御赶回家的时候,顾诺贤基本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温度也一点点变得冰凉。   “把他平放在地上。”   闻言,宋御赶紧跑进屋子,抱着一块厚毯子平铺在地上。他配合纪若,一起将顾诺贤平放在地上。“把他衣服扣子解开。”姬玄御跪在雪地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十几个迷你试剂管。   他将试剂管打开,用针筒将里面的液体抽出来,他晃了晃针筒,十几种不同颜色的液体逐渐交融,最后变成浅蓝色液体。   纪若将顾诺贤上衣全部解开。   姬玄御摸了摸顾诺贤的心脏,才将针筒的针尖对准顾诺贤心脏皮肤表面,作势要插进去。纪若突然一把握住他的右手,一脸戒备询问姬玄御:“你要对他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姬玄御安抚看了眼纪若,用最镇定的声音回答:“是我研究的可以暂时压制住他体内药性,护住他心脏不受损的药物。”   闻言,纪若这才放下心来。她缓缓松开手,眼睁睁看姬玄御将那浅蓝色的液体,顺着针管注射进顾诺贤的心脏。姬玄御取出针尖,用手按住那个小小的针尖口子,才偏头对宋御说:“准备车子,我们去四合院。”   早在前些日子,姬玄御便将自己做研究的器材运来了C市,现在那个四合院,也算是个小型的实验室。   “好!”   宋御转身去开车,姬玄御看了眼神色慌乱的纪若,才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纪若看了眼姬玄御,连忙点头。她将顾诺贤衣服扣子扣好,这才站起身。一群人准备离开,顾凌墨才用哭音问了句:“妈咪,你们要去哪儿?”   纪若看了眼红着一双眼睛,眼里满是害怕担忧的顾凌墨,本就绝望的心情更加发堵。“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妈咪要陪爹地去治病。”   顾凌墨刚想问可不可以带他一起去,纪若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   宋御将顾诺贤放在手术床上,姬玄御第一时间换上褂子,戴上手套跟口罩,将头发全部包起来,然后领着自己的三个助理,走进手术室。   关门前,姬玄御挺担忧的看了眼坐在籁嫦曦身旁,垂头丧气的纪若,才对宋御说:“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召唤,谁都不许闯进来。”   “是!”宋御挺直肩膀站在门口,心里也很担忧。苏希跟顾探,以及出去浪荡的顾言溪和姬玄煜承赶到四合院的时候,顾诺贤已进入手术室一个多小时了。   “这…病毒是彻底爆发了吗?”苏希看着手术室里亮起的红灯,声音都在颤抖。顾探面色也很不好,但他还算镇定。顾探搂着苏希的身躯,目光担忧望向手术室里面,心里也乱成一团麻。   “小希,别担心,我们要相信姬玄的医术。”顾探安慰着苏希,也是在自我安慰。   苏希无神点点头,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全程没发一语的纪若,心略酸涩。“若若!”苏希走到纪若身前,她推了推纪若的肩膀。   纪若浑身一抖,她偏头看着苏希,这才如梦初醒。“妈咪…”纪若木讷唤了声苏希,如泣如诉的脸色,看得苏希心痛。   苏希猛地一把将纪若搂在怀里,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忙拍着纪若的肩膀,安慰说:“诺诺不会有事的,那小子自小命大,这么多风风雨雨都渡过了,这一次,一定也能渡过难关!”   纪若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   她闭着眼睛,一颗心全挂记在手术室里面那人的身上。   这一刻,两个人女人第一次如此有默契,因为她们,同时为同一个男人心系挂怀。   …   “全部准备妥当!会长!”   助理摩罗对姬玄御点点头,几个助理同时看着姬玄御,等待他发号施令。姬玄御最后检查了一遍现场,确认一切妥当,才说:“准备放血!”   “是!”   助理们拔掉穿插在顾诺贤浑身的抽血管的一头,顿时,一股股呈现出淡红色的血液顺着管道流出来。姬玄御弯下身,看了眼从顾诺贤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才说:“血液颜色浅淡,看来病毒,已经侵入了他的骨骼里。”   “在我们设想的情况里,这是最糟糕的状况。会长,我们现在根本就没研发出能彻底医治好Eric先生的解药,病毒对他的影响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严重。我们就算是研制出绝命病毒的解药,估计也不能医治好他体内的病毒。”   “他的情况,比之前那位老先生严重多了。”摩罗浅蓝的眸子盯着姬玄御,他说:“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发出更有效的新产品。否则,Eric先生这次,必死无疑。”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姬玄御叹了口气,他盯着顾诺贤青紫色的脸颊看了好一会儿,垂落在双腿旁的手猛地拽进,姬玄御抬头,看向摩罗,说道:“准备一下,我要给他注射夺命毒素。”   摩罗脸色一变,眼里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会长,多夺命毒素可是剧毒啊!Eric先生体内的病毒已经成功侵害了他的四肢百骸,我们若是给他注射毒性不输于绝命病毒的夺命毒素,他会死的更快!”   姬玄御摇摇头,“照我说的做!”剧毒碰上剧毒,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研发的剧毒更厉害,还是圣教堂那群蝼蚁研究出来的东西更厉害。   在医学方面,姬玄御彻头彻尾就是个疯子。   他从不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   见姬玄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摩罗即使是一万个不赞同,还是得点头照办。“我去取夺命毒素!”摩罗转身,拉开手术室大门。他刚一走出手术室,立刻便被焦心守候在外面的人团团围住。   “摩罗医生!顾诺贤怎么样了?”纪若是第一个开口问出声的。摩罗朝他们歉意点点头,才说:“我只是奉命出来拿东西的,请你们让一下,抱歉。”摩罗挤出人群,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闻言,纪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冰凉的。   摩罗飞快返回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在纪若视线里紧闭。   “会长,这是你要的东西。”摩罗将一个铁盒子递给姬玄御,这才走回手术床旁,观察顾诺贤的情况。姬玄御打开铁盒子,看了眼里面静静躺着的三根红色药罐,眼里也闪过一丝挣扎。   当浅红色的血液流完,血液第一次变成黑色时,一直没有动静的顾诺贤,突然条件反射弓起身子,朝天怒吼一声:“啊!”他的四肢被手铐脚镣束缚着,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脚镣的捆绑。   “按住他!”   姬玄御一惊,他吼了一声,率先按住顾诺贤的右臂。三个助理回过神来,也在第一时间按住顾诺贤的四肢。姬玄御看着顾诺贤喉咙上暴跳的血管,眼里也有些不忍心。   门外的一群人,听到这声叫喊,身子同时一僵。纪若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手脚同时在颤抖。上一次纪谱霖病发,她并不在场,所以并不清楚放血的时候,人会有多痛苦。   刚听到顾诺贤那想要划破天际的叫喊声,纪若心里发毛了,浑身的温度,更加冰凉。   顾诺贤的叫喊声,持续了两分多钟,最后才因为脱力,再一次晕了过去。四个人松开顾诺贤的四肢,这才发现他们身上都出了层汗。   “这太霸道了!我从没见过有谁在放血的过程中,有这么痛苦的反应。”摩罗擦了擦汗,心有余悸的说。姬玄御没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管道里的血液,眼神越来越凝重。   大概是被病毒侵入的太彻底,顾诺贤体内的血液,要比纪谱霖那次放出来的血液更黑,也更浓稠。他握住一根抽血管,用手指揉了揉,竟然揉不散那一块块血斑块。   “我们得给他换大型抽血设备。”针头太细,余留在顾诺贤体内的毒素斑块,根本就抽不出来。摩罗惊呼道:“大型抽血设备,从来就不是给人类用的!”   在以往的试验中,大型的抽血设备,素来就只在一些大型的野生动物身上。普通人,哪能承受这般痛苦?   “不用大型抽血设备,那就得你亲自上阵,用刀片割开他身体上的动脉,从里面挨个挨个地取出毒素斑块。”姬玄御看了眼摩罗,声音淡淡问:“你若是愿意,那你就上。”   摩罗嘴巴抿了抿,最后乖乖给顾诺贤更换抽血设备。   毒素斑块,以肉眼可见之速,从顾诺贤的体内,钻进每一根抽血管内。助理换下一包又一包装满了血液带,最后,直到所有毒素斑块被清理赶紧,顾诺贤也没再叫唤过一次。   姬玄御掀开顾诺贤的眼皮看了看,见他眼里彻底失去了清明,而变得涣散浑浊起来,心顿时一沉。   “会长,血液全部放干了。”   摩罗按了按顾诺贤硬邦邦,冰凉凉的身躯,脸色很难看。被放干血的顾诺贤,身体呈现出一种严重脱水的状态,他的皮肤皱巴巴的,看着,挺像一具干尸。   姬玄御命令他们撤走抽血设备,他摸了摸顾诺贤的心脏,面色陡然发生了变化。“他的心跳…停止了…”素来能够做到沉静面对任何状况的姬玄御,也在此刻变了声音。   摩罗一惊,他第一时间戴上听诊器,弯下身倾听顾诺贤的心跳。可却没有一丝心跳传进他的耳朵。摩罗吞了口唾沫,抬头看姬玄御,有些口干舌燥。   “会长…他…他死了…”   姬玄御手指颤了颤,他深呼吸一口气,平息了心中慌乱,这才急切的取出铁黑色盒子里的红色液体。他用一根针筒,将三根试管里的红色液体全部吸了出来。   见姬玄御还不死心,摩罗忍不住出声提醒。“会长!他已经死了!”   姬玄御突然瞪了眼摩罗,那眼神,像是魔鬼,又像是彻底陷入疯狂的神经病患者。摩罗被他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再也不敢开口说半点话。   姬玄御仔仔细细摸了摸顾诺贤的心房,然后,将针尖插进顾诺贤心脏主动脉血管内。   注射完夺命毒素,姬玄御呼吸絮乱看着顾诺贤,期待他能有点反应。然而,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多深。躺在病床上的顾诺贤,至始至终,就没有过半点反应。   “拿除颤器!”   摩罗赶紧将连接电流的除颤器递给姬玄御。姬玄御将除颤器放到顾诺贤停止跳动的心脏上,一下、两下、三下…最后直到姬玄御手都酸了,顾诺贤也没有恢复过心跳。   “顾诺贤!你别给我装死了!”姬玄御彻底疯了,不停地点击顾诺贤的心脏。   “你死了!我女儿该怎么办?”   “她年纪轻轻,难道要为你守活寡吗?”   无论姬玄御怎么骂他,顾诺贤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到最后,摩罗看不下去了,才一把夺走姬玄御手里的除颤器。“会长!他死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你再怎么骂他,他都听不见了!”   摩罗的骂声很大,很清晰。   不仅骂醒了姬玄御,更骂醒了在门外浑浑噩噩的纪若。纪若突然站起身,直朝手术室走去。宋御见她要闯进手术室,第一时间拦住她的去路,“夫人!你不要冲动!”   “滚开!”纪若脸色一冷,指甲上再一次伸出五根锋利的黑色指甲。“让我进去!”纪若倔强的看着宋御,大有你不放我进去,我便要跟你拼死到底的意思。   宋御嘴唇动了动,他为难看向顾探,顾探眯眼看了看纪若,竟然点头同意了。“让她进去。”   闻言,宋御这才闪开身子。   纪若推开门跑进去,她直冲到顾诺贤身旁弯下身。纪若听了听顾诺贤的心跳,确认他是真的停止了心跳,她心里蒙上无尽的恐惧,然后,她命令自己镇定。   姬玄御不敢去看纪若,他偏头望着别处,用十分无力的口吻对纪若说:“对不起,雅若,这一次,我要让你…失望了!”纪若直起身子,她目光沉沉凝视着姬玄御,眼里并没有责怪。“死亡之花在哪里?”纪若问。   听到死亡之花四个字,姬玄御先是一愣,接着,他的眼里又一次燃起希望。“对了!我们还有最后的希望!”姬玄御脚步慌乱奔出手术室,他匆忙跑回实验室,端起窗台上那盆透明的死亡之花,折返回手术室。   “会长,这东西有什么用?”摩罗怔怔看着那一株透明色的死亡之花,搞不懂这东西是什么来头。姬玄御没时间跟他解释,他用手术刀剪断死亡之花的枝叶,然后将枝叶碾碎成细汁,递到纪若面前。“喂他喝下。”   纪若接过那碗白色水汁,刚准备喝下,姬玄御又说:“这东西有剧毒,你千万不能吞下它!”   纪若愣了愣,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将那碗水汁含进嘴里,这才弯下身,扳开顾诺贤的嘴巴,将嘴里的水汁,度入顾诺贤的嘴里。她朝顾诺贤嘴里吹了几口气,强制性将死亡之花的水汁灌进他的体内。   姬玄御递给纪若一瓶水,“漱口!”纪若看了眼姬玄御,乖乖喝了两口水,在嘴里咕噜噜漱了口,才吐出来。姬玄御再一次将视线移到顾诺贤身上,他们等待着,等待着…   顾诺贤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纪若眼睛一红,夺过摩罗手中的除颤器,朝顾诺贤心脏击下。“顾诺贤,你敢死,我就敢下地狱来陪你!”纪若咬咬牙,再次加大电流,又一次击打在顾诺贤心脏上。   姬玄御以及助理都看着顾诺贤,期待着男人能给一点反应。   “顾诺贤,你还不醒是吧?”纪若彻底绝望了,她一边哭,一边将电流调到最大。“行!既然你不想活,那我就亲自送你上西天!然后,我就一枪结果了我自己,跟着你走!”   砰!   又一次点击,击打在顾诺贤胸房。   嘀——   嘀——   监护仪,突然响起一阵惊响。   姬玄御一脸惊喜的看向监护仪,本来呈现出直线状态的监护仪,突然有了生命反应。“有反应了!”摩罗惊呼一声,眼里的激动跟惊喜,不言而喻。   纪若快要落下去的除颤器硬生生停在半空之中。她双眼通红看向监护仪,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往下流出来。摩罗赶紧测听顾诺贤的心跳,接着,他抬头望向姬玄御,兴奋说:“病人心跳正在恢复!”   闻言,姬玄御终于如重释负,松了口气。   “准备给病人体内输血!”   “是!”   助理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健康血液,他们再一次给顾诺贤身体里插入输血管。纪若宛如脱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姬玄御也没形象的坐了下来,父女俩对视一眼,眼里第一次,倒映出对方的影子。   纪若突然一把抱住姬玄御,一个劲的说:“谢谢你!谢谢你!”   闻言,姬玄御心里,一时百感交集。“雅若…”他终于,为他的女儿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姬玄御从医半辈子,从没有如此高兴过。   …   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输血管流进顾诺贤的体内。   纪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男人脱水严重,失去往日神采奕奕的脸颊,心里充满了感激。   “若若,吃点东西吧!”苏希端了一小碗饭菜走进屋,见纪若盯着顾诺贤看,目也不转的,心里既心疼,又欣慰。纪若扭头看向苏希,突然璀璨一笑,“妈咪,他熬过来了!”   苏希心里一酸,她放下饭菜,将纪若搂在怀里。“傻孩子,有你在,他怎么舍得走?”纪若坐在凳子上,抱住苏希的腰,久久也舍不得松开她。   “姬玄先生说,诺诺这命虽然暂时保住了,但给他保命的药物,全是剧毒之物。这以后啊,还得花长时间来化解病毒。你多少吃点东西,以后还有得劳碌,可别熬坏了身子。”   苏希主动松开纪若,将那碗热腾腾的饭菜递到纪若身前。   纪若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过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她根本就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等她吃完了东西,苏希这才拿着碗走出去。   后半夜,夜里吹起了大风,纪若终于累了,靠着病床睡了过去。狂风在窗外呜呜作响,竟也没有惊醒她。籁嫦曦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她将厚羊毛毯子盖在纪若身上,这才挨着纪若身旁坐下。   她就这么看着女儿的容颜,舍不得离开。   …   第二天早上,姬玄御才来拔掉顾诺贤身上的针管。   经过昨天一折腾,顾诺贤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极骇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纪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随时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顾诺贤苏醒。   姬玄御摇摇头,无奈应道:“这个我不敢保证,或许今天就醒过来,或许还要等几天。”   “他会成功醒来的,对吧?”纪若急切问。背对着纪若的姬玄御手一抖,他垂眸抿唇沉思了许久,才说:“一定会的。”   “那就好…”   纪若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无端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顾诺贤醒不过来。   …   连续三天,纪若一直都在等顾诺贤醒来。可他,却极为嗜睡,怎么也不肯醒来。   这天,纪若草草吃了碗饭,她第一时间赶回房,正好见到姬玄御在往葡萄糖里注射其他的营养液。“爸,他怎么还没醒过来?”纪若目光定定凝视着姬玄御,她见到姬玄御握针筒的手一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安来。   “爸,老实告诉我,他…他的身体,是不是出了其他状况?”都说女人的直觉准的吓人,此时此刻,纪若的直觉就在告诉她,顾诺贤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姬玄御将一次性针筒扔进垃圾桶,他这才低头看着纪若,张嘴时,声音有些嘶哑。“他的身体基本上没有问题,但他的意识,似乎不肯醒来。”   纪若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姬玄御将手插进口袋里,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说:“他的潜意识里,似乎不肯相信自己还活着。”也就是说,顾诺贤的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还怎么苏醒?   纪若眨眨眼睛,弄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那…要怎样做,他才会醒来?”   “这个,只能顺其自然!”顾诺贤意识状态,不是姬玄御可以强行改变的。他若不愿意醒来,那谁都不能将他强制性拉扯回来。“所以,你是说,他现在的状态,基本上跟植物人差不多了,是吗?”   “说是植物人也不对,植物人虽有生命形态,但他们的大脑是不存在意识的。可Eric意识尚存,他只是…怎么说了?”姬玄御皱皱眉头,纠结了许久,才说:“或许,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在人世的,并未死去的契机。”   纪若仔细揣摩了一下姬玄御这话,大概是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我看电视跟小说里常说,出现这样的情况,亲人朋友应该多陪他说说话,或许会唤醒他的意识。不知道,这说法有没有依据?”   “这个我不敢保证,但能多陪陪他,就多陪陪他吧。这孩子最在乎你了,你在这里,他一定会醒来的。”姬玄御拍拍纪若的脑袋,出去之前,又抱了抱她孱弱的娇躯,这才离开。   纪若呆呆坐下,她看着顾诺贤已渐渐恢复血色的脸蛋,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你真的甘心,就这么一睡不起吗?”纪若的手伸到被窝下,她握着顾诺贤的手,突然感到委屈。“顾诺贤,这么多坎坷我们都走过来了,你真忍心弃我不顾吗?”   “你拿所有岁月去寻找我,现在,该我拿余生等待你苏醒么?顾诺贤,这老天爷,果真是公平啊!”公平的,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纪若趴在床边,静静守着她的丈夫,不哭不闹,不放弃,也不离弃。   —*—   一个月后,顾诺贤仍未醒来,但是他的身体,却逐渐恢复如常。   在四合院住了一个多月,纪若念着家里的顾凌墨,便跟姬玄御他们一商量,决定带顾诺贤回他们自己的家住。毕竟家里还有佣人跟管家,生活上有个照应,要方便不少。   顾诺贤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每天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打营养针就行。于是,一群人帮着将顾诺贤送回了顾家,苏希跟顾探为了陪纪若,也决定暂时搬到他们家去小住一段时间。   对于此,纪若自然是欢迎。   一晃,时间很快便到了圣诞节。   2036年的圣诞节,是纪若与顾诺贤重逢后过的第二个圣诞节。这一天,顾家上下张灯结彩,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下午,顾家二少顾爵携带妻子叶楠,以及儿子顾暖煜一起,出席纪若家的圣诞晚会。   姬玄御也带着籁嫦曦跟姬玄煜承出席,洛彤跟流月波也来了,顾言溪也在,就连远在非洲的顾唯寻也赶了回来。他这次回来,只能在家呆三天。   唯独,缺少了顾诺妍。   顾凌墨一见到哥哥,顿时忘了其他人。每天从起床到晚上睡下,顾凌墨都要抱着哥哥的手臂,就连睡觉,顾凌墨也要牵着哥哥的手,舍不得松开。   对此,顾唯寻并未有半点不耐,相反的,他倒乐意宠着顾凌墨。   纪若特意给顾诺贤换了一身新买的红色毛衣,又给他戴了一顶应景的圣诞帽。别墅里开了点轻音乐,纪若站在圣诞树下,她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堆礼物拿出来,分别派送给亲朋好友,最后,才轮到顾唯寻跟顾凌墨。   “你们两个,过来!”   纪若坐在顾诺贤身旁的沙发上,冲小兄弟两个招手。顾唯寻忙牵着弟弟走到纪若面前,纪若将一个长方形盒子递给顾唯寻,说道:“妈咪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这是我前些日子亲自去挑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顾唯寻拆开礼盒,一看,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妈咪!我很喜欢!”顾唯寻从里面拿出礼物,众人这才看到,那是一柄有些年岁的瑞士军刀。   “我记得这军刀早就停产了,妈咪,你上哪儿找到的?”顾唯寻在非洲历练了半年,皮肤比之前要略黑一些,褐中带着潋滟紫色的眼眸,越来越有迷人范儿。他比以前更加沉默少语了,也更少笑了,今天能在他脸上看到笑容,足以证明,他有多喜爱这个礼物。   纪若见他喜爱,也跟着抿唇轻笑。“这个,是我去一家专门卖旧兵器的小铺子淘来的。”   “妈咪费心了,我很喜欢,谢谢妈咪!”顾唯寻抱住纪若,然后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纪若点点头,才拿出另一个盒子,“墨墨,这是给你的。”   顾凌墨咧嘴傻笑,他兴高采烈打开盒子,顿时傻了眼。“这不公平!”顾凌墨撅着小嘴,见墨墨生气了,所有人都聚拢来,好奇看着他手中盒子,这一看,顿时就呆住了。“为什么,妈咪你给哥哥的,是军刀。给我的,是菜刀!”   顾凌墨瞪眼看着盒子里,一套适合小人用的刀具,有些不开心。倒是顾唯寻多看了几眼那刀具,才说:“我看挺好的,墨墨不喜欢?”   听哥哥说喜欢,顾凌墨一时间又有些为难了。他撅撅嘴吧,最后,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喜…喜欢…”个屁!当然,后面这两个字顾凌墨是不会说出来的。   纪若大概是看出了顾凌墨的不情愿,她这才解释道:“你不是说想当厨师吗?妈咪看你太小,拿不动大刀,这才特意找人定制了一副刀具,墨墨,你不喜欢的话,妈咪可就收回来了!”   纪若说完,作势就要去抢回来。   顾凌墨赶紧将东西藏在身后,“不不不!妈咪送的,是个王八,我也喜欢!”   “噗呲!”听到顾凌墨这么说,洛彤笑的倒在流月波怀里。“哎哟阿若啊,你家墨墨,真是个活宝!”洛彤摸摸自己的肚子,因为怀孕,她脸蛋越发显得水灵动人。   一屋子人都被顾凌墨这话逗笑了,纪若也跟着笑。她扭头看了眼闭着眼睛,呼吸平静的顾诺贤,忍不住伸手,握住顾诺贤的手。“诺诺,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醒来。你可不许让我们失望。”   纪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条自己逛遍C市古董店,买来的一条项链。项链是上等翡翠所做的蝉的形状,周而复始的蝉,代表着生生不息。   纪若将项链戴在顾诺贤脖子上,看着那那翡翠色吊坠,眼里涌上落寞之色。“我都送你礼物了,你也该送我点礼物吧!”纪若说完,见顾诺贤没有反应,她苦涩一笑,才偏过头,亲了亲顾诺贤的唇瓣。“这一吻,便是我向你索取的礼物。”   所有人都看着纪若跟顾诺贤,鼻头同时一酸,纷纷别过脑袋,不忍去看。   …   “哥哥,给我搓搓背!”   顾凌墨站在浴缸里,撅着白嫩嫩的小屁股,要顾唯寻给他搓背。正在穿衣服的顾唯寻听到这话,忍不住勾唇一笑。“等一下。”顾唯寻三两下穿好衣服,这才走到浴缸旁变。   他将毛巾打湿,才用毛巾给顾凌墨搓背。   “哥哥,你什么时候走?”顾凌墨干脆一屁股坐下来,他用肉嘟嘟的小手把玩热水,随口一问。   “后天早上。”   捧着热水玩的顾凌墨顿时有些萎靡不振,他闷闷不乐哼了哼,才埋怨一句:“哥哥,你就不能,多陪我几天吗?”他都好几月没见到哥哥了,可想哥哥了,好不容易哥哥回来一趟,却又要走了。   顾凌墨心情顿时不美丽了。   顾唯寻无奈一笑,“站起来。”顾凌墨乖乖站起。顾唯寻用喷头清理干净顾凌墨的身子,才用干净浴巾将顾凌墨身体抱住。顾唯寻用双手抱起顾凌墨,把他带到卧室的床上。   顾凌墨自己在浴巾上打了几个滚,然后飞快钻进被子里。   顾唯寻收拾好房间,这才并排着挨着顾凌墨躺下。他刚一躺下,顾凌墨这只八爪鱼,便立刻爬到他身上。顾凌墨整个人睡在顾唯寻身上,亏他个儿小,暂时压不坏顾唯寻。   “墨墨,哥哥必须去。哥哥要变得强大,才能替哥哥的母亲与妹妹报仇。以后,也才能保护家人,保护你。”顾唯寻摸了摸顾凌墨的头发,他望着顾凌墨清隽漂亮的眼睛,问道:“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顾凌墨在他胸口蹭了蹭,才低声应道:“唔,懂了。”   “你起来,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闻言,顾凌墨立马从顾唯寻身上滑了下去。顾唯寻跳下床,打开自己的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根制作不算精细的吊坠链子。“这个,送给你。”   顾凌墨瞪着眼睛看眼前的吊坠挂饰物,一脸惊愕。“哥哥,这个是…唔,这牙齿…”顾凌墨抖抖肩膀,有些怂。“好吓人!”   顾唯寻眼瞅着他,暗暗嘟哝一句没骨气。“这是老虎牙,是我斩杀的第一头老虎!”顾唯寻坐上床,示意顾凌墨走近点。   顾凌墨犹豫了小片刻,乖乖走进他。顾唯寻将老虎牙齿吊坠,挂在顾凌墨脖子上,才说:“保存好了,这可是我人生第一个战利品!”   顾凌墨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好了,不晚了,睡吧!”   “嗯。”   顾凌墨抱着顾唯寻的胳膊,一只手握着老虎牙齿吊坠,很快就睡着了。顾唯寻看着天花板,却叹了口气。爹地突然变成这模样,妈咪心里一定很难受。   “墨墨,以后,要对妈咪很好很好,知道吗?”   听到顾唯寻这话,睡得迷迷糊糊的顾凌墨哝哝应了声,便彻底没了声。   —*—   “顾二少!一起出来玩呗!”   接到魏家三公子魏胜电话的时候,顾言溪刚从顾诺贤家出来。他坐在跑车里,犹豫了一下,想着今晚也没事,便点头答应了。“行!你说,你在哪里?”   “玄会所!”   “等着,四十分钟后就到!”   顾言溪错开繁华路段,车子驶上郊区路段。他远远地看了眼隐于月亮与云端之间的南无山,突然生出一个,想要将那个人带去酒逛一逛的冲动。   很快,他便苦笑着摇碎了心里的念头。那个人日子过得像个和尚一样清苦,怎么会跟他去那样的地方?   顾言溪将车停在会所门口,他潇洒下车,甩甩自己的长发,才走进会所。   “欢迎光临!”一排排长相高挑美丽的迎宾小姐,高声欢呼。顾言溪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进会所里面。他随意扫了眼酒吧内部,这一看,目光顿时一缩。   他看到了什么?   他似乎隐约好像看到,他那本该呆在山上的舅舅,此时此刻,竟然跟一个外国女人坐在一处卡座上!   ☆、196、亲了他,要挨揍   顾言溪眯了眯眼睛,那双容纳乾坤的双眸之中,一点点泛起冷意。而远在卡坐上端坐着的闵秀庄,根本就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顾言溪特意多看几眼坐在闵秀庄身旁,穿着白色羊绒大衣,有着一头金色波浪秀发的漂亮女人。这越看,心里的怒火就越盛旺。   妈的!对手长得太完美,看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   顾言溪迈开腿子,正准备朝闵秀庄那边杀去,胳膊突然被人拉住。“顾二少,你傻站在这儿干嘛?过去啊!”一张痞气带俊的年轻男孩脸在顾言溪眼前放大,顾言溪盯着魏胜的脸蛋看了许久,心里那点烦闷更加躁动起来。   “我们的人在那边,跟我来!”魏胜没察觉到顾言溪的异常,便拉着他朝自己人所在的包厢走去。顾言溪跟着他走,在快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顾言溪突然说:“待包厢里多没意思,还不如卡座来得热闹!”   魏胜挺诧异看了他一眼,顾言溪可从不是好伺候的主,他以前每次光顾这里,都只在包厢玩,这还是头一次,提出要在外面坐的要求。魏胜环顾一眼四周,哈哈一笑,忙道:“行啊!顾二少开口了,咱没道理不依啊!”   “你这儿等着,我叫哥几个出来!”   魏胜推开包厢门独自走了进去,顾言溪看了眼闵秀庄的位置,然后径直走到闵秀庄右后方较隐蔽的一处卡座上坐下。不一会儿,魏胜便带着一群阔家大少走了过来,都是熟人,随意打了个招呼,便开始玩起了小游戏。   顾言溪扫了眼个个怀抱美女的大少爷,再看前方的闵秀庄,心里无端瘪了一股火。“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顾言溪一开口,正在打牌的一群人,立马停下来。他们看着他,好奇问了句:“顾二少想玩什么?”   顾言溪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他将外套随意往沙发上一扔,身体微微望向倾下。单手支着下巴,顾言溪一只手在眼前转了一圈,他那仿佛永远泛着水波的桃花眼里,闪过妖异之色。   一群人怔怔看着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男人,也太妖孽了!   “这样,我们就来玩一个考验数学口算能力的游戏。规则是:转酒瓶,瓶口指向谁,谁就是出题者。出题者为在场的每一个人出一道算术题,数字最小为零,最大为九千九百九十九。被问题者,若是未能在三秒之内说出答案,那么他就得认输。认输的人,要答应出题者去做一件事。”   “简单地说,就是真心话大冒险。”顾言溪打了个响指,问:“敢不敢玩?”   一群男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些怯意。这游戏听着简单,实际上却不好应付,这个位数或者是十位数的相乘,那自然不难算,可若是百位数乘以百位数,千位数乘以千位数,那可就不简单了。   “怎么?我说,你们可都是未来的大企业家,连这小小的口算游戏也不敢玩?”顾言溪鄙夷的眸子,扫视过每一个面带犹豫的大少爷。   被顾二少用鄙夷目光盯着看,大家都有些没面子。“玩!有什么不敢玩的!”魏胜一直是顾言溪的第一响应者,他答应了,其他人再磨叽,就显得掉价了。   “玩!”   “我也来!”   很快,所有人全部表态。   顾言溪得意一笑,他将空酒瓶放在桌上转了一圈,瓶口指向一个略矮,模样却算精致的富家少爷。“好,南公子,你是第一个出题者。”   南羽点点头,他将瓶子扶稳,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自己左边的柳家小少爷。“柳少,我出题了。”   柳泽点点头,认真听题。南羽轻咳一声,问:“一乘一等于多少?”   “啊?”柳泽一愣,没想到南羽出的题这么简单,他冲他微微一笑,尴尬应道:“1。”   “ok,王二少听题。”被点名的王东宇点点头,也认真听题。   “二十五乘四十五等于多少?”   王东宇略作沉默,应道:“1125。”南羽点点头,又问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   轮到魏胜的时候,南羽却问:“九十九乘八十八等于多少?”魏胜是个数学白痴,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应道:“我不知道!我认罚!”   南羽朝他抱歉一笑,才说:“那…我要你,对咱们左侧边那个绿裙女裙女孩说一句:小姐,你真特别,你是今晚咱们这个酒吧里,长得最随性的女孩。”   长得最随性,并非褒义。   “噗呲!”   一群人抿唇直乐呵,魏胜瞪了眼南羽,这才不情不愿站起身。在一群人怂恿的目光下,魏胜迈着不太自然的步子,走到绿裙姑娘的身旁。他拍拍绿裙姑娘的肩膀,女孩转过身来,魏胜眼睛顿时一亮。   “啧啧,挺漂亮一姑娘,今晚魏胜多半要遭打了!”南羽见到那姑娘长得挺纯挺精致的,忍不住幸灾乐祸。顾言溪也饶有兴致看着魏胜,只见魏胜低下头,俯在女孩耳边,唔唔说了一句什么。   接着,女孩猛地抬起自己的膝盖,一膝盖,踢中魏胜下体。   “嗷呜!”魏胜捂着裆部,痛苦的两只眼睛都直了。“操你妈的!当本小姐好欺负的!长得人模狗样的,看不出来是个轻浮浪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绿裙姑娘从一旁桌上端起一杯鸡尾酒,朝一脸痛苦的魏胜脸上泼去。   泼完酒,绿裙女孩还不解气。她又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叠钞票,啪的一下将钞票扔到魏胜全身。“狗玩意儿!年纪轻轻的却患了眼疾,这些钱,足够你明天去医院看眼科了!”说完,女孩踩着她的恨天高,气冲冲跑了。   魏胜看着她的背影,委屈的不行。“妈的…”魏胜一跺脚,像个缩头乌龟跑回了卡座上。这一闹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   羽月抿了小口鸡尾酒,这才将目光从魏胜身上移回来。羽月翡翠眸子看着闵秀庄,才温声温语说了句:“咦!这男孩子,素质好差!”   闵秀庄皱眉看了眼狼狈收场的魏胜,满眼都是嫌弃。“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闵秀庄常年不下山,彻底融入不了这种喧闹的氛围中。   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他灵敏的听觉,都变得迟钝了。   羽月却不开心了,“小庄,这么多年,我约你下山无数次,这可是你第一次答应我。就这么放你回去,我可不干!再说了,今天可是圣诞节,我撇下家人来C市见你,你坐一会儿就走了,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今天闵秀庄答应下山来陪她过圣诞节,她心里早已熄灭的火种,又一次腾腾燃烧起来。羽月虽然已在心里告诫自己无数遍,要试着放下闵秀庄,但她爱了闵秀庄这么多年,又怎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可舍不得,轻易放他走。   羽月落寞的口气,让闵秀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终究是他辜负了一个女孩二十年的爱跟期待,他今晚来,并非是为了跟她搞点暧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他来,就是想劝她,不要再惦记自己。   他对她,是真的没有爱情。   “再陪我坐会儿,好不好?”羽月一只手,突然搭在闵秀庄手臂上。闵秀庄微微一眯眼,然后装作无意,拿下她的手掌。“已经很晚了,最迟再过二十分钟,我就要回去了。”   “嗯?为什么这么急?你今天,该不会还有其他事吧?”羽月瞧出闵秀庄眼底下的急切,有些诧异问。闵秀庄抿抿唇,他的手指摸了摸口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   他低低应了声,又喝了口酒,然后保持沉默。   身后,一道炯亮的视线死死定在闵秀庄后背不肯放,顾言溪刚才全程目睹了两人靠头说话的那股亲密劲儿,心里那股无名火,像是被人加了柴火,燃烧得更旺。   他掏出手机,飞快编辑了一条短信。闵秀庄手机呜呜响起,他拿出来,打开,见是顾言溪发来的短信。   ——你在哪里?今天圣诞节,要不要下山来?今天街上可热闹了!   闵秀庄漠然的黑眸瞬间变得柔和,在羽月又惊又异的目光注视下,闵秀庄飞快回复了顾言溪的短信。短信刚一来,顾言溪便点开了。   ——很热闹吗?有多热闹?   顾言溪手紧了紧,眼神顷刻间化为冰凉的刀子,直刺得一群大少爷背脊骨发寒。忽略他第一个问题,只回答第二个问题,狡猾!   顾言溪啪啪在手机上一阵狂按,然后点击发送键。“顾二少,你在给谁发短信?”脸色仍不太好看的魏胜见顾言溪这么动怒,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顾言溪瞪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冰酒喝下,心里的火焰不仅没灭,反倒更加嚣张了。他快要被那股子无名火灼烧穿了心脏。   …   “你短信又响了。”羽月见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才出声提醒闵秀庄。闵秀庄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他打开手机,见到顾言溪回复的短信,微微感到不对劲。   顾言溪的回复说:   ——热闹不热闹,你会不知道?告诉我,你在哪里!   闵秀庄微微蹙眉,接着,他谨慎地抬起头看了一圈酒吧。没见到顾言溪,这才松了口气。闵秀庄看了眼身旁目光好奇的羽月,他本想告诉顾言溪,自己在酒吧,但又怕那孩子听了会急匆匆杀过来,便回复道:   ——山上。   …   “呵!”   顾言溪冷笑一声,直笑的几个阔家大少都不知所措。   “怎么了顾二少?”   “没事,继续!”   顾言溪将手机放进兜里,这时,轮到魏胜出题了。先前都没有人敢为难顾言溪,魏胜跟顾言溪关系铁,自然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他得意一笑,大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嘚瑟样。   “顾二少,我出题了,你可认真听好了!”   顾言溪白了他一眼,一副老子等着你问的模样。他那股泰山压顶,也临危不惧不弯腰的气势,倒镇住了魏胜。魏胜心虚的看了眼他,才清了清嗓子,问道:“五千九百零一乘以九千七百零九,等于多少?”   听到这问题,一群人都抽了抽嘴角。   他们算是明白了,魏胜这是故意再跟顾言溪唱反调。想要在三秒之内口算出答案,可不是容易事。哪知,在他们眼里的困难事,在顾言溪眼里,那就是小菜一碟。   顾言溪的嘴唇飞速蠕动起来,不过一秒,便想起他清晰的应答声:“五千七百二十六万九千两百零二。”   魏胜张张嘴,像是被狗上了。   “你等等,我算算!”魏胜掏出手机,打开计算器算了起来。等他算完,扳着手指数了数,再抬头时,看向顾言溪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天神。“我靠!顾二少!你这脑袋是什么做的?同样是个人,你的大脑咋就这么聪明了?”   顾言溪不屑哼了哼,说了句:“我的大脑是人脑,你那大脑是猪脑子,物种不一样,构造能一样吗?”   拿着手机的魏胜:“…”   轮到顾言溪发问的时候,一群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顾言溪好笑看了看几个的大少爷,他先是问左边第一个,名叫罗德的男人,“九千九百九十九乘以八千八百八十八,等于多少?”   罗德眨眨眼,一秒已经过去了。再一眨眼,两秒已经过去了。“好吧,我认输!”罗德喝了口酒,才问:“顾二少,你说,想要我做什么?”   顾言溪将手机往桌上一扔,他将双腿搁在茶几上,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斜前方卡坐上,一身银白色西装,长发及肩的男人。“看到前面那个男人了吗?”   罗德以及其他人都张望过去,全都认真点头。“看到了,怎么了?”顾言溪冷笑一声,坏笑说:“那你们,看到那男人旁边,那穿的像个白莲花的外国女人没?”   罗德又点头,心里却在诽谤,那女的可以说是全场最好看的女人,穿的也很有品味,哪像白莲花了?“看到了,你想要我怎么做?”   顾言溪收起笑容,他邪痞痞看着罗德,一身慵懒气息,陡然变得邪恶起来。“我要你,去打那个女人一顿。”   “啊?”罗德艰难吞了口唾沫,心想,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不是,顾二少,这开玩笑可以,打女人吧,实在是不像话。再说,我们跟她无冤无仇的,干嘛要去打她?”不仅罗德不赞同他这话,其他人也很抗拒顾言溪这无理的要求。   “呵!”顾言溪左脚搭在右腿上,他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才说:“谁说我们跟她无冤无仇了?我告诉你,那女人,她跟咱们有夺夫之仇!”   “我靠!原来是个小三啊!”魏胜顿时跟顾言溪同仇敌忾,他吼了一句,才反应过来顾言溪这话有问题,“不对啊!夺夫之仇…”魏胜看向顾言溪,好奇问:“咱可都是男人啊!何来夺夫之仇的说法?”   顾言溪眼珠子转了转,才补了一句:“哦,她抢了我姐姐的男人。看到了吗?那个穿银白色衣服的男人,喜欢我姐姐,后来被那白莲花撬了墙角。”顾言溪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浅。   反正顾诺妍跟他长一样,他借用一下姐姐的身份,不算罪过。   “靠!竟敢抢妍妍姐的男人!等着,老子这就去!”罗德喝了口酒,站起身,迈着虎步走向闵秀庄。见状,顾言溪忍不住坏坏笑。   …   “羽月,其实我这次应你之约下山,是有事要告诉你。”顾言溪的话,打破已久的沉默气氛。羽月偏着脑袋,翡翠眸子闪烁着好奇光芒。“你要说什么?”   她的心里,再次生出期待。   闵秀庄漠然的眼里染上歉意,他扭头直视着羽月,说道:“记得我上次说过的吗?我叫你不用再等我了,这话,现在依然成效。羽月,忘了我吧!以后,也不要再来C国了。”   闻言,羽月整个人呆住。她满心欢喜的以为闵秀庄想通了,准备好接纳她了,却不曾想,她等到的是这个结果。   间羽月双眼泛红,闵秀庄也有些过意不去。终究是他辜负了羽月,他是罪人,身为罪人,他无话可说。   羽月眨眨眼睛,眼里泛起了水雾。“小庄,我永远都记得二十年前,你曾说的话。你说,如果你闵秀庄这辈子会娶妻,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说好的娶我,怎么就变了呢?”她端起酒杯,手中却失了力气。“我…抱歉,是我越了规矩了!”闵秀庄这人说一不二,上一次他就已经明白说过,他们不可能了。   是她自己不死心,还想着再争取一次。现在看来,她就不该厚着脸皮跑到C市的,来了不过是自取其辱。她坚守了二十年,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没曾想,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羽月突然站起身来,匆匆对闵秀庄说了一句:“小庄,我有些累了,先回酒店了!”闵秀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还是默许了她的逃离。   逃开,或许是最好的收场。   羽月惊慌失措走开,迎面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额!”羽月捂住额头,她抬起头,翡翠眸子里,映出罗德的身影。“麻烦让一下。”羽月尽量保持镇定,恢复大家小姐的做派。   罗德张嘴吐了口气,酒气洒到了羽月的脸上。羽月不耐皱起眉头,她多看了眼罗德,这才绕过他,准备离开。“诶!我说你,抢了别人的男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罗德一把拽住羽月的手臂,语气很不屑。羽月一愣,她侧头看着罗德清明清明的眼睛,确认他没有喝醉,也不是在说胡说,更不是认错了人。这才诧异问了句:“先生此话何解?”   “呵!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不知道?一个婊子,抢了别人的男人,还敢光明正大的指责我,现在这世风日下,小婊子也敢出来晃悠了!心理素质真是够好,脸皮也够厚啊!”   罗德声音很大,几乎整个酒吧的人都听见了。   闻言,羽月目光一冷,她扬起自己的手臂,准备动手,闵秀庄却先她一步有了动作。闵秀庄挡在羽月跟罗德两人之间,他漠然的眸子扫了眼罗德。“先生,你刚才这番话,可有依据?空口无凭,胡乱编造是非,可是诽谤罪。”闵秀庄声音漠然,却十分动听。   罗德哈哈大笑,“她是婊子,你就是劈腿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罗德抬起手,准备给闵秀庄颜色看看。   闵秀庄轻而易举拦截下罗德的攻势,他像捏黄瓜一样,将罗德手掌捏的咯吱作响。“说清楚,劈腿男是什么意思?”罗德痛的额头直冒,他心虚看着闵秀庄,乖乖答道:“你劈腿妍妍姐,就是你的不对!”   “妍妍姐?”闵秀庄一愣,才冷着声音问:“谁是妍妍姐?”罗德眼冒问号,他眨眨眼睛,才说:“顾诺妍啊!堂堂顾家的小姐,你忘了?”   闵秀庄满脸写着一个问号。他什么时候跟顾诺妍扯上这乱伦关系了?   “我想你搞错了,我跟顾诺妍仅有过一面之缘。既是误会,那我就不计较你刚才冒犯这位小姐的事了。”闵秀庄放开罗德手,他的一只手搂着羽月的肩,“羽月,我们走。”   罗德目送闵秀庄离开,不敢上前。   他的手还疼着呢!   刚走到门口,闵秀庄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哟!我怎么看到,我那本该呆在山上的舅舅,出现在了他绝不该出现的地方?”   听到顾言溪不阴不阳的怪话,闵秀庄脚步骤然停下。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穿着一件蓝色长风衣,斜斜垮垮靠着吧台站着的顾言溪。如墨长发慵懒披在肩后,顾言溪那张妖孽慵懒的精致脸蛋,正噙着一丝笑意。   那笑意,极讽刺,略冷然。   闵秀庄下意识松开羽月的肩膀,他看了顾言溪一眼,才问:“刚才那人,是你找来的?”听到这文化,顾言溪才迈着修长的一双长腿,一步步走近闵秀庄。   “我的好舅舅,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顾言溪带着酒气的气息护在闵秀庄漂亮的脸颊上,闵秀庄皱皱眉头,才问:“什么?”   “你不是应该在山上吗?”顾言溪目光越过闵秀庄,冷冷瞥了眼眼神复杂的羽月。“她又是谁?”顾言溪的声音,在说出那个‘她’字的时候,更加森冷。   顾言溪直问得他哑口无言。   闵秀庄目光闪了闪,他今晚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一脚。   “哟?不说是吧?”顾言溪凑近闵秀庄,他微微偏头,一双潋滟红唇,紧贴着闵秀庄的耳朵。“你不说,我就杀了她,你信不信?”   闵秀庄一眯眼,“言溪!别胡来!”他怎么不信?这孩子从来就不是吃素的,要杀个人,对他来说只凭愿意不愿意。闵秀庄紧张的反应,让顾言溪很不爽。“这么在乎她,那就更该杀了!”顾言溪说完,突然一下子拔开闵秀庄的身体。   他身形快如鬼魅,在羽月没来得及躲避的情况下,顾言溪突然抬起修长有力地右腿,直踢羽月脑袋。一阵劲风刮过,一个银白色影子挡住羽月身前,稳稳接下顾言溪的攻势。   “哼!”顾言溪攻势猛烈,他的心里,压根就没有男人不能打女人这个说法,所以他那一脚,是用尽了全力的。闵秀庄用身体接住他的拳脚攻势,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摇晃。   他一惊,忙护着羽月,朝后连连退去几步。退到安全处,闵秀庄才放下羽月,他拍拍胸前的脚印,忍不住俯身猛咳嗽。“咳咳!”闵秀庄双手撑在膝盖骨之上,低头咳嗽不断。   怒火攻心的顾言溪再一次移开脚步,他闪到闵秀庄身前,一把提起闵秀庄的衣领子。盯着闵秀庄略显狼狈的漂亮脸蛋,顾言溪心里又怒又担心,“闵秀庄,你他妈就那么在乎她吗?”顾言溪问的咬牙切齿,明明受伤的是闵秀庄,他却感受到了比闵秀庄强烈千倍万倍的疼痛。   “说!你是不是喜欢她?”顾言溪推搡着闵秀庄的的衣领子,咆哮吼道:“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就是因为她的存在,你才不接受我,是吗?”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女人,那他真留她不得!   听到顾言溪这话,羽月却震惊了。   她一脸震撼看着顾言溪跟闵秀庄,联想到闵秀庄今晚那发短信的样子,顿时间,什么都明白了。“小庄,你…”羽月指着闵秀庄,又多看了几眼容貌同样俊美精致的顾言溪,突然就白了脸。   “你们竟然…”羽月捂住嘴,双眼满是了然。“小庄,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吗?”   听到这话,顾言溪却错愕了。他猛地松开闵秀庄的衣领子,看向羽月。“拒绝你?”他细长的眼睫毛眨了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今晚这醋算是白吃了。   羽月呆呆望着顾言溪,没有答话。   顾言溪又托起闵秀庄的下巴,问他:“你今晚,拒绝她了?”他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温柔如蜜。闵秀庄恼怒地挥开顾言溪的手,才转身对羽月说:“不早了,羽月,你先回去。”   羽月还想说点什么,顾言溪突然对她露出一副,你再不走,老子就踹你走的凶狠眼神。她像是吞了只苍蝇,这才坐上自己的车子,消失在他们眼前。   羽月开着车子,在寒冬里前行。   她想到什么,突然将车停到路边。“我的好舅舅…”她呢喃了一句这话,才明白,那两人竟然是这种关系。外甥喜欢自己的舅舅,这不是乱伦吗?   —*—   “还痛吗?”   顾言溪拍拍闵秀庄的后背,一脸做错事的表情。闵秀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回了句:“你对女人还真是狠心!”那一脚,都将他踹变了脸色,若是羽月受了他那一脚,估计两个月都别想下床。   顾言溪尴尬一笑,他站在闵秀庄正前方,用双手抚平闵秀庄的衣服,又拍干净他衣服上的脚印子,才问:“你怎么下山了?难道是那女人约的你?”   闵秀庄这才倒不打算隐瞒了。“嗯。”   “她约你你就下山?”顾言溪语气再次变得生硬,“我约你那么多次,怎么没见你答应过一次?”顾言溪看着闵秀庄,一双眼珠里,然起灼灼之火。   闵秀庄特无语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迈着不算稳健的步子,朝街的那一头走去。大雪还未彻底融化,街边的树挂满彩灯,圣诞歌唱了一遍又一遍,闵秀庄一袭银白色大衣款西装,走在路上,像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想不吸人眼球,都难。   顾言溪默默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跳上跑车,开着车追上他。   哧溜!   跑车以一个刁钻的姿势,停在闵秀庄身前。顾言溪打开车门,下车,然后拉起闵秀庄的手,将他拉到了车子里。车子里刚开暖气,不必外面暖和多少。顾言溪担心他会冷,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   闵秀庄皱眉看着他,才说:“我不怕冷的。”   “哦。”顾言溪哦了一声,却没有打算取回衣服的想法。闵秀庄见他不说话,突然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说完,打开车门,就欲下车。   顾言溪一惊,眼里又一次聚起怒火,他恶狠狠说:“闵秀庄,你敢下车,我就敢在大街上上了你!”   闵秀庄正欲迈出车的右腿僵在马路上空,他扭头看了眼顾言溪,笃定了他不会这么做。闵秀庄的脚,彻底迈出车子,踏在地面上。他刚走开两步,顾言溪突然从另一头冲出来,闵秀庄正觉得不妙,手臂怔然被人拉扯住。   身子被一道蛮力拉了个圈,接着胸口被人狠狠一撞,闵秀庄的后背,跟着跌在跑车车头之上。墨色长发突然朝闵秀庄袭来,接着,是放大的顾言溪的军演。   闵秀庄瞪大眼睛,承受着来自顾言溪铺天盖地的吻。   顾言溪将闵秀庄死死压在身下,他双手握着闵秀庄的双手,四只紧扣的手,靠在冰凉的车盖铁皮上。顾言溪左腿抵在闵秀庄双腿之间,右腿将闵秀庄的左腿固定起来。闵秀庄只有一条腿是自由的,根本就挣扎不开。   “我的妈!”   圣诞之夜,游街的人比平日要多少不少。熙熙攘攘的街头,车子多,人更多。马路边上,突然出现两个男人接吻的画面,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路人的感官。   “两个男人接吻啊!”虽说这年头同性之爱,见怪不怪,但在大家上见到这样的画面,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路人的反应,彻底将被吓懵的闵秀庄的神智拉扯回来。闵秀庄要推开顾言溪,顾言溪不从,反倒伸出了舌头,在闵秀庄口腔之内一阵狂扫。   他深吮属于闵秀庄的气息,根本不给他反抗的余地。   这是闵秀庄第三次接吻,每一次,都是跟顾言溪。第一次,是在芭蕉岭下的跑车里,睡着了的顾言溪在梦里亲了他,却不自知。第二次,是中秋节,顾言溪偷亲他,被他识破,弄的两个人都很尴尬。   第三次,便是在这热闹的圣诞街头。   被一群陌生人围观,闵秀庄又恼又怒。他太纵容顾言溪了,以致于他都敢冒犯了!闵秀庄挣脱不开,一怒之下,张嘴咬了顾言溪一口。   嘴皮破了,流出血液,顾言溪这才不甘的松开他的嘴。   “王八蛋!”接近窒息的顾言溪赶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猛地一翻身,成功将顾言溪推开。闵秀庄扬起手准备打他,奈何周围人太多,他实在是下不去手。“给我进车去!”闵秀庄打开车门,将顾言溪扔了进去,这才绕道驾驶座坐下。   闵秀庄亲自开车,那车速,犹如利箭发射。   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   车子开到无人的芭蕉岭,这才停下。闵秀庄走下车,绕道另一边打开车。他将低头不言不语的顾言溪提出来,粗鲁地扔到地上。   顾言溪摔倒在地,竟然是痴痴呆呆笑了起来。他抹抹嘴,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还笑!你个王八蛋,我让你胡闹!”闵秀庄一把扯开身上的长衣西装,他突然弯下身骑在顾言溪的腿上,然后扬起自己有力的拳头,一拳头砸在顾言溪的肚子上。   “唔!”顾言溪哼了一声,还一个劲的傻笑,竟是不反手。   他越笑,闵秀庄就越来火。“笑个屁!”闵秀庄恼羞成怒,又连着给了顾言溪好几拳。顾言溪腹部肌肉线条结实,一拳头打下去,就像是打在硬邦邦的石头上。   “让你胡闹!让你不懂事!让你犯浑!”闵秀庄见顾言溪不还手,心里越来气。落在顾言溪身上的拳头,便越痛。打了约莫四五分钟,顾言溪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躺在雪地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跟月亮,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之上,漂亮俊脸还盛着怒火的闵秀庄,他眨眨桃花眼,突然说:“你知道吗?被你打了,我也好开心。”   闵秀庄一愣,脸上恼怒更盛。   “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这感觉…”顾言溪咧咧嘴,傻兮兮说:“简直比赚的盆满钵满还要开心。”闵秀庄眼瞅着身下的傻子,心里的怒火,逐渐化为无奈。他从他腿上起身,一屁股坐在顾言溪身旁,直叹气。   顾言溪挣扎着坐起来,他嘶了口气冷气,揉揉肚子,才说:“唔,你太狠了,都把我打痛了。”   闻言,闵秀庄永远都是一片漠然黑曜石眼里,涌出少许担忧。他扭头去看顾言溪,却见顾言溪正一脸温柔看着自己。闵秀庄心里一慌,下意识想要逃开那赤裸火热的目光。   顾言溪蓦地伸出手,执起闵秀庄的一只手。“打了这么久,手痛吧?”顾言溪脸上满是心痛之色,他摸摸闵秀庄好看的手背,心疼的说:“你看,手背都打红了。我们快回去给你的手做冰敷,不然明早醒来会疼的。”   闵秀庄眨眨眼,忍不住问了一句:“顾言溪,你是不是傻?”   顾言溪眨眨眼睛,他说:“我亲了你,你只是打我,不是要杀我,我好开心。”   闵秀庄:“…”   “那下次,我再亲你,你或许只是给我一巴掌也就作罢了。”   闵秀庄:“…”   “那下下次,我就算是强剥了你的衣服,你顶多也就将我凑得几天下不了床!总之,你舍不得杀我,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还是在乎我的!”   顾言溪像个傻逼似的看着闵秀庄,他弯下头,吻了吻闵秀庄的手背,十分认真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怎么就感受不到我的心呢?”   闵秀庄怔神许久,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感情。   “起来吧!我送你上山。”   顾言溪捂着肚子坐到驾驶座,看着可怜极了。闵秀庄见他真的很痛的样子,才说:“要不,我带你上山?”顾言溪眼睛一亮,他抬头看着闵秀庄,好奇问:“是要带我飞回去吗?”   “你很喜欢飞?”   “不,我不喜欢飞。”飞起来脚不沾地,他特没安全感。闵秀庄奇怪看了顾言溪一眼,才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顾言溪脸上,又一次露出痴情的笑。“因为飞的时候,是你唯一主动抱我的时候。”   闵秀庄再一次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他不自在咳了咳,才说:“那还是你开车送我吧!”说着,闵秀庄就打算坐进车。   顾言溪却不干了,他堵在车门口,耍赖似的说:“今天圣诞节,我可给你准备礼物了。你肯定没给我准备礼物吧,那你就带我飞上山,用这个抵了圣诞礼物!”   听到礼物两个字,闵秀庄的手再一次伸进口袋里。   其实那里,也有他给顾言溪准备的礼物。   “行吧,就这一次。”   闵秀庄张开手臂,顾言溪自动的走到他臂弯处。闵秀庄一收手,顾言溪便感觉到自己双脚离了空,他看着越来越远的地步,以及近在眼前的南无山,心里泛起一股奇异的电流。   他目光深情凝望着闵秀庄的脸颊,心想,就这样一直下去,没有身份与世俗的限制,那该多好?   ------题外话------   又到月底了…有免费评价票跟月票的姑娘,别忘了将你们手中的票票投给你们爱的作者哦~   给我,那也是极好的,虽然那玩意儿没啥卵用。   进群进群,群号:495164471~四九五,一六四,四七一!   ☆、197、让我抱一会儿   被顾言溪用专注似水的视线盯着目不转睛的看,闵秀庄也有些不淡定。他微微偏头看着云雾中的山顶,强制忽略怀中越来越不安分的顾言溪。   突然,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大衣里面。闵秀庄面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顾言溪的手指似是沾染着魔法,但凡是被他触摸过的地方,都会被烙印上顾言溪三个字。   “顾言溪!再胡闹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闵秀庄气势陡变,他手一松,作势就要将这不安分的孩子扔到山下去。   顾言溪哪肯依。   他干脆手脚全用上,直接用自己的四肢,整个人缠绕在闵秀庄身上。活像一直八爪鱼。   闵秀庄冷冷剜了他一眼,这时,他们终于重新着了地。闵秀庄第一时间拔开身上的八爪鱼,转身冷寒着一张漂亮脸蛋回房间。顾言溪赶紧屁颠屁颠倒贴上去,闵秀庄推开门,随手关上的时候,顾言溪趁机将自己的一只腿伸了进去。   这下,这门也别想关上了。   闵秀庄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的看着他,并问:“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言溪冲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他指了指闵秀庄的手,说道:“你手还痛吧?来,我给你敷敷,不然明早真会肿起来的!”顾言溪刁钻地从闵秀庄怀下穿了过去,滑溜的像是一条泥鳅。   闵秀庄无言看着径直走到冰箱里取冰袋的男孩,心里既感到疲惫,又有些变态的心暖。自从遇到顾言溪,他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闵秀庄脱下外套,坐到古色古香红木沙发上,他盯着顾言溪修长好看的背影,怔怔出神。   这个孩子,一往情深的那股劲儿,简直让他招架不住。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沦陷进去的。   放任这变态的关系发展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顾言溪转身,恰好抓到闵秀庄盯着他看出神的模样。顾言溪心里窃窃一笑,这才握着冰凉的冰袋,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顾言溪将闵秀庄的手抓过来放到自己大腿上,才将冰袋敷在闵秀庄略有发肿的右手背上。”   “瞧瞧,都肿了!以后我若是惹气了你,你只管说一声,我自己动手打我自己,行不?”顾言溪摸摸闵秀庄白如玉的手背,满眼都写着心痛二字。“你的手这么好看,应该做其他的事,而不是动手打人。”   闵秀庄盯着顾言溪唠唠叨叨的脸,心里奇异的很平静。“其他的事?”手,除了吃饭生活,就是揍人办公。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见闵秀庄满眼迷茫,顾言溪偏头朝他勾勾唇,他的笑,竟比这古色古香的别致房间,更让闵秀庄喜爱。   “当然是做这种事!”顾言溪执起闵秀庄的另一只手,在闵秀庄怔然的视线中,顾言溪低下头,亲吻上闵秀庄的手背。他先是亲吻他手背的筋骨,然后是手指,最后是指尖。   闵秀庄感到手背有些痒,他该拒绝顾言溪的。但他,竟有些贪念这种触感。   顾言溪的吻,顺着指尖往上,他亲吻到闵秀庄的手腕,然后,是手腕衣袖上那颗黑如墨石的宝石纽扣,接着,是闵秀庄看似纤瘦的肩膀。   有两根挑逗的手指,将闵秀庄脖颈处的长发拔开。接着,有一个轻轻浅浅的吻,落到闵秀庄的脖子上。   闵秀庄眯眯眼,下意识哼了哼。   他的回应,简直就是催奋剂。顾言溪桃花眼里,盛满了万千星辰,他突然起身,将略有情动的男人压在自己的身下。顾言溪动作很小心,小心到贴在闵秀庄手背上的冰袋,都没有偏移过一分一寸。   “唔…”   当他炽热的吻堵住自己薄凉的唇,闵秀庄眼睛陡然变大。黑曜石双眼里,有三分迷离,七分清醒。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刚要推开顾言溪,顾言溪顺势握住他的手,竟然说:“你真舍得拒绝我吗?”   顾言溪亮晶晶的视线,像两把炙热的刀子,将闵秀庄定在木板上,动弹不得。   就像是宿命,他想推开他,想拒绝他,但宿命的线,始终盘绕在两个人身上,拉近彼此的距离,将想要逃开的两个人,推拉越近。   先是身体缴械投降,接着,是灵魂。   “你…”闵秀庄喉咙滚了滚,不太明显的喉结,更勾起顾言溪的念想。“舅舅…”顾言溪突然倒在他的身上,絮乱的呼吸,让两个人浑身都紧绷起来。   “我喜欢你。”   “第一眼见到你,就好喜欢你。”顾言溪动动头颅,让自己更近贴闵秀庄的脸颊。   闵秀庄偏头看着自己脸庞的顾言溪,从他的角度,看不清顾言溪的脸颊,但他可以看到顾言溪那头丝滑漂亮的长发。大概是心情太激动,顾言溪刚长出来的细发都翘起了发梢,看着有几分调皮,又有些撩人心。   闵秀庄的手从顾言溪掌心挣了出来,他举起自己的手,想了想,最后还是落到了顾言溪的头顶。他一下下抚摸着那头对顾言溪来说,可谓是禁区的长发,动作罕见的有些温柔。   顾言溪享受性的哼了哼,这辈子,他也就允许这个人可以这么狂肆的抚摸他的头发。要知道,就算是苏希想要摸他的头发,也得征求他的意愿。   “言溪,你醉了,早些睡吧…”   顾言溪在他大腿上动了动,他闷闷不乐的说:“醉了的人,是不可能有反应的。”闵秀庄浑身一僵,连着抚摸顾言溪头发的手,也顿了顿。   “我现在特别有感觉,所以,我没有醉。”顾言溪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他直起身子,跟闵秀庄四目相对。“醉人的从来就不是酒。”   闵秀庄弯弯的眉型微微上挑,他疑惑看着怀中的男孩,听到他说:   “让我醉的,是你,不是酒。”   他何止闵秀庄他醉啊?   他简直就要为他癫狂了!   见顾言溪又要凑过来,闵秀庄终于清醒过来。他猛地推开顾言溪,然后站起身。“我的手没事了,你回房休息去吧。”闵秀庄几乎是落荒而逃,跑进了里间的卧室。   顾言溪略失望的耸耸肩,他看着闵秀庄的卧室方向,喃喃道:“晚安。”   闵秀庄坐在床尾,在心里应了他一声晚安。   听到开门跟关门的声音,等待屋子里彻底没了顾言溪的气息,闵秀庄突然像是大梦初醒,倒在床榻之上。有一扇窗户没合上,风吹进卧室,将轻柔的床幔吹得飘飘然。   柔和的床幔拂过闵秀庄的身子,最后,停在他的脑袋上。床幔盖住男人过分精致漂亮的脸颊,闵秀庄的五官紧贴着床幔,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闵秀庄突然坐起身来,他诧异看着自己的下体,眼里神色乍然间变得怪异起来。“闵秀庄,你完蛋了!”闵秀庄蓦地起身,直奔向浴室。   他衣服也没脱,直接钻进了冰凉的浴缸里。   十二月底的天气,空气满是冰凉的因子,高山上的冷水,本就寒冷。再加上天气的缘故,人刚接触到冰水,便有一股刺破骨骼,四肢百骸惧凉的极致感。   躁动的身体,彻底平静下来。   闵秀庄将头靠在浴缸边缘,呼吸这才轻缓下来。   …   第二天早上闵秀庄醒的很早,他结束晨练,又去书房呆了两个多小时,再出来时,顾言溪才姗姗起床。闵秀庄见到他时,顾言溪正跟列荆柔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个真的有效吗?”   顾言溪接过列荆柔送给他的木膏脂盒,语气有些怀疑。   列荆柔从他手里拿回盒子,将其打开,立刻便有一股清香迎面扑来。顾言溪鼻子勾了勾,将空气中那股香味吸入体内,感到沁入心脾。   “闻着不错。”   “可不,这可是明熙亲自研发出来,给我洗头用的。”闻言,顾言溪顿时将目光移到列荆柔的头上,列荆柔头发乌黑发亮,看着发质就很好。   顾言溪一直以为自己的头发发质是最好的,跟列荆柔一比,他的头发,瞬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我试试,这个要用多久才会见效?”   “两个疗程。用完一盒就是一个疗程,我这里还有很多,你用完了再来找我。”列荆柔多看了几眼顾言溪的头发,才说:“一定要用温水洗,洗的时候,最好是给头发做个按摩,那样吸收效果更好。”   顾言溪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些喜悦。“行!谢谢柔姨!”   “你们在说什么?”闵秀庄的问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列荆柔仰起头,朝闵秀庄温柔一笑,才说:“小庄哥哥,吃早餐了吗?”   “刚吃过了。”闵秀庄在距离顾言溪最近的凳子上坐下,他见顾言溪盯着手中的木盒,好奇问了句:“这是什么?”顾言溪摇摇盒子,突然说:“舅舅,你给我洗头发,好不好?”   一丝愕然,飞快滑过闵秀庄的眼睛。听到顾言溪这话,列荆柔同样有些诧异。然而更让列荆柔震惊的是闵秀庄的回答。   “…好。”闵秀庄应道。   闻言,顾言溪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得意的气息。“那我去准备准备!”顾言溪兴冲冲跑开,脚下都生了风。   闵秀庄目光无奈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漠然的双眼,泛着柔光。列荆柔盯着闵秀庄看了许久,才说道:“小庄哥哥,最近很不一样呢!”   “嗯?”闵秀庄不解看着列荆柔,不明白她突然说这话的意思。   “自从认识言溪以后,小庄哥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小庄哥哥,就像是这颗菩提树,庄严,稳重,是我们所有人的神。现在的小庄哥哥,虽然也很严厉,但我却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小庄哥哥的影子。”   “现在的你,也开始会发呆了,也会笑了,还会很包容的对一个人好。小庄哥哥,言溪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很干净,也很纯粹。”   “现在这世道,想要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真的不容易。”   列荆柔摸摸自己的肚子,才说:“小庄哥哥,临走前,能看到你顺利找到了人生中的良人,小柔即便是走,也能安心了。”列荆柔笑的很开心,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死。   她一脸明媚笑意,却让闵秀庄心有不忍。“小柔…”闵秀庄握住列荆柔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很凉很凉。“小柔,不许说走这个字。”   列荆柔笑容略微收敛,她摇摇头,才回握住闵秀庄的手指。“小庄哥哥,答应小柔一件事,好不好?”闵秀庄心里堵的很难受,他微微点头,才说:“你说。”   “答应小柔,在遇到一份真挚的感情的时候,一定要尊重自己的内心。世俗的眼光跟说法,他人的不理解与埋怨指责,不该是阻碍你获得幸福的绊脚石。小庄哥哥,假如某一天你发现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一定不要推开他。因为有些人,你一旦推开他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列荆柔紧了紧手指,她目光专注凝望着闵秀庄复杂思虑的双眼,又补了一句:“没错,我就是在说你跟言溪。言溪很喜欢你,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性格两极化的人。爱便是爱,恨便是恨。他总是一往情深的在你身上投注感情,倘若你真将他推开了,后悔的,只会是你。”   闻言,闵秀庄难得认真思考了他跟顾言溪的事。“小柔,横在我跟他之前的,不仅是性别问题,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舅舅与外甥的身份。”   乱伦的罪过,他担待不起!   “呵!那都不算什么!爱情,本就该是你爱我,我恰好也爱你,我们又恰好想要一直在一起。爱情,就是不理智,就是疯狂,就是惊天动地也要在一起。小庄哥哥,话我就说这么多了,能不能明白,还得看你。”   这时,顾言溪系着浴袍走了出来。“舅舅,水准备好了!”   闵秀庄看了眼顾言溪,应道:“就来。”列荆柔扶着后腰站起身,她再次看了眼一脸深思的闵秀庄,目光是有些深忧。这两个人,还真是难搞啊!   “小庄哥哥,去吧,他在等着你呢!”   闵秀庄目送列荆柔挺着大肚离开,心里泛起一阵烦闷。   …   苏希以前住在山上的时候,正好怀着顾言溪跟顾诺妍,一个孕妇洗头洗澡不方便,下人便给她准备了全套的洗浴装备。浴缸的旁边,就有一个洗发床。   顾言溪躺在洗发床上,长长的头发放在洗头盆里。白色的瓷器洗头盆,跟他黑色的头发,形成极鲜明的对比。闵秀庄解下披风,走进浴室。他坐到凳子上,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对顾言溪说:“闭上眼睛。”   顾言溪朝他灿烂一笑,乖乖闭眼。   闵秀庄的手指力气略重,他的指腹揉摸着顾言溪的头皮,那略重的触感对顾言溪来说,刚刚好。顾言溪忍不住睁开眼睛悄悄打量闵秀庄,专心给他洗头发的闵秀庄,微微垂着眼见,那过长的睫毛下,一对漠然的眸子里,有了些柔和,这样的闵秀庄,看着格外迷人。   头皮被他按得酥酥麻麻,顾言溪甚至有些想睡。   “怎么,想睡了?”闵秀庄嘴角难得挂起一丝笑意,不知是水雾氤氲的缘故,还是顾言溪被那股酥麻之感带动得脑神经错乱,总之,他似乎在闵秀庄眼里看到了一丝宠溺。   “唔,我在想,你若能给我洗一辈子头发,那该多好!”顾言溪说完这话,清晰感觉到在按摩他脑袋的那双手,突然停了下来。顾言溪在心里无声苦笑,忙改口说:“我随口一说,别放心上。”   闵秀庄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我刚听说柔姨说,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很有可能寿命不长了。她是得了什么癌症吗?”   闵秀庄叹了小口气,才说:“小柔的异能是我族最罕见的异能之一,她仅凭意念,就可以让让万物复苏,生命声声不息。但她的能力,仅对植物有作用,对人跟动物,只能帮他们减轻痛苦。她的这份异能,传自于她的母亲列凤凰。”   “列氏一家,又称作凤凰的传人。他们一族,自古一脉相传,从来就没有人能活过四十岁。列凤凰的母亲列青鸾三十五岁去世,列凤凰三十二岁去世,而小柔,今年已经三十六了。”   “列氏家族还有一个打不破的魔咒,那便是任何一个后人,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天,都会将自己本身的力量传递给孩子,代价是母体必须死!”   “所以小柔诞生下孩子的那一天,就是她…死亡的那一天。”   顾言溪猛地睁开眼睛,他视线灼灼看着闵秀庄,不解问他:“就算是不生孩子,柔姨也会在四十岁之前去世,是吗?”   闵秀庄用无言,代替了回答。   “那这事,明熙叔叔知道吗?”   闵秀庄微微摇头。   “那你们是准备瞒着他吗?若是柔姨在生产时去世,明熙叔叔怎么承受得起这致命的打击!”女儿出生,妻子去世,明熙若是知道了其中隐情,必定会懊悔死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小柔觉得左右活不过四十,还不如在死前为明熙生个一儿半女。对明熙来说,无论小柔是生产去世,还是被宿命带走,都是致命的打击。”   顾言溪感到喉咙发涩,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那么难以厮守了?   他的哥跟嫂子是这样,明熙叔叔跟柔姨也是如此。难道相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种罪过吗?   “我若是明熙叔叔,我会跟着柔姨去的。”   听到顾言溪近乎呢喃的这句话,闵秀庄心里突然一缠。他手下一抖,给顾言溪清理头发泡沫的花洒也跟着一抖。温水,洒到了顾言溪的脖子。   闵秀庄慌忙给顾言溪擦干脖子,才说:“不许胡说!”顾言溪坏坏一笑,他握住闵秀庄的手,语气调侃打趣他:“你心乱了,闵秀庄,你心乱了。”   看着顾言溪太过通透的眼,闵秀庄双脚有了想逃走的念想。他心,的确是乱了。   乱成麻,很糟糕。   “不说这些了,扫兴!”顾言溪双手环胸,闭上眼睛养神。   闵秀庄给顾言溪洗好头发,又给他吹干,这才逃出这间让他呼吸困难的房间。他回房的路上,恰好看到跟列荆柔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墨明熙。   墨明熙蹲在地上,脑袋放在列荆柔肚子上,嘴角挂着笑。   他二人看上去极为幸福和睦,闵秀庄看着这一幕,突然很心痛。若是明熙知道小柔会死在生产的手术台上,他还笑的出来吗?小柔真走了,明熙还活得下去吗?   “我若是明熙叔叔,我会跟着柔姨去的。”   顾言溪的话,又一次蹦出闵秀庄脑海里。闵秀庄不知是着了魔,还是患了失心疯,他突然转身离开,沿着来路往回走。   …   顾言溪脱了浴袍,正准备给自己换上厚衣服。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一把推开。顾言溪诧异转身,却见到一道银白色影子疾驰奔向他,他还没看清那人面相,整个人突然被突兀闯进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呃…”顾言溪又惊又喜,他赶紧回抱住带着一身凉气的闵秀庄。顾言溪这人从不是肯吃苦的人,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吃闵秀庄豆腐的机会。   “怎么了?”顾言溪嘴巴都咧到了耳根,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夺目。   闵秀庄死死将他扣在怀里,呼吸很混乱。敏感察觉出闵秀庄情绪上的不对劲,顾言溪赶紧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闵秀庄一个劲摇头,他只是说:“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行!别说抱一会儿,就是一辈子,我也给你抱!”   直到呼吸平缓,心里那根不安的刺逐渐隐退,闵秀庄这才松开他。顾言溪刚想问他个究竟,闵秀庄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跌跌撞撞的逃了。   顾言溪抹抹嘴,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心里那个甜啊,简直甜到了心窝。   —*—   这天M国临海海洋上刮起了飓风,飓风过境之处,横扫摧毁了许多树木跟建设简陋的房屋。   西德尼看着窗外这天气,突然冷冷一勾唇。他扫了眼躺在床上无聊到快要发霉的顾诺妍,问她:“妍妍,一直待在家里,是不是很无聊啊?”   一身伤基本上痊愈了,顾诺妍现在不用轮椅,也能行动自如了。听得西德尼这话,顾诺妍立马跳下床。她走到西德尼身边,目光淡淡看着一身优雅白色西装穿在身,看着人模狗样的男人,问了句:“怎么,你要带我出去消遣?”   西德尼站起身,放下身上的雪狐。   他走到窗边,看了眼电闪雷鸣的窗外,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妍妍,今晚,我带你去一个,绝对让你大吃一惊的好地方。”西德尼转身看着顾诺妍,闪烁的惊雷之下,他浅金色的琉璃瞳,泛着比闪电更让人心惊的光泽。   顾诺妍眯眯眼,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你要带我去哪儿?”顾诺妍戒备的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这男人会好心带她去什么好地方。   “呵呵…”西德尼捂嘴轻笑,他走到顾诺妍身边,低头,俯在她的耳旁对她说:“睡一觉,你醒来,就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了!”顾诺妍一皱眉,脖子上突然被西德尼注射进一股冰凉的液体。   顾诺妍身体一软,直接跌倒在他的怀里。   西德尼温柔抚摸顾诺妍性感的脸颊,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才说:“我的妍妍小姐,作为玩具,今晚,该是你登场的时候了!”   他的话,顾诺妍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   顾诺妍醒来时,耳旁充斥着喧天的叫喊声。她悠悠睁开眼,看了眼陌生却喧哗的景致,顿时变了脸色。   顾诺妍身处二楼一间隐秘的小型隐蔽的观看室里,底下是观众席,偌大的地下拳场,充斥着观众喧天的呐喊声。被观众席围绕在中央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   擂台上,两个壮硕的男人正在互相殴打,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打得站不起身。他浑身青紫一片,他的右腿几乎没了直觉,像个木偶一般躺在地上,任由另一个拳打脚踢。   这场打斗越凶残,观众的叫喊声就越激动。   这可不是普通的友谊拳击赛,这根本就是杀戮!顾诺妍渐渐明白了,西德尼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斜躺在沙发上的西德尼见顾诺妍醒来,第一时间走到她的身旁蹲下。他亲了亲顾诺妍的手,才说:“妍妍,下下一场,就该你上场了。”   “你可得用心点打,要知道,输的人,下场可是很惨的…”   顾诺妍眯眯眼,这时,擂台上的比赛宣告终结。站着的男人为胜利者,他欢呼一声,跳下擂台。然后,有铁笼从擂台中央升起,关在铁笼里的,是两头张着血盆大口,目露凶光的饿狼!   顾诺妍眼睁睁看着两头饿狼将垂死的失败者咬碎,然后生吞入腹中!   耳旁的叫喊喧哗,刺破了云霄。   可顾诺妍,却浑身陷入了死一般的冰凉。   ------题外话------   明早还有个二更!有免费评价票和月票的姑娘们,不要浪费了票票哦~   推荐铭希的新作,《狂爷来袭强势宠妻》   简介:“做我的情人,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某个晚上,有个名不见经传,看上去有点钱,有点狂的男人找上她。   她冷笑,“你确定要一个身败名裂,伤风败俗的女人做情人?”   “你不觉得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做情人更适合吗?”   “若我说不呢?”   男人邪魅一笑,拿出手机扬了扬,“不做我的情人,那我就让你做大众情人。”   ☆、198、地下拳场的杀戮   “拳王艾伦萨威武!”   “艾伦萨威武!”   押了艾伦萨的观众,纷纷站起来狂舞,口中不停地呼唤着艾伦萨的名字。而另一些将所有家当押在默克尔身上的观众,则一个劲儿的哭爹喊娘,大骂默克尔。   “默克尔这个废物!死了算了!又害得老子赔了一笔!”   “Fuck!放狼咬他!”   “咬!给我狠狠的咬!”   “咬碎他!赔钱货!”   在愤怒的观众的呼唤声中,裁判手一挥,然后迅速跳下擂台。默克尔绝望的看了眼观众席上疯狂辱骂他的观众,心里又恐又惧。他试着挣扎爬起来,四肢百骸剧痛,根本得不到力。   眼睁睁看铁笼从擂台之下升了起来,默克尔见到那两头饿的变了形的饿狼,下意识朝后疯狂退去。   “嗷呜!”   一头狼仰天长啸。   野狼的叫喊声,彻底激发起人们内心的躁动狂热。   “咬!咬!咬了默克尔这混球!”   观众喊红了眼睛,血红色的眼球,比饿狼放绿的眼睛,更让人生寒。   “嗷呜!”另一头狼,迎合第一头狼,跟着对天吼叫。两头狼的叫喊声,吓得默克尔小便失禁。“嗷呜!”又是一声吼叫,土黄色的狼,第一时间跳跃而起,扑倒在默克尔的身上。   “滚开!畜牲!”   默克尔不停地挣扎,却是激怒得那头饿狼更凶残。灰色饿狼远远观战,见默克尔不听话,眼里也有了愤怒。灰狼甩了甩脑袋,四肢齐发,跳起来。   狼落下,张开嘴,一口咬在默克尔的脖子上。   “啊!”   惨叫声惊人,但观众们愤怒的骂声更刺耳,甚至掩盖过了那道凄惨的呼救声。   鲜血洒在擂台上,默克尔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他彻底失去了生命意识。两头狼,咬碎默克尔的头颅跟四肢,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声呜咽,将默克尔的身躯,吃得干干净净。   不剩一点肉。   紧珉着两瓣娇艳欲滴的唇,顾诺妍目光沉郁静着这一幕,内心奇异的没有半点波纹荡漾。“西德尼,你这人,还真是让人讨厌啊!”顾诺妍偏头望向笑容恶劣,眉眼却写满森冷的男人,才道:“我们讲个条件,如何?”   西德尼啧啧两声,才站起身。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转了转手腕上那串灰白色骨灰珠,才应道:“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的金发少女。少女目光切切,细看那对蓝眼深处,似有藏着隐性勾人的火苗。“先生,这是您的酒。”   女孩弯下腰,将酒递到西德尼的身前。   妖娆曲线,虽有人,但…   西德尼转身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桃花眼满含风情跟怒火的女孩,顿时对眼前这触手可得的香艳画面,兴致泛泛。“出去,没有我的传唤,不许进来!”他取了酒杯,下了无情的逐人令。   少女微微一颤酥胸,“是。”她弯头退身,这才迈着款款的步子走了出去。   西德尼喝了口酒,然后将自己嘴唇触碰过的杯弦,递到顾诺妍嘴前。“上场之前,喝点酒,可以助兴。”他将杯口放在顾诺妍性感烈焰嘴唇上。   顾诺妍邪邪睨了他一眼,竟也开口喝了下去。   见状,西德尼布满冷霜的眉眼,突然柔和了少许。   “说罢,你有什么条件?”   顾诺妍扫了眼擂台上被啃咬的只剩下几个大骨头的默克尔,心里越发坚定起来,要尽早离开西德尼这阴晴不定的怪人。“如果我赢了,你放我走。”   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   西德尼低头看了眼用平静口吻提出这个贸然要求的少女,心里,既冷,又怒,又觉得本该如此。这带刺的玫瑰,自然不会甘心呆在他身边当玩具的。   但是…   想离开他,这怎么行?   “我还没玩够,你想走,恐怕…不行!”西德尼倏然松开手指,酒杯啪的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有玻璃渣,跳到顾诺妍身上,顾诺妍吹了口气,将那调皮的玻璃渣吹落。   “我知道这个地下拳场。”   顾诺妍扫了眼全场,又道:“我曾来过这里做过任务,刺杀过一个对手。所以,我很清楚这里的规矩。只要不用枪跟大型兵器,随便你怎么打,谁先倒下,或者说谁先死,那么谁就要被饿狼或者是猛兽吃掉!”   “我还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拳手,大多被服用了致幻剂。他们下手凶且猛,完全不留余力。你派身子还未彻底好痊愈的我上场,为的,不就是看我受辱受虐吗?”顾诺妍侧着身子抬头,她高高抬起下颔,倨傲的幅度,即便是处于下位,她的气势,依旧让西德尼感到危险。   “呵…”西德尼闻言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么很显然,你是下了决心要离开我身边,对吗?”   “对!”顾诺妍声音干脆,掷地有声,有斩钉截铁之势。   “回答的真是干脆啊!”   她回答的越干脆,西德尼扭曲的心里,就越不爽。“可以,我允许你离开。”   顾诺妍脸上并未出现斑点欣喜之色。“你的条件了?”她可不信,西德尼会乖乖放她离开。这人的恶趣味,哪是这么容易就得到满足的!   西德尼迈腿绕过顾诺妍,他站在窗口,看着下方等待上场的拳击手,目光突然放亮。“我要你,与他们对战。如果你赢了,那么,我就让你离开。”   “如果你败了,那么,我会亲自放狼吃了你!”   西德尼转过身来,地下拳场耀眼的灯光,将他浑身照的刺眼。顾诺妍看着他嘴角掀起的比灯光更刺眼的幅度,略作沉思,才问:“团战?”   “是!团战!”   “几对几?”   “九队一。你是一。”   顾诺妍骨子里属于顾家人不甘为人奴役的暴躁狂妄因子,彻底被西德尼激发起来。她一撇嘴,语气极平淡的吐出一个字:   “好!”   西德尼目光忽闪忽明,听到这声好,他心里究竟是开心了?还是不开心了?西德尼眯眯眼,多看了几眼顾诺妍美得耀眼的脸颊,才说:“我的小姐,你太不听话了…”这玩具,真让他喜爱得紧啊…   “啪!啪!”   他拍了拍手,先前出去的那个女孩,又一次进来。   “先生,有何吩咐?”   西德尼看了眼少女,用彬彬有礼的姿态对她说:“去,通知你们的管事者,今晚,又可以看到五年前那场团战盛宴了!”闻言,少女正愣住。   她怯怯抬头望着西德尼那俊美不容指染的俊脸,说:“斗胆问一句,一是谁?”   西德尼的手指伸出,然后往下点了点。“她就是一。”少女诧异看了眼顾诺妍,见女孩面色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压下心头的惊讶,小跑出去禀报给主事人。   …   “各位!今晚,将出现暌违五年之久的,团战盛宴!”主持人走上台,一句话,足以煽动全场气氛。   刚还骂骂咧咧的观众,一听到这话,顿时想打了鸡血一样站起身,嘶吼着发出一声怪叫:“吼唔!吼唔!”   主持人单手做了个安静的姿势,观众喧腾了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   “现在,请大家押注!注意了,团战可很少有一胜出的例子,唯一胜出的那一次,就是五年前那个惊动了整个地下拳场的‘血色绅士’!这一次,我们的一,似乎是个拳场新人哦…”   “现在!请押注!”   观众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走到押注的地方交钱。   西德尼叫来金发少女,淡淡说:“押一号。押注筹码…”   “五亿,美金。”   少女今晚受够了刺激,这会儿听到这天价押金,心还是不受控制颤了颤。   西德尼看向擂台,心里想的是,这五亿,她若是赢了,今晚他必定会赚翻。她若是输了,那也无妨,就当是花了点钱,祭奠一下他不听话的玩具。   擂台周围清了场,裁判走上擂台。   “下面,有请我们的团战众战士上场!”   “喔!”   观众欢呼声中,一群肌肉大汉踩着稳健的步伐,走上擂台。毫不夸张的形容,几乎每一步,都被他们走出了地震山摇的气势。九个大汉,来自于不同的国家,他们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他们的情绪,同样很亢奋。   他们的肌肉,同样很发达。   他们的气势,相当的高昂!   看到他们这吓死人的气势,全场欢呼声更加喧天。他们都很期待,那一号倒霉鬼究竟是谁!   “下面,有请我们的一号‘雪狐少女’上场!”   听到少女二字,欢呼声微微一顿,接着,各种叫喊声,呐喊声,吼声,络绎不绝。其阵势之大,几乎掀破了楼顶。室外电闪雷鸣,飓风狂作,这吵闹的动静,竟然未被人察觉到。   带着黑色蕾丝面具的顾诺妍,听到雪狐少女四个字,不可察觉蹙了蹙眉头。   她最讨厌狐狸。   在欢呼声中,身形消瘦得几乎一捏就碎的少女,踏着轻盈的步子,踩着阶梯,一步步迈上擂台。见到这白衣黑裤的年轻少女,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这也太弱不经风了些!   站在那群汉子的面前,顾诺妍弱小的,就像一只弱鸡。   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   九个拳击手冷眼看着顾诺妍,目光里隐约都透露出了鄙夷跟诧异。就这么点小东西,要团战他们?大汉们哈哈大笑,心想,今天这场比试,他们赢定了!   “比赛不许使用枪支,不需使用大兵器!”   “比赛不论生死!”   “战斗!现在开始!”   裁判飞快跳下擂台,生怕拳击手们伤及无辜。   顾诺妍扭头看了眼二楼小隔间里的西德尼,站在窗台口的西德尼朝她招招手,笑的如沐春风。收回凉凉的视线,顾诺妍双腿陡然用力踢在地上。   瘦弱的娇躯,瞬间爆发出来的爆发力跟弹跳能力,惊了观众跟拳击手一跳。   仅仅只是一个弹跳动作,就可以看出,此女,并非她表情看着那么无害。   “上!”   一群人,同时朝顾诺妍发起进攻。顾诺妍身体落下,刚好落到看似最瘦弱的那个男人面前。戴着蕾丝面具,她的五官有一种朦胧的美丽感,顾诺妍精致潋滟的红唇微微张合,那人听到她说:   “No,1。”   那拳击手一愣,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顾诺妍突然一弯身,抽出大腿间的短款作战匕首。双手握着匕首,顾诺妍一脚踢在男人的小腿上,身体借力弹跳而起。   双手握着匕首,猛地往下一插。   噗呲!   两把匕首的刃,又稳又准,深深插进瘦汉的脖子。顾诺妍背对着男人,双手交叉一扭,匕首在男人的喉咙里交错,发出哐当一声。   咕噜!   人头落地。   无头男人在擂台上呆了呆,身躯才无力倒下。   一切,不过发生在两三秒之间。顾诺妍将其一击毙命,甚至还斩下了他的头颅。   冲过来的其他八人皆是一愣,观众席上的人短暂静默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吼声:“雪狐威武!干掉他们!”这群有钱人的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生活,偶尔需要杀戮跟鲜血来洗涤,才有意思。   再也没有什么,比一个看似若如柳条的女孩,一招之内解决掉一个肌肉大汉来的刺激!   高处的西德尼眯眯眼,眼里多处赏识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顾诺妍战斗时的模样。若是顾诺妍在全盛之期对付他,西德尼也没有把握,能成功抹杀掉她!   “这玩具,我要定了!”   …   顾诺妍的一身功夫,是由她的爹地亲自调教出来的。   顾家三兄妹,以顾诺贤的功夫最扎实,顾诺妍的杀人手段最狠辣,以顾言溪的手段最菜。但,顾诺贤的身体本身能量弱小,而顾诺妍的身体内,则继承了一部分属于闵秀家族的异能力量,顾言溪体内,则流有更多闵秀家族的血液。   所以在自小锻炼的时候,顾诺贤要付出比常人更艰辛千倍万倍的努力。   而顾言溪,玩玩耍耍二十年,也有一身厉害手段。   顾诺妍四岁开始接触枪支,五岁开始学习格斗,六岁接触所有刀法跟剑术、七岁开始试着在丛林里猎杀猛兽。十二岁,去到非洲战场,在那里厮杀了七年,她的一身本事,岂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顾言溪在十五岁那年觉醒体能异能,他拥有比普通人强悍百倍的力量,以及最让人招架不住的摄魂手段。而他摄人心魂的利器,便是她那双眼睛。   顾诺妍则没他那么幸运,直到二十,顾诺妍仍未觉醒体内异能。   闵秀家族的女子,最迟二十五觉醒体内异能,最早,十三。她一直在等待体内能力觉醒的那一天,到那天,她第一个要宰的,就是西德尼那王八蛋!   然而眼下,最刻不容缓迫在眉睫的,便是斩杀其余八人,杀出重围,离开这鬼地方!   顾诺妍直起身,她手持双匕首,目光凉凉注视着蠢蠢欲动的八个大汉。她不进攻,大汉们一时也不敢冒然出手,场面,一时间变得极为怪异。   八个人对上一个孱弱的姑娘,竟然发悚了!   “干了她!”   “杀了雪狐!”   “一群废物,八个人害怕她一个?”   场上的人不急,看戏的人却急了。   听到观众们焦急的怒吼声,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受不了刺激,纷纷提起拳头,奔向顾诺妍。   最大的那个汉子,拳势攻击最猛烈,顾诺妍因为背对着他,加上同时被人围困住,她根本就逃离不了,便硬生生的,以血肉之躯,挨了他一拳。   “哼!”   顾诺妍身形一个踉跄,她朝另一个大汉跌去。她步伐看似慌乱,实则,下盘步步皆稳。她得趁他们体内的药物还未彻底激发之前,尽量解决更多的人。   大概是认准了顾诺妍只有这一对匕首,所有拳击手都注视着她手里的匕首,生怕她的匕首刺向自己。   然而诧异的是,顾诺妍在朝后退的时候,竟然抛弃了匕首。她的手迅速解开脚腕之上的武器袋,从里面掏出一对造型格外精巧,但却异常锋利的指虎。   左右指虎各有五个锋利尖细的刺,这些刺,呈黑色。   大汉一惊,刚想退后,但顾诺妍的速度比他更快。她飞快伸出右手,其五指并拢,指虎顿时刺中大汉的下体。   “唔!”   大汉无助下体,痛的倒在地上打滚。   有血,从他的下体流出。   看到这一幕,全场男士,顿感下体一凉。   顾诺妍绕到那人的身后,将后背对准无人的方向,这才蹲下身,双手飞快砸下。   噗呲!   大汉的两个眼珠子,彻底被毁。   顾诺妍抽出双手,甩了甩带血的指虎,一脚踢在痛苦哀嚎之人的肚子上,迎接其余七人的联合攻击。   混战,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进行着。   顾诺妍速度再快,攻势再猛,终是寡不敌众,身上挂了彩。   有人,趁乱一个回旋踢,踢中她的脑袋。   “诶!”   顾诺妍冷哼一声,脚下连连几个踉跄,身体还未挺稳,又有人朝她踢来一脚,这次,踢在她的后背。她被那人一脚踢倒自己,轻嘶了一口气,顾诺妍咳了一声,吐了口血水,才在地上翻了个滚,再次站起身身来。   她看着面前七个大汉,潇洒一抹嘴。   她动动双臂,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破了。有血水流出,几乎将她后背全部染红。她明白,这群人体内的致幻剂,已经开始起了作用。   顾诺妍目光细细扫了眼剩下的七个人,她必须趁自己尚还有战斗力的时候,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药效应反应最强烈的那个人。否则,今晚她必死无疑!   目光,停落在一个身材偏中等,皮肤黑的像块炭的男人身上。   那人,目光痴狂,显然已经进入了疯狂状态。   顾诺妍不做多想,径直穿过一排人,直朝那人奔去。见她亲自来送死,其余人自然是不肯放过好机会。他们举起拳头,抬起自己有力的腿,对着女孩瘦弱的娇躯,拳打脚踢。   “哼!嗯!”   顾诺妍默默承受着踢打,那双桃花眉目,始终盯着黑人,眼神冷冽的吓人。她在挨了三脚四拳之后,终于奔到了黑人的身亲,顾诺妍一个后扫腿,稳稳踢中男人的下盘,接着,她身子后仰,双手托起,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   腰身一挺,顾诺妍冷冷亿一哼,双臂朝前一甩,一百七八十斤的男人,就被她硬生生抱起来后空翻摔倒在地。   “啊!”   黑人倒在地上,五脏六腑同时被震动。   顾诺妍将后背暴露在一群人的身下,她以最快的速度,用指虎上的锋刃,深深割破男人的喉咙。接着,她翻身将男人举在自己的身上,抵挡住其余六个人的拳脚攻势。   即使身上有个垫背的,顾诺妍还是被打得不轻。   看着一个女孩被打,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心痛。相反的,他们全都感到热血沸腾,一个个嘴里都嚷嚷着要他们打死雪狐,打死她了,似乎他们就能有天大的好处。   阁楼,西德尼冷冷看着这一幕,他对耳麦里的那人说:“如果你现在认输,我可以考虑,带你走。”   耳麦里,传来顾诺妍粗重的呼吸声。   顾诺妍冷笑不止,“你做梦!”   “就算是被打死,我也不要被你玩弄!”   ☆、199、地下拳场的杀戮(二)   顾诺妍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远远看了眼阁楼上优雅矜贵的白衣男人,内心,无声无息燃烧起一股浓烈的求生意。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顾诺妍蓦地举起身上的尸体,朝一个大汉头上扔去。那大汉猝不及防被尸体砸中,身子连连朝后跌去好几步。顾诺妍最可能的提高移动速度,她疾步飞奔到大汉身前。   大汉一把将落到身前的尸体踢开,尸体倒下,这时,有两根纤细的手指,突然从尸体的身后伸了出来。   大汉两眼一瞪,硬生生被那两根手指头戳穿了眼球。顾诺妍手指在那人眼眶里一拽,她收回右臂,右手中指跟食指上,赫然正握着两颗眼球。   “啊!”大汉突然跪倒在地上,抱头痛嚎。   顾诺妍扔到令人作呕的眼珠子,身体再次借力弹跳而起,落下时,一个后旋踢绊倒另一人的小腿。她再次逼身而上,直接跨坐在那人的腿上。   顾诺妍目光一狠,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握成拳头,锋利的指虎以霸道狂肆的姿态,割破了大汉的喉咙。   噗!   滚热的鲜血呈弧线喷洒出来,全部洒在顾诺妍戴着蕾丝黑面的脸上。顾诺妍一抹嘴,她猛地一扭头,愤恨的视线,直看得剩下四人愕然。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敢冒然进攻。观众席上的人目睹了刚才顾诺妍杀人不眨眼的一幕,体内犯罪的血液全部都在澎湃燃烧。   “雪狐少女!干得漂亮!”有人彻底被顾诺妍杀人的那股狠绝之势所俘虏。有年轻人站起来,挥动双臂,高呼着雪狐少女的名字。   一时间,场下惊响起整整齐齐的喝彩声,络绎不绝。   “蠢蛋!给我一起上!干掉她!她就一个人,你们四个人,还怕她一个女人不成?”剩余四个人背后的顾主见到这一幕,气得双眼血红。   他们的人若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说出去岂不是一场笑话!   听到顾主的吼骂声,想到自己若是战败将会接受怎样的惩罚,四个大汉背后同时一凉。他们宁愿被顾诺妍打死,也不要被顾主折磨而死!   “上!”   四个大汉同时出手,纷纷拿出大招。   魁梧的汉子跳起来,他双腿在空中扫出一个三百六十的幅度,一个侧空翻,直朝顾诺妍扫去。顾诺妍飞快站起身,迈过脚下尸体,朝后退去,这才正面迎接战斗。   这时,一个身形偏瘦些的拳击手慢慢靠近顾诺妍,他绕道顾诺妍身后,趁其不备,愤然抬起右腿,一脚踩在顾诺妍的左小腿之上。   “啊!”顾诺妍瞬间失了力,她单膝跪在地上,面纱下的俏脸顿时痛变了色。见她倒下,其余三人同时一攻而上,几脚便放倒了顾诺妍。   顾诺妍彻底丧失了主动权,她躺在地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用双手护住头部,顾诺妍试着动了动左小腿,才发现自己的左小腿跟身体之间,彻底失去了联系。   心一沉,她无比清楚,在恶战中失去一只脚,将有多不利。   见拳击手终于放倒了雪狐少女,场中的呐喊,再次达到高潮。   …   西德尼垂落在两侧的手紧了紧,他抿抿唇,冷冰冰的声音再次通过耳麦,传到顾诺妍耳朵里:“妍妍,只要你答应,从此以后乖乖呆在我身边,听我差遣,做一个听话的玩物。我就让他们住手。”   顾诺妍紧咬牙关,烈焰红唇都被她咬破了。无情的脚尖,一下又一下落到她的身体上。她四肢百合,筋骨血肉剧痛,但眼神,依旧顽强不惧。   “你…你做梦!”顾诺妍有气无力应了声,这时,其中一个拳击手蹲下身来,他高高举起右手,硬如铁石的手拐狠狠砸在顾诺妍的胸膛。   “啊!”顾诺妍被砸的身体条件反射弹跳起来,然后又重新落下。噗!鲜血,洒向天空。男人的一击,似是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砸碎了。   见顾诺妍这般狼狈,拳击手们才意识到,这个女孩再彪悍,不过也是个女人。她一样的会痛,会受伤,会喊叫!顾诺妍受了伤,反抗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逐渐下降,此时不用全力杀了她,更待何时?   想明白这点,几个男人同时铁了心。   落在顾诺妍身上的拳头脚掌,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瘦弱的女孩被他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的折磨捶打,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不仅未能勾起观众的同情心,倒是更令他们疯狂激动。   “打!给我死死地打!打死雪狐少女!”   “用力!再用力些!”   “她就快死了!”   刺耳的叫喊声,悉数落进顾诺妍的耳朵里。顾诺妍抱着脑袋,无力眨眨眼睛。她突然想到了夏佐。夏佐会亲吻她的头发,然后宠溺的告诉她:“妍妍,女孩子,该是用来宠爱的。不是生来杀人的。”   那时的顾诺妍天不怕地不怕,她以为自己手段高强,射击术高超,就可以睥睨天下了。   殊不知,她再强悍,也不过是孤身一人。   以前自己犯了事,还有夏佐来给她善后,可现在那唯一的人,也死了。   被她一枪给打死了!   夏佐,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报应吗…   *   看着擂台上被四个大汉男人围在中央殴打的女孩,在几秒钟之内,西德尼的眼里闪过各种情绪。   有震撼,有触动,也有同情跟怜悯。   他的记忆,穿过时间的长河,回到了五年前。那一年,年轻气盛的他不怕死的想要挑战地下拳场的所有拳击手。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场战斗对决是八对一,而他,就是那个一号。   他以‘血色绅士’的代号踏上擂台,当他站上台,接受着来自四方的攻击时,才明白这场战斗不是他想的那么轻松。那一天,他差点就死在了这个擂台。   最后,他凭着一口不服输的气焰,浴血奋战,成了擂台上唯一仅活着的那个人。经过那一战,‘血色绅士’的名号,逐渐在M国的土地上打开知名度。   西德尼这辈子从没佩服过任何一个人,更别说是一个女人。可就在刚才,看着那咬牙不服输的女孩,他的心里,突然镌刻出一个名叫顾诺妍的女孩的名字。   西德尼目不转睛凝视着快要死去的顾诺妍,他伸出右手,将掌心贴在心脏口。   那里,心跳异常猛烈。   “西德尼!”   耳麦里,怔然响起顾诺妍的声音。西德尼喉咙哽了哽,才低低应了声:“在。”   “我顾家人,没一个孬种!我顾诺妍,宁愿被打死,也不要…沦丧为你的玩物!”顾诺妍的声音,铿锵坚定,莫名的让人有股信服的威严。   西德尼手指一颤,他脚下突然像是生了利刺,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西德尼突然打开隔间的大门,朝下方擂台走去。他做不到,真正看着顾诺妍被别人打死!   那个女孩,明明只是他的玩物。   但他,好像对这个玩物,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   …   顾诺妍闭上眼睛,夏佐的身影,渐渐间消失。   “姐!”   顾言溪的脸,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大概是双胞胎之间的羁绊太深,顾诺妍总觉得,顾言溪是这个世上的另一个她。浑浑噩噩间,还能看到顾言溪的模样,顾诺妍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臭小子…”   两滴泪水,从顾诺妍眼角挤落而出。这一刻,她无比想念顾言溪跟她的家人。   “姐,站起来!”墨色长发随风而飘,穿着一身白色长衣,站在家门口的顾言溪,冲她勾唇一笑。“姐姐,别忘了,你可是未来闵秀家族的族长!轻易被打下,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顾言溪依旧是挖苦讽刺她。   顾诺妍眼角的泪,越来越多。   顾诺妍又看到了坐在床头,给儿时的自己讲故事的苏希。苏希温柔摸着她的额头,对她说:“妍妍,只有在绝境之境,才能觉醒异能。”   “还不死!还挺能抗打的!”那四个汉子踢得脚都痛麻木了,见顾诺妍还有气,顿时就泄气了。“继续打!就不信打不死!”偏瘦些的男人突然跳起来,用双脚,狠狠踩在顾诺妍的肚子上。   “唔!”顾诺妍下意识挺身而起,她瞪大双眼,满脸痛苦的扭曲。   “妍妍,摒弃杂念,感受身体里的每一处,静下心来,领悟属于你的力量。”苏希的声音,化作温暖的风,吹清醒顾诺妍浑浊的意识。   顾诺妍突然闭上眼睛,任凭他们折磨踢打,也不哭闹。   她的意识,从头部出发,在全身上下穿梭,游走,寻找,琢磨…   “她好像死了!”   见顾诺妍突然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大汉这才放下抬起来的右腿。“咦?”他们惊疑出声,然后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顾诺妍鼻子前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断气了!”   “裁判!她死了!”   闻言,裁判走上擂台。他走到场中央,探了探顾诺妍的鼻息,确认顾诺妍是真的断了气,这才站起身,对观众席的方向说道:“团战结束,最后的胜利者,是这四位勇士们!”   各种口哨呼呼声齐齐响起。   场中气氛,再一次达到高潮。   穿过人群,跑到擂台边上的西德尼听到裁判的宣告了结果,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他僵硬抬头,看向擂台上,被打趴在地,浑身狼狈是血的女孩。“死…死了?”西德尼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空落。   他没想真的害死她的。   至少,就在刚才不久,他是想放过她一马的。   生命力最重要的东西,仿佛在瞬间崩解掉了。从此,再也抓不住了。像流星,顾诺妍就这么从他的生活里溜走了,从此,西德尼的生活,又将恢复孤寂。   耳旁穿破云霄的叫喊声,西德尼通通听不见。   “作为失败者,将成为饿狼口中的食粮!”   “现在,请出我们的狼先生!”   裁判跳下擂台,那四个大汉见饿狼就要上台了,赶忙一起撤退。就在这时,擂台上本不该有动静的那抹黑白影子,突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她还活着!”   见顾诺妍站起身,所有人惊呼起来。   听言,四个大汉浑身都是一凉。不知为何,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极致的杀意。西德尼也跟着抬起头颅来,他望向身着白衣黑裤的女孩,见到女孩那双冷若寒冰的双眼时,心里多了些微妙之感。   更多的,却是兴奋。   她没死!   “你…你怎么没死?”四个人同时转过身,目露惊恐看着顾诺妍。   “呵…”黑面纱下,那对还在冒血的双唇,微微勾起一个讽刺的森冷笑意。“一群蠢货!”顾诺妍乍然收敛起嘴角笑意,她走到擂台边缘,捡起自己的匕首,然后迅捷地朝最近的那个大汉身边靠近。   右腿膝盖抬起,顾诺妍一脚踢中那人的背脊骨,她右臂勾住男人的脖子。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带,男人身体突然倾倒而下。顾诺妍将手中匕首,递到男人手中。“杀了他们!”顾诺妍凑近男人的耳旁,声音充斥了妩媚跟诱惑。   男人眼神闪过迷茫,意识,似乎不再受自己所控制。   他点点头,然后站直身体,握着匕首,走到自己的同伴身旁。“你怎么了?”见男人面色有些不对劲,同伴颇警惕的问了句。男人桀桀一笑,趁同伴不注意,蓦地举起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同伴的心脏。   “啊!怎么会这样?”   这刺激性的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顾诺妍抽出那人心脏口的匕首,只是一个挥臂的动作,轻轻松松又解决掉了刚才受她蛊惑的男人的命。   顾诺妍又以最快的速度闪移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她幽静的像是海洋的眸子里,泛着点点波光。“想要解脱,就杀了你自己。”她说,紧接着,那男人还真从顾诺妍手中接过匕首。   男人举起匕首,手起手落,匕首,正好刺中自己的喉咙口。   一切,仅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三个人的性命,以戏剧性的一幕,结束了。   顾诺妍转过身,看着先前那个一脚将她左小腿踩骨折了的男人。她缓缓走近他,嘴角带着优雅到骨子里的笑容。“告诉我,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等着我动手?”   男人一步步往后退,后退之时,他不忘垂眸看一眼顾诺妍的左腿。奇了怪了,之前明明将她的左腿踩断了,她的腿,怎么又好了?   “看来,你是想要我来动手咯…”   顾诺妍低低一笑,她倏然伸出自己的右腿,一脚,狠狠踩在男人的左腿膝盖之上。力量之大,当场让男人单膝跪地。顾诺妍右腿狠狠动了动,一阵骨头碎裂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拳场中,格外的刺耳。   “啊!”   男人仰天悲呼,差不多没了半条命。   顾诺妍又一把拽起男人的脑袋,她看了眼逐渐往上升的铁笼,眼里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泽。“你长得太丑,杀了你,是脏了我的手。”顾诺妍一把将男人扔进擂台中央,她居高临下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对他说:“你这样的废物东西,只配沦为野狼的腹中食!”   顾诺妍说完,动作潇洒跳下擂台。   哐当!   铁笼彻底升起,四头饿到极点的孤狼,出现在擂台之上。很快,那被踩碎了骨头的男人,便被四头孤狼撕碎吃了个干净。不仅如此,场上的死尸,全部沦为了它们的腹中食物。   凉凉的视线瞥了眼裁判,顾诺妍低低开口:“裁判,我赢了。”裁判面色惊惧看了她一眼,才点头说了句:“是,你赢了。”   “我可以走了吗?”这话,顾诺妍是问的西德尼。   西德尼呆呆看着顾诺妍,他琉璃双瞳闪了闪,才问:“你…你竟然会操控意念!”他怎么也料想不到,顾诺妍竟然身怀异能!顾诺妍只用一双泛着寒光的桃花眼盯着他看,她又不耐烦的问了句:“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西德尼依旧是不说话。   “你陷害我在先,救我在后,今日又给了我安排了这样一出精彩的戏份。算起来,你还欠我一次!”顾诺妍靠近西德尼的身体,她突然一把扣住西德尼的脖颈,冷声警告:“别再让我看到你第二次,否则,我一定会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西德尼淡定的摸了摸顾诺妍的头发,才说:“你走吧!”   “哼!”   顾诺妍松开他的喉咙,这才转身,迈着还算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消失在观众跟西德尼的视线之内。   西德尼看着顾诺妍的背影,眼神之中,竟燃起了奇异的色彩。“怎么办了妍妍?我好想,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西德尼抹抹嘴,跟在顾诺妍消失的方向,亦步亦趋离开。   —*—   顾诺妍走出地下拳场,才发现,这拳场竟然建在一处森林里。狂风大作,树木被飓风吹得呜呜作响。   顾诺妍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她突然整个人倒下。双膝跪在雨水土地里,顾诺妍咳了咳,头颅蓦地抬起。一口殷红的鲜血,朝天扑去,染红了黑夜。   “啊!”   顾诺妍扶着树木,浑身上下再一次被剧痛充斥。   异能初觉醒,她尚还不能完美的把握这股力量,加之身体本就受了严厉的伤,现在,她几乎已是将死之人。就这么死,她可不甘心!   顾诺妍艰难站起身,她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然后仅凭意念,施展出瞬移术!   西德尼刚一追出来,就见到突然从树木旁边消失的顾诺妍。他一惊,忙跑到刚才顾诺妍跪在的地方。他勾勾鼻子,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这让他确信,刚才他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顾诺妍。“妍妍,你到底是什么人?”   …   纽约市,一个电话亭里,突然诡异的出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顾诺妍抖着手拿起电话机,迷迷糊糊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刚一接通,顾诺妍便如释重负跌倒在电话亭的地上。“言…言溪…”   “带我,回家!”   …   十五分钟后。   大雨磅礴的纽约市,今夜街头格外的空旷。几辆少得可怜的轿车如蜗牛一般,在城市马路上爬走。一辆红色威龙,突然划破雨夜,出现在纽约街头。   嘎吱!   威龙跑车停在电话亭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身穿红色长大衣的男人。来者身高八尺,金发短俏,五官轮廓深刻的像是上帝亲吻的杰作,两眼碧绿,清凉似泉水。   他撑了把伞,挡住漫天雨水,快步电话亭前。   打开电话亭的门,男人蹙眉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他低不可闻叹了口气,才弯下身子,探了探顾诺妍的额头。“诺妍,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将伞放在身后,这才将顾诺妍抱进怀中。   顾诺妍察觉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她见到男孩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颊,突然咧嘴笑了。那一笑,这晦暗无边的雨夜,也黯然失了色。   “陀郅,你…怎么来了?”   男人弯下身,用手指摘下顾诺妍脸上的黑蕾丝面纱。还是,这样看着舒服。   “你打错了电话,叫对了人。”陀郅抱着顾诺妍站起身,消瘦高挑的背影,融于大雨里。他将自己大衣盖在顾诺妍身上,自己却在寒天冷夜里,沾了风雨。   ------题外话------   明日上午继续二更。   通缉令这本书已经一百一十万左右了,现已进入收尾阶段。大概还有十几万,就要结局了。   在此要感谢大家的陪伴,能看得进去我这样一个三观奇葩的作者写的书,也是难为你们了。谢谢你们的长期支持跟各种打赏和票票~   文文前段时间一直微虐,被你们说寄刀片,但我从不舍得,真正虐心。也请相信,歌儿会给每个人最好的结局。关于诺爷,他必须要醒来。关于宝宝,也会有。关于舅舅跟言溪,我想说,他们是真的会在一起。漠安跟小御,也会走到一起。西德尼跟妍妍,这一对比较难搞,因为西德尼这个人,心理是真变态。   怡情跟君然,在后面有小篇幅的交代。   PS:新书已更名,叫《诱爱之男神手到擒来》,通缉令完结之后开始连载!欢迎大家去看。   ☆、200、温情如故   顾诺妍醒来,已是两天后。   她试着爬起来,才发现全身上下都痛的撕裂。   “不要乱动,你的左腿膝盖骨粉碎性骨折,需要静躺两个月。”声音响起,顾诺妍这才察觉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她转转眉目,这才细细打量这个房间来。   房间欧式风,以米色格调为主。唯一亮眼的是房间内那套血红色的欧式沙发,此刻,沙发上正躺着一个金发男子。意识到顾诺妍在打量自己,男子这才站起身。   他朝顾诺妍走来,高大的身躯,看着高高瘦瘦的,没多大威胁感,却总让顾诺妍有种灵魂被他看穿,想要躲避,却又无处可躲的透明感。   “妍妍,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陀郅掀开顾诺妍身旁的被子,合衣躺在她的身旁。早在非洲训练的那些年,他们长这样并排着躺在一张床上。   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个人,是顾诺妍可以放下心来跟他谈心里话的人。   顾诺妍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认识西德尼,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那晚她就不该住进那家酒店,那样,就不会遇见西德尼了,也不会因为举报了他,而被他给盯上。   就更不会,被他当做玩物,丢进地下拳场。   “陀郅,我…遇到了一个精神病患者。”顾诺妍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给西德尼下了个定义。   陀郅侧身看着顾诺妍,明显的不信她的话。“说说,是个怎样的精神病患者?”   “唔,是个…心理变态,骨子血液都变态,连嗜好都很变态的神经病。”顾诺妍咂咂嘴,又补了句:“还是个缺爱的变态。”   陀郅听完,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刚才顾诺妍才提及那个神经病的时候,语气除了愤怒跟仇视,并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情绪。所以,他很放心。“既然是个精神病,下次见了,杀了他报仇就是。”   “不说他了,我们来说说,其他人。”   顾诺妍略好奇,问道:“谁?”   陀郅拿出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来。“他就葬在这里。”陀郅将手机页面递给顾诺妍看,顾诺妍听到那个葬字,心弦一颤。她眯着眼看了眼页面上那块墓碑,早就告诉自己那人背叛了自己,但当她看到那孤零零冰凉凉的墓碑时,心还是痛了。   “你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吗?”   陀郅拿回手机,才说:“没有,我去的时候,他已经下葬了。”   “妍妍,这世上,除了你的家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我这般了解你。”陀郅干脆坐起身来他将双手搁在脑袋,靠着床头。他斜睨着顾诺妍尚还很虚白的脸颊,才说:“若非你爱过他,你是不会那么便宜放过他的。一枪毙命,是快的也最解脱的死法。到死,你对他都是喜欢的。”   这一点,陀郅不会否认,顾诺妍也否认不了。   世上在面对自己最爱之人的背叛时,会采用三种办法报复。一是逃离,而是面对,三是杀害。顾诺妍是第三者,她最容忍不了背叛,不杀夏佐,难解心头之恨。   若是别人背叛了她,她或许会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对夏佐,她舍不得。   因为深爱过,所以舍不得让他死的太难看。   见顾诺妍不回答,陀郅微微抿唇笑,他又问:“你就没想过吗?亲手杀掉自己所爱之人,那会有多残忍。”   残忍吗?   那一晚的画面,总会是不是的在顾诺妍脑子里回放无数次。只有当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停地播放在脑海里,她才敢相信,夏佐是真的走了。那个从她十六岁开始,就一直跟她纠缠在一起,始终舍不得真正伤害她的夏佐,就这么被她杀了。   “妍妍,你后悔吗?”   顾诺妍扭了扭伤痛的脖子,看向窗外。   那一双桃花美目,泛着冷清,夹杂着浴火重生后的希翼。“不后悔。”   “我不后悔,杀掉了伤害我家人的男人。”   陀郅收起笑,他伸出长指摸摸顾诺妍的头发。   “可我知道,妍妍,你不后悔,但你会心痛。”   他低头亲了亲顾诺妍的额头,这才从床上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打电话通知言溪,等你伤好些了,我再送你回去。”见顾诺妍有些抗拒,他也明白,顾诺妍这时不想让家人看到她这残破的模样。   “妍妍,你哥哥病毒爆发,直到现在仍未苏醒。你该回去看看了。”   陀郅关上门,走出房间。   顾诺妍目里划过担忧。   哥哥竟然还没醒?   …   一周后。   芒杜陵墓。   陀郅将轮椅放在地上打开,才转身将顾诺妍从车里抱了出来。   “就是这里吗?”顾诺妍扫了眼前方这大片陵园,声音淡淡的问。陀郅点点头,推着她,朝左边走去。   “他就葬在这里。”   陀郅停下脚步,将轮椅转向墓碑。   顾诺妍失神凝视着墓碑上夏佐的相片,身穿军装,头戴军帽,他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顾诺妍可以想象,军装掩盖下,男人的身躯有多笔挺,目光有多桀骜坚定。   惩恶扬善,保家卫国,一直都是他的信仰。   细细若若的手指伸出来,顾诺妍摸了摸那张照片,面色平淡,至少陀郅看不出任何异常来。“你们聊,我就在那边等着你们。”陀郅将毯子拉到顾诺妍胸口,这才放轻脚步离开。   顾诺妍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都睡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轻轻的,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若不是我刚好在那一块有任务,你已经被他们给杀了。”男人端着一碗粥,站在她的身前。   她躺在床上,从她的角度仰望,男人高大的,像是一尊神。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成熟硬朗额五官,一点也不符合顾诺妍对美男的审美标准。可她,却心跳如雷。   “你叫什么名字?”   “顾诺妍。”   “顾诺妍?”男人蹙起又粗又长的眉毛,想象不出这三个字的样子。   顾诺妍执起男人的掌心,在他掌心,写下顾诺妍三个字。   “记住了,我叫顾诺妍。一顾倾城的顾,一诺千金的诺,尽态极妍的妍。”   夏佐呆呆看着在他掌心写字的手指,轻轻点头。“记住了。”   …   又一次,她差点被反恐局的人抓住。是他撒了个小谎,支走了反恐局的人。这个刚阿不正的男人,第一次干了件违背军人职责的事。那一次,是为了她。   他将笑的瑰丽的顾诺妍抱在怀中,对她说:“妍妍,女孩子,该是用来宠爱的。不是生来杀人的。”   男人的眼睛闪亮闪亮的,绿的想深山里的一汪清潭。   顾诺妍环住男人的脖子,对他说:“大叔,你长得真他妈有味道极了。”从那一刻起,顾诺妍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睡到夏佐!   面对女孩的调侃,男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他面红耳赤瞪了她一眼,回了句:“未成年少打歪主意!”   …   又一次,她趁他睡着,扑倒在他的身上。   他目光灼灼凝望着将自己衣扣,一颗刻解开的女孩,呼吸第一次乱了。   “长官先生,把你交给我,好不好?”身穿夏佐白色衬衫的女孩,像一个吃人的妖精,让人紧张,又让人心血澎湃。当他们快要做到那一步的时候,夏佐还是推开了她。   “妍妍,抱歉,我不能碰你。”碰了她,是要对她一辈子负责的。   他爱她,但他不敢保证,能为她放弃一身荣誉跟天职。   那一天,顾诺妍刚好满十八岁。   …   顾诺妍十九岁那年,夏佐接了一个大任务。   狙杀围剿恐怖势力‘洛克’党,那一天他带着手下,闯进敌人的内部。却未料到,是个陷阱。那一战,他的部下丢命二十三条。连他,也奄奄一息,差点去见了阎王。   临危之际,是顾诺妍闯进敌人的陷阱内,将差不多死绝了他的,拽了出来。   她问他:“你恨恐怖分子吗?”   他答:“不共戴天。”   她苦笑。   他又说:“可我,不恨你。”   就因为男人这句话,顾诺妍固执的相信,自己是他心中不一样的存在。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夏佐血液里的军魂,他这人,生来就是抓坏人的。   而她这坏人,恰好对他动了心。   爱上宿敌,爱再深又能如何,终究逃不过情深缘浅的结局。   …   “我爱你,可我放不下我的祖国跟责任,我有我想要的荣耀,有我要奉行的正义之道…”   “妍妍,记得我爱你。”   男人深情地对她说,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将伤成小受的她,丢弃在了路边。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顾诺妍在想,这几年的蹉跎跟纠缠,到底算什么?爱她,为何又要背叛利用她?爱她,为何要伤害她的家人!爱她,为何眼睁睁看着她死,也不肯再搭一把手。   那一枪,打死了夏佐。   也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跟感情。   十六岁到二十岁,思念的光阴,顾诺妍的眼里,满满都只写了夏佐一个人。都说在十七年华遇到的那个人,会是他们一生中最难以忘记的那个人。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这道理,太残忍了些。   顾诺妍突然睁开眼睛,她注视着身前的墓碑,这才大梦初醒。   哦,原来他已经死了。   “竟然又梦见你了。”顾诺妍摸了摸照片上一脸威严的夏佐,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怎么办,大叔…”顾诺妍自嘲冷笑,冰凉落寞的声音,在这片陵墓之中,久久不肯散去:   “我好像,死在这场感情里面了。”   你死,我便丧失了爱人的心。   …   陀郅走到夏佐墓碑前,他弯下身,摸了摸顾诺妍的手,微微蹙眉。“手都凉了,我们该回去了。”   顾诺妍低下头,盯着陀郅看了好久,眼神很迷茫。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陀郅轻轻拍顾诺妍的脸颊,顾诺妍这才如梦初醒。“陀郅,我想回家了。”   陀郅微微一愣,随即,脸上勾起一个盛大笑容。   “我送你回家。”   …   纪若跟顾凌墨送走了顾唯寻,家里又变的冷清了。   家中佣人虽多,可心中牵挂的人还未醒来,便怎么也热闹不起来。   这一天,突然有快递员来到顾家。佣人取了快递,进屋交给正在陪顾凌墨看电视的纪若。“夫人,您的快递。”   纪若看了眼快递,是国际快递。   她略微一皱眉,打开快递,发件人一栏上,只写着一个:幽。纪若盯着那幽字呆了呆,才意识到,这是幽泽寄来的。打开快递,里面还有一层包装,她又撕开,这时,突然有一张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纪若好奇捡起那张照片,目光,倏然间凝固。   那是一片落日中的黄色沙漠,沙丘之上,有一对男女,正翩翩起舞。   竹瞳脸上仍挂着记忆中纯粹干净的笑容,他牵着纪若的手,目光温柔。纪若穿着白色长裙,头戴一块丝质头纱,风吹起她的长裙,她就像是要在夕阳下飞天的仙女。   凡间,留不住她。   “妈咪,这是你耶!”顾凌墨爬到纪若肩上,他看了眼照片,有些惊讶。“这个叔叔是谁?”这叔叔真威武,竟然敢牵着妈咪的手,也不怕爹地打死他。   纪若将照片反扣到茶几上,才说:“一个故友。”   她又将快递里的其他东西东西取出来,才发现,那是一本书。   书名——   《温情如故》   ☆、201、碧落黄泉,我陪你   《温情如故》。   作者——揽月。   揽月,不正是竹瞳的笔名么?   纪若呆呆看着那本书,失去了翻开那本书的勇气。   顾凌墨大概是感觉到了纪若心情很低落,也乖乖地从她肩膀上爬了下来。纪若一个人盯着那本书看了许久,这才将照片压进书中,抱着它上楼。   推开房门,卧室里照旧有一股浓烈的药味。这气味,伴随她快两个月了。   纪若将那本书随意搁在床头柜上,这才挨着床边坐下。仔仔细细盯着顾诺贤的脸色许久,确认他今天身体没有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都快过年了,你还是不肯醒来吗?”纪若将自己的脑袋贴在顾诺贤脸颊旁,顾诺贤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冷一些,现在天又冷,他又不能动,身体就更冷了。   纪若也不敢给他开电热毯,他现在意识没有苏醒,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她就怕他会弄湿了床单,发生意外。“妍妍下午就要回家了,听说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跟妈咪他们,都很担心她。”   “今天晚上,妈咪跟妍妍还有言溪,都要来家里吃饭。当然,他们是想来看看你。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醒来,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久听不到顾诺贤的应话,纪若声音逐渐变轻了。她努力多想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在顾诺贤耳旁说给他听。   “对了,彤姐的孩子,昨天开始用脚踢她了!”   “还有,流月波竟然去上了奶爸培训班!我听彤姐说,他在学习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总是学不会,最后气得一把将假娃娃的脑袋按到了浴盆里,气得老师指着他鼻子骂畜生!”   “哦!我又想起来了,你肯定很挂念怡情跟君然两个人吧!我前段时间听妈咪说,怡情似乎想通了,彻底放下了你,现在已经接受君然了。两个人前段时间还跑去埃及了,说是去旅游,但爹地说,他们是去盗墓去了!”   “宋助理昨天回俄罗斯去了,据说徐大哥戒毒不太顺利,他放心不下,就回俄罗斯照顾他去了。”   “还有一件事啊,蓝爷爷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上次见他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家庭医生来给他检查过身体,说是他已经老了,命不长了。”   “他这辈子活到了八十几,也没生过什么大病,能够自然老死,也是一种福气。你可得快些醒来,不然啊,怕是见不到他了。”   纪若絮絮叨叨的说,顾诺贤的呼吸依旧平缓,卧室里的监护仪器,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反应。   纪若突然噤了声。   她趴在顾诺贤肩膀上,鼻头一阵酸涩。   “顾诺贤,我好想你。”哪怕他就在自己身下躺着,她还是想念他。想念那个会说话、会微笑、会拥抱她的男人。“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思念如潮,快要勒得她呼吸不畅了。   …   下午四点多,顾家四口准点抵达纪若家里。   纪若早已准备好糕点茶水,她第一时间迎出去,就站在顾诺贤以前常站立等待的地方,候着苏女士四人进屋。当看到被从车上抱下来的顾诺妍时,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纪若还是担心了。   “妍妍,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弄的?”纪若忙迎上去,从顾言溪手中接过轮椅手扶,亲自推着顾诺妍进屋。顾诺妍仰头盯着纪若看了好久,仍不肯眨眼。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纪若略有些莫名。   她放慢脚步,推着顾诺妍进屋。   顾诺妍咂咂嘴,才释然说:“嫂子,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可就成了罪人。”   听出顾诺妍语气里的落寞跟自责,顾家全家人,同时停止前进的脚步。纪若也是知道顾诺妍跟夏佐之间那些事的,她温柔蹲下身子,平视着顾诺妍,用很认真的神色对顾诺妍说:“妍妍,这事不怪你。你哥哥身份本就见不得光,常在黑暗里行走,总有被毒蛇咬的时候。”   “我这次出事,怪不得任何人。你不要太自责,我们是一家人,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责怪过你。”纪若像个大姐姐一样,拍拍顾诺妍的手背。“妍妍,倒是苦了你了。”   顾诺妍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纪若,她的双眼,突然泪眼婆娑。“之前一直不肯归家,是因为我心怀愧疚,无颜面对家人。现在想来,我真是太糊涂了!”   她的家人如此通情达理,她却在家人最需要她的时候,选择逃避。   这样的自己,太让家人失望了。   “好了,不说了,进屋吧!”   儿媳跟女儿相处融洽,这是苏女士最乐意见到的画面。三个女人并排着走进屋,顾探跟顾言溪跟在后面,一家人都在,唯独缺了顾诺贤。顾凌墨刚在楼上陪顾诺贤说话,这会儿下楼,见到苏女士跟顾先生,忙第一时间扑倒苏希怀里。   “奶奶!”   顾凌墨钻进苏希怀里,两人腻歪了一阵,顾凌墨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咦?叔叔,这个人…”顾凌墨指着顾言溪跟顾诺妍看。   目光要多怪,就有多怪。   “怎么有两个小叔叔!”   顾言溪跟顾诺妍是龙凤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都留了一头长发,第一眼看过去,还真容易弄混淆。不过,顾言溪的头发是黑色的,长而直。顾诺妍的头发染成了枣红色,做成了大波浪卷,正好配她小麦色的性感肤色。   细细看,顾凌墨也看出来了不一样。   顾言溪跟顾诺妍同时挑眉看着顾凌墨,顾诺妍早听说哥哥领养了两个孩子,大的在外面特训,小的一心想做厨师。她当时听苏希提及顾凌墨这宏达志向的时候,笑得差点直不过气。   他们顾家,是黑帮世家,现在就要出一个了不得的厨师了…   “你叫墨墨吧?”顾诺妍声音略低沉,跟顾言溪那慵懒的声质不一样。顾凌墨点点头,才问顾诺妍:“你…你跟言溪叔叔,长得一样。你也是男的吗?”   “哈哈!”   顾言溪特没形象的笑了。他拿眼瞅姐姐,第一次觉得顾凌墨这么可爱。他这姐姐除了外形之外,真没有哪一点地方像是个女人。   “你觉得,我像男的?”顾诺妍狭长的美目眯了眯,目光略冷。顾凌墨在苏希怀里抖了抖,他上下扫了顾诺妍好几眼,才摇头。“不,你是女的,因为你有胸。”   大厅里,有几秒钟的静默。   接着,顾言溪跟顾探第一时间爆笑出声。纪若扭头看着别处,捂脸。苏希也跟着捂脸,这呆子…   顾诺妍将顾凌墨从苏希怀里夺了过来,她故意将领口拉低些,问顾凌墨:“说,姑姑的胸,大不大?”顾诺妍对自己那一对胸,可是很有信心的。   顾凌墨依言看了一眼顾诺妍的胸,顾诺妍故意拉低了领子,露出一条深沟,看着,好似要跳出来一样。顾凌墨孩童心性,没那么多奇怪的心思,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顾诺妍的胸。   唔,软软的。   接着,顾凌墨又看看苏希跟纪若的胸部。两个女人,下意识将衣领拉高些。最后,顾凌墨得出一个结论:   “姑姑的胸大,大到衣服都包不下了!”   衣服都包不下了…   刚止住笑的顾家父子,再次爆笑出声。苏希跟纪若也憋不下去了,一时间,大厅之内惊响起好几道爆笑声。唯独顾诺妍似笑非笑看着顾凌墨,最后,说了句:“此子不一般,长大了必定是泡妞高手!”   初次见面,这侄子给顾诺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吃了晚饭,顾言溪这才抱着顾诺妍上楼去看顾诺贤。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要依靠营养液度日的大哥时,一直还算平静的情绪,突然间全数奔溃。“哥!”顾诺妍握起顾诺贤的一只手,放在手里搓了搓,仍觉着冰凉。   “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妍妍啊!”顾诺妍将脸放在顾诺贤冰凉的掌心上。   她的话音落下,顾诺贤仍旧没有丝毫反应。   纪若跟着上楼来,她靠着门框站立,见顾诺妍趴在床边一个劲的喊着大哥,心里也有点酸酸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在顾诺贤耳旁呼唤过他的名字无数次,可每次,回应她的都是绝望。   顾诺妍察觉到纪若来了,这才抬起头来。她胡乱地抹了把脸,才喊了声:“嫂子。”   纪若点点头,这才放轻动作走进房间。纪若靠着床的另一边坐下,她拿起床头柜里早就准备好的营养吊针,给顾诺贤换上,纪若这才朝顾诺妍看去,说道:“他现在就靠这些营养液过日子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哥的肌肉会萎缩的,到时候就算是醒来,也很难下地走路。嫂子,姬玄先生有没有说过,哥大概会在什么时候醒来。”   纪若摇摇头,顾诺妍担心的,也是她深深担忧的。   “爸爸说,一切只能顺其自然,千万不可以强行唤醒他。强行唤醒他,是会出事的。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息影了,我现在啊,就在家照顾他,陪着他,等待着他醒来的那一天。”   “到时候,他就算是肌肉萎缩了也不怕,我会陪着他做康复治疗。”   顾诺妍见纪若用风轻云淡的口吻说出这残忍的事实,心头无不震动。她以前一直觉得嫂子弱小,可现在她发觉,嫂子一点也不弱小。   她看似瘦弱的体魄里面,隐藏着一个不容小觑的巨大的灵魂。   “嫂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他找了我二十年都没喊过苦,他现在就躺在这里,我能照顾他,陪着他,也是一件幸事。所以,我不苦。”纪若从床上起身,她取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半杯热水,又返回床边。   顾诺妍注视着纪若给顾诺贤润唇,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悲凉。“嫂子,你就没有想过,哥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吗?”永远也醒不过来,是顾家人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结果。   正在给顾诺贤嘴巴沾水的纪若听到这话,神色还算平淡。   但一次性透明杯子里的水,却轻轻颤了颤。   “怕什么,碧落黄泉,我陪他就是了!”   顾诺妍身体一怔。   为这句话惊了心。   更让她心惊的,是纪若那平平淡淡的口气。用轻松无常的口吻,说出这样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她顾诺妍,自问做不到!   …   顾诺妍他们一直待在晚上九点多,这才一起离开。   顾言溪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酒吧潇洒。接着,他取下汽车钥匙,驱车来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超市。   顾言溪买了几大袋子的零食,准备上山去陪闵秀庄住一段时间。他穿着一件巴宝莉最经典款的风衣,手中提着几袋子零食,也帅的闪瞎了路人的眼。   将零食扔进跑车里,顾言溪正准备坐上车,这时,顾言溪突然察觉到有危险靠近自己。他单手猛地劈在车头上,一个跳跃身体离地。落下时,人已站在两米开外。   顾言溪不动声色看着身前这个偷袭者。金褐色的短发,褐色的眉毛,浅金色的琉璃瞳。长得十分耐看,但顾言溪确认,他从未见过他。   西德尼诧异看了眼顾言溪,目光闪过疑惑。   “妍妍?”   顾言溪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操你妈的!眼瞎了?看清楚了,老子是三条腿的男人,我是顾言溪,不是顾诺妍!”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他认作顾诺妍。   顾言溪穿着男装,按理说应该不难区别,但他作死的留了头长发,身材又偏清瘦,乍然看上去,还真挺像顾诺妍的。顾言溪一开口,西德尼便发觉了问题所在。他的声音,是男性特有的,他要比顾诺妍高。   是他太大意了。   “你是谁?”   顾言溪冷冷注视着他,他也想问问,这洋鬼子是谁!   西德尼见顾言溪浑身都散发着戒备的气息,他下意识退后一步,细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应该就是顾诺妍提及过一次的胞弟。   是了,她的胞弟,似乎就叫顾言溪来着。   两个人,长得还挺像的。   顾言溪目光由冷冽,一点点变成怀疑。“你知道我姐受伤的事?”顾言溪一步步走进西德尼,眼里生起丝丝不悦的火苗。西德尼不了解顾言溪,也猜不准这人的手段到底有多强,一时间,没有吱声。   “我看你就不爽,该不会就是你伤了我姐吧?”顾言溪突然一把拽住西德尼的衣领子。不知为何,他就是看不惯这男人那看起来优雅矜贵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骨子里散发出恶臭味,却披着一张高贵外披的——腐尸。   这人,让他生恶。   西德尼目光闪了闪,他瞧出顾言溪眼里的厌恶,瞬间意识到不对。猛地扬拳咋了顾言溪脑袋一拳,趁顾言溪闪神之际,西德尼迅速转身逃跑。   “妈的!”顾言溪摸了摸被砸中的脸,第一时间跟着追了上去。   西德尼跑到街口分岔处,犹豫了一下,最后跑进了左边马路。他一头钻进一个小巷子,以为自己安全了,这才停下奔跑的脚步。   “嘿!小王八羔子!”背后,响起冰冷的调侃声。   西德尼诧异转身。   砰!   一拳头,正中西德尼高挺的鼻梁。   一个修长影子从黑暗中走出来,西德尼甩甩脑袋,看清楚来人的面貌,顿时一惊。“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西德尼面色又惊又异,他明明已经成功甩掉了顾言溪的!   顾言溪嘿嘿一笑,他借力一脚踢在墙上,然后一个回旋踢,将西德尼一脚打倒在地。西德尼摔倒在地上,正准备站起身来时,顾言溪又跳起来坐在他腰上。   “王八羔子!”   随着骂声落下的,是顾言溪的拳头。   “我姐虽然任性,虽然有些不懂事,还有些自以为是!但她再混账也是老子的姐姐!老子都舍不得真正跟她动手,你他妈凭什么伤害她!”顾言溪凌厉的拳头专门砸在西德尼俊美的脸颊上。   “伤了她还有种来我的地盘,你是骨头痒痒了,想让我帮你松一松,是吧?”顾言溪飞快站起身,他抄起小巷子里的一根木板子,狠狠一挥,板子落到西德尼的腿上。   一下又一下,板子都裂了、断了。最后,顾言溪还不解气。   “说!是不是你伤的我姐?”   西德尼被砸的闷哼连连,他眯着肿起来的眼睛看顾言溪,心里忍不住猜测,这顾家人到底是群什么奇葩?这速度,这力量,简直非人类!   “我说…你…你来龙去脉都没搞明白,抓着我就一顿狂揍,你们顾家人…”西德尼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说:“你们顾家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凉凉的目光停在西德尼身上,顾言溪刚还觉着打人打的手有些累了,这会儿听到西德尼这话,又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西德尼这号的,他可以徒手干掉十个!   顾言溪又准备动手,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惊,不为别的,只为那手机铃声,是他特意为闵秀庄设置的。   天大地大,舅舅最大。   他赶紧掏出手机,接听舅舅大人的电话。   “小柔早产了,言溪,你要上山来看看吗?”顾言溪脸色一变,他立马应道:“就来!”顾言溪收了手机,又瞪了眼西德尼,最后丢下一句:“算你走运,快些滚,再让我在C市碰到你,我直接宰了你!”   顾言溪风风火火走了。   西德尼睁着着靠着墙壁,骨头都被顾言溪给揍散架了。   “这可难办了,这人我打不过啊…”西德尼爬起来,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离开这黑漆漆的小巷子。   ------题外话------   帮我想个名字,姓墨,是个女孩的名字。想得甚合我意者,奖励xxb88。   再帮我想个名字,姓萧,是个男孩。最终我征用的那个名字,同样奖励88xxb。   ☆、202、我抱着你,别怕   跑车以风驰电掣之速,飞奔到南无山。   顾言溪是南无山上的常客,现在看到他,守卫只需要验证他的身份是否属实,便可放他通行。   以往他要爬一个多小时的长梯子,今天只用了二十几分钟。   当他爬山顶的时候,已累得大汗淋漓。   南无山很大,最顶端住的是闵秀庄,山下有许多独立小房子,而墨明熙跟列荆柔的房子,就在东边的小山坡上。南无山上的积雪还未融化,朵朵腊梅尽数绽放。   顾言溪迈动酸涩的步伐,穿过梅林,走到墨明熙房子前。下人跟不少族人都聚集在这里,闵秀庄坐在最前方的小凳子上,他低垂着头,大概是来得太急切,他仅着着一套睡衣,连个外套也没披一件。   见到顾言溪来,一些族人都挺诧异。最近一直见这族外之人往山上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他们都清楚,这个人,跟他们的族长关系很铁,得罪不得。   “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顾言溪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给闵秀庄盖上。   闵秀庄如梦惊醒,他愣愣抬起头,看着顾言溪跑的太过,有些红润的脸,说了句:“孩子本该在下个月出生的,谁都没想到会早产。”   素来处变不惊的漂亮脸蛋,竟也有了思缕慌乱。闵秀庄握住顾言溪的手,那只手,在微微发抖,虽然幅度很小,顾言溪还是看到了。“我们都还来不及给明熙说这事,这…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我…”   自责、悔恨、痛苦,一股脑地朝闵秀庄袭来。   顾言溪站在闵秀庄侧身旁,将他慌乱的表情隐在自己身前。闵秀庄可是一族族长,自然不能将自己脆弱的一面露在族人面前。身为喜欢他的人,顾言溪有责任护住他的威严。   过了好一会儿,闵秀庄才松开顾言溪的手。   他招了招手,一个下人走到他的身边。“族长,有何吩咐?”   “去,给顾二少爷那件披风来。”   “是。”   这个时候,闵秀庄还能关注到自己,顾言溪心里瞬间就满足了。   …   顾言溪披着闵秀庄的披风,闵秀庄穿着他的风衣外套,两个人并排坐在屋前,听着屋子里列荆柔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顾言溪这还是头一次见人生产,那一声声惨叫,听得他一个大男孩也感到头皮发麻。   “怎么还没好啊?”   身后有年长些的族人听到里面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嘶声力竭的产妇吼声,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该不会是生产出了意外吧?”   “应该不会吧,明熙公子医术精湛,小柔是不会有事的!”   “希望小柔母子平安啊!”   族内人有了什么疑难杂症,一般都是墨明熙替他们医治。在族内,闵秀庄最具威严,让他们又畏又惧。墨明熙在族里也很有威严,是因为他医术高超,德高望重。   所有人都希望,这场生产,会平平安安。   深知最终结果的顾言溪听到身后那群人的交谈,眼神始终很黯淡。他们若是知道,里面那个女子,就要死去了,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   墨明熙跪在蒲团上,他双手分开列荆柔的双腿,一张成熟的俊脸上,凝满了担忧。   “怎么回事?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墨明熙摸了把额头的汗,他站起身,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经发麻了。墨明熙脱下带血的手套,对一旁的女眷说:“小桃,你过来看着!”小桃点点头,忙走到他的位置蹲下,观察生产动静。   “小柔,还好吗?”墨明熙绕道床边,用力握住列荆柔的手。   列荆柔疼的满脸惨白,眼神却还很清明。“明熙哥哥,不要担心,我还能坚持!”列荆柔努力牵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轻松些。   墨明熙点点头,才用干净的毛巾给列荆柔擦汗。   “再坚持一下,配合我,孩子很快就会生出来了!”   “…好。”   墨明熙松开列荆柔的手,他弯下腰,将手搭在列荆柔隆起的小腹上。他扭头看了眼列荆柔,对她说:“小柔,我每用按压一次,你便要用一次全力,好吗?”他跟列荆柔讲话时,语气永远是温柔的。   列荆柔双手垂落在床的两边,她点点头,长呼一口气,吼了句:“来吧!”   墨明熙朝她宠溺一笑,这才转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二、三!”手腕猛地加力,手掌向前将孩子努力往前推。列荆柔双手猛地拽进床单,力气之大,直接让手指变了色,床单皱了团。   “啊!”   这一声嘶吼,比之前的任何一声都要大。   列荆柔高高昂起头部,脖颈间因为用力过度,经脉全部暴露出来。   墨明熙听到这声吼叫,心里突然一颤。他这辈子,为无数人动过手术刀,也不是第一次帮人生产,但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慌了神。毕竟,生产之人,是他最爱的人。   墨明熙扭头凝视着了列荆柔疲惫的容颜,再也狠不下心继续折磨她。   瞧出墨明熙眼里的怯意,列荆柔忙说:“再来!”   墨明熙犹豫了。   “明熙哥哥,让小柔亲身体会一次生孩子的感觉,好吗?”她就要走了,她想要清晰的感受孩子从她身体里降世的那种感觉。就算是死,也了了一桩憾事。   列荆柔眼里的请求,永远是墨明熙拒绝不了的存在。   “明熙哥哥,我不痛,真的。”   墨明熙咬咬牙,“傻柔柔!”他再次转过身,咬牙道:“准备!一、二、三!”   “啊!”列荆柔这次用力比前一次更加凶猛。   “头出来了!”   小桃见到那红色的小肉脑袋,突然惊喜的叫唤出声。闻言,墨明熙大大的松了口气,而列荆柔,眼角却滑下一滴泪水。孩子…   “小柔,我们的孩子就要出来了,再用力!”   列荆柔点点头,配合着墨明熙的动作,一鼓作气,连续用力了十几分钟,孩子,这才降临。   “孩子诞生了!”   “是个女孩!”   小桃麻溜地剪了脐带,然后小心翼翼用轻柔的纯棉布包裹着,红润润的一小个,看着不到成人两只手掌大,实在是小的可怜。   听到小桃这话,列荆柔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   终于,她跟明细哥哥的孩子,诞生了!   “小柔,你真棒!”墨明熙没有去看孩子,他先是亲了亲列荆柔的额头,给予她鼓励跟安抚。还是列荆柔好奇朝小桃张望,对她说:“让我看看。”   闻言,墨明熙有些不赞同。“小柔,你现在该休息,醒来再看好不好?”   这一次,列荆柔固执的否决了墨明熙的提议。“让我看看,就看一眼。”让她将孩子的模样镌刻在心里,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开。墨明熙皱皱眉头,还是执拗不过她。“小桃,把孩子抱来给小柔看看。”   “好。”   小桃抱着孩子走到列荆柔床头,墨明熙赶紧扶起小柔。夫妻俩,同时看向襁褓中的婴孩。33周的早产儿,大多娇小的可怜,看着就让人怜爱。   那小东西闭着眼睛,皮肤偏红色,看着虽小,但发育已经完全。   “好小。”墨明熙盯着孩子看了一眼,心里不太开心。就是这么点东西,折腾得她的小柔死去活来。明白墨明熙是在心疼自己,列荆柔只是摇头笑笑。   “让我抱抱她。”   小桃看向墨明熙,不敢擅自做主。   墨明熙无奈叹了口气,才点点头。“只许抱一会儿,你现在需要休息。”小桃弯下身子,列荆柔从她怀里取过孩子。她用最标准的抱孩子姿势,将小女孩抱在怀中。列荆柔出了一身大汉,她无力的双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她想要拥抱孩子的欲望。   “女儿,记住,我是妈妈。”列荆柔问了问小女孩的额头,她倒在床头,似乎是累了。   墨明熙替列荆柔下体缝合好伤口,他取下一次性手套,抬起头时,才发现列荆柔似乎睡晕了过去。而孩子,还被她紧紧搂在怀里。   小桃为难看向墨明熙,她不舍得将孩子强行从列荆柔怀里取出来。   墨明熙有些诧异,看孩子不急于这一时,小柔这是怎么了?   “小柔?”墨明熙弯身在列荆柔耳旁唤了声,列荆柔太累了,只是皱皱眉头,没有应话。“看来是累坏了,你好好休息,我带孩子去温箱。”墨明熙将女儿从列荆柔怀里抱起来。   奇怪的是,未睁眼的女儿,竟然用自己的手指,勾起妈妈的一缕发丝。   墨明熙扯了扯女儿的手,女儿竟然不放。   “真淘气,妈妈累了,让她休息。爸爸送你去温箱,乖些。”墨明熙将小柔的头发,一根根的从孩子手中拿出来。他命小桃给列荆柔盖好被子,这才抱着孩子出了产房。   一直不哭不闹的孩子,在墨明熙迈出卧室的那一刻,突然放声大哭。   “哇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不太正常,一点也不像婴童的啼哭,倒有一种悲戚的感觉。墨明熙挑眉看了眼怀中的孩儿,嘟哝一句:“你这肺活量还真是大啊!”   他称了孩子的体重,这才打开温箱,将孩子放了进去。   等他再回房时,列荆柔竟然醒了过来。   “怎么就醒了?”墨明熙离开产房,前前后后不到十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列荆柔就醒了过来,这让他有些诧异。“明熙哥哥,孩子多重?”   墨明熙靠着床头坐下,他应道:“因为是33周的早产儿,孩子体重刚到3斤。”   “不过你放心,孩子很健康,只需要在温箱里待上一个月,就可以取出来了。”   列荆柔点点头,才应道:“那我就放心了。”   “小桃,去打盆热水来!”   “是。”   很快,小桃便端着一盆热水走近房间。墨明熙亲自打湿棉毛巾,给列荆柔擦干净身子,然后给她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又命人将床单换了新,这才将她放在床上。   “好了,你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外面还有人等着,墨明熙得出来跟他们报喜。列荆柔突然伸出手拽住墨明熙的手,她拽的,十分用力。墨明熙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妻子,关心询问:“是身体不舒服么?”   列荆柔眨眨眼,刚还清澈的眼珠四周,顿时蒙上一层迷离水雾。   “明熙哥哥…”   墨明熙心尖一颤,他为何会觉得小柔这一声明熙哥哥,让他想哭了?“我在。”墨明熙干脆挨着床边坐下来,他轻轻拍列荆柔的手背,像少年时一样。   “明熙哥哥,小柔不想睡。”   墨明熙微微一笑,他用掌心,轻轻地将列荆柔含泪的眼睛合上。“不行,你现在必须睡,产妇生产是个很累人的活,你必须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有话,等你醒来再说。”   列荆柔听到墨明熙温柔缱绻的声音,突然想哭。   “明熙哥哥,小柔不想睡,小柔舍不得睡。”列荆柔悄悄睁开眼睛,她凝视着墨明熙那张永远也看不够的面庞,声音突然哽咽:“小柔想,就这么看着你一辈子,再也不合眼。”   “胡说!”墨明熙听不得她说这种乖话。“小柔,你若是想看我,以后我让你看个够,看到厌,看到你再也不想看!你想怎么看,都行!但你现在,真的该休息了。”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骗列荆柔闭眼睡觉。   列荆柔摇摇头,朦胧的水雾,终于夺出眼眶,化作一串串泪珠子,滑过她虚白的脸颊,沾湿枕头。见到列荆柔的眼泪,墨明熙怔住。   “你怎么哭了?”   小柔强颜欢笑。“我没事,就是太高兴…”她话未说完,突然痛苦哼叫一声。“哼!”吃痛的呼声,惊到了墨明熙。“小柔,你…你怎么了?”   列荆柔没有应声,她死死咬紧牙关,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身体扭作一团。   墨明熙突然一把掀开被子,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浑身发凉的一幕。   本该干净的白色床单上,不知在何时,被殷红鲜血浸染。而他的妻子,胸部以下,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红色。无数血液,从列荆柔的下体流出,触目惊心的画面,刺激的墨明熙惊变了脸色。   “小柔!”   墨明熙一把扯下列荆柔的睡裤,才发现本已止住血的伤口,竟然诡异的在往外冒血。   他突然打开药箱,从里面抓出一大团白纱布。他走回床边跪下,粗鲁地撕扯下纱布,试着堵住列荆柔流血的身体。列荆柔的眼泪,越来越多,她痛楚的眸子盯着仍在做无用功的墨明熙。“止不住的,明熙哥哥,这血,是止不住的…”   墨明熙一愣,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到列荆柔脸上写着一切早有预料的神色,顿时就明白了所有。   “你…你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在墨明熙紧张不安的视线注视下,列荆柔残忍的点下头。“我知道,因为这就是我的宿命。明熙哥哥,我的母亲,我的外婆,全都在生产后流血而死。这是宿命,逃不过的。”   “什么狗屁宿命!你在说什么胡话!小柔,你不要吓我!”墨明熙见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出来,他干脆将所有纱布堵在列荆柔下体,可却依旧堵不住那些让他憎恶的鲜血。   “该死的!我止不住血!”   墨明熙快要绝望了。   他看了眼神色悲凉的列荆柔,不死心的又跑到药架子上,搬来两箱子纱布。“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堵不住这该死的伤口!”他疯了似的将所有纱布按在列荆柔下体伤口上。   很快,纱布又被浸透。   就连他的一双手,也被染成了红色。   墨明熙怔然看着自己一双血红色的双手,那双手,就是刽子手!“不…不该是这样的,小柔,你刚才明明还好好地!”墨明熙不敢置信。   列荆柔虚弱抬起手,拍拍墨明熙的头发。   “明…明熙哥哥,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其实,我们列家人…都…都活不过四十岁的!”更多的血液,从列荆柔身体里股股涌出。她的手,终于无力垂下。   “我…我怕我死后你…你会…会活不下去…所…”列荆柔娇躯突然狂颤,一米八宽的床单,被她体内的血液,全部染红。大红色的床单,诡异的发寒。   墨明熙的手,仍堵在列荆柔伤口上。   他根本就不敢去听列荆柔的话。不听,或许就可以假装这都是一场梦魇。   “所以我…所以我决定…在死前,一定…一定要为你生…生个孩子!有了孩子的牵绊,你…你就会…就会好好地,活下去了…”列荆柔费力的将自己的手,搭在墨明熙满是鲜血的手背上。“明熙哥哥…原谅小柔的…的自私…”   诀别的泪水跟血液滴落在一起,晕开一笔一墨的花。   屋外的腊梅静静绽放,大雪仍未彻底融化,可屋内的血,却已经流干了。   “不!不要说了!”   墨明熙突然弯下身将列荆柔一把抱住,他含住列荆柔的唇,将她剩下的话,全部堵在喉咙口。列荆柔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婆娑泪眼里,最后凝形的,是墨明熙颤抖的睫毛,跟绝望的泪。   列荆柔的手,无力砸下。   那一双清隽美丽的眼,最后一次闭上,再也没有睁开过。   没感应到怀中人的回应,墨明熙这才松开列荆柔的嘴。他僵硬地松开搂着列荆柔腰肢的手,失去了支撑,一身血红的妇人,仰头栽倒在血泊中。   明白她是真的走了,毫无征兆就这么走了,墨明熙突然掩面而泣。   “小柔…”   “哇!”   “哇—哇!”   温箱里的孩子,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小桃听到动静推开门见到,当她看到红色大床上,绝了最后一口气的列荆柔,以及俯在列荆柔身上掩面痛哭的墨明熙时,吓得放声尖叫:   “小柔小姐死了!”   闵秀庄跟顾言溪倏然站起身,两人第一时间夺进屋内。   见到卧室里的场景,闵秀庄藏在衣袖子里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小、柔。”他走到床边,沉目看了眼床上的一男一女,喉咙滚了滚。   闵秀庄抬起头,扫了眼突然闯进屋子里的族人,用悲痛的语调说:   “墨家夫人列小柔,于2037年2月8日凌晨一点,卒。”这一天,正好是南方的小年夜。   “准备好后事,三天后下葬!”   闵秀庄紧了紧拳头,这才撇下族人,独自离开。顾言溪跟着跑出去,追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他人。顾言溪来到闵秀庄房间,问了下人,却听下人说他一直没有回来过。   顾言溪蹙蹙眉头,他记得自己的手机,就在闵秀庄披的那件大衣口袋里。他赶紧找了支手机,找到自己手机的定位,这才发现闵秀庄的位置。   …   南无山的后山,是一片陡峭的绝壁。   那里生长着许多雪松,前些日子下的雪仍未融化,一颗颗雪松上落满了积雪。夜晚的雪松林在月光的照射下,白茫茫一片。顾言溪里在雪松林里穿梭了好久,才找到闵秀庄。   他坐在雪松林里的一块石头上,他仰头望着天上冷月,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冰凉漠然的气息。   顾言溪呆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舍不得靠近,打扰了他。   等闵秀庄从悲伤中走出来,已经快天亮了。他站起身,就见到跪坐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的顾言溪。闵秀庄一惊,他迅速移到他的身旁,将顾言溪抱在怀里。摸了摸顾言溪的额头,才发现顾言溪竟然发烧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闵秀庄认真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屏蔽掉外界一切,以致于顾言溪靠近他,他也没有察觉到。顾言溪抖了抖快要结冰渣的嘴皮子,才说:“你在这里呆了多久,我就在这里呆了多久。”   心,突然就被拔动。   “你怎么不叫我?”   “我怕打扰你。”   “你就这么冻了一个晚上?”   “不然嘞?”顾言溪白了男人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都冻成一座移动冰雕了,他不抱他回去也就算了,还磨磨唧唧的问这么多废话。   闵秀庄将头抵在顾言溪额头,他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突然认命说:“顾言溪,我真是…那你没办法啊!”   顾言溪咧嘴傻笑。   “我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闵秀庄扣着顾言溪下巴看了他脸色好一会儿,才说:“脸都冻成紫青色的了。”他的指腹,来回摸了顾言溪嘴唇好几遍。“啧,嘴唇都动僵了。”   “是…是啊!这么久了,不冻僵,都…都对不起我自己…”顾言溪还在说,闵秀庄突然俯下身,将他的唇堵住。   他用的,是自己双唇。   顾言溪冻成冰渣子的睫毛狠狠颤了颤。   这…   他若没记错,这是闵秀庄第一次主动亲他!若不是真的冻成狗了,顾言溪绝对会跳起来欢呼的。闵秀庄细细品尝着青年冰凉的唇,瞧出顾言溪在走神,闵秀庄略有些不乐意。   他松开嘴,责备说了一句:“专心点。”   顾言溪呆了呆,接着,又被那对温润的双唇堵住了嘴。他将自己冰凉的双手伸进闵秀庄大衣里,闵秀庄只是皱了皱眉,便随了他。   一吻结束,被闵秀庄抱在怀里往住处走去,顾言溪脑子还在短路状态。   —*—   2月11号,农历腊月二十七。   距离春节,仅剩下三天。   今天,又下起白雪。   雪花洋洒,像是被撕扯碎裂的枕头里,飘洒出一朵朵棉花。   白色灯笼挂在南无山上的每家每户。   墨明熙特意穿了一身黑色套装,温箱里的孩子,肩膀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孝不。灵堂内,列荆柔的遗像选的是她二十二岁嫁给墨明熙那一年,穿着一件绿色礼服,站在花丛中的照片。   列荆柔巧笑嫣然,站在花丛里,万花抵不过她眉眼下一丝风情。   墨明熙收回放在遗像上的目光,他转过身,看了眼棺材内的列荆柔。腊月浓冬,她的尸体保持的十分完好,没有一点腐败的迹象。   “请所有亲朋好友,向前一步,做最后的告别!”   闵秀庄第一个上前,他将一束白玫瑰放在列荆柔的肩膀上,只说了一句:“答应你的,我会尽量做到,小柔,放心去吧!”闵秀庄最后看了眼小柔的脸,这才直起身子,走到顾言溪身旁。   所有人做了最后的告别,小桃才抱着列荆柔的女儿,走到棺材旁,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女孩眼睛只能虚眯开一条缝,她对着棺材咿咿呀呀哼了几声,最后,伸出小手,探向棺材里面,哇哇大哭。   见到这一幕,有心软的人,当场落了泪出声。   闵秀庄看了看时间,对墨虚铭长老说:“时间快到了!”   墨虚铭点点头,他说了一句:“盖上棺材盖!”男人们抬起棺材盖,正准备盖上棺材,这时,墨明熙突然出了声:“等等!”   所有人看向短短三天时间内,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墨明熙,都噤了声。   墨明熙走到棺材边,他在所有人惊诧视线下,弯下身,将棺材底躺着的女人,抱了起来。   “明熙你做什么!”闵秀庄见到他的做法,神色跟着一冷。他就怕,墨明熙会在这个关头乱来。墨明熙悲伤的目,扫过闵秀庄。“小庄哥哥,让我抱着她,送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刚还气势冷冷的闵秀庄,突然间丧失掉所有力气。   听到这话,灵堂里抽抽啼啼的哭声,全部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顾言溪看不下去了,他拉了拉闵秀庄的袖子,才说:“你就让他送完这最后一程吧!”闵秀庄目光复杂盯着墨明熙看了好几秒,最后才点头。   “随你。”   墨明熙抱着列荆柔转过身,他站在棺材前方,才说:“时间到了。”   墨虚铭一愣,他回过神来,示意抬棺人合上棺材盖子,这才扯开喉咙,吼了一嗓子:   “起灵了!”   伴随着葬乐,族内好友,一起出发。   那温箱里的孩子,手里把玩着孝布,竟也跟着悲伤的葬乐,嚎啕大哭。小桃一个女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画面,哭得眼睛都肿了。   墨明熙抱着列荆柔的遗体,亦步亦趋跟在人群中。他一直低着凝视着列荆柔的泛白的脸颊,目光一贯的宠溺温柔,从来就没有变过。   “黄泉路冷,小柔,我抱着你,你别怕。”   墨明熙一个字念念叨叨,状若癫狂。   …   下葬地址,就在后山那片雪松林里。   墨明熙抱着列荆柔站在坟坑旁,任由他们怎么劝说,也不肯放下怀中列荆柔的遗体。   最后,闵秀庄看不下去了。   “明熙,松手!”   闵秀庄试着将列荆柔的遗体从墨明熙怀中夺出来,可墨明熙抱得死死地,他竟没能成功。   “墨明熙,你看清楚,小柔已经死了!”   闵秀庄突然沉下声音吼了一句,被他这一吼,墨明熙这才大梦初醒。“死…死了…”他讷讷低下头,盯着怀中人那张已经开始尸变的身体,突然就红了眼睛。   “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三天前,他的小柔还有说有笑的,还说,怎么也看不够他的呢!   “她死了,明熙,她真的死了。你接受现实吧…”闵秀庄趁墨明熙出神,一把夺过列荆柔的遗体。他将列荆柔放进棺材里,然后对下人说:“盖上!”   下人抬起棺材盖,一点点合上棺材。   棺材盖的缝隙越来越小,列荆柔的遗体,一点点被遮盖。墨明熙眼睁睁看着棺材盖合上,只要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他的小柔了,他突然疯了似的,作势就要跳进坟坑里,跟列荆柔殉葬。   顾言溪及早发现了他的意图。   他第一时间搂住墨明熙的腰,将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坑的男人拽了上来。“拦住他!”闵秀庄一声喝下,走出来三四个族人。他们将墨明熙四肢拽住,不让他做傻事。   睁眼看黄土一抔抔洒下,盖住红色的棺材木,墨明熙蓦地放声大哭。   豆大的泪珠子从四十岁的男人眼里流出,他瞪大泪眼看着坟坑里,逐渐被黄土盖住面貌的棺材,突然喊了句:“黄泉路上莫要回头!小柔!你可不许忘掉我,来时,我会去找你的!”   传说,黄泉路上莫回头,回头了,就会忘记今世所有的记忆。   …   闵秀庄在回家的路途中,一直没有说话。   他一直在想,列荆柔跟墨明熙两人自相识到相爱以来的种种。   列荆柔自十二岁入族,第一次见到完美温柔的墨明熙,从此,心里再也住不下其他人。她十六岁与他在一起,二十二岁嫁给他,三十六岁为他诞下一个孩子。   从少女变为少妇,二十四年,生肖两轮,斗转星移,什么都变了,唯独她爱他的心,依旧赤诚热烈。   能用一辈子去爱一个男人,对列荆柔来说,是一生幸事。   “用一辈子去爱一个人,是一件幸事…”闵秀庄倏然抬头望向走在队伍最前面,却时不时停下脚步驻足,只为等他的顾言溪。心里最后那点顾虑,突然间烟消云散。   若连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活了这么些年,他倒是越活越懦弱了!   顾言溪又一次站到队伍旁边,等闵秀庄走近了,这才迈着缓慢的步子,跟他并肩同行。“你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青年那双桃花眼里,明明写满了好奇。大概是害怕打扰了自己,他问的十分小心翼翼。   闵秀庄偏头看着青年模样精致的脸,他突然说:“言溪,我这人很无趣的,还很难伺候。”   顾言溪眨眨眼,下意识问道:“好好地,说这个做什么?”   闵秀庄嘴角扯了扯,他加快脚步走到顾言溪身前方。却有一句话,顺着漫天风雪,传进顾言溪的耳朵里:   “言溪,如果你能忍受我这种性格的人一辈子,那么,我们就在一起吧!”   ☆、203、出去浪,我会吃醋的   列荆柔死后,本就冷冰冰的南无山,变得更加不近人情了。   顾言溪实在是放心不下闵秀庄,连着在山上住了两天,到了大年三十的中午,顾言溪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不为别的,从早上到现在,苏希已经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了。   可他一个也没接。   他承认,他没种。   书房里的炉火里燃气红彤彤的火苗,顾言溪披着闵秀庄的厚披风,坐在炉火旁的蒲团上,一语不发。闵秀庄看完年度帐单,他抬起头颅揉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这才发现顾言溪正盯着他那手机发呆。   “你手机响了。”   顾言溪的手机,响了一百年又一遍。   青年似乎在神游,眼神飘忽不定,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心绪。闵秀庄微微眯起漠然的眼睛,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顾言溪身边,弯身拿起他的手机。   他的动作,唤醒了顾言溪。   “别接!”顾言溪刚准备夺回来,闵秀庄却先一步将手机接通了。   “姐。”   闵秀庄过惯了冷清日子,即便是跟自己的亲姐姐说话,语气也很冷淡。见电话接通,顾言溪顿时噤了声。得了,他最害怕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言溪在我这里,放心,他没事。”   “春节?”   闵秀庄扭头看了眼书房墙壁上的日历,这才发现,今天已是大年三十。“这么多年不过节日,我都忘了。”听到闵秀庄说起这事,顾言溪突然很心疼他。   “好,我这就让他回去。”   “嗯。”   “我吗?”闵秀庄目光怪异看了眼一侧扬起头颅,好奇看他接电话的顾言溪,他抿唇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应道:“行。”   他挂了电话,顾言溪紧绷的背脊骨顿时垮了下来。   “妈咪跟你说了什么?”   闵秀庄将手机扔到他怀里,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书房门。屋外,难得一片艳阳天。闵秀庄深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才扭过头看向顾言溪,对他说:“收拾好你的东西,给我回家去。”   顾言溪一瘪嘴,满是不乐意。“你就这么着急把我赶回去吗?”   间顾言溪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闵秀庄突然觉得自己很罪恶。“你若能搞定你妈咪,不回去也行。”闵秀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玩味,顾言溪几斤几两他清楚地很,这孩子,不可能搞定苏希。   果然,听到闵秀庄的话,顾言溪瞬间泄了气。   “得了!我就不再碍你眼了!”顾大爷刷的一下站起身,他飞快跑出屋子,跑出去十几米,然后又在闵秀庄诧异的视线注视下,奔回到他的身边。   面对面看着闵秀庄,顾言溪一甩长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妈的,不甘心啊!”   闵秀庄挑眉,搞不懂顾言溪是在气什么。就在他诧异间,顾言溪突然弯下脑袋,飞快地啄了一口闵秀庄的嘴。他恶劣的咬了咬闵秀庄的嘴唇,直到闵秀庄嘴角出了血,顾言溪这才作罢。   退回身,顾言溪一抹嘴角上的血液。   啧啧,舅舅的血液他妈是甜的!   “我回去了,最迟初三我就上山来陪你!”顾言溪特潇洒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轻飘飘下了山。闵秀庄站在原地凌乱了许久。   冰凉刺骨的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闵秀庄舔舔嘴唇,突然就笑了。   …   闵秀庄在回屋之前,又去了趟墨明熙的房子。   小桃见到他,第一时间恭迎上前。她福了福身,才说:“族长,您来了。”   闵秀庄抬腿走进屋内,他看了眼卧室方向,没见到墨明熙,才皱眉问:“他还没回来?”小桃轻叹小口气,无奈点头。“自小柔小姐去世后,明熙少爷从此一蹶不振,连续两天,他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天整夜坐在小姐的坟墓前。我们去劝过许多次,他都不听。”   “他似乎,已经将这个世界隔绝在外了。”   闵秀庄眉头蹙得更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闵秀庄走到温箱,他低头看了眼温箱里仍闭着眼睛,嘴里喊着自己的大拇指的婴孩,心里的悲痛,越发浓烈。   戴上手套,闵秀庄将手伸进温箱内。   他握住婴孩的手指,漠然的脸上,难得露出柔意。“我答应了你的妈妈,要好好照顾你。你没了妈妈,我不能让你也丢了爸爸。”孩子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她咿咿呀呀的叫唤,声音嗲声嗲气,听着就让人喜爱。   闵秀庄在屋子里陪婴孩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去了后山的雪松林。   …   闵秀庄沉默看着列荆柔坟墓前,那立体的冰冻人形雕像,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悲。他走到坟墓前,他伸出手指,拔开那冰雕的头部。   露出来的那张脸,是紫青色的。而那双眼,呈现出呆滞涣散的神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将死之人。   “明熙,你还要这样自我放逐多久?”   听到闵秀庄的声音,墨明熙那呆滞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盯着闵秀庄看了好久好久,最后,才眨眨结了冰渣子的睫毛。“小…小庄哥哥。”   一声小庄哥哥,瞬间将闵秀庄的思绪,拉回到二十几年前。   那时的他们,青春年少,纵横天下。有说不完的话题,谈不完的理想,有挥洒不尽的力气跟勇气。一转眼,则生死两茫茫,黄泉碧落,天人永隔。   “小庄哥哥,小柔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   闵秀庄看着他,反问:“所以了?你是想站在这里被冻死,然后下去陪她?”   墨明熙嘴皮子动了动,满嘴的寒气往外冒,扑在闵秀庄的脸上。闵秀庄沉默不语拿眼瞅了他许久,风吹起,闵秀庄突然一把扯开身上的披风。他撸起袖子,对墨明熙说:“既然你想死,简单,我打死你就行了!”   话语落,闵秀庄身体离开地面。   他飞起,双手在空中凝结,地上的积雪跟着浮动到空气之中。“去!”闵秀庄双手向下一掌推去,无数的白色积雪,砸向墨明熙。两天不吃不喝,墨明熙身体情况本就糟糕,积雪砸在他身上,砸得他连连后退好几步。   闵秀庄落地,他弯身徒手拔起一颗雪松,抖了抖雪松上的积雪,一掌披断雪松树上的树枝。闵秀庄手持光秃秃的雪松树干,直奔向墨明熙,他举起双手,碗口粗的雪松从天而降!   砰!   一棍子,将墨明熙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轰得飞离地面。   身体在空中呈弧线倒退,白色的雪,黑色的衣裳,绝望痛苦的眼神,让着寒冬,更加冰冷。   轰隆一声!墨明熙身体砸在地上,接着身体再次弹起又落下,复又弹起。   砰!   后背砸到在大石上。   墨明熙紫青色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噗!   一口殷红的血液,洒向天空。落到积雪地上,颜色妖异。   “咳!咳!”   墨明熙半跪在大石上,他捂着胸膛口,嘴角流血不止。身体很痛,可这些,都比不过凉透了的心。闵秀庄再次走到他的身前,咻!滚字划破冰冷长空,落到墨明熙脑袋上。墨明熙被打得从石头上滚下去,他在雪地上连续翻了五六个跟头,最后才无力停下。   像个死人一样趴在雪地里,墨明熙怔怔失神看着天空,眼一眨也不眨。   闵秀庄的长棍,直指着墨明熙的脸。   他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快要死去的男人,冷声问:“如果你真能坐到狠心抛下你的女儿,就这么撒手人寰。那么,只要你点点头,我很乐意送你去死!”   闵秀庄望着墨明熙的目光,无不透露着失望。   这一刻,墨明熙若真的点头,闵秀庄绝对会送他去死。他闵秀家族,不需要一跌不起的废物!   墨明熙翻身跪在雪地里,他双手撑着地面,嘴里一股股的往外冒血。墨明熙盯着身下殷红的血液,语气近乎绝望的说:“我走不出来啊…”   “小庄哥哥,我无法从小柔死的那幅画面里走出来…”   “只要我情绪稍有放松,我眼前总会浮现出她临死的画面。她真的好狠的心啊,说走就走,就连死后,也不让我安生。小庄哥哥,她好狠心啊…”   墨明熙不是受不起打击的人,可他,已经走进了魔障里,走不出来了。列荆柔的死,彻底刺激到了他。他那么爱她,明明前几天他们还在说着天长地久。小柔突然就走了,这叫他怎么接受?   闵秀庄握着棍子的双臂,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扔掉滚棍子,朝墨明熙探出一只手。“明熙,你不能死。她拼死拼活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你就这么死了,孩子怎么办?孩子还那么小,她现在离开温箱都不能存活,你就这么去了,你有脸面对小柔吗?”   闵秀庄快忘了,上一次这般苦口婆心开导他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孩子?”   墨明熙抿起嘴,回想起那个不足两个巴掌大小的孩子,心里又是一痛。   “孩子连名字都还没有,你真狠心,就这么撒手而去吗?”   “名字?”   墨明熙狠狠一闭眼,隐隐作痛的心,突然变得绞痛起来。他捂着自己剧痛难忍的心,突然放声大哭。他内心太痛苦了,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他会疯的。   闵秀庄听着他的哭声,漠然的眸子里漾开一圈圈淡淡的波纹。   “明熙,别让小柔跟我失望。”   闵秀庄捡起地上的棍子,将它扔出老远,这才拍拍手,离开这片雪松林。   …   他回到屋子,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跳出一套,好多年都没有在穿过的旧西装换上。   今晚,他得以另一身份,去赴另一场宴会。   马虎不得。   闵秀庄收拾好自己,走出屋子时,下意识朝墨明熙的屋子那边看去。远远地,他看到墨明熙从后山的小径上走来,最后,回了家。   “小柔,他回来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笼罩在南无山上的一小团乌云,逐渐散开。阳光穿过洁白的云层,洒向大地。蔚蓝的天空,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彻底放晴。   —*—   “明熙少爷,小小姐还没有名字,您给取一个吧!”   小桃站在温箱旁边,冲泡了热水澡,脸色开始恢复红润的墨明熙说道。墨明熙正捧着姜茶喝,他闻言,盯着姜茶看了许久,最后,放眼看向一碧如洗的蔚蓝天际。   “墨无忧。”墨明熙说。   小桃点点头,她勾勾温箱里婴孩的小手指,对孩子说:“你有名字了,以后,你就叫无忧。”   “小桃,以后常叫她的小名。”墨明熙走进温箱,看着怀中那个闭着眼睛的小肉团子。“明熙少爷,无忧小姐的小名,叫什么?”墨明熙晃了晃姜茶,沉默了一会儿,应道:   “百岁。”   “她的小名,叫百岁。”   小桃一愣,待她意识到这名字的寓意后,鼻头突然间酸涩起来。   “好!就叫百岁!”   —*—   大年三十的中午,纪若给顾诺贤洗了个澡。她先是给顾诺贤穿了件保暖内衣,又给他穿了件衬衫,然后给他套上自己织得歪歪扭扭的白色毛衣。   纪若仔仔细细盯着顾诺贤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弯下身,亲吻顾诺贤的额头。   “待在屋子里这么久,你一定也厌倦了吧。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带你回妈咪家,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顾诺贤闭着眼睛,长睫毛弯曲卷翘。纪若多想看一眼男人那对冷冽的眸,但这,已是奢侈。   纪若亲自抱着顾诺贤下楼,她将顾诺贤放在轮椅上,才冲楼上喊了句:“墨墨,把爹地的大衣拿来,我们马上出发!”   “好!”穿着大红色羽绒袄的顾凌墨蹦跶着跑下楼,他将大衣外套递给纪若,母子俩一起给顾诺贤穿好外套。圣诞节那天,洛彤给纪若以及送了四条亲子围脖。   米色针织的毛线围脖,戴在顾诺贤脸上,衬得他脸上越发虚白。   纪若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才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胭脂盒。“你脸太白,我给你上点胭脂。”纪若用手指沾了少许胭脂,涂抹到顾诺贤虚白的脸上。   顿时,顾诺贤苍白的脸颊,看着有了些精神气。   纪若打量了顾诺贤几眼,这才满意。“墨墨,我们走吧!”   “好!”   今天他们去顾家主宅,准备回去住一周。顾诺贤现在不方便行动,要带的东西太多,得用一个小箱子才装得下。顾凌墨拖着小行李箱走在前面,纪若推着轮椅,跟顾诺贤走在后面。   三人抵达顾家主宅时,顾家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顾家没有佣人,打扫卫生跟打年货,都是顾氏夫妇亲自动手。纪若到的时候,顾探正在厨房忙前忙后,苏希不会做饭,便蹲在厨房后院帮顾探洗菜。   顾诺妍伤未好,生活都得依靠轮椅。她坐在前院草坪上,看难得有精神的蓝诚修建园林。听到车声,苏希忙放下手中菜,奔跑着跑了出来。   苏希脚踩一双白色的毛茸拖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头发随意挽起来。她打扮的很家常,真正的美人,必须Hold住华丽礼服,也要穿得美家常服。   “妈咪!”   纪若招招手,将顾诺贤从车上抱下来。顾凌墨忙打开轮椅,“妈咪,小心点。”纪若淡淡一笑,将顾诺贤放在轮椅上。   “若若,你来了!”苏希上千抱了抱纪若,又摸摸顾诺贤还算温和的手,这才弯身抱着顾凌墨。一群人刚进去,身后又传来车子鸣笛声,纪若诧异转过身,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姬玄夫妇跟姬玄御,以及纪谱霖时,先是一愣。   “你们怎么也来了?”纪若问完话,突然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她猛地转身一把抱住苏希,轻轻说了声:“妈咪,谢谢你!”   苏希啥也没说,只拍拍她的肩膀。   “嫦曦,纪大哥,都来了?”苏希放下顾凌墨,折身朝姬玄御他们迎去。籁嫦曦跟苏希说了几句,几人这才进屋。   下午,顾爵一家三口也来了。   黄昏时,顾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   做好饭菜的顾探亲自走出屋,当他看到门外敲门之人是谁时,顿时一愣。   “你…”   “姐夫,新年快乐。”   闵秀庄将手中礼盒扔给顾探,然后绕过有些被惊到的顾探,径直进了屋。闵秀庄的到来,成功惊到了所有人。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顾诺贤的婚礼上。   闵秀庄扫了眼大厅,没见到顾言溪,还有些意外。   最后,他将目光停在姬玄御身上,他冲姬玄点点头,主动开口说道:“姬玄,好久不见。”姬玄御猛地站起身,一把抱住闵秀庄。他狠狠一拍闵秀庄的后背,说道:“你小子!终于舍得下山了!”   闵秀庄抿唇低头,又不说话了。   苏希听到动静走出厨房,她先是抱抱闵秀庄,语气有些埋怨的说:“这些年一直叫你下山来看看,你总是不答应。今天倒是意外了,你这榆木脑袋是开窍了?”   被姐姐数落,闵秀庄也不恼。   他坐到沙发上,看了眼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顾诺妍,才问:“你弟弟呢?”   从闵秀庄进来,顾诺妍就丢了魂。   这会儿听到舅舅问话,顾诺妍心里一跳,跟舅舅隔得近了,她越发觉得舅舅这颜值,简直高的不是人!她低下头,努力镇定下来,才应道:“被他狐朋狗友叫出去喝酒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闵秀庄垂下头,心里突然有些不悦。那小子,在山上一副我舍不得你的样子,看来都是装的。这山下的日子多精彩啊!他顾二少爷的日子,还真是丰富啊!   …   跟魏胜一群人告了别,顾言溪独自驱车回家。   他将车停到地下室,走到前院时,冲别墅正门口高高挂起的两个大灯笼吹了声口哨,这才走进屋。他推门而进,低头脱下身上的风衣挂在落地衣架上,一抬头,却见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闵秀庄穿着一身贴身黑色西装,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玄关深处。天已经昏暗,屋内亮起橘黄灯光。站在灯光阴影下,男人漂亮精致的脸蛋,一半清晰,一半神秘。   更衬得他五官漂亮。   不可思议的好看。   顾言溪突然像是见了鬼的朝后退了几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他竟然产生幻觉了!   推后到背脊撞到大门,顾言溪无路可退了,他这才用力眨眨桃花眼。那漂亮的人还站在玄关那里,半抿着淡唇,看着他的目光,又沉又深邃。   “不是吧?这才分开半天,我就患了相思病?”顾言溪嘟哝一句。   听到他嘀嘀咕咕说的话,闵秀庄这才问:“你去哪儿了?”他闻到了顾言溪身上的酒味,以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原本还算镇定的心,突然就乱了。   迈着修长双腿走近顾言溪,闵秀庄抬起右臂,手掌,贴在顾言溪头发上一顿乱揉。   真实的触感,终于一棍打醒顾言溪。   这人,是真的出现在他家里,不是幻觉。   顾言溪一掌拍掉闵秀庄的手,朝他瞪眼,恼羞成怒喊道:“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闵秀庄淡漠的眼珠子里,终于亮起星光。   “小屁孩儿!”   ------题外话------   推荐好友凌七七的《盛宠之毒医世子妃》   容凰,东楚国勇毅侯府的嫡出小姐,温柔似水,知书达理,容貌倾城!母亲是南风国的和亲郡主,身份高贵!   可惜母族夺嫡失败,一朝沦为罪人,死去的母亲,从妻降为妾,而容凰也从天之骄女,一落成为尼姑庵里一个人人可欺负的小可怜!   当她成为她,眼底温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凛然杀意!   庶妹抢她未婚夫?不用抢,姑奶奶直接送你!这种渣男,不稀罕!毁你容貌,让你跟渣男继续“相亲相爱!”   继妹夺她嫁妆,好帮她的王爷未婚夫当太子,她好当未来皇后?做梦!吃了的都给姑奶奶加倍吐出来,否则打你个半身不遂!   渣爹想利用她往上爬,不用,姑奶奶这么孝顺,不帮你把勇毅侯府给弄个家破人亡,姑奶奶都嫌睡不好   ☆、204、拥抱有许多种意义   “小屁孩儿!在一起第三天就敢出去浪,我可是会吃醋的。”闵秀庄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一坛深藏在地底几十年的老旧。醇厚,醉人心。   顾言溪喉咙一哽,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因为顾言溪这话,正天雷滚滚的翻腾着。   谁来告诉他,刚才说这话的人,不是他那高冷不可侵犯的天神舅舅!   顾言溪在内心不停地肺腑,这时,闵秀庄突然迈步走近他。闵秀庄低下头,恰好顾言溪抬头,四瓣飞快触碰到一起,随即又移开了。   四目相对,目光都有些暧昧。一道稳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跟着响起的,是顾探冷冽的声音:“混小子,还知道回来!”语音落,一个棒球从身后急速飞来,刺破了空气。   顾言溪迅速伸出右手,稳稳抓住那个白色的棒球。   闵秀庄收拾好面部表情,他转身,坦坦荡荡走回客厅。顾言溪将棒球扔进盒子里,这才换了鞋子,踏着玄关走到顾探身边。“爹地,他怎么在这里?”顾言溪朝闵秀庄努努嘴,问顾探。   顾探一个冷目飞来,吓得顾言溪赶紧闭嘴。   “这些年的教养都喂了狗吗?他什么他,要叫舅舅!”   顾言溪撇撇嘴,那可是他男人!   今晚家里来了许多人,顾言溪坐在沙发角落,他时不时的将目光瞟向他那正襟危坐,正经起来不是人的舅舅身上。他抹抹嘴,还在回味方才闵秀庄那句话。   纪若从厨房端来一盘切好了的橙子,他递到顾言溪手中,对他说:“招待一下客人,我上楼去看看你哥。”   “行!”   顾言溪的手端着橙子,直接绕过闵秀庄,递到了籁嫦曦他们面前。“籁姨,吃橙子。”   “好。”   籁嫦曦笑眯眯拿起一块橙子吃,正在玩手机的顾诺妍抬起头来,见闵秀庄面前什么也没有,才用手拐推了推顾言溪手膀子,朝他说:“去,给咱舅舅切个橙子来,你也太不懂事了!”   顾言溪瞪了眼顾诺妍,应道:“他不喜欢吃橙子。”   “哟!你怎么知道咱舅舅不喜欢吃橙子?”顾诺妍随口一问。顾言溪得意哼了哼,头顶上的小头发都翘了起来。“他不喜欢橙子那股味道。”   闵秀庄诧异看向顾言溪,他倒不知道顾言溪观察他观察的如此细心,连他不喜欢橙子的气味都知道。他这人从来不挑食,遇到喜欢的就多吃些,不喜欢的就少吃点,唯独橙子这东西,他碰也不肯碰。   见闵秀庄在看自己,顾言溪忙朝他咧咧嘴,勾起一个春风得意的笑。   闵秀庄眯眯眼,复又低下头,选择沉默。   …   顾家餐厅支起一张长方形饭桌,今晚,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   顾探的手艺虽比不上高级饭店,但做出来的菜的味道,也很可口。顾诺贤也被推上了桌,他坐在纪若身旁,闭着双眼,安静祥和的样子,看着莫名的令纪若心安。   顾言溪跟闵秀庄坐在一起,他们的对面坐着蓝诚跟顾爵。   以往这个时候,蓝诚多半是在睡觉的。或许今天是大年三十,气氛热闹,老人家心情好,难得还保持着清醒。他喝了一勺汤,抬头下意识看向自己对面,这才发现今天这家中,来了个陌生的人。   闵秀庄头发长及肩部,五官又生得极其精致漂亮。他用餐时,动作慢条斯理,优雅矜贵,看着就很有教养。蓝诚见顾言溪时不时拿余光瞅闵秀庄,偶尔还给他夹些菜。老人的眼睛里,浮出惊喜的光泽。   “小言溪,你什么时候谈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跟蓝爷爷说,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蓝爷爷了!”蓝诚放下筷子,假装生气看着顾言溪。   听到这话,所有人愣住。顾言溪手一抖,筷子从手中掉落。   闵秀庄随意伸出手,稳稳握住他的筷子。“吃饭别走神。”他将筷子,递还给顾言溪。   顾言溪接过,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臭小子,你什么交了个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顾诺妍嗔怒责备顾言溪一句,她这话,算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苏希跟顾探也看着顾言溪,他们也不知道顾言溪什么时候谈了个女朋友。   但更让他们好奇的事,这等隐秘的大事,蓝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顾言溪艰难吞了口唾沫,盯着其余人好奇的视线,跟身侧闵秀庄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头皮一阵发麻。“蓝爷爷,你说什么呢?言溪哪有交女朋友?”   他冤枉!   蓝诚腮帮子鼓了股,他像是老小孩一样,用手中筷子指向顾言溪。“小言溪,现在是新时代,可不是我们年轻那时候,谈个女朋友没什么嘛!这是好事,没必要遮遮掩掩是不是?”   顾言溪被他这话整得有些懵。他看看左右,一头雾水。“蓝爷爷,敢问,您老是从哪儿听说的,我谈了个女朋友?”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蓝诚,这个问题,他们也很好奇。   “都看我干嘛!”蓝诚被他们看得不乐意了,他的筷子移了移位置,最后,落到了闵秀庄身上。“没见到吗?一个大活人坐在饭桌上,你们都没看见她?”   苏希他们都看向闵秀庄,一脸不解。   被点名的闵秀庄,更是一脸懵逼。   最后,还是纪若反应最快,她突然放下筷子,扭头狂笑。“哈哈哈!蓝爷爷,你太可爱了!”纪若拍拍胸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若若,你笑什么?”   苏希他们仍没回味过来蓝诚这话的笑点在哪里。   纪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这才指着闵秀庄跟顾言溪,对苏希他们说:“蓝爷爷是将舅舅,当成了女孩子!”   “他以为,舅舅是言溪带回家来过年的女朋友!”   全场静默…   顾言溪一脸尴尬,闵秀庄浑身都在散发着寒气。   一群人都想笑,但他们都估计闵秀庄,又不敢笑,一群人全都憋笑憋得难受。最后还是苏希最先恢复镇定,她看着蓝诚,提高嗓音跟他解释:“蓝叔!言溪旁边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的,不是女孩子。那是我的弟弟,叫小庄,是言溪的舅舅。”   蓝诚砸吧砸吧嘴,一脸写着我不相信。   “嘿!这明明就是个女孩,哪有男孩子长得这么好看的!言溪你说是不是?”   再次被点到名的顾言溪,这次意外的没有反驳蓝诚的话。他偏头认真看了闵秀庄好几眼,才说:“是挺好看的。”桌子下,突然有一只脚踩在顾言溪脚上。   顾言溪吃痛的俊脸变成了猪肝色。   “我错了…”顾言溪很小声的求饶。   “哼!”闵秀庄哼了哼,这才抬起脚,绕过了顾言溪。   有了刚才这个小插曲,今晚的年夜饭,始终笑声不断。   —*—   DS总部城区,设有自己的娱乐城。   娱乐城不乏棋牌室,KTV,也有各种运动会所。   这里的人,大多没有真正的国籍,他们自然也没有过春节的习惯。裴任荣虽然不在C国长大,但他却十分热衷于过春节、中秋节、元宵节这种传统的C国节日。   今天是大年三十,不少人都去了娱乐城潇洒,DS几个高级领导人,全部围在裴任荣家里,涮着火锅,吃的热火朝天。   徐漠安裹着一件硕大的羽绒服,他刚从床上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特像一屌丝。裴任荣看了徐漠安几眼,打趣说:“果然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悄悄,我们儒雅风趣的徐老大,脱下西装裹上大衣,摘掉他那装逼犯的眼镜,这样一看,哪还有半点英俊气息?”   徐漠安不搭理他们,他在锅里找了块牛肉,递到宋御碗里。用左手夹肉,他手力度很稳,把握的刚好。   宋御头也不抬,低头吃肉。   安德烈前些日子将红发染成了特不正经的白发,他盯着一头白发在灯光下晃,差点没闪瞎兄弟几个的眼睛。他猛地一拍桌,指着徐漠安狂笑,“裴狐狸,你说,徐老大这样看,像不像早些年网上爆火的犀利哥?”   低头老实吃肉的宋御听到这话,也默默抬起头看了眼徐漠安。注意到宋御在打量自己,徐漠安偏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像?”   宋御面无表情点点头,“是有些像。”他说完,又低头继续扒饭。   他那吃像,就跟饿了好几个月似的。   简直残暴。   闻言,徐漠安犹豫了两秒,他突然站起身,丢下碗筷,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视线中,飞奔回了房间。宋御一愣,他跟着放下筷子,看向徐漠安跑走的背阴。   “这…”安德烈张大嘴巴,一脸惊讶。“徐老大这是干嘛去了?”   裴任荣狭长狐狸眼眨了眨,只是神秘一笑。   吉赛尔最近上了火,不能吃辣的。她夹起清汤锅里的青菜,吃了一口,这才看向宋御,语重心长说了句:“小御,你没回来之前,徐老大情绪一直有些低落。从你回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吃饭也香了,眼神也亮了。”   安德烈适时夸张怪叫一声,“吉赛尔说的没错!你一出现啊,徐老大整个世界都亮了!”宋御忽视掉捣乱的安德烈,他难得蹙眉,看着吉赛尔,问了句:“吉赛尔,你想说什么?”   吉赛尔把筷子含在嘴里,裴任荣将筷子从她嘴里取出来,只说:“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筷子放嘴里,不安全。”裴任荣安抚地摸摸吉赛尔的金色波浪卷发,继续吃东西。   吉赛尔无奈看了眼这些年,亦如往初般紧张他的裴任荣。她收回无奈的目光,才跟宋御对视。   “小御,徐老大很喜欢你,这你也看出来了。”   宋御抿唇不语。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自己身体上的残缺,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谁又知道了?小御,一个曾经强大健全的人,突然没了右臂,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是会产生阴影的。”   “他现在,心里估计是很自卑的。”   吉赛尔的话,未免有些残忍。   但一桌上的几个人,却同时沉默了下来。吉赛尔说的这些,他们都想过。但这事,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   “他现在,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变得紧张起来,这可不是个好征兆。”吉赛尔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她指指心脏口的位置,对宋御说:“小御,他这里啊,出了问题!”   “现在除了你啊,无人能替他拔出这颗心刺…”   宋御心头一沉。   刚才徐漠安突然因为他一句话跑开,说实话,他有些被吓到。   就在这时,徐漠安去而复还。   回来时,他已打理好那一头乱发。他脱下了毫无形象可言的大衣,换上最贴身的定制款西装,那副本该安静躺在床头柜里的眼镜,又被他戴在了脸上。   当看到如同换了一个人,变得光鲜亮丽的徐漠安时,宋御不觉得高兴,相反的,他竟然心痛了。   大哥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匆匆丢下饭碗,回房特意换了身衣服…   “他这里啊,出了问题!”   刚才吉赛尔的话,突然蹦进宋御脑海。宋御僵硬扭头,看向再度恢复儒雅做派的徐漠安,目光十分晦涩。   “小御,没有你最喜欢吃的牛肉了,猪肉凑合着吃吧。”徐漠安又给宋御夹了块猪肉刀到碗里。宋御低头看着那块猪肉,也失了味觉。   …   几人将火锅彻底解决干净,安德烈这才拍拍肚子站起身。   “我这孤家寡人一个,前些日子一直在养伤,好久没出去看我的莎娃了。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拜拜!”安德烈将最后一口烈酒喝进肚中,哼着小曲走了。   裴任荣握着吉赛尔的手,看向徐漠安。“徐老大,我跟吉赛尔准备去开车去城里逛逛,你们要一起吗?”   “你们去吧,我们就不去了。”   “那行!”裴任荣搂着吉赛尔走了,徐漠安这才侧头看宋御,见他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禁不住担心他。“在想什么?”   宋御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应道:“没什么。”   “小御,我们去放烟花吧。”   宋御扭头看窗外霓虹闪烁,他想了想,同意了。   …   夜晚又下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   天台上放着两桶烟花。   徐漠安左手握着打火机,他示意宋御站远点,才蹲下身,点燃导火线。   滋滋滋…   导火线迅速燃烧起来,很快,便有火药冲出烟花筒,在空中炸出一个绚烂的烟花。徐漠安走到宋御身前站定,仰头看着烟花。宋御却看着他,任何时候,徐漠安都习惯性站在他身前,只为替他挡住一切危险。   宋御看着徐漠安扬起来的头颅,鬼使神差,他突然伸出自己的双手,圈住徐漠安的腰。   身前的男人,全身僵硬住。   “大哥,新年快乐。”   宋御将头放在徐漠安肩膀上,声音低低的,低到徐漠安差点听不见。徐漠安目光闪了闪,他难以置信垂下手,将仅剩下的左手掌心搭在宋御的手背上,他喉咙滚了滚,用清晰的声音问他:“小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御下巴在他肩膀上点了点,接着,徐漠安听到他说:“在抱你。”   “抱一个人代表着许多种意思。有亲人之间的拥抱,有朋友之间的拥抱,有兄弟之间的拥抱,还有…”那两个字,徐漠安没有力气说出来。   宋御轻轻笑,徐漠安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宋御的笑声的。他笑起来,声音略低,像羽毛滑过心尖,惊起他身心一片颤抖。   “还有恋人之间的拥抱,对不对?”宋御停止了笑声,问徐漠安。   恋人两个字,让徐漠安神情一阵恍惚。   宋御松开徐漠安,他用手指捏着徐漠安的下巴,他低头看着徐漠安受伤后,瘦巴巴的脸颊。徐漠安浅色的蓝眼里,映出世间所有美景。   那美丽景色里,有漫天绚烂烟花,有风有落雪,还有宋御。   “我们刚才那个拥抱…”徐漠安话还未说完,宋御突然低下头吻了他。深情蓝眸变了又变,这突兀的一吻,让徐漠安吃惊。   “是恋人!”宋御的回答,掷地有声。   烟花一颗颗绽放,十里天空瞬间亮起。那一霎,徐漠安眼里宋御的模样,格外清晰帅气。   徐漠安心跳如雷,他撩宋御十几年,宋御这榆木脑袋总不开窍。现在宋御撩他一次,他恨不能倒贴还自带嫁妆!   …   夜晚,徐漠安辗转反侧许久,最后才浅浅睡去。   这时,宋御陡然睁开眼睛。他凝望着黑暗,从床头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正欲点上,又念着徐漠安还处于戒毒期间,不能触碰带有尼古丁的东西。   他赤脚下床,走到洗手间。   宋御坐在马桶上,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他现在仍觉得刚才自己是做了个梦,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大哥表白了呢?而且还鬼迷心窍的亲了他!   亲一个男人…   宋御抹抹嘴唇,眼中神色很纠结。今晚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会想起来,就像是一个梦。宋御叹了口气,心里复杂的像是一团乱麻。   那感觉…比芥末拌辣椒加糖还要难以形容。   宋御烦躁地搓了搓头发,这才将余下的烟蒂熄灭,扔进垃圾桶。   他打开窗户,将厕所里的烟气全部排了出去,确认不会再有一点点烟味接触到卧室里的空气,宋御这才放下心来。他爬回床上,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徐漠安。   “你做什么去了?”   宋御身上带着一身寒气。   宋御摇摇头,闷声说了句:“睡吧,不早了。”   “嗯。”   徐漠安扳过宋御的脑袋要亲他,宋御略微犹豫,便同意了。细细品尝着宋御的味道,徐漠安内心是近乎虔诚的态度。   突然,徐漠安一把推开宋御。   “怎么了?”宋御惊诧看着徐漠安,不明白好好地,他为什么要推开自己。   黑暗中,徐漠安的左手突然握成拳头,他眼珠子翻了翻,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胳膊,宋御赶紧打开灯,当他看清徐漠安此时的惨景,吓得不知所措。   “大哥!”徐漠安手背上,脖颈上,经脉毕露。他的模样,已然是毒瘾发作。“我…对不起!我不该抽烟的!”是宋御大意了。徐漠安摇摇头,他目光虚弱看向宋御,这个时候,竟还不忘安慰他:“小御,别怕,我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宋御愧疚的用手直拽自己的头发!   明知大哥现在不能触碰任何带有上瘾性的东西,他还作死的抽烟,还忘了刷牙!   “小御…用绳子…把握绑起来…快!”   宋御慌忙点头,他找了一遍,没找着,才问:“绳子在哪里?”   “床…床下…”   宋御趴在地上,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绳子。他爬上床,将徐漠安的左手跟腰肢绑在一起,见徐漠安还是难受的直抽搐,宋御最后没办法了,只好趴在床上,将徐漠安整个人抱在怀里。   “你若是难受,就咬我!”   宋御的肩膀,就在徐漠安的脑袋边上。他若是坚持不住,只要扭头,就可以咬到宋御。徐漠安癫狂的目光里,尚还保留着一丝清醒。   他可舍不得,伤害他的小御…   徐漠安最终,也没有伤害过宋御一分一毫。   他咬紧牙关,苦苦撑了二十几分钟,这才安静下来。他出了一身大汗,汗水将床单都沾湿了。宋御自告奋勇换了床单,又脱了他的衣服,把他送去浴室洗了个澡。   宋御给徐漠安套了件干净睡袍,这才将累的手指都抬不动的徐漠安放在大床上。   宋御呆呆坐在床边,这才发现自己也被吓得出了一身汗。   当天晚上,宋御将房间里所有香烟找了出来,一股脑的扔到了垃圾桶。   第二天一大早,宋御搞了个突查,将徐漠安所住的这栋楼里所有兄弟房间里的烟,全部收缴到垃圾袋给扔了。从这一天起,徐漠安所在的这栋大别墅里,再也没有人敢在屋子里抽一根烟。   ------题外话------   那美丽景色里,有漫天绚烂烟花,有风有落雪,还有宋御,还有可爱呆萌美丽善良纯良无害的歌儿!   ☆、205、我,没带钱   训练场上,一群身穿作训服的男女正在对战。   砰!   一个走神,宋御脑袋被裴任荣一拳头砸中。一阵天旋地转,宋御踉跄倒退好几步,后背撞到了桩子上,这才停了下来。宋御甩甩发痛的脑袋,精神还略恍惚。   “不想被我打死,就给我专注点!”   宋御点点头,就见裴任荣再次跳跃起来,长腿三百六十度在空中摆开一个回旋踢的姿势,宋御双手挡在胸前,这才堪堪承受住他的攻势。   “啧!”裴任荣单膝落地,他站起身,取过桩子上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汗水,这才若有所思看向宋御。“你怎么了?你以前跟我对战,可从不敢分心的。”   宋御一屁股坐在绿草地上,他随意拔起一根草放在嘴里含着,这才抬头望着南天白云。“裴二,我…”裴任荣挨着他坐下,偏头看他,问道:“你什么?”   “我好像,好像对大哥的喜爱,并非无动于衷。就在昨晚,我跟他…”   “你跟他睡了?”裴任荣狐狸眼眯起,没正形调侃。宋御烦躁地又扯了把草,他拽着那把小草,才用低沉迷茫的声音说:“昨晚,我们正式在一起了,是我跟他表的白。”   “你说什么?”裴任荣错愕的合不拢嘴。   他诧异看着宋御,不确定又问了遍:“你确定,是你向徐老大表白了,而不是他向你表白了?”裴任荣的声音,无不透露着震惊。   宋御点点头,一脸复杂。   裴任荣用了好几秒时间才消化掉这个消息。“呵,这倒奇怪了,我们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他了。”徐漠安喜欢了他十五年,宋御之前一直没有点表示,他们还以为他会假装一辈子都不知情的。   结果…   果然,追人若是有毅力,金箍棒也能磨成针。   “裴二,其实我之前并不知道大哥的心思,直到大哥出事的前一段时间,我才发现。”   闻言,裴任荣沉默了很久,最后送给宋御两个字:“傻逼!”   宋御撇撇嘴,并没有反驳。   他的确是个傻逼。   “既然都表明心意了,那你这一大早的又是在发哪门子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还以为昨晚徐老大将你给睡了,吓到你了!”前半句话,裴任荣语气还算正常,后半句话,怎么听都有些暧昧。   宋御赏了他一个白眼,他一直冷漠的俊脸,难得露出一丝愁容。“我一直在想吉赛尔昨晚说的话,她说大哥心里藏着事,这样下去,会憋出问题的。”   “那还不简单?心里藏着事,你去给他开导开导,不就行了?”裴任荣站起身,他拍拍身上的灰,对宋御意味深长说了句:“小御,没有任何事,比你在他心里更重要。”   “他那么在乎你,你去找他谈谈,或许会有些帮助。”   宋御眯眯眼,望向蓝天,陷入沉思。   …   韵文端着早餐,敲响徐漠安的房间。   “进来。”   听到徐漠安的应声,韵文这才走进去。“三首领,这是早餐。这个是今天早上要喝的药,我已经给您备好了,您可别忘了。”韵文放下手中的托盘,托盘里有一杯牛奶,两个煎蛋,一份三明治。还有一杯清水,杯子旁边是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三四颗浅蓝色的药丸。   徐漠安掀开被子下床,他打开窗户,深呼吸一口新鲜又冰凉的空气。昨晚毒瘾发作,他浑身肌肉都有些疼,这会儿很想撑个懒腰。他下意识张开双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只剩下一条手臂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早已断掉的右臂,原本还算冷静的眸子里突然涌出一股痛意。   过去两个月了,他始终还没有适应好如今这副躯体。没了右手的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风华儒雅的徐漠安了。   “你出去。”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疏离冷淡。   正在替徐漠安整理今天要穿的衣服的韵文听到这话,只是微微一愣,她抬头目光担忧看了看徐漠安的背影,最后还是听话的走出卧室。   这样的场景,这两个月来,是时常发生的。   三首领看着跟以前没多大的区别,但身为他生活上的贴身助理,韵文深切体会到三首领已经变了。以前的他,对谁都很有礼貌,现在的他,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变得喜怒无常。   即便他有所克制情绪,但那偶尔见爆发出来的无常情绪,还是会吓到他们。   韵文合上房门,她走在悠长的走廊上,一个劲的叹气。那么完美的三首领,怎么就没了右臂呢?   …   徐漠安在窗前站了好久,他估摸着宋御该结束晨练回来了,这才端起那杯清水,将药丸喝下。   喝了药,徐漠安脱掉身上的睡袍。他扫了眼韵文准备好的衣服,眼里露出满意之色。韵文配的衣服,从未出过错。徐漠安拿起衬衫,他套好衬衫,在扣衬衫扣子的时候,却怎么也扣不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蓝水晶扣子被他拽在左手食指跟大手指之间,试着扣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徐漠安平静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急躁。眼见宋御就该回来了,徐漠安不容许宋御撞破自己的窘迫。   他又试着扣了几遍,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哼!”冷哼出声,徐漠安突然一把扯下扣子,将蓝水晶扣子狠狠地摔在地毯之上。   大门,在这时打开。   听到动静,徐漠安整个人怔住。他僵硬抬起头,慌乱的目光正巧跟门外疾步走进来的宋御对上,宋御看了徐漠安一眼,见他一手搭在纽扣的位置,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宋御目光在地毯上扫了扫,当他看到地毯上静静躺着的蓝水晶扣子时,忍不住蹙起眉头。“一大早的,什么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怒火?”   “小…小御。”徐漠安脸色有些闪躲,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时,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撞破。   让他内心惶恐不安。   宋御单膝蹲下,他用右手捡起那枚扣子,这才站起身,走近徐漠安。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徐漠安要比宋御矮三公分,所以他得微微抬起头颅,才能跟宋御四目相对。宋御摊开掌心,那里,蓝色的水晶纽扣散发着静谧流光。   “衣服脱下来。”   宋御言简意赅。   “要做什么?”徐漠安一愣,但还是乖乖脱下衣服。宋御一把夺过徐漠安手中的衬衫,他坐到床边,打开电话内线。“韵文,送针线到三首领房间来。”   “是。”   徐漠安一阵错愕。   韵文将针线放在床头柜上,又迅速离开。宋御拿起针,在徐漠安又惊又喜又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将扣子缝到衬衫上。以前教练训练过他们针线活,当然不是为了让他们缝衣服用的,是为了保命。   他们这种人,常年在刀尖上游走,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有时候医疗不及时,就得自己动手手术,所以他们兄弟几个都会缝合术。   但这还是宋御第一次,给人钉纽扣。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给徐漠安钉纽扣。徐漠安不差钱,衣服掉了颗纽扣,或是穿的次数超过三次,都会丢掉。这衬衫买来好几个月了,今天还是他头一次穿。   徐漠安呆呆看着宋御做着一切,直到宋御钉好扣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他这才回过神来。   “手张开。”   徐漠安依言抬起手臂。   宋御将衬衫给他穿上,然后动作缓慢地替他扣好纽扣,唯独最上面一颗没有扣。徐漠安穿衣服,从来不扣第一颗扣子,因为他喜爱自由。宋御则不同,他是个禁欲系的男人,衣服有几颗扣子,必须全部扣上。   “这不就好了?”宋御拍拍徐漠安的胸口,又说:“以后扣不上扣子,叫我就好了,犯不着动怒。你以后再扯扣子,我就给你一颗颗全部钉上。你如果不想给我添麻烦,就请不要再乱发脾气。”   宋御没有责备他。他知道,徐漠安最在乎他,他以自己做筹码,就不信徐漠安敢不听。   世上最了解徐漠安的人,绝对是宋御。果然,听了宋御这话,徐漠安顿时安分了。他摸了摸衬衫上那颗刚被宋御钉上的扣子,心里突然暖得吓人。   这衣服,他这辈子都舍不得扔了。   穿好西装外套,徐漠安这才在餐桌旁坐下。   “你吃饭了么?”徐漠安握着叉子,问宋御。宋御点点头,应道:“刚跟裴二一起吃过了。”他扫了眼餐盘里的荷包蛋,见蛋是整的,需要用刀叉切开。想到徐漠安只有一只手,应该不方便,他挨着徐漠安坐下,说道:“我帮你。”   他伸手去取徐漠安手中的叉子,徐漠安却将叉子握得死死的。“大哥?”宋御偏头诧异看着徐漠安,在晨曦光芒下,徐漠安消瘦的脸颊布满浅浅的不悦。“小御,不要把我当残疾人,好吗?”   残疾人三个字,刺痛了宋御的心。   “…好。”   他松开手,眼睁睁看徐漠安用左手亲自切蛋。徐漠安叉子按在荷包蛋中间,然后他松开手,拿起西餐刀切开荷包蛋。只需要几秒钟的事,他硬是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做到。   但他,好歹凭着自己的能力切开了荷包蛋。   徐漠安旁若无人吃早餐,宋御则看着他吃早餐,两个人气氛和谐的就好像刚才那尴尬的一幕根本不曾发生过。   吃完饭,徐漠安心血来潮,突然想去射击场。他现在身体刚恢复,能多走走是好事,宋御自然不会反对。他陪着徐漠安去到射击场,今天出了太阳,前来射击场训练的人倒是不少。   “大哥,试试这个吧!”   宋御拿起一把造型小巧,却威力极猛的手枪,递到徐漠安身前。徐漠安低头看了眼手枪,目光有些隐晦。他这辈子,再也别想碰大型枪支了,就连最常用的步枪,也用不了了。   徐漠安接过手枪,他看了眼对面的靶子,这才平举起左手。   砰!砰!砰!砰!砰!砰!   连发六枪,枪枪正中靶豪正中心。   “全是十环!”   负责取靶的属下冲宋御喊了声。   宋御目光闪过诧异,他偏头看向徐漠安,开口说:“大哥用左手开枪,竟比右手打出来的成绩更好!”宋御语气难掩惊讶。闻言,徐漠安难得笑了。   徐漠安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好久,才喃喃说了一句:“看来我,还没彻底残废。”宋御瞳仁一缩,他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投影,心隐隐作痛。   “大哥,以后,就让我来做你的右手吧!”   徐漠安勾唇一笑,他抬起头看向宋御,浅蓝色的眼,又一次变得深情不悔。“小御,我可记住你这话了!”   —*—   闵秀庄打开房门走出来,突然,一声猫叫,惊得他抬起的脚,无处落点。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门边,那里,放着一个猫笼。笼子里面,蜷缩着一只小得可怜的布偶猫。那猫身体肤色纯白,脑袋却是米色的,一双黑曜石眼镜,竟有七分像闵秀庄的眼睛。   他蹲下身,提起猫笼看了看。   布偶猫站起身,抖了抖身子,一张折叠纸条从猫肚子里落下来。闵秀庄捡起纸条打开,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两排字:   迟来的圣诞节礼物。   它还没名字,你给取一个吧!   闵秀庄想起那晚顾言溪说的,有给他准备圣诞礼物,却一直没见到礼物的影子。没想到,他竟给他准备了一只布偶猫。   “喵…”   布偶猫围着笼子转了一圈,他不敢太靠近闵秀庄,只是小声叫着。闵秀庄无奈看了眼笼子里的猫,他其实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的。但这是顾言溪送的礼物,他心里,见了鬼的又有些喜爱这只猫咪。   “喵—喵!”两声猫叫,声音甜糯糯的,是奶猫特有的声音。   闵秀庄心一软,他打开笼子门,将那小家伙一把捉了出来。闵秀庄抱着猫咪走进屋子,他将猫放在红梨木沙发上,才说:“记住了,你的名字叫…”   布偶猫歪着脑袋,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看闵秀庄,它很有灵气,能明白闵秀庄是在给它取名字。闵秀庄抿唇思考了几秒钟,才说:“就叫男神。”   布偶猫优雅的蹲坐在沙发上,偏头用几秒钟消化掉这雷人的名字。   …   元宵节的晚上,闵秀庄罕见的收拾了一身行头,然后抱着他家的男神下山去了。   守卫见族长进了族内的车室,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他们族长年轻时也是爱车一族,还是个爱玩摇滚的。后来闵秀庄继任族长之位,逐渐受尽一身锋芒,变得成熟稳重,甚至可以说是冰冷不近人情。   他们在这里守山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见族长再次进入车室。当他们看到族长牵出他那辆好多年不曾开过的银黑色迈凯伦F1超跑时,所有人再次惊爆眼球。   闵秀庄将男神放在副驾驶下面,这才开着那辆炫酷的银黑色跑车,朝市区开去。迈凯伦F1刚一驶入闹市,立马便引来所有人好奇艳羡的目光。   “看!是迈凯伦超跑!”   “卧槽,这车也算是古董了吧!”   敞篷放下,露出闵秀庄那张风华绝代的漂亮脸蛋。当他们看到车主是一个漂亮的男女皆自愧不如的男人时,忍不住再次发出惊叹声。   闵秀庄打开车门,抱着小男神走出来。他在街头张望了几眼,最后走进一家名叫‘友爱之家’的宠物店。   “欢迎观临。”店长一抬头,见到闵秀庄,顿时觉得天地都黯淡了神色。   闵秀庄将小奶猫放到柜台上,他看了眼店长,问他:“这猫,什么品种?”店长只看了一眼男神,便应道:“布偶猫。”   “布偶猫?”闵秀庄看了眼男神,觉得这东西也不像是布偶啊?“那这猫,是母的还是公的?”店长将小奶猫抱起来,他翻开小奶猫的下身看了一眼,才应道:“是母的。”   “哦。”   “客人,您这猫看着真机灵,叫什么名儿啊?”闵秀庄将猫从店长手里拿回来,他安抚性地抚了抚猫的背部,才说:“它叫男神。”   店长被这名字噎了一下,他这才问:“客人需要买点什么?”   “猫奶粉,奶瓶,适合它这个大小穿的衣服,还要一些玩具。”   “好的,您稍等!”   店长走进里屋,不一会儿,便提着一篮子东西走出来。闵秀庄检查了一下东西,确认自己需要的都齐了,这才点点头。他提着东西准备走人,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可以…”   “什么?”店长没听清楚闵秀庄后面那几个字。   闵秀庄咳了咳,才说:“没事。我打个电话。”闵秀庄转身走出宠物店,他把自己衣服口袋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一分钱。常年不下山走动,他都快忘了买东西是要给钱的。   迫不得已,他只好给顾言溪打了个电话。正和魏胜他们在会所里打麻将的顾言溪接到闵秀庄的电话,忙撇下他们一群人,将车开足马力,直奔宠物店。   顾言溪所在的会所距离宠物店不远,开车只要十来分钟。   顾言溪一下车,就见到闵秀庄抱着男神站在宠物店门口。他站在寒风中,双目不停地张望马路两边,看着有些无辜,又有些迷茫。顾言溪看到露出一副迷茫样子的闵秀庄,心里竟有些满足。   这样的闵秀庄,才像是个人。   见顾言溪来了,闵秀庄眼睛一亮。   “电话里也不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舅舅,你这里出什么事了?”顾言溪站在闵秀庄面前,他朝男神打了个招呼,才问:“你给它取名没?”   “叫男神。”   顾言溪桃花眼眨了眨,“可它是母的!”   “母的就不能叫男神?你有意见?”闵秀庄反问,语气倏然变冷。   顾言溪一噎,他敢有意见吗?“没意见,这名字取得好,高端大气。”顾言溪揉了揉自己微亮的脸蛋,他才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这儿出什么事了。”   闵秀庄微微低下头颅,顾言溪听到他语气略委屈说了句:“我…没带钱。”   顾言溪石化了几秒…   …   顾言溪帮他付了钱,出宠物店的时候,闵秀庄负责抱男神,顾言溪负责提男神那些吃吃喝喝的小东西。两个人站在宠物店门口,什么话都不说,却也不提要走的话。   顾言溪看了眼街四周,见到隔壁灯火大亮的商业街,他眼睛一亮,提议说:“今天是元宵,要不,我们去电玩城吧!”   闵秀庄一愣。他有些恍惚,那种地方,他还是少年时期去过。见闵秀庄眼里露出跃跃欲试的光芒,顾言溪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直奔电玩城。   两人一猫走进电玩城,吸引了大批人的目光。   两个人都是极品的帅哥,再加上他们怀中那迷死人的小男神,想不引人瞩目都难。顾言溪带着闵秀庄,上了三楼的游戏大厅。他看了眼大厅内部,最后带着闵秀庄来到音乐区。   那里,有电玩吉他,也有电玩钢琴,甚至,还有电玩架子鼓。见到架子鼓,闵秀庄一直冷漠的双眼,倏然间亮起星星点点的小光点。   已经二十几年没有再碰过这东西了,再见,他依旧能感受到往日体内那股热血。   他是摇滚狂,最爱架子鼓。   这些,顾言溪或许不知道,但无意中,他圆了闵秀庄一个梦。   ------题外话------   推荐一辈子的好基友一尾妖鱼的推理断案言情文《首席妙探独宠妻》   她是顶级法医,他是灵魂心理师。   办案时吵吵嘴、骂骂情,歹徒大骂:“直接让我死算了,太虐单身狗!”   剧场:   “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装得了酷,摆得了帅,杀得了罪犯,挣钱养得了家,又暖得了床,懂事体贴人,你为何不从?”——这是他说的。   “你高端大气温柔体贴貌比潘安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仪态万千,可这和我有何关系?别说那么多,欠我的房租,拿来!”——这是她回的。   “工资在卡上,卡在你手上。”   穆法医伸出手:“亲,请把密码给我!”   ☆、206、定情信物,岳母大人   顾言溪见闵秀庄盯着架子鼓便不转眼了,他顿觉新奇。没想到,冷冷淡淡的闵秀庄,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你想玩那个?”   顾言溪指着架子鼓。   闵秀庄点点头,那点头之速,干脆至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见状,顾言溪心下一喜,总算是有能让闵秀庄感兴趣的东西了。顾言溪去服务台换了一百块的游戏币,用一个塑胶盒子装着。砰!顾言溪将盒子往闵秀庄身前一丢,一副阔绰土豪样。“你随便玩,不够玩再跟我说。”   闵秀庄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他将男神递到顾言溪怀中,这才走到架子鼓前坐下。闵秀庄投了游戏币,在选曲时,他下意识筛掉近些年的流行音乐,最后,闵秀庄点了一首相当经典的老歌。   叫《Yellow》。是早些年英国的摇滚组合Coldplay的经典歌曲。   顾言溪听到那不算熟悉的音乐前奏,先是一愣。Yellow的音乐前奏很有节奏感,顾言溪忍不住想跟着抖腿。“舅舅,这歌叫什么名字?”   “Yellow。”闵秀庄头也不抬。   顾言溪抿抿唇,当听到第一句歌手唱出第一句歌词,他便喜欢上了这首歌。   碰!   闵秀庄的左脚踩了踩踩镲,立马便响起一道金属碰撞声。他抬起脚,两片踩镲顿时松开。闵秀庄双手握住鼓棒,他将鼓棒交叉,试着相互碰了碰,待自己适应了鼓棒的大小,这才抬起右臂。   鼓棒落在吊镲上,又响起一阵洪亮的金属碰撞声。   闵秀庄话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去适应手感,当他正式敲响第一棒的时候,他浑身气势陡然间变得张狂嚣张起来。一直漠然的男人,在举起鼓棒敲打架子鼓的时候,身上那股痴狂气势,竟也震慑住顾言溪。   顾言溪呆呆看着身前这个敲打起架子鼓来,越发顺手,也越来越惹眼的男人,有些回不过神。   他都不知道,闵秀庄会玩架子鼓。从他认识闵秀庄的那一天开始,这人就给他一种冷漠疏离的高贵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是个会玩摇滚的人。   会不会玩摇滚,从一个人接触气势的气势就可以看出。二十年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现在还能将架子鼓玩出这等水平,不难想象,闵秀庄以前有多爱这东西。   架子鼓是摇滚乐器里尤为重要的乐器,玩架子鼓的人,必须要从内心喜爱架子鼓这个东西,才打得出来气势。看闵秀庄打鼓,没有人怀疑这个人对架子鼓的喜爱。   他的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看至宝。   他的动作,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打出来的乐章,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心潮澎湃的感觉。   当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闵秀庄身旁时,顾言溪突然后悔了,他不该带闵秀庄来这里的。这样的闵秀庄,怎么可以让别让看了去?他就该是他一个人的!   闵秀庄若是真喜欢,他甚至可以马上去定做一套最适合闵秀庄玩的架子鼓,让闵秀庄在家里敲给他一个人看。   但…   看着闵秀庄难得飞扬起来,瞬间年轻了好几岁的眉眼,顾言溪又不舍得这么对待这个人。他喜欢看打架子鼓时,由内散发出开心气息的闵秀庄。这样的闵秀庄,大概才是闵秀庄最真实的模样。   “哇喔!”   “啪!啪!啪!”   围观的玩家都朝闵秀庄吹口哨,也有女孩子不停地鼓掌。顾言溪的思绪,被充斥在耳旁的鼓掌声跟尖叫声拉回思绪,他低头,正巧闵秀庄抬起头来看他。   “好听吗?”闵秀庄唇角抿起,他语气还算镇定,但细心的顾言溪还是听出了男人语气里难得多出来的兴奋。顾言溪眨眨眼,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比闵秀庄敲出来的乐曲更好听。   “好听!”   顾言溪用力点头。怀中小奶猫男神动了动身子,也朝闵秀庄叫唤一声,似是在说:好听。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被周遭人情绪感染,闵秀庄竟然意外的没有嫌弃他们吵闹。他又投了几个游戏币,然后选了一首相当经典的摇滚乐,叫《Don’t—Cry》。   跟先前的Yellow相比,这首歌的前奏要轻缓许多,是不同风格的摇滚区。   但这,并不影响闵秀庄的发挥,他总能在各式歌曲之间转换自由。   闵秀庄怔怔看着坐在凳子上借用架子鼓尽情释放自己灵魂的男人,竟也忍不住抖起腿来。等一曲结束,闵秀庄站起身时,顾言溪这才大梦初醒。   “还玩吗?”顾言溪既想看闵秀庄继续,又吝啬的不希望他这美好的一面被其他人瞧了去。闵秀庄很快便将眼里的喜悦收了起来,他摇摇头,对顾言溪说:“走吧!”   真听闵秀庄回答说不玩了,顾言溪却又觉得惋惜。“不要玩玩其他的么?”闵秀庄摇摇头,他将男神抱到自己怀里,冲顾言溪说了声:“走了。”顾言溪赶紧提起男神的猫奶粉,他将游戏币兑换成人民币,两人这才离开电玩城。   出电玩城,已经十点了。   闵秀庄说该回南无山了,顾言溪哪舍得就这么放过他,他拉起闵秀庄,说道:“今天元宵节,东城那边可热闹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好不好?”   闵秀庄本想拒绝,但见顾言溪眼里都是期待之色,他又不忍心拒绝。“好。”   “坐我的车吧!”   闻言,顾言溪一愣。“你有车?”   闵秀庄抬起头颅看了眼前方,“银黑色的迈凯伦就是。”顾言溪顺眼看去,嘴里跟着发出两声啧啧的惊叹声。“土豪啊!”他一点也不见外,主动跳进驾驶座。   “这车面世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舅舅,你让我摸摸这方向盘,沾沾古董气!”顾言溪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眼放精光。闵秀庄抱着猫坐到副驾驶,他眼瞅顾言溪那乡巴佬样,忍不住弯唇淡笑。“你很喜欢这车?”   “那是自然!”顾言溪点头如捣蒜。   这样的古董,他想买也买不到了。   “喜欢送给你好了。”闵秀庄从兜里掏出钥匙,扔到顾言溪手里。顾言溪眨眨眼,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这天大的好处。“你…这车就这么送给我了?”   闵秀庄一挑眉,漠然的黑曜石眸子闪过不悦。“怎么?你不喜欢?”这可是他最爱的车。   顾言溪猛点头。“喜欢!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送给我了,你不心痛?”闵秀庄摸了把顾言溪飘逸的长发,语气宠溺朝他说:“言溪,我以为你知道的。”   顾言溪一头雾水,“什么?”   闵秀庄凑近他,他看着青年精致如画的桃花眼,好听的声音传进顾言溪耳朵里:“你大概不知道,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所以,将我最喜欢的车送给我最喜欢的人,理应如此。   顾言溪浑身僵硬如铁。   头上的小头发,又一次翘了起来。   元宵节空气温度甚低,顾言溪却浑身热得像是在被火烤。   …   东城有一处古城遗址,叫镇灵古街。   这些年,随着汉服风潮的刮起,现在过传统的节日,街上有越来越多身穿传统汉服逛街的年轻人。顾言溪跟闵秀庄走在镇灵古街街道上,看着街上身穿汉服的年轻男女,不禁生出一种置身古代的错觉。   街道两旁挂着各式花灯,还有许多精美的小物件。也有借用元宵节好时机,举办猜字谜活动,赚取财物的摊贩。   闵秀庄顺了顺男神的毛,他的脚步,突然停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小铺子前。顾言溪跟着停下脚步,他见闵秀庄盯着一根玉簪不眨眼,还以为他喜欢那簪子。   顾言溪立马掏钱准备付账,闵秀庄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嗯?”顾言溪诧异看着闵秀庄,“你不喜欢?”闵秀庄摇摇头,他看向店主,问他:“你这簪子,怎么卖的?”簪子是纯色的翡翠簪,雕刻成祥云状。   祥云雕刻的十分精美,一看就是好东西。   身为闵秀家族的族长,闵秀庄自然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东西是真是假,值钱不值钱,他一眼便可瞧出。方才走了这么多家店铺,也就这家的东西是真材实料做的。   这翡翠祥云簪,看着色彩极纯粹,是真正的帝王绿所造。一般帝王绿都出自最上等分翡翠身上,价格比上等翡翠还要昂贵。   店长诧异看了眼闵秀庄,他见闵秀庄生得不俗,不像是凡人,更像是书中所描绘的那种神仙。禁不住暗想,终于遇到了一个识货的。   “先生,这东西可不便宜。”店长也不像其他小摊贩那样一脸堆笑,他就坐在藤椅凳子上,动都没动一下。   “多少你才肯卖?”闵秀庄将那簪子握在手中,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顾言溪搞不懂闵秀庄为何如此执着这东西,便也乖乖站在一旁,充当看客。见闵秀庄是铁了心要买,那店家这才微微调正姿势。他竖起三根手指。   顾言溪一挑眉,问道:“三十万?”顾言溪也看出来这东西不是一般的翡翠货色。   “三十万?你做梦!”那店家一撇嘴,淡淡说道:“三千万。”顾言溪神色一怒,正欲发火,闵秀庄却说:“这东西我要了。”   店家跟顾言溪同时看向闵秀庄,都觉得他疯了。   店家出的这价格并不出格,这帝王绿簪,的确值这个价。但肯花这等高价买下这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的闵秀庄,就成了他眼里的傻逼了。顾言溪则是有些不解,三千万他不是没有,但他就是觉得,这东西不值得这个价。   “坑爹啊!这东西也值三千万,你怎么不去抢?”顾言溪作势要将那簪子从闵秀庄手掌心抽出来,递还给店长。可闵秀庄却拽着那东西不松手,“言溪,别闹了。”闵秀庄看了眼顾言溪,目光淡淡,顾言溪却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不容置喙。   顾言溪松了手,独自生闷气。他倒要看看,闵秀庄拿什么付款。   闵秀庄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紫金色银行卡,这卡,是他二十年来的工资,以及继任族长之前的存款。他记不清里面有多少,但绝对不少。   见闵秀庄拿出紫金银行卡,顾言溪微微一愣。这卡,他也有一张,还是他前年磨着顾诺贤硬要的。这银行卡,C国目前为止总的只有五十一张,没想到闵秀庄手头也持有这卡。   看来舅舅是个土豪。   店家目光变了变,看闵秀庄的目光也不一样了。店家刷了卡,那簪子终被闵秀庄以三千万的高价买到手。顾言溪气不过,他扯下竹竿上的铃铛挂链,冲店家说:“坑了我们这么多钱,这铃铛就免费送给我们了!”   顾言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店家歪歪嘴,挥挥手,意思是说你随意。   顾言溪哼了哼,这才把那银色的铃铛挂在小奶猫男神脖子上。铃铛链子可以调节大小,男神戴上铃铛,一摇头,狐假虎威的模样,活像是老虎大王。   知道顾言溪心里不爽,闵秀庄也不做解释。   他买下这东西,自然有他的用处。   …   两人站在桥头看年轻人放花灯,顾言溪抱着男神在怀里逗它玩,几乎不想跟闵秀庄这冤大头说话。   闵秀庄目光温柔注视着顾言溪,他垂眸望着桥下流过的花灯。花灯绚烂,定是被无数人给予了真切实意的愿望。有河风吹过,两三盏花灯差点偏倒打湿,闵秀庄手指勾了勾,那花灯又偏了回来,然后继续顺着水流漂流。   闵秀庄看着那缓缓流淌的河水,突然说:“这流水真缓慢。”   顾言溪看了眼河水,嗯了一声。   “言溪,喜欢一个人,保质期长吗?”   顾言溪一愣,他抬头看向闵秀庄的侧头,应道:“若真是喜欢上了,自然是长的。”真正的爱,是不会被时光蹉跎掉的。任何能被时光消磨掉的爱,都不过是打着爱的名义,实行诈骗感情的幌子。   闵秀庄点点头,他将那根簪子握在掌心打量,盯着帝王绿翡翠簪,闵秀庄轻飘飘的声音,通过风声传进顾言溪的耳朵里。“言溪,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顾言溪咧咧嘴,特不要脸应了句:“我知道!你喜欢我嘛!”   闵秀庄勾唇不反驳,他转了转那根簪子,才说:“我这一生过的很慢,慢到岁月都遗忘了我。”他已经四十三了,可一向残忍的时光,唯独遗忘了他。   他的身体外貌,看着跟二十几岁并没有变化。他们族人普遍长寿,若没意外,他估计还会再活个七八十年。“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可现在,我找到了活着的动力了。”   那种活力,叫陪顾言溪到老。   布偶猫男神甩甩脑袋,铃铛一阵作响。闵秀庄听到那铃声,脑子里,突然晃过顾言溪刚出生时的模样。“言溪,其实二十年前,我们是见过面的。”   顾言溪蹙起眉头,那么久远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   “你生下来的时候,小得可怜。”闵秀庄双手托起,摆出一个抱孩子的姿势。“我抱着尚还是婴孩的你,你眯着眼睛看我,不哭也不闹。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叫闵秀庄,是你的舅舅。”   顾言溪静静听闵秀庄说这一切,他就像一个旁听者,体会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   “你突然睁开眼睛看我,你眼睛睁得很大,我甚至在你眼睛里,看到了我的脸。你看我的目光,特别的…”闵秀庄琢磨了一会儿,用了一个词语来形容小言溪看他的目光。“独特。”   听他这么一说,顾言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你是我出生后,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闵秀庄点点头。   顾言溪突然灿烂一笑。“真好!能喜欢上生下来第一眼见到的人,这感觉…”顾言溪突然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桥下花灯,脑子里,涌出四个字:   命中注定。   一切,从他降生的那一天,就已注定。   二十年后,大哥的婚礼上再见闵秀庄,顾言溪就迷失在他的眼睛里。顾言溪总能在人群中,一眼望到这个人,不因他俊美漂亮的容颜,只因为,他是不一样的存在。   那种不一样,一字一句,形容不出来。   “言溪,你转过头去。”   顾言溪微微挑高眉梢,乖乖转过身子背对着闵秀庄。   他感受到身后人在拨撩自己那一头长发,他不知道闵秀庄在做什么,却也安心。等闵秀庄说道:“好了。”他这才抬起手,摸了把自己的后肩。   他的一头长发,被闵秀庄用一根那根帝王绿发簪固定起来。意识到他花三千万,就为了给他买一根固定头发的簪子…顾言溪突然很肉疼。在金钱方面,顾言溪多多少少遗传到了些苏女士的基因。   “败家子!”顾言溪跺跺脚,嘴角却笑开了花。   头上有了这簪子,他以后得更爱护自己的头发才是。闵秀庄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神色略柔和。顾言溪喜滋滋的问他:“刚才那车是圣诞礼物,那这簪子,是元宵节礼物?”   闵秀庄摇头。   顾言溪咂咂嘴,就听闵秀庄说:   “是定情信物。”   抱着猫的顾言溪:“…”   …   直到回家,顾言溪还没定情信物四个字中回过神来。   他取下那簪子,将它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饰品盒里,这才合衣躺在床上。他眨眨眼睛,决定今晚不睡觉。这醒来,簪子若是不见了,那今晚这一切不就成了一个梦?   睁着眼皮撑到后半夜,顾言溪终于撑不住了,最后还是睡了过去。上午他惊醒过来,第一时间跳下床打开饰品盒子,当他见到那簪子还安静呆在盒子里,这才松了口气。   顾言溪倒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   顾诺妍离开轮椅,勉强可以下地走一小段距离了。   早上,她吃了早晨,换上运动服,自己拄着拐杖,沿着别墅周围的公路,缓慢前行着。适量的运动,能帮助左腿尽快恢复。她走到人工湖旁,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凝视着自己。   顾诺妍转过身,身后来往晨练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足以引起她的怀疑。   她不相信这一切是自己的幻觉,因为那被注视的感觉,太强烈了。这只能表明,那个跟踪她的人,太会伪装了。顾诺妍又走了一小段路,见那人迟迟不对自己动手,她开始琢磨,这人接近她的目的。   看着,不像是要对她不利。   “是谁呢?”顾诺妍摇摇头,开始沿着原路回家。   …   西德尼从大石头后面闪出身,他注视着顾诺妍跛着脚离开,眼里有些许悔意。都这么久了,她的腿还没痊愈吗?   西德尼压下帽子,又跟在顾诺妍身后,做一个跟踪狂。他目睹顾诺妍安全回了家,这才放下心来。西德尼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迎面跟一个妇人撞上了。   “Sorry。”西德尼忙道歉,绕过妇人就准备走   苏女士突然伸手一把扣住西德尼的肩膀,刚一被苏女士擒住,西德尼就喊一声糟糕。这人一出手,就看得出来她不是一般人。苏希想要窥探出西德尼的过往,却发现,这人的记忆力全是些杀人的画面。   一大早看到那些画面,苏希恶心的胃里作呕。她赶紧松了手,以致于没看到后面,西德尼对顾诺妍所做的那些事。西德尼低下头,用一双琉璃眸看着苏女士。“夫人,可是撞痛你了?”西德尼文质彬彬起来,倒也像那么回事。   苏希眯眼看了他好几眼,在心里感叹了声:是个帅哥啊!她很快收拾好面部表情,问了一句让西德尼顿时变了脸色的话,苏希问:“小子,我看你在我们家转悠了好几天了,你总盯着我女儿不放,你几个意思?”   “你该不会是看家妍妍了吧?”   闻言,西德尼面色又惊又异。他自问自己做得够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是被顾家人发现了。“夫人,其实,妍妍这次回家,之所以心情低落,不是因为她受伤的事。”   苏希一愣,下意识问了句:“难道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别的?”西德尼挺愧疚的低下头颅,他为难的看着苏希,语气悲伤说:“其实,我是妍妍的现任男友。”   苏希眼瞅着他,不语。   “妍妍怀上了我的孩子,但因为一些事,妍妍误会了我。她生气无处发泄,就跑去拳场跟人打架,结果…结果她不仅身上负了伤,还…”   苏希顿时觉得不妙,“还怎么了?”西德尼演习感十足,他垂着眼眸,浅金色眼珠子里,布满了狡黠。“还…意外的让孩子流产了…”   苏希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她先是抬腿一脚将西德尼踢出好几米远,西德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顾家人都是变态,男的女的都这么彪悍。   苏希走上前,抬起腿,高跟鞋踩在西德尼身上。   “我女儿才二十!你他妈的就敢让她怀孕!卧槽!你是活得不耐烦的,欠太阳是吧?”苏希心里气不过,她抬起高跟鞋,一顿乱踩西德尼。   直到西德尼变了脸色,看着真受伤不轻,她这才停了脚。   苏希喘了几口粗气,才居高临下看着躺在地上差不多是个废人的西德尼,她问:“妍妍之前明明跟夏佐在一起,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妍妍的?”   “就在夏佐死的那个晚上,我把妍妍救回了家。我治好了她身上的伤,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反正顾诺妍也不在这里,西德尼必须趁机把握住机会。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苏希一时间也听不出多大的问题。   “那你这次来,是想来做什么?”   西德尼目光诚恳看着苏希,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苏希恭敬唤了声:“岳母大人,我是来找妍妍解释清楚一切的,我还爱着妍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苏希被他这句岳母大人,雷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207、找你讨一个人   “岳母大人,我来C市,就是想找妍妍道歉,并且希望你们能同意我跟她在一起!”   西德尼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打开双手,恭恭敬敬的给苏希磕了一个响头。   苏希往后跳了一步,像是见了鬼。“你做什么?”西德尼这突兀之举,着实吓到了苏希。西德尼抬头看着他的未来岳母,俊美非凡的脸庞上,写满了深深的愧疚跟诚意。   “岳母大人!害妍妍误会,还害她流了产,对此,小婿真的很愧疚。但我是真心爱妍妍的,请您看在我一片赤诚之心,让我跟妍妍见一面吧!”   说完,西德尼又一次深深低下头。   那诚恳温顺的模样,不去演戏都是演艺界的损失。苏希怔怔看着帅气的小伙子就这么当街跪下,坦坦荡荡的对自己连磕两个响头,不知是被西德尼那副好皮囊蛊惑,还是苏希真的信了他的鬼话,苏希一时间,竟真的同意让他们见上一面。   “我不清楚妍妍会不会答应见你,你如果不怕死,就跟我走吧!”苏希率先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浅金色双眸闪过狡黠,西德尼抬头看着苏希的背影,忍不住勾唇一笑。   妍妍,我还没玩够,你以为你真能轻松逃离我?   “还不跟上?”苏希转过身看他,眉眼间有了少许不耐烦。   “岳母大人,我这就来!”西德尼赶紧站起身,他拍拍裤腿上的灰尘,一瘸一拐跟在苏希的身后,朝顾家别墅走去。   苏希打开门,正在院子里晨练的顾先生跟着抬起头。   “回来了?”   顾探的笑容,在见到苏希身后面向陌生的西德尼时,顿时淡了下去。“他是谁?”警惕心顿时生起,顾探看着西德尼,目光没有半分柔和。   苏希侧开身子,她将西德尼完全暴露在顾探的视线下,这才介绍道:“刚才在路上碰上的,他叫西德尼,说是我们妍妍的男朋友。”   疑惑泛冷的目光凉凉瞥了几眼西德尼,顾探一抿唇,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滚。”字。   苏希挑挑眉,竟是不说话。   第一眼见顾探,西德尼素来没有出过错的警觉告诉他,顾诺妍的父亲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西德尼又一次双膝跪在地上,顾探眉头一竖,没有出声。   “顾伯父,您好!我叫西德尼,是D国人。”   顾探目光毫无波澜,根本不拿正眼瞅他。   西德尼心一沉,看来顾诺妍的父亲没有她的母亲好忽悠。西德尼垂下琉璃双瞳,他将之前对苏希说的那些话,再次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你说,你让妍妍怀孕了?”顾探声音漠然,听不出是动怒了,还是无动于衷。   西德尼点点头,应道:“是的,我们在一起住了两个月,您的女儿,早已成为了我的爱人。因为误会,妍妍一时气不过,跑去地下拳场挑战所有拳击手,结果她不仅落了一身伤,还…还意外流产了!”   西德尼再次磕了个响头,他仰头看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顾探,才又说:“顾伯父,我是亲自前来登门谢罪的!没有照顾好妍妍,是我的失误!请求顾伯父跟伯母能够宽恕我的罪过,也请你们,让我跟妍妍见上一面,解释清楚一切误会!”西德尼声情并茂绘声绘色的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以一种完全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倘若顾诺妍在场,听得他这颠倒黑白的言论,必定会一脚踹飞他。   西德尼小心翼翼观察了一番顾探的脸色,顾探脸色看着,还算正常。   他刚想要嘘舒一口气,这时,顾探突然抬起腿,一脚揣在西德尼的腹部。刚被苏希的高跟鞋踩了几脚,西德尼的肚子还疼着,这会儿又被顾探用猛力踢了一脚,西德尼直接翻身倒在了地上。   一张俊脸,霎时失去了血色。   “啊!”   西德尼摸了摸肚子,C市简直就是他的祸患之地,刚到第一天被顾言溪打了一顿,今天连续被顾家夫妇揍了一顿。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她才二十岁。”顾探走进西德尼,他弯下身,拍拍西德尼还算俊俏的脸,“你竟然让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流产…”轻拍西德尼脸颊的力道,蓦地加重。   啪!   顾探一巴掌扇下去,西德尼深邃俊美的连阔,顿时肿起来一片。   西德尼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辩解:“伯父,我…这是个意外…”   “意外?”顾探拽着西德尼的衣领站起身,他盯着西德尼冷冷看了几眼,骂了句:“我看你这人全身上下都是一个意外!”西德尼无力抬起眼睑,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嘴,顾探狠戾一脚,将西德尼整个人踢得飞了起来。   砰!砰!   后背撞在木制的大门上,西德尼脑袋一黑,大门瞬间被他撞坏成三四块,尽数落到地上。西德尼摔倒在破碎的门板上,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剧痛。   “咳!咳!”   每咳嗽一声,便有鲜血往外冒。顾探用全力踢得一脚,足以将一头两百多斤的牛当场踢死。西德尼身体素质再好,终究也是倒下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身体刚一动,浑身肌肉便痛的叫嚣。   “嘶!”倒吸一口凉气,西德尼突然认命了。   罢了罢了,这家人,他是打不过的。   顾探心里怒火难消,他的宝贝闺女被一个小白脸拱了,他心里那滋味,简直是五味陈杂。顾探气不过,还想要再给西德尼补上几脚,苏希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说:“好了阿探,这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你别太过了。”   这男人说的若是真的,他们要是真将他给打死了,事后妍妍若问起来,还真不好交代。   听到苏希这话,顾探抬起的脚在空中顿了顿,最后他还是收了脚。西德尼浑身虚脱躺在地上,苏希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屋外这么大动静,不仅惊到了客厅里的顾诺妍,就连在楼上补眠的顾言溪也被吵醒了。   顾言溪裹着浴袍跑下楼,他扶着顾诺妍出屋,姐弟俩一见前院这场景,皆是一头雾水。   “爹地,妈咪,谁敢上我们来找事?”   顾诺妍一只手撑着拐杖,她脑袋靠在顾言溪肩膀上,姐弟俩同时将目光移到破损大门上躺着的男人身上。待他们看清来者是何许人也后,同时变了脸色。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姐弟俩,同时惊呼出声,两人的语气,无不透露着惊讶跟愤怒。顾诺妍目光幽深凝视着狼狈的西德尼,那晚地下拳场的画面,再次浮出她的眼前。   她正愁着伤未好,找不到人报仇,他倒好,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顾言溪目冒怒火瞪着西德尼,他这人别的不好,就是记性好。西德尼长相俊美,那双金色琉璃瞳更是不多见,顾言溪还揍了他一顿,自然是记得他的。   顾诺妍还没来得及表态,顾言溪倒先一步忍不住了。   他松开顾诺妍,大步走向西德尼。   见顾言溪朝自己走来,西德尼目光闪了闪,他死也不会承认,他心里是惧怕这青年的。顾言溪居高临下睨着嘴角吐血不止的西德尼,他缓缓蹲下身,拍拍西德尼红肿的脸颊。   那模样,跟之前顾探的动作如出一辙。   “不是警告过你,尽早滚出C市吗?怎么,你是舍不得滚,还是赶着想死?”形似顾诺妍的那双桃花眼里,凝满了杀机。顾言溪一把扣住西德尼的喉咙,他弯下头,长发倾洒到西德尼的胸口衬衫上。   “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你说好不好?”   都到这份上了,西德尼竟然还能做到处惊不变。他嗤笑一声,却是说道:“言溪啊,我可是你未来的姐夫,你确定你要杀了我?”俊脸破开一条裂缝,顾言溪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未来姐夫…   顾言溪一把松开西德尼的脖子,他起身扭头看着撑着拐杖,也因为这话陷入诡异静默气氛中的顾诺妍,问道:“顾诺妍,这是怎么回事?”   顾诺妍眨眨眼,她也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妍妍,这小子说他是你男朋友,还说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说的,可是真的?”顾探也将目光移到顾诺妍脸上。爹地的语气很严肃,顾诺妍刚想否认,又听见苏希说:“妍妍,他还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顾诺妍一脸懵逼。   “妍妍,你既然怀了孩子,为什么又要跑去地下拳场那种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告诉妈咪,你前些日子流产了!”苏希语气既带着责备,又带着心疼。   顾诺妍彻底傻眼了。“怀孕?流产?”顾诺妍眨眨迷茫的桃花眼,她恼怒看向躺在地上的西德尼,一张脸气得发紫。“妈的,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西德尼一脸无辜。“妍妍,我是来赔罪的。你没了孩子,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顾诺妍张张嘴,哑了声。   这到底是哪一出?   “妍妍,这小子真是你男朋友?”苏希这下彻底迷茫了,看顾诺妍跟西德尼的对话,两人关系明显不浅。难道,他还真是妍妍的男朋友?   顾诺妍下意识反驳:“谁会喜欢这种变态!”一个为了寻开心,将她丢进地下拳场的男人,她死也不会喜欢!   闻言,苏希挑挑眉,她又问:“那你没有怀过孕,也没有流过产?”顾诺妍立马应道:“我当然没有怀孕!”她现在还是处子好吗?   “那…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顾诺妍这下却说不出话来了。   难道要她说,她因为没用,被西德尼当做万物扔进了地下拳场?这不是毁她一世英名吗?顾诺妍的哑口无言落进顾家三人眼里,则被他们完全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他们同时选择相信西德尼的话,认为妍妍跟西德尼的确是情侣关系,妍妍也的确怀过孕,但是因为做事冲动去了地下拳场,在打斗中受了伤,导致孩子流产。顾诺妍心高气傲,不像让他们知道这一切,这才狡辩否认事实。   苏希叹了口气,她将顾诺妍一把抱在怀里,安慰她说:“妍妍,我们是一家人,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你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渡过难关。”   顾探默默看了一眼苏希,也朝母女俩走来。顾探张开双臂,将妻女抱在怀里,用无声的拥抱告诉她们母女俩,自己会一直在她们的身边,保护她们,守护着他们。   见顾家人信了自己的话,西德尼忍不住邪邪一笑。他这一笑,牵动脸上青紫色的肌肉,顿时又倒吸一口冷气。顾言溪听到西德尼痛苦的吸气声,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那天晚上的事情,抱歉了。”   顾言溪朝西德尼伸去一只手,这代表着,他勉强接受了这个未来姐夫。西德尼艰难伸出一只手,握住顾言溪的手。顾言溪用力往上一带,西德尼被他从地上拽起。   于是,西德尼以一个赎罪人的身份,成功打入顾家内部,成了顾家临时的住客。   …   顾诺妍被苏希以流产后必须做好月子,养好身体为由,限制了一切活动。冷眼瞅着躺沙发上,上个药也要哼哼唧唧个没完的西德尼,顾诺妍一脸的不屑。   她气得真像一枪毙了他!   家庭医生李炜给西德尼身上消炎消肿的药,对苏希说:“他被打得不轻,尤其是腹部被踢了一脚,估计要休息一个多月,才会好起来。建议第一个星期不要碰冷水,尽量减少行动,多喝些补身体的汤。”   苏希点点头,心里将医生的话默默记下。   顾诺妍面无表情看着故作可怜的西德尼,一语不发。   …   中午照旧是顾探做饭,他特意炖了一大锅骨头汤,西德尼坐在餐桌旁,满心欢喜,以为未来岳父大人接受了他。   “爹地,这汤闻着真香,我可得多喝两碗。”顾言溪端起大汤盆,将骨头汤倒进自己身前的大海碗里,接着又给蓝诚老爷子,以及苏希顾诺妍他们各倒了一碗汤。   最后,轮到西德尼的时候,汤盆里只剩下一小块骨头了。   西德尼扫了眼汤盆,忍不住抽抽嘴角。明明他才是那个最该喝汤的人,结果就给他留了一块没什么肉的骨头…目光隐晦扫了眼喝汤喝得呼噜噜响的顾言溪,西德尼心里有苦不能言。   这小舅子,绝对是故意的!   一桌人吃饭时气氛和乐融融,个个笑眯眯的,假装没有看见西德尼的窘境。西德尼垂在桌下的手紧了紧,按照他的性子,真想一枪横扫整桌子的人。   但…   这群人,他动不得,也动不了!   饭桌上西德尼吃了憋,顾诺妍整个下午都浑身舒畅。她往沙发上一坐,端了杯茶在手上喝,并不阴不阳哼了声:“有些人啊,真是不长眼睛,都看不出来自己根本就不受欢迎,还死皮赖脸的赖在别人家不肯走。”   西德尼跛着脚走到顾诺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刚想瞪顾诺妍,恰好苏希看过来,霎时,那对恶狠狠的眼珠子里,顿时蒙上委屈跟无助。“妍妍,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若是说气话能让你心里舒服些,那你说,我听着。”   噗!   顾诺妍一口茶水,喷到了西德尼的脸上。   有洁癖的西德尼,选择忍。   他掏出手巾擦了把脸,弯身准备拿茶几上削了皮,分成四块的苹果吃,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一步抢了先。西德尼抬头,见来人是顾探,顿时乖了。   顾探当着西德尼的面,几大口吃完苹果,然后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上了楼。   西德尼眯眯眼,继续忍!   顾家人给西德尼准备的房间,就在顾诺妍的旁变。西德尼扫了眼房间内的装饰,顾家人的品味倒是不差,房间装修风格偏简约风,黑色与蓝色,是房间内的主要色调。   西德尼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脱下衣服。他拿着浴巾,走进浴室,他身体受了伤,不能淋浴,更不能泡澡,只能勉强擦下身子。开始水是热的,可洗到一半,水突然就冷了。   大冬天的,西德尼硬是咬牙洗了个冷水澡。   等他系着浴巾出来,随意擦了擦身子,第一时间钻进了被窝。躺在被窝里,西德尼瑟瑟发抖好一阵,身体这才渐渐回暖。回想起今日在顾家所遭受的排斥,西德尼泪流满面。   报应啊!   他扬天叹了口气,整个晚上都睡的胆战心惊。万幸,他成功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   西德尼起床下楼,顾家一家人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走到了餐桌旁坐下。   “伯父早安,伯母早安,言溪早安。”   被点到名的顾家三人都低头吃着早餐,根本不愿搭理他。西德尼也不觉尴尬,更尴尬的昨天都经历了过了,这算什么!西德尼坐在顾诺妍身旁,他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顾诺妍,笑着说:“妍妍,早安。”   见顾诺妍不搭理自己,西德尼摸摸鼻子,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他这辈子,还真没这么孙子过!   顾诺妍喝了粥,正准备伸手去端牛奶,西德尼见状,赶紧将自己面前的牛奶递到顾诺妍面前。“喝我的吧,我的牛奶热一些。”   闻言,顾家几人同时抬起头来。   苏希看了眼西德尼面前的牛奶,脸色微微一暖。   顾诺妍抿抿唇,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撕破脸皮。她接过西德尼递过来的牛奶,浅浅喝了一口,才说道:“我吃饱了。”顾诺妍擦擦嘴,然后站起身。“爹地,妈咪,我去晨练了。”   “好。”   见顾诺妍要去晨练,西德尼忙跟着站起身。“伯父,伯母,你们慢用,我不放心妍妍,我陪她一起。”西德尼将椅子归回原位,早餐没动几口,头也不回追了出去。   目送西德尼跟顾诺妍一前一后离开,苏希他们这才放下手中餐具。   “我看,这西德尼态度还不错。”顾言溪说。   顾探抹抹嘴,他喝了口早茶,没有发表意见。苏希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她叹了口气,才说:“我昨天窥探了西德尼的记忆。”   顾探跟顾言溪同时望向苏希,问道:“看到了什么?”   “他是D国已故公爵迪恩,恩格尔的独子,他的全名,叫西德尼,恩格尔。”苏希摇摇头,才语气复杂说:“这个人,非善茬。”   顾言溪眼里浮出一丝玩味,“怎么说?”   “他十二岁那年,杀了后母跟后母肚子里的胎儿,又在童年,设计出一场绑架的戏码,杀了自己的父亲迪恩公爵。并且,将其解肢。”   “不仅如此,他还杀过许多人,包括上一任反恐总局的老大,以及他的卧底前女友。”苏希没有继续说下去,当时看到的那些画面太血腥残忍,她这见惯了死亡的人,竟也受不了了。倘若她再往后看一看,一定会发现,西德尼对她的女儿有多残酷。   听完苏希的话,顾探跟顾言溪同时沉默了。   “据我了解,迪恩公爵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人好色成性,在世也无所作为,这孩子能做出弑父这种事,其中必定是有隐情的。”顾探放下茶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苏希看了眼顾探,说道:“阿探你说的没错,我从那孩子的记忆里看到,他曾亲眼目睹过迪恩公爵杀掉他亲母的画面。这孩子童年太阴暗,相比他的性格,也是阴暗无常的。这孩子,不适合我们妍妍。”   顾言溪呵呵一笑,却说:“要我说,这男人比夏佐那假惺惺的玩意儿好。”   苏希挑挑眉,没有说话。夏佐跟顾诺妍立场不同,官与匪相爱,注定没有结果。但她,同样不喜欢这个西德尼,她从西德尼的记忆力看到,西德尼曾经的确深爱过那个卧底女友,爱到甚至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但当他发现卧底女友的真实身份时,他还是选择不动声色的将她杀了,并且将其骨灰练成了手链。这样的人,真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担心,他会伤害妍妍。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这么多人,那小子若真敢伤害姐,我第一个弄死他。”顾言溪一拍桌子,他头上的帝王绿翡翠簪也跟着晃了晃。   顾探眯眯眼,突然问:“你头上那簪子,哪儿来的?”苏希好奇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顾言溪头发上插着一根翡翠簪。   “挺好看的簪子,什么时候买的?”   刚还义愤填膺的顾言溪顿时乖了,他手握着勺子搅拌杯子里的咖啡,假装随意应道:“昨晚去东城玩,无意间看对眼了,就买了下来。”   “是么?”顾探多看了眼那根簪子,眼里多了些意外。   顾言溪可不是个爱翡翠的孩子。   这倒奇了怪了!   —*—   两人刚一走到苏希他们看不见的视线盲区,顾诺妍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一拐杖打在西德尼肩膀上。西德尼不躲不避,用身体接住了她这一棍子。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哼…”西德尼冷哼一声,他掏出手巾,擦了擦肩膀,这才抬起头来,只用一双琉璃眸盯着顾诺妍静静地看。“妍妍,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一家人,都跟那个家族有关系吧?”西德尼见识多了,自然是听说过闵秀庄家族的。   在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里,闵秀家族神秘而庞大,是他们眼里不可企及的存在。   当他意识到顾家人跟闵秀家族关系匪浅时,着实惊了许久。   但这,不足以吓退他。   顾诺妍收回拐杖,凉凉的视线在西德尼那张尚还有些红肿的脸上顿了几秒,她这才说:“既然知道,你还敢找上门来,不怕我杀了你?”   西德尼低低笑,浅金色双眼目光略冷。“你杀不了我。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你也不一定能杀了我。”   顾诺妍眯眼看了他几眼,意外的没有讽刺他。   因为她知道,西德尼说的是事实。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西德尼勾唇浅笑,“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做过的约定?”   顾诺妍看着他,眼里带着不耐。   “我说过,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知道我厌倦了,你才能离开。”   “呵!”顾诺妍讽刺一笑,她靠着墙壁站着,反驳一句:“那你莫不是忘了,在你把我送上拳场送死之前,你也答应过我,如果我活着走下擂台,你就要放我离开。”   西德尼略沉默,应道:“自然没忘。”   “既然没忘,那你这次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西德尼摸了摸手腕上的骨灰手链,琉璃瞳里流光溢彩,看着极漂亮。顾诺妍静静注视着脸色虚白,却仍旧矜贵优雅的男人,却听到他说:“我想弄明白,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   顾诺妍柳眉微微一挑,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浮出错愕。   “你走后,我总是会想起你,我会想念拥着你睡觉的感觉,会想念你讽刺我时桀骜的模样,还有这里,想到你,总会跳得很快。”西德尼摸摸自己的心脏位置,脸上带着少许不解跟迷茫。   这样的感觉,已经好几年不曾有过了。   当年亲手将奥菲丽娅推下飞机,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心动。但他的感觉,似乎出了错。当他看到上骁勇善战,不厮杀到死绝不放弃的顾诺妍时,平静冷漠的心,又一次为一个女人跳动了。   那种陌生异样的感觉,让他心惊。   又让他,隐生出期待。   孤独久了,他也开始奢望,能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共度一生。   顾诺妍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个将她亲自送上地下拳场去送死的人,有一天竟也会摸着自己的心脏,告诉她,他对她心动了!呵,这不是搞笑吗?   顾诺妍讽刺冷笑,“天已经够冷了,西德尼,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不是三岁小孩,你这些话,骗不了我。”顾诺妍拄着拐杖朝前走去,那坚强性感的背影,让西德尼失神。“妍妍,忘掉我们不开心的相识过程,我们,试着从新认识彼此,好吗?”   西德尼的声音,多了急切。   顾诺妍脚步顿住。   她侧身,扭头看着西德尼。男人脸上的认真,让顾诺妍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竟然差点信了男人是认真的,但…那段时间的相处经历告诉顾诺妍,这个男人,是没有爱的!   “啧啧…”顾诺妍勾起烈焰红唇,她桃花眼闪过璀璨的狡黠光芒。顾诺妍撑着拐杖缓慢走近西德尼,四目相对,一个目光紧张,一个目光却满是讽刺。   顾诺妍突然弯下身,她的手,执起西德尼的右手。   准确的说,她握住的是西德尼右手手腕上那串灰白色的收敛。   “等哪一天,你愿意为我取下它,再来说这些好听的话。现在,你没有资格说这话,而我,也只会拿它当戏言。”顾诺妍松开那串光滑的珠子,她撑着拐杖,垫着脚朝公园方向走去。   西德尼低头看着那串灰白色的圆形珠子,脑子里闪过奥菲丽娅的脸庞。   “西,你为什么不信我?虽然我带着目的接近你,可我从来都没有出卖过你,你为什么不信我?”在他们翻云覆雨过的大床上,奥菲丽娅痛苦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失落。   亲手被自己的未婚夫杀死,奥菲丽娅有多伤心,无人可知。   明知奥菲丽娅并未做过出格的事,可西德尼还是杀了她。就算被他从两万多高的空中扔出去,奥菲丽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西,我爱你。”   西德尼理解不了那种爱。   他也不想了解那种爱。   他看着顾诺妍远去的背影,又忆起那个雨夜里,顾诺妍亲自开枪打死夏佐的画面。他跟顾诺妍才是同类人,容忍不了背叛跟利用,接受不了感情里有任何污点。   他们宁愿亲自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宁愿一辈子不饶恕自己,也不肯让背叛了自己的爱人好过。   说到底,他们都是心里残疾的人。   西德尼试着摘下拿串珠子,当他的手靠近珠子的那一霎,脑子里突然反复响起奥菲丽娅临死前的那句话:   “西,我爱你。”   我爱你,成了他再爱人的障碍。   …   “顾二少,你昨晚匆忙离开,是出了什么事吗?”   真月十八这一天,魏胜又一次将顾言溪约了出来。坐在喧闹的酒吧里,其他人怀里都抱着一个或两个美女,唯独顾言溪一人始终远离胭脂俗粉。   他睨着手机里闵秀庄发给他的男神打瞌睡的视频,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魏胜这话,顾言溪这才收起手机,他喝了口酒,仰头看着魏胜,应道:“没啥事,就是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让你那么紧张?”魏胜一个劲挤眉弄眼,“说说,是不是你女朋友?”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纨绔子弟都停下跟怀抱中女子的交谈,一群人抬头望向顾言溪,期待能听到点劲爆的消息。顾言溪摇头不语,笑的十分神秘,但从他飞扬的眉宇,不难看出他此刻心里有多开心。   见他笑嘻嘻的样子,魏胜像是见了鬼。“不是吧?顾言溪,你真谈女朋友了?”   顾言溪拿眼瞅魏胜,应道:“天机不可泄露。”   魏胜赶紧从自己座位上站起身,他走到顾言溪身旁坐下,两人凑在一起,魏胜问:“能被你顾二少看上的人,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你不认识。”   魏胜咂咂嘴,才说:“难道你看上了个灰姑娘?”   顾言溪瞥了眼眼冒八卦之光的魏胜,啧了一声,才说:“去你的!他若是灰姑娘,那你这身价,也只配做灰姑娘水晶鞋脚底上的灰尘。”   听他这么说,魏胜就更好奇了,“照你这么说,那人一定是个大家族的姑娘。姓什么?说来我猜猜。”   “姓闵秀。”   “长得如何?”   顾言溪在脑海里临摹一遍闵秀庄的俊颜,应道:“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魏胜兴奋的翻出手机,他将顾言溪透露给他的资料发到C市有名的上流社会交流论坛‘佳人论坛’上。帖子刚已发送,网友见主人公是顾言溪,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试图找出一个能对的上号的人物。   最后,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C国有那个名门世家姓闵秀的。   魏胜见他们都不认识姓闵秀的,不禁有些泄气。就在这时,包厢内一个坐台公主惊讶的交换了一声,“给你们看一个视频,你们看看,视频里这男人,是不是漂亮的有些让人嫉妒了!”   魏胜靠近那女孩,看了几眼视频,顿时就惊住了。   “卧槽!这男人简直漂亮的不像话。张成这样,还真是…”魏胜抹抹嘴,借用了顾言溪那话,“还真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啊!”魏胜说完,眼尖的看到视频画面的旁边,站着的那个手抱布偶猫的长发少年。   “嘿!顾二少,你看这男的像不像你?”听魏胜这么说,顾言溪一把夺过那女孩的手机,好奇看了一眼。   仅一眼,顾言溪浑身血液便凝固了。   只因,视频中打鼓的那个美男子,正是他那风华绝代的舅舅!   顾言溪手一抖,他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这视频你哪儿看到的?”   女孩诧异看了眼顾言溪,赶紧应道:“微博上啊,这打鼓的小哥都上热搜了,被他们称作难得一见的盛世美颜来着!”顾言溪刷地一下站起身,他家妈咪可是个微博迷,这视频若被她看到了…   顾言溪不敢深想,他匆匆丢下一句改天见,便脚下生风离开了。   魏胜好奇盯着顾言溪的背影,他摇摇头,心想顾二少最近,还真是奇怪。   …   顾言溪将车开进地下车室,他坐在车内酝酿了几分钟,这才走下车。   推开别墅大门走进去,顾言溪扫了眼大厅内静静坐着,气氛异常沉默的顾氏夫妇,心里咯噔一跳。顾诺妍难得没跟西德尼吵闹,她听到脚步声,第一时间抬头望向顾言溪。   顾言溪看到顾诺妍那复杂的眼神,心下顿时一沉。   看来,妈咪他们都看到了那段视频。   顾言溪强作镇定走到沙发上,他双手垂落在两侧,乖乖站在苏希身旁,叫了一声:“妈咪,爹地。”便不再言语了。   苏希抬头看了眼顾言溪,那目光,让顾言溪很心痛。   妈咪的眼神,写满了失望跟难以置信。“妈咪…”顾言溪心一慌,他伸手想要去触摸苏希的肩膀,苏希身体一偏,躲过了他的触碰。   顾探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对顾言溪说:“言溪,过来坐。”   顾言溪点点头,他迈着僵硬步伐走到顾探身旁坐下。他双手放在两腿之间,无助的纠缠在一起,细看,可以看到他的十指指尖在微微颤抖。   蓝城已经睡下了,现在大厅内,除了顾言溪,还有其他四个人。西德尼看了眼顾家人,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便站起身,对顾探说:“伯父,我有一个朋友正巧来C市,约我出去见个面,今晚就不回来了。”   顾探目光淡淡看了西德尼一眼,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钥匙,对他说:“车库里有车,你想开哪辆都行。”   “好。”   西德尼又看了眼顾诺妍,顾诺妍冲他点点头,他这才疾步离开。   大厅内,终于只剩下顾家四个人。   这时,顾探突然抬手拍了一下顾言溪的肩膀。顾言溪吓得一跳,脸色都白了。“言溪,你已经二十了,你是成年人了,你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有多荒唐吗?”   “爹地…”顾言溪宛如一只惊弓之鸟,他看着顾探,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没有半点防备,他与闵秀庄的事情就这么被苏希他们发现了,闵秀庄体会到了久违的害怕。他明白自己跟闵秀庄之间的事不对,甚至可以说是乱伦,但他,不后悔!   “爹地,一切,的确如你们所见。我喜欢他,是我死缠烂打,如果你们要骂,就骂我好了。”   听到这话,顾诺妍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一直没有发话的苏希,突然认命地闭上眼睛。倒是顾探的反应,最是平常。“言溪,你知道你这话代表着什么吗?”   “我们从来不过问你们的感情之事,不管你们爱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都可以接受。可…”顾探深呼吸一口气,剩下的话,他竟然有些难以启齿。   说实话,这件事彻底震惊到了顾家上下。   谁都没想到,顾言溪会喜欢那个人。那个,本不该跟他有任何可能性的人。   “爹地,我知道喜欢他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可是喜欢了,我又有什么办法?”顾言溪用掌心胡了把脸,掌心落下时,上面沾了少许冷汗。原来,他还是个在父母面前会紧张的孩子。   “爹地,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可我真的爱他,并且我爱他这件事,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有所改变。”顾言溪一身慵懒气息,突然变得凌厉坚定起来。   面对家人的指责,他可以在任何事情面前选择退步。唯独这件事,他不会退步,也不许退步!   那个人好不容易才答应他,他怎么可以让他失望?   顾探精致却薄凉的嘴唇动了动,最后竟说不出一个字话来。   啪!   一个巴掌声惊响,顾诺妍跟顾探同时愣住。   顾言溪捂着自己被扇了一巴掌的脸颊,不哭也不闹。右手垂下,苏希的手仍在抖,不是后悔的原因,而是气的。   正在喂布偶猫小男神的喝奶的闵秀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闵秀庄忙放下男神,他摸了摸心脏,眼前突然浮现顾言溪泛红的眼眶。闵秀庄呼吸一紧,他动动耳朵,在人群中搜索出顾言溪的声音。   “妈咪!你从小就告诉我们,这世间事情纵有千般错,但爱一个人无罪!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你真的就要给我判罪吗?”顾言溪倔强的眼,目光痛苦看着苏希。   被苏希打了一巴掌,他差点就哭了。   被儿子用通红的双眼注视着,苏希也气红了眼。“顾言溪!你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吗?那是我的弟弟,你的亲舅舅啊!”苏希执起顾言溪的手,她盯着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手,哽咽着声音说:“你感受到了吗?你体内的血液,跟我是一脉的,小庄是我的弟弟,你的血脉,跟他也是一脉的。你们这份感情,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   “言溪…”苏希唤了一声言溪的名儿,顾言溪呆了呆,他看见一颗颗泪水,顺着妈咪光滑的脸庞滑过。“言溪,就算我们能接受你们这段禁忌之恋,可世人的眼光跟指责,你承受得起吗?”   “你知不道不知道,你们两人若是在一起,那叫乱伦!”苏希怎么看不出儿子是认真的?再说,她那严肃古板的弟弟,可不是喜欢玩闹的人,他既然接受了顾言溪,就代表着他是认真的。   闵秀家族的人,全都是痴情的人。爱上一个人,便是一辈子。   可——   那又能怎样?   单凭一个爱字,就能改变世人的言语跟目光吗?就能让这无情狭隘的社会接受他们吗?   “言溪,妈咪求你了,你放过他吧!也放过你自己吧!”苏希拽着顾言溪的手,语气几乎是请求的。顾探皱眉看着苏希,他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支持老婆的决定。   这事,别说苏希接受不了,就是他,一时间也难以接受。   顾诺妍怔怔看着素来强大的妈咪因为这事落下泪水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弟弟有错吗?没错,他不过是爱了一个人。他没错吗?有错,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爱一个人有错吗?   世人都知道,一个人没错。   那错的,究竟是谁?   顾诺妍移开目光,心情一片复杂。她跟顾言溪是龙凤胎,一胞所生,心有灵犀,顾言溪心里的痛苦,她能感受得到。她摸摸自己痛得像是在滴血的心脏,最后只是长叹一口气。   顾言溪也落下泪来,他揉了把眼睛,然后在苏希殷切的目光中,用力将自己的手从苏希掌心挣脱出来。   顾言溪站起身,他走到大厅正中央。   噗通!   八尺男儿,双膝跪地。   轻轻地头颅磕地声,在大厅响起。   顾言溪深深磕了个头,这才抬起头来。发红的眼注视着自己的双亲,顾言溪吸了吸鼻子,他说:“爹地,妈咪,对不起!”说完,他又一次磕下头。   苏希浑身冰凉,她又气又怒,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顾探抱住苏希的肩膀,目光沉沉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顾言溪再次抬头,那一双眼,仍旧红润,但其目光,却变得灼灼如火,“妈咪,能遇到一个甘愿让你费劲所有心思跟好运气去对待的爱人,是一生所幸。我很开心,我能在最该花心的年纪,遇到我最放不下,最舍不得,最深爱的那个人。”   “说来你可能觉得荒唐,在哥跟嫂子的婚礼上,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让我醉心的了。明知道接近他是在走向一条毁灭路,可我还是忍不住。”   “我连续两个多月,每晚都开着车去芭蕉岭,只为能更距离的看到南无山山顶。只要想到,我心心念着的那个人就住在那片山上,就在我放眼便能看到的地方,我就无比心安。”   “那种心安,是我这一辈子,从没有感受过的。”   顾言溪双眼望着地板,用最平静轻松的口吻,将他对闵秀庄的心思,血淋林的剖开一道口子,说给家人听。苏希跟顾探以及顾诺妍三人,静静看着他,听到他说的话,心也痛了。   “后来,因为一些小误会,他打了我一顿,还说我脏。气上心头,我幼稚的拉着我的行李箱出了国,我一开始也以为,我对他的喜爱,只是一场迷恋。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因为我,根本就忘不了他!”   “我走在街上,看到任何一个穿着银白色西装的人,都以为是他。当我跑到那些人的面前,看清他们的模样,发现他们不是那个人的时候,那种失落跟孤独,真的快要把我折磨疯了!”   “后来被关进毒气密室,我以为我要死了。按理说,我最放不下的应该是我的家人,可我绝望的发现,直到要死的那一秒,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他。”   “只要想着那个冷冰冰的人要一个人度过余生,我就觉得心痛。只要想到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跟他说话了,我才发现,死原来真的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着或许咬牙再忍忍,我就能活下去,我就能再见到他了。”   “当他真的涉身独自前来解救我,那一刻,我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欲望,我想要跟他在一起!是一辈子的那种,永永远远都不要抛下他的那种在一起。”   顾言溪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好不容易,他终于答应了跟我在一起,我怎么能轻易抛下他呢?就在前几天元宵节的晚上,他还送我定情信物了呢!”   顾言溪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帝王绿翡翠簪,他小心翼翼捧着那根簪子,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贝。抬头看着苏希跟顾探,顾言溪再一次低下头去。   额头靠在冰凉的地板上,顾言溪用无比郑重的语气说道:“请你们,不要嫌弃孩儿,也不要放弃孩儿,因为孩儿,是真的很爱你们。也请你们,不要逼我放弃我唯一的爱情。”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爱情都维护不了,又何谈什么人生与信仰?   苏希听完顾言溪这一番话,原本心里那股怒火,突然间烟消云散。这个社会将会给他们更多的阻碍和白眼,身为家人,难道他们也要当那抹杀掉感情的刽子手吗?   咚—咚!   咚—咚!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苏希看了眼顾言溪,准确去开门,顾诺妍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她蹦蹦跳跳跑去开门,当门打开,露出门外人的真容时,顾诺妍突然张大了嘴。   “妍妍,是谁啊?”   “是…”顾诺妍话未说完,来者却率先开了口:   “姐,是我。”   屋子内三个人,同时怔愣住。顾言溪紧张地脸色都白了,他这个时候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如果妈咪强行要他们分开,他会作何选择?顾言溪突然很没底。   闵秀庄走进屋内,他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顾言溪,目光微闪。   闵秀庄带着一身冷气走进大厅,他站在顾言溪身旁,突然叹了口气。“傻孩子!”闵秀庄伸出手手掌心,摸了摸顾言溪的脑袋。顾言溪仰头看着他,固执的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与委屈。   闵秀庄解开身上的披风,然后将披风盖在顾言溪身上。“天这么冷,跪地上容易着凉。若是感冒了,我会心疼的。”   我会心疼的…   顾言溪鼻头一酸,够了,有他这句话,自己刚才那一巴掌,没有白挨。   苏希震惊看着她那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很冷漠的弟弟,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跟顾言溪说话,霎时,便明白了所有。“小庄,你来做什么么?”   闵秀庄将目光从顾言溪脸上移开。   他看向苏希跟顾探,突然,闵秀庄也跪了下来。   “小庄!”   苏希陡然间站起身,她被闵秀庄这举动给吓到了。顾探也被震慑住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此刻,是在为顾言溪,向他们下跪吗?   “姐,我来,是要找你讨一个人。”   ------题外话------   欢迎各位正版订阅的姑娘进群玩耍,群号:495164471~四九五,一六四,四七一!此为验证群群号,进群请交全本订阅截图找管理员进行验证,欢迎大家进正版群玩耍,福利多多!   ☆、208、赖一辈子,再遇安心   “姐,我来,是要找你讨一个人。”   苏希低头看着她唯一的亲弟弟,心里一阵苦,一阵愧疚,一阵恼怒。原本闵秀族组长一职,应是苏希的,可闵秀庄为了给姐姐自由,自己继承族长之位,从此,便一个人独居在那冷漠的南无山上。   这一住,就是二十年,期间从不曾下山过一次。   弟弟舍弃自己的爱好跟自由,只为了让她们一家幸福,闵秀庄为她做的一切,苏希心里自然是感动跟愧疚的。身为姐姐,她理应站在闵秀庄这一边,成全他一生幸福。可身为一个母亲,明知闵秀庄跟顾言溪的结合是一场错误,她更做不到眼睁睁看他们踏上绝路。   苏希陷入两难全的绝境。弟弟恳求的目光,与儿子难分难舍,却布满坚定的双眼,都让开难以开口说出拒绝二字。   顾言溪偏头望着跟他并肩跪在一起的闵秀庄,刚还一片慌乱的眼,瞬间变得坚毅起来。“你怎么来了?”他完全可以不来的。听到顾言溪的问话,闵秀庄只是抬起手,动作温柔地拍了拍顾言溪的手背。   他看着青年那对好看的桃花美目,禁不住勾唇浅浅笑。“你都收下我的定情信物了,那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事,就该是我们共同的事,让你一个人承担,未免太不公平。”   顾言溪嗫嗫嘴唇,喉咙发涩的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我比你大,理应保护你。”闵秀庄不会说多好听的情话,一句理应保护你,便是他的心意。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抛弃他,不会让他失望,再大的困难跟绝境里,他都会无条件保护周全顾言溪。   护他周全,是闵秀庄的责任跟承诺。   顾言溪突然咧嘴笑,傻兮兮的。有闵秀庄这句话,方才那些担惊受怕,都算不得什么。   顾诺妍扫了眼陪她那傻弟弟一起跪在地上的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羡慕。顾言溪得如此心爱之人,赴汤蹈火也值了,怪不得,他宁愿接受全天下的白眼跟漠凉,也要跟他在一起。   苏希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探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对闵秀庄说:“小庄,你起来。”闵秀庄并不打算站起身,他侧头看着顾言溪,那意思是在告诉顾探,他们若不让顾言溪起来,他也会长跪不起。   顾探眯眯眼,最后还是冷着声音又说了句:“言溪,你也起来。”   闻言,顾言溪神色一喜,二话不说,他立马蹦了起来。   闵秀庄跟着站起身,顾探指了指对面的空沙发,他二人又并肩走到沙发上坐下。顾探亲自给闵秀庄倒了一杯泡好的热茶,他将茶杯推到闵秀庄身前,说道:“天寒,喝杯热茶,驱寒。”   “谢谢姐夫。”闵秀庄动作优雅端起那杯热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喝下去,而是将热茶递给顾言溪。顾言溪朝他喜悦一笑,也不客气,接过那茶杯,仰头咕噜一口喝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顾探目光更沉。   顾诺妍赶紧给闵秀庄身前的杯子续了一杯茶,“舅舅,喝茶。”   闵秀庄点点头,这才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喝了茶,身体暖和了不少。顾言溪拿眼小心翼翼的瞅苏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瞧出顾言溪的紧张来,闵秀庄伸出手,将顾言溪的手包裹在掌心。   顾言溪眯眼偏头,冲闵秀庄一笑,眉眼弯弯。   思绪扯回,苏希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弟弟,见到闵秀庄跟顾言溪牵在一起的手,苏希目光忽然变得黯淡。“小庄,你一直都很懂事,姐姐就问你一句。”苏希盯着闵秀庄那张过分好看的脸,闵秀庄抬起头来,他道:“姐,你问。”   苏希挺直背脊,她问:“你是真的,打算跟我们言溪过一辈子吗?”   顾言溪,顾诺妍,以及顾探三人同时将目光移到闵秀庄身上,目光同样紧张。感受到掌心中的手颤了颤,闵秀庄眉眼一柔,他紧了紧手,才应道:“嗯,这辈子,就他了。”   笔直的背脊轰然间坍塌。   苏希突然一把抓住顾探的手臂,她身形摇曳站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去睡了。小庄,天也晚了,你早些回去吧!”说完,苏希扶着栏杆,跌跌撞撞上了楼,脚步有些慌乱。   顾探冲闵秀庄歉意点点头,他跟着站起身,对顾言溪说了句:“言溪,送送舅舅。”顾言溪目光感激看着顾探,目送顾探背影消失在楼道,顾言溪这才如重释负松了口气。   “那我也先回去了。”闵秀庄也站起身,“我送你!”顾言溪忙站起身,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递还给闵秀庄,这才走到落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大衣穿上。   见两人要走,顾诺妍也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言溪。”   顾言溪身形一顿,他偏头看着自己的姐姐,眼里有疑问。顾诺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难得用认真的口吻对自己的弟弟说了句:“言溪,我们是你的家人,永远都不会抛弃你,更不会嫌弃你。”   顾诺妍跛着脚走到玄关处,她一把抱住有些失神的顾言溪。   顾言溪呆了呆,这好像是他们姐弟俩,少有的心平气和的拥抱。   “姐。”顾言溪将脑袋搭在顾诺妍肩膀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听着就让顾诺妍心痛。“言溪,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姐都支持你,尊重你。”顾诺妍松开顾言溪,她抬起手掌摸了摸顾言溪的脑袋,眼神罕见有些柔和。   “爹地妈咪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等他们想通就没事了。你不要担心,要知道,你可是咱全家的宝贝!”   顾言溪鼻头一酸,他一把打开门,扭头跟在闵秀庄身后出了屋。   顾诺妍看着两个男人并肩走在寒夜里的背影,意外的觉得他们是那么的般配。   二楼,苏希站在阳台上,目送着闵秀庄跟顾言溪沉默离去的背影,突然放声哭了出来。顾探推开阳台门,他将手中的羽绒服披在苏希的身上,这才张开双臂将苏希整个人圈在怀里。   “都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也不害臊?”顾探下巴搁在苏希头顶上,他垂眸看着逐渐走远,越来越小的两个影子,眼神也很惆怅。苏希抹了抹眼睛,也就只有在这个人的怀里,她才可以任性的哭笑玩闹。   “小希,言溪一惊长大了,身为成年人,他很明白他在做什么。”   苏希听了顾探的话,有一瞬间的沉默。她仰头看着顾探的脸,二十年过去,男人的眼角已经开始生出了浅浅的两条眼纹。苏希突然意识到,她的阿探,也已经不年轻了。   “阿探,嘴上这么说,你敢说,你心里就不难过?”顾家上下都宠爱顾言溪,最宠爱顾言溪的,莫过于顾探。出了这事,顾探心里才应该是最难受的那个人。   顾探垂眸,那一对冰冷的眸子里,也染上几缕愁苦。“我难过又怎样?他只是用心爱上了一个人,我们有什么资格斥责他?”顾探叹了口气,心里无端的很疲惫。“小希,外人的白眼跟指责,已经够他们好受得了。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我们该做的是保护他们,而不是咄咄逼人。”   顾探扣着苏希的肩膀,让她转身面对着自己。“小希,放过他们吧,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希仰头看着顾探那张经过岁月沉淀,越来越让她痴迷的成熟俊脸,一时间,她心里感慨万千。“阿探。”苏希突然踮起脚,用双手环住顾探的脖子。   顾探目光一柔,他回抱住苏希,低头亲吻女人那张带泪的美丽脸颊。   “小希,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无论孩子们要飞多远,都不要怕,到老到死,我都陪着你。顾探蓦地拦腰将苏希抱在怀里,转身走进卧室。   因为顾探体质偏冷,冬天床单下一定要铺电热毯。他早早开启电热毯,这会儿整个大床都暖烘烘的。顾探将苏希放倒在大床上,一件件剥去她的衣服。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对她的身体永远保持着最疯狂的喜爱。无论怎样,他都要不够她似的。   顾诺妍撑着拐杖站在父母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呻吟,她忍不住无奈一笑。   瞧,顾家人的承受能力,就是这么变态。   经过顾言溪这事,爹地跟妈咪还有心情做这种事,看来,她是白担心了。   顾诺妍放轻脚步,走到楼上。   她躺在床上,怔怔出神。   看到今晚弟弟维护自己爱情的那股决绝,顾诺妍突然很向往,能再谈一场风风烈烈的爱。少一点背叛跟欺骗,少一些利用跟不信任,只因为爱而爱的恋爱。   她眨眨眼睛,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西德尼那欠扁的脸。   顾诺妍摇摇头,暗暗告诫自己,那个人,爱不得!   —*—   走在寒冷的街头,闵秀庄跟顾言溪都没有说话。   青年低头踢着一颗碎石子,神色仍有些恍惚。过马路的时候,顾言溪只顾着踢地上的石子,都没注意到对面驶过来的车子。闵秀庄一把将青年抱在怀中,他飞快越过马路,将顾言溪放在对面的街边树下。   顾言溪回过神来,也是虚惊一场。   “呵呵,刚走神了,还好有你。”顾言溪耸耸肩膀,强打起精神。闵秀庄皱眉看着他,目光略含担心。“言溪,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顾言溪笑脸一僵,被闵秀庄用了然一切的双目注视着,顾言溪浑身力气好像被抽空。狭长卷翘的眼睫毛眨了眨,顾言溪微微垂目看着闵秀庄,他哽了哽喉咙,才说:“我好担心,爹地妈咪会不要我了。”青年说完这话,眼睫毛眨得更快了。   闵秀庄微微愣了小会儿,他突然伸出右手臂,将青年带进自己怀里。“别怕,他们不会不要你。”他拍拍顾言溪的后背,无言安慰身体略微颤抖的青年。   顾言溪拽着闵秀庄的披风领子,站在十字街头,有路人看到他们,朝他们指指点点,但他二人通通不在乎。   “言溪,要跟我上山去看看男神吗?”   闻言,顾言溪立刻抬起头,他眼神一亮,眼里却闪烁不一般的亮光。“那我可以赖着一晚上不走吗?”   闵秀庄宠溺一笑,他又忍不住拍拍顾言溪的脑袋。“我跟喜欢你赖一辈子。”   顾言溪呆了呆,他看着闵秀庄嘴角盛大的笑容,心跳理解的的一阵赛过一阵。   —*—   次日早上,顾言溪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卧室。   花了几秒钟,他这才意识到,这卧室时闵秀庄的卧室。顾言溪拍拍脑袋,只觉得浑身舒畅。他打开长臂,触碰到不属于他的细腻的皮肤时,顿时愣住。   他僵硬的扭头看向身旁,却对上一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男人脸蛋。   跟往日不同,那张脸少了冷漠,添了些柔意。闵秀庄脸庞脸颊略显红润,看着就像打了胭脂。顾言溪恍惚了好久,他伸手摸了摸闵秀庄的脸颊,却发现闵秀庄的脸颊有些烫。   “嗯?”   顾言溪眨眨眼,他手指上移,探了探闵秀庄的额头,才发现闵秀庄的额头也有些发烫。“发烧了?”顾言溪顿时掀开被子跳下床,准备去叫墨明熙来给闵秀庄看病。   双脚踩在地毯上,光溜溜的身体传来一股凉意。   顾言溪脸色一变,他低头看向,顿时如遭雷劈。脑袋上的小头发尽数翘起,顾言溪一屁股跌坐回床上,他敲敲脑袋,才响起昨晚那荒唐的一幕。   他记得,喂男神喝猫咪的时候,闵秀庄吻了他…   顾言溪像是触了电,他扔掉奶瓶,然后…   响起昨晚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顾言溪仍觉得不真实。   “唔…”床上个人哼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顾言溪赶紧站起身穿好衣服,他又给闵秀庄讨好衣服,这才急忙跑去了墨明熙的家里。   听说族长感冒发烧了,墨明熙还有些不相信。   “族长是不会感冒的。”闵秀庄的血液与菩提树是相连的,菩提树还好好的,闵秀庄自然没有生病的道理。顾言溪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难得露出羞赫之色。   墨明熙诧异看着青年一张脸跟变戏法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尴尬,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   “其实,其实舅舅他不是感冒了。”顾言溪尴尬看着墨明熙,接下来要说的话,他都有些难以启齿。墨明熙挑挑眉梢,他随意瞥了眼顾言溪,不耐烦说:“发生了什么给我一次性说完!”   顾言溪心一狠,一闭眼,张嘴就说:“昨晚我把他给上了,之后太累,没做好清洁工作。他身体不适,发烧了。”   “…”墨明熙手里的药瓶摔落在地。   他一脸震惊。   “你…你跟小庄哥哥…”墨明熙上下看了顾言溪好几眼,待他意识到顾言溪跟闵秀庄是什么关系后,那神色,可谓是相当之精彩。“顾言溪,你吃了豹子胆啊!你看上谁不好,你偏偏要去招惹他!”   墨明熙走进药房,从里面拿出最上等消炎药,不等顾言溪催,第一时间跑去了闵秀庄的房间。   …   墨明熙给顾言溪上好药,走出卧室来到小客厅,见顾言溪垂头丧气坐在红梨木沙发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混蛋玩意儿,第一次也不知道节制点!”   被训斥的顾言溪乖乖听着,不敢反驳一语。   “记得给他换药,等他烧退了才可以进食。记住,这一周之内,最好都吃清淡的蔬菜跟粥,不许吃肉,也不许吃辣的。记住了没?”墨明熙一脸怒火,他真恨不得打死顾言溪这王八蛋。   顾言溪将他的话全数记在心里,一点也不敢马虎。   送走了墨明熙,顾言溪这才重新走回卧室。他看着床上面色呈现出异样红润的顾言溪,目光又心痛,又带着满足。现在,他终于是他的了,谁都别想分开他们!   中午闵秀庄才姗姗醒来,他翻了翻酸痛的身体,忆起昨晚疯狂的画面,也忍不住瞪了眼顾言溪。“顾言溪,你…”闵秀庄手抖了抖,又无力垂下。“你让我说什么好?”   “舅舅,你别气!”顾言溪挨着他床边坐下,他将被子拉高了些,盖好闵秀庄身子,这才说:“大不了,下次换你来。”   闵秀庄又瞪他。   顾言溪垂头不语,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硬是让闵秀庄一肚子火气无处发。目光无意间扫到卧室小桌子上搁着的餐盘,见上面有一碗清粥,闵秀庄微微一愣。“这粥,是你做的?”   见闵秀庄对那碗粥感兴趣,顾言溪狗腿子模样跑到餐桌旁端起那碗粥。“这是我做的,我做的粥味道虽不算美味,但勉强还是能吃的。”   “舅舅,你吃点吧,不吃身体会受不了。”   闵秀庄垂眸看了眼碗里的粥,的确是清粥,米粒不及汤水的一半。“嗯。”闵秀庄抬手握起勺子,自个儿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勺子。   闵秀庄脑袋靠着床头,看着似乎还没吃饱的样子。   顾言溪多机灵,一看闵秀庄这样子,就是想吃,身体却酸痛使不出力的原因。他赶紧拿起勺子绊了绊碗里的清粥,才说:“你再吃点好不好?不吃的话,不容易好起来。”   闵秀庄眼瞅着顾言溪,眸子漠然。   “我喂你,你赏脸再吃几口,好不好?”   闵秀庄目光闪了闪,最后,他微微张开紧抿的双唇。顾言溪一喜,见他同意了,忙用勺子舀粥,吹凉了送进闵秀庄嘴里。闵秀庄小口小口吃着,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苏希跟顾探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吓死人的一幕。   屋内两个人同时呆住,谁也没料到,好多年不曾上山来的苏希跟顾探,会在今天上山。顾言溪看着苏希,闵秀庄看着顾言溪手里的粥,两个人都哑了声。   苏希扫了眼闵秀庄不太正常的脸色,又看了看顾言溪手中端着的粥,她眼里露出担忧之色,忙问道:“小庄,你生病了吗?”   闵秀庄张张嘴,接不上话。   顾言溪目光闪躲,一副我心里有鬼的模样,惹得苏希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顾探眼尖的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消炎药,顿时变了目光。“言溪,你们昨晚…”   顾探看着那瓶消炎药,剩下的话全化在嘴里。   苏希顺着顾探目光看去,她不是小姑娘,瞬间便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一张温柔的脸颊上,瞬间布满怒火。苏希怒瞪着顾言溪,忍不住爆吼:“顾言溪,你真不是个东西!”   苏希抬起手就要打他,刚还病怏怏的闵秀庄突然间活了过来。他一把将顾言溪护在怀里,硬生生承受住苏希的一掌。“咳咳!”闵秀庄本就红润的脸,这才更加红了。   不过是病样的红。   苏希一惊,她赶紧收回手,接着扶起闵秀庄。“小庄,痛不痛?”苏希一脸惊慌,她一怒之下的一掌,可不是说着玩的。刚才闵秀庄下意识护住顾言溪的动作,还是惊到了苏希。   她今天来,心里原本还侥幸的希望两个人经过一晚上的考虑,已经意识到了他们这事的不对。现在看来,想要将他们分开,是不可能的了。   苏希看了眼顾探,顾探对她摇摇头。“姐,我没事。”闵秀庄又咳了一声,他见顾言溪低着头,似乎很愧疚,心一软,便抬起手臂,对顾言溪招手:“言溪,过来。”   顾言溪抬眼看着朝自己招手的闵秀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粥没洒吧?”闵秀庄问。顾言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粥,见粥没有洒一点,才点头应道:“没洒,还有许多,舅舅,你还要吃点吗?”   闵秀庄点点头,“我还饿着呢!”   “那我喂你!”   见两个人旁若无人喂起粥来,苏希是心里那点希翼因子是彻底熄灭了。   苏希一把夺过顾言溪手中的碗,“这喝的是什么东西,一看就不好喝,阿探,你带言溪去厨房,重新给小庄做一碗!”苏希将碗递到顾探手上,顾探应了声好,他一把抓起顾言溪的衣领子,拖着他去了厨房。   待顾言溪跟顾探都走后,卧室里便只剩下闵秀庄跟苏希两个人了。   闵秀庄往床里面坐进去些,他拍拍身旁的空位,苏希眉眼微微放柔,她挨着闵秀庄身边躺下。姐弟两人面对面看着,都没有开口打破这难得的寂静。   苏希看着弟弟好看的脸蛋,响起自己那混球儿子对他做的事,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庄,我代言溪跟你说句抱歉,他年轻气盛,做事没分寸,害得你伤成这样…”苏希这话说的很隐晦,闵秀庄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勾勾唇,想起那莽撞孩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姐,他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闻言,苏希彻底哑然了。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家混小子都把他伤成这副模样了,小庄还向着他…“未来的路还很长,小庄,那混小子以后闯了祸,你可得给他兜着!咱顾家人的孩子一经售卖,是不会再回收的。”   闻言,闵秀庄明显一愣。他紧绷身躯好几秒,这才微微放松下来。“姐,你放心,就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我给他顶着!”   苏希点点头,姐弟俩并排着躺在一起,气氛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好久,苏希又说话了。   “小庄,还记得母上曾经说过的话么?”   闵秀庄一脸迷茫,“她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母上说,你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你不会孤独,因为有一个人会一直陪着你。”苏希笑笑,又道:“我问母上,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母上说,是一个长的很帅气的人。”   闵秀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不愧是能预知未来的母亲,连这个都知道了。”   “是啊!”苏希握起闵秀庄的手指,她把玩着闵秀庄细长的手指,突然就释然了。“母上早就知道了你会遇到言溪,她老人家都没反对,身为新时代的我若是强加反对,倒显得我迂腐不来事了!”   苏希紧了紧五指,姐弟俩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所以,我决定了,你们的事,我不会再阻止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儿跟弟弟,能得到最真实的幸福更重要的了。黑如墨石的双眼中,闪烁着灼灼之光。   “姐,谢谢你。”   苏希灿烂一笑,她欠了他二十年的自由,她弥补不了这份遗憾,她能做的,唯有成全他幸福。   顾言溪再次捧着一碗清香淡粥进卧室时,苏希已经走了。   闵秀庄侧头看着青年,青年逆着光,一头长发微微飞舞着,那张精致如画的脸蛋上,写满了对他的眷念跟喜爱。闵秀庄眯眯眼,突然笑了。   “过来,我饿了。”   顾言溪赶紧走过来,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喂闵秀庄喝粥,心里意外的很满足。   *   3月17日的晚上,纪若给顾诺贤洗完澡,这才命令下人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搬去地下室。   纪若洗了澡,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她低下头亲吻顾诺贤的脸颊,对他说:“诺诺,祝福我吧!”纪若站起身,头也不回下楼。   “妈咪,你去哪儿?”   顾凌墨刚洗完澡,他坐在楼梯上,手里抱着前些日子从二叔那里弄来的波斯猫。见纪若穿戴整齐下楼,顾凌墨忙站起身,好奇的问纪若。   纪若停下脚步,她走到楼梯道上蹲下身,低头看着顾凌墨的小脸蛋,纪若朝他浅浅一笑。“墨墨,今晚睡觉关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记住了吗?”   纪若煞有其事的嘱咐他,令顾凌墨不得不认真以待。   “墨墨记住了!”   “好了,墨墨该回房去睡觉了。”纪若目送顾凌墨上楼去睡觉了,她这才转身下楼。   …   走到地下室,纪若见姬玄御早已等候在此,这才微微定下心来。   “爸,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给我注射这东西。”纪若掏出一根黑色试剂管,递到姬玄御手中。姬玄御点点头,见纪若迈开步子走进牢笼之中,他忍不住高声嘱咐一句:“孩子,别怕,我就快研究出彻底解决你体内那些东西的法子了。撑过今晚,以后就不用再经历这种痛苦了。”   纪若回过头看着姬玄御,她笑了笑,才点头。“好。”   纪若走进铁笼,保镖这才打开黑色的箱子,从里面拿出碗口粗的铁链,将铁牢笼包围起来。纪若目光沉沉看着那碗口粗的铁链子,心里稍微镇定几分。   这铁链这么粗,她应该逃不出去吧!   纪若盘腿坐下,静待凌晨的到来。   当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地下室里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姬玄御低下头看牢笼中盘腿而坐的纪若,只见纪若身体又一次起了变化,她的一双杏眸变成了赤炎火色,十根手指头里,生长出十根锋利的指甲。   纪若努力保持着心静,试图不让自己再一次被脑海里的杀人欲望所控制。   约莫坚持了十几分钟,纪若蓦地站起身来。削铁如泥的长指甲三两下斩断二指粗的铁笼,保镖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朝后退一步。姬玄御赶紧拿出注射器,将试管里的黑色药剂抽进注射器里。   纪若目光阴森诡异,盯着牢笼外的姬玄御等人不放。   碗口粗的铁链子,被她的指甲刮得直冒火光。铁链太粗,一时半会儿纪若的手指甲竟然也奈何不了它们,见铁链似乎起了作用,保镖们这才放下心来。   铁笼里的纪若安静了一会儿,就在姬玄御他们以为纪若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时候,纪若却又一次有了动静。这一次,她使出来的每一道力,都要比之前的更强悍。   她的指甲,一下下砍在铁链上的同一个位置,不过四五下,那铁链便断了。   “撤退!”   姬玄御面色一变,身后保镖急速倒退。姬玄御跟着撤出门外,他躲在门后面,手里举起那根试管,呼吸也开始加重。脚步声从地下室传出来,跟随响起的,还有指甲刮碎墙壁的咯吱声。   被欲望驱使着往前走的纪若根本没意识到陷阱就在前面等着她。   她迈过门槛,走出去,意识到不对劲,纪若正欲扭头转身,脖颈后面,突然被极细的针尖刺破。针尖插进纪若皮肤深层,姬玄御推动注射器,黑色液体被他注射进纪若的体肤内。   刚还血红的双眼,出现了片刻的怔然。   纪若呆呆看着姬玄御,她长叹一口气,心里绝望的想着,她还是战胜不了脑海中杀人的那种欲望。怪不得,竹瞳会被这股力量折磨的要死不活。   纪若软绵绵倒下。   姬玄御抱住她的身体,确认纪若是真的晕过去了,姬玄御这才抱着她回房。   听到动静,顾凌墨第一时间打开们跑下楼,他见到妈咪是被外公抱在怀里的,顿时一慌。“外公,妈咪,怎么了?”姬玄御看了眼小孩儿,说了声:“累了,睡了。”   “…哦…”   顾凌墨一直等到姬玄御安置好纪若,看着纪若沉沉睡去,他这才放下心来。   “外公,妈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在顾凌墨的印象中,这不是妈咪第一次这么反常了。这几个月,妈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自己关进地下室,而每一次,都是以姬玄御抱着晕迷的纪若回到房间休息而结束。   顾凌墨再迟钝,也意识到妈咪的不对劲了。   姬玄御眯眼盯着顾凌墨看了好几眼,他这才蹲下身,平视着顾凌墨。“墨墨,你妈咪身体出了些问题,但你放心,外公会医好她的。身为一个懂事的孩子,这么晚了,你应该去睡觉了。”   顾凌墨抿唇考虑了一会儿,他怯怯伸出手,拽住姬玄御的衣袖。“外公,拜托你,一定要医治好妈咪。爹地还没有醒,妈咪可不能,不能倒下!”顾凌墨噔噔噔跑上楼,不一会儿,他手里抱着好些东西。   有公仔玩具,有吃的,也有一罐子他存了好些时日的零花钱。   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放在姬玄御的面前,姬玄御诧异看着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奇问:“你这是做什么?”顾凌墨指着那堆东西,说道:“这些,是我所有的宝贝。”他摸摸脖子上的老虎牙吊坠,又说:“外公,除了我脖子上,这个吊坠。其他的,我都给你。”   姬玄御挑起眉头,又听到顾凌墨说:“外公,你一定要,治好妈咪哦!你若是医好了妈咪,这些东西,我全都给你!”   见姬玄御一脸难以置信,顾凌墨生怕他不相信自己。“外公,墨墨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不信,那…那我现在就给你!”顾凌墨弯下身体,将地上那堆东西,全部推倒姬玄御脚边。   姬玄御怔怔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孩子,以及自己脚边两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被触动。   从他认识顾凌墨开始,他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孩子。   他本就是薄情的人,加之这孩子不过是纪若领养回来的养子,他虽不至于不待见他,却也的的确确不太亲热顾凌墨。今晚这孩子的举动,像是一根利箭,射穿他的心,留下一个口子。   顾凌墨让姬玄御刮目相看。   “我会治好你妈咪的,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我不需要。”姬玄御将那些东西退回到顾凌墨身边,他又多看了几眼顾凌墨,这才转身下了楼。   顾凌墨站在走廊口,他低头看了眼地上那一堆东西,眼里闪过泪花。   “妈咪…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顾凌墨将那些东西抱起来,爬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他用毛巾擦干净所有玩具,然后将它们全部铺平放在床上,这才脱了鞋子爬上床。   抱着自己的维尼熊,顾凌墨这才沉沉睡去。   …   纪若第二天早上醒来,浑身骨气都是酸痛的。   她第一时间跑下楼,见家里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她拍拍昏沉的脑袋,隐约只记得自己似乎斩断了所有铁链,最后,好像还是姬玄御给她注射了药剂,这才晕了过去。   纪若叹了一口气,最后一根试剂用完了,倘若姬玄御还未研究出让她恢复正常的法子,那就糟糕了。纪若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这才给顾诺贤换了一身衣裳。   她替顾诺贤换了一瓶新的营养吊针,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这才下楼吃早餐。吃过早餐,洛彤恰好打电话给她,说是窝在家里都快长霉了,想邀请她出去逛街。   纪若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她都快忘了逛街是什么滋味了。   想了想,纪若便答应了洛彤。   自从汤普森导演死后,纪若在国内的身份就一直都很敏感,直到现在还有人在他们家附近蹲点守着,希望能拍到第一手资料。出门前,纪若细心打扮了一番,她全副武装,确认不会被人认出来了,这才开车去跟洛彤会面。   …   流月波在上班,没法全天陪着洛彤,无奈之下,纪若只得开车去到流月波家中。洛彤穿了一件米色羽绒服,她打开副驾驶大门,刚准备坐进去,就被纪若以孕妇不能坐副驾驶为由,赶去了后车座。   洛彤坐到副驾驶,纪若还要她帮安全带。   “阿若,要不要这么紧张?不让我坐副驾驶也就罢了,坐到后车座了,还要我系安全带,你这紧张兮兮的样子,搞得我都不敢出门了。”洛彤虽然在抱怨,还是乖乖地系上了安全带。   纪若摇头淡笑,“彤姐,真的发生了意外,那时再后悔都来不及了。”听纪若这么说,洛彤彻底安静了。她想起到如今还没苏醒过来的顾诺贤,明白纪若是怕了。   …   两人去了大商场,期间洛彤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纪若只给顾凌墨买了两套衣服,又给顾诺贤买了一双鞋子,便没兴趣再看了。洛彤走进一家男士服装专卖店,她拿起一件衬衫,询问纪若怎么样,纪若看了眼那件衬衫,是很正式的款,适合流月波上班穿。   “还不错。”   纪若一抬头,正巧看到窗外走过去一个怀抱婴孩的女人。那女人身形极为消瘦,模样却极为养眼。纪若推了推身旁洛彤的手臂,对她说:“彤姐,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洛彤朝后退了一步,正好看到那女人蹲下身,似乎在给孩子换尿布。   待洛彤看清那女人的面貌时,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竟然是她…”   “谁啊?我就觉得挺眼熟的,好像见过,却又不记得。”纪若想了想,还是没想起到底是在何处见过她。洛彤放下衬衫,她见纪若苦缩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这才说:“还记得么?萧云宸有一个夫人,叫安心。以前在宴会上,你也是见过的。”   听洛彤这么一说,纪若突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我说怎么有些眼熟…”   两个人正在说话,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她走回来,将换下的尿布扔进垃圾箱。一转身,刚好见到站在衣橱玻璃后的洛彤跟纪若。当她见到洛彤已经显出孕相的腹部时,也是一怔。   洛彤跟安心隔着一块玻璃,静静看着彼此,本该是两个没有任何交集的女人,却因为一个男人,变得道不清言不明起来。怀中的孩子伸出小手,摸了把安心的脸颊。安心低头逗弄孩子,笑的十分慈祥。   洛彤低头看了眼自己腹中的孩子,鬼使神差的,她拉着纪若走了出去。   面对面站着,洛彤看着安心,主动开口说:“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安小姐。”   安心勾唇淡笑,笑容明媚,真实的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在洛彤的记忆里,这似乎是她跟安心唯一正式的交谈。“洛小姐,好久不见。”安心垂下眼睑,她看着洛彤鼓起的小腹,有些意外。   “洛小姐,时间过得真快,你也要做母亲了。”   洛彤腼腆一笑,她望向安心怀里的婴孩,在看到那孩子略有些熟悉的眉眼时,顿时一惊。“这…这孩子是…”洛彤有些震惊,她怎会认不出来,这孩子是萧云宸的!   安心将孩子脑袋上的帽子拨弄正,她睨着怀中孩儿还未张开的五官,接口应道:“是萧云宸的。”   闻言,洛彤一副果真如此的神色,纪若倒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这孩子,叫什么名儿?”   安心慈爱一笑,她抬眼看着洛彤,应道:“叫萧逸。一生安逸的逸。”   ☆、209、姬玄御:父爱如山   洛彤略沉思了几秒,便说道:“是个好名字。”   安心浅浅笑,脸上温熙的笑容,让纪若跟洛彤都有些动容。大抵有了孩子的母亲,笑起来身上都有股母性光辉,那种光芒,足以温暖人心。   “哇!哇!”萧逸开始不安分了,小孩儿嘟着嘴,扯开嗓子干吼,眼角却未见有泪水。安心抱着萧逸摇了摇,才对安心说:“小家伙该午休了,我也该回去了。洛小姐,以后有机会再见。”   “好。”洛彤跟纪若让到一旁,安心抱着萧逸从她们身旁走过,保镖提着安心刚买来的东西,乖乖跟在身后离开。洛彤跟纪若对视一眼,这才相视一笑。“她看来,已经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   “安心是个好女子,拿得起放得下,我倒有些佩服她了!”纪若看着安心的背影,眼里的目光,有着未加掩饰的赞赏。洛彤点点头,她摸了摸小腹,也觉得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这怀孕了身体还真是吃不消,还没逛两个消失便累了。”   “行。”纪若搀扶着洛彤,生怕她被身旁过往的路人撞到。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刚走出商场大门,又见到了安心了。安心抱着孩子,站在商场大门下,看着似乎是在等司机开车来。听到脚步声,安心转过身来,见是洛彤,她起先还有些惊讶,但面色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三个人并排着站着,这时,司机开着车停到大门口。   “小姐,上车吧。”   保镖打开车门,等待安心上车。   安心点点头,她将萧逸放在后车座的婴儿车里,玉手关起车门,车子在洛彤她们目光注视下缓缓开走。突然,车子停下,后车门摇下。   洛彤诧异看着安心伸出头颅看着自己,她微微蹙眉,问道:“安小姐,有什么事吗?”   安心眼里闪过几许挣扎,这倒让洛彤好奇了。洛彤挺着大肚走向安心,安心朝她勾唇一笑,才说:“洛小姐,我知道你已经彻底放下他了,但我觉得,身为他最喜欢的人,你有权知道真相。”   洛彤一愣,她恍惚了几秒,才意识到安心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洛小姐,萧云宸他并没有死。”   瞳孔微微放大,洛彤确认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生出侥幸来。   “他出国了,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回来了。洛小姐,再见。”   安心迅速摇上车窗,车子彻底消失在一排排车流之中。洛彤怔怔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情十分复杂。“彤姐,该走了。”纪若走上前扶着一脸恍惚的洛彤,闻言,洛彤这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忽然咧嘴一笑。   八年的纠葛缠绵,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了。   “走吧!回去吧!”   安心逗着婴儿车里的萧逸,直到萧逸吸着手指睡着了,安心这才抬头看向窗外。风吹动路边的大树,有树枝落下,有紧扣十指的情侣从街边走过。   安心看着那些面带幸福之色的年轻情侣,突然有些怅然。   她与萧云宸结婚五年,似乎从来没有手牵手逛过街。   她收回目光,心里堵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   “萧云宸,你还好吗?”   风吹走她的挂念,却带不到思念之人的身边。   ...   纪若将洛彤送回家。   洛彤盛情邀请她做客,吃了晚饭再走。索性回家也没事做,纪若便同意了。流月波下了班准时归家,他见洛彤跟纪若站在厨房做饭,有说有笑,心里突然一阵窝心的暖。   回家有妻子的欢声笑语相迎,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安的。   将饭端上桌,洛彤坐在铺了一层海绵垫的凳子上,她长呼一口气,才说:“阿若,你说肚子里这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洛彤盯着自己那隆起的腹部,目光柔和的不像话。   流月波弯下身,用手摸了摸洛彤的肚子,才喜滋滋笑笑。“我猜,是个男孩!都说肚子圆生女孩,肚子尖生男孩。彤儿,你这肚子尖尖的,多半是个男孩。”   纪若也多看了几眼,她放下筷子,偏头想了想,才道:“我猜也是个男孩。”   洛彤将信将疑,她不乐意瘪瘪嘴,说道:“其实我喜欢女孩,如果是男孩,那我买的那些裙子什么的,可就作废了。”刚怀孕没多久,洛彤便开始张罗给孩子买衣服了,那时流月波说她准备得太早了,洛彤兴奋劲上来,他说什么她也不停。现在看来,真该多听听流月波的意见。   “没事,男孩子也可以给他穿裙子!”流月波捂嘴笑,他已经开始邪恶的想,要准备一台相机,如果真生了个儿子,一定要用照相机将儿子穿裙子的样子照下来。   将来儿子不听话,就让他看看他小时候的囧样。   “小心将来孩子长大了,拿这事跟你闹!”洛彤戳了戳流月波玩世不恭的眉宇,嘴角弯起十五幅度的笑意。纪若看着结婚后依然恩爱如初的洛彤跟流月波,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安慰。   能看到身边人获得幸福,她也开心。   吃过饭,纪若独自驱车回家。   她刚一进屋就被告知姬玄夫妇来了,纪若脚步一顿,她偏头看陈管家。“先生有没有说此来是为何事?”纪若边问陈管家,边朝屋内走去。   “姬玄先生没有说,不过他这次来,给小二少爷买了不少玩具。”   纪若一挑眉梢,心想今天出了怪事,以前父亲过来,可从未给墨墨买过东西。纪若走进玄关,脱下身上的大衣,一抬头就看到了籁嫦曦跟姬玄御。   夫妇俩围着顾凌墨,有说有笑。   顾凌墨手里抱着一个金刚手办,他见纪若回家,忙站起身,模样乖巧问了句:“妈咪,你吃饭了吗?”纪若捏捏顾凌墨的脸颊,才应道:“我在你洛姨家吃过了,你呢,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过了,我监督他吃了一碗半。”籁嫦曦摸了摸纪若的脸颊,感受到纪若脸蛋有些凉,她忙将怀里的暖宝宝递到她手里。“拿着,唔暖和了咱们再谈正事。”   纪若捧着籁嫦曦的暖宝宝,挨着他们坐下。“小承呢?他怎么没一起过来?”   籁嫦曦一脸无奈。“他在拍戏,最近有部电影找上他,他觉得不错,就去了。”   听到拍戏两个字,眼里有一瞬间的黯淡。“有个兴趣也好。   姬玄御却在这时突然来了一句:“雅若,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要做一次手术。”纪若一愣,“手术?”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姬玄御点点头,解释说:“我找到治好你身体的法子了。”   纪若一喜,忙问他:“是什么法子?”   姬玄御嘴唇动了动,一旁的籁嫦曦面色也在此刻变得有些不自在。“方法不难,你不要担心,你现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一最好的态度进行手术就行。其他的,你不要管。”   纪若有些诧异,“就这样?”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姬玄御抬起手,摸了摸纪若的脑袋,眼里有纪若看不懂的决心。纪若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她与姬玄御虽没在一起生活过,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但那股血浓于水的亲近,却又是不可抗拒的。   纪若点点头,“有你在,我很放心。”   闻言,姬玄御难得笑了。“这几天注意休息,把精神养好,三天后的早上,我们准时进行手术。”   “好。”   ...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因为是全麻手术,自昨晚开始,纪若便开始了节食状态。早上,她刷了牙,换好衣服,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仍未有苏醒迹象的顾诺贤,冷清的视线,多了些忐忑。   “我不知道到底爸爸到底要给我做什么手术,但我相信他的医术,也相信他这人。”   纪若俯下身子将顾诺贤抱在怀里,耳旁传来顾诺贤既有规律的心跳,她忐忑的新略显镇定。“顾诺贤,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手指在男人饱满的额头上轻轻抚摸,顾诺贤额间碎发长长了不少,搭在额头,都快遮住眼睛了。   纪若将他额间的碎发拔开,凝视着男人紧闭着的双眼,纪若微微叹了小口气,才低下头,亲吻男人的双眼。“等着,等我好了,再回来陪你。”   纪若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大床上的人,她一闭眼,遮去眼里的浓浓不舍跟少许眷念,这才一咬牙飞速下楼。顾凌墨醒来的时候,纪若已被姬玄御的人接走了。   明白外公是要给妈咪治病,顾凌墨非常乖巧,他不哭不闹,安静吃完饭。   女佣人见顾凌墨吃完了早餐,有乖乖喝下牛奶,这才走近他身边,轻声询问:“小二少爷,今天我带你去水族馆玩,好不好?”顾凌墨擦干净小嘴,他看了眼佣人,这才从椅子上起身。   “不用了,我今天哪儿也不去。”   顾凌墨谢了佣人的好意,他在客厅里玩了会儿金刚,最后,还是跑到了楼上。顾凌墨脱掉鞋子,撅着屁股爬上床,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挨着顾诺贤躺下。   小手抱着顾诺贤消瘦的手臂,顾凌墨在顾诺贤肩膀上蹭了蹭,他看着爹地的侧脸,心里这才安定几分。“妈咪去治病了,墨墨很担心她。爹地,你就陪陪墨墨,等妈咪回来了,墨墨就回自己房间。”   营养液顺着针尖滴进顾诺贤身体里,男人抿唇双瓣,依旧没有开口回应他一字一句。   顾凌墨瘪瘪嘴,他将眼里的泪花憋了回去,这才闭着眼睛,紧挨着爹地假寐。   他其实都懂,妈咪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陪着他跟爹地,哪里也不去。他懂纪若做着一切代表着什么,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假装不懂。   陈管家在楼下找不着顾凌墨,又去四楼儿童房找,仍旧没找着顾凌墨,陈管家终于急了起来。“有没有谁见过小二少爷?”屋子里找了个遍,没找着人,这怎能不吓着陈管家?   女佣人正在收拾满地的玩具,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不确定应了句:“我看小二少爷到楼上去了,陈管家,你没在楼上找到他吗?”   “小二少爷在楼上?”陈管家一愣,他怎么没找到他?   “是啊,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当时就坐在沙发上玩玩具,后来不知怎么的,丢下金刚就上楼去了。”佣人说完,也跟着站起身。她跟陈管家又跑到楼上,把二楼的游泳池跟客房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又去到三楼。   “该不会是在少爷房间吧?”   陈管家将信将疑推开顾诺贤卧室大门,见玄关处有一双小孩儿的鞋,他这才松了口气。陈管家脱下鞋,轻手轻脚走进卧室,见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都闭着眼睛,这才彻底安心。   “果然在这儿!”   陈管家支走佣人,他走近床边,盯着床上父子俩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所有担忧,只化作一声长叹。“造孽啊!少爷昏迷不醒,夫人身体又出了毛病,这一家子怎么就这么多磨难呢?”陈管家将房间暖气调高些,这才放轻脚步离开。   -*-   纪若到四合院,才发现今天四合院里来了好多人。   顾家夫妇在,顾诺妍也在,就连从没跟纪若见过面的西德尼也陪着顾诺妍来了。当然,纪谱霖跟姬玄夫妇以及姬玄煜承全都在。更让她诧异的是,刚失去爱人的墨明熙也在。纪若扫了眼院子里这些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纪若怀疑的目光扫向姬玄御。   姬玄御冷眼放柔和,他拉着纪若的手,只说:“你做手术,大家都担心你,来看看也是关心你。”   “那墨先生为何也在这里?”   姬玄御看向墨明熙,墨明熙低头看着手上的报告表,没有吭声。籁嫦曦站起身,她拍拍纪若的脑袋,安慰说:“雅若,别多想。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打起精神,配合墨医生完成这场手术。手术若是成功的话,你的身体就会恢复正常。”   “好了,现在该手术室了。”   纪若眯眯眼,她总觉得籁嫦曦今天情绪很不对劲。“妈妈,你们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为什么要墨医生来完成这场手术?爸爸为什么不亲自主刀?”虽然分别了二十年,但纪若对籁嫦曦依旧很了解。   姬玄御的医术在墨明熙之上,按理说,由姬玄御来主持这场手术危险系数更低。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们在瞒着她一些事。   籁嫦曦目光闪了闪,她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这时,纪谱霖走过来,他一拍纪若的肩膀,语气平和说:“若若,是这样的。姬玄先生虽然医术精湛,但这次要动手术的人是你,给自己的女儿开到动手术,姬玄先生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这才请了墨医生来帮忙!”   一听这话,籁嫦曦跟姬玄御同时点头附和。   纪若疑惑看了他们几眼,还是觉得不对劲。   墨明熙放下报告,他目光沉沉看着纪若,说道:“好了,时间到了。纪女士,请跟我们进去。”纪若望向墨明熙,因为失去爱人,墨明熙眉宇间都弥漫着一股阴郁。纪若张张嘴,到嘴的疑问又被她给憋了回去。   她跟在墨明熙身后,走进手术室。才发现手术室内,站着七八个助理,更让她奇怪的是,手术室内放置了两张手术床。   “躺下,我们现在开始给你注射麻药。”   纪若依言躺下,姬玄御的助理戴上手套,将计算好的麻药注射进纪若的身体。很快,纪若便感觉到眼皮沉重,她扛不住麻药的药量,逐渐陷入昏迷。   双眼合上之前,她似乎看来,姬玄御走了进来。而姬玄御,已经脱下了他自己的衣服,穿着一套无尘病号服。“...嗯?爸,你怎么进来了?”纪若问完这话,瞬间陷入沉睡。直到睡着,纪若心里还装着诸多疑惑。   姬玄御走到手术床边,他多看了昏睡过去的纪若,这才转身看着墨明熙。“确认她不会中途醒过来?”姬玄御说完,却是奇怪的躺在了纪若旁边的手术床上。   墨明熙点点头,他指了指助理手中的试剂管,语气笃定说:“这可是药效最强的迷药,足够她睡上好几个小时的了。”   姬玄御冲他感激一笑,这才闭上眼睛。   “戴安,给你们会长注射麻药。”   “是。”   二号助理将真正的麻药注射进姬玄御的体内,很快,姬玄御便昏睡了过去。“看好匹配的心脏,不许出问题。”因为血型特殊,适合姬玄御用的心脏,仅此一颗。   而这一颗,也是他们花了高价钱买来的。   若是损坏了,再想购买,可就不容易了。   “放心,心脏没有问题。”   “那就好。”   墨明熙戴上手套,他伸出右手,疏离冷漠的声音,几乎是带着命令口吻说:“解剖刀。”   助手立马将柳叶形的解剖刀递到墨明熙掌心,墨明熙右手执刀,他剖开姬玄御的左胸肌肤,又用切骨刀切开姬玄御的胸骨。看到那颗鲜红跳跃的心脏,墨明熙呼吸微微一顿。   “准备好新的心脏。”   “是!”   墨明熙用最快的速度取下那颗健康的心脏,然后将备用的心脏放进姬玄御体内。他用针线将各处血管与心脏缝合在一起,期间,墨明熙一言不发,全神贯注看着姬玄御心脏口里的针与线,不敢分神。   “汗。”   墨明熙话音刚落,助理立刻拿出毛巾,擦掉墨明熙额头以及脸上的细汗。   “好,准备激活心跳。”   “是!”   助理对姬玄御的新心脏进行除颤,很快,那停止跳动的心脏便再次跳动了起来。见状,墨明熙小小松了口气,他看了眼监护仪,见姬玄御心跳正在复苏,这才开始给他的伤口进行缝合。   从开膛切骨,到手术成功缝合好伤口,耗费了两个多小时。墨明熙甩甩高度紧张过后有些酸涩的手,助理立马跑过来给他擦掉一脸的汗。   墨明熙换了扶手套,从新戴上新的口罩跟头罩。“好了,等姬玄先生醒来,就可以推他出去了。”   “我现在要给纪女士进行换心脏手术,你们几个机灵点。”被墨明熙用谨慎又严肃的目光盯着看,几个助理背脊骨同时挺直,小声应道:“是!”   墨明熙解开纪若的衣服,女子诱人的酥胸裸露出来,身为医者,墨明熙目光始终严肃冷酷,丝毫没有分心。他刚用解剖刀化开纪若的胸口,本该彻底昏睡的纪若突然悠悠睁开眼睛来。   纪若费力抬起眼睑,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那痛楚,似是从心房传来,纪若艰难抬起头,当她看到自己的心房被墨明熙剖开时,顿时明白,为何家人今天会齐聚一堂。原来,是要给她进行心脏手术。   “心脏...哪儿来的?”   纪若的声音,气若游丝。   握着手术刀的墨明熙听到纪若这话,手中的刀差点就偏了。墨明熙停下手下动作,他偏头看了眼纪若,确认药效是真的对纪若失去了效果,这才沉下脸来。   “没用的东西!迷药的维持时间怎么这么短?”   被墨明熙训斥,一群助理不敢多言。因为纪若身体特殊,普通的麻醉药对她根本就不起作用,墨明熙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决定用迷药。   没想到,迷药竟也对纪若身体起不了多大效果。   “加大药剂量!重新注射!”   助理点点头,赶紧重新准备新的迷醉药。当目光看到一旁脸色虚白,胸口缠着白纱布的姬玄御时,纪若面色陡然生变。“爸!”她终于明白,为何姬玄御不能来做手术的主刀人。   原来在这场手术中,他也是被动刀的那个人。   一双杏眼里,怔怔浮出水雾跟感动,还有浓浓的心痛。她之前该有多不懂事,才会埋怨姬玄御做父亲的不尽责!他默默的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送给她,这还不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吗?   眼角滴出泪水,纪若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   她痛恨自己,为何不对姬玄御友善点,为何,总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若是这场手术成功,她醒来,一定会好好跟姬玄御陪个不是...   助理将迷药又一次注射进纪若体内。   纪若带着无尽的愧疚,又一次陷入昏迷。   墨明熙确认纪若是真的睡了,这才重新下刀。取下纪若那颗被谢尔曼改造过的心脏,墨明熙将刚从姬玄御体内摘除的还有温度的心脏,放进纪若的心房。   针线起落,一颗不属于纪若的心脏,将要陪伴纪若余生。   爸爸的爱,才是这世上,最无私最伟大,也最平凡的爱。   ...   当手术门打开,助理推着刚醒来一次,又再一次昏迷过去的姬玄御出来时,籁嫦曦第一个跑了过去。“姬玄他怎么样?”籁嫦曦不敢触碰姬玄御,生怕自己身上携带不干净的东西,感染了姬玄御。   助理一边朝无菌病房走去,一边应道:“夫人放心,手术很成功。”   闻言,籁嫦曦这才放下心来。   目送姬玄御进了无菌病房,籁嫦曦又失神坐下。她看着紧闭的病房,又一次为纪若揪了心。伤口刚缝合好,墨明熙取下手套,甩甩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而有些发胀的脑袋。   “戴安,你来,帮她包扎伤口。”   “是。”戴安走过来,戴上干净的手套,他刚给纪若包好伤口,纪若又一次悠悠醒来。见纪若睁开眼睛,戴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姐,你再睡一会儿吧!”   纪若无力摇头。   伤口这么痛,她怎么睡得着?   墨明熙走过来,他低头看着纪若疼的发白的脸,二话不说,又一次给纪若注射了迷药。“她必须睡几个小时,等她醒了,就不能再注射止痛药。到时候,痛也得忍着!她得尽快适应新心脏,更有利于身体康复。”墨明熙偏头看着戴安,对他如是说。   “好,我记住了。”   戴安点点头,就见墨明熙脱掉白衣大褂跟脸上的口罩。“我要回去了,手术很成功,剩下的交给你们,没有问题吧?”墨明熙说着,就准备走。   戴安愣了愣,“墨医生这就要走?”   “嗯。”   墨明熙最后看了眼纪若,他朝戴安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出了手术室。开门,见到苏希他们迎上来,墨明熙勉强笑笑,才说:“手术很成功,等会儿戴安会推纪女士去无菌病房。等她们醒来,你们可以换上无菌服去探望他们,但是记住,不要跟病人有太长时间的交流。”   闻言,一群人这才放下心来。   “苏姐姐,这里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明熙,你不多呆两天?现在就要走?”苏希微微一怔,她总觉得墨明熙变了。以前他虽然也不苟言笑,但眼神总是神采奕奕的,现在的他,走下手术台,就像是一句行尸走肉。   没了人气,跟活着的信念。   “家里丫头还等着我回去呢!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墨明熙跟苏希他们道了别,真的就走了。   眼见戴安推着昏迷的纪若从手术室出来,他们才真正松了口气。   ...   三个小时候,纪若又一次醒了过来。   她眼珠子转了转,就见到窗户外,站着一排排男男女女。见到自己的家人,纪若心里一暖,她多看了眼苏希他们,没有见到她最想见的人,纪若突然想哭。   这个时候,如果他在,她才会有斗志。   他不在,世界都孤独了。   纪若偏过头,她忍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呜咽着哭了出来。   顾诺贤,我好想你。   ...   在无菌病房住了半个多月,纪若才被允许转到普通的房间。她第一时间坐轮椅去了姬玄御的房间,姬玄御躺在床上,精神看着还算不错。   咚-咚!   纪若伸手敲门。   姬玄御转过头来,见是纪若,冷眸微亮。“雅若,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要乱跑了。”姬玄御说着,还是挣扎着坐起身来。顾凌墨费力推着纪若的轮椅走到姬玄御病床旁,这才停下。   “外公,这是墨墨,给你送的花。祝外公,身体早日康复!”顾凌墨将一束配有康乃馨的百合花放在姬玄御病房床头上,姬玄御偏头看了眼那花,冷眼更加柔和。   “过来。”他朝顾凌墨招手。   顾凌墨努力爬到病床边上坐下,姬玄御抬起手掌心,在小孩儿脑袋上摸了一把。“如你所愿,我给了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妈咪。”闻言,顾凌墨顿时喜笑颜开,“外公真棒!”   顾凌墨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外公为了还给他一个健康的妈咪,付出了何种代价。   “墨墨,你先出去玩,妈咪跟外公有话说。”纪若笑着拉起顾凌墨的手,示意他下床。顾凌墨点点头,一扭一扭的下了床,这才跑出病房。   纪若自己推动轮椅,靠得离姬玄御更近。   姬玄御看着纪若,突然笑了。“怎么样?身体还适应吗?”   纪若静静凝视着姬玄御,目也不转,只看得姬玄御心痛。纪若伸出手,将掌心按在姬玄御的胸口,她问:“爸...还痛得厉害吗?”纪若问完此话,眼眶突然变得红润。   姬玄御听到她这一声爸,心头也是一热。   他能从女儿的呼唤中,听出些许依恋跟难受。终于,他的女儿不再埋怨他了吗?姬玄御看着自己胸前的玉手,头一次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以一颗心脏,换取女儿的全心全意,值了!   “早就不痛了,你爸可是男人,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姬玄御故作随意这么一说,换了一颗别人的心脏,他起初是不适应的。他花了好几天的功夫,这才逐渐适应这颗陌生的心脏。   泪水在纪若眼眶里打转,纪若深呼吸一口气,她抽抽鼻子,才问:“为什么不直接给我用你体内的这颗心脏?”   “你的心脏被谢尔曼他们改造过,已经不再是一颗正常的心脏了。咱父女俩血腥特殊,能跟我们血型体质完全符合的的心脏,实在是太少了。而最适合你身体,也最能提高手术成功率的心脏,就是我身体里的这颗。”所以他,就只能去寻找一颗勉强符合条件的心脏。   目前姬玄体内这一颗心脏,能支持他再活十五年。   而姬玄御本来的那颗心脏,却能让纪若后半辈子都无忧。   他就快五十岁了,再活十五年,那也得有六十五了。能六十五岁,够了...   能给纪若赚来半辈子生命,划算!   姬玄御偏头拭去纪若眼角晶莹的泪珠子,他冲纪若轻松一笑,语气有些得意的说:“能被女儿需要,是我的荣幸。”他弄丢了纪若二十年,这是他欠她的。   他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能够弥补这一切。   纪若心脏突然一痛,她明白,那是姬玄御在痛。“那你就没想过这么做会出现什么后果吗?或许你会在换心脏手术中途,因为一点点失误丢掉性命!也有可能,新的心脏跟你的身体起了排斥,最后丧命!”任何一种可能性带来的后果,都是致命的。   纪若直到现在想来,心还是惶恐的。   幸好,以上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她的爸爸,还活得好好的。   “爸,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姬玄御张张嘴,良久以后,指挥了这么一句话:   “怕啊,谁会不怕死了?但我更怕你死。”比起后者,姬玄御宁愿选择自己死。   闻言,纪若一呆。她怔然失神望着姬玄御,眼眶中好不容易消失的水雾,又一次弥漫而上。眼珠子瞬间决堤,一串串的往下落,怎么也控制不了。   姬玄御动作温柔地替她抹泪,但那眼泪,却越抹越多。   “雅若,你别哭了,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姬玄御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内心急做一团。纪若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姬玄御。   姬玄御彻底呆住。   这似乎还是纪若,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来自女儿的拥抱,他等了二十几年。   久违的拥抱,让冷漠到骨子里的男人,也暖化了心。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曾言语中伤过你,我一直埋怨你当年抛弃我们母子,却从没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过。爸,你能原谅雅若的不懂事吗?”这是第一次,纪若以雅若的名字自称。   “傻丫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何来原谅一说?”姬玄御不停地轻拍纪若的后背,他为她这话,感到好笑又心酸。纪若将鼻涕蹭在姬玄御衣服上。“噗呲!”她看着姬玄御那脏了的衣服,突然又笑了。   姬玄御也偏头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纪若会做出将鼻涕擦在他衣服上这种幼稚动作,竟让他觉得幸福。   看着纪若梨花带雨,却又带着笑容的脸,姬玄御也笑了。   “爸,女儿爱你。”   姬玄御微微一怔,他想了想,才伸手点了点纪若的额头。“我也爱你。”   父女俩坐在床边的床上,一会儿哭一会笑,滑稽有感人。籁嫦曦跟姬玄煜承靠着门框站着,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勾唇笑。“妈咪,姐姐跟老爸,这是彻底和好了?”   籁嫦曦也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她叹了口气,应道:“父亲跟女儿之间啊,哪用得着合好这个词?”她抬头看向床上的父女俩,连日来眉眼的愁苦,化作一汪温柔泉。   “父女团聚这一天,姬玄等了二十六年,命运不弄人,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籁嫦曦目光温柔看着她爱的男人,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收不起来。   ...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个月,纪若现在可以试着做些轻松运动了,而另一边,顾诺妍终于彻底跟轮椅挥手说再见了。   西德尼还赖在顾家,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脸皮太厚的人,在任何地方都吃得开。顾家人已经习惯了西德尼的存在,一开始他们还会针对他,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苏希跟顾探见西德尼对顾诺妍百般服从,无论顾诺妍怎么骂怎么讽刺也没有怨言,到开始从心底里接受起他来。   顾家夫妇对西德尼态度逐渐起了转变,这可就苦了顾诺妍了。   春天刚到,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顾诺妍也跟那发情的猫儿似的,开始蠢蠢欲动。晚上,顾诺妍吃了饭,爬上楼换了身性感的连衣长裙。   黑白色长裙,是顾诺妍最爱的打扮。她画了一个性感的烈焰红妆,穿上高跟鞋,随意披了件风衣,便迈着妖娆性感的步伐,离开了家。   正在楼下给苏希削水果的西德尼见顾诺妍打扮成这副模样出去,立刻站起身来。   他的宠物要出门去偷腥了,他这当主人的,怒了!   顾诺妍前脚刚一走,西德尼后脚便跟了出去。   他打了个出租车,跟着后面。眼见顾诺妍开着摩托车七弯八拐,最后驶进了一条看着似乎有些破旧的小弄堂,微微一愣。“这不是去酒吧的地方吧?”西德尼下了出租车,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那条弄堂。   西德尼刚一走进弄堂,弄堂内的路灯,瞬间熄灭。   一时间,四下漆黑。   西德尼眯眯眼,意识到不对劲。   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西德尼竖起耳朵,他以不变应万变。耳旁传来一股劲风,细听可以辨认出手者必定是练家子人,西德尼微微一偏头,险险躲过那人的攻势。   “咦?”偷袭者惊疑了一声,就在西德尼刚准备反击的时候,又有更多的脚步声传来。   听着凌乱的脚步声,西德尼努力睁开眼睛,也只看得见十几道晃动的影子,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王八蛋,给我看招!”突然有一道怒呵声,从上空传来。西德尼诧异抬头,隐约就看到有一个人,手里举起一根棍状物,朝他砸了下来。   闪避不及,西德尼的肩膀,硬生生被那棍子砸中。   被砸中,西德尼才发现那是一根碗口粗的铁棍。“妈的,中计了...”是谁要对付他?还恰好知道他会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里?西德尼脑袋晃了晃,脚下不稳,身子一偏,跟着倒在了地上。   “一起上!”   黑暗中,有人低呵一声。   声音刚落,那群人突然抽出自身携带的武器,纷纷朝西德尼发出攻击。   开始西德尼还能勉强反抗一下,奈何地方人多势众,又都带着武器,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拳脚相向落在他身上,他只能用手护住脑袋,闷哼连连。   约莫狂揍了他十几分钟,久到西德尼浑身青肿,差不多就要废了的时候,那群人这才停下攻势。   “陀先生,他就要不行了。”   有一个人,恭敬的对站在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男人说。陀郅冷哼一声,他一把夺过部下手中的铁棍,一步步朝西德尼走去。铁棍在地上滑过,发出的声音,让人骨头都冷了。   西德尼动动耳朵,他眯眼看着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靠近自己,头一次绝望的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栽在这里。   “混蛋,你敢那样对她,你真是该死!”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西德尼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们...是谁的人?”他可不想到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听到西德尼的问话,陀郅冷冷一哼,并没有兴趣回答他的问题。“啧,杀了你,估计她也不好回去交差。这样,你害她断了一条腿,那么我,今晚就拿走你两条腿,你说好不好?”陀郅说完,嘴角勾起一个邪异的幅度。   西德尼听到这话,心里闪过一丝震惊。   伤了她一条腿...   难道,他们是顾诺妍找来报复他的人?   西德尼为自己的猜测感到荒唐,这时,陀郅举起手中碗口粗的铁棍,狠狠一棍子砸在西德尼的右腿后膝盖骨上。   噗!   咯吱!   骨头破裂。   “啊!!”时隔五年,西德尼又一次经历了一次碎骨之痛。   陀郅啧啧一声,又道:“还差一条呢...”他又举起手,这一次,铁棍落到西德尼的左腿膝盖骨后,紧接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哼...”西德尼脸色一白,意识几乎涣散。   陀郅的兴趣,似乎不是想杀掉西德尼,他见西德尼已经废了,这才一挥手,对身旁人说:“我们走!”   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西德尼眯眼,保留最后一丝神智。   咔哒...   咔哒...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响动。西德尼费力抬起眼睑,他眼睁睁看着那窈窕倩影走近身边,然后蹲下身。一根玉指,挑起西德尼的下巴。   “告诉我,你要不要活下去?”   烈焰红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格外的让人感到熟悉。   西德尼在心中骂了声娘,才艰难吐出一个字:“...要...!”   “很好!”   一对桃花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狡黠光芒。   顾诺妍站起身,她扭着性感步伐走到西德尼的脚边,然后,她弯下身,伸出双手,拽起西德尼的一只脚。女孩拖着受了重伤,闷哼连连的男人,在小巷子里行走,这一幕,多么眼熟啊...   ------题外话------   以后更新若无意外,都会调到上午九点左右。   谢谢姑娘们的鲜花跟票票~   ☆、210、岳母:都给我节制点   将奄奄一息的西德尼扔到机车后面,顾诺妍随意用一根绑带将他的身体跟机车绑在一起,确认这人不会在半路中掉下来,顾诺妍这才跨腿坐上机车,开着她的哈雷消失在夜色中,只留给路人一个嚣张的背影。   苏希跟顾探已经睡下了,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两人都有些诧异。   “楼下怎么这么大动静?”顾探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起身。“你休息,我下楼去看看。”顾探上身赤膊着,身上还有苏希刚才留下的吻痕。   苏希点点头,她将被子拉高些,将自己整个人全身包裹住。   顾探穿好睡衣,他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刚一下楼,就见到了令他诧异至极的一幕。只见顾诺妍一只手拽着西德尼的腿,正拖着他往楼上走。   西德尼脑袋在下,脚在上,被顾诺妍拖着逆行,狼狈的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野狗。   “妍妍,这是怎么回事?”   顾探不动声色看了眼顾诺妍,眼神略凉。正得意忘形的顾诺妍听到顾探的声音,先是吓了一跳。她手一抖,一松,西德尼的那条腿怔然间脱落。   扑通!扑通!   男人从楼梯上往下倒滑,最后头先着地,四仰八叉摔在客厅。西德尼脸朝下,跟地板来了个深情拥吻。   顾探一脸错愕…   顾诺妍不好意思拍拍手,她巧笑嫣然看着自己的爹地,只是耸耸肩,无所谓说:“刚一不小心,手滑。”顾诺妍说完,这才转身看着下方。   西德尼被摔得头昏眼花,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四肢百骸剧痛,全身筋骨跟断了一样,钻心的痛。“唔…”西德尼弹了弹双腿,破裂的膝盖骨传来剧烈的疼痛,折磨得西德尼脸都白了。   “嘶——”   西德尼呼吸粗重,他几乎已经成了残废,站不起来,就连动一下都痛的撕心裂肺。   顾诺妍冷眼旁观,眼里寻不着半点心痛。   顾探皱眉看了眼顾诺妍,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震怒于顾诺妍的不懂事,忍不住怒斥一句:“妍妍,你太不像话了!”顾探说完,才从楼道走下去,他蹲下身子,翻过西德尼的身体。   西德尼一张俊脸,被打得青紫交加。   他白色的西装衣服上,满是血液,看来受伤不轻。顾探赶紧将西德尼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西德尼的身体,手指接触到的每一处,都传来一阵痛意。   当顾探的手指按在西德尼膝盖骨上时,西德尼突然扯开嗓子干吼一声:“啊!”   杀猪般的吼声,撕心裂肺,震得别墅都抖了抖。   苏希听到西德尼痛苦的叫喊声,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她赶紧穿好衣服,慌忙跑下楼。苏希见顾诺妍外套上沾了血,还以为顾诺妍受伤了。   “妍妍,你又受伤了?”   顾诺妍随意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她伸出手指指着客厅中的沙发,语气淡淡说:“我没事。”顾诺妍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无不狡黠。“我今天遇到了曾经的一个手下败将,那人找了一群杀手对付我,幸好西德尼及时赶到救了我。我没受伤,但他却…”顾诺妍微微垂眸,眼里一片哀伤。   闻言,苏希一愣。   危急时刻不负顾诺妍,苏希心里对西德尼,更加认可。   她赶紧拉着顾诺妍走到沙发边,这时顾探站起身来,对苏希说:“小希,我们得送他去医院,他的双腿被硬生生打断了,若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多半会成残废”顾探说完,狠狠剜了顾诺妍一眼。   顾诺妍故作可怜,只当没看到顾探那恶狠狠的目光。   听顾探说西德尼双腿都被打断了,苏希也是一阵担忧,“我去开车!”苏希顾不得穿大衣,拿着车钥匙就去了地下车库。等苏希走了,大厅内就只剩他们三人了。   西德尼眯着眼睛,偶尔哼一声,那痛苦的哼叫声,单是听着也能体会到他身体此时有多痛苦。顾探带怒火的眼盯着顾诺妍看了好久,他沉声问:“顾诺妍,今晚这事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   顾诺妍红唇动了动,却是倔强回了句:“他活该!”   “你混账!”顾探倏然抬起手,一巴掌扇在顾诺妍的脸上。顾诺妍被打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仰头看着满眼皆是怒火的顾探,目光尽是不服气。“爹地!你打我?”顾诺妍感到难以置信,从小就对她疼爱有加的爹地,竟然会为了西德尼这混蛋动手打她?   “爹地!是他活该!”   “还狡辩!”顾探气得抬手作势又要打她,这时,西德尼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他伸手一把拽过顾诺妍的脑袋,将顾诺妍按到自己的怀里。“伯父…你…别打她。的确…的确是我活该…”   手掌硬生生顿在半空,顾探看着西德尼,又看了眼并不领西德尼情谊的顾诺妍,他哼了哼,才问:“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西德尼见顾探收了手,他这才将手从顾诺妍脑袋上拿开。   顾诺妍立马抬起头来,她目光凉凉看着西德尼,讽刺一笑,说道:“当时你把我送到地下拳场的擂台上的时候,就该做好有一天被我报复的觉悟。西德尼,我今晚留你一命,已是仁至义尽!我现在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仇也报了,你还是趁早滚出C市吧!再多看你一眼,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闻言,西德尼脸上的所有伪装瞬间崩裂。他怔怔看着顾诺妍,经过今晚这事,他才彻底明白,顾诺妍的的确确是个绝情的人。可是该怎么办才好?   她越是绝情无意,他就越喜欢她了呢!   “我不走。”   顾诺妍桃花眼一眯,杀意一闪而过。“那你是想死?”   “我不想死…”西德尼无力趴下,他目光火热盯着顾诺妍那双燃烧起熊熊怒火的双眼,却说道:“我只想要你…”   桃花眼里,闪过错愕。顾诺妍面无表情盯着西德尼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骂了句:“神经病…”   顾探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二人的对话,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原来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情侣,而是仇人,还是那种不拼得个你死我活,绝不善罢甘休的仇人。   “地下拳场?西德尼,你把妍妍丢进那种地方去过?”顾探英气的剑眉蹙了蹙,一身气势看着极危险。西德尼浑身一僵,他目光闪了又闪,最后还是老实点点头。   见状,顾探心里生出一窝子怒火。“那妍妍之前的伤,也是你造成的?”   西德尼又点头。   “那所谓的流产一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抱歉,伯父,是我骗了你们…”西德尼垂着双眼,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顾诺妍冷眼看着顾探,这才说:“爹地,还觉得是我不懂事吗?”   顾探目光复杂看了眼西德尼跟顾诺妍两人,最后长叹一声,骂了声冤家。   “得了,他弄残你一条腿,后来被我们一家人轮流打了一顿,现在你又弄残了他一双腿,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顾诺妍,这小子之前一直在你身边服侍你,直到你身体痊愈。为了公平起见,你现在也得跟着去医院,给我伺候他直到他身体痊愈。”   顾诺妍一愣,西德尼却在心里窃喜不已。   “还有,他这双腿若是好不了,那我就如他所愿,把你配给他!让你们两个厮杀一辈子得了!”   顾诺妍张张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送进了一条绝路。   顾探这人对儿女一向很宽容,但他若是放出狠话,没有任何人敢反驳他。就连顾诺贤,也不敢轻易违背顾探的意思。于是…顾诺妍逞了一时威风,又沦为了西德尼的保姆。   …   连夜挂了急诊,进过几个小时的抢救,西德尼的一双腿,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推出急救室的时候,西德尼浑身上下被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只留了一双浅金色的眼睛在外面。等将他送去了病房,顾探跟苏希这才回了家。   顾诺妍坐在小凳子上,目露凶光看着西德尼。西德尼嘴皮子动了动,含糊不清吐出几个字:“想杀我?”   顾诺妍眯眯眼,不说话。   沉默,便是代表着默认。   “那该怎么办才好?伯父临走的时候可说过,要你好生照顾着我,一定要照顾到我,直至痊愈才能离开。”西德尼语气无不得意。顾诺妍气得牙痒痒,她抓过隔壁病床的枕头,朝西德尼脸上砸去。   “唔…你若是把我砸成了智障,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了…”   “操他娘的!西德尼,等着,有种你一辈子住在这医院!你给我听好了!”顾诺妍站起身,她居高临下望着得意得丢了魂的西德尼,最后警告一句:“你踏出医院滚出C市的那一天,我一定会送你一份大礼!”   西德尼勾唇邪笑,又恢复了他往日阴冷狠绝的做派。“我猜猜,你在计划些什么。”   顾诺妍不说话,她只是用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睨着他。   “我猜,我离开C市坐的那架飞机,一定会出事。到时候我死了,你的爹地跟妈咪就算是有心指责你,也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因为,飞机出事绝对是意外。”   西德尼这话一出,顾诺妍双眼骤然瞪大。她诧异看着西德尼,心里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他怎么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妍妍,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这么聪明又绝情的人,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我,我想了想,只有制造一场最完美的意外事故,你才能一身轻松。”   “没有任何一场事故,会比一架飞机突然失事更容易制造…”西德尼目光柔和看着顾诺妍,她在他的面前,宛若一个透明人。顾诺妍面色微微一变,她盯着西德尼看了许久,最后才挨着隔壁病床躺下。   “睡觉!”   顾诺妍闭上眼睛假寐,心绪难平。   西德尼偏头凝视着顾诺妍找不到一丝瑕疵的五官,那股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的想法,越来越浓烈。   妍妍,你迟早是我的!   玩物也好,恋人也罢,你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   因为顾诺贤昏迷不醒,GA国际失去了领军人物。出于多方面考虑,早已退身的顾探不得不重新出山。离开商业界好多年,商业界关于顾三少的传说,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顾三少又一次出山任职GA国际总裁一职,可惊动了不少人。   刚回公司第二天,顾探的大名便出现在经济日报的头条。GA国际在他的领导下,公司不仅未出半点乱子,反倒经营的越来越好。   意识到顾探还是那个手段狠辣,做事果决的顾三少,一些之前还蠢蠢欲动,试图挫伤搞垮GA国际的跨国企业,全部都乖了。因为顾探忙着处理公司事务,加之顾言溪还未正式接手炎门,所有事物都需要顾探亲自处理,他这一段时间,忙的是焦头烂额。   顾探没时间做饭,苏希又是个料理白痴,西德尼对吃的东西又十分挑剔,迫不得己,顾诺妍只好自己洗手作羹汤。   第一次吃到顾诺妍做的饭菜,西德尼感动的泪流不止。   这天,顾诺妍去超市买了新鲜的猪腿骨,又买了一根萝卜,她回家忙了好几个小时,终于不负使命,炖出了一锅白萝卜猪骨汤。她将汤装进保温饭盒里,开着车朝医院去,却在中途接到陀郅的电话。   “妍妍,你最近在做什么?”   顾诺妍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吐槽。“我跟你说陀郅,那混球不是被你们打断了双腿吗?我爹地现在要我照顾他直至他痊愈,还说如果他的双腿废了,就要把我嫁给他!”   “西德尼那混球玩意儿,变态又腹黑,也不知道我爹地怎么看上他的!”   “什么?顾叔叔说要把你嫁给他?”陀郅一惊,他放下高脚红酒杯,起身走到床边。站在高处睥睨繁华的C市,陀郅微微蹙起眉头,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刚炖好汤,这会儿刚到医院,要去伺候那祖宗!”   “啧,妍妍,看你生活的这么水生火热,要不要我去帮你再教训他一顿?”顾诺妍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室,她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电梯。医院电梯里信号不好,通话有些断断续续的。   陀郅似乎听到顾诺妍在说:“他迟早…要离开,到时候,随便…飞机…出了事故,也没人知道…”   听不到顾诺妍的声音了,陀郅忙问了句:“妍妍,你还在听吗?”顾诺妍那段传来一阵噪音,陀郅皱皱眉头,挂了电话。   他摸摸下巴,开始着手准备,怎样才能策划出一场完美的飞机事故。   —*—   “真香!”   西德尼哆嗦着手,捧着顾诺妍带来的骨头汤。他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自己动手喝汤可不容易,但看顾诺妍坐在一旁玩手机,根本就没有要喂他喝汤的意思,无奈的西德尼,只得哆哆嗦嗦自己喝汤。   顾诺妍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吃饱喝足,人就很容易疲惫。   “妍妍,帮我把病床摇下来,好吗?”   西德尼一双腿高高吊着,打着石膏,根本就没法自己动手。顾诺妍终于好心放下手机,她走到床边,摇下病床。西德尼身体朝一旁移了些,他拍拍空着的病床一侧,对顾诺妍说:“妍妍,陪我睡会儿。”   顾诺妍冷眉一拧,“别得寸进尺!”   西德尼眯眯眼,他勾唇得意一笑,说道:“不抱着你,我睡不着。”他就像个无赖,无脸无皮。顾诺妍听了他这话只是冷笑连连,“之前没抱我,你不也睡着了?”   “那不是没办法么,现在你就在这里,我看得见却摸不着,你要我怎么睡?”西德尼眼里写满了邀请,他期待看着顾诺妍,希望顾诺妍能躺下来陪他。   顾诺妍嫌多看他一眼都会短命,她骂了句神经病,转身就准备离开。夜幕降临,夜生活刚要开始,顾诺妍可没闲时间在这里陪西德尼干耗。   打开门正准备出去,病房内突然传来一道某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顾诺妍脚步倏然一顿,她僵硬扭过头,就见到西德尼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摔出个狗吃屎。“妍妍,我腿…好像又断了…”西德尼白着一张俊脸,一脸写着无辜,直看得顾诺妍来气。   顾诺妍跑回去将男人一把抱上床,她叫来医生,医生拆开石膏,检查了一遍西德尼的双腿,最后摇头直叹息。“小伙子,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摔下病床?”   西德尼白着一张脸,怯怯看着俏脸一片铁青的顾诺妍。“我…我想去趟厕所,看妍妍着急出去玩,又不好意思打扰她,所以就…”说话只说一遍,最能给人遐想的余地。   闻言,顾诺妍顿时黑了脸。“王八蛋!你他妈的找死!”顾诺妍随手抄起凳子就要砸西德尼,西德尼抱着脑袋装无辜。医生赶紧上前止住顾诺妍,连连斥责她:“小姑娘啊!你这家属是怎么当的?脾气爆,还不尽责,我看啊,还是换个人来照顾病人吧!”   一听可能要叫苏希来,顾诺妍顿时萎靡了。“刚才是我冲动,我以后会注意的。”顾诺妍放下手中的凳子,她眼瞅着西德尼得意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心里气得想杀人。   医生给西德尼重新打上石膏,这才离开病房。   顾诺妍双手抱胸瞅着病床上的西德尼,身心都疲惫得不行。“西德尼,你真该进演艺圈,就你这演技跟不怕死的拼劲,不出两年,绝对能上奥斯卡捧一座影帝奖杯回来!”顾诺妍冷嘲热讽,西德尼只是勾唇淡笑看着她。   刚才西德尼自导自演这一出戏,顾诺妍都看懵了。   她再一次无比深切的认识到,这男人就是她的克星!   西德尼将手枕在脑袋下面,他看着顾诺妍写满了忧郁的脸颊,心一软,才放低语气说:“妍妍,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为了让顾诺妍多陪陪自己,西德尼不惜以自残为代价,来博取她的同情。   对别人狠的人,不是真狠。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狠。   西德尼就是后者,自残什么的,手到擒来。   顾诺妍怔了怔,西德尼的话,让她脑子有片刻的失神。她该说西德尼太疯狂,还是太傻?   “妍妍,你就躺我身边,陪陪我,好吗?”西德尼让开一个位置,等着顾诺妍躺下。顾诺妍刚想拒绝,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有点吓到她,她不敢不从。   顾诺妍坐到床边,朝西德尼低吼一句:“滚过去点!”   西德尼马上屁颠屁颠地滚到床边。顾诺妍合衣躺下,她刚一躺下,西德尼立马贴了过来,将顾诺妍整个人抱在怀里。被西德尼圈住,顾诺妍倒不觉得尴尬,在M国的那两个月,他们每晚都是这么度过的,那段时间,又何止西德尼习惯了她的存在?她不也一样,习惯了伴着西德尼的气息才能入睡?   顾诺妍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上,她没过多久就在西德尼怀里睡着了。   西德尼双手圈着顾诺妍的腰,他左手无意间触摸到右手手腕上的那串珠子,西德尼目光一凝,他取下那串珠子,放在眼前看了许久。   他闭上眼睛,有顾诺妍在怀中,西德尼很快便睡着了。   …   顾诺妍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   她醒来的时候,西德尼已经醒来了,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了,他靠着床头,偏头望着窗外。晨曦的光芒汇聚在他浅金色双瞳里,让那对本就妖异的双瞳,更添诱惑。   顾诺妍盯着他俊美非凡的五官,怔怔出神。   “别盯着我看,一大早上的被自己喜欢的人盯着看,我会控制不住的。”不知何时,西德尼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他成功捕捉到顾诺妍盯着他看发呆的样子,心里直觉得好笑。   顾诺妍回过神来,她觊了眼西德尼被高高吊起来的双腿,眼里浮现出鄙视之色。“就凭你这残废?还能把我怎么样?”仗着西德尼现在行动不便,顾诺妍有恃无恐。   西德尼目光深沉看着她,却不说话。顾诺妍眨眨眼,心里又生起恶趣味来。她猛地一翻身,跨腿坐在西德尼身上。   “哼…”   全身伤痕,痛得都在叫嚣。   西德尼忍住痛,他不仅不推开顾诺妍,反倒伸出双手扣住顾诺妍的腰。明知顾诺妍是在调戏自己,西德尼也不舍得放弃这难得好机会。   “你要做什么?”西德尼琉璃瞳里,染上些许欲望。那欲望很浅淡,隐藏得极好。顾诺妍伸出调皮的手指,挑起西德尼的病号服。   第一颗扣子,被她顺利解开。   西德尼眯眯眼,呼吸依旧很平静。顾诺妍诧异挑起眉梢,“绅士先生,现在可是大清早,你还真能忍啊!”顾诺妍邪恶一笑,她的手指继续作乱,直到西德尼衣服扣子被她全部解开,西德尼目光仍旧平淡。   “你技术还是青涩了些,勾引不起我的兴趣。”西德尼目光略带挑衅,一语,成功挑起顾诺妍的怒火。“啧,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顾诺妍突然俯下身,用自己的双唇堵住西德尼的嘴。   四唇相碰,西德尼刚还平缓的呼吸,突然间变得急促。   西德尼一把抓起顾诺妍不听话的手指,他整理了一下略絮乱的呼吸,才说:“妍妍,起开。”   顾诺妍用手指摸摸性感的红唇,她媚眼如丝看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让这房间都弥漫上一股旖旎。   “刚才不是很能忍么?怎么不继续忍?”顾诺妍无比清楚,西德尼根本就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   仿佛是抓到了西德尼的把柄,顾诺妍心情突然变好了。“西,要不要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醉生梦死?”顾诺妍说完,再次俯下身,用自己的唇堵住西德尼的双唇。   西德尼因为顾诺妍的称呼微微怔了怔,很快,他的理智便消失在顾诺妍的热吻中。顾诺妍以前经常调戏夏佐,在调情方面,她一向很有信心。   一大早的,被顾诺妍这个妖精一挑拨,西德尼怎么受得了?摸得到吃不到,西德尼有些恼羞成怒。“妍妍,你再乱来,我不介意再叫医生换一次石膏。”   顾诺妍浑身一僵,西德尼这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顾诺妍瘪瘪嘴,刚准备起身,这时,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提着早餐的苏希见到床上两人的姿势,一阵错愕。   “呃…”苏希眼珠子转了转,丝毫没有撞破别人好事的窘迫。“啧,还说没感情,我看你们感情好得很嘛!”苏希走进来,一把将顾诺妍从西德尼身上拽下来。   “身体还没好,都给我忍着点!”   顾诺妍赤脚踩在地板上,脸色有些红。她的确放得开,但是被妈咪撞见自己调戏男人,她也觉得没脸见人。西德尼整理好凌乱的衣裳,他对着苏希灿烂一笑,又是那乖孩子的模样。“伯母早安。”   苏希瞪了眼西德尼,不想搭理他。她打开保温饭盒,将粥跟几叠配菜拿出来摆小桌上。“吃吧!吃了我就走,不打扰你们好事。”   顾诺妍脸一红,彻底没脸见人了。   西德尼反正是个没皮没脸的,他端起碗,故意将手抖得像个筛糠。“妍妍,你能喂喂我吗?”西德尼俊脸写着无辜,他看着顾诺妍,那双浅金色双眼,水蒙蒙的。   顾诺妍在心里骂了声草他娘,然后才在苏希威胁的目光注视下,不情不愿接过西德尼手中的碗,用勺子为他喝粥。苏希笑眯眯看着他俩,心里自觉的将他们凑成了一对。   吃了早餐,苏希果真走了。   顾诺妍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本该离开的苏希不知为何又折身回了病房。“妈咪,你怎么又回来了?”顾诺妍头发还在滴水,她手里拿着毛巾,一脸诧异。   “刚想起来,忘了件事。”   “什么事?”   苏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放在床头柜,她默默看了眼顾诺妍跟西德尼,丢下一句:“年轻人,要注意保护措施!”苏希轻飘飘走了,独留西德尼挑眉坏笑,顾诺妍则傻了眼。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盒子,盒子上,写着——   Durex—XXL。   顾诺妍拿着那玩意儿,彻底石化了。   “妍妍,岳母大人真可爱。”西德尼夺过顾诺妍手中的盒子,将它放进床头柜里,以备不时之需。顾诺妍瞪了他一眼,才说:“我要出去一趟,午饭我给你带回来。”   “去做什么?”   “剪头发!”   顾诺妍留了好多年的长发,她刚才洗澡时,突发奇想的想要剪一个锁骨发。西德尼多看了几眼顾诺妍的长发,他很想告诉她,她长发很好看。   他想起有一个说法,叫剪断长发,断了相思。顾诺妍剪头发是什么意思,西德尼不想去揣测,但他,不想阻止顾诺妍去做她喜欢做的事。   自从上次地下拳场一事,西德尼心里对顾诺妍无时无刻都充满了愧疚。事后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西德尼心中仍觉一阵后怕,若是顾诺妍没有在危急时刻觉醒异能,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目送顾诺妍出了病房,西德尼也叫来护士。   “先生,你受伤较严重,我们建议你多卧床休息,尽量少走动。”护士为难看着西德尼,西德尼的双腿受伤严重,实在是不适合下床。   西德尼冷冷看着护士,目光毫无温度,令护士有一种被恶魔盯上的错觉。“护士小姐,坐轮椅可以吧?”优雅的男士,是不会对无辜的护士动手的。   西德尼微笑看着护士,笑的如沐春风。护士背后一阵冰寒,她不敢对视西德尼的视线。“我…我这就去推轮椅来!”护士紧张跑出病房,她走在悠长的走廊上,心跳还很激烈。   刚才这病人好生吓人,明明长得很好看,却生了一双恶魔的眼。   …   护士找来一张轮椅,两个护士配合着搀扶西德尼下床。西德尼坐到轮椅上,护士小姐这才推着他走出病房。“先生,您想去哪里走走?”   “这附近有没有湖?”   护士想了想,才为难说:“有的,不过在市中心,要打车才能到。”   西德尼从口袋里抽出五张红色钞票,护士微微摇头,说道:“抱歉先生,医院有规定,我们不能收取额外的费用。”西德尼扫了眼护士怯弱的双眼,才道:“占用你的时间,这是你应得的报酬,放心,上头不会查到的。”   护士眼里闪过几丝挣扎,最后,她还是接过了钞票。坐出租车来到未央湖,护士推着西德尼沿着湖边走了一圈。   “我要一个人待会儿。”   闻言,护士点点头,她温顺地退开,站得远远地,不敢打扰西德尼。   西德尼注视着微波荡漾的湖面,浅金色双眼,漾开一层又一层波浪。春天柳树发芽,垂落的嫩芽拂过西德尼的肩头,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也掩盖不住他一身邪恶尊贵的气质。   “西,我爱你。”   “西,你为什么不信我?”   湖面上的波纹,描绘出奥菲丽娅的脸庞。西德尼看着湖中女子一声声责问自己,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你好,我叫奥菲丽娅。”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体恤,蓝色的水洗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一脸不安坐在他的车内。他们相识于一场车祸,那个夜晚,他的车路过大学门口,撞到了奥菲丽娅。   奥菲丽娅长的并非绝美,她脸颊偏小,双眼下有一小排的雀斑。她小嘴唇略厚,在欧美,那叫性感。奥菲丽娅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总会露出尖尖的牙齿。   西德尼喜欢她干净的笑,喜欢她尖尖的小虎牙,更喜欢她的怀抱。奥菲丽娅的怀抱,温暖,干净,带着洗涤剂的芬芳。   她从不喷香水,也不喜欢吃高级牛排,也不喜欢喝高级红酒。她不了解钻石跟宝石,知道LV、Dior、Valentino等等一系列国际服饰大牌,但她最爱穿的,却是平民品牌forever21。   西德尼回想起奥菲丽娅的喜好,眉宇间的阴冷逐渐散化开来。“那么干净可爱的你,竟然是个反恐战士。”手指来回抚摸右手手腕上的骨灰手链,西德尼自嘲一笑,“我以为你真爱forever21,结果你爱的,却是Elie—Saab。”   手指在骨灰手链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西德尼突然一把摘下那串手链。   他看着湖面那张水波画成的手链,轻轻说:“你问我为何不信你,我告诉你,这叫天性。狼与羊,官与匪,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想捉住我这只羊,可我,却是一匹孤狼。”而狼,同样想吃掉羊。   “丽娅,我决定放你走…”放过她,也是放过他自己。   啪!   手链子被他扯碎,十三颗珠子在一瞬间撒落在地,圆润的珠子,最后滚落进湖里。湖面的人面嘴角呈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最后,那张脸还是被十三棵珠子激起的波纹,打得粉碎。   …   中午,西德尼刚回病房没多大一会儿,顾诺妍就回来了。   见到一头黑发的顾诺妍,西德尼愣神了好几分钟。亚洲女人本就长得年轻,顾诺妍也不过才二十岁,她将头发染成黑色,一张蜜色俏脸,更显得青春朝气。   短发剪到锁骨位置,发梢时不时轻轻拂过锁骨,俏皮的像一只精灵。西德尼看着这副模样的顾诺妍,才意识到,如果顾诺妍不是混黑道的,那么她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大学生。   她竟然,才二十岁…   西德尼难得蹙起眉头,他看着玻璃镜面里的自己,在犹豫着要不要将短发留长,然后去做一个年轻些的发型。短发显得他太成熟,跟顾诺妍站在一起,会让他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老牛吃嫩草…   西德尼瞬间心情不美丽了。   …   吃饭的时候,顾诺妍依旧只顾埋头吃自己的。苏希不在这里,西德尼也懒得演戏,他用不惯筷子,便用勺子舀菜吃饭。顾诺妍见他那勺子小,连一块排骨都舀不起来,她大发善心,亲自给西德尼碗里夹了两块糖醋排骨。   西德尼琉璃瞳微微一亮,他尝了口顾诺妍夹的排骨,说了句:“妍妍夹的排骨,是香的。”   顾诺妍一阵恶寒。   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男人,让她好不适应。   吃完饭,顾诺妍得负责帮西德尼放松身体,她先是帮西德尼按摩背部,然后是手臂。当她抬起西德尼的右臂,没发现那串从不离他身的骨灰手链时,微微一愣。   “你的手链了?”   西德尼快要睡着了,他懒洋洋抬起眼睑看了眼顾诺妍,迷糊应了句:“扔了。”   “扔了?”顾诺妍嗓音提高了几分。“扔哪儿去了?”   “未央湖。”   “你不是最宝贝它的吗?怎么说扔就扔了!”   “不是你说的,等我扔掉珠子,才有资格追求你吗?”西德尼语气淡淡,又要睡着了。顾诺妍看着昏昏欲睡的男人,心跳漏了一拍,她深深的觉得,自己逃不掉了…   ------题外话------   公告:一年一度的虐狗节又要来了,就在本月9号哈!歌儿决定做一个小活动。9号凌晨十二点开始,二十四小时内留言区抢楼,可以反复留言表白,但切勿连续刷楼超过五层!   所谓表白留言,就是留言表白歌儿,或者表白书中你爱的人物。你若是爱的深沉,可以留言长一点,你若是爱的敷衍,可以随意点个名表白。就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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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诺妍双腿交叠着,她低头看着跌在地上的白衣男士,桃花眉目浮出浓烈的挑衅之色。“如果你不依靠拐杖,也不依靠其他人的帮助,能在十五分钟之内走到我的身前,别说是一个吻,就算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你。”   因为笃定西德尼做不到,所以顾诺妍信心满满。   西德尼优雅一勾唇,明明他狼狈的满头大汗,但笑起来依旧迷人的要命。西德尼收起笑容,他目光灼热望着顾诺妍,只说:“你的命你留着,但你的人,我要了!”   顾诺妍一挑眉,明白西德尼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仅不惧,反倒被他激起了斗志。“行!我等着你走过来,你若真能做到,我顾诺妍,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人了!”   “可不许反悔。”   “顾家人说话,绝不反悔。”   顾诺妍俏脸写着有恃无恐,西德尼双手悄悄握成拳头,他再一次擦了遍汗,然后才扭头对身旁的护士说:“护士小姐,麻烦你让一下,这一段路,我必须独自走下去。”   护士脸色一变,急忙出声道:“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允许你徒步行走!你这样胡来,好不容易好了些的双腿,很有可能会二次受伤!”   西德尼摆摆手,“二次受伤算什么…。”   见西德尼执意要胡来,护士想再说点什么,但她又恐惧于西德尼一身诡谲的气势,最后只得任由他胡来。西德尼双手撑在地面,他忍着剧痛直起双腿,缓缓站起身来。   顾诺妍狂肆一笑,她拿出手机,调好时间表,将手机屏幕对准西德尼,妩媚的声音传遍康复治疗室:“倒计时,十五分钟,开始。”   秒表滴答运作,男人迈出自己的右腿,脚掌沾地,西德尼微微一皱眉,他深呼吸一口气,又迈出自己的左腿。咬牙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剩下二十八米多。   豆大的汗珠,从男人微长的发丝间滴落出来,很快便打湿了他俊美的五官。浅金色的双仁里,浮出坚毅之色,西德尼缓缓喘了口气,继续迈腿走向顾诺妍。   顾诺妍的目光,在西德尼眉宇间汗珠子上停顿了两秒,很快又移了开。   又是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二十七米了。而这时,十五分钟已经走完了一分钟。咸湿汗水滚进他琉璃瞳里,刺得他眼睛微痛。有洁癖的男人随意用衣袖揉了把眼睛,然后,继续咬牙坚持。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十六七米的时候,西德尼双腿蓦地一软,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顾诺妍玩味一笑,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说道:“还有七分钟。”   “八分钟的时间,你才跨过十三米。还剩下十七米,西德尼,你输了。”顾诺妍得意地晃晃掌心手机,鄙夷的目光扫了眼地上汗流浃背的男人,顾诺妍迈出修长的双腿,准备离开。   “不许走!”男人的声音,带着恼怒。   顾诺妍嘴角笑意一僵,她缓缓转身,却见到本来倒在地上的男人,又一次站了起来。他艰难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双长腿痛的不停地在发抖,西德尼的脸,也因为疼痛呈现出虚白之色。   汗水滴进他的衣领子,素来洁癖心重的男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顾诺妍微微一眯眼,略感不安。   “站在那里,等着我!”西德尼费力抬起自己的一条腿,在顾诺妍复杂的视线注视下,缓缓朝她靠近。康复室里还有其他的病人,他们见到西德尼这般胡来,心软得都有些看不过去。   “这丫头啊,你就别故意为难他了。你看他都拿出这么大的勇气的跟决心了,还不能看出他的决心吗?你啊,就接受了他吧!”   “是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这要是弄坏了身体,以后有你哭的!”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有你这么折磨自己对象的吗?”   其他病人纷纷出言指责顾诺妍,顾诺妍如若未闻,她只是目光深邃凝视着朝自己艰难靠近的男人,那一双桃花双眼里,聚满了复杂。   顾诺妍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有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夏佐的脸。   在那段感情中,她一直是追逐的那一方,夏佐永远就是坐享其成的那一方。此刻看着满头大汗的西德尼,顾诺妍心间某处,突然被触动。   倘若有一个人真正喜欢你,那么他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每一句玩笑话语。即使你提出的要求再无礼,他拼死也要走进你。即便,靠近你的代价是残酷的,也无所谓。   疯子的世界里,恨是彻骨恨,疯狂恨。而爱,也是是痴心爱,拿命爱。   顾诺妍注视着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西德尼,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要逃开的念头。她被枪打被刀砍,也从未生出过怯场之心,但她却在这一刻,感到害怕。   倒计时,仅剩下三分钟。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却还有八米。   风吹进屋内,将女孩轻轻呢喃吹进西德尼耳中。“西德尼,放弃吧…”   西德尼紧抿住精致如画的双瓣,固执的不肯放弃。“妍妍,你怕了么?”西德尼的双眸,锐利似鹰,直勾勾正视着神色慌乱的顾诺妍,他仿佛看透了顾诺妍的灵魂。   原来她也会怕。   顾诺妍娇躯一颤,她故作无谓耸耸肩,撇嘴说道:“怕个屁!反正你会输,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我就坐等看一场好戏。”顾诺妍再次用双手环抱住酥胸,她直视着西德尼,眼底深处,却生出连她自己都不愿看透的复杂。   “呵呵…是么?”   西德尼十分艰难抬起一只脚,一颗汗珠落到地上。   啪——   汗水落地漾开,西德尼落地的右腿膝盖骨上,溢出一股血丝。那条腿一个劲地晃动,其颤抖浮动之大,让其他病友都不忍去看。顾诺妍见到那白色纱布溢出红色,目光也变了变。   交叠在一起的双腿有一种想要跑上前扶住西德尼的欲望,顾诺妍心一狠,她一遍遍的命令自己不许上前。顾诺妍的双眼从西德尼膝盖处移到他的脸上,她微微垂眸,说道:“放弃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成残废的。”   “不…不放!”那条腿抖了好几秒,西德尼又才抬起另一条腿。脚掌落地,左腿颤抖的比右腿更厉害。西德尼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垂眸扫了眼顾诺妍手里的手机,发现时间只剩下一分多钟时,终于变了脸色。   “时间快到了,你要输了。”   “还不一定呢!”   西德尼双手紧握成拳,他突然像是疯了一样,竟然扯开双腿,不要命地奔跑起来。受伤的双腿本就没有痊愈,刚才死撑着走了二十几米,已是极限。他突然奔跑起来,简直就是在作死。   “你疯了!”顾诺妍面色陡然生变。   见顾诺妍想要靠前来阻止自己,西德尼伸出一只手,忍痛说:“你…不许动…”   顾诺妍脚步硬生生止住。   噗通!   一身洁白的男人,又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再也站不起来了。   时间还剩下四十秒…   西德尼抬起头颅,他看了眼两人之间仅剩下的三米距离,琉璃美目眨了眨,男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按在地胶地面上,右臂发力,身躯跟着在地上拖动。   他竟然选择用爬的,也要走完最后三米距离。顾诺妍低头看着狼狈的男人,她说:“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看着真像一条狗!”   西德尼什么也不说,他双手并用爬向顾诺妍,终于,他的手摸到了顾诺妍的鞋子。他仰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剩下最后三秒。西德尼仰头看着顾诺妍,他咧咧嘴,说道:“我赢了…”   手机几乎被顾诺妍捏变了形,她浑身温度冰凉,就连血液都凝固了。顾诺妍失神看着躺在地上,一身白色西装沾满灰尘的男人,她艰难吞了口唾沫,才用略低哑的声音说:“你…”   “疯子!”   “你真是个疯子!”   汗水打湿西德尼的金发,他静静仰视着双眼泛起水雾的顾诺妍,处于卑微之境的他,却笑得十分灿烂得意。“妍妍,你是我的了…”   顾诺妍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顾家的妍妍,做出来的承诺,可不许反悔哦!”西德尼笑容明媚,他扯了扯顾诺妍的裙摆,顾诺妍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低睨着西德尼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   “我还是斗不过你。”   闻言,西德尼笑的十分腹黑。“呵呵,我看上的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是我的…”西德尼翻了个身,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失神了好久。   突然想到了什么,西德尼赶紧从兜里取出手巾,他用手巾手指擦干净,这才将手指放在嘴角,目光期待看着顾诺妍。“妍妍,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说好的一个吻,你可不许耍赖哦——”   顾诺妍瞪了他一眼,迟迟不见有动作。见状,西德尼目光瞬间变得委屈起来,“看来妍妍是打算耍赖了…”见西德尼实在是可怜,其他病友都看不下去了。他们都将视线转到顾诺妍身上,指着她一阵讨伐——   “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过这个小伙子的,咱大伙可都听见了!可不许耍赖!”   “人小伙子不容易,你若是耍赖,那也太丢我们国人的脸了!”   “丫头啊,你若是违约了,你良心过得去吗?”   再一次被众人讨伐的顾诺妍终于不淡定了,她狠狠刮了眼这群爱管闲事的病人,最后才蹲下身,亲亲碰了碰西德尼的嘴。顾诺妍准备抬起头,刚还要死不活的西德尼突然伸出手,勾住顾诺妍的脖子。   他反客为主,主动摄住顾诺妍动人的双唇,浅浅吮吸,细细品尝。   这一吻,天与地、阳光与风,皆可为证。   ------题外话------   七夕节快乐!大家别忘了表白抢楼领xxb的活动哦~   噢啦,上午会有二更!   ☆、212、飞机失事,涉险找他   顾诺妍恼怒地一掌推开西德尼的脑袋,她愤愤不平站起身,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再一低头,才发现西德尼已经晕了过去。   “不是吧…”   顾诺妍赶紧蹲下身,她不确定的伸出手指探了探西德尼的鼻息,确认这人是真的晕了过去,顾诺妍跟着变了脸色。“医生!”她一把搂起失去意识的西德尼,奔跑向急诊室。   两个小时后,医生摇着脑袋走出急救室。   顾诺妍见到医生摇头,心一沉,忍不住问了句:“医生,难道他的腿,真的…残废了?”顾诺妍道不明白那一瞬间自己心情是什么滋味。医生摘掉口罩,瞪了眼顾诺妍,一脸愤怒骂了句:“你们拿我们医院当什么地方了?这是医院,不是供你们玩乐的游乐场所!有你们这么不懂事的吗?拿命玩,干脆玩死了得了!”   顾诺妍一呆,她理清医生话里的意思,才犹豫问了句:“医生,那他是残了,还是没残?”   “你就那么想他双腿残废?”医生没好气瞪顾诺妍,恶狠狠的目光,好似顾诺妍是白雪公主她后妈。顾诺妍眯眯眼,哑了声。“他那双腿估计是钢铁做的,这么折腾还没残废!哼!再这样来一次,我保证一定残废!”   医生最后剜了眼顾诺妍,这才踩着愤怒的步伐离开。   顾诺妍靠着墙壁,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   护士推着西德尼出病房,顾诺妍陪着他回病房,等护士走了,顾诺妍坐在床边睨着西德尼苍白的手,她起身倒了杯温水,那杯水在她掌心微微颤抖,荡开一层层波浪。   …   经过这一闹腾,眼见很快就能出院的西德尼,又在医院住了接近两个月,后来又经过半个多月的康复治疗,这才被允许出院。他们出院的时候,已是春末夏初。   西德尼走出医院,他站在大门口的阶梯上,等待顾诺妍办出院手续。西德尼抬头看了眼一碧如洗的蓝天,伸开双臂大大的吸了口户外的空气。“啧,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西德尼一扭头,正巧对上一张略冷的混血面孔。   青年穿着一件血红色的衬衫,黑色长裤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双腿,他有一对翡翠绿眸,看人的时候,目光冷的泛寒。西德尼眯起眼打量他的同时,青年也在打量着他。   “你是…?”西德尼总觉得这青年似乎很不待见他。   陀郅走近他一步,他要比西德尼略矮两公分,两人面对面站着,气势竟也旗鼓相当。陀郅抬起自己的左腿,脚尖轻轻踢了踢西德尼的膝盖骨,“哟!看来你忘了,那晚送你躺进医院的,就是我。”   听到青年冷硬疏离的话语,西德尼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诡谲起来。“所以你是来找死的?”他看着青年,目光里杀机毕现。除了顾诺妍,还没有人胆敢招惹他。   除了顾家那群变态他打不过,西德尼倒不畏惧眼前这青年。   他看得出来这青年也是同行人,不过…   哪又如何?   但凡是招惹他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死。   就看他是死的便宜简单些,还是死的华丽徇烂些。西德尼多看了眼青年那张脸,料想他跟顾诺妍关系必定不简单,他心里隐隐觉着有些吃味。   但凡是顾诺妍有染的男人,他不介意让他死的华丽些。“看来,我得去买盆百合花养着了,不然,没地方让你安生。”西德尼微微退开一步,已经在脑海里给陀郅铺好了死亡路。   听顾诺妍讲过这男人的奇葩杀人手段,陀郅略微沉思,便明白了这男人话里的意思。“呵,想拿我的骨灰去养花,你口气未免太张狂了些!”   西德尼眼睛一眯,看陀郅的目光,多了些戒备。   他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跟顾诺妍关系真不简单。   “你跟妍妍是什么关系?”   陀郅神秘一笑,应道:“我们一起干过仗睡过觉,你说,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西德尼心里蹭蹭生起怒火,干过仗…还睡过觉!   很好,这个人必死无疑!   西德尼双手捏成拳头,他面色沉静如水凝着陀郅,心里已将他大卸八块。   “你怎么才来!”顾诺妍拿着一堆出院证明,她一把搂住陀郅的腰,两个人凑得很近,顾诺妍脸上纯粹干净的笑,是西德尼从没见过的。   “妍妍,注意形象。”西德尼一把将顾诺妍拉到自己身边。   距离上次顾诺妍答应与他在一起,已过去两个半月。两个半月的时间,顾诺妍早已被西德尼划到自己所有物的行列里,他自然不能容忍顾诺妍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更何况,这个男人长的同样不俗,且还跟顾诺妍关系匪浅。   正式见的第一面,陀郅便被西德尼列入头号必杀名单中。   陀郅多看了两眼拉在一起的手,他见顾诺妍没有甩开西德尼的手,眼神略有些意外。“刚路上耽搁了,说吧,叫我来什么事?”   “也没其他事,我妈咪知道你来C国了,说是想见见你,叫我带你上我家去吃顿饭。”   “苏姨亲自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行吧,反正我过几天就要走了,就今天去你家吧!”陀郅想也没想,一口应下。   “得,我现在就给妈咪打电话。”   顾诺妍跟陀郅交谈时那熟悉的语气,西德尼怎么也挺不爽。又听说是苏希相见陀郅,西德尼心里猛地拉起警铃。   不妙!   丈母娘似乎对这个叫陀郅的小子态度很好。   …   坐上车子回到顾家,陀郅这小子熟门熟路走进顾家别墅,一点也不见意外。   顾言溪听说陀郅来C国了,也从南无山上下来了。顾言溪一见陀郅,赶紧扔掉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从沙发上跳起,他一把搂住陀郅,两人哥俩好的坐在沙发角落,有说有笑。   西德尼观察了一阵,发现顾家上下似乎都跟这个叫陀郅的关系挺不错。西德尼心情有点郁闷,看来这小子,杀不得。杀了他的话,好不容易开始接纳他的顾家人,估计又要将他视为眼中钉。   郁闷的吃了晚饭,西德尼嫌弃身上有一股医药味,便同顾家人打了声招呼,上楼洗澡去了。   陀郅敲响顾诺妍的房门,然后推门而进。   顾诺妍也刚洗完澡,她正在换睡衣。   陀郅进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还未换好睡衣的春光景色。黑色的蕾丝内裤包裹着顾诺妍浑圆的翘臀,一般男人见了,一定会保持不住。陀郅却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以前一起训练的时候,时间紧张,他们常穿着替身衣服在同一个澡堂洗澡,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来也奇怪,顾诺妍生得妩媚性感,没有哪个男人会不爱她,偏偏,陀郅对她就是生不出爱情。他们之间的关系,情谊超过朋友的界限,却又不及爱情。   所谓蓝颜知己,说的大概就是他二人。   陀郅往顾诺妍床上一躺,他随手扯过顾诺妍的枪,将枪口瞄准顾诺妍的脑袋。嘴里发出一道模拟开枪声,顾诺妍转过身,冲他咧嘴一笑。“怎么,想杀我?”   陀郅放下枪,“想杀你,你早没命了。”   顾诺妍沉默。   在战场上,没有人会轻易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人,但她,却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陀郅。这就是信任,过命的信任。顾诺妍挨着陀郅躺下,她偏头看着陀郅,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陀郅脑袋枕着双手,他对上顾诺妍的眼睛,语气很严肃问她:“妍妍,你跟西德尼是认真的吗?”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顾诺妍随意耸耸肩,想要糊弄过去。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在一起了,是不是?”若非是在一起了,顾诺妍是不会允许西德尼这么放肆的。“妍妍,你之前不还说要远离西德尼这变态吗?怎么又突然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顾诺妍眯眼看着天花板,她沉默了好久,然后才轻声应道:“我也想,尝试一下被男人呵护喜爱的感觉。一直追着别人的后背跑我也倦了,停下来才发现,原来我也是可以被人追的。”   “陀郅你知道吗?”   陀郅望着顾诺妍,微调眉梢。   “当我看到那个洁癖高傲到骨子里的男人,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着也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顾诺妍抿抿唇,她琢磨了十几秒,才说:“我在想,能被一个人喜爱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夏佐留给我的阴影里了,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人一辈子,也可以喜欢不止一个人。”顾诺妍翻个身,侧面对着陀郅。   “陀郅,他其实挺好的。他这人虽然喜怒无常,还有些变态,但他现在对我,是真的一心一意,精心呵护着。”   “他其实是个冷情的人,但他在面对我的家人的时候,却又能拿出十二分的耐力。更重要的是,他跟我一样,讨厌背叛跟欺骗。跟他在一起,我不必担心他会出卖我的家人。”   听完顾诺妍的话,陀郅舒展开紧皱的眉头。他啧啧两声,才说:“本来我是准备给他来一场华丽的死亡宴的,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看还是算了。”   “死亡宴?”顾诺妍柳眉一蹙,她诧异看向陀郅,问道:“你原本打算对他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将西德尼的几个藏身之所捅给了反恐局。现在反恐局的人,正在挨个地抄他的家。西德尼跟你哥的犯罪性质不同,他杀的可是反恐局的老大,反恐局那帮孙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们知道了西德尼的藏身之所?”想起西德尼那别墅里的东西,顾诺妍顿时变了脸。西德尼的住所虽多,但他们迟早会找到森林里那段别墅,那别墅里的东西可不干净,若是被反恐局的人找到了,西德尼的真实身份必定会被暴露出来!   西德尼是迪恩公爵儿子的事,可没有几个人知道。若是他们找到了迪恩公爵的骨灰,再一联想到当年迪恩公爵死亡被解肢的时间,西德尼的陈年往事一定会被翻出来的!   西德尼不说,但顾诺妍明白,西德尼一定很在意自己的童年往事。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妍妍,你在吗?”   门外响起西德尼的声音,顾诺妍起身打开门,西德尼扫了眼顾诺妍的卧室,见到躺在床上的陀郅时,目光顿时变冷。他差点发火,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妍妍,M国那边出了点事,我得连夜回去一趟。”   顾诺妍一愣,“你都知道了?”   西德尼诧异看着顾诺妍,也问:“难道你也知道了?”   “嗯,刚陀郅还在跟我说这事。”   冰寒的目光扫向一脸冷淡的陀郅,西德尼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传进陀郅耳朵里:“是你干的?”陀郅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老子要对付你根本不需要借反恐局那帮孙子的手!”   闻言,西德尼眼里的寒光顿时收敛起来。   “妍妍,我走之后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等我回来。”西德尼说着,将顾诺妍搂进怀里,然后不顾顾诺妍的反对,强行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转身下楼,顾诺妍摸了摸自己还留有西德尼气息的额头,目光有些微妙。顾诺妍突然跑到楼梯口,关心问了句:“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西德尼脚步一顿,他转身仰头望着顾诺妍,浅金色眸子里温柔一片。“不用,我这一去凶多吉少。你不是最希望我早些死,然后你就自由了么?”说完,西德尼的身体,彻底消失在顾诺妍视线里。   顾诺妍张张嘴,满嘴都是苦涩的。   她,不想他死啊!   …   西德尼简单易了个容,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假证假,成功买到最早一班的机票。   飞机还有半个小时启程,西德尼坐在候机大厅椅子上。   “请注意!两点三十五分,前往M国的航班就要起航了,现在开始办理登记程序,请您到值机柜台办理,谢谢合作。”听到播音员的声音,西德尼第一时间站起身。   他走到值机柜台办理好手续,转身准备过安检,目光中,突然出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先生,您的护照。”   西德尼回过神来,他掏出护照递给安检员,再一次抬头,却又不见那人。“是我的错觉?”西德尼摇摇头,顺利登机。   两点三十五分,飞机准时起航,直冲云霄。   西德尼坐在靠窗位置,他系好安全带,正准备关机,手机却接收到一条新短信   “叮咚——”   西德尼打开短信,是顾诺妍发来的。   ——几点的航班?   西德尼眉宇略柔,他飞快按下几个字,刚已发送过去,空姐便提醒他将手机关机。   “两点半的飞机,这么急?”顾诺妍收起手机,她伸出一只脚踢了踢床上的陀郅,说道:“滚回你的房间去。”   陀郅翻了个身,才不情不愿走下床,去到楼下客房。   …   顾诺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滚去,大概到了后半夜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已接近中午。   顾诺妍下楼,没见到陀郅,便问顾言溪:“陀郅了?”   “一大早就走坐车去机场了,说是剪影组织最近接了个大任务,需要他亲自出任务。”顾言溪说完,多看了两眼楼上,他眨眨眼,忍不住问顾诺妍:“西德尼了?”   正再倒水的顾诺妍听到这话,手中的杯子抖了抖。   “哦,他老巢出了事,昨晚半夜两点多坐飞机回M国了。”   “这么急?”   “是啊,他老巢还有一只他最宝贝的雪狐,若是回去晚了,那雪狐估计就没活命了。”顾诺妍放下水杯,忍不住蹙眉,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时,他就该到了吧…   苏希一大早去了纪若他们家,纪若做了手术,最近刚恢复好。   顾诺贤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苏希放心不下,隔天就要去他们家一趟。今天也照例去顾诺贤家里坐了一会儿,她念着家里还有两孩子,便回来吃午饭。   苏希提着菜进屋,正好听到顾诺妍跟顾言溪的对话。她放下菜,眉头紧锁着,忍不住问顾诺妍:“西德尼坐的哪趟航班?”   顾诺妍翻出手机看了看,应道:“没说具体的,不过是昨晚凌晨两点半的。”正低头换鞋子的苏希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着顾诺妍,欲言又止的模样倒令顾诺妍感到不安。“怎么了妈咪?”   苏希看了眼顾诺妍跟顾言溪,“你们没看新闻吗?”   闻言,顾诺妍顿时感受到不对劲。   “我刚醒,怎么了?该不会是…”顾诺妍捂住嘴,眼神都变了。她赶紧打开手机,搜索今日最热新闻。   啪——   手机跌落在地。   顾言溪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顾诺妍没说话,脸色变得极难看。   苏希见顾诺妍慌了神,心也跟着一沉。“昨晚两点半启程飞往M国的航班,于今早七点左右发生意外事故。飞机在西伯利亚沿岸的拉普捷夫海与北冰洋之间坠落。”   顾言溪也是一惊,他放下手机,问苏希:“飞机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估计应该在靠近北冰洋的边缘地方。”苏希跟顾言溪同时看向顾诺妍,顾诺妍深呼吸好几口,她猛地一咬牙,看向苏希跟顾言溪。“我要去找他!”   “妍妍,那地方天气恶寒,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们这里是春末,西德尼临走时穿的又少,说不定他现在…”苏希话未说完,顾诺妍便打断了她的话。“妈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去找他!”   不找到他,她后半生难安。   执拗不过顾诺妍,最后苏希还是同意让她去了。   放心不下顾诺妍独自去,顾言溪也跟着去了。   上飞机前,顾诺妍还在想,这场事故到底是意外还是认为。如果是意外,那未免也太巧了。若是人为,那又是谁要威胁西德尼?   陀郅?   顾诺妍眯眯眼,似乎不太可能。   昨晚陀郅既然跟她坦白了原本的计划,在听到她的剖白之后,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西德尼被人盯上了!或许这件事从开始就是一个意外!   甚至,所谓的有人将西德尼藏身之所捅给反恐局,也只是一个幌子。   背后那人做这么多,为的不过是将西德尼引上飞机!   顾诺妍垂眸坐在直升机里,她看着下方茫茫一片的神州大地,内心生出一股迷茫。她这么着急,冰雪无阻去找他,为的又是什么?   是爱,还是贪欢?   顾诺妍弄不明白自己的心,她也不想弄明白。   …   直升机避过大部队的搜索,沿着航线寻找任何一处飞机可能坠落的地方。顾诺妍隔着几千米的高空,手握望远镜,仔细在白茫茫一片的极地边缘寻找着飞机的残骸。   他们在上空飞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接到苏希的电话,说是飞机残骸找到了,就在离他们三个多路程的冰雪之地。据新闻报道称,飞机上乘客296人,失踪十六人,其余无一生还。飞机坠落前有燃烧爆炸的迹象,目前失踪的十六人尚还未找到行踪,不过,估计凶多吉少。   顾诺妍听到这消息,心都沉了。   “妈咪,已找到的死亡人姓名中,有没有他的名字?”   苏希那边似乎有些吵杂,看样子她应该就在机场。苏希走到安静处,才应道:“我仔细看了几遍,确信没有他的名字。妍妍,西德尼应该就在那十六个失踪名单里。”   “知道了妈咪!”   顾诺妍挂了电话,命令飞行员降低飞行高度。   …   “姐,我们这样是找不到他的。”西德尼最爱白色,那一身白落到冰雪上,极难辨认。顾诺妍略作沉思,便道:“找个地方降落,我们下飞机去找他!”   说着,顾诺妍给自己套了两件羽绒服,背上自己的武器包,等待降落。   顾言溪也将自己裹成一只熊,直升机降落,姐弟俩带着五六个手下,在茫茫冰原之上寻找西德尼的身影。与此同时,另一批人也在病原上寻找着其他失踪人口的下落。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逐渐跟大部队分开,他拿着望远镜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冰原,冷冷一勾唇。   “狗娘养的!当年你杀我妹妹,害她死无全尸,又害死我那么多兄弟!今日让你逃了,算你命大!”他放下望远镜,最后朝一条最危险的路径走去。   “等着,被我找到了,我一定要让你死无全尸!”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那场飞机事故,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而救援工作,仍在持续。   夜里,顾诺妍跟顾言溪以及一群手下,简单打了个帐篷,拿出睡袋,草草睡了四个多小时,又爬起来继续寻找西德尼下落。在第二天早上,顾言溪眼尖的发现了前方的冰原上躺着一个人。   顾诺妍迈动厚重的步伐走到那人身边,她翻开那人的面,才发现是个女人,不过已经死了。“把她埋了吧!”   手下简单挖了个坑,将那女人扔进坑里,又用冰块盖住,就算是埋了。   “继续前行!”   在风寒中艰难徒步前行,一群人没有发表半点怨言。   …   西德尼就着冰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谁刺得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他身上穿着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衣服,从C国出发,大家穿的都很单薄。   西德尼身上过了好几层衣服,男男女女的都有,但还是很冷。   飞机即将坠落时,西德尼见准时间,咬牙跳出了飞机。他被爆炸的冲击波甩出好几十米远,落地时,身体各处都受了伤,但受伤最严重的还是右脚跟右手臂。   他试着站起身,右腿脚踝传来一阵钻心之痛。   “嘶——”   西德尼看了眼自己的右脚脚踝,暗骂了一句倒霉,还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朝前方继续走。他沿着冰雪融化的地方前行,期待能幸运的遇到当地居住的人。   这里未到北冰洋极地深处,幸运的话,应该能遇到当地的爱斯基摩人。   …   男人看到地面留有一摊快要凝固的血水,面上露出喜色。能在这般绝境中活下来的,不可能是其他人,这血迹,绝对是西德尼身上留下的。   血迹尚未彻底凝固,看来西德尼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男人扯嘴冷笑,他站起身,照着地上的鞋底印,寻觅前行。   ☆、213、他,我罩的!   越往南端走,积雪就越薄,原本的平原地势,也开始生出小山丘。拉普捷夫海一年中有三个月处于极夜,现在正是春末时节,太阳光顺利抵达拉普捷夫海的南部,将进入长达九个月的极昼时期。   西德尼拖着残破的躯体,艰难的在寸草不生的冰原上行走,他抬头望了眼永远悬挂在天空上的昼日,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被风雪吹得皱裂的嘴唇。   即便是极昼时节,空气中温度依旧低的吓人,约莫在零下十七八度,他身上衣服太薄,根本就抵挡不住风雪的袭击。艰难行走了两三公里,西德尼终于撑不住了。   找了处拔地升起的冰雪山丘,西德尼一屁股坐在山丘之底。   “呼——”   他将手放在嘴前吹了一口暖气,然后双手掌心靠拢,使劲揉搓了两三分钟,待掌心发热了,他这才将掌心贴到脸颊。破了口的脸颊上挂着几丝血迹,温暖的掌心碰到伤口,引得伤口阵阵发痛。   “嘶——”   西德尼皱皱眉头,他努力曲起自己的右脚,他用手指拔开单薄的有些可怜的裤管,随意瞥了眼脚踝,才发现脚踝已经发肿至普通汤碗口径大小。   用手指按了按肿起来的脚踝,顿时凹下去一个深坑,那坑凹进去后,就没有再起来过。   西德尼眉头拧成一团,再不得到治疗,他的右脚迟早会冻坏的。   西德尼将自己抱作一团,然后靠着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微微眯起眼睛小憩一会儿。这片地域的太阳光紫外线甚强,刺得他眼睛很不舒服,西德尼一只手挡在眼前,刚一闭上眼睛,便觉得十分疲困。   明知在这种险境之地睡过去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奈何他浑身实在是太累太痛了,西德尼终究还是挡不过睡衣,沉沉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西德尼感到眼皮十分沉重。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上的手表,才发现手表表层结了一层冰渣。西德尼朝表层吹了口热气,待冰渣融化,这才用手巾擦掉冰渣。眯眼看了眼时间,时间指向九点三十四。   他睡之前匆匆扫了眼时间,那时似乎是六点多。从他身体的疲乏跟饥饿感可以断定,他刚才这一觉应该睡了三个多小时。西德尼舔了舔舌头,西抬头又看了眼天,太阳依旧在高空悬挂着,根本就分不清此时是C国的白天还是夜晚。   咬咬牙,西德尼拍了拍自己的右脚踝,再次站起身子,徒步前行。   …   站在冰丘旁,男人垂眸扫了眼地上。   他眯眯眼,弯身捡起那块被西德尼遗留下来的手巾,带着怨恨的眉眼,写满了杀意跟急切。   “竟然还有温度…”   他站起身,爬到冰丘上,眺目看向四周,最后,男人目光停顿在东南方的位置。那里,正有一个身穿五颜六色衣裳的男人,独自在暴风雪里,蹒跚前行。   “啧——”   跳下冰丘,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步步紧逼男人赶去。   …   噗通!   西德尼右脚支撑不住,整个人身子摔倒在积雪地上。   “妈的!”西德尼趴在雪地上,他抬头看了眼肆意刮起的暴风雪,一片雪茫之中,他分不清方向,也看不清东西。一个人处于这般绝境之中,是最令人绝望的。   他几乎就要丧失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   一阵更加凶猛的暴风雪从前方刮过来,西德尼赶紧将头埋进双臂之中。风从耳旁呼呼刮过,带着凌厉跟刺骨的痛意。西德尼闭着眼睛,五官全部贴着冰凉刺骨的积雪地。   有一瞬间,他紧闭的眼睑之上,仿佛间印出一张妩媚风情的俏脸。那个女孩,性感的红唇一张一合,确实对他吐出两个字:“废物!”   “如此轻易就被打败了,你还真是垃圾啊…”高跟鞋敲打在地面上,她迎着他,一步步靠近,但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美目里,却噙着清明的鄙夷。   西德尼大口大口喘气,待这一阵子风雪刮过,他这才抖了抖脑袋上的雪花,再一次咬牙站起身来。   他逆着风雪,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接着,有一个冰凉的东西,从他的侧后方刺来,稳稳切在他的脖颈上。皮肤胃疼,有温热的液体,从西德尼的脖颈间溢出。   血液,沿着匕首刀尖,一颗颗滴落。   本就僵硬冰寒的身躯,顿时间彻底呆立。西德尼眯眯眼,他没有转头。   “我说过,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你直至你死的那一天!”比暴风雪更冷冽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西德尼的耳朵里。听到这声音,西德尼眼里晃过一丝了然。   “看来我在机场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吧?菲尔德上校。”抬起手,拿下那柄匕首,西德尼转过身,正对上一张纯粹的欧美面孔。金发蓝眼,眼角下有一小排的雀斑,他跟他妹妹,生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能让你费尽心思制造一场飞机事故,为的只是致我于死地。用近三百条人命为我一个人陪葬,这等大手笔,的确是你们反恐局的作风。”   菲尔德眯眯眼,他有些搞不懂,为何死到临头了,这个人还能这般神定气闲。   “当年你杀我妹妹,害她死无全尸,我曾发过誓,就算是死,我也要除掉你这恶人变态!”菲尔德手腕一转,那柄匕首在他手掌心转出一个华丽的幅度,手臂上抬,匕首锋利的尖刃,又一次抵在西德尼白皙的脖子上。   西德尼微微垂眸,他目光平淡望着那柄匕首,心里,却生出一股绝望来。   看来今日,必死无疑了。   “西德尼,去死吧!”   菲尔德浑身力气灌注到右手臂上,他手起手落,匕首刚要切下西德尼的脖子。就在此时——   咻!   一颗黑色的子弹,穿破冰凉的冷空气跟暴风雪,准确打在菲尔德掌心中的匕首上。   “哼!”手臂被震得发麻,匕首从手中脱落,菲尔德震惊扭过头。   “想要他的命,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低沉妩媚的声音响起,西德尼猛地睁开眼睛。他扭头看向身后白茫茫的暴风雪,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暴风雪里款款走去。红色厚重的羽绒服穿在女孩的身上,依旧遮挡不住她性感魅惑的身躯。   顾诺妍一把摘掉头上的帽子,一头黑色短发垂落而下,刚及她的锁骨。五官分明的脸,即便是在险恶的冰雪天里,依旧美得嚣张炫目。   顾诺妍手里端着她最爱的大型机枪——魔头。   见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孩,菲尔德跟西德尼同时一愣。两人的目光都带着错愕跟震惊,但前者眼里除了震惊之色外,还有惊惧,而后者那双浅金色琉璃瞳,则因为顾诺妍的出现,微微一亮。   “妍妍…”西德尼很想问,你怎么在这里。顾诺妍不怒自威的视线,上下扫了西德尼几眼。见到男人那张好看俊美的脸蛋见了血,顾诺妍微微一眯眼,骂了句:“废物!”   西德尼一愣,接着干燥的双瓣抿在一起。   刚他还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可现在看到顾诺妍出现在这里,他身体里那股求生的意志,顿时全部冒了出来。   他要活着!   “你是谁?”菲尔德右手虎口发麻,他甩了甩右手,看向顾诺妍的目光,又惊又惧。他掏出腰后的手枪,指着西德尼的脑袋,阴测测吼了句:“退后!”   鄙夷的眸子盯着菲尔德看了几眼,顾诺妍不仅不退,反倒迈腿朝他二人靠近一步。   她的动作,惊得菲尔德不得不对她生出警惕来。握着手枪的手微微一紧,菲尔德眼也不眨看着顾诺妍,冷冷问:“你是谁?这是我跟西德尼之间的事,还望你不要插手!”   “哈!”顾诺妍右腿往前一跨,她高举起魔头,不屑说了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坦白告诉你,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混蛋!”菲尔德威严的脸蛋上,浮现出怒气与愤恨,他不死心的朝顾诺妍又吼了句:“我可是隶属于反恐总局行动一组的族长,菲尔德上校!这位朋友,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今天这事,你管不起!”   “哟…”顾诺妍唇角勾起十五度上扬的幅度,她不咸不淡看了眼菲尔德,突然一甩头,直说道:“原来是反恐局的走狗啊,我说你怎么这么狂?不过…”   顾诺妍收起笑容,她目光一冷,又道:“老娘平生最恨你们反恐局这群人面兽心的玩意儿,见你们一个我杀你们一个!今儿这事,我还偏要管了!”   闻言,菲尔德却是一愣。   顾诺妍这话语里,可充满了对反恐局的仇视跟不屑。菲尔德多看了她几眼,越是打量,就越发觉得这人面相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他疑惑蹙起眉头,目光扫到顾诺妍手中的那把枪时,菲尔德彻底变了脸色。   “…魔头!”她手中那把枪,不正是DS研发出来的,威力刚猛的重型机枪魔头吗!难怪他觉得顾诺妍有些熟悉,总局通缉令上,全球缉拿的前百名S级罪犯人单中,就有一个作战时枪不离身的女人。   那女人,被道上的人称作…   “红煞鬼!你是红煞鬼!”   顾诺妍吹了声口哨,“你反应太迟钝了。我数到三,你放下枪,我可以放你一命。如果你不合作,那么,这极北之地,就将是你葬身之地!”   菲尔德四下看了看,确认自己根本无路可逃,他心突然一狠。他全球追查西德尼这么多年,这次不惜以牺牲三百来条人命为代价,也要干掉西德尼!   他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就算是顾诺妍真的放过了他,他也没有脸面跟资格回到反恐局了。   要么奋死一搏,要么就将以一个雇佣兵的身份狼狈而活!   身为一名反恐战士,他宁愿死,也不肯放下身段去做狗!菲尔德一把拉过西德尼,骂道:“给我去死!”他刚准备按下扳机,西德尼面色也是一变,而一直观察着动静的顾诺妍似乎早有预料,她倏然按下扳机,抢先一步开了枪。   咻!   子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打中菲尔德的右手腕。   “啊!”   手枪脱落在地,菲尔德的右手腕受了伤,鲜血一股股,不停地从他手臂之中往外冒。   “呵…”顾诺妍再次瞄准,又按下扳机,这一次,子弹依旧没有出丝毫偏差,稳稳钻进菲尔德的右大腿。“啊!”痛苦的惨叫,震破九霄云天。   菲尔德身体一倒,狼狈摔在地上。   西德尼拖着受伤的右腿往旁边靠去,这才兴奋扭头看向顾诺妍。顾诺妍随意瞥了眼西德尼,确认他还能撑住,这才放下心来。端着魔头,顾诺妍迈动修长的双腿,走到菲尔德身前。   一脚踩在菲尔德的脸上,顾诺妍将自己手中魔头的枪口直指着菲尔德的脑袋。顾诺妍深邃的目光看了眼西德尼,这才低头望着菲尔德,左腿狠狠地将菲尔德的脑袋摁进积雪里。   见到菲尔德嘴角不停地往外冒血,顾诺妍这才冲菲尔德开口:   “他,是我罩的,懂?”   一根手指头指着西德尼,顾诺妍的双眼里,写满了占有跟不容侵犯。菲尔德目光绝望仰视着顾诺妍,一身红衣的女人,成了他余生的噩梦。   “没有我的容许,就是鬼神也别想动他分毫,至于你嘛…”顾诺妍收回脚,她注视着菲尔德绝望的双目,说道:“还是下地狱去吧!”   砰!   最后一颗子弹,将菲尔德头颅打得粉碎。   血肉溅到顾诺妍脸上,顾诺妍随意用衣袖字擦掉脸上模糊的血肉,这才抬头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西德尼身边。“我救了你,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   平视着顾诺妍狂傲的眉宇,西德尼沉默了许久,他突然弯腰执起顾诺妍的右手,低头亲吻顾诺妍右手中指骨,西德尼优雅迷人的声音响起:“Yes,my—queen。”   顾诺妍收回手,眼里染上得意。做西德尼的女王,这感觉,啧啧…顾诺妍抬头望了眼原处朦胧的太阳光,又一次觉得,生活真有意思!   …   拔下菲尔德身上的厚大羽绒肤扔给西德尼,顾诺妍见他穿好衣服,这才关心问了句:“还能走吗?”   西德尼试着动了动右腿,几乎没了知觉。   不想在顾诺妍面前丢了面子,西德尼只好咬牙硬着头皮说:“能!”   “…哦。”顾诺妍转过身,扛着她的宝贝爱枪魔头,头也不回的走了。西德尼咬咬牙,拖着残破的右腿,跟在她身后,走进冰雪里。   “嘶——”   西德尼被暴风雪吹得睁不开眼睛,他一只手捂着眼睛,整个人呆呆站立在暴风雪里,却是再也迈不开腿了。他的右腿彻底失去了知觉,能拼死走上百来米的路程,已是极限。   右手指尖张开一条缝隙,西德尼透过缝隙看身前的暴风雪,找不到顾诺妍的身影,西德尼有一瞬间的失望。她还真是绝情,说走就走…   等暴风雪渐小,空气中的雪花落下,动静没那么可怖了,西德尼这才放下手臂。他一睁眼,就见到前方两百米处的病原上,斜坐着一个红色的身影。   修长的右腿微微曲起,左腿伸直,顾诺妍左手抱着枪,她偏头看着西德尼,目光深邃复杂。   “妍妍…”   刚还失落的心,瞬间被满足跟感动填满。   他以为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结果她就在暴风雪的尽头等着他。   顾诺妍盯着西德尼看了好几眼,她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才站起身扭头朝他的方向走来。顾诺妍走到西德尼面前停下脚步,她转过身,弯下腰,拍拍自己的肩膀,特霸气的说了句:“上来!”   西德尼愣了愣,“你要背我?”   “啰嗦!”   顾诺妍伸出双臂将西德尼扳倒在自己的肩上,她瞥了眼右腿旁靠着的枪,对西德尼说:“拿好我的枪,若是弄丢了,那你就得给它陪葬去!”   闻言,西德尼乖乖抱起顾诺妍的爱枪。   顾诺妍身高一米七三,因为常年训练,看着体型消瘦,但体重却又一百一十几斤。饶是如此,要她背着一个七十几公斤的大男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还是颇有些吃力。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却很沉稳。   西德尼怔怔看着身下额头已经冒出汗珠来,却毫无怨言的女孩,那颗扭曲了一辈子的心中,涌进来一丝丝温暖的光芒。都说,光明会驱走黑暗,那么顾诺妍,会不会是那个将他带回正常世界里的人呢?   “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个人是谁。”   顾诺妍低着头,毫不在乎回了句:“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西德尼哑然失笑,又才应道:“他是奥菲丽娅的哥哥,菲尔德上校。”顾诺妍的眼神,有片刻的凝固,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干掉情敌的哥哥,感觉还不错。”   闻言,西德尼乖乖闭了嘴。   他有预感,再说下去,自己可能真会葬身在这北冰洋。不是痛死的,是被顾诺妍打死的。   “妍妍,你为什么要冒险来找我?”   “婆婆妈妈!”背着他走了两千多米,顾诺妍有些吃不消了,她咬咬牙,继续坚持着朝跟顾言溪他们约好的地点赶去。为什么救他?   大概是贪欢他对自己的好。   因为曾经遭遇过背叛,所以她倍加珍惜一份真的感情。   “妍妍,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顾诺妍脚步一顿,她眼里有了慌乱。   西德尼仿佛抓到了顾诺妍的小辫子,忍不住得意笑。   “不许笑!老娘要什么有什么,更不缺追求者!少往你脸上贴金,我来救你,不过是我还没捉弄够你,等我玩腻了你,谁管你死活!”   顾诺妍恼羞成怒,西德尼的笑声却越来越大。   “妍妍,你真是傲娇的妍妍…”   “口是心非!”   顾诺妍俏脸一怒,呵斥身后人说:“闭嘴!再说狗屁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西德尼乖乖闭嘴。   …   到了汇聚地,顾言溪第一时间联系距离裴任荣,请求得到他的支援。   因为顾诺贤的关系,DS跟炎门这些年关系越来越亲密,顾言溪有需求,又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裴任荣自然是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两个小时后,直升机抵达拉普捷夫海的上空。   跟着来的,还有吉赛尔。   吉赛尔检查了西德尼的伤口,认为他的情况还算乐观。   他们第一时间找到落脚点,之后顾言溪第一时间回了C国,只留下顾诺妍在这里陪着西德尼。吉赛尔用桂附煎药液,连续给徐漠安浸泡了大腿长达半个多月,他的一双腿,这才开始恢复知觉。等到西德尼身体彻底痊愈,顾诺妍与西德尼一同返回C国,此时的C国,已经是初夏天气。   一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有一件事,始终不见好转,那便是迟迟不醒来的顾诺贤。五月份的天气,人们早已褪去长衣大褂,纷纷换上清凉的短装衣裙。   苏希几乎每天都要往纪若家里跑一趟,起初他们都期盼着顾诺贤能够醒来,后来一直不见有所动静,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不住了。嘴上不说,但他们都隐隐意识到,顾诺贤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但唯有一人,始终坚信着顾诺贤会醒来。   纪若仍旧每天呆在家里,每天都要推着顾诺贤去散散步,又或是晒晒太阳,晚上总要陪他说好几个的小时的话,才肯睡去。六月中旬,顾诺贤身体里的毒素彻底清除。   姬玄御看着仍旧没有一点将要苏醒迹象的顾诺贤,也禁不住猜测,女婿是不是不会醒来了?   每当看到家人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纪若不说,可心里也揪成了一团。   暑假顾凌墨报了一个钢琴培训班,因为他天上智商有所欠缺,学习钢琴,总要付出比别人多好几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记住琴谱,断断续续弹出一首曲子。   7月10日这一天,是顾诺贤28岁的生日。纪若亲自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招待的全是家人跟朋友。   洛彤已处于临产期,但她还是来了。   一大早,纪若给顾诺贤换了件纯白色的衬衫,戴上黑色的领带,又叫来理发师上门,给他理了个精短的寸头。为了让他看起来更能融进热闹气氛之中,纪若特意翻出床头柜里的眼睛给他戴上。   男人坐在轮椅上,靠着卧室窗户。   风从外面穿过,携来花朵芬芳。纪若挨着顾诺妍身旁站着,她低头凝视着顾诺贤即便熟睡着,也依旧冷硬俊朗的五官,紧抿的双唇怎么也张不开。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却无从说起。   长发被风吹起,纪若捻起一缕长发,用发梢挑逗顾诺贤的鼻子。以前,每当她的头发丝调皮地跑到顾诺贤鼻子下面乱扫,顾诺贤总会放下手中动作,将她整个人搂到怀里,然后,便是无尽的缠绵与温情。   可这次,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纪若呆呆地放下那根头发,她蹲下身子,长裙垂落在干净的地板上。脑袋靠着顾诺贤双腿之上,纪若仰头看着顾诺贤俊逸冷情的五官,轻声说:   “诺诺,生日快乐。”   银边眼镜被风吹得抖了抖,顾诺贤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呆滞的像个机器人。   纪若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她执起顾诺贤那即使在七月天,也冰凉得没有几许温度的双手。纪若将他的一对手放在自己脸颊庞,试着将自己的温度,转达给顾诺贤。   “别人不信你还能醒过来,但我信。”   “我的诺诺,从来就不会失信于我。”   “你说是不是?”   纪若盯着顾诺贤双眼不放,那对眼毫无动静,就连眉毛都不肯眨一下。“你还真是狠心啊…”纪若长呼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她随意抹了抹眼角,推着顾诺贤的轮椅下楼。   见纪若跟顾诺贤下楼,所有人都停止交谈,扭头看向他们。   安怡情刚从国外回来,她早听说了顾诺贤成植物人的事,时隔一年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诺贤。以前意气风发的男人,走起路来昂首扩胸,铁骨铮铮,如今却瘫坐在轮椅上,毫无意识。   现实狠狠冲击了安怡情的眼,安怡情红了眼,她又抬头看向一身绿色长裙,明媚动人的纪若,心里头一次,对这女人生出一股佩服之心来。   所有人都认为诺诺哥醒不过来了,却只有她始终坚信着他会醒来。   她真傻。   傻到让安怡情觉得,以前自己对顾诺贤所谓的暗恋跟喜欢,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都来了?”纪若看了眼大厅,见到跟顾言溪站成一排的夜君然与安怡情时,杏眼里多出些许意外来。“君然,怡情,你们什么时候回国的?”   夜君然担忧的目光从顾诺贤身上移开,他偏头看向纪若,应道:“前天刚回国,过段时日又要出国了。”   “哦?这么着急吗?”   “没办法,艾伦下个月将要正式出任LK国际总裁一职,身为哥哥,我可不能缺席了他的上任宴。”   纪若点点头,算是理解。   她低头,看到夜君然跟安怡情牵在一起的手,笑容越发明媚了。“默默付出这么多年,中抱得美人归。君然,你真幸运。”不是所有的付出跟等待,都能有所回报。   夜君然能跟安怡情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   听到这话,夜君然一身疏离气质淡化,取而代之是浓浓的幸福感。他松开安怡情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的确很幸运,能得到她,是我人生最大的幸事。”   夜君然的称赞,让安怡情红了脸。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最亲密的事也发生过了,但乍然听到夜君然在外人面前这么夸自己,安怡情还是觉得难为情。   纪若多看了两眼安怡情绯红的脸颊,心里有些意外。   果然这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   曾经嚣张跋扈的安怡情,竟也有如此小女人的姿态。   …   纪若挨着大腹便便,行动极为不便的洛彤坐,流月波则站在洛彤身后,负责帮她端茶递水。   顾凌墨穿着一条背带裤,白色衬衫领口处打了个黑色领结,看着十分正式。他坐在新买的钢琴前,紧张地弹完他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学会的钢琴曲——   One—Summer''s—Day。   久石让大师的音乐区,每一首都是经典。   这首曲子对于初学者来说,可不容易。顾凌墨带着忐忑的心情,紧张地坐在小凳子上,他弹的不算好,但那认真以对的模样,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认真。   但最后一个音符弹完,顾凌墨这才站起身。   啪!啪!啪!   纪若第一个站起来鼓掌,紧接着,是苏女士,然后是所有人。掌声经久不息,都带着鼓励跟欣赏。顾凌墨抠抠脑袋,他挺不好意思的。   “墨墨真棒!”   籁嫦曦朝顾凌墨竖起大拇指,顾凌墨将信将疑看向顾探,顾探难得认真点点头。见状,顾凌墨一下子就乐了,他咧嘴笑嘻嘻地跑到顾诺贤身边,握住顾诺贤的右手,顾凌墨对他说:“爹地,刚才你有没有认真听?刚才那曲子,是墨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哦!”   顾诺贤面对着正前方,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顾凌墨失落地松开顾诺贤的手,纪若察觉到顾凌墨的失落,她抬起手,拍拍顾凌墨的脑袋,笑着对他说:“墨墨加油,好好学钢琴,等爹地醒了,你再弹给他听,好不好?”   “好!”   顾凌墨重新喜笑颜开。   一屋子的人听到纪若这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顾诺贤真的还能醒过来吗?   他们看向顾诺贤,眼里写满了疑问跟不确定。   纪若不去看他们的目光,她只是紧紧握住顾诺贤的手,默默的用告诉他们,他会醒来。   因为,她在这里等,他不敢违约。   …   七月二十一号,洛彤终于迎来了生产。   她生产的那天,纪若跟流月波一同呆在产房外,等待这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当听到那声啼哭,流月波突然疯了一样的闯进产房,他不顾护士的阻挠,一把将床上因为脱力而陷入昏迷的洛彤抱进怀里。   “彤儿!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彤儿,谢谢你…谢谢你…”   他抱着浑身汗与血的洛彤,激动地竟然洒下热泪。纪若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头也是一热,差点当场落泪。经历了八年的困难,彤姐终于等来了不负她的良人。   他二人一路走来,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大事,平淡却真挚动人。   这多可贵。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嘴里直嘟哝着:“这当爹的,只顾着抱着当妈的哭,都不管孩子了!”护士一边说着,一边给孩儿整理襁褓。   纪若靠近些,看到那刚出生的婴儿,忍不住皱起眉头。   “唔,怎么才这么点?”那红润润的一团,眼睛都没睁开,却扯开嗓子拼了命的叫。电视里演的,孩子生下来就有一头黑发,看来是假的。纪若没有生过孩子,自然不懂这些,听到她这话,护士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要真像电视里那么大,谁还生得下来?”   被护士鄙视了,纪若摸摸鼻子,有些囧。“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啊!”   听到是男孩,流月波也没多大反应。他一直在替洛彤擦汗,满脸都写着心疼。见到这一幕,纪若感到哭笑不得,却也为洛彤感到欣慰。   得夫如流月波,人生最幸!   …   生产后第三天。   因为是顺产,洛彤身体恢复得很快。   她肚子上缠着束腰带,现在是大夏天,天热,老一辈的总说坐月子不能吹空调,流月波不忍心见洛彤热,便隔一个小时就要给洛彤擦一便身,后来一个月子做完,洛彤胖了十斤,流月波搜了十四斤。   纪若看着婴儿车内的小宝宝,问洛彤:“取名没?”   洛彤躺在床上,因为怀孕十月,导致体内脾脏都被挤压得移了位,为了恢复正常,她前两周除了必要的上厕所吃饭之外,其余时间都尽量躺在床上。   洛彤目光慈爱看着婴儿车的孩子,她笑了笑,才说:“还没呢!月波说就叫流浪,我觉得这名字太随便了。要不,阿若你给他取个名儿?”   纪若也被流浪这个名字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她捂住嘴笑了好久,深思熟虑了接近一个小时,最后纪若提供了三个名字。“流星、流若飞、流灵犀。”   “流星…”洛彤略一沉思,便摇头否决了这个名儿。   “流若飞,关山度若飞…”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洛彤盯着摇篮里的孩儿看了接近一分钟,最后她一拍手,道:“就叫若飞!”   纪若抿着红唇,眼角都染开了笑意。   “行!”   “既然是你给他取的名字,要不,你就给他做干妈吧!”洛彤这提议刚一出口,立马便得到了纪若的认同,“我看行,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机会生孩子的了,收个干儿子也好!”   纪若一脸无所谓,洛彤也看不出,她究竟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假装淡然。   有了个干儿子,纪若往医院跑得就更勤了。   一转眼,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份。   九月二号,是顾言溪跟顾诺妍的生日。   这一天本该是欢乐的一天,但,有一个人的到来,让顾家上下都陷入了沉闷气氛中。   西德尼目光忧郁盯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漂亮男子,一脸的复杂。闵秀庄淡定地喝着茶,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还是顾诺妍最先开口打破沉默:“既然逃不掉,那便接受吧!”   “妍妍!”西德尼第一个不认同。“你真要去那山上,当那什么狗屁族长?”西德尼眉头高高蹙起,顾诺妍还这么年轻,她是个喜爱自由的女孩,若把她送到山上去当什么家族的族长,那也太委屈她了!   闵秀庄一个冷眼扫过,盛夏的天,空气骤然凉了几度。   “妍妍本该在二十岁就该回族接替族长一职的,多给她一年时间,已是难得。难道,你还不满足?”闵秀庄淡漠的视线移到顾诺妍脸上,“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一年了,妍妍,现在该是将这个位置归还给你的时候了。”   顾诺妍张张嘴,心里有些晦涩。   她其实,并不想去做那什么闵秀家族的族长啊!   瞧出顾诺妍有些不同意,顾言溪不知哪根筋打错了,他突然说了句:“要不这样?姐,未来炎门就交给你管理,我替你去接管闵秀家族,你看怎么样?”   顾言溪此话一出,苏希顾探以及闵秀庄他们全部都愣住。   “你?”   闵秀庄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不行!族中规定,但凡是男性继承者,在继位之后的二十年内,不得踏足族中一步。还不许娶妻生子!”   顾言溪无所谓耸耸肩,“我有你了,娶妻生子都是浮云。”顾言溪见他们闵秀庄还是不认同,忙又说道:“规矩是可以改的!二十年不可以下山,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等着,等我继承了族长的职位,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某些个无理的规矩!”   顾言溪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明白,闵秀庄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算是姐姐接替了族长一职,他还是会常年呆在那破山上。   闵秀庄在哪,他顾言溪就在哪!   “就这么定了,妈咪,爹地,你们看行么?”顾言溪吊儿郎当看向苏希二人,眼里却是一片清明认真。   苏希多看了眼闵秀庄,自己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会不明白。跟顾探对视一眼,见顾探对顾言溪这决定没什么意见,苏希这才说:“行啊,祝你成功劝说那群老头子,若是劝说不成功,你就必须在那山上呆二十年。”   顾言溪撇撇嘴,他就不信,他制服不了那群老古董!   顾诺妍看向顾言溪,眼神满是愧疚。“言溪,其实你不必…”   “姐!别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顾言溪一把握住闵秀庄略凉的手,闵秀庄怔怔看着青年俊秀的脸庞,有些失神。这一幕,多像二十年前啊,那时的他为了成全姐姐幸福,放弃自由,坐上了族长一职。   现在,他爱的,竟然重蹈了他的路。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作为顾言溪喜欢的人,他有必要整顿一下家族风气了。那些个破条框框,是该换换了!   ☆、214、是我的人,谁都碰不得   九月七号,南无山上一改往日清冷的氛围。   夜幕降临,这片山上一直以来都没有点亮国的古朴灯盏,终于在今晚全部点亮。整片南无山,都被温暖的橙色灯光所包围,朦胧迷离,胜似仙境,好不迷人。   半山腰,铁门紧闭,雕刻成蛇形的石墩静静屹立在铁门两边,威严且不可侵犯。高达数十张的铁围墙散发着冷冽诡谲的气息,一排排身穿唐装的护卫站在围墙后方,面色冷酷又严肃。   哒——   哒——   身穿华贵暗紫色礼服的女子摇曳着聘婷倩影,自汉白玉高阶的尽头,款款走向半山腰大门口。见到她,所有护卫一致的转身面对她,弯身致意:“恭迎莫二小姐!”   莫沫扫了眼紧闭的大门,淡淡说:“时辰已到,开门!”   “是!”   轰隆隆——   重达千金的铁门徐徐大门,听到动静,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大人物们,通通抬起头来。他们目光晦涩望向那一眼望不到的汉白玉阶梯,阶梯之上,站着一个身穿银白色华服的男子。   男子墨发及肩,手持水蓝色法杖,其修长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蛇形戒指。闵秀庄淡淡看了眼下方,目光永远的古井无波。   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闵秀庄微微一偏头,目光柔和望向一身黑衣,身姿挺拔俊秀的青年。“言溪,你准备好了吗?”   顾言溪理了理领带,慵懒的长发随意搭在肩后,仅用一根帝王绿玉簪束着。“又不是上战场,不需要准备。”顾言溪一脸写着无所谓。   听到青年如此随意的应答,闵秀庄微微一愣,他想起当年自己接手家族的时候,可比顾言溪紧张多了。   …   “请提交你们的请柬配合我们验证身份,确认无误后,方可进入我族圣地。”莫沫手持银白色水晶盘,听到她的话,门外一群或西装革面,或美艳动人的男女,都有些严肃。   护卫走到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二左右,皮肤偏白气度不凡的男人面前,对他说道:“总统阁下,请出示您的请柬。”C国新任总统阁下穆迪很配合地掏出请柬,护卫接过请柬,递到莫沫身前。   莫沫将请柬放到银白色水晶盘前,先是响起滴的一声。莫沫点头,亲自开口对穆迪阁下说:“总统阁下,请上前一步,核对指纹。”   穆迪点头,他双腿向前跨出几步,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按在水晶盘上。水晶盘沉寂了两三秒,很快,水晶盘光芒大作,闪过一道紫色光芒。   莫沫点点头,主动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总统阁下,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参加我族新任族长继任仪式,我谨代表我族向你表达最真挚的感谢。”   “总统阁下请进,我族族人会亲自带您去宴会大厅。”   穆迪一抬头,就见到汉白玉长阶梯旁,站着两排身姿婀娜,穿着统一银白色长旗袍的美丽女子。每一个迎宾的仆人,都是模样上等,气质俱佳的极品。   他微微一愣,心想闵秀家族好大的手笔,就连这迎宾的下人,个顶个都是绝色佳人。穆迪第一个顺利通过身份验证,由少女带着上山,去到宴厅。   “下一位!”   …   黑白两道的大人物,分作两排,坐在大厅的左右两侧的长桌旁。   宴厅之内,屹立着数百跟高约十丈的大理石龙凤雕刻石柱,在大厅的最上方,立着三张大椅子。有两张位置略前,中间的椅子略靠后,椅子上雕刻的花纹也最为华丽精致,最中央甚至想钱有一颗紫色的水晶。   苏希坐在左下方的椅子上,而今晚的主角顾言溪,则坐在右下方。   宴会开始了一个多小时,闵秀庄才压轴登场。他步伐沉稳走向最中间的王座,目视前方,直拿周围两旁的来宾当空气。一群人见到闵秀庄那惊世之貌,都有些愣神。   顾言溪痴呆呆看着顾言溪,无论见他多少面,每一次的见面,都似初见那般惊艳。闵秀庄总有能让他痴迷沉沦的本事。直到闵秀庄走过顾言溪的身旁,带来一阵疏离的凉意,顾言溪这才大梦惊醒。   一群打扮的不伦不类,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坐在宴厅的最前方,他们见到闵秀庄走上高台,皆是站起身来,朝他弯身,恭迎说道:“恭迎族长!”   来宾没有说话,却也跟着站起身来,朝闵秀庄行礼。   就连苏希跟顾言溪,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对闵秀庄福了福身子。闵秀庄右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大厅众人点点头,这才落座,动作几乎一致。   “二十年不见,今日,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闵秀庄望向经过好几轮更换,模样不再熟悉的各国的首脑们。当他看到DS组织的徐漠安跟裴任荣他们几人时,忍不住多留意了几眼。   今天来到现场的,几乎全是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一群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听到闵秀庄这客套话,底下人垂眸不语,却也不敢真正忽视他。毕竟,闵秀家族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拥有异能的家族,而身为闵秀家族的族长,闵秀庄的能力,自然是强悍莫测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这个男人。   闵秀庄自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几乎没说什么开场白,直接点名了今晚宴会的主题。“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族每隔二十年,就要更换一次族长。今年,是我接手家族第二十一年,原本在去年就应该退位的,但因为诸多原因耽搁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敢言语。   “而今晚,我将正式退位,新的族长,即将诞生!”   闵秀庄偏头望向自己的右下方,青年耳朵动了动,似乎很期待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闵秀庄目光一柔,他转了转中指上的戒指,才喊道:“言溪,你上前来。”   顾言溪立刻屁颠屁颠地走到闵秀庄面前。   闵秀庄深邃的双眸凝视着顾言溪,他抬起手拍了拍顾言溪的手,才对下方人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姐姐,也就是上一任闵秀家族的族长闵秀蓝蝶的孩儿,名叫——”   “闵秀言溪。”   顾言溪两眼一瞪,他眨眨桃花眼,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问闵秀庄:“为啥不提前告诉我要改名?”顾言溪好听多了!闵秀庄一噎,他无奈看着顾言溪,用安抚的语气说:“这叫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顾言溪一愣,随即忍不住咧嘴傻笑。   原来是这样…   这理由他喜欢!   闵秀庄摘掉自己右手中指上的蛇形戒指,他举起戒指,朗朗开口问顾言溪:“闵秀言溪,今日我将要将这枚象征着闵秀家族族长地位的蛇座交付于你,戴上它的那一刻开始,公平与博爱,将永存你心。你必须记住以下几条…”   “第一,闵秀家族,永远不参政!”   “第二,闵秀家族的子弟,永不滥用能力!永不得知法犯法,破坏平等条约!”   “第三,闵秀家族族长与长老,万不可泄露天机!”   闵秀庄清晰地看到,当他念出这几条规则的时候,下方那群混政界的老狐狸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放心。   “违反以上三条准则,起誓人,必须以死谢罪!”   “闵秀言溪,你可敢起誓,永不违背家族信条?”   顾言溪见闵秀庄一脸严肃,也不敢胡来。他立刻低下头颅,语气严肃应道:“我,闵秀言溪自愿接任闵秀家族族长一职!发誓将永远遵守捍卫家族三准则,如若违反三条准则,闵秀言溪,定当以死谢罪!”   闵秀庄点点头,这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枚名为蛇座的戒指,戴在顾言溪的右手中指上。顾言溪摸了摸戒指,他眼里闪过狡黠之色。   抬腿走向中间最大的那张椅子,路过闵秀庄时,顾言溪坏笑问了句:“这戒指,我就当求婚戒指收下了!”   正抬腿准备走到右下方落座的闵秀庄听到这话,差点跌倒。   这…   能一样吗?   …   宴会结束后,送走了所有来宾,顾言溪正准备回房,迎面就被族内那群老头子给拦截住了。“族长!今日起,您就是我闵秀家族的新任族长。从今天开始,家族上下,唯你是从!”墨虚铭第一次站出来,对顾言溪如是说。   顾言溪多看了两眼墨虚铭,他可记着呢,那次中秋节他来找闵秀庄,就是这老头子从中阻止。若不是闵秀庄听力好,听到了他的呼喊,说不定,他就得被墨虚铭给赶走了。   顾言溪承认,他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于是——   “真的什么都唯我是从?”   一群老头子赶紧低下头,恭声应道:“是。”   顾言溪微微挑眉,张嘴就来了一句:“哦,那今晚就叫闵秀庄前来侍寝!”   闻言,一群年过七八十的老头子不停地眨眼,弄不明白这是为何。“族长,我族未婚女子何其多,您怎能说出这等不伦之言?”   “呵,不是你说一切唯我是从吗?”风吹起青年飘逸的黑发,顾言溪领口微微敞开,看着颇有勾引人的本事。那墨虚铭长老瞧出顾言溪眼里的认真,微微一惊。他捂住嘴,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布上浓浓的惊愕。   “族长!您该不会…!”墨虚铭摇摇头,拒绝承认那足以把他给吓死的真相。   顾言溪拍拍墨虚铭老头子的肩膀,他勾勾唇,一脸邪肆。“怎么?老子为了他都放弃了自由,选择呆在这狗屁山上过日子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到头来,你该不会不许我跟他在一起吧?”顾言溪眯眯双眼,目光甚冷。   只要墨虚铭胆敢说一个不字,他顾言溪今晚就杀鸡儆猴!   墨虚铭后背一凉,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其余人被这二人的对话给惊到了,他们看看顾言溪,又看看墨虚铭,忍不住迷茫问了声:“老铭,你们在说什么?”墨虚铭被顾言溪用阴测测的目光注视着,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啧,去叫闵秀庄沐浴更衣,爷今晚要他侍寝!”   这下,再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这话是何种意思了。一群老头子瞪大眼睛望着顾言溪,张嘴就要说教,顾言溪一甩手,冷哼说:“敢多嘴一句,明儿个就除去长老职位!”   唔——   一群人赶紧堵住嘴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比起他们的地位跟权利,族长要跟谁在一起,对象是男是女,管他们屁事!人,毕竟都是自私的。   “族长您随意,我们还有事,先行告退!”一群人像猕猴,撒开腿子跑得飞快。顾言溪撇撇嘴,一群胆小怕事的老头子,他还以为今晚有得闹腾,现在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   第二天,闵秀家族的族规被修改了好几条。原本规定的,男性族长在位二十年内不许出山,被修改成:任何一位族长,皆可随意出山;原本的男性族长在位期间不许结婚生子,被修改成:所有男性族长,一辈子都不可以结婚生子,更不许与任何女人发生关系!违背此条规定者,必将余生不举,且还倒霉透顶一辈子!   此外,还有许多规定都被修改了。   当族人看到新的族规时,都是一头雾水。这新上任的族长够狠,看这样子是准备为家族奉献一生,打算一辈子不近女色不成家!当然,知道真相的墨虚铭,则对着那新族规狂抽嘴角好几分钟。   这哪是大无私奉献!   这简直就是自私独裁!   不可理喻!   …   墨虚铭拿着那新族规,愤愤不平跑去长老会,一群老头子经过探讨,都觉得这新族规不合理。他们去找顾言溪理论,要求修改族规,结果顾言溪房门紧闭,根本不鸟他们。   无奈,墨虚铭几人只好放弃了,他们又决定去找闵秀庄。可闵秀庄的回答,却差点气死了他们。他说:“新族规是我写的,怎么,你们有意见?”   有意见?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像那被霜打了的茄子,萎了。   闵秀庄武力值强悍,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异能者打得过的。他们敢有意见吗?一群人灰溜溜走了,从此,南无山上多了一对,快乐似神仙的情侣。   …   自从接管了闵秀家族的家族事务,仗着身后有人辅助帮忙分忧,顾言溪就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浪荡日子。   这一天,他又丢下所有事务,不知道浪去哪儿了。   闵秀庄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看着乱七八糟的书桌,心里一阵无奈。桌上的东西,除了一堆堆需要审核的账单之外,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文件需要他签字。   比如,前两个月族中某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外面用异能伤了人,违反平等条约被举报,等着他处置。   又比如上个月某个不属于他们家族的异能者,在外面借着闵秀家族的名义肆意干坏事,不可饶恕!   还有某个国家的领导人最近被恐怖分子盯上了,请求族人庇佑…   又或者是哪里出现了异能觉醒者,询问他是否需要收入族内…   迷你徐庄每天要处理的,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他处理完所有文件,抬起头来时,才发现顾言溪还没回来。闵秀庄啪地一下将最后一份文件扔到文件堆里,这才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来人!”   听到闵秀庄的叫唤,下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庄少爷,您处理了一天的文件还未吃东西,也该饿了吧。厨子做了些菜肴,您现在可要用餐?”   闵秀庄瞥了眼族中下人莫安安,漠然的眸子里,因为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开始浮出不悦来。“顾言溪那王八蛋去哪儿了?”   莫安安已经习惯了闵秀庄对顾言溪的无礼称呼,她微微蹙眉想了想,才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今天中午有人给族长打了个电话,族长接完电话就下山去了。”   电话?   一个电话就把他给叫走了,看来这混小子皮又痒了!“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吗?”   “不清楚,只听他称呼对方为魏二少。”   一听是魏胜那家伙,闵秀庄心里就更来气。又跟他那群狐朋狗友跑出去了!   —*—   依旧是熟悉的那家会所。   包厢内乌烟瘴气,顾言溪一只脚搁在沙发上,正在跟魏胜他们玩德州斗牛。他手里拿着几张扑克牌,嘴里喊了声:“四炸!”他最后一个扔掉手中的扑克牌,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魏胜跟其他四个人听到顾言溪这话,还有些不确信。   “你就吹吧!”   魏胜不信邪地翻开顾言溪的牌,五张牌,四个8,一个K。“妈的!还真是四炸…”其他人也站起身来,他们看了眼顾言溪的牌,都有些惊诧。若非不是了解顾言溪的人品,他们真要怀疑顾言溪是在出老千。   “来来来,给钱给钱!”   “你压的多少?”顾言溪看向魏胜。魏胜不情不愿应了声:“二百二。”   “啧,翻五倍,给钱!”   魏胜将香烟叼在嘴里,他掏出钱包,将包里最后一叠钱拿出来,全扔给了顾言溪。顾言溪随意数了数,无聊地撇撇嘴。“这里才九百,还欠我两百,记着,待会儿买酒我喝!”   魏胜像是吃了屎,脸都黑了。“不是吧,就两百,你至于吗?老子一个下午都输了五万多了,全他妈被你一个人套去了!”其余几个人也是有气无力的附和魏胜的话。   今天下午顾言溪一个劲的赢,他们熟得快要去喝白开水了。   顾言溪钱包不算大,十几万根本就塞不下。他将鼓起来的钱包放进裤兜里,这才将另外三大叠现金,放在衬衫口袋跟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他站起身,身上口袋全部鼓了起来。口袋越鼓,顾二少心情就越好。   有这钱,他又能给男神和舅舅买礼物了…   没办法,在山上当那破族长,每个月固定工资只有两万多一点。他穷啊!“得了,不玩了,走,我请你们喝酒去!”顾言溪嘚瑟一笑,只笑得魏胜想揍他。   …   一群人出了包厢,乘电梯下楼。   一楼的酒吧酒水最好喝,气氛却静谧。二楼的酒吧酒水不咋的,但气氛一直很棒,被烟熏了一个下午,顾言溪不想再去二楼那妖魔鬼怪呆的地方喝酒,于是便决定下一楼。   电梯挺大,顾言溪站在首位,电梯到达六楼的时候停了一下,走进来三四个身姿窈窕的女郎。魏胜第一时间灭掉烟,他看着身前的美女,眼睛都亮了。   大概是魏胜目光太火热,那美女感受到了他赤裸裸的目光,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他。   四眼相对,魏胜猛地瞪大眼睛。   “靠——”这一声靠,尾音有点长。那女孩愣了一小小会儿,也骂了句:“他妈的!怎么又是你这变态!”   魏胜有苦难言,他看着这彪悍的女汉子,目光有些虚。“那个…上次对不起啊,我那次玩大冒险输了,他们随意指了个女孩,叫我那么干的…”   见自己越解释,女孩眼神越冷,魏胜干脆闭口不语。   “神经病!多大人了还玩大冒险,弱智!”女孩这一骂,可把顾言溪跟身后这群纨绔子弟全骂进去了。   顾言溪跟身后三四人都好笑看着魏胜,这就有意思呢,竟然是上次被魏胜说长得随意的那个女孩。   啧啧…顾言溪摸摸下巴,却听到跟那女孩一同进来的同伴说了句:“小姿,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告诉你,刚我看见的楼下那帅哥,绝对人间极品!那模样,那身高,那身材,那气质,那美妙的歌声,那打鼓的气势…”   “啧啧,别说嫁给他了,就算是只跟他来个一夜情,老娘愿意为他守寡后半辈子!”玉姿听到闺蜜这话有些将信将疑,“真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那可不!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比他还好看的男人!”   玉姿睨了眼闺蜜,问她:“有你以前疯狂迷恋的夜君然帅?”闺蜜情绪稍微收敛了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鞋尖,沉默了好几秒,却说:“说实在的,跟他一比,夜君然都得服输。”闻言,玉姿倒是好奇了。   她这闺蜜对夜君然的痴迷程度,可谓疯狂到慎人。能让她承认有男人长得比夜君然还好看,这倒是难得。   顾言溪听到女孩那夸张的说话,还在心里腹诽说:怎么可能有她说的那么夸张,那种天上有低下无的人,除了他那绝代风华的舅舅外,绝无第二人!   当然,闵秀庄是不可能来这种地方的。   肯定是这小女生眼瞎了,见到了长得人模狗样的男的,就春心荡漾。   叮——   电梯门在二楼打开,女孩拉着玉姿,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顾言溪按下关门键,电梯快要关上的时候,一阵激烈的鼓声突然从二楼传了进来。刚要按下关门键的手指一顿,顾言溪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这鼓声,怎么让他想到了闵秀庄…   不可能,他不会在这里的!顾言溪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多了。他刚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这时,又传来一阵歌声。声音十分悦耳,带着疏离跟漠然,再熟悉不过…   顾言溪一愣,他突然疯了一样地狂按开门键。   “怎么了顾二少?”   魏胜他们见顾言溪这举动,同样惊住。顾言溪一语不发,电梯门刚一打开,他便疾步迈了出去。魏胜等人见状,也跟着他身后走了出去。   以往充满激烈舞曲的二楼酒吧,今晚格外的不一般。   没有乱七八糟不入流的音乐,也没有鬼哭狼嚎跳舞的男女。所有人都捧着酒,或坐或站,他们都看着高处舞台上,身穿一身白色西装,模样精致得如同手绘一般的男人。   男人玉箸长指紧握着两根黑色鼓棒,鼓棒像是电流,每敲一下,听众的骨头都会跟着一酥。   一头及肩长发,不知何时染成了金色,用一根橡皮筋随意扎起七分。另有三分碎发,略垂在额前,一双黑如墨的双眸放着熠熠色彩。   灯光聚在他的身上,舍不得移开。   敲打架子鼓的男人,俊美非凡,帅气的让人移不开眼。顾言溪怔怔看着台上的男人,脑子里又一次蹦出绝代风华四个字眼来。   “卧槽,果然帅的一逼啊!”魏胜也盯着那男人看得怔怔出奇,不仅是他,跟他们一同出来玩的纨绔子弟,也都失了神。顾言溪深知闵秀庄是迷人的,这也是他为何不常带他下山玩的原因。   因为他太完美,他生怕被别人窥探了他的好。   他的好,谁都觊觎不得!   “This—ain''t—a—song—for—the—broken—hearted!No—silent—prayer—for—the—faith—departed。”声音略哑,他开口吟唱第一句,便抓住了所有人的心。顾言溪恍如浑身一震,血液都凝固了。   ——I—ain''t—gonna—be—just—a—face—in—the—crowd,   ——You''re—gonna—hear—my—voice,   ——When—I—shout—it—out—loud,   ——It''s—my—life,   ——It''s—now—or—never,   ——I—ain''t—gonna—live—forever!   ——I—just—want—to—live—while—I''m—alive   ——It''s—my—life   ——My—heart—is—like—an—open—highway   ——Like—Frankie—said,I—did—it—my—way   ——I—just—wanna—live—while—I''m—alive,   ——It''s—my—life…   这不是一首写给伤心人的歌,上帝不会保佑那些没有信仰的人,我不想变成茫茫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你将会听到我的呐喊,我的生的呼喊,这就是我的生活。   要么现在就开始努力,要么永远停止不前。   我不奢求永恒的生命,唯愿在有生之年好好活着…   闵秀庄唱的是八十年代摇滚乐队邦乔维的《It’s—my—life》,这首歌不像是那些撕心裂肺的摇滚歌曲,听着却也让人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据说,在当年这首歌可是烂大街的经典歌曲。   但,这歌从闵秀庄嘴里唱出来,却又别有一番风味。   顾言溪知道打鼓时的闵秀庄有多迷人,但他还是低估了闵秀庄的吸引力。从酒吧里这些吧友的反应不难看出,闵秀庄是真的很有魅力。无论男女,都盯着高台上那炫目的男人,露出痴痴呆呆的目光。   顾言溪几度生出想要冲上高台,将闵秀庄拽下来带回家藏起来的冲动,但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   一首曲子唱完,闵秀庄这才抬起头来。   他很用心的边唱歌边打鼓,等一曲完,他浑身都出了一层汗。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碎发,金色发丝垂落,被灯光照得像是镀了层圣光。   顾言溪看着高台上的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再不上前去抓住他,他就会羽化升天的错觉。   “再来一首!”   有女孩子举起手机,朝着嚷着要闵秀庄再来一首。   闵秀庄漠然的黑眸扫了眼下方,大概是血液里那股狂爱摇滚的因子彻底被唤醒,闵秀庄竟然脱掉西装外套,他撸起双袖,拿起鼓棒,又打了一首。   依旧是邦乔维的曲子,叫《Breakout》。这首曲子,简直就是架子鼓爱好者最钟爱的歌曲之一。   听着那澎湃的鼓声,现场尖叫声络绎不绝,几乎刺破了顾言溪的耳膜。终于,现场人越来越多,甚至有星探拿出名片,想要上前去挖闵秀庄进娱乐圈。   五分钟过后,闵秀庄终于站起身。   他似乎有些惊诧会有这么多人被自己的表演所吸引。他朝台下点点头,这才拿起西装外套,步伐悠闲走下台。所到之处,尖叫声喧天,那阵势,宛如天王降临。   闵秀庄敏感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心跳,他站在人群拥挤处,抬头看向右侧的阁楼上。眼睛里,刻出顾言溪的身影。   阁楼上站着的都是C市有头有脸的纨绔富家子弟,站在一群富二代或者官二代中,顾言溪依旧是闪眼的存在。察觉到闵秀庄发觉了自己,顾言溪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其实很想问,他为何会在这里。但他又明白,自己这想法有多偏激。自己可以来这种地方,闵秀庄自然也可以。   闵秀庄突然拔开人群,他修长双腿踩在旋转楼梯上,然后走到阁楼。见他上阁楼,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他不放。不知为何,顾言溪心跳有些快。   他望着朝自己所在位置走来的俊美男子,不争气的想逃。   魏胜跟另外几个公子哥都是一脸呆滞,近距离看这个金发美丽的男子,他们才惊觉,原来这世上,真有人的长相,配得上惊为天人四个字。   可是…   这个人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忘了,上次在酒吧,他们还差点跟闵秀庄打了起来。   闵秀庄走到顾言溪身前立定,因为两人之间差了两公分的高度,闵秀庄得微微扬起下颔,才能对上顾言溪的视线。明明自己个子更占优势,顾言溪心却有些虚。   “你…呃…好巧啊…”   顾言溪反应有些尴尬。   魏胜他们见顾言溪跟闵秀庄说话,都是一阵错愕。“顾二少,你认识这人?”顾言溪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将闵秀庄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见过。   他刚想将闵秀庄正式介绍给魏胜他们认识,但打死他都没猜到,闵秀庄竟然在这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一个差点惊呆众人眼球的举动。   男人伸出修长二指,扣着顾言溪的下巴。   在顾言溪心跳加速跟略迷茫的目光下,闵秀庄微微仰头,含住了那对柔软的双唇。   轰——   脑子炸了!   头皮发麻!   “啊——”   魏胜叫出声,身后公子哥也叫出声,下面舞池里的男女叫出声,就连跟西德尼站一起,坐在卡座喝酒的顾诺妍也惊呼出声。   待顾言溪回过神来时,他几乎已在闵秀庄怀里溃不成军。从震惊中回过神,所有人还有些恍惚。“嘶——”妈啊,他们看到了什么?   “舅…”顾言溪后面那个舅还没喊完,闵秀庄却搂着他的腰转过身,男人睨着身下数不清的男男女女,语气冷冷说:“他叫顾言溪,是我的爱人。”   “记住了,这个人,你们谁都碰不得。”   他说完,这才拉着一脸懵逼的顾言溪离开。魏胜一等人,直接石化了…   …   “你疯了吗?”   直到坐进车里,顾言溪还有些头昏脑涨。他偏头望向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男人,满眼都写着难以置信。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了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闵秀庄这样做,基本上是向全世界宣布了他们的关系。   这事,该是他来做的啊!   闵秀庄微微偏头,他看了眼顾言溪,淡淡说:“宣誓主权!”   “唔…”顾言溪突然哑了声。   他回答的如此正气凛然,顾言溪反倒无话可说了。闵秀庄突然将车停在路边,他朝顾言溪俯身靠近,顾言溪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讷讷问了句:“靠这么近,想干嘛?”   漠然的眉宇间,隐约有了恼意。“顾言溪,你记住了。”   顾言溪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话。   “言溪,我给你自由,但是是相对的。自由,不代表你可以不打一声招呼就乱跑。而且,还总是跑去那种场合。我不太会表达我的心思,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有多爱你。”   “言溪,你这样,我也会乱想,会吃醋的。”   闻言,顾言溪有一好几秒的恍惚。   爱你。   这是顾言溪第一次从闵秀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一直到回到山上,顾言溪还在心里反复琢磨爱你这两个字有多甜,有多醉人。他刚一进房间,身后紧跟着进来的人,突然将他推到在床上。   男神长大了不少,大概是顾言溪倒下的太突然,压倒了它的尾巴。男神龇牙咧嘴叫了声,闵秀庄一个不开心,直接一把将男神抓起来,随意扔到地上,然后整个人爬上床。   “你…”顾言溪吞了口唾沫,感觉到了危险。“我…”   闵秀庄一把扯开身上的衬衣扣子,金色长发微微垂下,扫在顾言溪脸上。痒痒的,心里隐隐生出期待来,因为是第一次,顾言溪又有些紧张。   “不做点什么,你都意识不到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闵秀庄说完,近乎霸道的让顾言溪就范。   顾言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因为出门不打一声招呼这狗屁理由,丢了贞操。   …   9月24号,是中秋佳节。   C市香江广场将要举办烟花晚会,香江广场距离纪若他们所居住的香江别墅不算远,开车只需要二十几分钟就能抵达。吃了晚饭,纪若替顾诺贤收拾妥当,这才带着顾凌墨跟顾诺贤一起出门。   站在河边,今夜河风有些大。   吹着河风,望着天上圆月,纪若摘下顾诺贤脸上的眼镜。她蹲在顾诺贤身前,低头亲吻男人的额头。男人的肌肤依旧冰凉,但纪若却不在乎这个。   纪若将薄毛毯往上提了些,将顾诺贤脖子以下全部包好,纪若这才轻轻说了句:“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二年,也是我认识你的第二十二年。”   “顾诺贤,无论你是否听得见,我都想告诉你。”纪若的嘴唇,贴近顾诺贤耳旁。   咻——   弹药从烟花筒里冲上云霄。   砰!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像是一份爱恋开了花,开作一朵摇曳多姿的玫瑰花。   烟花又一次炸响,纪若张嘴对顾诺贤:“我爱你。”毛毯下,男人始终没有动静的左手无名指,突然跳了跳。那跟手指上戴着的婚戒,也跟着颤了颤。   “妈咪,我们也去放烟花吧!”   顾凌墨他们自己也带来了两桶烟花,是去年过年没有放完的。纪若见顾凌墨这么高兴,也不想扫了他的兴。“好!”她牵着顾凌墨走到河岸堤坝边上,将烟花筒放在堤坝边上,纪若掏出打火机对顾凌墨说:“墨墨,退后些!”   “好!”   顾凌墨退后两米,他捂着耳朵,眯着眼睛,一副想看纪若点烟花又有些害怕的样子。纪若点燃引线,忙朝后退去,她牵着顾凌墨,退回到顾诺贤身旁。   滋滋……   引火线烧完了,烟花筒摇了摇,一个红色的弹药冲向天空。砰!那颗弹药,在夜色中绽放,给这片烟花国度,添了一抹亮色。   砰!   又是一颗,炸出一朵绿色的花。   砰!这一次,炸出了一朵橘色的烟花。   “好漂亮!”   顾凌墨呆呆看着天空,眼睛闪亮。纪若怔怔望着夜空中绽放开的一朵朵烟花,心里一阵失落。她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顾诺贤,不住的想,如果顾诺贤能醒来,陪他们一起放烟花,那该多好。   幻想的越完美,现实的打击就越残忍。   纪若摇摇头,暗道不该奢想的。   忽然,起了一阵河风。风吹香江河吹起,将纪若的裙摆吹得衣决飘飘。   远处,一个怀孕的夫人眼尖的看到有什么东西倒了。她指了指堤坝边上突然倒下的烟花筒,冲身旁的丈夫问:“老公,那筒烟花是不是被风吹倒了?”丈夫听到,顺眼望去,这一看,正好瞧见倒地的烟花筒里窜出一颗弹药来。   那弹药,正好朝顾凌墨他们三个人所在的位置冲去。纪若正在跟顾诺贤说完,根本没察觉到这一幕。   “小心!”那女人跟她老公尖叫出声。   听到尖叫声,顾凌墨抬头,看到那火光,已经来不及逃走了。纪若听到呼声警觉抬起头,当她看到顾凌墨处境危险时,脸都白了——   “墨墨!”   想也不想,纪若下意识将顾诺贤挡在身后,又一把推开顾凌墨。顾凌墨倒在地上,那弹药必然会落在纪若身上。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火红色弹药,纪若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   倏然,一双铁臂,搂住她的腰。   那对双臂搂着她往旁边一带,弹药险险擦过纪若的手臂,落到后面的水泥地面上。   “…”   纪若难以置信低下头,当她再三确认搂住自己腰肢的手,来自于身后轮椅上那人时,倏然间红了眼眶。   ------题外话------   醒了?   醒了!   醒了…   ☆、215、晚上11点,夜还很长   一双杏眼布满怔然,纪若紧紧凝视着扣在她腰间上的那双手,忍不住难以置信的眨眨她狭长的睫毛。纪若呼了口气,试探的问:“是…”眼眶越发红润,纪若深呼吸一口气,吞吞吐吐问完:“诺诺,是你醒了吗?”   搭在她纤细腰肢上的修长十指,微微动了动。   刀剪的双瞳猛地瞪圆,纪若用手背揉了把眼睛,视线这才清晰了些。   右手食指微微颤动…   紧接着,男人左手无名指也动了动…   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沉重,纪若扳开身后人的双手,她试着站起身,才发现因为紧张过度,一双腿几乎僵硬似铁。男人的双手在半空之中顿了顿,然后又无意识垂露到大腿上。   纪若倏然蹲下身,她紧紧握住顾诺贤的双手,仰头望向男人的脸。   男人那宛如用笔墨画作出来的双目,依旧紧闭着,但那长卷翘的黑色睫毛,却在小幅度抖动着。“诺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纪若语气忐忑,满目镌写着紧张。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没有应话,也没有睁眼,但睫毛颤动的频率,却越来越频繁。纪若心里生出侥幸,她松开顾诺贤的手,举起自己的右臂,轻轻触碰到顾诺贤的侧脸。   “顾诺贤,是我啊!”   顾诺贤不语。   “你的见吗?顾诺贤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是我啊,我是雅若,我一直在等你醒来,你知道吗?”纪若急了,语气有些毛躁,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天空中的烟花绽放开,时高时低,响声震破云霄。沉睡的意识被强行撕扯开一道口子,一道熟悉带着期盼的清冷声音涌进男人那浑噩的意识海。   雅若…   紧闭眼睑之下,一对浑圆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雅…雅若…”闭合了十月之久的薄唇,头一次张开来,并用晦涩的语气,吐出一个音节。   太久不说话,顾诺贤的声音,又低又哑。   再次听到顾诺贤说话,刚还满脸倔强的女孩,突然在男人身前放声哭了出来。“是,我是雅若!顾诺贤,你终于舍得醒了么!”纪若忙握起顾诺贤的手,她带着哭腔问:“诺诺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好不好?”   男人眼睑费力抬了抬,第一次没有成功。   见状,纪若赶紧抹掉一脸的泪水。   心里闪过一丝怀疑,纪若心想,他莫不是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不肯睁眼?手指摘下男人脸上的眼镜,纪若用细腻的指腹,不停地在顾诺贤眼眶附近揉摸。   “能感受到我的动作吗?顾诺贤,你没有死,你还活着。我一直在等你,都等了你快一年了。顾诺贤,我求求你,你睁眼看我一眼,成吗?”   近乎哀求的语气,让顾诺贤心酸。   有眼泪落到顾诺贤手背上,一阵冰凉,顾诺贤心里动了恻隐之心。   她在哭吗?   他的若若,是在哭吗?   他真是该死,又让她哭了…   “都说了,你哭的样子,没你笑起来好看。”   !   头顶传来久违而熟悉的声音,正暗自抹泪的纪若猛地抬起头来。   那一双眼,冷冽胜过千山暮雪,那一对黑色瞳仁,灵动出尘,清澈似点墨。   是他!   他真的醒了!   贪婪的望着那一双冷目,纪若舍不得眨眼,她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再抬头时,这人还是沉睡的模样。最美好的是幻想,最可怕的也是幻想。   烟花还在不停地绽放,夜色被点亮,有些刺眼。顾诺贤足足花了两分多钟的时间,才适应了强光。他望着纪若,同样不舍得眨眼。顾诺贤费力抬起没多肉的右手臂,将掌心贴在纪若冰凉的俏脸上。   “等我多久了?”他问。   纪若脸颊在顾诺贤细腻掌心蹭了蹭,她红着眼,嘴角却勾着笑。“算上今天,刚好是第311天。”他晕倒的那天,是2036年11月16号,今天是2037年9月24号。   命运终未辜负她,等了311天,纪若总算是等来了顾诺贤再次醒来的这一天。   听到这个数字,顾诺贤眼神出现片刻失神。“原来我睡了这么长时间…”顾诺贤垂眸望着纪若瓷白精致的小脸,又问:“你一直在等我?”   纪若点头,哽咽声音应道:“嗯,一直都在等你醒来。”   心跳略快,顾诺贤墨黑双眼中,晕开一圈亮晶晶的水雾。透过朦胧的视线,顾诺贤见到纪若嘴角的笑,他能读懂那笑里意思——   无怨无悔。   “…傻瓜!”   顾诺贤突然俯下身将纪若抱个满怀。   再次落进熟悉的怀抱里,纪若眼眶里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他们都说你不会醒来了,可我不信。我知道你迟早会醒来的,因为我在这里,你怎敢不醒来?”   闻言,顾诺贤眼眶更加湿润。“傻瓜…我该说你什么好?”他将女孩死死揉进入怀中,舍不得松开一分。   “你什么都不需要说,你醒来,就是所有的交代。”纪若双臂抱住顾诺贤的脖子,心里既酸又甜。   烟花绽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等那筒烟花全部放完,顾凌墨这才从水泥地上爬起来,他一转身,就见到拥抱在一起的爹地妈咪。顾凌墨顿时长大了小嘴。“我的妈啊!”顾凌墨使劲揉了揉眼眶,再一看,爹地还是抱着妈咪。   小脸布满激动,顾凌墨最速度的步伐冲到顾诺贤身前,他一把将顾诺贤跟纪若抱住,惊呼叫喊道:“爹地!你终于醒了!”小孩脑袋靠着顾诺贤额头,一个劲地蹭。   顾诺贤这才松开纪若,他眯眼打量了顾凌墨好几眼,问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沉睡的这段时日,你有没有好好照顾妈咪?”   顾凌墨赶紧用手擦掉眼角的猫尿。   “有!爹地你睡着后,墨墨从来没有惹过妈咪生气,我还经常陪妈咪出去买菜,有时候妈咪晚上睡不着,我也会陪着她看电视!”顾凌墨邀功似的,小脸笑嘻嘻,看着就讨人喜。   顾诺贤点点头,他垂下头,意识到什么,又突然抬起头来。他细细打量了顾凌墨一会儿,才说:“你说话怎么不结巴了?”   顾凌墨不好意思抠抠脑袋,“我…我早就不结巴了!”   纪若也在这时抬起头,她将顾凌墨拉到怀里来,喜滋滋的。“他不仅不结巴了,还上幼稚园了,而且还长高了11公分呢!”刚到顾家时,顾凌墨才五岁,大概是福利院生活条件不算好,那时他才103公分。在顾家生活的一年期间,顾凌墨身高突飞猛进,现在已有114公分。   顾诺贤点点头,对顾凌墨如今这状况感到很满意。他打了个呵欠,纪若第一时间察觉到,便问:“是不是很累?累就睡会儿吧!”   顾诺贤摇摇头,“不累。”   纪若心里生出不悦来,“顾诺贤,你睡吧!放心,你不会一睡不起的。”   “我…”顾诺贤近乎贪婪的盯着纪若的脸蛋看,舍不得眨眼。他多怕自己这一睡,又会很长时间不醒来。瞧出顾诺贤的顾虑,纪若像哄孩子似的,她说:“你现在闭上眼睛乖乖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鲜虾粥。”   顾诺贤眼睛一亮,有些期待,但很快困意袭来,他清明的一对冷眼,逐渐变得疲惫。   “睡吧…安心睡吧…”   伴着纪若轻柔的声音跟冷清的河风,顾诺贤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纪若盯着睡着了的顾诺贤看了许久,心下依旧不安。其实又何止顾诺贤担忧他会长睡不起,她也是一样这般担心着。轻轻叹了口气,纪若重新将毯子盖在顾诺贤身上,这才对顾凌墨说:“墨墨,我们回去。”   顾凌墨自然应声道好。   …   回了屋,纪若将顾诺贤抱回房间。   爬到三楼,纪若花了两分多钟,这期间顾诺贤始终不曾醒来过。他刚苏醒,身体还有些吃不消,看来这一睡,短时间内是不会醒来了。   纪若将顾诺贤放到大床上,她不着急洗澡,而是第一时间给姬玄御打了电话。   通知姬玄御明早过来给顾诺贤检查身体,纪若挂了电话,然后又给苏希和纪谱霖他们打了个电话报喜讯,最后才通知给夜君然跟洛彤。   夜君然在英国,他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喜万分。   洛彤听说顾诺贤醒了,第一时间就要赶过来探望,最后还是纪若说顾诺贤已经睡下了,洛彤这才作罢。   几通电话打完,已是深夜十一点多。纪若关了房间所有灯光,她坐在床头抱着顾诺贤,听着男人稳沉的呼吸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   第二天一大早,纪若做了个噩梦。她梦见昨晚江边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她睁开眼,第一时间翻身去找顾诺贤。男人仍旧闭着眼睛,看着跟前之前昏睡的模样一致。   心一慌,纪若正欲摇晃顾诺贤的身体,试着将他摇醒,以此来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醒来。就在这时,顾诺贤藏在被单下的手拿了出来,他手垂落到纪若大腿上,手指颤了颤,顾诺贤又睡着了。   纪若低头望着自己大腿上的那只手,慌乱的心这才平复正常。   “是真的,醒了呢…”   纪若这才掀开被子,尽量轻手轻脚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明艳的大红色长裙。她坐在窗前,特意给自己画了个裸妆,努力让自己气色看上去更好些。   画好了妆,纪若又将自己那头垂直的长发卷成小波浪,临出房间时,还不忘往身上喷上些雏菊香水。   自他醒来,她生活的每一天,皆是阳光普照。   见纪若打扮得光鲜亮丽下楼来,一屋子佣人都有些诧异,他们的夫人已经很久没化过妆,也没穿过红衣服了。今天是星期五,顾凌墨得去幼儿园,吃早餐的时候,偌大的餐厅也就纪若一个人。   陈管家给纪若端上早餐,这才不确定问她:“夫人穿得这么漂亮,今天是要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吗?”纪若微微一笑,清冷的眉宇瞬间变得明媚近人。“陈管家,吩咐下去,今天晚上准备好夜宴,将有客人来。”   “哦?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纪若喝了口奶,嘴角笑意怎么也憋不住。“嗯,今天的确是个重要日子。”   “…”陈管家见纪若笑得合不拢嘴,一头雾水。   纪若放下牛奶杯子,陈管家第一时间收走空杯子。纪若抬头看了眼脸上写满疑惑的陈管家,这才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少爷昨晚醒了!”   !   啪!   陈管家手里的牛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剧烈的硬物破碎声,惊得陈管家如梦初醒。陈管家赶紧蹲下身徒手将碎渣捡起来用布抱着,他一边捡东西一边兴奋的说:“抱歉夫人,是我太激动了…”   明白陈管家的心情,纪若深表理解。   “无碍,吩咐下去,今晚的夜宴一定要大办!”   “是!”   …   上午九点多一点,苏希跟姬玄御一同抵达顾家,一进屋,苏希就拉着纪若的手,慌忙问:“若若,诺诺真的醒了?”不仅苏希脸上写满了激动,就连素来表情甚少的顾探,神色间有些急躁。   跟在他们身后的顾家姐弟俩,同样是满心激动。   姬玄御跟籁嫦曦没他们激动,但眼神也是亮晶晶的。见到亲人这热切关怀的眼神,纪若心头一热,她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努力保持镇定。“是醒了,不过他又睡着了,估计下午才会醒。”   闻言,苏希彻底放下心来。   “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   苏希朝沙发上走去,大概是内心太激动,左脚直绊右脚,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到,若不是顾探在一旁扶着她,指不定就要出洋相了。   西德尼沉默看着楼上,心里对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大舅子,充满了好奇。早听闻大舅子是个厉害角色,他一直期待跟他见上一面,好确认一下顾诺贤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到了中午十一点,洛彤跟流月波这才带着孩子到顾家。   流若飞已经两个多月大了,小家伙穿着蓝色的棉质长衫,躺在婴儿车里,眼睛一直咕噜噜转,可萌化了大家的心。纪若蹲在婴儿车旁,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毛茸猫尾巴逗流若飞玩。   “若非,笑一个,笑一个干妈就将这东西给你。”   纪若看着婴儿车里的流若飞,一脸清冷化作柔情,看着颇令人动容。流若飞伸出自己那细皮嫩肉的小手,一把抓住假猫尾巴。纪若一愣,“哟,小家伙倒是厉害啊!”   纪若右臂往上踢,流若飞拽着那猫尾巴不肯松手。   于是就造成好笑的一幕。纪若站着,手里拿着一个猫尾巴,那猫尾巴末尾,则挂着一个呀呀呓语的小男孩。   “哇—哇!”   流若飞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气得哇哇叫。   一群人见纪若逗小孩,都笑开了怀。   …   顾诺贤醒来,看了眼窗外明亮的太阳,有些出神。他睡了多久?他突然翻身,看向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二点了。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又睡了多久,顾诺贤赶紧下床穿衣服。   在床上躺了十个多月,他每天仅用营养液维持生命,身体消瘦得吓人,以致于下地走路时,双腿颤颤巍巍的,几乎都站不直。顾诺贤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毯上,他看了眼墙角的轮椅,这才像个残废一样,手脚并用爬到轮椅上坐下。   轮椅发出车轱辘声音,正在打扫楼梯道的佣人听到声音,忙抬头望向三楼。“少爷!您醒了!现在是要下楼么?我去叫夫人来!”佣人正要下楼去叫纪若上来,顾诺贤听到楼下纪若爽朗的笑声,心里的阴霾全被洗尽。   “不要打扰夫人,你去叫阿威上来。”   阿威是DS行动组的精英杀手,他住在顾家,为的就是保护顾家这栋别墅里里外外的安全。阿威是个一米八几的汉子,他自然能将顾诺贤送下楼。   闻言,佣人微微点头,这才小跑到二楼,叫来正在巡逻的阿威。   阿威跑上楼,见到终于苏醒的顾诺贤,第一时间将掌心放在胸口,朝顾诺贤行了个恭敬的礼。“首领,您醒了!”   “…嗯。”   顾诺贤指了指自己的轮椅,示意阿威将他送下来。阿威点点头,心神领会。他将顾诺贤跟轮椅一起抱起,往楼下走去。旋转楼梯的栏杆是缕空的,顾诺贤刚从二楼转角处走下来,就看到大厅之内,聚满了他所熟悉的朋友跟亲人。   见到客厅中唯一的婴儿,顾诺贤却是一愣。   当听到纪若叫那孩子流若飞,顾诺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流月波跟洛彤的孩子出生了。顾诺贤怔怔看着在逗孩子发笑的纪若,内心一阵酸涩。   如果那是他们自己的孩子,纪若一定会更加开心吧…   顾诺贤垂下眸,认真考虑起来,要不要想办法生个孩子。   听到脚步声,纪若跟苏希他们同时扭头看向楼梯口,见到坐在轮椅上,被阿威抱着下楼的顾诺贤,所有人都是一愣。“诺诺!”苏希愣神少顷,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顾探也跟着站起身。   顾诺妍跟顾言溪同时放下手机,他们望向戴着眼镜,目光依旧威严冷冽的男人,这才真的相信大哥是真的醒来了!顾诺贤垂落在腿上的右手举起,食指推了推镜框,顾诺贤冲大厅内的众人微微一笑。   “久等了,各位。”   苏希眼睛眯了眯,这才将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混小子!你终于舍得醒了!”苏希冲上前去,将顾诺贤一把抱住。顾诺贤微微一愣,他难得温柔轻笑,又用自己的指腹抹去苏希眼角湿泪。   “妈咪,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见到苏希的泪水,顾诺贤也很不好受,他自小跟妈咪相依为命,顾家三兄妹里面,顾诺贤跟苏希的关系是最亲密的。毕竟,他们一起吃过苦,经历过一些阴暗的往事。   苏希抽噎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松开顾诺贤。   她盯着顾诺贤的身体仔仔细细打量了很久,才说:“瘦了,不好看了!”顾诺贤哑然失笑,他一拍大腿,朗声道:“那就补回来!”   苏希破涕为笑。“混小子!”   这时,顾探也走上前来,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烈跟兴奋,只用平淡关怀的目光望着顾诺贤。顾诺贤也抬头看着自己的爹地,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了很久,顾探只是抬起手拍拍顾诺贤肩膀,说道:“醒了就好。”顾诺贤冲他爹地微微一笑,“爹地,让你们受惊了。”   “哼,胆敢有下次,决不轻饶你!”   “小的领命!”   顾诺贤笑着求饶,刚还沉重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吃饭的时候,顾诺贤看也不看一眼满桌子精致佳肴,他望着纪若,目含期待跟委屈。“若若,说好的粥呢?”正在挑鱼刺的纪若听到他这话,有些错愕。   “什么粥?”   见纪若是真的忘了她昨晚说的话,顾诺贤顿时不开心了。“昨晚你明明说过,只要我乖乖睡觉,你就给我熬鲜虾粥的。”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低着头,说这话时,语气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些适应不了这副模样的顾诺贤。   西德尼舀了勺蛋羹,他目光玩味看着顾诺贤,心想,堂堂DS的大首领,传闻手段狠辣,杀人不眨眼,看来传闻果然信不得。这男人跟传闻可不符合,他这样,倒像是个弱智…   纪若将刚挑了刺的鱼肉放进顾诺贤碗里,对他说:“你太瘦了,多吃点肉,我晚上再熬粥给你当夜宵吃,好么?”顾诺贤心里念着粥,但又不好意思继续胡闹,他毕竟是个男人,可得顾着点面子。   勉为其难点点头,顾诺贤这才面无表情吃掉那块鱼肉。   十个多月没有进食过,乍然吃到鱼肉,他胃里还有些不适应。纪若一心惦记着他的身体,也不敢给他多吃,她给顾诺贤盛了碗莲子百合淮山排骨汤,看着他喝下那碗汤,纪若这才夹菜自己吃饭。   纪若正埋头吃饭,一对玉色长箸夹着一块糖醋鱼递到纪若碗里。   进食的动作一顿,纪若偏头望向顾诺贤,男人目光宠溺望着她,手中的筷子正在老母鸡汤里找鸡翅。很快顾诺贤找到了鸡翅,他将最嫩的鸡翅送进纪若碗里,这才柔声对她说:“你也瘦了,多吃点。”   一句多吃点,却听得纪若红了眼。纪若用力点头,她含着泪吃下那块鸡翅,心里美得不像话。   桌下伸来一只手,将纪若的左手包裹住。纪若不用低头,单从那只手的温度也能猜测出来这只手的主人是谁。用力回握住顾诺贤的手,纪若低头吃饭,全程默默无语。   吃了饭,顾诺贤又有些困了。   见顾诺贤快要睡着了,纪若提醒道:“等会儿再睡,先让爸爸给你身体做个检查。”   顾诺贤微眯着眸子,声音模糊应道:“好。”   …   姬玄御在顾诺贤手臂上抽了两罐子血,他又弯下身子,用手捏了捏顾诺贤的右小腿,问道:“什么感觉?”   “有些麻木,还有些疼。”姬玄御的手移到顾诺贤右大腿捏了捏,又问:“感觉如何?”   “微痛。”   姬玄御点点头,又将手伸到他的左腿,“现在呢?”   “不算特别疼,但能感觉到疼痛。”   闻言,姬玄御彻底放下心来。“不用太担心,只是长久不运动导致了肌肉萎缩。这几天你先将饮食规律调回到正常,等你身体能正常吸收营养了,我们再做康复治疗。”   顾诺贤点点头,这一切他早有准备。   “康复治疗所需时间比较长,而且很枯燥乏味,你可得做好准备。”   “放心,我没问题。”   姬玄御拿起被单将顾诺贤盖好,他这才看向一旁的纪若,对她说:“雅若,头两头不要给他吃太多肉,要多吃柔软的食物跟蔬菜。他的胃功能有所退化,要给他些时间来适应饮食。这两天,你多费点心。”   纪若自然是没问题。   姬玄御将拿两罐子血液拿走,第一时间拿回四合院的临时化验基地去做化验。他得仔细检查一番,确保顾诺贤身体完全恢复正常,方可放下心来。   “若若,过来。”   顾诺贤伸开右臂,示意纪若躺下。   纪若合衣躺下,她朝左边侧躺着,目光情深凝视着顾诺贤,直到眼皮累了才舍得眨眨眼。顾诺贤用食指将纪若右眼边上的碎发撩到她的耳旁后,他轻轻揉着纪若敏感的耳朵,才问:“我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可还好?”   “为了彻底医治好我的身体,必须要换心脏。因为我的心脏被谢尔曼改造过,爸爸为了我,将他自己体内的心脏捐给了我。而他体内的那颗心脏,则是别人的。”   再谈起这事,纪若仍旧心有感伤。   闻言顾诺贤也是一惊。“这样做对爸的身体会产生什么伤害?”纪若脑袋在顾诺贤臂弯蹭了蹭,她深呼吸一口气,才用悲伤口吻应道:“听说爸爸最多只有十五年的寿命了。”   顾诺贤目光微暗,他收紧右臂,将纪若带到自己怀里。“若若,你有一个好父亲。”纪若的手搁在顾诺贤腹部,她摇摇头,纠正顾诺贤,说:“不是一个,是三个。”姬玄御是,纪谱霖是,顾探亦是。   顾诺贤怔愣少顷,很快便明白了纪若这话的意思,他嘴角幅度越发渐大。“没错,是三个。”   这时,纪若的手刁钻地钻进顾诺贤的衬衫里面,摸到男人那不再精壮的腹部,纪若忍不住皱起眉头。“顾诺贤,早些将你的肌肉练回来吧,现在这样,摸着不舒服。”   顾诺贤神色一僵。“你嫌弃我…”   纪若调皮的手指一顿。她抬起头颅看着顾诺贤委屈的双眼,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味。“我…我不是有心的。”顾诺贤突然低低笑出声来。“等着,用不着三个月,我一定会重新练出一副好身材!”   媳妇喜欢肌肉,他可不能让她失望。   纪若抿抿唇,心里却乐了。“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啧啧…”顾诺贤突然沉默了。   他这一沉默,纪若反倒诧异了。“诶,你怎么不说话?”   顾诺贤目光闪了闪,他毫无征兆推开纪若,然后爬起来,将枕头立起来放在床头,这才重新躺下。后背靠着床头,顾诺贤目光灼灼看着纪若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蛋。   “怎么了?”   纪若心里生出迷茫。   顾诺贤目光望向自己的身下,他有些尴尬。“若若,睡了十个月,它饿了…”纪若愣了愣,没弄明白这话何解。“什么饿了?”纪若表现的像个大白兔。   “小诺诺。”   顾诺贤的手,指了指被单下。   这下,纪若终于明白了啥意思。   不怪她纯,实在是她没往那方面去想。   “那…你要我怎么做?”深知顾诺贤此刻没办法解决,纪若特善解人意的问。顾诺贤不说话,不过他盯着纪若眼睛看的视线,逐渐往下移了去。   目光停留在纪若的红唇上。   顾诺贤伸出右手,用自己修长却微凉的手指,在纪若饱满性感的嘴唇上来回抚摸。男人的目光有些暧昧,隐隐还藏着期待跟蠢蠢欲动。   纪若不傻,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明白过来顾诺贤的意思,纪若囧了。   “不能忍着吗?”   顾诺贤眉梢向上一挑,“忍了十个月,难道还不够?再忍,就该彻底坏了。”   纪若说不过他,她见顾诺贤是真的很想,再说,她也是个成年姑娘,又跟顾诺贤真心相爱,恩爱之事,再是正常不过。纪若只是略微偏头想了想,然后便翻身骑在了顾诺贤身上。   “顾诺贤,也就纵容你这一次!”   顾诺贤眉眼弯弯,期待纪若的临幸。   女孩俯下身,香唇摄住顾诺贤的唇瓣。顾诺贤被她吻得呼吸絮乱心跳加速,纪若这才好心放过他。她热切诱惑的吻,从顾诺贤脖子一路往下…   —*—   傍晚时分,听到消息的顾唯寻特意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顾诺贤在跟顾唯寻接电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但只有靠在他身边站着的纪若感受到了,男人语气里隐隐的雀跃跟得意。通话仅仅维持了五分钟,顾唯寻又被雷鹰抓去做训练了。   “为期两年的特训,还剩下十个月。”   顾诺贤放下电话,他伸手牵起纪若的手,坐着轮椅往客厅走去,边问道:“若若你想说什么?”纪若满眼无奈看着他,问道:“他结束了这场特训,你是不是又准备把他流放到别的地方去做其他训练?”   “嗯。”   “顾诺贤,这样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些?”顾唯寻才九岁,纪若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顾诺贤这样的安排。顾诺贤拍拍纪若的手背,只问了一句:“等哪天你亲自替他收尸,你才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纪若一噎,彻底没了言语。   她低头看着顾诺贤的脸颊,禁不住想,顾诺贤也是从八岁开始训练,那么他那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她小小叹了口气,那个她没有参与的二十年里,实在是有太多遗憾了。   …   夜晚举办了一场不算豪华热闹,却温馨十足的夜宴。   一群人玩到十一点,这才各自离开。   顾诺贤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顾凌墨想多陪陪爹地,也舍不得去睡。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儿童动画片,顾凌墨靠在顾诺贤身上,看得津津有味。   纪若送走苏女士他们,这才回屋。   一进别墅,顾诺贤就抬起头看她,双眼都在发亮。纪若被他那诡异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她站在玄关处,双手抱着胸,不确定问了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诺贤指了指厨房,委屈特纯洁的跟纪若说了句:“若若,说好的要做粥给我当夜宵,你可不许耍赖哦!”为了晚上可以多吃点鲜虾粥,晚宴上,顾诺贤几乎只吃了个六分饱。   纪若搞不懂顾诺贤为何对鲜虾粥这么执着,但她也不想扫了顾诺贤的兴致,便将头发挽了起来,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窈窕倩影,顾诺贤心里装满了幸福。   二十几分钟后,纪若端着餐盘走进客厅。   “做好了。”   纪若将餐盘放在客厅茶几上,顾诺贤一间餐盘里有两碗粥,顿时一愣。“多了一碗。”纪若应道:“有一碗是墨墨的。”顾凌墨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他跳下沙发上,穿上拖鞋,蹲在茶几旁,等着喝粥。   顾诺贤有些不开心。“明明说好是给我做的…”纪若哭笑不得,“顾诺贤,你都二十八了,该不会还要跟一个孩子吃醋吧?”   顾诺贤皱皱眉头,不好发作。   纪若说得对,他二十八了,不能跟顾凌墨这小王八蛋较劲!   顾诺贤伸出手,刚准备将那碗多些的粥端过来,却有一双玉手抢先一步。顾诺贤眉头舒展开来,心说有媳妇主动伺候,这日子就是爽。哪知——   “墨墨,你吃这碗大的。”   那碗多些的粥,被纪若放到了顾凌墨面前。   顾诺贤两眼一瞪,浑身充满了暴戾之气。“纪若!你故意的是不是?”凭什么这小王八羔子吃大份的,他却只能吃小份的!顾诺贤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没心没肺的顾凌墨拿起勺子,当着顾诺贤的面,小口小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发出呼呼声,那爽歪歪的模样,看得顾诺贤想揍他。   纪若将小的那碗粥递到顾诺贤面前,她一巴掌拍在顾诺贤脑袋上,骂了句:“孩子吃饭呢!你瞪他做什么?”   顾诺贤一脸不甘,他看着纪若,心里恶狠狠的想,自己若是身体恢复了正常,他现在一定要扛起纪若上楼,让她哭着喊着认错。但是…   顾诺贤颓废低下头,他看着自己那双腿,无比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快些康复。   “你现在胃功能消化太弱,晚上不能吃太多,会积食的。”纪若耐着性子跟顾诺贤解释,然而怒上心头的顾诺贤,根本就无心听她解释。   忍住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纪若只得认命端起那碗粥,她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热粥。舀了一勺子粥,纪若房在嘴前将其吹至温凉,这才送到顾诺贤面前。“张嘴。”   顾诺贤本想继续傲娇。   但他最后,还是害怕惹急了纪若,便不情不愿张开嘴。熟悉的味道在嘴里化开,顾诺贤心里的怒火突然平息。能吃到纪若做的粥,真好。   能陪纪若长长久久,真好。   当一碗粥下肚,顾诺贤的怒气几乎全部消失了。   晚上睡觉,顾诺贤抱着纪若,心里饥渴的像一头饿狼,奈何身体不给力,他只能忍着!醒后的第三天,顾诺贤主动提出要提前接受康复治疗。   姬玄御建议他再等等,他却说等不及了。   都是男人,顾诺贤那句等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姬玄御再是清楚不过。“从今天开始,试着站起身,慢慢踏步走路。头一周,每天必须训练走路半个小时,等你能像个正常人走路了,才可以试着加量做运动。”   “三个月内,身体能恢复原样么?”顾诺贤自己夸下海口,他可不想被纪若看扁了。   姬玄御皱皱眉头,最后说了句:“我看难。”   顾诺贤却偏不信邪。   …   二十几天后,顾诺贤彻底摆脱了轮椅,他终于可以下地正常走路了。   摆脱轮椅的第二天,顾诺贤每天早上都要跑步一个半小时,然后再回来蹲马步一个小时,午睡前,也不晚做俯卧撑两百个。到了晚上,他又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一个半小时。   大量的运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但顾诺贤底子好,除了头两天训练起来有些吃力外,第三天便基本适应了。连续训练了约莫一个月,顾诺贤的身材终于有了些规模,腹部的肉开始变结实了,手臂跟大腿上的肌肉,看着也颇养眼。   晚上,纪若摸了摸顾诺贤的胸部,手感还挺不错。她正在心里对美色流口水,赤膊上身的顾诺贤突然翻身,将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纪若心里一跳,顾诺贤的目光太炙热赤裸,令得她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若若,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零六分。”   纪若点点头,她将手搭在顾诺贤脖子上,笑着挑眉问:“所以?”尾音上挑,纪若嘴角勾着笑,剪瞳泛着情欲,在他的身下,她又是那个偶尔小女人姿态的女孩。   顾诺贤沿着她的眉眼细细看,不可放过一分一毫。   最后,他看着纪若诱人的红唇,应道:“所以,夜很长!”   ------题外话------   公告:请假两天,写大结局。   大结局约莫有四万字左右。   将在8月十五号的凌晨,或者是上午更新!   ☆、206、大结局:温馨虐狗   夜很长。   缠缠绵绵,无休无止。   纪若浑身是汗躺在床上,她扳着手指数了数,“我已经禁欲快一年了。”她自己都没觉着,自己竟然这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顾诺贤一头短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眼神迷离的纪若。   一根细长手指,把玩着纪若有些湿润的黑色长发,顾诺贤坏坏笑。“那要不,我现在全部给你补回来?”   纪若一脸写着一个大大的囧字。   “算了吧,我怕你精尽人亡。”她暂时还不想过守寡的日子。   “啧!”顾诺贤放下手臂,他软绵绵趴在床单之上,都说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他这不抽烟的人,竟也觉得飘在云端,美滋滋的。   “我都不知道,我昏迷的那十个月,竟发生了那么多事。”   纪若没有说话。   “最让我震惊的是,言溪竟然跟舅舅在一起了。妈的,我那美得像个神仙的舅舅,竟然会喜欢男人!”顾诺贤惊讶的直摇头,那天他在跑步机上跑步,正巧接到顾言溪的视频请求,顾诺贤也没多想,就点了开。   当他看到视频里出现了一身银白色长衫的舅舅时,还有些诧异,心说舅舅怎么会跟言溪待在一起。结果当他看到那两个人公然在视频里做出牵手,摸头发这些亲密的动作时,惊得差点没在跑步机上摔个狗吃屎。   说到这个,纪若也来了兴致。“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更让我觉得难得的是,爹地妈咪竟然同意了他二人的事。”   “这你就不懂了,这之中还有其他隐情。”   纪若懒洋洋掀开眼皮,问道:“什么隐情?”   “当年的族长是我妈咪,但是我的舅舅为了给我妈咪自由,为了成全我们一家幸福,他主动接替了族长一职。闵秀家族是女尊家族,男性继承族长一职,有诸多限制。其中有两条最让人接受不了,一是在位期间不可结婚生子,二是不许踏出族中半步。舅舅管理家族二十一年,前二十年中,从没有下过山一次。”   “我听说,舅舅以前特别喜欢玩摇滚,是那个年代的摇滚青年。但是为了我妈咪,他主动放弃了这一切。”   纪若倒是觉得惊奇,她怎么也看不出来,那个清清冷冷的美人,竟然会喜欢玩摇滚。   “舅舅年轻的时候,性格其实跟言溪很相似,都挺不正经。二十年的时候,舅舅从一个纨绔青年,变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人。这之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   “寂寞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舅舅一个人待在那山上,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有亲人,其孤独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妈咪之所以答应言溪跟舅舅的事,是因为妈咪心中有愧?”纪若多少有些理解苏希的赎罪心理。   顾诺贤叹了口气,“也不全是如此,感情之事,自来没有对与错之分。言溪那么贪玩的人,能为了舅舅下跪求情,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舅舅。而舅舅,三番五次破例下山,每一次都是为了言溪。”   “这感情啊,它产生了就是产生了,硬要从中斩断,是不对的。妈咪跟爹地一时难以接受是必然的,但他们若是真的要阻拦,那就是他们的错了。幸好,我的父母不是冥顽固执的人,他们很开明。”   最后那话,纪若深感认同。   “是的,他们的确很开明。”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顾诺贤眯着眼睛想要睡,想到了什么,他又睁开眼睛来。“我想不通,宋御那么不开窍的人,怎么会跟徐老大走到一起的!”听到顾诺贤发牢骚,意识迷迷糊糊的纪若,直接伸出一条手臂,朝顾诺贤脸上砸了过去。   “睡觉!”   顾诺贤将脸上那只藕臂放进被子里盖好,他看着天花板,还是想不通。   宋御那脑袋里除了他的枪,几乎没有其他东西。   他那榆木疙瘩,到底是怎么开窍的?   难道是徐老大霸王硬上弓,将他给强了,宋御迫不得已从了他?   顾诺贤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恶心到了。   直到迷糊睡去,顾诺贤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   顾诺贤跟纪若以及顾凌墨三人,一同回了顾家主宅。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纪若跟顾凌墨率先下车进屋,顾诺贤独自驱车去了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停好,下车时正好遇见出去办事回来的西德尼。   顾诺贤从没正儿八经跟西德尼聊过天,两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排着朝家中走去。   气氛有些沉默,西德尼在考虑要不要找点话题聊聊,顾诺贤则根本就没拿西德尼当回事。眼见就要走进家门,西德尼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顾诺贤脚步放慢,他目视前方,反问一句:“你眼中的我,该是什么样的?”   西德尼耸耸肩,应道:“世人眼中的恐怖头目,大概都是凶狠残忍,杀人如麻,气质冷酷的吧。”西德尼瞅了眼顾诺贤,才说:“除了气质以外,你一点也不像是个恐怖分子。”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顾诺贤被他这话逗得想笑。   浅金色琉璃瞳染上怪异,西德尼老实应道:“像是个正人君子。”   “哈哈!”顾诺贤头一次在西德尼面前爽朗的开口笑出声。“那你一定是没有见过以前的我。”   “哦?”   西德尼诧异一挑眉,这时,纪若打开餐厅的窗户,她朝顾诺贤喊了句:“快些进来,外面冷!”顾诺贤温柔点点头,应道:“就来!”   顾诺贤扭头看了眼西德尼,西德尼看着男人因为纪若一句话瞬间变得柔情似水的双眸,隐隐明白了什么。   “以前的我,狠戾到被我的爱人腹诽成阎罗。”   阎罗么?   西德尼低下头,那还真是难以想象。   “但现在么,我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一只常年在下水道生活的地沟老鼠,也开始走进阳光里,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站在餐厅里跟苏希说话的纪若。   顾诺贤推开门,他脱掉鞋子,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挂在落地衣架上。“爹地,我来帮你做饭。”顾诺贤卷起袖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西德尼视线中。   西德尼偏头看了眼在厨房里陪顾探做饭的男人,眼里多出复杂来。   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看来顾家的人,上至八十的蓝诚,下至二十的顾言溪,都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前者一眼识破顾言溪跟闵秀庄的关系,后者连自己的舅舅都敢爱…   “想什么呢!”顾诺妍靠着玄关门,双手抱胸望着他。顾诺妍黑色秀发长长了不少,已经过了肩膀。但她似乎不怎么喜欢现在的发型,便将头发扎了起来。   扎起头发的顾诺妍,显得更加年轻。   西德尼摸了把自己的脸,他问顾诺妍:“我看着是不是很老?”   顾诺妍被他这话吓到了。   “你出去一趟,该不会是撞到鬼了吧?”顾诺妍走近西德尼,她将手背贴到西德尼额头,男人体温正常。“没发烧,看来是真的撞鬼了!”   西德尼好看的瞳仁里浮出无奈。   顾诺妍突然一巴掌拍在西德尼脑门上,并且喊了句:“妖魔鬼怪快快现身!再不滚,老娘就对你们不客气了!”顾诺妍气势汹汹,好似西德尼身上真被鬼附了身。   “妍妍,你果然是孩子。”西德尼一脸无奈。   这样的顾诺妍,才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但,她越是活泼,西德尼就越有一种自己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这感觉,靠之!   —*—   西德尼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他看了眼灯红酒绿的C市繁华夜景,最后,将车停在一家名为:‘剪’的美容美发造型室门前。   叮铃铃——   门铃声响起。   店长跟店员同时抬起头,望向玻璃大门。只见穿着灰色羊毛绒大衣的男人,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男人金褐色长发慵懒垂落在头上,褐色浓厚眉目下,金色琉璃泛着涟漪之光,包容了世间所有绝美之色。   见到他惊世之貌,店员跟店长眼里都充斥着惊艳。   西德尼收了伞,他抖掉伞上的雪花,这才走进里面。抿成直线的浅粉色单薄双唇微微张开,说道:“我要做发型。”他声音迷人,跟他矜贵优雅的气质十分相配。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是天神的爱宠。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必定是天神的心头爱。舍不得碰坏,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见店员们都没吱声,西德尼略有诧异,“你们打烊了?”微微阖上金色美眸,西德尼睨着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店员。被他用明明很迷人,却格外让人生寒的目光盯着看,店长背后一阵生寒。   店长忙站起身,笑脸开口:“欢迎客人!”   西德尼点点头,他走到皮椅前坐下。   店员立马拉开橙色丝绸帘子,露出里面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西德尼那张过分帅气的脸颊,五官似刀裁,多一刀是多余,眉目精致如画作,少一笔是遗憾,他身上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韵味十足。   西德尼凝视着自己的一张脸,微微蹙眉。   发型师站在他身后,见他看着他那张让人嫉妒生恨的脸直皱眉,禁不住在心里愤恨的想:自己若生得如此好面貌,必当笑颜以对,不然,对不起这完美之貌。   “客人,请问你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发型?”   身为造型师,他必须询问清楚客人的意愿。   西德尼垂下双眸,眼睑敛去金色双瞳里的所有风情矜贵。“给我做个显年轻的发型。”   “啊?”   发型师脸上出现了裂痕。   “客人,你模样好皮肤好气质也好,这样看着已经够年轻了。您…还想要多年轻?”造型师内心吐血三升。他自认自己也是一个保养达人,可站在这个客人身旁,顿时相形见绌。   简直一个是天上明月,一个是凡间萤火。   西德尼伸出一根细长手指,放在嘴前摇了摇。“别问了,你尽管将我弄得更年轻些就行。”   造型师适时闭嘴。   他为难盯着西德尼看了好久,最后说道:“稍等片刻。”   他放下手中工具,跑去跟店长沟通,这个客人到底要做何种发型,才会显得年轻些。西德尼坐在镜子前,这时手机电话铃声响起,见备注是妍妍,西德尼忙接起电话。   “妍妍。”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喧哗的音乐,隐约还有声声吆喝。“妍妍,你又去酒吧了?”西德尼褐眉微拧,顾诺妍一个女孩子去酒吧,他终是不放心。   明知酒吧里没有人能奈何得了顾诺妍,但或许是因为爱了,所以总是处处关心着对方,总觉得满世界都是坏人,人人都想撬他的墙角。   顾诺妍走到厕所,她对着镜子补妆,冲手机里面说:“言溪,十二点过来接我。”   西德尼忍不住揉眉心,看这样子,顾诺妍已经开始醉了。“知道了,你别玩太嗨。”   “啰嗦!”顾诺妍挂了电话。   她盯着手机,目光一片清明。   她在酒吧玩,从不会将自己喝到烂醉。她是想打电话叫西德尼来的,但她又不想让那个人觉得自己非他不可,这才故意叫错他的名字。   所谓傲娇,就是如此。   顾诺妍将手机放进手拿包里,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勾唇。   不知不觉,她竟已认识西德尼有一年了。   不知何时开始,夏佐的身影彻底从她心里被抹去,而那个叫西德尼的男人,却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种子生根发芽,就再也拔不出来了。   西德尼收了电话,造型师这才走过来。   “客人,您看这个发型可以吗?”   西德尼随意扫了眼所谓的能显年轻的发型,这个发型对头发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够长。头发中分发型要做离子烫,微卷曲,额前干净利落,两旁略长。   这个发型,的确适合天生金发的男子。   西德尼眯眯眼,有些疑惑,做了这个发型,看上去真就会年轻些?   “行吧!”   “那好。”   …   三个小时后,被造型师当模具玩了接近三个小时的西德尼,终于走出了美发屋。他拿起门口的伞撑上,仰头看天空,雪花越来越大,天空像是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到地上,久久不肯融化。   西德尼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过二十分了。   现在开车去酒吧,时间刚刚好。   他收了伞,坐进跑车,跑车化作流线,消失在这片城市中。   —*—   X—9,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酒吧坐落在C市北城商业最繁华的梁河不夜城。   夜幕深邃,喧嚣的音乐与绚烂迷离的灯光为舞。顾诺妍站在舞池扭动娇艳动人的娇躯,脚步有些虚。本来不该喝醉的她,今晚竟也醉了。   总有咸猪手在她身上乱摸,开始她忍,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便一脚踹过去,正中色狼裆部。   被踹中命根子,色狼们也不敢乱叫,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音乐暂停,顾诺妍觉得无聊,便走下舞池。   她又去吧台点了杯酒,端着酒走到卡座,顾诺妍瘫坐在沙发摇篮椅上,眯着眼睛喝酒。西德尼从门口走进来,舞池里人太多,他一时也找不到顾诺妍的身影。   伸手拔开身前一群衣着暴露,扭得像魔鬼的女人,西德尼心无旁骛,直走向卡座方向。   当他找到顾诺妍的时候,顾诺妍几乎已经彻底醉了过去。   她单手撑着脑袋,正斜躺在摇椅上,过短的紧身裙下,底裤几乎走光。西德尼眯眯眼,他无奈叹了口气,这才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顾诺妍身上。   “妍妍,醒醒。”   西德尼温声提醒顾诺妍。   这辈子,他冷厉了半辈子,所有柔情温暖全部交代在了这个女孩身上。没有叫醒顾诺妍,西德尼干脆挨着她身边坐下,他抬起顾诺妍的头颅,将她的上半身搂在怀里。   顾诺妍有些警惕,她微微睁开眸子,朦胧的视线里出现西德尼的脸。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顾诺妍这才放下心来。她放任自己躺在西德尼怀里放纵,心奇异的很安稳。西德尼低头看着女孩画着浓妆,美得惊心动魄的倾城容颜,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是看上了她的狠戾无情,还是她笑起来倾国倾城的风情,又或是她偶尔傲娇时可爱的不行?西德尼的手指在顾诺妍脸颊上来回抚摸,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爱她,他只知道,爱上了,那就要好好对她!   “西德尼,那狐狸…好丑…”顾诺妍大概是做梦了,梦到了那只对她大不敬的雪狐。   西德尼微微笑,“你不喜欢雪狐?”   “不喜欢…”   “那我把它杀了,好不好?”西德尼笑着,心里却是真的起了这个念头。杀一头雪狐,于他而言,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顾诺妍在他胸前蹭了蹭脑袋,含糊说了句:“不杀…”   “好,不杀。”   既然她不喜欢他杀生,那他就不杀。   “那你,喜欢什么?”西德尼从没听过顾诺妍对自己说喜欢二字,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在顾诺妍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到底,他有没有在顾诺妍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顾诺妍没有说话,就在西德尼以为她睡死过去的时候,她这才说:   “爹地…妈咪,言溪…哥…嫂子…”然后,就没声了。   西德尼皱皱眉,原来她的心里,还真没有他的位置。   “还有…变态…”   本已死了的心,突然跳动起来。   西德尼头一次觉得,变态二字,如此动听。“妍妍,变态是谁?”   “西德尼…是个变态!”   西德尼笑的更乐了。   “行!我是变态!”   他将顾诺妍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酒吧外走去。将顾诺妍放在副驾驶,西德尼亲自开车,护送他的女王归家。回了家,西德尼见顾家人已经睡了,只好自己跑去厨房,给顾诺妍熬了碗姜汤。   他不会做饭,但这姜汤,却是会做的。   端着深红偏黑色的姜汤走回客厅,这时,顾诺妍似乎清醒了些。她双手环膝坐在沙发上,偏头望着西德尼。女孩的眼,目光有些迷茫,看来并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西德尼坐到沙发上,然后扶着顾诺妍的肩膀,哄骗她喝下那碗姜汤。   “嗝!”   汤太辣,顾诺妍似乎是被辣清醒了。   她定定望着西德尼,盯着西德尼那二逼发型看了好久,顾诺妍突然哈哈大笑出声。“哎哟!变态,你这是去哪个森林掏鸟窝,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了么?头发怎么摔成了这傻逼样?”   顾诺妍笑的肚子痛。   某个特意去做发型,为了显年轻的二逼:“…”   简直一脸懵逼!   “这发型难道不好看?”西德尼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头发,很天真的问。顾诺妍盯着他看了几秒,她突然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将西德尼压在身下。   被压倒在下方的西德尼表示更加迷茫。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顾诺妍捏着西德尼的脸颊,一脸的喜爱。刚才西德尼戳自己的头发,还噘着嘴,那样子,看了就让人想扑到他。   西德尼正在腹中酝酿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然而顾诺妍接下来的一个动作,却让他更加错愕了。   顾诺妍近乎粗鲁地一把将西德尼拽了起来,西德尼举起双手护住头颅,还以为顾诺妍是要揍他。哪知——   顾诺妍却是麻溜地,十分顺利的将西德尼身上的毛衣拽了下来。   身体一凉,西德尼低下头,就见顾诺妍正一颗颗的在解他的衬衫扣子…   “你做什么?”西德尼没太搞清楚顾诺妍这是在做什么。顾诺妍之前为了捉弄他,也曾经剥过他的衣服,有一次将他裤子扒了,箭在弦上,她却拍拍屁股,丢给他一片姨妈巾,然后潇洒的走了。   有了那一次的阴影,西德尼几乎不敢主动勾搭顾诺妍了。   此女子作风彪悍,一般人勾搭不起。   所以这一次,眼见顾诺妍扯开自己的衣服跟裤头,西德尼心里下意识的认为,顾诺妍是在闹着玩。于是,他便由着她。大不了到时候被挑逗起一身欲火,他再去冲个冷水澡。   衣服被剥光,直到裤子也被褪去到脚踝处,西德尼还认为顾诺妍是在玩。   “西,你说你,怎么长的这么美味了?”顾诺妍目光迷离望着他,她的一双手在男人身上胡来,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也被她自己剥了个干净。   西德尼挑挑眉梢,美味…   “我又不是食物!”   顾诺妍低头看着男人精致如画的眉眼,她这人,最抵挡不住美色的诱惑。这一点,跟苏女士一个德行。“啧!这么美味的东西,放在我面前一年多,我竟然没有吃了你…”顾诺妍直摇头,一脸的惋惜。   西德尼保持缄默,只能祈祷顾诺妍赶快昏睡过去,放过他。   西德尼也是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喜欢的人在他身上为非作歹,他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若不是此时地方不对,西德尼绝对不介意翻身占有了她。   只是…   身上这赖皮蛇,似乎还没有想要睡一觉的觉悟。   “妍妍,不早了,该睡了。”西德尼尽量保持呼吸镇定,但天知道,他血液都快沸腾了。顾诺妍是个妖精,西德尼是只饿狼,这两人碰到一起,迟早会出事!   顾诺妍不仅不松开他,反倒伸出自己修长双腿,将男人整个的捍卫在身下。   “不许动!”   顾诺妍冷声高呵。   西德尼一愣,还真被她给吓了一跳。   这人一旦被吓到,某些地方,也会下意识做出反应。比如…   顾诺妍感应到男人突然的变化,她桀桀冷笑,腰部一个挺身,在西德尼愕然的视线中,她竟然…   将他整个的吞没!   “啊!”   一股痛意传遍全身。   顾诺妍昂起头颅,脸色都白了。   这个体位,这好不温柔的攻势,别说是顾诺妍,就是西德尼也被吓了一跳。足足懵逼了有一分钟,西德尼这才回过神来。他突然一把扯过大衣,将顾诺妍包裹住,然后搂着她上楼。   听到尖叫声的顾探披着衣服走下楼,他见西德尼的房门突然被砰地一声关上,还有些还吃惊。“西德尼,刚才是妍妍在叫吗?”   屋内,气氛尴尬又旖旎。   西德尼擦了把冒汗的额头,他冲门外回了句:“是!妍妍今晚喝醉了,刚才脑袋撞楼梯栏杆上了。”   顾探眯眯眼,将信将疑。“是么?”   屋内没有动静,顾探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嘱咐道:“早些睡吧。”   “…好…”   等顾探上楼去了,西德尼再看怀中的顾诺妍,却是有些心虚。顾诺妍这下是彻底的醒了,她睁着一双桃花眉目,静静凝视着西德尼。那目光,如嗔非怒,亮晶晶的点墨双目,又似装着一汪海水,深邃迷人。   西德尼吞了口唾沫,他动了动,顾诺妍跟着冷了脸。   “你找死!”   身体异样的疼痛,终于敲醒了顾诺妍,现实很清晰的告诉了她,她方才主动送上去交代了清白。想她一个女孩子,第一次竟然这么…   轰轰烈烈。   这以后回忆起来,还真是特别!   西德尼一只手搂着顾诺妍的腰,另一只手举起,做了个我认错的手势。不过…“妍妍,是你霸王硬上弓,你是霸王,我是弓。”深知西德尼说的是事实,顾诺妍满肚子委屈怒火,却是没出发。   她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西德尼肩膀上。   “哼!”   肉好像掉了一块。由剧痛转为麻木。   一口将西德尼肩膀上咬出一排深刻的牙印,顾诺妍这才解了气。西德尼看向顾诺妍,目里带着征求之意。“妍妍,继续还是…?”   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现在,继续会痛苦,不继续会难耐。   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继续!”   顾诺妍脑袋一扬,英雄就义一般,准备奔赴战场。西德尼目光一柔,“既然要继续,那就我来。”他一翻身,两人之间的位置对调。   当那股痛处逐渐变成异样的快感,顾诺妍这才放下心来享受。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   第二天早上醒来,西德尼神清气爽。顾诺妍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   “昨晚脑袋撞护栏了?还疼吗?”顾探递给顾诺妍牛奶,他看了眼顾诺妍脑袋,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顾诺妍一刀划开手中的煎蛋,她冷目瞪着西德尼,咬牙切齿应道:“当、然、疼!”   苏希见顾诺妍撒气似的,觉得好笑。“那要不,我们把护栏拆了,重新装一个?”   正在切蛋的西德尼动作一顿,他突然觉得胯下一凉。   顾诺妍却笑了,笑的一脸神秘。“可以啊!拆了好,拆了就…不中用了!”顾诺妍意有所指。苏希跟顾探抿唇浅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而听明白过来的西德尼,却浑身恶寒。   …   早餐如同鸿门宴,西德尼吃完,忙洗了手,亲自去厨房削了两个青梨,给顾诺妍炸了一杯果汁。   “女王,喝果汁。”   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顾诺妍白了他一眼,像是恩赐一样,傲娇的取过果汁,几口就灌完了。见她还有心情喝果汁,情况应该还不算太糟,西德尼这才松了口气。   “腰酸,给我揉揉。”   顾诺妍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   闻言,西德尼不敢不从,他马上屁颠屁颠地坐在沙发上,给媳妇儿按腰。   “哎哟!”   西德尼刚一按顾诺妍的腰,顾诺妍立马哼叫出声。顾诺妍受了枪伤也不会吭一声,她故意叫大声,明摆着是在发泄私欲。明白她的心思,西德尼也不点破,他放轻动作,用合适的力道给顾诺妍按摩。   知道顾诺妍被他按得舒服的睡了过去,西德尼这才美滋滋的看着她的睡颜,一颗十分满足。   她终于,是他的了…   睡了两个多小时,顾诺妍悠悠醒来。她还是很不爽,女王不爽,西德尼就要糟糕。顾诺妍将腿搭在茶几上,她指了指身旁的空地,对西德尼说:“都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俩虽还不是夫妻,但也是情侣,对吧?”   西德尼眨眨眼,小声应道:“你说的是。”   顾诺妍揉揉自己的腰,她狡黠的双目一亮,便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腰痛,你觉得该怎么做?”西德尼看了顾诺妍,搞不懂这鬼马精灵的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摇摇头,乖巧说:“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顾诺妍对他这答案,很是满意。   “我看,现在你应该去做俯卧撑,做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西德尼一噎,下意识问了句:“是我昨晚表现的没令你满意?”顾诺妍眉梢上挑,有些不悦。“屁话多!”就是因为他表现得太令她满意了,她才会如此腰酸背痛!   西德尼见顾诺妍又要爆炸了,赶紧走到空地上,他弯下腰,伸直左右臂,乖乖做俯卧撑。苏希跟顾探正在餐厅研究新菜式,无意间听到西德尼那句昨晚是不是表现的不满意,他二人总算是今天这俩人气氛这么怪的原因了。   原来…   顾探多看了眼在地板上做俯卧撑的西德尼,目光有些不悦。   每个当爹的,都拿女婿当情敌。   这话不假。   西德尼正做俯卧撑做的好好地,腰上突然多了一个重物。西德尼扭头一看,却见是顾探坐在他的腰上。   “…”西德尼想死。   “妍妍,这样做俯卧撑,西德尼的腰会更痛一点。”顾探朝顾诺妍解释说。顾诺妍坏坏一笑,忍不住朝顾探竖大拇指。“爹地英明。”   西德尼驮着顾探,没做到五十个,便累趴在地上了。   这之后的一周内,西德尼的腰一直处于酸痛之中。至此以后,俯卧撑这个运动,西德尼是见到就躲。除了某个必要时刻必须要做俯卧撑之外,他这一辈子是再也没有做过这项运动。   …   苏希跟顾诺妍携手一同去逛商场,路过一家情趣用品店,苏希特意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妍妍,你还小,跟西德尼亲热的时候,可一定要注意保护措施啊!”   刚还兴致勃勃逛街的顾诺妍听到这话,顿时一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目光有些暗色。“妈咪,你下午陪我去趟医院吧。”苏希一愣,她收起脸上的笑容,紧张问道:“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顾诺妍摇头,她不愿多说。   到了医院,顾诺妍直接挂了妇产科。   苏希见到妇产科三个字,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拉住顾诺妍,又一次问:“好端端的,你来妇产科做什么?难道你身体不舒服了?”苏希上下看了几眼顾诺妍,顾诺妍身体一向很好,又爱干净,不像是会有妇科病的样子。   顾诺妍领着苏希坐到走廊边上的椅子上,她拿着医疗卡,落寞应道:“妈咪,我的膀胱曾受过两次伤。”苏希身子一僵,她沉默了好久,才拍拍顾诺妍的脑袋,安慰她说:“别担心,膀胱不是子宫,应该是不会影响生育的。”   顾诺妍勉强一笑。   她很少这样强颜欢笑,这样子,真让苏希心痛。   “132号!顾诺妍!”   顾诺妍站起身,她脱掉鞋子,走进B超市。   “躺床上,拉下拉链。”   顾诺妍依言躺下,她拉下裤子拉链,任由妇产科医生给她做检查。   “两个小时后来拿结果。”   “好。”   顾诺妍跟苏希哪也没去,就坐在等待结果的窗口前,硬是等了两个多小时。出结果的时候,顾诺妍突然丧失了去拿结果单的勇气,苏希叹了口气,这才站起身,帮顾诺妍去拿检查报告。   苏希多看了几眼报告,见上面写着,膀胱曾有受伤,但痊愈良好,子宫无损伤,不影响怀孕几个字时,温柔精致的脸蛋上,终于露出喜色。   “妍妍!没有问题!”   闻言,顾诺妍猛地抬起头来。她一把夺过苏希手中的检查报告,细细看了起来。见上面的确写着子宫完好几个字,顾诺妍终于松了口气。   “呵呵…我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怀孕!也就没事,检查着玩!”顾诺妍佯装随意将检查报告扔垃圾桶里,脸上写着傲娇二字。苏希摇摇头,说实话,刚才看到顾诺妍低沉的模样,她心里真的很痛。   顾诺妍抬头望了眼湛蓝天空,这天虽然冷,她却感到很温暖。   能怀孕,真是万幸。   不过…   顾诺妍摇摇头,不会的,就一晚没做措施,应该不会中招的。可是…本该在四天前的月事,迟迟不见造访,该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顾诺妍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她跑到药房,拿了两根验孕棒,一回到家,第一时间钻进卫生间。当她见到验孕棒显示为阴性时,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她将验孕棒扔进垃圾桶,这才喜滋滋地跑出厕所。   晚上西德尼进厕所,见到垃圾桶里的验孕棒时,第一时间有些懵。“这什么东西?”他偏头看了眼那玩意儿,隐约记得,这玩意儿似乎叫作验孕棒。   他面色一变,捉摸不透顾诺妍为何买这东西。   他多看了眼验孕棒,确认是阴性,为没有怀孕状态。   …   顾诺妍睡着了,西德尼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暗想,顾诺妍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不想要孩子…如果她想要,他不介意跟她生一个,如果她不喜欢孩子,那他也不介意一辈子丁克。   第二天,恰巧顾诺贤跟纪若去四合院,据说是去找姬玄御做治疗的。听说顾诺贤跟纪若突然想要个女孩,正在努力的尝试恢复子宫。于是,顾凌墨就被暂送到苏女士他们家来玩一天。   顾诺妍一见到顾凌墨,就抱着他不肯撒手。   姑侄两人在沙发上玩作一团,小家伙盯着顾诺妍的胸看,顾诺妍则给小家伙传授泡妞秘籍。西德尼在一旁远远的看,心里确定了一个信息,那就是——   顾诺妍喜欢孩子!   于是,西德尼上楼去,将房间抽屉柜里的所有避孕套都给扎了个洞。他认为,在顾诺妍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怀孕,是一种惊喜。而这一切,顾诺妍根本就毫不知情!   *   “这个药,熬了每晚睡前喝一碗,一副药可以喝三天,这是一个月的分量,喝完了再来找我。对了,来月事那几天不要喝。”   纪若接过姬玄御准备好的中药,她打开袋子看了眼,见里面装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药草,纪若将信将疑,问了句:“这真有用?”姬玄御双手插在口袋,他摇摇头,“话我不敢说死,平常心对待就好,就算是不能怀孕,这药喝了也能保护你的心脏。”   “总之,百利无一害。”   纪若点点头,她偏头看向站在四合院里陪纪谱霖有说有笑的顾诺贤,眉宇依旧冷冷淡淡,心里却有了些私心。虽说已经有了顾唯寻跟顾凌墨,但不能亲自体会到怀孕的艰辛,生子的痛苦,抚养孩子的乐趣,总是有些遗憾的。   她也想亲自为顾诺贤生个一儿半女,人生方能无缺。   “雅若,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我并不建议你生育。”姬玄御不忍心讲话说死,纪若的身体终究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子宫受过伤,又经历过换心脏手术,她这样的身子,怀孕生子将要付出比其他女子更多的艰辛才行。   籁嫦曦怀姬玄煜承的时候,姬玄御寸步不离籁嫦曦半步,那九个多月的时日,他看着籁嫦曦前些个月每日每夜的呕吐,后几个月挺着大肚行动不便,就连睡觉都不好翻身,别提有多心疼了。   他真心觉得,怀孕生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   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离不开母体的辛苦付出,母亲总是无私爱着子女,又有多少子女,心甘情愿为母亲做过哪怕一件好事?   “能不能成功受孕还是个问题,爸,你想远了。”   姬玄御目光复杂看着纪若的脸蛋,保持沉默。   中午留在四合院吃了饭,又扯了些家常,两人这才开车去苏女士家将顾凌墨接回来,一起回家。   第二天,顾诺贤起了床,亲自将中药放在药罐里,用小火煎熬,这才去了公司。顾诺贤已醒,GA国际自然又回到了顾诺贤手上,一年多没见顾诺贤,再见到他,公司员工都觉得总裁变了。   没有那么冷漠了,看着也瘦了。   “卡洛琳娜,叫总经理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   顾诺贤切断内线,小安安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顾诺贤面无表情睨着小安安,不肯吱声。一个人说话无趣,小安安识相的滚到角落装透明人。   十几分钟后,崇安匆忙来到办公室。   “这么久了,你终于回来了。”崇安一把抱住顾诺贤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顾诺贤意思意思拍了拍崇安的肩膀,崇安这才松开他。   “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如何?”   “刀枪不入,再好不过。”顾诺贤头也不抬。   “那就好。”   崇安彻底放下心来,他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用了五分钟简单的将近一年GA国际的发展情况说了一遍,顾诺贤安静听着,没有多说什么。由顾探亲自接手负责的项目,顾诺贤从不怀疑他爹地的能力。   崇安说完,语气一顿,他摘下没有任何度数的眼镜,将眼镜搁在桌子上,崇安低头看着顾诺贤,说道:“澳大利亚分公司正式步入正轨,现在发展的不错,再过两个月,我决定亲自去趟澳大利亚。去那里呆上一年,摸清了莱尔财团的底细,咱们再做收购准备。莱尔财团可是只大老虎,想要成功收购它,没有一年的持久战基本上不行的。”   顾诺贤终于抬起头来。   “还有一个最迅速的办法。”   崇安一愣,诧异问道:“什么办法?”   “莱尔财团实力雄厚,小打小闹根本动不了它分毫。我们可以暗中对莱尔财团的总裁制造点惊喜,只要莱尔财团的总裁倒了,他企业内部一定会大乱。”   “到时候,股票大跌,人心涣散,想要弄垮它的企业不在少数,我们再不动声色暗中操控,将它的高层管理员工挖到我们公司,为我们所用。到时候,莱尔财团一定会大伤元气,这个时候我们该做什么,不需要我明说吧?”顾诺贤目光淡淡望向崇安,嘴角适时勾起阴冷的笑意。   崇安盯着顾诺贤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终于确认,他们的总裁回来了。   这个做事肮脏,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才是他们总裁本该有的模样。   “得了!小的明白了!”   惹了顾诺贤,算他杰夫眼拙。   “对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雅诺娱乐公司旗下艺人跳槽了不少,你再不出山,小心你这些年的心血会毁于一旦!”这一年,雅诺娱乐总裁昏睡不醒,特级助理宋御又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流月波忙前忙后,可有够呛。   早期爆出纪若杀人一事,后夜君然宣布息影退出演艺圈,旗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小艺人,察觉到风向不对,早就毁约跳槽到欧龙娱乐跟飞天娱乐去了,现在留在本家的,基本上都是些念旧的天王天后,以及少些个忠心的小艺人。   顾诺贤再不醒来,雅诺娱乐估计就要完蛋了。   “知道了!澳大利亚那边你多留心,我去趟雅诺。”   “行!”   流月波跟崇安能力不俗,但他们本身局限性大,终究是不抵裴任荣跟徐漠安这等人物,顾诺贤沉睡不醒,DS组织依旧屹立不倒,也没见出过大乱子,可雅诺娱乐就惨了。   六辆宝马车,护着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雅诺娱乐正门前。   二十几个黑衣保镖走下车,自动站成两排。阿威打开跑车车门,护着顾诺贤下车。男人走下车,路过公司大门的路人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同时怔住。   男人身穿黑色衬衫,未系领带,外套一件长及脚踝的深红色大衣,这妖孽颜色,可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推了推黑框眼镜,顾诺贤抬头看了眼镶嵌着中空玻璃的娱乐大楼,大楼顶上,雅诺娱乐几个字在冬日阳光下,散发着冷寒。   紧珉的双唇嗫了两下,顾诺贤这才迈开大步子,面无表情走进公司。   黑色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地面,顾诺贤扫了眼低头玩电脑逛某宝的前台小姐,目光倏然一冷。前台小姐微微一愣,空气怎么突然冷了好几度?   她抬起头,见到一身红衣,妖孽成灾的男人,顿时惊呼出声。“啊!总…总裁!”前台小姐赶紧关闭网页,一脸惊慌。顾诺贤淡淡看了眼前台小姐,只说:“十五分钟内,主动提交辞呈上人事部。”   前台小姐咬咬牙,双眼蒙上水雾。   顾诺贤不再看她,他右转身,朝电梯通道走去。这时,员工电梯开启,走出一群打扮嘻哈的年轻男女,模样皆是不俗,他们见到顾诺贤,也是一阵回不过神。   顾诺贤眯眼看了他们几眼,对这几个人勉强还有点印象。   似乎,是经纪人欧兰杰去年从欧龙挖过来的练习生。   青年们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顾总,中午好!”他们齐齐对顾诺贤弯身致意,顾总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他们的出头之日也快了?   几人的眼神,都露出轻松之色。   本来公司计划让他们下个月出道,出道前两个月开始在各大综艺节目无偿义演,只求露个脸,勾引起观众的胃口,结果却被主持人跟别家练习生给踩了!这一年处处被其他公司欺压,他们都快憋成孙子了!   现在好了,顾总回来了,公司一定会重新走上正轨!   顾诺贤何等聪明,不用多想,也明白这群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关键时刻没有抛弃公司离去,值得好好捧捧。   顾诺贤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电梯。   …   流月波早已在办公室等着他,一见他来,立马迎了上来。   “顾总,您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下去接您。”   “不必。”   顾诺贤走到沙发上坐下,他扫了眼茶几上的热茶,目光微暖。流月波还真是有心,知道他现在这身体状况不适合喝咖啡。宋御去了俄罗斯,他这办公楼区竟没有一个人,实在是冷清的可怕。   “听说公司艺人走了不少。”   闻言,流月波脸一黑,像是刚吃了一坨屎。“是走了不少,其中有几个不惜付了高价违约费,也要跳槽。”   “哦?跳槽名单给我看看。”   流月波立马打开文件夹,递给他一张名单表。   “窦爱、苏子航、钊朗、曹玉婷…”顾诺贤将那份名单撕掉,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以后,但凡是我雅诺娱乐投资的电影电视剧,一律不许出现他们这几个人的身影。”   “一群白眼狼!”   顾诺贤揉揉眉心,有些疲惫。   娱乐圈混的人,果然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流月波点点头,对顾诺贤此时愤怒的心情,他表示理解。   “去年欧兰杰招进来的那批练习生,走了多少?”   “招进来三十一人,走得只剩下七个人了。”   “七个人?”顾诺贤仔细想了想刚才见到的那几个孩子,好像就是七个人走在一起的,应该就是剩下的几个练习生了。“留下来的那几个孩子资历如何?”   “不错的,唱功舞蹈都不俗,也能吃苦,关键是够沉得住气。听欧兰杰反应,在电视台他们被欺负了也没发过牢骚,就算是回了公司内部,也没有说过一句不是。”   “是么?”够隐忍,能吃苦,沉得住气,娱乐圈中,只有这种人才能发展得更长远。“准备一下,让他们在下个月出道。歌曲、MV、造型等各方面都要做到最好,你联系一下M国‘Star’公关公司,这个组合出道的第一张专辑造型设计,全权交给他们负责。另外,宣传一定要到位。”   “我要他们,一鸣惊人!”   流月波眼里闪过意外,“聘请‘star’公关团队可不容易,您这是打算力捧他们?”   “不是力捧,是尽全力捧!通知欧兰杰,我要他将这支组合,打造成亚洲第一天团!”   意外变成震惊。   流月波敲敲桌面,犹豫问了句:“顾总,您是打算让公司往音乐唱片界发展?”   “嗯。”   “之前我们公司主流一直在影视圈这块,怎么突然决定往音乐这块发展了?”流月波搞不懂顾诺贤在想什么,明明音乐这块一直都是他们公司的缺项,雅诺娱乐之前走的是影视圈,突然打入音乐圈,未免太冒险。   顾诺贤看向窗外,脑子里浮出来的是纪若唱歌时享受的模样。   “月波,其实我创办这家娱乐公司的初衷,就是想要为一个人,打造出一个音乐王国。”可是阴差阳错,那个人偏偏闯进了影视圈。   影视圈里太浮躁,不适合纪若去闯。   她终究还是喜爱的音乐的,他希望现在圆她一个音乐王国梦,但愿不算太晚。   流月波明白了,顾诺贤口中的那一个人,必定就是纪若。“行吧!这些年影视圈肥水多,各家娱乐公司都拼了命的往里面挤。我们这是抽身出来,往唱片界发展,或许是另一条出路。”   七个人的组合,最终被命名为:Daybreak。   他们是划破黑暗的那一缕光,破晓升起,足以惊天动地!   第二天早上,顾诺贤重回雅诺娱乐的消息被娱乐周报以大篇幅刊登在头条上,男人一身红衣霸道诡谲,他站在雅诺娱乐公司正门口,仰头望着公司大楼顶端的标牌,睥睨的气势让人移不开眼。   ——GA国际全球总裁顾诺贤重新出山,金融圈势必又将刮起一股飓风!   ——顾诺贤现身雅诺娱乐,他已归来,纪若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在所有人不停地在心中腹诽纪若不肯露面的种种原因时,顾诺贤却忙着跟纪若造人。清晨,是人欲望最浓烈的时候。顾诺贤争分夺秒,卖力地将赤裸的自己展示在纪若面前。   他在她身上啃咬,深吻,舍不得停下。   誓要实现那天说的话,要将这遗缺的一年给全部补回来。   纪若除了动情呻吟,热情回应外,只需要尽情享受就好。一日又一日,每天清晨,顾诺贤都是像一只不知足的饕餮,要了还要不满足,怎么也要不够。   周六的早晨,大战一场后,纪若浑身是汗躺在床上,那夸张的汗珠,乍然看着,就像是淋了一场雨。   微眯剪瞳,纪若刚醒一个多小时,又觉得困极了。   “累了?”   顾诺贤见纪若又要睡着了,有些诧异。“若若,你最近身体怎么这么不经磨?”想她纪若也是能徒手将自己抱起来的女汉子,最近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顾诺贤嘴上这么说,心中可没有半点嫌弃她的意思。   纪若懒洋洋翻了个身,累得骨头都乏力了,不想动弹一下。但身上汗滋滋的,躺在床上又有些不舒服。“唔…你抱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遵命!”   顾诺贤从来就不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   他掀开被子下床,披着浴袍,率先走进浴室去放水。等水放好了,顾诺贤折身回房时,纪若已经彻底睡着了。他低头用温柔缱绻的双目凝视着纪若裸露在被子外的双肩,又一次体会到幸福二字,是何种滋味。   弯身将纪若抱起来走进浴室,顾诺贤将纪若放在浴缸里,又在她脖子下面垫了个小枕头,这才回房去换床单。顾诺贤打开床头柜最下面那一层,从里面取出成套的被子。   将床单铺好,顾诺贤将汗湿了的床单扔进衣篓里,回身去关床头柜的门,才发现柜子里竟然搁了一本书。他一眯眼,伸出长臂将那本书拿了出来。   “温情?”   这书名,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作者…揽月?”顾诺贤眉头微微蹙起,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翻开书本第一页,奇怪的是,这本书没有书目,也没有序言。第一页上,只写了一句话:献给我一生中最特别的姑娘,这本书,只为你书写。   “还挺文艺…”顾诺贤翻开下一页,心里却在想,纪若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书了?   ——我叫南宫玉瞳,于2014年1月27日,出生在C国C市。我父母都是军人,所以我自小羡慕那些持枪作战的战士,但后来我才知道,你看到的好人,不一定就是好人。   八岁那年,我父母双亡,他们是被自己所信任崇拜的国家所屠杀。跟着死去的,还有三十二个无辜者的冤魂。   我一个人颠沛流离,逃难了近半年,最后有幸被养父收养。认识谢尔曼,是我之幸,亦是我的不幸。   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爱,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好人,更不相信,有朝一日,我会爱上一个姑娘。   但这一切,都被她打破了。   她叫纪若。   纪念的纪,若即若离的若。但她本人的真实为人跟她的名字恰恰相反,她是一个亲切、温暖,让人想要靠近的人。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是2032一个夏天的夜晚,高温持续了两个多月,C市全城都被太阳光荼毒得寸草不生。倒不是真的寸草不生,只是我的心里,荒芜一片,了无生机。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边,思绪放空,步伐僵硬。   那天,正巧是我双亲去世的第十三年。我专程回C市,也不过是想要祭奠一下他们,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倘若我忘了他们,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了。   看,世态就是这么炎凉。   曾经的军人,死后干净的连一个名字,一场回忆都不留。   轿车尾气排放出一缕缕黑烟,那刺鼻的气味钻进我的鼻息里,让我体内又一次生出不正常的躁动,真想杀人啊!我抬头望着星辰零落的夜空,开始坏心的想,要不要随便在街上找个人,将他杀死,然后将他卸成一块块,扔到政府大楼前去示威。   但很快,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我,不能被体内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所影响。   我不能让我的双亲失望。   纵然他们都说我是个怪物,但我这怪物的心里,却始终认为我仍是个人。   我在街边游荡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在何处落脚。无处安身的人,是飘摇不定的浮萍,水来飘摇,雨来任砸。我记忆中C市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我看着陌生的夜景,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再逛一次C市夜景的冲动。   哪怕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抛弃了我,但我却卑贱的,仍对它放心不下。   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思乡情,都是贱德行。   C市不是纽约市,车流拥挤,出租车多,但乘客更多。被冷落了近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的载我,那时,我有一种想要将所有出租车砸的稀巴烂的冲动。   “嘀——”   突然,一辆出租车从对面驶过来,落在我的面前。车窗摇下,司机操着一口C市地方语音,问道:“坐车噶?”   我犹豫了,因为我听不懂。   这时,后车厢窗户摇下来,伸出来一直白的虚弱的纤纤玉手。“你要打车吗?”是个姑娘的声音,声音清清冷冷,烦闷的天气听到她的声音,体内躁动奇异的平息了。   我看着那只手,微微点头。   车门打开,女孩说:“上车吧。”   坐上了车,我才发现女孩衣裳有些凌乱,她显然整理过了,但还是看得出来有被侵犯的痕迹。我抬头望向女孩的脸,顿时间,天地失色。   明明不是惊世之颜,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影子。   小脸瓷白很是干净,五官不算惊艳,却很精致。眉宇清秀如远山黛,一对黑亮的杏眼如点了墨,似刀剪,极为好看。可,她似乎哭了,眼眶略红。   她全程不语,我也不是多说的人,虽然我很想问,她为什么要哭,又是谁将她弄成这幅狼狈模样,她需不需要我去帮他杀了欺负她的人。   但我忍了,因为我怕冒犯了她。   “到了,三百块。”   司机停下车,却是对我说。   我掏出钱包,鼓鼓的钱包里,却没有一张人民币。全是美元。“美元收吗?”我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美元在C市是行不通的。果然,司机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不收美元,只收人民币!没人民币也想打车!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再说,我又不分不清美元的真假,要是被你骗了,我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心里有了些不悦,因为那司机的语气,让我不爽。该死!杀了这无趣的司机吧!我努力克制住想要立刻杀人的欲望,这时却听见女孩说:“师傅,我替他付车费,你别为难他!”   我有些错愕。   平生素昧相识,这女孩是不是太善良了些。   难怪会被欺负。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以后还怎么活?我看着女孩虚白的俏脸,心里坏坏的想,她或许活不到三十岁。因为她太单纯了。   后来事实证明,她一点也不单纯,只是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将人心想的那般坏。   “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兑换了人民币,就把钱还给你。”这可是我头一次主动要人的号码,哪知,女孩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用了,钱我替你付了,你下车吧。”女孩依旧低着头,大概是不想我看出她的狼狈。我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司机却不耐烦了。“付钱了就下车!还想赖在我车上过夜不成?”我一怒,心想这C市的司机怎么都这德行!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欠揍,也是有好的司机的。   我被司机赶下车,当我意识到我还没有询问到女孩电话号码时,那出租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之中了。   这,就是我们的初次相识。是不是很有意思?是呢,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后来我回了M国,之后一个多月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孩。第二次见她,不是在她所说的那场发布会上,而是在我papa的书房里。papa的职责是负责抓坏人,当我看到那女孩的照片出现在papa书桌上时,有些惊讶。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女孩没有问题,她之所以会被paap盯上,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关系。第三次见她是在电视上,那会儿我才知道,她是一个歌手。只是很可惜,她的音乐事业并不出色。后来,她去了演艺圈,成了一名倒霉的演员。   我无意间看到一个网友发表在社交网站的视频,视频里,她在拍戏时,被同行故意欺负。被人连扇了三个巴掌,她竟然也不吭声。不明白她为何宁愿受辱也要在那个肮脏的圈子里生存,我不能将她从那个大染缸里拖出来,但我想要默默地守护着她,支持她,让她明白,她是一个很棒的演员。   我下载了微博,关注了她,并时常在微博上发表一些有关纪若的动态。再次见到她本人,是在《青春燃烧》的发布会上,她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一头长发高高扎起,安静站在高台之上,我看着她,心跳突然加快。   别的人都在呼唤那个曾经在片场故意打她的女艺人的名字,我舍不得见她受冷落,便故意摆出一副干净的样子,一个人举起KT牌,高呼着她的名字。   “纪若!”   “纪若,我永远支持你!”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似乎有些惊讶。当她望过来时,我故意笑的很干净,我相信,她绝对不能从我的清澈干净的笑容里,看出我肮脏的骨髓。   …   知道了papa在谋划些什么的时候,我无比心焦。   那个女孩是无辜的,她不是坏人,papa他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生死!为了保护她,我进入雅诺娱乐,成功申请成为纪若的助理。三年过去,她成熟了,也有些小心机。   但她,依旧耿直善良。我很庆幸,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她依旧保持着一颗干净的心。   …   我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没想到还是没能骗过那个叫顾诺贤的男人。他把我当做是会危害纪若的坏人,但殊不知,他才是那真正害了纪若的人。   …   因为差点伤到了她,我的身份终被顾诺贤发觉,我再也不能呆在她身边了。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被我所伤。   …   苍爵霄死了!那个曾经发号施令,命人杀害我双亲的大仇人死了!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我决定要报复那群人面兽心的政客,于是,我绑架了苍爵霄的外重孙女,那个叫安怡情的女孩。   …   一切准备就绪,眼见我就要成功干掉所有人,可这时,本该在别墅山庄的纪若赶来了。看着她目光无畏无惧,一步步朝我走近,我原本无比坚定的决心,一点点崩溃。我可以眼也不眨的炸死所有人,但我做不到对她狠心。   “竹瞳,这样的你,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滥杀无辜的我,跟畜生,跟那群手握屠刀的政客,的确没有区别。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配喜欢她。我这样不干净的人,喜欢上她,是对她的玷污。但我,还是按下了启动键,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时,又一次迷茫了。   她为什么要救我?明明我差点就杀了她的家人!对于为何会救我,纪若是这么解释的,她说:“我只是想让你在忆起这个国家的时候,也有一丝温情存在。”   心痛,却也暖。温情么?呵呵…于我而言,温暖我心的,是人,而不是那个国家。   …   我不知道她被papa带去了哪里,我很担心她,我甚至有预感,我若去找她,一定会回不来。但她有危险,我做不到放任她不管。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虽然她嘴上说着顾诺贤多不好,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是极爱他的。她那样的人,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口是心非。我真嫉妒那个男人啊!   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还可以肆意的伤她的心,但我,却连说喜欢的勇气跟资格都没有。故事写到这里,不知还会不会有后续。我就要去找她了。此去,或许永无归期。但我,无怨无悔。   …   顾诺贤花了一个多小时看完那十几万字的自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本书,将竹瞳跟纪若相识以来的种种全都记了下来,一字一语,皆无差错。   身为纪若的丈夫,顾诺贤此时却坐在这里看另一个对他老婆有想法的男人的自白,这滋味,真是复杂啊…   顾诺贤见后面几页是空白的,正准备合上书籍,这时,一张照片突然从最后一页的夹缝里掉了出来。他捡起照片,看了一眼,瞬间愣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携手共舞的男女,不正是纪若跟竹瞳吗?   他目光变了又变,最后,他选择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他将那照片夹在书里,又将书回归原处。书是归了原位,但心,却不再平静。   纪若在恒温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皮肤看着很粉嫩。顾诺贤赶紧将她从水中抱起来,用清水冲干净她的身子,又给她擦干身子,这才抱着她回房间。将纪若抱在怀里,顾诺贤抱的很是用力。   看了竹瞳的自述,他又一次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他的若若有多好。她或许相对平庸,但她的好,更显得难能可贵。“我会好好爱你的,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我会将其他人没机会给你的爱,加倍给你。”   “我会让你幸福的度过每一天,不让其他任何人在你心里盘踞一席之地。”   纪若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顾诺贤就在自己身边。纪若很安心,有他在的地方,她一直很安心。纪若往顾诺贤怀里缩了缩,又沉沉睡去。   —*—   经过半年的调正,徐漠安彻底敞开了心扉,身体也恢复正常,现在就算是看到别人吸毒,他也半点不惧。亏得他这次戒毒,宋御竟然成功戒掉了烟。   八月份的时候,徐漠安先一步回到M国,他主管M国的所有事物,离开太久,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宋御一时心血来潮,跑去给新入组织的小朋友们做教练。他每天扛着枪,穿梭在丛林沙漠里,日子过得舒畅得忘我。   徐漠安起初幻想着宋御会整天跟在他身旁,两人终于过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满日子,现在看来,他是奢想了。今天是1月25号,再过十天,又到了C国一年一度的春宵佳节。已经五个月没见宋御了,徐漠安整个人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   深夜,徐漠安乘飞机从墨西哥回来。直升机停在一处宽大的私人草坪上,他下了飞机,坐上轿车,到了凌晨两点才到家。徐漠安洗了个澡,裹着又厚又暖的睡袍,躺在大床上。   现在是纽约时间两点四十,俄罗斯那边该是上午了。徐漠安实在是想念宋御的紧,他躲在被窝里,拿出平板电脑,登录账号,给宋御发达视频请求。   …   砰!砰!砰!   坐在卡车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手里抱着一把冲锋枪,枪口朝上,不停地发射子弹。卡车前面,是一群负重十公斤,奋力奔跑的小家伙。   “还有一公里!最后达到终点的三个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惩罚就是,吃我一枪子!”   见有个小家伙快要坚持不住了,越来越慢,宋御一皱眉,他瞄准视线,按下扳机。咻!子弹越过卡车,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小家伙的脚边。   小家伙低头看了眼被子弹打出来的一个洞口,脸色顿时一白。“变态啊!变态教练要杀人了!”小家伙手舞足蹈,刚还软绵绵的身板,顿时充满了力气。负重十公斤,也跑得飞快。宋御眯眯眼,深深的觉得这法子不错。   “宋特助,你这招用的绝啊!”一旁的副教官瓦利亚眉梢上挑,一边佩服宋御这法子绝,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男人枪法的确够精准。那么多小孩子,都在奔跑移动,他的子弹没有误伤到他们分毫,也是绝了。   宋御淡淡看了瓦利亚一眼,没有吭声。早就熟悉了宋御这人的作风,瓦利亚也不觉得尴尬。   “嘿!宋特助,今晚,要不要跟哥几个出去潇洒去?”他们做教官的也是人,也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憋了快两周了,都有些吃不消。同为男人,瓦利亚也不避讳宋御。闻言,宋御终于舍得动动眉头了。他看了眼瓦利亚,面无表情应了句:“不去。”   瓦利亚一愣,他多看了宋御几眼,这才发现,自打一起共事半年来,宋御似乎就从没去过灯红酒绿的地方。身为一个男人,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目光移到宋御的下体。男人穿着迷彩服,长裤宽松,也看不出来他下面那玩意儿的具体情况。“宋特助,你该不会是…”   “不举吧?”宋御一愣。   他愣愣看着前面奔跑的小孩子们,脑子里一晃而过徐漠安的脸。不举…不举他这会儿一想到那人的脸,身体就有一股隐隐的躁动,这像是不举的征兆?宋御掩饰住下身的尴尬,看来,他这辈子是真的离不开徐漠安了。只是想到他,就欲火焚身。“我有家室,我得为他守身如玉。”宋御冷冷说。   瓦利亚张大了嘴,眼珠子都瞪圆了。“宋特助你有家室了?能被你这么厉害的人看上,那人一定也很出色吧?”宋御没有思考便点头应道:“嗯,很出色。”他眼神有少许骄傲的星光。那个人,的确是他的骄傲。   “诶,那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漂亮么?宋御仔细思忖这徐漠安的脸蛋,湛蓝的眼,的确很漂亮。“嗯,漂亮。”   “我靠!长什么模样?可以给我看看不?”宋御一愣,模样…“我没有他的照片。”这多遗憾,他竟然没有大哥的照片。下次回去,一定要偷拍他几张,留在手机里,想念的时候可以翻出来看看。   瓦利亚嘿嘿一笑,只当宋御是舍不得。   结束了晨跑,最后三个孩子真以为宋御要喂他们吃枪子。宋御淡淡扫了眼最后三名,之前那个被他吓到了的孩子,依旧在队伍之中。宋御动动眉梢,他说:“你们三个,午饭前将所有人的脏衣服清洗干净,不洗干净不许吃饭!”   三个小家伙一喜,都为自己不用挨枪子感到窃喜。宋御冷哼,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入原形。“只要没用的废物,才会去洗衣服!”三个小家伙肩膀一塌,顿时觉得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宋御潇洒转身,扛着他的枪回了住所。他躺在床上,盖着厚棉被,掏出平板电脑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徐漠安的视频请求。一看时间,已经过一个多小时了,此时纽约城应该是四点多钟。徐漠安的生物钟是五点五十,他应该已经睡着了。宋御放下平板电脑,他将自己所有的爱枪抽出来,摆在桌上,挨个挨个的保养。   第二天,宋御带着请假条,敲开了总教官的办公室。“白叔,我要请假。”   蓝厥最近跑去南非旅游去了,两人每天只能通过视频见一面,宋御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白煅正在跟南非那一端的蓝厥视频。他懒洋洋抬起头来,一张脸依旧风华帅气。“你小子竟然舍得请假?”白煅啧啧惊奇,“请几天?”宋御将假条放在办公桌上,说道:“一个月。”   “一个月?”白煅拿起请假条看,确认宋御是真的要请假一个月,目光倏然就变了。“请假这么长时间,该不会是想念你家徐老大了吧?”   白煅曾是DS组织上一任老大,徐漠安他们这批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徐漠安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徐漠安对宋御那点心事,人尽皆知。他开始并不看好这段感情,毕竟暗恋,是很容易夭折的。但没想到,宋御这榆木疙瘩做的脑子,竟然也有开窍的一天。   果然,这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被白煅看穿一切,宋御也不恼。他坦坦荡荡点点头,只问:“你签不签?”白煅挑挑眉梢,他耸耸肩,应道:“没有理由不签啊…”   刷刷两下签了请假条,宋御心满意足走了。   白煅目送宋御离开,这才收回目光,重新将视频窗口点大。俄罗斯的冬天,正是南非的夏天。蓝厥穿着一件短袖白色体恤,脑袋上戴着一个咖啡色帽子,正站在一片戈壁之中。他外出已有两个月,皮肤比之前黑了不少,看着更有男人味了。   “刚是谁找你?”蓝厥摆弄着他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低头问。白煅目光灼热凝视着视频里的男人,简短应道:“小御。”   “找你做什么?”蓝厥依旧在看他相册里的照片。“找我请假,回家去看情人。”白煅双手背在后脑勺,他背靠皮椅,视频里的男人始终没有抬头,他有些不乐意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视频里的男人愣了愣,他这才放下相机抬起头来。蓝厥眯着眼,反问一句:“怎么?当年可说好了的不限制彼此的自由。”   白煅抿唇沉默了两秒,迎着蓝厥玩味的双眼,白煅低声说:“蓝厥,回来吧,我想你了。”蓝厥忍不住勾唇笑,他盯着白煅看了一会儿,竟也开始发疯的想念他了。   “好,等着我。”   蓝厥利落切断视频,本来计划还要两个旅游地要去的,但现在,那些东西,似乎都比不过思念来得紧。他想他,所以要回去陪他。   徐漠安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过来。“艾拉,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   “是,Boss。”   即便是在冬天,艾拉也是一身修身OL装打扮,长发垂落在肩后,她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看着一丝不苟,不太平易近人。艾拉翻开随身携带的行程表看了一眼,最后只说了一句:“明晚是杜康集团成立五十年的周年庆晚会,我建议您亲自到场。”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徐漠安也在纽约开了一家上市公司,主打电子产业跟酒店服务业。他天生聪颖,两头兼顾,都做的完美,任人挑不出一丝错误。   闻言,徐漠安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去准备一套明晚要穿的衣服。”   “是。”甚至徐漠安穿衣有洁癖,除了他身上这件白色衬衫以外,一件衬衫穿过三次便不会再穿第四次。艾拉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想,该为Boss准备什么牌子什么款式的服装,而徐漠安,则低头看着身上那件衬衫。湛蓝略冷的眸子,顿时变得深情款款。这件衬衫,他都穿了一年了。   还真是难得啊!徐漠安抬头,看了眼窗外有些萧瑟的景致,又开始思念起宋御来。迟迟不回复自己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那个家伙,该不会已经将他忘了吧?   徐漠安吃了晚餐,又上楼,一头钻进了书房。他埋头花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完文件,又重新做了一份计划表,再抬头时,才发现窗外天已经黑了。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徐漠安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才发现楼下车场似乎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那车子…看着怎么有些像宋御去年购置的车子?   宋御在纽约有自己的住处,他的车也放在自己公寓地下车场。徐漠安打开窗外,他将头伸出窗外,眯眼仔细看了眼车牌。悍马越野,车牌号DXD—370,这的确是宋御的车子没错。   他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徐漠安带着疑问走下楼,管家正准备睡觉,见徐漠安下楼,忙问道:“先生,您有何吩咐?”抬头看向窗外的悍马,徐漠安问:“那车是怎么回事?”管家顺着望去,见徐漠安问的是那辆悍马,面色有些古怪。“先生,您不知道?”   “什么?”徐漠安一愣,他蹙起眉头,是真的很迷茫的模样。管家也诧异了,他要说的下一句话,直接惊到了徐漠安。“先生,您不知道宋少爷回来了?”   “…”徐漠安愣了小片刻。他突然转身跑上楼,一把推开自己房间的大门。低头一看玄关,果然有一双军靴。   呼吸略粗重,徐漠安鞋子都没脱,他走进卧室,就见到满地狼藉。男人的衣裤随意丢在地上,而他素来干净整洁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粽子。   那粽子仅仅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其余部位都被遮挡住了。徐漠安盯着宋御看了好几秒,这才确认,他是真的回来了。   徐漠安坐到床边,他伸出手撩起宋御的刘海。五个月不见,宋御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人也更结实了,但依旧帅气。“小御。”徐漠安推了推宋御的脸蛋。宋御不乐意拔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徐漠安一脸无奈,这瞌睡虫…   “小御,醒醒。”他又推他,这次力道微微大了些。宋御还是不肯睁眼,他迷迷糊糊说了声:“好困…别闹。”说完,又要睡着了。   徐漠安低低笑出声,他突然俯下身,用一只手捏住宋御鼻子。宋御皱皱眉头,然后张开嘴吧呼吸。徐漠安仍不肯放过他,他吻住宋御口干舌燥的唇。湿湿的触感,有些舒服。宋御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一舔,徐漠安目光瞬间变得幽深起来。   徐漠安加深这个吻,宋御几乎不能呼吸,他睡意顿时醒了大半,却仍然闭着眼睛回应徐漠安的吻。鼻子被捏着,喉咙里的气息被徐漠安几乎吸干,宋御憋不住了,这才一把推开徐漠安。   他坐起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徐漠安幽幽望着他,目光很危险。宋御扬起头颅,用似迷茫似懵懂的眼神看徐漠安,被他用那种无辜的目光看着,徐漠安几乎要招架不住。   “大哥,让我再睡会儿,我好累。”   他结束了训练,连夜坐车去机场,又坐了七八个多小时的飞机,然后又自己开车来他家。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床就睡。徐漠安平复了心绪,这才从衣柜里抽出自己的衣服递到宋御身前,“去洗个澡,然后穿上干净衣服下楼来,吃些东西了再睡。”   宋御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徐漠安叹了口气,他伸手摸摸宋御那触感很棒的发丝,才说:“乖些,去洗澡。”   “唔…一大老爷们,那么讲究做什么!”宋御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爬下床,只穿着一条内裤,头重脚轻进了浴室。徐漠安听着水声,忍不住微微笑。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惊喜,我很开心。”徐漠安声音不大,但宋御还是听到了。   被温水冲湿的脸颊生出可疑绯红,宋御拍拍脸颊,骂了句矫情,才继续洗澡。他洗完澡出来,徐漠安已经出去了,屋子里的狼藉,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宋御擦干身子,快速度地穿好衣服,这才趿拉着白色拖鞋下楼。   别墅开了暖气,他只穿一件衬衫跟毛衣,倒也不冷。徐漠安站在厨房灶台后面,正用左手往锅里打蛋。宋御站在厨房门口安静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鬼使神差的,他突然轻手轻脚走进厨房,伸手搂住男人的腰。   徐漠安一愣。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徐漠安呼吸微凌乱,他尽量保持冷静,这才关心问了句:“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   徐漠安沉默。他不知道宋御说这话时,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身份。是恋人,还是哥哥?但,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他陪伴他生活,见证了他的成长,他们既是亲人,又是恋人,这似乎也没差。   “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到徐漠安这问话,宋御自己也困顿皱起眉头。他盯着锅里已经六分钟的鸡蛋,突然应道:“想你了,就回来了。”分开五个月,思念不仅没有减浅,反倒越来越浓。这真是出了怪事。   徐漠安手一抖,左手食指碰到烫手的锅子。   “嘶——”他被这话惊到了。也被宋御的坦白惊到了。坦白说,心情因为宋御这话,变得很好。“烫到了?”宋御忙拽着他的手往水龙头下送,宋御拧开水龙头,潺潺清水从略红的皮肤上滑过,徐漠安偏头看着宋御俊朗冷硬的侧脸,身子温暖得几乎感受不到冰水的冷度。   “好了,没事了。”徐漠安收回手,这时,锅里的面已经煮熟了。“拿个碗来。”   “哦。”宋御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碗,是那种能装下不少食物的大海碗。徐漠安将面倒在海碗里,这才将里面的两个蛋夹出来。“你吃土豆肉丝么?”   “土豆肉丝?”   宋御好奇看了眼厨台上的土豆,问了句:“大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炒土豆丝了?”徐漠安有些尴尬,他怎么好意思告诉宋御,他专程去买了本菜谱,有空时练习了无数次,这才勉勉强强能炒出还算过得去的土豆丝?   “咳!不就是炒个土豆丝嘛,简单着呢!”徐漠安把那个土豆洗干净了,递给宋御。“你来剥皮切丝。”宋御点头,接过土豆。他不会做饭,但刀工还算不错。   砰!砰!砰!   不到三十秒,一个土豆被他切成均匀的丝儿。徐漠安往锅里倒油,手不抖脸不红,看着颇像那么回事。宋御站得远远地,生怕被油溅到了。两分半钟后,宋御的土豆肉丝面,终于做成功。   他自个儿端着那碗面去到餐厅,宋御率先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嚼,顿时超徐漠安竖起大拇指。“不错,有进步!”徐漠安这黑暗料理王能将土豆丝炒到这个水平,简直是不容易。   徐漠安给他端来一杯水,说道:“慢点吃。”   “唔!”   宋御依旧是狼吞虎咽,根本就听不进去徐漠安在说什么。心满意足吃完那碗面,宋御乖乖的洗了碗,这才拍拍肚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徐漠安面前,他是越来越没有正行儿了。此刻,他抬起双腿,两只脚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毫无形象可言。   可徐漠安看他的目光,却越发的温柔。宋御无意间看到徐漠安望着自己的目光,微微一愣。“大哥…”他一声大哥喊出口,徐漠安突然挨着他坐下来。“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宋御想了想,应道:“陪你过完春节。”   闻言,徐漠安微微松了口气。能陪他一起过春节,徐漠安想想就觉得开心。“小御,你能回来,我很开心。”徐漠安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宋御的脑袋,宋御洗过头后,头发丝儿越发的柔顺,摸起来就像是绸缎,令徐漠安爱不释手。   宋御抬眉望着徐漠安,他抿抿唇,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有了牵挂了。徐漠安在哪里,他的心就系在哪里。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宋御心里无比感激。   徐漠安洗了澡,见宋御还没睡,倒有些诧异。“你不是困么?怎么还不睡?”宋御坐在床头,他看着徐漠安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好身材,皱眉问了句:“我们分开这么久,你就不想么?”   “想啊!”徐漠安应完话,才回味过来宋御这是话里有话。他诧异看着宋御,不确定问了句:“你能接受?”宋御冷眉微挑,“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徐漠安分开双腿跪在他身上,他看着宋御硬朗的五官,宋御五官不算精致,却有一种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魅力。徐漠安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因为你是直男,我担心你接受不了那事。”   想要突破那层心里妨碍,岂非易事?   宋御眨眨眼,波澜不惊的眸子,掀起一层淡淡的波纹。“如果我接受不了,你就一辈子都不碰我了,是不是?”徐漠安没有回答,他以默认代替回答。无波双眸,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哥…”宋御确切真实的感受到了,刚才身体里滑过一道名为感动的激流。他是真没想到,徐漠安的要求会这么简单。只要他陪着他,他大概就满足了。   徐漠安的心,被他这一声哥撩拨了。“小御。”   “我没有接受不了。”宋御说完,突然伸出手,在徐漠安怔然的目光注视下,搂住他的脖子。“徐漠安,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徐漠安愕然,随即轻轻笑了。“呃,听到这话,我很开心。”很开心,我的默默等待与付出,终于有了收获。   徐漠安看着沉睡过去的宋御,他用手指擦掉宋御额头细密的汗珠子,心里异常的满足。这个枪呆子,终于开窍了!宋御做梦了,又梦到徐漠安因为行动不便,无缘无故发火。“哥,我就是你的右手…”听到宋御无意识的呓语,徐漠安又是一愣。   “傻子,你哥不是那么不经打击的人!”   他或许的确是颓废过,但因为有宋御在,他依然能再次站起来。因为舍不得让宋御难受,不堪让自己以狼狈的面目去面对他,所以,他站起来了!   一切都过去了。宋御的眼里,终于不再是只有枪跟服从命令这两件事,他学会了思念远方的徐漠安,也知道远行后要归家,知道春节要陪着所爱的人一起过。   对徐漠安来说,这就够了。他要求不多,真的。能不依靠着看宋御的照片熬过思念,能光明正大亲吻他的脸颊,能牵着他的手,努力走到白头。这就够了。   真的够了…   *   2月3号,又是一年除夕夜。去年因为顾诺贤沉睡未苏醒,除夕夜虽然过得也很热闹,但终究有遗憾。今年他醒了,顾家气氛格外的热闹。顾言溪带着闵秀庄回来顾家,一大家子只是多看了闵秀庄一眼,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西德尼已经在顾家赖了一年了,他跟顾诺妍虽还没有结婚,但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顾家人对待自己家人从来就不知道何为客气,一大早,西德尼就跟顾探一起,忙着上下打扫别墅屋子,下午又跟蓝诚老爷子一起修建园林,等到终于忙完,累的也是够呛。他不会做饭,自然也帮不上忙。   “妍妍,你出来。”   顾诺妍收到短信,微微一挑眉,这才从沙发上起身,套了件外套走出屋。她原以为西德尼在前院等她,结果没有在前院找到他。顾诺妍返回客厅,拿起手机给西德尼打了个电话,电话刚一拨通,顾诺妍就问:“你在哪里?搞什么?”   手机里传来呼呼的风声,西德尼的声音这才传过来,“你出屋来,听我指挥。”顾诺妍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穿着拖鞋,一边咬苹果,一边走出屋子。她站在前院里,问道:“怎么走?”   “走到大门口。”顾诺言依言照做。   “打开铁门,马路右转。”顾诺妍不耐烦啧了声,脚步却听话的朝右边拐。“走多远?”   “一直走。”   “你搞什么幺蛾子!”顾诺妍冲电话里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外面风很大,天空还飘着小雪,顾诺妍刚走没几步,头上便沾满了雪花。   “好了,你左转,抬头。”   顾诺妍真的左转,然后抬头,然后…愣住。除夕夜车辆少,宽大的马路很少有车子路过,斑马线的尽头,白色路灯下,站着一个男人。俊美不可方物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长款大衣,他又剪短了头发,做回了原来的模样。   大雪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怀里抱着一盆开得艳丽的向日葵,黄色的花瓣与白色的飞雪交叠在一起,竟也十分好看。浅金色琉璃瞳平视着马路这边的顾诺妍,那对眼睛,以前总对顾诺妍流露出玩味冷寒的光,可今天,却是满满的温柔。   顾诺妍心一跳,她几乎猜到了西德尼要做什么。正准备挂断电话,里面却传来男人优雅的声音:“妍妍,别挂。”顾诺妍已经抬起的拇指,顿时顿住。她重新将手机贴到耳旁,问道:“你在做什么?天这么冷,发神经是吧?”   西德尼只是低低的笑。“火爆的小姐,你听着,我要对你说一件,很严肃、很认真、很神圣的事。”顾诺妍不动声色看着对面那个低头浅笑的男人,心跳略快。   “其实我不喜欢白色,因为只有最纯洁最干净的人,才配得上这白得令人发指的颜色。我这么肮脏的人,又故意穿着一身白,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很虚伪。”   顾诺妍没有吭声,起初,她的确觉得这男人很虚伪,很阴险。“可没办法啊,这也是肮脏的东西啊,就越渴望干净的东西。就像我,明明是个又脏又丑的垃圾,偏偏想当一张白色的素纸。”他语气平平淡淡,顾诺妍却为他动了恻隐之心。   “我啊,其实很讨厌你的家人。”顾诺妍看着他,问道:“为何?”   “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能轻易感染到我。”他本该是无情无义的人,本该是杀人如割麻的人,但就是他这样的人,却被顾家人和乐融融的气氛,洗去了一身黑暗。   “可是,我又很爱你们一家人。”   “因为他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爱。我的家庭是个畸形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个精神病,我记忆中她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的父亲又是个常年出轨的王八蛋,根本就不顾及家庭,以及他唯一的儿子。我的家庭不正常,导致我也变成了一个怪物。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家庭是怎样的,是你们,让我感受到,哦,原来我也可以这样活着。”   “原来,我也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可以不惧怕他会背叛我,会伤害我,会算计我。”西德尼想到什么说什么,语气不唯美,却真挚。   顾诺妍桃花眼忽明忽暗,她能说,听到西德尼这么说,她心里很痛么?西德尼抱着那盆向日葵走向她,他走到顾诺妍面前,这才停下脚步。顾诺妍扫了眼西德尼怀中的向日葵,依稀还可以辨认,这花就是M国森林别墅里的那盆。因为她记得,那个花盆的弦,缺了一个口子。   “妍妍,是你,跟你的家人,给了我一个新生的西德尼。现在,我想放下曾经所有的怨恨跟罪过,我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啪!   向日葵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泥土飞溅。顾诺妍眼皮一跳,她低头看着那盆用西德尼父亲骨灰饲养的向日葵就这么碎了,那一刻,她的心也触动了。放下往事,重新做人,这就是西德尼想要做的事么?   顾诺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十几公分的西德尼,说道:“那就放下邪念,好好做人,脑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肮脏东西。”   “好,我答应你。”顾诺妍抖抖头上的雪花,她转过身,嘟哝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么些狗屁话,你也真够闲的!”她说完,转身就走。   本来还以为西德尼是要求婚,现在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很好地收拾起自己眼里的失望,顾诺妍踏着轻松的步子,走的飞快。   突然——   西德尼的手,抓住了顾诺妍的手。“等会儿!”西德尼又说。顾诺妍心里本就有点动怒,她以为西德尼还要继续述说悲伤往事,正想发火,她转身准备跟西德尼动手,可左手中指,突然传来一股凉意。   不是雪花的冷,而是一个圆圈形的异物,散发着冷气。眼里涌现出怔愣,顾诺妍诧异低头,就见到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牢牢套着一个银白色的圈。那就是一个圈,没有镶钻,也没有繁琐的雕刻,简单的…随处可见!   但她还是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才接连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求婚吗?有你这么求婚的吗?哪有求婚的直接将戒指戴在无名指的?还有,你瞧这戒指简单的,简直不要太寒酸!”顾诺妍嘴上说着寒酸,但她的右手,却不得停的抚摸着那个戒指。   简直爱不释手。   她终于,遇到了愿意牢牢扣住她无名指的男人了。西德尼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他的声音,从顾诺妍头顶上传来:“唔,这戒指是我在自己做的,我不会切钻,也不会镶嵌,更不会雕刻。就做这么一个圈,还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时间有点急,赶制不出来两个,干脆就用一个,省了求婚的步骤,咱直接戴无名指上,省事!”   顾诺妍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吗?如今都流行钻戒,钻戒你懂吗?有钻的又有圈,那才是钻戒!”   西德尼一皱眉,他盯着顾诺妍看了几秒钟,才问:“你很喜欢钻?”顾诺妍一噎,她其实不喜欢钻。就是觉得有些憋屈。   西德尼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将自己的银行卡尽数掏了出来。“这是我的所有家当,三张瑞士银行卡,存款似乎有四十几亿欧元。你看能买多少钻,你尽情买,不够我再去赚钱。”   顾诺妍:“…”   “我买你个大头鬼!”   西德尼又无辜了,他都把自己的所有家当贡献出来了,顾诺妍怎么还是不满意?顾诺妍白了他一眼,然后,还是将那些卡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钱,我收下了!”她也没问密码,她要的不是他的钱,她要的,不过是他全心全意的态度。西德尼心花怒放,“收了我的钱,你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错了,不是我是你家的人,而是你是我家的人!”顾诺妍这话有点绕,西德尼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弄明白意思。弄懂意思以后,他也没觉得不开心,“我懂了,你的意思是,现在开始我就是你顾家的人了!”   “嗯,”顾诺妍像逗小孩一样拍西德尼的脑袋,她突然咧嘴坏笑,说了句:“你现在是上门女婿了!”西德尼只听懂了女婿两个字,主动忽略了上门二字。他跟在顾诺妍身后回家,金色眸子,闪烁着灼灼光亮。西德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顾诺妍忽悠着,入赘了顾家。   顾诺妍两人回到家里,饭菜已经端上了桌。纪若弯着腰,将红酒壶里的酒倒入高脚杯中。顾诺贤跟顾言溪兄弟俩正在摆放碗筷,闵秀庄则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温柔看着顾言溪。   门被推开,他们只是抬头看了眼顾诺妍跟西德尼,见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顾言溪目露玩味之色。“哟,这黑灯瞎火的,是出去幽会去了?”   顾诺妍一拳头砸在顾言溪脑袋上,她撇撇嘴,有些得意的说:“唔,你姐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看到没,戒指!”顾诺妍像献宝一样将那简单的有些廉价的戒指,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了一圈。   纪若放下玻璃杯,她诧异看着西德尼跟顾诺妍,这两人总算是修成正果了。顾言溪摆放好碗筷,他执起顾诺妍的左手,低头看了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说了句恭喜话:“恭喜你正式踏入婚姻的坟墓。”顾诺妍眼冒怒火,“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信。”应话的是闵秀庄,“有我,你动不了他分毫。”   顾诺妍望向闵秀庄,素来张狂桀骜的美目里竟然生出少许怯色。她对这舅舅,还是忌惮的。   “好了,吃饭吧!”西德尼会向顾诺妍求婚,早在预料之中,对此顾诺贤反应很平淡。顾探端上最后一个菜,牵着苏希落座。蓝诚坐在椅子上,眯着老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顾诺贤将炖的烂熟了的猪脚递到蓝诚面前,提高嗓音对他说:“蓝爷爷,你最爱的猪脚,炖的可熟了,保证你咬得动!”顾诺贤主动撕下一块软肉递到蓝诚面前,蓝诚眯眼看了顾诺贤好久,目光有些疑惑。   他的目光,让顾诺贤心酸。终究是老了,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   蓝诚抓住顾诺贤的一只手,他摸了摸,才说:“这手凉凉的,原来是诺诺啊…”这一年蓝诚老爷子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都认不出顾家几个孩子了。   瞧见蓝诚这副模样,一家人都停止了交谈。顾探抬头看向蓝诚老爷子,他想起小时候那段黑暗时光里,只有蓝诚愿意照顾他,给他温暖,心难受的有些发堵。顾探站起身,他走到蓝诚身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亲自放进蓝诚掌心。   他手把手教蓝诚握住筷子,这才对他说:“蓝叔,今天过年,你可要多吃点。”   蓝诚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他偏头看顾探许久,最后才说:“我认得你,你是三少爷。”顾探排行老三,小时候顾老爷子不喜欢顾探,下人对顾探态度也很恶劣,当面面无表情喊他一声三少爷,暗地里却叫他废物。也就蓝诚,一辈子恭恭敬敬称他为三少爷。   顾探没有应话,他低头垂着眉眼,心里也不好过。吃饭的时候,蓝诚只吃了几口猪脚,众人谈天说地,他突然用筷子夹了两块猪尾巴放到碗里,注意到他动作的纪若微微一挑眉,好心提醒:“蓝爷爷,那猪尾巴太硬了,你咬不动的。”   一家人都抬起头来望向蓝诚,有些诧异。   那么多适合他吃的菜他不去夹,却偏偏要去夹那咬不动的猪尾巴,这是为何?蓝诚摸掉眼角的生理泪水,朦胧的视线这才清晰了些。他不好意思笑笑,有些尴尬跟难为情,“我…”他低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三少爷最喜欢吃猪尾巴了,他受伤了不方便下床,我给他带点回去。”   啪!顾探手中筷子掉落在地。   无论是纪若,还是顾诺贤,又或是顾诺妍跟苏希他们,全都沉默了。蓝诚意识混乱了,他刚才说的三少爷受伤,估计还是顾探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顾探经常被顾老大欺负,身上总是带着伤,经常好几天不能下床。下人也无心照顾他,吃不饱,穿不好,顾探一身伤总是好的很慢。那个时候,蓝诚总是在顾家老爷子他们吃完饭后,悄悄跑去厨房,将剩菜剩饭端些来给顾探吃。   他一直记着,三少爷喜欢吃猪尾巴。小时候受伤,能吃到一两块猪尾巴,顾探总要高兴一两天。   苏希捡起顾探掉在地上的筷子,顾探却站起身来,他又一次走到蓝诚身边,走得近了,又听到蓝诚说:“三少爷真可怜,老爷不喜欢他,大少爷总欺负他,二少爷孤立他,又没了妈…”   “我偷偷拿几块猪尾巴回去,你们只当做没看见,啊?”蓝诚老花眼看着顾诺贤兄妹几人,把他们当做了老顾家的厨子。纪若放下筷子,她有些不忍心,便扭头望向别处。   蓝诚一辈子忠诚顾家,尽心尽力侍奉顾探,到老,到痴呆,满脑子都惦记着要三少爷。这般忠心无二的老人,纪若都不忍心去看他了。   顾探弯下腰,他将筷子从蓝诚手中取走,蓝诚还有挣扎了几下,却执拗不过顾探。蓝诚有些不悦看着顾探,他又不认得顾探,将顾探当做要阻止他偷菜的厨子了。“你这厨子!怎么这么不会来事!我拿着菜又不是自己偷着要吃,三少爷地位再低,他也是个少爷!你们这些下人,莫不是还想要骑到他头上去撒尿!”   顾探狠狠一闭眼,他将眼泪憋回眼眶中,这才将蓝诚的手拿下来,搁在他的大腿上。顾探蹲下身子,他仰头看着蓝诚那如同蒲扇一般,满是褶子的老脸,喊了句:“蓝叔,你又认错人了,我不是下人,我是小探啊!”   蓝诚嘴皮子蠕动了好久,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顾探看了好久,最后才一拍脑袋,恍悟过来。“瞧我这记性!都不认得三少爷了!”   “三少爷,你怎么…”蓝诚颤颤巍巍伸出手,他摸了摸顾探的眼角,却说:“你怎么都长皱纹了?”顾探已经四十九岁了,他保养得再好,岁月还是没有放过他。   眼角浅淡的两条皱纹,并不影响他的俊貌,却更显得他沉熟稳重。在蓝诚的脑子里,顾探还是个小孩子,他有些不适应顾探如今这副模样。   “蓝叔,都过去了,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小探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体健康,生活美满,儿女成双。我现在组建了新的家庭,已经重新找到了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蓝诚似懂非懂,他抬眼扫了眼餐桌旁的男男女女,浑浊的视线转了许久,这才清明了些许。“夫人…”他看着苏希,失神了很久,这才认出苏希来。苏希点点头,也喊了声:“蓝叔,是我。”   蓝诚又移开目光,他视线依次从顾诺贤身上扫过,开口说道:“你是诺诺,诺诺也长大了呢!那时候,你刚到家里,才五六岁吧,那会儿,你可真是小的可怜啊!”蓝诚盯着顾诺贤一个劲儿的打量,这才发现,眼前的大男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了。   “是啊,我长大了。”顾诺贤低低应了声,蓝诚又将目光移向纪若,他眯眯眼,最后气馁的摇头。“我不认得你…”纪若准备自我介绍,顾诺贤抢先一步开口:“这位姑娘,她是我的爱人,叫纪若。”   “…哦!真是个标志的好姑娘!”蓝诚很满意纪若。   他又看向顾诺妍跟顾言溪,最后嘿嘿一笑,说道:“你叫妍妍,你叫言溪。妍妍是姐姐,言溪是弟弟…”蓝诚微微阖上眼睑,巨大的困意向他袭来,他又想睡了。   “三少爷幸福了!”   “三少爷幸福了。”   “幸福了…”脑袋深深低下,蓝诚的呼吸由重变轻缓,很快,便彻底停止了呼吸。   一家老小同时放下筷子,都站起身来。   “蓝叔?”   “蓝爷爷!”   顾探伸出手指,探了探蓝诚的鼻息。“阿探,蓝叔他…”苏希目光有些哀伤。   顾探垂下手,他转身看着家人,应道:“他走了。”2038年,2月3号的晚上八点过九分,也就是除夕之夜,蓝诚老爷子寿终正寝,死时,八十三。   这一年,顾家没有过春节。大年初二的中午,蓝诚的遗体被送去殡仪馆进行火化,下午落葬与长藤陵墓。他这一辈子未娶妻生子,死后,墓碑上却刻满了后世子孙的名字。   慈父蓝诚之墓。孝子顾探,儿媳苏希。其孙顾诺贤、顾言溪,孙女顾诺妍。长孙媳纪若,孙女婿西德尼,重孙顾凌墨、顾唯寻,全出现在墓碑之上。   …   蓝诚走得很安详,他下葬之后的半个多月里,顾家全家氛围都有些低沉。正月十六的这一天,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夜君然跟安怡情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纪若还有些愕然,她以为依照安怡情的性格,她跟夜君然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结婚。毕竟那两个人都是自由洒脱,不肯受约束的人。   婚礼举办时间在正月二十四,举办地点不在C市,而是在墨西哥一处森林教堂里。纪若跟顾诺贤在正月二十三的上午达到墨西哥,住进夜君然定好的酒店,纪若闷头就睡。   “天气不错,若若,别睡了,跟我出去转转。”纪若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睡的很香。听到顾诺贤的提议,纪若根本就不感兴趣,她懒洋洋翻了个身,将被子扯到身上盖着,支支吾吾应了声:“你去吧,我好累…”   顾诺贤皱皱眉头,感到有些奇怪。   “你最近是越来越贪睡了!”见纪若实在是不肯出门,顾诺贤最后只能带着顾凌墨去冲浪。   第二天坐进教堂,纪若还是一副精神困乏的样子。她穿了一条粉色坠地长裙,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新简单的打扮,也美得让人惊艳。直到钟声敲响,教堂门打开,纪若这才有了些精神。   来宾全都侧着身子,目视被安希尧牵着,踩着红地毯一步步走近夜君然的安怡情。安怡情的婚纱并不是大众喜爱的白色,而是华丽的鹅黄色蕾丝金线刺绣婚纱,抹胸束腰设计,裙长及地,头纱将她整张脸盖住。透过朦胧的薄纱,不难看出女孩脸上那浅浅幸福的笑。   夜君然穿着蓝色光亮的绸缎礼服西装,帅的张扬耀眼。他注视着朝自己走来的安怡情,脸色竟然有些紧张。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出席过无数次电影节的影帝,竟在自己的婚礼上怯场了。   艾伦是伴郎,他穿着规规矩矩的黑色西装,站在夜君然身旁,兄弟俩模样并不相似,却同样耀眼。   安怡情走到夜君然面前,夜君然还在发呆。“哥,关键时刻可不能走神啊!”艾伦推了推夜君然的肩膀,夜君然这才大梦初醒。他伸出手,接过安怡情的手,激动地手指都在颤抖。   安怡情忍不住笑出声,她这一笑,夜君然就更紧张了。当着神父的面,他们说出誓词,交换戒指,动情拥吻。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副珍贵的画面。顾诺贤拍下两人交换戒指的画面,发布到微博,瞬间在微博上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夜影帝虽然息影了,但影坛关于他的传说可从未停止过。他们完美的夜影帝竟然结婚了,一群未婚姑娘碎了心,已婚女士黯然伤神,微博上哀鸿遍野,好不壮观。   婚礼结束后,自然就是抢捧花了。顾诺贤似乎很热衷于抢捧花,他撇下纪若跟顾凌墨,兴冲冲跑到人群中去争夺捧花。   “一、二、三!”   安怡情背对大家,双手使劲往后一扔,捧花在众人的哄抢中,最终落到了一个纯粹是来添乱的男人手里。艾伦低头看着手中捧花,有些诧异。夜君然看着弟弟,也是一挑眉。   “你去年刚拒绝了公主,现在更是连个女人都没有,要不,你就将你的捧花让给我得了?”顾言溪想要去抢捧花,顾诺贤跟顾诺妍则冷眼旁观。艾伦回过神来,他将捧花护到身后,对顾言溪说了句:“你找了个男人,还结什么婚!”   “我好歹有人爱,你连个爱人都没有,好意思拿着捧花?”顾言溪也不饶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就要打架。最后,安怡情看不过去了,她一把夺过捧花,说道:“我再扔一次。”   “哼!”顾言溪冲艾伦瞪眼,倒是同意了安怡情的提议。   安怡情走到空处草坪上,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来了!”双手往后一甩,捧花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捧花落到顾诺贤面前,顾诺贤正要去接,这时不知是谁踩到了顾诺妍,顾诺妍身子一偏,倒在了顾诺贤身上。   捧花被甩开,却是又一次落到艾伦脚下。众人看着那捧花,都啧啧称奇。   “邪门了!”顾言溪一甩自己秀丽的长发,高冷的不再跟艾伦计较。艾伦捡起捧花,也是一阵惊讶。看这样子,他也要结婚了?艾伦抬头望了眼天,神啊,你倒是先赏我一个妞儿啊!   …   婚礼举行完毕,接下来便要乘车去酒店用餐。   纪若看着满桌子美味,这才觉得肚子饿了。顾诺贤夹了一个塔可递到纪若身前的菜盘里,纪若美滋滋的拿起塔可放进嘴里。鸡肉跟玉米搭配,又香又甜,那鸡肉做的很棒,柔细腻,味滑美。   吃了一个,纪若又主动夹了第二个。第二个塔可刚放进嘴里,纪若突然感受到胃里一阵翻腾。她忙放下食物,赶紧喝了口红酒,抗议的胃这才舒服了些。“怎么了?”顾诺贤瞧出她有些不舒服,也跟着揪了心。   纪若摆摆手,只说没事。   再看碗里的塔可,她突然没了胃口。   下午睡了两个小时,纪若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顾诺贤看不下去,硬拉着她去海岸边上转了一圈。散步一结束,纪若洗了个澡,又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顾诺贤望着床上嗜睡的爱人,心里突然生起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念想。晚上有个烧烤宴会,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诺贤又拖着纪若去赴宴。他亲自烤了一串鱿鱼递到纪若面前,“若若,要不要尝尝?”   纪若眼睛一亮,她特别喜欢吃这种烧烤的鱿鱼。纪若接过鱿鱼,刚吃了一口,胃里又是一阵抗议。“唔…”纪若放下犹豫,跑去打开一瓶矿泉水猛灌,顾诺贤握着手中的犹豫,偏头看着纪若,心里一阵雀跃。   夜宴上,纪若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回酒店的路上,路过一家药店,顾诺贤特意停了车。“车停这里做什么?”纪若又要睡着了。顾诺贤朝她宠溺一笑,直说道:“去买个东西。”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进药店,很快就出来了。重新坐回车里,纪若已经睡着了。顾诺贤看着纪若红润的俏脸,目光柔和的吓人。“我的若若啊,好好睡吧!”   他将车窗摇起来,这才开车回酒店。纪若第二天早上醒来,是被尿意憋醒的。她一把掀开被子往厕所爬去,顾诺贤突然一把拽住她,“等等!”   纪若眉梢一挑,“我快憋不住了!”纪若语气有些幽怨,上厕所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等一会就好。”顾诺贤转身走到床头柜,他打开一个一次性纸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塑料杯子。“用这个,接一点尿。”纪若脸一红。“好端端的接尿做什么?”   “听我的,你只管这么做就行。”顾诺贤拍拍纪若凌乱的头发丝,语气有些急切。纪若坳不过他,只好接过杯子去了洗手间。两分钟后,解决了生理问题的纪若一脸神清气爽走出厕所。   “尿呢?”顾诺贤问。纪若尴尬指了指洗手间,说道:“在里面呢!”   顾诺贤点点头,他拿着那个纸袋子走进厕所。纪若好奇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见到顾诺贤从袋子里掏出两根长方形棍状物,顿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验孕棒?”纪若看着自己的肚子,又问:“你觉得我怀孕了?”   顾诺贤正将尿液往验孕棒里倒,他点点头,低头说:“你这么能睡,又不怎么能吃油腻的,我猜想你很有可能怀孕了。”顾诺贤将验孕棒平放在马桶盖上,这才用洗手液洗手。纪若没有说话,她目光灼灼盯着那验孕棒,等待它出现结果。   不过一分钟,那验孕棒上就出现两条紫红色的横线。纪若一愣,她下意识伸手拽住顾诺贤的衣袖子,问了句:“这是什么意思?怀了?”纪若声音有些抖。   顾诺贤也眯起了眼睛,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镇定说:“再等等。”   “好。”两个成年人盯着两根验孕棒,目也不眨。三分钟后,两根验孕棒上仍显示有两条红线。纪若跟顾诺贤对视一眼,目光里都有些激动。   沉默了一会儿,顾诺贤突然一把将纪若举起,双脚离开地面,纪若惊呼一声,随即又笑出声来。两人马不停蹄去当地做了个检查,纪若看不懂墨西哥语言,顾诺贤却是看的懂。他拿着B超,看着里面那小小的一个点,呼吸有些急促。   “若若,我们就要有孩子了!”顾诺贤一只手捂着嘴巴,激动地想跳起来。纪若也有些激动,但理智还算尚存。“我们快给家人打个电话!”   “好。”顾诺贤连续打了个好几个电话,先是给苏希汇报喜讯,接着又给姬玄御和纪谱霖报喜讯。给家人打完了电话,顾诺贤又第一时间登录自己账号,跑进坏蛋集中营一通乱嚎。   Eric:老子又要当爹了!   裴狐狸:?   G天使:?   老子天下第一帅:又?你不是有两个儿子了吗?难道你又领养了一个?   徐老大:你这是领养上了瘾。   小御:…夫人怀孕了?   见到宋御的问话,群里静默了片刻。纪若身体本就不易受孕,之前好不容易怀了孕,又被反恐局那群王八蛋弄没了,再想受孕,那可不容易。   就在一群人暗自猜测之际,顾诺贤又回话了。   Eric:若若怀孕了,快有三个月了。但她很幸运,孩子没怎么折腾她,几乎没吐过,只是有些嗜睡。   群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群人疯了似的刷屏,全屏幕只有两个字:   恭喜!   *   纪若回到C市的第三天这才开始有了呕吐反应,起初吐得并不厉害,也能吃能睡,日子过得倒还算舒服。快四个月的时候,她呕吐的频率越来越多,也不怎么吃饭了,几乎是吃了就吐,就连喝口果汁也要吐上好几分钟。   为了照顾纪若,顾诺贤将工作尽量带回家中处理,每每看到纪若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疼的恨不能代替纪若去怀孕。   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时候,纪若被折腾的几乎瘦得不成人样了,顾诺贤终于坐不住了,他叫来姬玄御,给纪若做了个检查。最后,姬玄御只是说:“继续熬,个人体质不一样,怀孕了孕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人才两个月就开始吐,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几乎就不吐了。也有的人,从怀孕一直吐到生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能不能给她开点药,让她每天能多睡几个小时?”纪若现在每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刚要睡着,胃里就开始闹腾,常常要熬到深夜,才能勉强睡上两三个小时。   姬玄御皱皱眉头,他担忧看了眼靠在沙发上的纪若,他现在担忧的不是呕吐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姬玄御叹了口气,对顾诺贤说:“孕妇不能乱吃药,容易影响到胎儿。她现在吃得少,你尽量想办法让她多吃些,就算是吃了要吐,那也要吃!”   顾诺贤一愣,这么可怕?   “若若,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给你弄。”   纪若抬头,她本想说自己什么都不想吃,但见到顾诺贤身后的姬玄御,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目光微微闪烁,才应道:“这孩子大概像你,喜欢吃甜的。我想吃马卡龙,你出去给我买点回来吧。”   “马卡龙会不会太腻?”   “没事,孩子喜欢吃甜的,腻了些也没事。”   听纪若这么说,顾诺贤这才放下心来。“那我去了。”他取了车钥匙,开车去市区的专业糕点店买甜品。等顾诺贤走了,纪若这才站起身来,她走近姬玄御,说道:“爸,陪我出去走走吧。”姬玄御目光复杂看着女儿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他微微点头,陪着纪若走出别墅。   香江别墅小区内环境优美,空气清醒,车辆也不是特别多,多走走也是好事。姬玄御一只手扶着纪若,他低头看着纪若微微初见规模的小腹,目光闪过痛意。   捕捉到姬玄御眼里的痛苦,纪若心一沉。   “爸,是不是胎儿出了问题?”   姬玄御一眯眼,他故作轻松一笑,说道:“没有,你别乱想。”   “爸,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我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你直说吧,我身体到底怎么了?”纪若笑的风轻云淡,经历得多了,面对这些事,她竟也能坐到平常心对待。   纪若自己都感到诧异。姬玄御安静陪着纪若走了一段路程,纪若有些累了,便靠着石椅坐下。姬玄御也跟着坐下,他将掌心贴在纪若的腹部,语气近乎绝望的说:“雅若,你子宫下段,长了两颗肌瘤。”   纪若一愣,子宫肌瘤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多都是良性,可若是在孕期长了肌瘤,那可就麻烦了。“很严重吗?”   “一颗已经有六厘米大小了,另一颗四厘米大小。现在看来没有大问题,可我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它们是否会随着婴儿地发育跟着长大。如果它们继续发育,情况会很糟糕。”   “多糟糕?”   “很容易流产,并且…”姬玄御的手抖了抖,他扬起头颅,对上纪若不算有神的双眼,“最怕的就是生产时会造成你难产。”   “你去年做过换心脏手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你剖腹产。”   纪若听完姬玄御的话,只是问了句:“所以你是想建议我,拿掉这个孩子,是吗?”姬玄御深深垂下脑袋,他说不出那个是字。   “爸,我想生下她。”纪若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目都是温柔慈祥。“爸,之前那个孩子被他们打掉至流产,有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女儿站在马路口,对我说再见。”   说起那个梦,纪若没骨气的掉泪了。泪水滴落在腹部,纪若子宫内的胎儿动了动,她感受到了孩子在踢她的脚。   “爸,我有种预感,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定是个女孩。”因为她的孩儿跟她一样不舍离别,她又回来了,她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孩子在我肚子里呆了五个月了,她已经有血有肉了,我不能又一次舍弃她。”   泪眼婆娑看着姬玄御,纪若抹掉泪水,只说一句:“爸,孩子,我必须生下!”   纪若的决定早在姬玄御的预料之中,他深深叹了口气,才对纪若说:“还是跟Eric商量一下吧,你的身体情况,他有知情权。”纪若摇头,“不能告诉他。”   “他如果知道我的身体情况,绝对会忍痛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你知道的,他把我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如果知道这些情况,这个孩子绝对会保不住!”顾诺贤现在看着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了不少人情味,但纪若无比清楚,任何事情,只要跟纪若的生命画上勾,顾诺贤一定会舍弃所有保住她。   “雅若,你这样擅自做主,对Eric来说太不公平了!”   姬玄御不认同纪若的做法。如果真出了个好歹,顾诺贤要怎么过?“雅若,你太自私了…”   纪若被姬玄御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是的,她的确是自私了。任何一个母亲,都是自私的。“肌瘤会不会继续长大,暂时不是还不能确认么?再过一段时间吧,如果它们长大了,真的有危险,我们再考虑剖腹产吧!”纪若这般固执,姬玄御根本就说服不了她。   姬玄御摇摇头颅,一阵心累。   —*—   每天吃了吐,吐了继续吃,然后又继续吐。反复的被折磨,纪若一天比一天消瘦,肚子却越发的大了起来。到第七个月的时候,纪若晚上睡觉都不好翻身,顾诺贤为了让她舒服些,每天都要给她两个小时的按摩。   这段时间,不仅纪若瘦了,顾诺贤也掉了一身肉。顾凌墨看着妈咪这么辛苦,他体贴妈咪的辛苦,每天乖乖上学,好好写作业,瞬间成长了好几岁。纪若偶尔一天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也会陪着顾凌墨做作业。   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到了第八个月的时候,纪若突然心血来潮,要顾诺贤开车载她去商场。   “你现在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逛街。等等吧,等孩子出生了,你做完月子了,我再陪你去逛街,好不好?”任凭顾诺贤怎么劝说,纪若就是不听。   “来不及了…”纪若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那圆鼓鼓的大肚,目光有些哀伤。顾诺贤以为她这话是在说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生了,所以来不及。“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急什么?生了再卖,一样的。”顾诺贤苦口婆心,纪若却铁了心的要去商场。   执拗不过她,顾诺贤最后还是开车载她去了商场,只不过尽量让她少走路。   纪若看着婴儿用品馆里的衣服跟玩具,一直亮晶晶的双眼,突然噙上水雾。姬玄御后来给她检查过几遍身子,结果并不乐观,肌瘤一天天大了起来,堵塞了产道。孩子出生前,她得抓紧时间过好每一天。天知道她能不能顺利撑过去。   “这些都要了。”纪若将购物车放满,里面有玩具,有衣服,有鞋子,甚至还有奶粉。姬玄御告诉他们,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所以纪若买的全是女孩的衣服。   顾诺贤看着身前装满了的购物车,又看看身后好几辆同样满满的购物车,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这连七岁的衣服都买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纪若微微一笑,有些任性的说:“我喜欢。”   顾诺贤一噎,“成,那都买了吧!”结了账,保镖提着所有东西下了楼,顾诺贤见纪若挺着大肚走路实在是不方便,便弯下身将没有多少重量的女孩抱在怀中。“啊!”双脚乍然离开地面,纪若有些被惊到。   “都怀孕七八个月了还这么瘦,我这做老公的,可真失职。”顾诺贤不顾旁人视线,一路抱着她走到商场大门口。这里经济繁华,常有名人艺人到这里逛街,这里也成了狗仔的蹲拍地点。   见到顾诺贤抱着一个孕妇走出来,记者认出那女孩就是纪若,立马连按下拍照键,将这珍贵的一幕定格到画面中。   纪若抬头看着顾诺贤的脸,那贪婪的目光,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盯着我看好久了,若若,你可越来越不矜持了!”顾诺贤倏然低下头,捕捉到纪若偷看自己的目光。被抓了个现行,纪若也不恼,她眨眨眼,笑着应道:“想要将你看个够,然后印在心里,到死也不要忘记。”   顾诺贤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开心,但一听到到死两个字,顿时又沉下脸来。“不许胡说!”   “好,不胡说。”   脑袋贴着男人的胸膛,听着顾诺贤那有力的心跳声,纪若又一次朦胧了双眼。   *   六月份的天,C市空气中四处弥漫着燥热因子。纪若穿着一件宽松薄纱睡裙坐在床上看书,她有些渴,想要喝水。顾诺贤上班去了,顾凌墨又去了学校,她想着也该吃午饭了,便起了身,穿着平底凉鞋下楼。   走在旋转楼梯上,纪若忽然感受到下体一股闷痛。   她微微蹙眉,以为只是暂时性的。下了楼,纪若喝了口温水,这时佣人端上饭菜,对纪若说:“夫人,该吃饭了。”纪若点头,她走到餐桌旁坐下,只吃了一口鸡蛋羹,手里的勺子突然掉落。   “啊!”纪若捂着肚子,面色瞬间变白。   “夫人!”   陈管家就站在一旁,见纪若突然捂着肚子闷哼,也意识到了什么。“夫人,肚子疼得厉害吗?”纪若费力点点头,再抬头时,她额头已布满大颗大颗的泪珠子。   “快!准备车子,送夫人去医院!”   “打电话通知少爷尽快赶去医院!”   “通知姬玄先生,就说夫人身体不舒服,很有可能是早产的征兆!”陈管家有条不紊发号施令,这才带着纪若去医院。   接到电话的时候,顾诺贤正在跟远在澳大利亚的崇安进行视频会议。他一听到早产二字,立刻扔掉手中的钢笔,对崇安说了句有急事,急冲冲去了地下车场,开车去医院。   顾诺贤赶到医院的时候,姬玄御先一步达到。不一会儿,洛彤、苏希、顾诺妍他们全都到达医院。洛彤看了眼产房,里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听得她一愣了一愣。洛彤摸摸自己的手提包,面色起了变化。   “病人不能进行顺产!我们要求立刻进行剖腹产!”   姬玄御一把抓住接产医生的衣领子,几乎是爆吼出声。那医生被姬玄御吼得一愣一愣的,他一把挥掉姬玄御的手,骂了句神经病。“病人早产了,已经见了红了,我们这可是正规医院,顺产没问题的!”   “你懂个屁!”姬玄御一拳头砸在墙上,惊得所有人都呆住。顾诺贤诧异看着姬玄御,问了句:“若若为什么不能顺产?”   姬玄御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而洛彤,双腿也开始发软了。顾诺贤瞧出端倪来,又追问一句:“爸,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诺贤的直觉素来准确,很少出过错。姬玄御这副急切的模样,真的很让人生疑。   姬玄御嘴皮子蠕动了许久,他几乎没有力气回答顾诺贤的问题。这时,产房门突然被打开,护士惊慌失措跑出来,双手都在抖。“不好了!刘医生,病人…病人大出血,出现了难产征兆!”   闻言,顾诺贤如遭雷劈。那医生也是一愣,倒是姬玄御率先回过神来,他一把脱掉医生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疾步走进产房。护士急了,她看了眼顾家人,问了句:“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顾诺贤急切应道。   “病人大出血,情况很危险,保大还是保小?”护士的话,直接打懵了顾诺贤。他搓了把脸,看了眼产房,最后哑着声音说道:“我只要我爱人安好!”那护士面色微变,“那那孩子…”   “孩子不重要,我只要大人。”如果没了纪若,他要那孩子做什么?护士倒是被顾诺贤这无情的回答惊到了,其他父亲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至少会犹豫几番才能做决定。有的心狠的父亲,会选择保小,放弃大的。   这男人这么干脆果断,她真不知道是该说他爱妻心切,还是无情无义。   “我们知道了。”   *   “抱歉,Eric,我…”姬玄御解开脸上的口罩,整张脸弥漫着悲伤。   顾诺贤一把拽住姬玄御的衣领,声音颤抖问:“我的若若呢?”姬玄御看着他,一双墨眼里盖着一层死灰。“很抱歉,我没有救活她!不过孩子保住了。”   轰——   世界在顷刻之间坍塌。   顾诺贤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双手深深插进发丝间,顾诺贤将脑袋陷在双腿之间,整个人悲伤的让人不忍去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驶进拽扯着自己的头发,顾诺贤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明明今天早上纪若还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可一眨眼,她怎么就没了呢?   “不可能的…”   “我的若若身体好好地,不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顾诺贤不肯承认现实,但现实却又在无情的敲打着他的脑袋,逼他承认。   苏希他们都看着顾诺贤,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掉泪。籁嫦曦一把抱住姬玄御,哭的不能自已。“早该劝她打掉孩子的,她偏不听!傻丫头,为什么那么倔强了?她怎么就那么自私了?”   姬玄御抱着籁嫦曦,他身板挺直,但一双眼里,也有泪水在转动。纪谱霖跌坐在长椅上,拄着拐杖,有些承受不住这个消息。洛彤摸了摸泪珠子,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密封的信件,递到顾诺贤面前。“顾总。”   顾诺贤恍恍惚惚抬起头来。他目光悲伤望着那封信,讷讷问了句:“这是什么?”洛彤看了眼产房方向,语气沉痛说:“阿若前些天交给我的,这是她亲手写给你的信,她说,如果她在手术台上去了,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给你。”如果顺利活下来,那这封信,就当它不存在。   洛彤说完,眼泪有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颓靡之花。   若若提前写好的信?顾诺贤红着眼眶看了眼紧闭的产房,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么?顾诺贤接过信封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微微颤抖。   ——顾诺贤亲启。   信封上,落款只有五个字。   顾诺贤拇指指腹在那五个端正的字体上反复摸了摸,这才将密封的信封打开。信封里,只有一张复古木色信封纸,纸上的字体,依旧是他所熟悉的。   一笔一划,像是纪若眉与眼。   他抽出信封纸,跟着一个银色的铂金圈掉落在地。他低头看,目光瞬间凝固。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一枚戒指,那戒指曾被他放在阳光下眯眼打量过无数次,更被他小心翼翼捧着亲吻过好多回。   那是婚礼上,他亲自给纪若戴上的婚戒。顾诺贤艰难弯身捡起那枚戒指,握在手心,却是一片冰凉。呼吸微微一顿,顾诺贤轻轻将纸张铺平,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跟句符,缓缓看了起来。   ——挚爱顾先生:   父亲说我若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在生产中出意外。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一直没有将这事告诉你,但我害怕我会在手术台上离去,我害怕来不及跟你道别,故此,我决定写下一封信,让彤姐转交给你。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就睡在我身旁。我希望你看完这封信,不要责怪我,就再宠溺一次自私的我吧。   诺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抱歉,我自私的选择了孩子,放弃了你。我作为一个妻子,作为顾家长媳,作为一个女人,真的很想为深爱的你生个一儿半女。   还记得我们那个去了天堂的孩子吗?我曾梦到过她,她是个可爱的公主。只是缘分太浅,我们不能幸运的拥有她。当我再度怀孕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女孩。   我相信,是小公主回来了。   因为她跟我们一样,也舍不得离开我们,也深深爱着我们。我让她失望了一次,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所以,我冒着子宫肌瘤长大,或许会难产的风险,也要生下她。   如果孩子顺利活下来了,你可不许嫌弃她,不许将我的死迁就到她身上。你就把她,当做我在这世上的延续,用心去爱,好吗?   诺诺,自我恢复记忆来,自你病发晕倒,迟迟不再睁眼醒来。我时常在想,顾诺贤的人生倘若从未遇到过我,那会是怎样光景。人生最长不过八十余载,你还未满三十。   短短三十载,我却在你生命里走了二十三年。你的人生里,除了我,可还有你自己?说实在的,我很后悔在岁月里认识你,并且耽搁了你一辈子。可我此生最庆幸的,却也是能在懵懂的年纪,遇到全世界最好的你。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莫大的荣幸。我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在我有尽的生命里,将你好生珍藏温柔以待。   你跟孩子,是我在这世上的最放不下。   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可我去了,我又该将你交给谁呢?这么看来,我纪若真是个自私又狠心的女人啊…   诺诺你说过,只要是我纪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深深记在心里的,那你记住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句也不可以忘。你若是忘了,我会在地府愧疚一生。诺诺,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第一,好好爱孩子。   第二,我死了,你万不可做糊涂事。   第三,好好活着,好吃,好睡,好一辈子!   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鲜虾粥,我怕我走后你吃不惯厨子做的,所以我做了个整理,将它写下来。哪天你若是饿了,突然想念了,照着我说的去做,多试几次,也就会了。   鲜虾粥的做法:姜切成丝,葱切成碎花,洗两根香菜切成段,再将虾去头,剔除虾尾,抽掉泥线,然后剪开虾壳。虾里放少许白胡椒粉跟盐,以及白糖,将他们拌均匀,入油锅炸,然后将虾油跟虾分开盛放。淘一把米放清水,用高压锅大火煮到上汽,并持续三分钟。   等热气排完加虾油,你口味清淡,加两勺虾油就行了。然后放姜丝跟虾,然后继续熬制,记住,这个时候锅子不用上阀。等熬到粘稠,放两小勺盐拌匀熬一分半钟,再放香葱。你喜欢香菜,起锅的时候,不要忘了再撒点香菜。   诺诺,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   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啊!诺诺,我走后,你多包容墨墨些。那孩子既然想做厨师,那你就让他去做,还有,唯寻是个好孩子,他日长大,他必定是要去报仇的。我希望你能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实的依靠跟后盾,不要让孩子只身去涉险,也不要叫孩子失望。   对了,别忘了告诉我们的女儿,告诉她,妈咪很抱歉不能陪着她成长,但妈咪真的很爱她。还有,请替我照顾好我的父母跟阿爹,也请替我跟妈咪和爹地转达一声:   “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们的儿子走到终老。”   最后,我请你一定要记得,你爱了二十四年的女孩,也同样爱着你。到死,我纪若都爱着你,从未变过,从不曾减少过一分。生命走到尽头,我才发现,我竟然如此的深爱着你。   不能再陪着你,不能跟你一起从儿时走到迟暮,真的很对不起。还记得吗,我们的婚礼上,我承诺过,当你需要依偎的时候,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披荆斩棘飞奔到你面前。喜也好、悲也罢,我都将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不背叛。   到死,我纪若也从没背叛过顾诺贤。我做到了不背叛,却做不到不离不弃,若能陪你白头偕老朝朝暮暮,那该有多好。   诺诺,请你原谅我。也请善待我们的三个孩子,更要请你,好好对待你自己。   呵呵,我们的女儿又踢我了,我将手放在腹部,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像你。   夜深了,再不睡,若是被你醒来发现,那又得听你唠叨了。   诺诺,早安。   诺诺,晚安。   道完一辈子的早晚安,我就该跟你说再见了。   顾诺贤,永别了。   ——汝妻,纪若。   手,无力垂落。顾诺贤双手抱住膝盖,突然哭了起来。   “唔唔…”低低的哭泣声,如野兽做困死挣扎,呜咽着,带着绝望跟悲伤。听到顾诺贤的哭声,苏希突然崩溃,她跟着跪在地上,将顾诺贤整个人抱在怀里。   “诺诺,我可怜的孩子!”   顾诺贤回抱住苏希,哭得十分悲怆。这一幕,多么像二十三年前。   “妈咪,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她就是不听话,就是不肯乖乖的陪着我?”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顾诺贤死死抱住苏希,一个劲的问她为什么。   苏希心都碎了。   “诺诺,你坚强些…你不哭了,好不好?”   “妈咪,她又一次离开了我!”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次她走了,尸体就在五米外的手术台上。他想给自己念想,催眠自己去找她都不行。“妈咪,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妈咪…我好痛!”苏希泪眼婆娑,她不停地轻轻拍着顾诺贤的脑袋,只能抱着他,生怕他想不开陪着纪若去了。“妈咪,我心好痛…”   心碎了,再也愈合不了了,彻底的碎了…   *   顾诺贤在停尸房里呆了整整一晚,他一直握着纪若的手,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也不吃饭。就那么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都说黄泉路冷,他可得让她最后这一段路程,走的温暖些。   “该去殡仪馆了!”顾诺贤被顾探拽起身,双腿跪了一个晚上,都麻木了。得让人搀扶着,顾诺贤才不至于倒下。盖着白布,纪若被人推到灵柩车上,送去殡仪馆。   顾诺贤手捧着纪若的遗照,那张照片,是纪若拍的第一部古装剧《佳人颂》的璎珞剧照。照片上的她,身穿红色舞衣,剪瞳狡黠灵动,眉目清冷,笑容明媚,漂亮的让人惊叹。   有粉丝得知纪若去世的消息,自发的拿着纸鹤跟菊花,站成两排,护送灵柩车一路前行。到了殡仪馆,纪若的遗体被推送进火化炉。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顾诺贤眼睁睁目视着纪若的遗体被推送火化炉,他突然扔掉遗照,疯了似的朝火化炉跑去。“若若!不要走!”顾诺贤拽着纪若的一只手,死死地,紧扣着,不许她离开。顾探意识到不对劲,他跟顾言溪一起跑上前去,紧紧扣着顾诺贤的腰跟双臂,并朝他吼:“你冷静点!你让她走!”   顾诺贤血红的眼睛盯着火化炉里燃气的熊熊烈火,怎么也不肯罢休。殡仪馆工作人员强行将顾诺贤的手跟纪若的手分开,这才推着她的遗体进火化炉。   “不要走!若若,不要走!”   “纪若,你给我回来!”   “不许走!”   顾诺贤奋力挣脱开顾探跟顾言溪,这时,火化炉的铁门已经关上了。他跪在火化炉前,徒手拍着滚烫的火化炉炉壁,疯了一样的冲里面喊:“若若,不要走!”   “你不要走。”   “你给我回来,我不许你走!”熊熊烈焰包裹着那副瘦弱的娇躯,很快,就只剩下一把灰。顾诺贤拍打的累了,就靠着火化炉旁边,他痴呆呆看着地面,嘴里反复叨念的,只有那句:   “不要走…”   …   二十四年后。圣诞节的这一天,是他们女儿结婚的日子。   教堂钟声敲响。   头发渐白的男人,牵着一个面貌七分神似纪若的女孩,踏上红地毯,护送她走向红毯尽头。红毯的尽头,年轻的男子一表人才,他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美丽女子,呼吸微促。   “我将我的女儿,交给你了。”   “好好对她,不然我饶不了你。”顾诺贤将女儿的手递到女婿手上,女婿认真点头,无比诚恳应道:“爹地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她。”   顾诺贤点点头,他迈着略缓慢的步子,走到第一排椅子上坐下。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交换了戒指,当男孩掀开女孩的头纱,露出那张明媚清冷的脸蛋,顾诺贤狠狠一阵恍惚。多么像她啊…   婚宴结束后,看着一群年轻后辈吵吵闹闹,顾诺贤摇摇头,他离开教堂,穿过拱桥过马路,一个人沿着走了几十年的街道,一步步走向他的家。   二十四年过去,陈管家已经死了,顾唯寻接任了DS组织,常年在国外,顾凌墨也成了一名厨子,甚少归家。五年前,顾诺贤遣走了所有佣人,如今这偌大的香江别墅,陪着他的,竟只有纪若的孤魂。   顾诺贤看了眼过分宽广的大厅,长叹一口气。他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是被他反复看过无数遍,几乎能背出每一句台词的电影《杀了她,爱上他》。纪若永远活在二十几岁,年轻貌美,张扬青春。   他一屁股坐在圣诞树下,打开一瓶红酒,颓废的喝着,看着电视机里的女人,他轻轻笑。   “我将孩子们养大了,你可以放心了。”   电视机的女人没有应他的话。顾诺贤静静看着电视机,目光如同死灰般暗沉。   “越是白净的手,造的孽事就越多。就跟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危险一个道理。”   “只有用血水洗刷过的手,才会白的无暇。”   “我这双手很脏,沾满了鲜血,沾尽了罪恶…”   “我厌恶了这种生活。”   “荣恩,罪孽深重的我不配让你爱…我也想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身边,也想要大胆的走出黑暗,拥抱光明。”   “荣恩…我想要,做一个有资格爱你的人。”   林澹雅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夜君然饰演的程荣恩哭泣的像个孩子。顾诺贤扔掉红酒杯,他嗤笑一声,盯着画面里的女人,自嘲说:“你走了二十四年,我梦了二十四年。我的若若啊,你真是个自私的坏女人!”   他缓缓站起身,打开那架很少弹奏的钢琴。   生了褶皱的双手搭在黑白键上,顾诺贤闭着眼睛,当年他向纪若求婚的那个夜晚,所弹奏的曲子,依旧在他脑海里活灵活现。   When—I—was—small,and—Christmas—trees—were—tall,we—used—to—love—while—others—used—to—play。   Don''''t—ask—me—why,but—time—has—passed—us—by,someone—else—moved—in—from—far—away。   Now—we—are—tall,and—Christmas—trees—are—small…   浅浅吟唱《frist—of—may》,顾诺贤望着无人的客厅,仿佛又看了明艳动人的纪若。她就坐在沙发上,清清冷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角却勾着笑。   顾诺贤摇摇头,再看,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顾诺贤缓缓爬上楼,他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窗花雪在落,屋内人已睡,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过。床头柜上,一瓶贴着黑色骷髅标签的毒药,已经见了底。   …   “诺诺,你怎么哭了?”   有人在推他的肩膀。真实的触感,让顾诺贤诧异。他明明服用了毒药,已经死了才对。   “诺诺!快别哭了!手术成功了,若若跟孩子都保住了!”苏希的声音,从远方飘来。顾诺贤迷茫了好一阵,意识还停留在混沌世界里。顾探眯眼看了看泪流满面的顾诺贤,他走上前,一巴掌打在顾诺贤脸蛋上。   啪!   顾诺贤感到一阵猛痛,他呆了呆,眨眨朦胧的眼,再抬头,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医院走廊里。所有人都看着他,目光要多诧异就有多诧异。   “你们…?”顾诺贤眯着眼睛打量他们。   依旧是熟悉的走廊,依旧是那家医院,所有人都在,而姬玄御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顾诺贤呼吸一阵急促,他意识到什么,禁不住问了句:“手术成功了?”   “嗯,孩子保住了,雅若的子宫被切除了,不过性命无忧,她现在还昏迷着,晚上估计就会醒了。”姬玄御的回答,跟顾诺贤方才记忆中的回答完全不同。   顾诺贤眨眨眼,他看了眼姬玄御怀里的孩子,又偏头去看洛彤。“洛小姐,若若是不是给了你一封信?”   洛彤一愣,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提包,问他:“你怎么知道?”顾诺贤面色一变,他一把夺过洛彤的手提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封信。顾诺贤动作粗鲁地撕开信封,信里的内容跟他记忆力的一模一样。   手抖了抖,顾诺贤快要分不清现实跟幻觉。   “阿若说如果她去了,就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可阿若现在没事,那我也没必要交给你了啊。”洛彤说完,眼珠子一转,她瞪大眼睛,诧异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她写的信?”   顾诺贤无暇去思考这件事,现在只要能确认纪若还活着,母女平安,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把撕掉那封信,将信扔进垃圾桶,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视线中,不顾护士阻止跑进了产房。很快,一阵压抑的哭声从产房里传出来。苏希他们面面相觑,虽不知顾诺贤为何要哭,但都有些动容。   顾诺贤趴在手术台边上,他看着纪若一跳一停的胸膛,确认纪若是真的还活着,情绪终于崩溃,泄愤似的哭了出来。他哭声实在是太大,被打了麻药的纪若都被吵醒了。   她悠悠睁开眼,眼珠子微微转动,就见到趴在床边哭得悲怆不能自已的顾诺贤。   “诺…”   纪若刚要开口说话,伤口就一阵痛。她眉心微拧,乖乖闭了嘴。顾诺贤赶忙抬起头,他一把抹掉泪珠子,这才用自己沾满泪水的手去抚摸纪若的脸颊。   “若若,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死了…”虽说这话不吉利,但顾诺贤还是想要跟她述说。   纪若微微一愣,很快,她又笑了。“傻瓜…我不好好的吗?”顾诺贤破涕为笑,方才那个梦太真实,他的心到现在还痛着。他很想抱抱纪若,又怕伤到了她,他只能一下又一下抚摸纪若的额头,不停地俯在纪若耳旁对她说:   “我爱你。”   纪若点点头,抵不住麻药的作用,又昏睡了过去。   *   “这孩子不哭不闹,还真是乖巧的很!”苏希抱着孙女,有些诧异。顾凌墨放了学,也跑到医院来,他垫着脚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目光充满了好奇。“这就是妹妹?”   “是啊墨墨,这个就是妹妹,妹妹漂亮吗?”顾凌墨仔细看了几眼,最后很诚实的应了句;“不好看,好丑!”   闻声,顾探一巴掌护在顾凌墨后脑勺,“臭小子,婴儿生下来都长这样。”顾凌墨一愣,他指着自己,好奇问:“那我小时候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那也太丑了吧!”那红彤彤的一团,看着就像个放大版的老鼠,好丑!   顾探一挑眉,无法跟他解释。“妹妹还没有名字耶!”顾凌墨偏头,就见捧着鲜花走进来的顾诺贤,“爹地,你给妹妹取个名字吧!”顾诺贤将鲜花插进花瓶里,他低头摸摸纪若的脑袋,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纪若吃了一块橙子,微微摇头,“剖腹产后伤口要痛好一阵子,哪有那么快就不痛了的?你也不必担心,过段时间就好了。”顾诺贤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若若,你给我们女儿取个名字吧。”   纪若摇头,“我不会取名字。还是你来。”苏希顾探跟顾凌墨都期待看着顾诺贤,希望他能给小女孩取过好名字。顾诺贤冷眸一软,他看着纪若,说道:“就叫惜若吧,顾惜若。”   对顾诺贤来说,全世界最动听的,就是纪若两个字。那么取名,一定是离不开若字的。   纪若怔了一会儿,随即笑了。“好,就叫惜若。”苏希他们对名字也没什么执念,顾诺贤既然觉得惜若这名字好,那他们的孙女就叫惜若了。顾凌墨摸摸妹妹的手,语气疼爱对她说:“惜若,我是墨墨哥哥。你快些长大,以后墨墨哥哥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我还有好多好多玩具,都可以分给你。”   “你还有个唯寻哥哥,我们的唯寻哥哥很厉害的!以后有人欺负你,我们就叫唯寻哥哥打死他!”   “嘿嘿,我可以抱抱她吗?”顾凌墨望向顾诺贤跟纪若,目光带着希翼。纪若自然是没问题,顾诺贤点点头,“抱吧。”   顾凌墨歪歪脑袋,有些不敢伸手。“惜若看着好小,我怕把她碰坏了。”苏希哈哈一笑,只觉得小孩子就是单纯。“墨墨,用双手抱稳就行,不会碰坏妹妹的。”苏希让顾凌墨张开手,顾凌墨乖乖伸出手,苏希将顾惜若放到他手臂上,说道:“抱稳,别摔了。”   “好!”   顾凌墨小心翼翼抱着没多少重量的小妹妹,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他喜欢这个妹妹,不哭也不闹,可乖了。   纪若微笑着看他们兄妹俩,又有些困了。见纪若困了,顾诺贤就让苏希抱着顾惜若去了婴儿室,他则躺下陪纪若休息。嗅着熟悉的气息,纪若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后,有一双手,动作轻柔的在她小腹伤口上触摸。带着怜爱跟疼惜。这个下午,纪若做了个梦。她梦见的不是死亡,不是血腥,而是岁月漫长,她伴他走到白发苍苍。   ——大结局。   ------题外话------   故事终将说离别,正文至此,该是完结的时候了。不知这样的结局,你们是否满意?本书还有一个番外,将在十五号开始更新,讲的是艾伦跟邵婉清的故事。他们的番外故事不长,大约就五六万。   总有人说人物不讨喜,或者是懦弱,又或者是变态。但人,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他们身上的优点,才会发光发亮。   最后,感谢长期陪伴我走过来的管理员,总帮我检查错字的莫莫、写段子的怡情、虽不爱冒泡,但一直守护的妖精、有孕在身,却不忘打理读者群的娜娜、供我勉励的大总管莫儿、常称我为蠢歌的暮暮、经常投月票暖群示爱的其他所有正版读者…   公告:新书《诱爱之男神手到擒来》将在八月十五号正式开始连载,欢迎大家前去捧场。 书香门第【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