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离婚合约：总裁请签字》 作者：苏幕烟 　　☆、第1章 他不爱我，我知道 　　医院的灯光，明亮而清冷。 　　手术门上“手术中”的灯光熄灭，朱丹阳穿着一身浅绿色手术衣从门内走出。 　　“丹阳，我妈怎么样了？”浅淡的语气中透着些焦急，说话的人眉头紧紧皱着。 　　朱丹阳扯下脸上的口罩，清丽的脸庞露在空气中，她看向莫长安，“你别担心，已经抢救过来了，只是现在还有些虚弱。” 　　闻言，莫长安轻轻松了一口气，纤长的手指理了理颊边有些凌乱的发丝。 　　“谢谢了。” 　　浅淡的语气中已经是说不出来的疲惫。 　　“长安，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朱丹阳有些担忧她的情况，事情一桩接一桩的，纵使心知老友素来坚强独断不用人操心，但是再强的女人，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莫长安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眼神中先前的疲惫和焦急已经褪去，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清冷，“丹阳，我妈就麻烦你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听着她淡淡的语句，朱丹阳的眉心一跳，“你要去做什么？” 　　“收拾该收拾的人，还有我会嫁给沈伯言。很快。”莫长安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眸子看向自己的好友，“到时候，还要你们做我的伴娘。” 　　“莫长安你是不是疯了？”朱丹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明知道沈伯言他……” 　　“他不爱我。我知道。” 　　他不爱我。这原本听上去应该是很疼的话，在她口中却是那么的风淡云轻，眼底淡淡的漠然像是再大的伤痛都不能够伤到她分毫。 　　…… 　　装潢豪华的欧式别墅里，气氛凛然。 　　宫廷风的沙发里坐着的三个人，表情都不太好，目光皆是落到一旁藤椅上年轻女人的脸上。 　　“我的态度很明确，不可能。你们要是再赖在这里，我就只能报警了。”淡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正视的强势，话语中的内容却是让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貌美的妇人不满起来。 　　这妇人名叫周怡春，很显然和父亲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眼下正想着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你说不行就不行？大人都还没说话，你算老几？”说着，周怡春朝着一旁的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老莫，你倒是说句话。” 　　莫江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转眸看向藤椅上的女儿，接触到莫长安冷凝的眼神时，竟是无来由地有些心虚，“安安……” 　　他刚叫出女儿的名字，莫长安的目光已经扫向那喧宾夺主的周怡春，“我算老几？算起来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算老大。” 　　语气虽然淡然，冷讽意味却明显，莫长安的目光朝着周怡春旁边坐着的那个私生女看了一眼，别说，长得和自己父亲还真有几分神似，这么看来，自己才几岁大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和周怡春扯不清了。 　　过了十几年才登门入室，如此看来，还真是有些够忍辱负重的啊。 　　莫长安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路开车赶回了家，小三登门入室也就算了，甚至还带了个便宜女儿，场面有多无趣可想而知，眉头轻皱，只觉得浪费时间。 　　“你！”周怡春更加愤怒，怒视着莫长安却只看到她满眼冷凝的讽刺，和唇角微微勾起来的那让人心寒的笑容，“长安，静安再怎么也是你亲妹妹，就算你再不满我这个继母都好，你都和静安有血缘关系！” 　　莫静安在一旁看着母亲紧紧攥着的拳头上凸起来的青筋，一下子就有些生气起来，怒视着莫长安那张绝美的脸，“莫长安！你凭什么对我妈这个态度？！” 　　“因为那是你妈，不是我妈。”莫长安垂眸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纤长的手指，从始至终一直是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除了眼神的微微变化，她那漂亮小脸上的表情都没动过一下，终于是在这一瞬间语气陡然变得冷冽起来。 　　“周怡春女士，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妈还没死，你还戴不上继母这个帽子，带着你的便宜女儿，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什么亲妹妹。” 　　莫长安这话让周怡春一惊，甚至一下子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什么！？她没死？！” 　　周怡春一下反应过来这话说得有多恶毒，赶紧闭了嘴，眼神不动声色朝着莫江源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莫江源那意味不明的眼神。 　　莫长安轻轻一笑，嘲讽至极，“你很失望？” 　　这话像是对周怡春说的，但是莫长安的目光却是直勾勾地落在了莫江源的脸上，莫江源轻咳两声，“安安，静安毕竟是你妹妹，就算是爸爸当年犯的错误，她是没有错的。” 　　莫江源的声音带着些许劝哄，那种哄骗的语气让莫长安忍不住想笑。 　　“她有没有错与我何干？你犯的错误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她竟是真的那么轻轻地笑了两声，“你似乎把我看得太良善了，忘记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莫江源表情一滞，她是什么样的人？ 　　乔氏集团创始人乔宇衡唯一的外孙女莫长安，现任乔氏集团总裁，商场上的女强人，果决的行事手段，敏锐的商业目光，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被哄得住的无知女子。 　　莫长安似乎是无聊得很了，从藤椅上站起身来，朝着沙发上那对母女看了一眼，“给你们一天时间，带着你们拿来的那些行李，离开我家，否则我翻起脸来，你们会很难受的。” 　　她的语气透着七分威胁三分危险，目光落在周怡春和莫静安的脸上，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莫静安看着长安唇角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和这威胁一般的语气，她终于是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莫长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是要嫁人了么？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喔……我忘了，沈氏的少爷沈伯言可是明确地声明过不会和你结婚了，你倒真是长脸，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莫长安有多丢人。” 　　这恼羞成怒的话语让周怡春都忍不住一惊，猛地伸手抓住了女儿，莫长安的手段和风格，不是什么新闻，惹恼了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女儿，绝对不会是莫长安的对手。 　　让周怡春更紧张的是，她已经看到了莫长安唇角扩大的笑容，和她轻轻两手拍动发出的鼓掌声。 　　☆、第2章 他说，祝你幸福 　　啪啪啪几声鼓掌声，在偌大的别墅客厅里显得尤为突兀。 　　“说得好。”莫长安唇角是让人心悸的冷笑，纤纤素手拿起杯盏轻啜一口杯中香茶，“句句属实，如你所知，我还没嫁，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嫁了，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语毕她一甩手，那盛着茶水的杯盏就直接甩到了周怡春母女脚下，碎成一滩瓷片。 　　“莫长安！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莫江源终于有些怒起，低吼了一句，就看到了她盈盈的笑容，“当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有什么用？妈妈还把你放在心上呢，你不是一样把别的女人放在床上了么？” 　　莫江源脸色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开口，眼睛里头明明灭灭的。 　　周怡春站起身来看着莫长安，“放在心上？莫长安，你根本不懂，你妈妈……” 　　她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已经伸出食指轻轻左右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要是再说出什么让我生气的话来，就不要怪我更不客气。”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看着他们三人脸上不快的表情，莫长安挺痛快的。 　　她直接转身就离开了，开着车去了公司。 　　偌大的别墅客厅里，就剩他们三人，周怡春的脸色一阵一阵的难看，“老莫，你要是不快点把她嫁出去，我和静安一辈子都进不了这家门了！静安是你的亲女儿！我忍气吞声等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含辛茹苦把静安养大，不是为了跟着你受这窝囊气的！” 　　莫江源也有些烦躁起来，听了这话之后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和静安就先住着，长安这边，我会再和她说的。” 　　说着莫江源站起身来，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周怡春问了一句。 　　“医院！”莫江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还是要去看那个女人么？就算当初那女人对他不忠，他也还是忍不住要去看她么？ 　　周怡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已经拿出手机来开始拨电话。 　　…… 　　帝豪酒店的音乐吧。 　　莫长安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手中握着一个威士忌杯子，茶色的液体浸泡着晶莹的冰块，她有些走神，一双大大的眸子里头没有什么焦点。 　　从公司下班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里，那个可以被称作‘家’的房子，已经让她没有了什么归属感，她甚至很多时间是住在这酒店里。 　　“沈伯言……”她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呼吸中带着酒气，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来。 　　想到了他当时说的话。 　　莫长安，我不能和你结婚，我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这对你不公平，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沈氏和乔氏以后的合作。祝你幸福。 　　他说，祝你幸福。 　　“呵……”莫长安浅浅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表，他已经迟到了一个钟头了。 　　或许，不会再来了吧。莫长安站起身来去了洗手间。 　　吧台里头的调酒师忽然就有了动作，迅速地拿出一个胶囊，将里头的药粉快速地倒进了酒瓶里头，旋上瓶盖猛摇了几下让药粉快速溶解。 　　他有些紧张地四下看了一眼，察觉到没人注意他，这才放心地将莫长安杯子里原本的酒倒掉，然后将这已经‘特别加工’过了的酒水倒进去。 　　做完这些之后，他就重新将酒瓶放回原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自己位置的旁边，一个英俊笔挺的男人已经坐在那里，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搭在一旁的高脚椅上。 　　沈氏集团现任总裁沈伯言，站在金字塔顶的男人。她曾经那么努力只想和他并肩。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坐到了他的旁边。 　　“有些事情耽搁了。”沈伯言淡声答了一句，扭开酒瓶盖子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半杯，加了几块冰。 　　莫长安侧目就清楚看到了他唇角有着一小块浅浅的粉红，是女人唇膏的颜色。 　　有些事情耽搁了么？一瞬间，心里头有些闷闷的，仰头就将杯中的液体慢慢饮尽。 　　看到这个商场中的女强人眸子里头漾起的黯淡，沈伯言嘴唇轻轻抿了抿，默默地举杯饮酒，“我听说你母亲的事情了，你还好么？” 　　“你会关心么？”莫长安只觉得心里烧得慌，就这么淡淡反问了一句，沈伯言皱起英气的眉毛瞥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发声明的事情让你有些难堪，但是我不想欺骗你，我心里装的是又慈，这对你不公平。” 　　沈伯言将杯中液体饮尽，轻轻呼了一口气，其实他对莫长安是有愧的，原本一个女人在商场中就颇为不易，自己的那通悔婚声明，对她的伤害自然是更大。 　　莫长安倾城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有点冷有点淡，声音也没了什么温度，“所以不管这事儿让我们两家的股票下跌了多少，带来了多少负面效应，你都可以不管不顾，因为你心里装的只有慕又慈一个人，在我们订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个？订婚后明园项目的合作案签了，你现在和我说对我不公平了？” 　　沈伯言眉头紧皱，眸光闪了闪，透出几丝危险的味道，只是身旁的女人，呼吸间都是酒精浓浓的馥郁，小脸泛红，似是已醉。 　　是了，她肯定是醉了，否则就莫长安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直接说出这种妒妇般的话来。 　　“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莫长安，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的婚约，原本就只是一桩明码标价的生意。”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只觉得有些发热，是酒太烈了么？一股燥意逐渐蔓延。 　　而旁边女人的脑袋，已经直接歪倒在了他的肩上，小脸酡红，眸子半睁半闭，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了几分，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沈伯言皱眉看到她手机和房卡都放在桌面上，只能拿起来，扶着她打算送她回房间去。 　　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搂着她，她曼妙的线条，让他一时之间更加心猿意马。 　　莫长安似乎有些不清醒了，脑袋就那么耷拉在他的肩头，仿佛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蚊嗫般细小的声音，“不，沈伯言，我有多爱你，你永远想象不到。” 　　这一句话，沈伯言没有听清。 　　☆、第3章 莫长安，你好手段 　　莫长安的房间在帝豪酒店二十一楼的总统套房。 　　不得不说，莫长安是一个很有品味很有气质很了解时尚并且很会享受生活的女人。 　　她不会亏待自己，她哪怕是平日里的装扮，都可以直接刊在街拍杂志上作为时尚道标。 　　将她揽进房间的时候，莫长安的身体因为药力烫得厉害，一张不施粉黛依旧绝丽的小脸上，晕了一层浅浅的酡红。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众所周知。沈伯言心里也清楚，如果和她结婚，她的头脑将是多大的助力。乔氏和沈氏将会爬升到一个怎样可怕的高度。 　　但是很可惜，他不爱她。 　　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却还是抵不过药效的作用。 　　莫长安也早已经因为药效而失去了任何理智，目光中只有不清醒的迷离。 　　看着她面色绯红的娇俏模样，沈伯言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快要绷不住了。 　　淡色的薄唇终于印了上去。 　　她的气息甜美中透着酒精的馥郁。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地低咒了一声。然后，瞬间失控。 　　…… 　　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酒味，气温仿佛都升了不少。 　　莫长安年轻漂亮，身姿曼妙，太过美好。 　　看着身旁已经因为太累而昏睡过去的女人，沈伯言渐渐清醒过来，眸子里头有着些许阴鸷的光。 　　不对劲。 　　太不对劲。自己就算在看到又慈，都不会失控，又何况是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莫长安？可是自己却是那么一次又一次不受控制，像是完全丧失自制力，又或者是，根本就没了理智可言。 　　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杯酒！ 　　他虽然不是什么千杯不倒，但酒量也不至于浅到一杯酒就能直接让他醉得失去理智。 　　唇角有冷笑勾起，落在莫长安身上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莫长安，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能有你这种头脑做出你这番事业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纯良的人。”他低语一句，目光却是正好扫到了白色床单上头的那片殷红之色，像是在反驳他。 　　心里头烦躁更甚，索性走到了窗边去，天将破晓，是鱼肚白的颜色，二十一楼的视野很好，所以沈伯言很清楚地看到了酒店门口围着一群人。 　　记者！莫长安你干得漂亮！手段真是够狠的，想把这事儿往舆论的风口浪尖推么？ 　　想到又慈要是知道这事儿之后可能会有的难过和失望，沈伯言眸色更冷几分。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叫嚣着的酸痛几乎让人崩溃，身上斑斑紫紫的印记让她很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不太记得清楚过程了，只知道，自己当时是和沈伯言在一起。 　　刚想到这里，就察觉到有目光在看着自己，眸光一凛就朝着源头看去。 　　沈伯言腰间缠着条浴巾，英俊立体的轮廓五官在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有深深浅浅的光影，精壮的胸膛袒露着，腹部有着清晰的肌肉线条，他就那么坐在窗边的沙发，双手十指交叉抵住下巴，朝着莫长安看过来。 　　看着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心中莫名窜起一股喜悦，却是在注意到他冰冷眼神时，直接被浇灭。 　　他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兽，那目光就如同盯着猎物一般锐利而阴鸷。 　　“早啊，莫总。”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中是说不出的鄙夷和讽刺。 　　原本因为浑身的酸痛都没皱起的眉头，听到他对自己的这个称呼之后，就那么轻轻地蹙了一下，清冷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沈总彻夜不寐盯着我，难不成是怕我跑了，没人对你负责么？” 　　她清冷语气里夹着的那些讽刺，很轻易地就挑起了沈伯言的情绪，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甘示弱得可以。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导自演这一出下药之后OneNight的戏码，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不愧是莫长安啊，做事果然是不择手段，这种下三滥的方法都能用得出来，你就这么**给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不觉得亏本么？” 　　沈伯言冷语极尽嘲讽，纵是莫长安再稳得住，也忍不住心里头一阵一阵抽了起来，只是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乔氏集团的总裁莫长安，是一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尤其是那一张倾城的脸庞，仿佛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她是笑着的，你就不会觉得她是恶意的，这样的她很容易让人忘记，她其实是一朵罂粟花，美，却有毒。 　　“沈总都认定是OneNight了，又何必这么在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莫非……你是觉得亏本了，想要我对你负责？” 　　她唇角浅笑，语中也是夹针带刺。 　　将被子扯了扯裹好，她坐起身来，凌乱的头发从白皙的肩头垂落，看上去更是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垂眸看了一眼床角那早已经变成一团碎布的裙子，莫长安不急不缓地从床头柜拿过自己的手机来，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给我送套衣服到房间来，帝豪2117。” 　　话刚说完，就听见秘书在那头急急地说道，“莫总，公司都闹翻天了，公关部那边得知媒体那边不知道得到什么风声了，说你昨天晚上和沈氏的沈总在同间酒店幽会，现在记者都堆在帝豪门口呢！” 　　莫长安唇角渐渐噙出一抹冷笑来，从沈伯言的话中，她已经猜出个大概，被下药了，难怪自己昨晚神智那么不清醒。媒体这未卜先知的劲儿显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人告密。 　　想到了那个以继母身份自居想要早点把她嫁出去然后鸠占鹊巢的周怡春。 　　自己今天会和沈伯言在帝豪见面的事情，她只在家里说过一次，还真就被惦记上了。 　　“我都说了我脾气不太好了，那女人为什么就是不信呢？”莫长安唇角是浅浅的笑容，已经轻轻呢喃出这么一句来。 　　☆、第4章 论手段，你不如我 　　房间的气氛依旧是凝重而沉默的，谁也没有先说话，像是在赌气一般，但更像是一种交锋，目光中暗涌浮动，她的淡然，他的冷漠。 　　聪明人对上聪明人，所以两人都很清楚，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场沉默的交锋，那么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莫长安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他那英俊的轮廓，她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赢，因为他有顾虑有弱点，没办法这么耗着。而她的弱点……就是他。 　　心里头有傲气，却是不想让他输，于是莫长安轻轻开口，声音依旧是以往的清浅淡然，“沈总还待在我这里不走，难不成是想和我下去餐厅在媒体那些长枪短炮的镜头之下吃个早餐，登上头条之后让我们两家的股票精彩一把么？” 　　就算是示弱，她都是那么不屈于人的。 　　沈伯言忽然起身，就那么如同豹子一般窜向了床上的女人，他就那么一下子离她很近，近到能够看清她每一根睫毛，近到她能够看到他下巴冒出来的点点胡渣。 　　下巴被他捏得一阵生疼，冷语就这么传入她的耳中，“莫长安，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劝你最好收起你心里那些小九九，若是你伤害到了又慈任何，就不要怪沈氏和乔氏多年商业伙伴情谊一朝断！” 　　他的话，七分威胁三分警告。 　　莫长安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愠怒的眼睛，他说的字字句句都那么认真，让她的心里好似被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就那么堵了起来。 　　莫长安弯唇轻轻笑了笑，抬起白皙的小手轻轻掰开他禁锢住自己下巴的手指，眼神就那么无畏无惧地看着他，“沈伯言，论学历，我们旗鼓相当，论家世，我们不分伯仲，但是论手段，你不如我。你永远没法想象若是逼急了一个女人，她可以做到多疯狂。更何况这个女人，是我莫长安！” 　　是啊。她莫长安从来就不是什么弱女子。 　　和沈伯言作为长子嫡孙继承家业的顺遂不同，她从一开始接管乔氏的时候就是饱受争议的。毕竟她姓莫，不姓乔！ 　　当年外公乔宇衡忽然病危，母亲乔薇早发型阿兹海默症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所有股东都对莫长安不满，想方设法要将她从总裁位子上扒下来，哪怕她继承了最大的股份份额，他们也只想她能够乖乖当个没有实权，领着股东红利度日，股东决议会上有个两票表决票的傀儡大股东罢了。 　　那时候她才多大？十九岁而已，就那么在重重争议下以一个外姓人的身份座上了乔氏总裁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硬的手段翦除异己。 　　将乔氏内部人员结构打乱，人员遣调，短短一年内，再无争议的声音。 　　当初那些唱反的人，不是被弄得破产，就是被遣调去国外分公司当个拿死工资的闲职。 　　换而言之，她莫长安是踩着那些人的肩膀，从乔氏变天之后的那个沼泽里头，一步步上位的。 　　看着沈伯言眼中明明灭灭的光，还有他眸子里始终未曾散去的冷，莫长安心中很复杂。 　　自己和他，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 　　宣布订婚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幸福的尾巴，她还以为，只要自己够好，终究会和他天光乍现暮雪白头。 　　她甚至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和他，会有这么剑拔弩张的一天。 　　“所以沈伯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选择用这种话来威胁我，毕竟你也知道……”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停顿在这个地方，唇角那抹笑容似是有些苦涩，“你也知道我的手段有多下三滥。” 　　沈伯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素来见惯这女人冷硬果决的坚强和独断，见惯了她在商界运筹帷幄的样子，可是眼下她眼底的那一抹淡淡的落寞和唇边笑容的苦涩之意，竟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的。”沈伯言吐出了这一句，唇角轻抿，不知为何，她刚才那苦涩的笑容，让他一瞬间就推翻了自己先前所有的猜想，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以她的尊严和傲气，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心中这股莫名升起的信任让沈伯言有些恼怒，他已经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走去浴室更换，莫长安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宽肩窄腰，腰线完美，面容英俊，这是个让女人挪不开目光的男人。 　　是要走了她初次的男人，是拿走了她感情的男人，却不是她的男人。 　　门铃陡然响起，定然是秘书送衣服过来了，莫长安强打精神，忍住浑身那无处不在嘶吼着的酸痛从床上起来，每走一步都难受得像是在刀尖跳舞一般，让她眉头直皱。 　　她从衣柜拿出酒店的浴袍裹上，走去开门。 　　秘书孟橙是跟了她四年的心腹，看到她疲惫的神色和凌乱的头发时，孟橙有片刻的愣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莫总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 　　“莫总，你还好吧？”孟橙担忧地问了一句，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莫长安都是完美的，绝丽精致，时尚又有品味的。 　　莫长安草草点了点头，“我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她点头的动作，让孟橙清楚地看到她颈侧紫红色的斑斑吻痕，只一眼而已，赶紧挪回目光不敢再看，“莫总，门口那些媒体……需要公关部进行干预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不用了，干预了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有鬼，现在他们也只是得了小道消息捕风捉影而已，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要我不出现，就爆不出新闻。” 　　莫总心思一向缜密，孟橙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地点了点头。 　　“等会沈总会从帝豪离开，我今天恐怕得待在这里了，等会你回公司把需要我过目的文件拿过来给我，高管周会推迟到明天。纪修回来了么？” 　　虽然孟橙知道自己算是听到了个大秘密，但是脸上表情不敢变动分毫，马上说道，“纪特助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航班无延误的话，一个小时后就会抵达。” 　　“好，纪修回来了让他查一查周怡春最近一个月的详细资金流向。我有些累，先这样吧。” 　　关上门之后，莫长安转头就看到了浴室门口的男人，已经穿戴整齐英俊无匹地站在那里，目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周怡春是什么人？” 　　☆、第5章 他都不愿娶你 　　“周怡春是什么人？” 　　沈伯言显然已经听到了她和秘书的全部对话，莫长安唇角轻抿，“一个等着我妈死后好顺利登堂入室，等着我嫁人之后可以顺利霸占我家的女人，唔……应该算是我爸的老相好吧。” 　　听着她就那么丝毫没有怒意平平淡淡地说出这个女人的身份，沈伯言眉头皱了皱，要让他说，这个女人最大的魅力就是，仿佛你永远猜不透她的情绪，永远不知道她想要什么的那种神秘感。 　　“她和这事儿有关？”沈伯言的眸子危险地眯了眯。 　　莫长安只是提着印了名牌LOGO的纸袋走到床边，“我会查，就不劳沈总费心了，收拾这个女人，我喜欢亲力亲为。” 　　沈伯言只点了点头，先前心里的那些对她的愤怒已经消散了，看着她脖颈上紫红色的斑斑吻痕，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沈总先走吧。”莫长安拿起换洗衣服朝着浴室走去，刚走进门，就听到沈伯言的声音在身后说道，“莫长安，不能和你结婚这事儿，我很抱歉。”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离开。 　　站在浴室里头，莫长安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觉得有些可笑，伸出食指指了指镜中的自己，笑容那么苍白。 　　“莫长安，你长得再漂亮，做生意再厉害，再聪明再有钱又有什么用？你看，他都不愿娶你。” 　　…… 　　沈伯言是直接坐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停车场，他有些开始怀疑媒体的智商，说实话媒体的那些围追堵截，在门口还不如在停车场来得一半有效。 　　深棕色的玛莎拉蒂已经朝着酒店大门开出去，媒体似乎是察觉到了沈伯言，镁光灯不住地闪着，让人花眼又让人心烦，好在他们没有反应更快地在沈伯言加速之前围上来。 　　只是媒体也察觉到，地下停车场是个不能忽略的地方。 　　莫长安站在二十一楼的落地窗边默默地看着那辆深棕色的汽车从酒店开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下媒体反应过来了，我再想从地下停车场突围，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沈伯言开去沈氏集团大楼的途中，就接到了慕又慈的电话，她的声音在那边柔柔的，带着些许哀怨，“伯言，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 　　一直冷硬的脸上这才勾起了些许笑容，语气温柔下来，“公司有点事要加班，太忙了。” 　　他不想给又慈任何伤害，她为自己吃了太多苦，他对她有责任。只是想到责任，脑子里头却一直闪过莫长安那个女人的脸，她苦笑的唇角，不甘示弱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黯淡，还有床单上那点点殷红…… 　　这些挥之不去的让他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莫长安是太有魅力的女人，这早已经不是什么话题了。 　　“那……你今天会带我回去见家长么？”慕又慈的声音中有着期待和忐忑，并且她的心里，对沈家是有着恐惧的，当年的事情让她记忆犹新，哪怕偶然想起，都会觉得左腿一阵隐隐作痛，但她想要争取。 　　“嗯，今晚带你回去吃饭。你先好好休息。”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之后，挂了电话，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想要将莫长安的脸从脑中挥去，却发现那只是徒劳。 　　莫长安洗好澡之后，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着文件，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一下一下无意识地轻轻敲着沙发扶手。 　　纪修的电话打了过来，“莫总，周怡春的资金流向已经查过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多异常，除了上个星期有一笔支出，她取了十万的现金，具体不知所向，但是我还调查了她的通话记录，从她取钱的当天，曾经拨打过一个号码，昨天她又拨打了那个号码。”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辛苦了。” 　　唇角没有温度地勾了勾。十万？她莫长安和沈伯言的春风一度就只值十万，还真是够廉价的。 　　拿起手边的咖啡浅饮一口，“纪修，今天的高管周会你主持一下吧，会议总结做好了拿给我，公关部那边的负责人你稍微提醒一下，危机应对要再这么后知后觉，就让他递辞呈吧，因为沈伯言悔婚声明的事情，我们股价都跌了多少了公关部都还毫无应对，我成立那个阿兹海默症基金会的事情，让公关部拿出来炒一炒，把这风头压过去。” 　　纪修沉声应了，莫长安做事情永远是那么处变不惊，这是很多男人都没法做到的。 　　挂了纪修电话之后，莫长安叫了roomservice送餐点过来，顺便让她们把床收拾了，那是她和沈伯言昨晚激烈的证明，房间里头似乎都还有着些许微腥的暧昧味道。 　　简单吃过之后在落地窗前活动身体做了做瑜伽试图缓解那浑身的酸痛，时间已经下午，再看楼下，媒体记者们已经三三两两地散了。 　　莫长安换好衣服出门，酒红色的卡宴从停车场驶出，一路开去了医院。 　　病房里头的窗帘拉着，光线昏暗，病床上的人手腕上系着束缚带正在沉睡。 　　乔薇已经洗过胃了，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依旧虚弱，脸色苍白苍白的。 　　莫长安脚步停顿在门口片刻，看着病床上沉睡中的母亲，眼中的神色有了些许温度。 　　“长安，你来啦。”病床旁椅子上的人听到开门声醒了过来，抬眼就看到脚步停驻在门口的莫长安。 　　“丹阳，麻烦你了，还在这里守着。”莫长安语气不再是以往的清冷，柔软了一些，这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朱丹阳站起身来，双手****白大褂口袋里，“和我客气什么。” 　　朱丹阳笑了笑，停顿片刻才收起了笑容说道，“昨天，你父亲来过了。” 　　听了这话，莫长安眼神没有太多变化，也没有做声。 　　朱丹阳轻轻叹了一口气，“乔姨早发型阿兹海默症也有这么长时间了，神智也不清醒，疗养院里面绝对不会无端给她开大剂量的安眠药，那些药肯定是有人送进去的。长安，周怡春……想要你妈妈的命。” 　　莫长安淡淡笑了笑，丹阳所说的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实，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色，“她会付出代价的，有的人有时候太愚蠢，永远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之后将要面对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向往着进门之后的豪门贵妇生活在没有我莫长安点头的情况下，只会是黄粱一梦。” 　　朱丹阳走到她身边来，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是看到了她脖颈上被衬衫领遮住一半，隐约露出来一半的小块紫红色吻痕。 　　☆、第6章 争是不争？ 　　朱丹阳眼睛蓦地一睁，莫长安已经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抬手轻轻扯了扯衣领将那紫红色的吻痕遮住，轻声说道，“别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多年的默契，朱丹阳并没提任何问题出来，只是聊了些其他的，直到莫长安接到沈长恭的电话，老人在那头声音很是慈和，“莫丫头，过来陪老头子我下下棋吧，顺便来吃个晚饭。” 　　她语气中有了些许清浅的笑意，“沈爷爷，您不怕我来了又牛嚼牡丹糟蹋您的茶叶么？” 　　莫长安知道，沈老定然是有话想对自己说的，沈伯言的悔婚声明沸沸扬扬，沈老精明一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糟蹋便糟蹋了，老头子我都一把岁数了，还舍不得那点茶叶么？”沈老的声音依旧慈和，有了温润的笑意。 　　莫长安自然是应了下来，从医院离开之前她嘱咐了朱丹阳，“丹阳，我妈暂时就不转去疗养院了，在这里起码你能多注意一点儿，只是麻烦你了。” 　　朱丹阳轻轻拍了她的手，“对我们几个，你就别这么客气了。只是长安，我更加担心的是你，沈伯言他不是你的良配，你值得更好的，何必委屈自己。” 　　一路上莫长安一边开车一边在想朱丹阳的话，你值得更好的，何必委屈自己。 　　“更好的么？一个人心里一旦塞进了一个人，眼里哪还进得去什么更好的。”莫长安轻轻自语一句。 　　抵达沈家大院是在半个小时后，这是位于城郊的一个带着很大庭院的别墅，别墅前的喷水池中，雕塑着沈氏的LOGO，两个S字母一正一反如同交颈的天鹅。 　　酒红色的卡宴开进宅院的车库停下，莫长安提着准备给沈老的礼物从车中走出，一件黑色的裹身打底衬衣裙，立领包裹着她白皙的脖子，外配深卡其色的风衣显得干练利落，露出来的腿修长白皙，踩着高跟鞋走到别墅门前。 　　“莫小姐，老爷已经在茶室等您了。”管家早已在门口迎接，姿态语气恭谨地向她点头。 　　“谢谢。” 　　莫长安在管家的带领下进了茶室，扑鼻浅淡铁观音的香气，目光已经看到了那个矍铄的老人，曾经叱咤商场多年，虽然现已迟暮，却依旧不难看出眼中那些精明的光。 　　“莫丫头来了啊，坐吧。”沈长恭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很和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莫长安手中提着的东西，露出了一丝满意。 　　“沈爷爷，想着您什么都不缺，就随便买了点礼物给您。”坐下之后，莫长安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到根雕的茶桌上。 　　那是早年发行的一套已经绝版的精装史记。 　　沈长恭这样的老人，又哪里会缺什么奢侈的昂贵物件，这种有文化底蕴的礼物，反而更深得他意。沈长恭表情满意，爱不释手地在有着刺绣的盒子上头轻轻摸了摸…… 　　“还是莫丫头懂我这老家伙的心意。” 　　莫长安心思缜密，很懂得什么人适合什么东西，只是她懂，其他人就不见得懂了。 　　比如慕又慈，她坐在副驾座一路紧张，看着离沈家大院越来越近的距离，她手中紧紧抱着自己准备的礼物，那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她认为可能会让沈老满意的礼物，上档次的，昂贵的。 　　“莫丫头，这次的事情，你委屈了。”沈长恭沉吟片刻之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素手捏起一子在棋盘落下之后才微笑说道，“沈爷爷言重了，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有些东西是我的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不是我的，争也枉然。” 　　沈长恭眼中精光一闪，抬眸朝着莫长安看过去，这丫头聪慧的头脑和那七窍玲珑的心，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这话，他自然也听出了别的味道，是我的就是我的…… 　　“那你是争，还是不争？”沈长恭眼神略带深意地落在她的脸上，只看到她浅浅勾起的唇角，“您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沈长恭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之后扯开了话题，“你这丫头太聪明，有着你母亲乔薇的大气，又有着你外公乔宇衡的精明果决，只是你父亲太过愚钝，竟是会想着把女人带进门来触你的逆鳞，愚不可及啊愚不可及。听说乔薇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就这么说到这里停了停，目光微微闪烁一下，看着莫丫头没什么太多变化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倒算莫江源那小子运气好。” 　　莫长安浅笑不语，静静地在棋盘上落子，若是愚钝些的旁人，不见得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但是莫长安却是心中雪亮，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沈老这么短短几句话，就将她的心态猜得分毫不差。 　　的确是算莫江源运气好，若是乔薇这次没挺过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莫长安的脾气和手段，恐怕就算莫江源是她的父亲，她也不会再有任何容忍。 　　窗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莫长安唇角噙笑，默默地看了沈长恭一眼，果然她没猜错，沈老不会平白无故叫自己来沈家宅子只是聊个天而已。 　　沈伯言将车子在宅子门口停下，并没开进车库，自然不知昨晚还和自己激烈整晚的女人，现在就在宅子里头。 　　慕又慈从副驾驶走下车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沈伯言想要接过却被她拒绝了，“还是我自己拿着吧，我想亲手送给沈爷爷。” 　　她目光闪烁，不由得想到多年前沈长恭对自己的残忍，长长吸了一口气，她可以原谅，只要能和沈伯言再开始，只要沈伯言不嫌弃她，她就可以原谅。 　　走进门的时候，管家站在门口。 　　“管家，爷爷呢？”沈伯言淡声问了一句，管家打量了慕又慈一眼，看向她行走不便的左腿，眸子垂着，眼光不动声色地微微变动了一下，“在茶室。” 　　沈伯言轻轻搀扶了慕又慈，朝着茶室走过去。 　　茶室自然是满室茶香，听到外头汽车的引擎声后，莫长安就没有再说话，沈老也很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两人不言不语地在棋盘上落子。 　　茶室的门被从外头推开，颀长笔挺的身影走了进来，搀扶着一个左腿不便的女人。 　　沈伯言在目光接触到爷爷对面坐着的那个下棋的女人时，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莫长安，你怎么在这里？” 　　☆、第7章 我要的，你给不起 　　“莫长安，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他的语气可以再冷一些的，可是看着她那张绝美的小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眼眶下浅浅的阴影和有些苍白的脸色时，语气就变得平和了许多。 　　莫长安没有作声，只落下一枚棋子之后，转眸朝着门口的男人看了过去，他英俊笔挺，气质不凡，这个商界中呼风唤雨的男人，原本应该是她的未婚夫，然后成为她丈夫的。 　　莫长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么清浅，她是太懂得内敛自己情绪的女人。 　　所以沈伯言不会知道，她目光从慕又慈身上带过的时候，看着他搀着慕又慈的手时，心里头那种闷闷的钝痛。 　　“我老了，能找个聊得上话的晚辈不容易，让莫丫头过来陪我下下棋的。”沈长恭在一旁看似不经意地低声一句。 　　她不打算被动，只是沉默不语让沈老先出声回答，这样就能轻松地化守为攻。 　　沈伯言薄唇轻抿，停顿了一会儿，“爷爷，我带又慈回来和您见面。” 　　慕又慈怯怯地看着沈长恭，心中更加紧张，老人虽已迟暮，却是目露鹰隼一般锐利的光，朝着慕又慈扫了一眼。 　　“沈爷爷，好久不见。”慕又慈脱开沈伯言的搀扶，朝前走了几步，越往前走越察觉到那冰冷的气场，她甚至没法判断那冰冷究竟是出自沈长恭，还是那始终淡然不语的莫长安。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慕又慈将手中的那些礼物双手递到沈长恭面前，老人只是随意拿过一个盒子，看着里头金镶玉的吊牌，眉头毫不掩饰地皱了一下，眼中嫌恶之色更甚。 　　沈伯言在后头看着，只觉失策，他由着慕又慈想表达心意的意思，依了她让她自己去挑选给爷爷的礼物，却是没想到她会买这个…… 　　沈长恭绝对是看玉的行家，这种市面上的玉，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每年最多也就能在拍卖会上找得到几件心仪的玉器罢了。 　　更何况……这还是金镶玉。 　　慕又慈不是内行，自然无法投其所好。 　　“呵！”沈长恭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就直接将金镶玉吊牌递给了莫长安，“莫丫头，你看看这玉如何？” 　　莫长安浅笑着婉拒了，“不太好吧，沈爷爷，我可不想关公面前耍大刀。” 　　老人直接将吊牌塞进她手里，“没事儿，老头子不会笑话你。” 　　莫长安垂眸打量了一眼玉牌，手指轻轻摩挲一下，然后对着窗外进来的光线照了照，“不够温润，水不足，肉粗种嫩，买玉不买玉镶金，因为好玉不镶金。” 　　她娇嫩的唇瓣吐出来的这句话，都是识玉的行话，沈长恭一听就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点见地。” 　　慕又慈在一旁紧紧抿着唇，心中有些忿忿，看着这个优雅的女人，她的气质，她的容貌，她的家世，无论哪一点都是自己比不上的。 　　她自然明白了，这其实就是沈老在给自己下马威，含沙射影地表示她不上台面罢了，这老人从来都是不喜她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做出那样过激的举动，让她的左腿变成现在的样子。 　　慕又慈唯一的筹码就是沈伯言终究是个有情义的人，念及当年青涩的旧情，还有对她左腿残疾的愧疚和责任。 　　面对莫长安这样的女人，慕又慈的自卑几乎是一下子就蔓延了出来，手中还提着的那些东西再也没办法拿给沈长恭。 　　左腿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心中忽然就有愤怒和恨意油然而生，凭什么？就凭自己不是大户出生的千金？就凭自己没有莫长安这样的家世？！ 　　“莫小姐，我还有礼物想送给你，以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慕又慈的声音很干，像是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诚意，却是挑衅意味十足。 　　你再能耐又怎么样？伯言宁愿要我，也不要你！慕又慈心中忿忿地想着。 　　沈长恭的眉头只紧皱了一下，就缓缓舒展，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莫长安，所以说人不能太愚蠢，有的人，是你不能去招惹的，你就不要去招惹。 　　就连沈伯言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听了慕又慈挑衅的这话之后，看着莫长安，他忽然就有了些许歉意。 　　而当事人的她，却是并没有太大反应，眉梢只是轻轻挑了一下，抬眼看向慕又慈，倾城的脸庞上依旧清浅，她抬手轻轻端了茶盏浅啜一口，相较于慕又慈心中的气急败坏，莫长安太有条不紊。 　　“不用了，我想要的东西，你恐怕……给不起呢。”说这话的时候，莫长安的眼神淡淡地朝着沈伯言扫了一眼，噙着笑意。 　　“是啊，你这么矜贵，想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买不起。”慕又慈却是连她话中之意都没有听出来。 　　莫长安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和不在一个层面的人交锋，莫长安都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 　　其实她是有善念的人，原本看到慕又慈残疾的左腿，和注视着沈长恭时眼神里的忐忑和卑微，已经成功地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慕又慈不该说这些话来招惹她的。 　　她不该主动将自己放到了莫长安敌人的位置。 　　“都堆在茶室做什么？”茶室门口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里，看上去高贵典雅，头发整齐地在脑后梳成发髻。 　　看到沈伯言的时候，尹清沐的目光中露出了笑容，“儿子回来啦，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妈让厨房准备点好菜。” 　　说着，她目光朝着慕又慈身上看过去，温和地说道，“又慈啊，也好久不见啦，都长这么大了。” 　　沈伯言目光温柔几分，微微弯身拥抱了母亲一下。 　　“谢谢伯母。”这还是慕又慈这次来沈家唯一感觉到的善意，自然是受宠若惊恭谨道谢。 　　“客气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尹清沐这么说着，多少有些故意，她从头到尾，看都没有看过莫长安一眼。 　　因为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尹清沐恐怕是这沈家里头对莫长安敌意最大的一个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还嫌闹得不够乱？！”沈长恭沉声怒喝一句，作为沈家最有威严的长辈，尹清沐自然是不敢和公公顶嘴。 　　“沈爷爷，那我就先告辞了，快到季末这阵子事情又多，公司挺忙的。”莫长安站起身来礼貌告辞，沈长恭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他自然知道她话中事情又多是指什么，悔婚声明都出来了，乔氏一下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事情能不多么？这莫丫头，该忍能忍得下去，该狠能狠得起来，要是嫁给了伯言，那绝对是他们沈家之幸啊。 　　沈老也站起身来，走到莫长安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莫丫头，你可别让我失望，我等着喝你这杯孙媳妇茶，等了很多年了。” 　　☆、第8章 意外的生命 　　“莫丫头，你可别让我失望，我等着喝你这杯孙媳妇茶，等了很多年了。” 　　用的是只有莫长安能听清的音量，她没做声，只是笑了，就只那么一笑而已，仿佛她整个人都有了光彩，不是先前那种清浅的，而是骤然爆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像是她面对再棘手难题时的成竹在胸。 　　从沈家出来之后，莫长安就直接去了公司。 　　接下来一连一个月她都在忙着公司事务忙着危机公关的事情，沈伯言的悔婚让乔氏受到了些许冲击，但在她的良好处理下，已经平息了下来。 　　又正值季末，各种工作汇报各种会议各种季度总结，压得她根本没有闲暇去想其他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上次下药的事情是周怡春的手段，并且知道了周怡春已经带着那便宜女儿住进了自己家里，她都分不出闲心去收拾。 　　而这一个月期间，有媒体爆出沈伯言已有新欢，疑似是破坏沈乔两家联姻的罪魁祸首。 　　这新欢，自然是慕又慈。 　　原本渐渐淡出大众视线的两家，又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沈氏几乎是马上就启动了危机公关应对，沈氏新项目的开始大规模宣传起来，以转移众人的关注焦点。 　　沈氏那个能够满足女人所有幻想的天之骄子，没有露面解释过一句，反倒像是一种默认。 　　于是众人自然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乔氏的莫总裁身上，只是莫总裁却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任何影响一般。 　　她在做慈善。上次悔婚新闻爆出来之后，她就开始做慈善，这次新欢新闻爆出来之后，沈氏危机公关应对时媒体目光转移到她这里的时候，她还是在做慈善，仿佛心无旁骛地投向了慈善事业…… 　　针对阿兹海默症患者的关爱和资助，针对走失老人的收留和寻找，成立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长安基金会，因为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症而导致走失老人数量增加的这个社会问题，新成立的长安基金会受到了一致好评，莫长安成了众人称赞的年轻慈善家。 　　于是乔氏不仅没有受到此次事件的波及，反而因为基金会的成立，乔氏的股份涨势还不错。 　　对于这位女总裁，没有人不心服口服的。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莫长安有些头疼…… 　　“呕……”又是一阵干呕，感觉像是要把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个干净一般，什么味道好像都闻不了了，甚至就连文件的油墨味都能让她一阵阵地恶心。 　　她甚至不用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月事向来很准，眼下却已经推迟了一个星期。 　　手指探向平坦的小腹时，她素来清浅漠然的眸子里头，浮起了一抹温柔。 　　拿出手机拨通了朱丹阳的电话号码，那头很快传来了朱丹阳担忧的声音。 　　“长安，你还好吧？那新闻……”朱丹阳担心好友会难过，毕竟长安对沈伯言的感情，虽然别人不知道，她们这几个一路走来的朋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挺好的，成立了基金会之后，股票涨得不错，我赚了不少钱。”莫长安的语气轻松，朱丹阳有些放心下来，也对，长安原本就是什么都打不倒的。 　　“那就好，艾珂和时九也都很担心你，又知道你最近肯定很忙，也不敢打扰你。” 　　这是她们多年养成的默契，想到另外两个老友，莫长安笑了笑，“她们也该回来了吧，我还想亲口告诉她们要做小阿姨的消息呢。” 　　朱丹阳听了这话如同雷击一般，所有表情和言语一下子就停住了，“你……你是说……” 　　莫长安眼神有着淡淡的温柔，“嗯，我怀孕了，是沈伯言的孩子。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我等会过来，帮我做个B超吧。” 　　…… 　　医院。 　　朱丹阳拿着超声探头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抖，莫长安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稳住了她的动作，“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孕囊，朱丹阳一瞬间有些热泪盈眶，“在……在这里，长安你看，在这里。” 　　朱丹阳将屏幕转过来对着莫长安，声音中有些激动的颤抖。 　　她静静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点，就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一般。 　　朱丹阳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长安的眼中有这么多这么温柔的情绪，眼睛里都有着亮亮的光，唇角微微勾起，“好小。就那么一点点而已，这么看着，真难想象那就是一个生命。” 　　朱丹阳不动声色地伸手揩了揩自己眼角激动的泪花，笑道，“现在是小，长起来很快的，四个月就可以用多普勒听到胎心……” 　　朱丹阳像是比莫长安本人还激动，放下探头后就抓住了长安的手，“真好，你要当妈妈了……” 　　“要当爸爸的人现在还和别人打得火热呢。”莫长安就这么风淡云轻地说了一句，语气淡然得仿佛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却是让朱丹阳忍不住心疼起来，她太了解莫长安了，她为了成长变得多么隐忍，太情绪化会让人出现容易被发觉的弱点，所以她开心的时候也是淡然的，难过的时候也是淡然的。 　　朱丹阳是情绪化的人，所以一下子眼眶又红了，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要麻烦你帮我多照顾一下我妈了，我工作太忙，也没办法亲自照料她。” 　　朱丹阳自然是马上就答应了，将B超单子打出来给她，又给她开了些孕早期需要补充的维生素和叶酸，又不放心地一直送她去了停车场，再三嘱咐她系好安全带开车小心。 　　好友的关切让长安觉得温暖和感动，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心情就不错，手指总会不自觉地探上小腹，只是手机却是突兀地响了起来，接通后听到那头的声音，莫长安微微讶异了一下，“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那头的女声很平静，“莫长安，我想和你见一面。” 　　莫长安的表情只停顿了片刻，就应了，“好。那就荣阳路彼岸咖啡吧。” 　　想到她的腿不方便，又想到自己将要对她的残忍，莫长安补充了一句，“要我过来接你么？” 　　“不用了，我们就在那里见吧。”慕又慈说完已经挂了电话，莫长安并不知道慕又慈唇角的冷笑，自然也不会知道慕又慈挂了电话之后，又马上拨通了一个号码，“荣阳路彼岸咖啡，这独家新闻，还请你拍照拍得清晰一些。” 　　☆、第9章 不怀好意 　　长岛红酒会所。 　　这是城市里高级的私人会所，只对贵宾开放，想要拿到贵宾卡，最低得一次向卡里充值贰拾万元以上的金额，所以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因为是白天，会所的大厅里头人并不多，倒是挺安静的，一台巨大屏幕的超薄液晶电视挂在那里，上头正在播放着新闻。 　　画面里头的年轻女人，一身当季新款的白色套装，干练而正式，细节又不失时尚感，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松松地绑着，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略施薄粉，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容，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得体大方。 　　画面下方的新闻提要上粗体字滚动着，“关注阿兹海默症患者，关爱走失老人，乔氏集团总裁莫长安小姐针对走失老人这一社会问题所成立的长安基金会已顺利剪彩揭幕。” 　　“啧啧。”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林泽宇轻轻啧了两声之后就说道，“莫长安真是个奇女子啊。年轻漂亮，能干又有气质。伯言，哪怕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不娶她，真是瞎了眼了。又慈有什么好的，你对她的感情说白了也就是愧疚罢了，你要真和又慈成了，不知多少女孩子又会开始做灰姑娘的梦了。” 　　沈伯言一张英俊的面容满足了多少女人的幻想，只是此刻他面上波澜不惊，目光看着屏幕上那个正拿着剪刀剪彩的女人，直到这条新闻结束，他才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 　　“我欠又慈的，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深思熟虑就做出了决定，也不会激怒爷爷做出那么冷酷的决定。她吃了那么多苦，只要有点良知，我都不会再伤害她。悔婚的事情是我对不起莫长安，但是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林泽宇听了他这话无奈地笑了笑，“再不一样她也只是个女人，她有什么错啊，你看她能有条不紊处理好这些事情，应对好舆论的冲击，就觉得她不难过了？我和你说，再坚强的女人，都是会难过的，悔婚这事情，本来对女方的伤害就更大。” 　　沈伯言薄唇轻抿，目光深沉了几分。 　　“再说了，伯言，你当年要是有现在的成熟，就算深思熟虑了，做出的决定也只会是和又慈分手，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里人的婚姻，门当户对是最首要的条件。” 　　林泽宇说到这个，也是有些无奈的，这恐怕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人的悲哀吧，活在上流的社会，赚很多的钱，享受最有品质的生活，只要高兴，可以轻易决定想添置一辆限量版的新车，也可以轻易决定在什么新别墅区购置一套闲时小住的别院，还可以随意决定喝什么昂贵的酒，一杯红酒就五位数的价钱他们都能眼睛都不眨一下。 　　独独只有婚姻，并不是能够自主决定的事情，就像是一桩明码标价的生意，太多需要衡量的东西，计算着所能带来的利益，效应，助力，合作项目。 　　策略婚姻商业联姻早就已经是他们这些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所以我看你和又慈啊，悬！沈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人，股价因为这次新闻这么个掉法，只看他什么时候到爆发的边缘。莫长安那么精明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吃这么一个闷亏，现在啊……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说着林泽宇就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沈伯言长长呼了一口气。 　　其实对又慈，本来更多的就是愧疚，当初她残了腿之后，直接被爷爷送去国外，一去就是十年，当年那些青涩的感情，经过岁月的磨砺，也早已变得模糊。更多的就是愧疚和责任感，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他有责任去保护又慈。 　　也正因为他有责任感，所以这些日子，才会总是想起莫长安，想起那床单上斑斑点点的猩红。 　　只是也正因为跨越了十年，沈伯言忽略了一点，对于又慈，他依旧以为她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她，或许是因为那份歉疚，让他忽略了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让他从十年前的青涩冲动沉淀成现在的成熟稳重。慕又慈被迫背井离乡多年，自然，也不会再是印象中单纯的少女。 　　…… 　　荣阳路的彼岸咖啡。 　　莫长安一路开过来有点堵车，所以抵达的时候，慕又慈已经先到了，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远远她就看到了慕又慈摆在沙发边的单边拐杖。 　　眉头不由得轻轻地蹙了一下。 　　慕又慈看着她从门口优雅步入，身上一袭当季新款的浅灰色收腰包臀连衣裙，外搭一件深色风衣，黑色的高跟短靴，头发就那么在脑后随意挽了挽，颊边垂落的发丝倒更显得有些凌乱的美感。 　　慕又慈微微笑了笑，这个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那么耀眼，这样的女人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什么要和自己抢伯言？ 　　反观她自己，刻意打扮得朴素了许多，一袭棉麻质地的米白衬衫，长发垂在肩后，卡其色的棉麻长裤，甚至还穿了一双白色的平底布鞋，那单拐也是她故意拿来的。 　　“路上堵车，来迟了。”莫长安坐下之后就淡淡说了一句，朝着服务员抬了抬手，“蓝山，谢谢。” 　　慕又慈的手边一杯冰水，一直没有做声，她在酝酿情绪，直到莫长安的咖啡已经上来了，她都还没有说话。 　　“约我见面，有事就说吧，还是你要再酝酿一下情绪？”莫长安看她这么沉默，于是随口一句而已。 　　却是让慕又慈顿时紧张起来，像是一下子被说中心事一般，吞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是看向了莫长安的眼睛，她甚至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莫小姐，求你把伯言还给我吧！” 　　她这话倒是没有引起莫长安什么情绪，只是她抓着自己的手……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莫长安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没有马上做声，她在想这个‘还’的含义。 　　停顿了片刻之后，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十年前就已经分开了，过了十年，用‘还’这个字，似乎有些不恰当。”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似乎是情绪已经上来了，慕又慈的眼中落下泪水来，“沈爷爷对我成见很大，他不会接受我的。你能不能帮帮我，去和沈爷爷说一说？” 　　莫长安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些许兴致，看着她这上来得过快的情绪，她的目光何其敏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慕又慈的刻意，唇角浅浅地弯了弯。 　　“喔？你想我去和沈老说什么呢？” 　　☆、第10章 摊牌 　　“喔？你想我去和沈老说什么呢？” 　　莫长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原本想轻啜一口咖啡，却是忽然想到了肚子里头那个小不拉几的小生命，伸向杯子的手终究是没有端起来，食指在杯边轻轻地摸了摸。 　　“能不能请你和他说，是你不想和伯言结婚了，是你想解除婚约的，可以吗？” 　　慕又慈满眼希冀地看着她，眼神恳切。 　　莫长安樱粉色的唇瓣轻轻抿了抿，问了一句，“需不需要我再发个声明说明我和沈伯言是双方没能达成婚姻共识？” 　　原本这一句话，慕又慈应该能够察觉到异样的，可是莫长安的眼神很认真，语气又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这么好说话，慕又慈自然是马上点了头，“那就太感谢你了！莫小姐，你反正和伯言也没有感情基础，就求你成全我们吧，我和伯言高中的时候就相恋了，如果不是因为十七岁高中毕业那年沈爷爷坚决不同意愤怒地拆散我们，我腿残了还被送去国外整整十年，我和伯言可能早就已经结婚了。” 　　慕又慈就那么泪流满面的，竟是直接站起身来跪了下去，咖啡店外头的和平鸽广场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坐在花坛边，看似拍拍周围的花花草草，实则目光一直朝着这边看过来，看到这一幕，自然是马上偷偷拿长镜相机咔嚓咔嚓抓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角度非常不错的照片，这记者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照片中跪着的女人一身朴素的装扮，满脸的泪水屈膝跪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只单边拐杖。 　　而坐在沙发的女人，悠然地靠在沙发的椅背，一身气质时尚的装扮，淡然的表情还有那悠然而浑然天成的气势。 　　嗯，不错。头条的标题就用‘灰姑娘为与真爱长厮守，屈膝卑微跪哭求’好了。 　　其实莫长安有些不忍，就算知道慕又慈有些刻意，但是能这么下跪，证明她是真有决心哪怕再多反对的声音也想和沈伯言在一起的，虽然这世界上想和沈伯言在一起的人多不胜数。 　　但是看着慕又慈的卑微，莫长安依旧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在欺负她，只是自己不能退，因为那人是沈伯言，她从十岁开始就默默喜欢着的沈伯言，更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她不能不自私，心里头的不忍渐渐冷硬下来，“你说的那些，都是我知道的，为何不说点不知道的呢？” 　　慕又慈蓦地抬头，这才看到莫长安先前眼中的认真已经变成了似笑非笑，心中一个咯噔，“不……不知道的什么？” 　　“比如，你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啊，比如，你那段三年就无疾而终的婚姻啊。你觉得呢？”莫长安的语气依旧浅然平淡，唇角还是那清浅的笑意。 　　可是慕又慈却是觉得那么危险，背后甚至都冒了一层汗，她……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事情是连沈伯言都不知道的！ 　　“你……你查我！？”慕又慈惊问一句。 　　“知己知彼嘛，你不是也查我么？否则你怎么可能会有我的手机号？”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角，伸手指了指她，“话都说开了，你也别跪着了，坐吧。” 　　慕又慈自然没有再跪，坐下之后，她紧紧咬着嘴唇，面前这个女人，她自认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心中那么不甘，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回国来……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我们这圈子里头，策略婚姻商业联姻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沈老当初那么极力反对你们在一起，甚至不惜冒着沈伯言受伤的危险，对他车子的制动系统做了手脚导致刹车失灵，并且拆掉了车里头能够对你坐的副驾座位提供保护的所有气囊。” 　　说到这件事情，莫长安原本一如往常浅然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波动，她眉头轻轻地蹙着，左手无名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抽动着。 　　而慕又慈，像是又被勾起了那可怕的回忆，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也更加地难看起来。 　　莫长安只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沈老那时候是想要你死在那场他策划的‘意外’里的。在我们这圈子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并不少见，何况沈老已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当初放过你还送你去国外，只因为你只是和沈伯言恋爱的高中女生罢了，可是你这次回来，却是为了破坏他一心想要促成的联姻，沈乔两家那么多可以预计的合作利益和项目，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你觉得这一次你若是再激怒沈老，他会怎么对你？” 　　这些话，算是莫长安于心不忍的忠告，毕竟，不是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是根本不会知道那么奢华而光鲜亮丽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残忍。 　　“伯言会保护我，他说他这次一定会保护我。他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高中少年了，他有能力保护我。”慕又慈心里头的恐惧已经逐渐蔓延，可是却还是相信着沈伯言。 　　听着慕又慈的话，莫长安心中暗暗一痛，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刚才的那些忠告，其实是她想让慕又慈知难而退，那么，自己就不用对她残忍下去，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我同情你的遭遇，毕竟当初的你，并没有什么错，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我也很想成全你，但是……”莫长安还没有说完，慕又慈就已经打断了她，她已经知道自己和沈伯言之间的沟壑有多深多宽，可是自己的这辈子都因为他而毁了，她不甘……她怎么可能甘心？ 　　慕又慈语气中有了不甘的愤怒，“莫小姐，你是乔氏集团的总裁，你这么年轻漂亮家世好又有能力，你想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什么要这样不要脸的和我抢伯言？” 　　她话中的谩骂并没让莫长安恼怒，表情已经又重归沉静的淡漠，“因为我是一个商人，我不可能看着那些可以预计的利益化为泡影，我也不可能……让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没有一个圆满的家庭。” 　　莫长安最后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慕又慈心中的那些坚持如同沙雕一般迅速崩塌，“你……你怀孕了？是……是伯言的？” 　　☆、第11章 抢来的婚姻 　　“你……你怀孕了？是……是伯言的？” 　　慕又慈这么讷讷地问了一句，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从手包中拿出一张B超单子，慕又慈看到上头的孕囊大小，已经一个月了…… 　　那么就是自己回来之后，伯言决定要和自己在一起而声明悔婚之后…… 　　“所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作为补偿，我可以送你去国外，过宁静无虞的生活。” 　　“国外！又是国外！”慕又慈暴躁了起来，“我再也不要这样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流放到国外去了！再也不要了！” 　　背井离乡了十年，她早就已经受够了！ 　　“如果我说，我能找人治好你的腿呢？”莫长安轻轻抛出最后一个引子，这也是她的最大筹码。 　　慕又慈所有的情绪忽然就停滞了，眼睛里只有希冀，“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能找人治好我的腿？” 　　左腿的残疾是慕又慈永远的痛，也是她最大的自卑和不甘，因为腿的残疾，她的人生算是毁了，当年左腿伤得太严重，十年前的医疗水平又不如现在发达，能够没截肢还恢复部分功能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后来医学渐渐发达，她不是没有求医问药，只是因为是太老的旧伤，所以想要痊愈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认识一位瑞士的骨科权威，他在行业内有非常高的声誉和成就，很多因为旧伤而行动不便患者在他的治疗下都得到了很好的缓解，或许不能百分之百的痊愈，但最起码能恢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功能，只要不穿高跟鞋，走路稍微注意一些，看不出来会有什么不便。” 　　慕又慈原本的那些崩溃，就那么瞬间化作了惊喜，能够治好腿，这是她多少年的愿望！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能去治疗我的腿？” 　　她已经输了，在面对莫长安，从刚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败局，但是若能治好自己的腿…… 　　“我会让秘书给你订最早的机票，你之前在英国十年也是有永居证明的，所以你先飞英国，然后转瑞士，最早的去英国的机票应该是在今天下午。不用准备什么东西了，你抵达之后，我会给你户头两百万美金，但是前提是，这件事情，你不能让沈伯言知道，并且，你不能再回来。” 　　慕又慈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了，只是她心中阴暗地想到，自己不能让沈伯言知道，但是媒体那边的偷拍和爆料，就不归自己的责任了，反正她打的也是匿名电话爆料。而不能再回来，等到自己腿治好了…… 　　莫长安让纪修过来带着慕又慈去了机场，从彼岸咖啡出来的时候，她有些许的头晕，明明……是已经顺利地处理好了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心里头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呢。 　　像是预料到沈伯言可能会有的负面反应，她唇角的笑容有些许苦涩，走回停车场坐进驾驶座的时候，她趴在方向盘上微微出神了片刻，眼里是多少人想象都难想象能够出现在她眼睛里的脆弱，“妈……我这样靠手段赢来我的婚姻捍卫我的爱情，究竟是对还是错？我那么努力地为了守住家业，为了站在和他并肩的位置，究竟是对还是错？” 　　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眼中的脆弱已经渐渐消弭回复以往的神色，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沈长恭的手机。 　　“莫丫头，最近成了慈善家了啊？那个长安基金会，办的不错，乔薇要是能知道一定会高兴的，你外公乔宇衡泉下有知也会为你骄傲的。” 　　沈长恭的语气很慈祥，莫长安知道，他的慈祥只是因为自己的能力能够让他欣赏，因为他认为她是沈伯言的良配，因为他知道两家结亲之后会有的巨大利益。 　　“沈爷爷，我已经让人把慕又慈送去瑞士治腿了，您就别费心了。”莫长安只觉得有点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弱弱的。 　　沈长恭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声，“莫丫头，我可是看着你在乔氏一路走到现在的，头脑能力手段你都有，只是你还是太心善了，心善不是错，但是在这个位置上，心善会成为弱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初我就是一念心软，结果呢？十年过后她回来闹得这满城风雨。” 　　此时的莫长安并不知道沈老竟是一语成谶，她只是觉得慕又慈也是个可怜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当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一念心软是多大的错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慕又慈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上飞机之前去洗手间发了条短信给沈伯言道别。 　　将手机交给了纪修之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闸口。 　　“伯言，我走了，不想继续给你带来压力和负担，此生只当我俩有缘无分。” 　　她不想放弃，她想留住沈伯言的歉疚，就算是自己走了，她也要让沈伯言将那份歉疚永远记着！ 　　沈伯言收到短信匆匆赶去他给慕又慈安排的住所时，发现她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只是身份文件和签证护照都不见了。 　　他只以为是爷爷用了什么方法逼走了又慈，因为也不是第一次了。 　　赶回沈家大院的时候，刚走到茶室门边就听到里头沈长恭正在打电话。 　　“嗯，明天让公关部发布个声明出去，伯言和乔氏那莫丫头的婚礼如期举行。” 　　沈长恭刚说完这句，就看到已经推门而入的沈伯言。 　　“那先这样。”老人的目光落在沈伯言身上，对着那头说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沈伯言，“怎么？兴师问罪来了？” 　　沈伯言的眼神中明明灭灭有着隐藏的愤怒，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在沈长恭的对面坐了下来，随意捻起一杯清茶饮下，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对面这个，是自己的爷爷，整个家里头，自己最尊敬的长辈。 　　他自幼丧父，母亲尹清沐只是个家庭主妇型的女人而已，从小到大，对于他的教育，都是沈长恭亲力亲为的，教他为人处世，从小就教他如何理解这个圈子里头的那些规则…… 　　所以就连当初沈长恭将慕又慈送走时，他也只是对爷爷有一段时间的漠然，然后，尊敬依旧。 　　“我想知道又慈这次被您送去了哪里。”称呼依旧是尊敬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怒意，沈伯言停顿了片刻之后说道，“如果我和莫长安结婚能让您高兴满意，那么好，我娶她。” 　　☆、第12章 风雨欲来 　　“如果我和莫长安结婚能让您高兴满意，那么好，我娶她。” 　　沈伯言的声音是平静的，就仿佛这关乎人生中重要的事件，就只不过是喝杯温开水那么简单。 　　沈长恭的眼角已经露出笑意来，细密的纹路就这么堆在眼角的皮肤上，却不难看出眼中的精光。 　　沈伯言看着他，心知爷爷一向的手腕，再次开口，“不过你也要承诺我，保证又慈的安全。” 　　沈长恭只随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自己这孙子又怎么会知道，保住那女人安全的，并不是自己这点头应承的诺言，而是那个将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呢。 　　“结婚之后，好好对莫丫头，她是个值得心疼的好姑娘，以后有了莫丫头会是如虎添翼，以后沈氏和乔氏强强联手，很快就将再无敌手。” 　　沈伯言的唇角，露出了些许冷笑，“爷爷，我只能完成你一心想促成的这桩婚事而已，难不成，你还能强迫我去爱上她么？”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已经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沈长恭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眸色深沉几分。 　　哪怕在这个时候，沈伯言对莫长安，依旧是没有什么恶感的，她也只是这策略婚姻中牺牲的一份子而已，如果和她结婚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就结婚吧。 　　…… 　　乔氏集团总部顶楼，总裁办公室里。 　　莫长安坐在大而柔软的老板皮椅里，看着桌上摆着的文件，眉目间依稀有着疲惫的神色。 　　“莫总，尚先生想要见你，要让他上来吗？”秘书孟橙敲门而入之后问了一句，莫长安回过神来，就看到了孟橙脸上亮着兴奋的光，明白了她口中的尚先生只会是一个可能。 　　“尚臣？”她停顿片刻点头，“让他过来吧。” 　　不过半分钟而已，年轻的男人就已经推门而入，俊逸的眉眼间都是意气风发，有着他这个年纪会有的英气。 　　刚一进门，尚臣就已经直接不客气地说道，“莫长安，你这真是铁了心要嫁给他了？我说你把自己也逼得够可以的了，他那悔婚声明一出来，还有前阵子那新欢的新闻一出来，你变成了多少人眼中的笑话你知不知道？” 　　面前这男人说的话虽然是不中听，但是不难听出他是好意，莫长安唇角浅笑依旧，“只要足够喜欢，被人笑话也无所谓吧。” 　　她淡然地答了一句之后，就问道，“你电影节红毯走完了，就跑我这儿来撒野，也不怕我赶你出去？” 　　抬手拿起桌上杯子浅饮一口，里头已经不是她最习以为常的蓝山咖啡，而是一杯温热的维生素泡腾片饮料。 　　尚臣是现在风头正劲的影星，影视歌三栖艺人，炙手可热的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他手中还捏着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很显然是隐秘出行。 　　“是啊，拿了个奖杯还想和你炫耀一下来着，就听丹阳和我说了那事儿这事儿，你真是够了，沈伯言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了他献青春，献完青春还得献子孙？” 　　尚臣满脸的不悦，大家认识这么多年，虽然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和方向，但是互相之间的友情还是很坚固的，所以说完这通埋怨之后，看莫长安又是淡然沉默的态度，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她的小腹，语气软了一些，“多大了？” 　　“一个月多一点了。”莫长安答了一句，眼中那习以为常的浅淡中多了一丝真诚，“这次拿到影帝，恭喜你。” 　　尚臣有些不以为意，“有什么好恭喜的，迟早的事，还以为晚几年才会拿到这奖，好让我有时间沉淀几年，这下好，以后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晚饭我请，走吧，我现在可是饿不得的。”莫长安嫣然一笑，想到了腹中的小家伙，心里头泛起柔软。 　　和尚臣吃饭自然是不能去太大庭广众的地方，让秘书找了私人菜馆定了包厢，吃了饭之后就直接回了酒店。 　　已经从之前的那套套房换成了另一套，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洗了澡之后，甚至连手机或电脑电视都懒得再碰一下，就已经上床睡觉，睡梦中，又出现了沈伯言的脸，他少时英俊的笑颜，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只是梦境中的画面却是猛地切换。 　　她手握着方向盘满头细汗，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梦境真实清晰得仿佛可以听见汽车引擎急速运转而发出的轰鸣声，就那么加速再加速，然后一声撞击的巨响，一切归于平寂。 　　左手的无名指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汽油的味道，引擎冒出来的烟，渐渐模糊的视线，一切都太清晰，清晰到她直接就那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左手无名指不自觉地抽动着，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涔涔，肩膀都止不住的颤抖。 　　轻轻在胸口拍了几下之后才平复下来，窗外天色已经明亮，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竟是有些睡过了头，摆在床头柜上被静音了的手机，屏幕亮着，跳动着来电的号码。 　　“孟橙，怎么了？”她问了一句，嗓子还有些干哑。 　　“莫总！出事了！你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被刊上头条了！”孟橙手中正拿着今天的一份早报，看着头条上头黑体字的标题和照片，语气中透着焦急，“从角度看，应该是偷拍的，你和一个女人坐在咖啡厅里头，然后那女人……” 　　孟橙的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已经清楚了她所说的是什么，“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会有媒体跟着。” 　　莫长安没有往慕又慈的身上细想，只觉自己疏忽，眉头终于是轻轻蹙了起来，拇指指甲不由自主地轻轻掐着无名指指腹。 　　“让公关部马上干预，偷拍性质的干预起来很有突破口，然后静观其变吧。”莫长安冷静地做出了决定，而那头的孟橙却是说道，“莫总……沈氏那边，已经先行干预了，并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只是……” 　　孟橙吞咽了一下，这才说道，“只是沈总已经过来了，正在会客厅等您，他好像……情绪不太好。” 　　莫长安只有片刻的停顿，眼神之中有着微微的变动，然后就应了，“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第13章 剑拔弩张 　　乔氏集团总部大楼的钢结构建筑配上单向镜面玻璃，使得只要天气晴好，从外面看上去就格外耀眼夺目。 　　只是外头阳光的温度似乎丝毫不能够让这会客厅里头的温度高上几分，低气压完全笼罩了这里。 　　沈伯言英俊无俦的脸上表情冰冷，手中捏着一份报纸，头条上头那张照片上，朴**人的屈膝卑微对上华服女人的居高临下，形成了两个极端，对比那么强烈。 　　昨天的照片，今早的新闻，而昨天又慈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来，她的离开一定是和莫长安脱不了关系。 　　莫长安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原本洗漱完穿戴整齐，再开过来，起码得费上三十分钟的时间。 　　但是素来秉承安全驾驶的她，竟是飚得极快，硬生生赶在十五分钟之内就抵达了公司。 　　其实可以想象得到即将可能面对的沈伯言的怒火，可是尽管是这样，自己似乎依旧是不愿意让他等太久。 　　果然，太爱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卑微到尘土里，而比这更卑微的，并不是他不爱你，而是他甚至不知道你爱他。 　　包里头还装着B超的单子，莫长安的眼里盛着些许忐忑，这是鲜少出现在她眼中的情绪。 　　走进乔氏大厅之后，一些员工看到她都纷纷点头示好。 　　直达电梯一路通往顶楼，走进会客厅的时候，莫长安就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压抑。 　　男人面朝着她坐在沙发上，黑色大理石的茶几面上，一份报纸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莫长安唇角轻抿了一下，走到沙发的过程中就在斟酌一句怎样的开头，终于是吐出一句，“早啊，沈总。” 　　就这样的一个开头，她语气中的那种让人习以为常的淡然，终于是完全地挑起了沈伯言的愤怒。 　　“莫，长，安。” 　　他一字一句地叫出她的名字，眼神利剑一般地落在她的身上，甚至不用再多说什么，言语的冰冷和目光的寒意，就已经将莫长安的心拉扯到同一个温度。 　　她手指就搭在包包的拉扣上，那里头就装着B超的单子，可是却怎么都拿不出来了，手指就像死了一样。 　　“洗耳恭听。” 　　莫长安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姿态优雅，沉静而大气，仿佛从她的脸上，根本不能看出任何心中汹涌的情绪。 　　沈伯言冷冷笑了一下，深邃的黑眸中冷光四溢，“又慈残了一条腿，还卑躬屈膝地向你下跪，我很好奇你昨天究竟和又慈说了什么，能让她在当天就那么黯然不留音讯的离开，她一条腿不方便，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选择去这样伤害她，你和她说我们上床的事情了吧？你还真是和普通女人不一样，阴狠毒辣一个不少，为达目的，连脸都不要了。” 　　莫长安只觉得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自己在他眼里，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卑鄙不堪的人么…… 　　“又要说我下三滥么？”虽然心里头的痛已经泛滥成灾，她的声音也依旧淡然如昔，“你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我和她说，我和你会结婚相亲相爱永结同心，我和她说她永远踏不进这个圈子来，若是对你存了妄想，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我说她残了一条腿，只会是个笑柄而已。我还和她说，她甚至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对付她我都觉得是我在欺负人……” 　　莫长安的声音忽然就这么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男人大掌扬起…… 　　只要沈伯言足够理智，就知道莫长安这样的女人说出这种话，是有多少的赌气成分在里头，可信度是多么寥寥，可是谁又见过莫长安会有赌气的情绪？她这些话自然是让他无法理智，甚至就那么扬起了手来，不受控制的。 　　她语顿片刻，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怎么？我说这些话对你的心上人，你恼羞成怒想打人了么？” 　　莫长安声音冷漠，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掌，似乎听到了心里头细小碎裂的声音，疼痛蔓延得那么迅速，左手无名指微微抽痛。 　　他冷笑一声，已经恢复理智放下手来，眸光中讽意十足。 　　“莫长安你赢了，你不是要结婚么，我成全你。一小时后民政局见，过时不候。如你对又慈所说，我和你会结婚，但是相亲相爱永结同心？你做梦！你就这么抱着这个美梦到死为止！”残忍的话语，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这么脱口而出，她不是够狠么？她不是冷硬么？她不是无坚不摧么？那么这些话对她而言又能算什么？ 　　他不知这些话语中的锋刃能够带给对面这女人多少的心伤，就如林泽宇所说的那般，她再坚强，也只是个女人，是会难过的。 　　就只差那么一点儿……就只差那么一点儿他这些话就要击垮她所有坚强冷漠的伪装了，坚强如她甚至连不甘示弱的反驳都没办法再说出来一句。 　　沈伯言猛地俯身过来，纪梵希男士香水的淡淡味道就这么沁入鼻间，他手臂拢住她的肩膀，看上去是一个拥抱。 　　而莫长安察觉不到任何属于拥抱的温度，只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他低沉磁性的声线直接出现在耳边，带着讽刺警告的意味，“又慈永远不是一个笑柄，真正的笑柄会是你！莫长安，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会让你知道，和我结婚，是多大的一个错误。” 　　多年以后莫长安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此刻的她却依旧还是相信着的，爱情是无法转移的，当你爱上他了，那么就是他了。 　　“民政局见吧。”她只轻轻吐出这一句，所有的锋芒已然敛去，有的只是淡淡的落寞。 　　沈伯言垂眸看她一眼，微微颤抖的长睫毛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原来，她也并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 　　原本那些冷语就是想要击垮她想要给她难堪的，可是眼下分明是已经达到目的，为什么心里头并没有什么报复的痛快，反倒是有些莫名的烦躁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在莫长安的头顶遮住了光，碰到了她手边的包，跌落在地上的时候，搭扣被撞开，一张纸页就那么从包里滑出。 　　沈伯言深邃的目光中透着危险，就这么停驻在那单子上面。 　　☆、第14章 领证 　　纸张上面除了那张B超照片，还有下头白纸黑字的诊断结果，孕囊大小，孕囊位置…… 　　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此刻她的表情，与其说是平静无波，不如说是一种放空。 　　“是我的？”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像是怀着最后一点希望，她轻轻点了点头，垂着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这个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英俊男人，她那不用妆饰就漂亮的水灵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喔……”他音调上扬语尾拉长地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节，然后唇角的冷笑就已经勾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你赶走又慈的手段，下药，上床，怀孕，你这么工于心计，真难让我相信，这个孩子会是我沈伯言的。” 　　他毫不留情地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只因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罢了。 　　就那么无情地将最后一点的希望都击落，莫长安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她可以接受他先前的任何冷语任何指责，可是对他最后这一句话，却是无法苟同，无法沉默，甚至不想有任何情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默认了他的怀疑。 　　直截了当地就给出了反击。 　　啪一声清脆，在这个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头尤为突兀。 　　沈伯言的脸被一掌甩得侧了过去，唇角冰冷的弧度依旧不减，转过头来漠视着她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愤怒，那种毫不遏制的愤怒。 　　之前的淡然沉静，面对那么多冷语也只是默默的维持着的淡然，就在这一刻碎成碎片化成齑粉。 　　她手指都在颤抖，眼神愈冷。 　　“沈伯言，你真让我恶心！”冰冷的话语从樱唇中吐出，“既然你这么恨我，可以啊，我会带着你的孩子嫁给其他男人，让你的孩子叫其他男人爸爸，既然你这么恨我，我莫长安又为什么要把心放在你的身上，要把一生放在你的身上？” 　　沈伯言眼中瞬间阴沉下来，像是一只潜伏着的兽，就那么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她那能够让男人疯狂的脸上。 　　“大把男人排着队等着当你孩子的便宜爸爸。你把我还想得不够坏，应该把我想得更坏一点的，你真以为你得了我的第一次我肚子里有了你的种，我莫长安就一定要为你守身如玉了么？你就守着你对慕又慈的歉疚过一辈子吧！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她去了哪里，这辈子，你，都，妄，想！” 　　莫长安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迅速竖起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利。 　　沈伯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出来冰冷的气息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愤怒，就这么将莫长安推到了墙壁，双手禁锢般地撑在她两旁，让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眼前的女人也毫不示弱，眼中的倔强和愠怒清晰可见，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着。 　　而沈伯言，已经直接将嘴唇压了上去，粗鲁地吻着她，又是那娇嫩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原本只是想报复性地重吻她一下，却是一接触就沉溺，停不下来，不断深入再深入。 　　直到莫长安都快喘不过气来。 　　松开她的唇之后，看着她脸上因为呼吸不畅而有些微微的红色，沈伯言冷冷地笑了一声，手指钳住她的下颌，让她对视自己的眼睛。 　　沈伯言自己都摸不清楚愤怒的点究竟是她话中的让他妄想知道又慈的去向，还是因为，她所说的带着他沈伯言的孩子，嫁给其他男人，让他的孩子叫其他男人做爸爸？ 　　“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莫长安你才是妄想！” 　　很显然，他是因为这个而愤怒罢了，当察觉到这一点，心里头反而更加恼怒，尤其是此刻这女人，还不知死活地露出了讽意的笑容。 　　“你试试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妄想。” 　　“你觉得你会有机会？” 　　沈伯言话音刚落，长臂一勾就直接将她搂了，不给她任何机会，朝着外头走去。 　　“沈伯言你疯了么！这里是乔氏！” 　　那么多员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沈伯言却是一语不发，就那么强势冷硬地揽着她，直接进了电梯去了停车场，把她塞进副驾座位之后，开着车朝着民政局疾驰而去。 　　在路上他就直接拨打了特助齐鸣的电话，“我现在要去民政局，没有带身份文件，你跟那边疏通一下，我今天一定要和莫长安结婚！”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一般果决，莫长安坐在副驾座位上一语不发，只是轻抿着唇瓣，眼神中先前的那些情绪已经渐渐地淡了下去，恢复成沉静的淡然。 　　上一刻还剑拔弩张互相给对方伤害的两人，现在要去民政局完成人生大事，怎么想，都觉得是一种讽刺。 　　一路上，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从民政局出来之后，手中已经多了两个红本子，要不是他们两人的身份，上头又有人发话下来了，打结婚证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两人苦大仇深的脸，真的很想问一句他们是出于自愿结婚么？ 　　看着手中的结婚证，莫长安心情复杂，自己确实是赢得了自己的婚姻，嫁给了自己最想嫁的男人，可是为何没有丝毫喜悦。 　　十岁那年，温柔地将她抱上滑梯的少年。虽然从来没有太多交集，但爱情就是这样，认定一个人只需要一眼，只需要一次温暖，就足以让她为他粉身碎骨，让她能够在自己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为他奋不顾身，让她能在二十三岁这年，嫁给他。 　　他说，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会让你知道，和我结婚，是多大的一个错误。 　　可是怎么办呢？沈伯言，已经来不及了，我早就已经爱上你了。 　　他将结婚证随手放进公文包里头，拉开车门就上了车，莫长安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上他的车，还是目送他开走。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男人转头看她，“上车，我送你回公司，你车不是在公司么？” 　　沈伯言语气平平淡淡的，停顿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带了些嘲弄叫出了一个称呼，“沈夫人。” 　　☆、第15章 沈夫人 　　“沈夫人。” 　　这三个字就这么撞进莫长安的耳朵里，让她有片刻的怔忪，就只是一纸婚书而已，自己的身份就已经上升到了沈夫人。 　　听着沈伯言语气中的嘲弄，莫长安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直接伸手拉开后座车门一语不发地坐了进去。 　　沈伯言从后视镜里头看她沉静的脸，她这么坐在后座的举动让他有些皱眉，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司机么？ 　　沈伯言心头不悦，也懒得去纠这些细节，油门轻踏方向盘转动，将车子朝着乔氏开了过去，一路无话。 　　半途中，莫长安接了一通纪修打过来的电话。 　　纪修在那头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恭谨，“莫总，周怡春带着莫静安在乔氏旗下的商场扫货，签了不少单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似乎对于莫长安而言，生活就是一桩接着一桩要处理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跟陀螺似的停不下来。 　　“哪一家？”莫长安问出三个字，眉头已经轻轻皱了起来。 　　纪修马上就答道，“扬军路那家乔宇百货。” 　　“知道了，过去看看。”说完莫长安就挂了电话，只觉得一阵难受，坐车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匆匆将手机塞到手包里，莫长安眉头紧皱只觉得胸口翻腾，“停车！” 　　她低声对驾驶座的男人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眉梢轻轻抽动了一下，脚已经踏下了刹车，方向盘轻转，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一停下，莫长安就马上拉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冲下车去，她从来都是不急不缓有条不紊的，眼下的模样是少见的狼狈和急促。 　　冲到路边直接撕心裂肺地呕吐了起来，一只手轻轻拍着胸口，只是不能平复丝毫胸口的那些翻腾，难受得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孕吐折磨得她太难受。 　　沈伯言皱眉看着她弯身在路边呕吐的样子，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让他恼怒的是，心里头竟是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忍。 　　然后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拉开了车门走下车去，踱到她的身旁，听着她难受的呕吐声，手伸了伸僵硬在半空，想要落下去轻轻拍她的脊背，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 　　莫长安吐得差不多了，侧目就看到了沈伯言站在自己旁边，笔直修长的腿，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装。 　　她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伸手到包里想要摸出手帕来，一条格纹镶边的手帕就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对视上沈伯言的眼睛，波澜不惊。 　　“谢谢。”接过他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然后就收到了手包里头去，“送我去扬军路乔宇百货吧。” 　　沈伯言没做声，看着她因为呕吐而有些涨红，然后平息下来就显得苍白的小脸，沈伯言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了副驾座旁，拉开了车门，一语不发地站在门边，他的不语，是沉默的邀请。 　　反胃感在前座的确会比坐后座来得好一些。 　　莫长安觉得心里的柔软微微涌动，目光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之后，就走了过去，坐进了车里头。 　　车子一路朝着扬军路开过去，一路上沈伯言又接了两通电话，都是沈氏秘书室打来汇报工作的，内容无非都是关于对今天那报纸新闻公关干预的事情。 　　没过多久，扬军路就到了，乔宇百货的建筑在街尾遥遥可见，深棕色的玛莎拉蒂缓缓停在门口。 　　“谢谢。”莫长安下车的时候，又再次向他道谢一句，两人已为夫妻，她腹中还有着他的骨血，可是距离似乎还是那样，客套而疏远。 　　看着她走近百货大门的纤细背影，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紧紧地捏了方向盘之后，终于是转动方向盘朝着地下停车场开了过去，该死的竟是会不放心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伯言有些恼怒。 　　时间还早，乔宇百货也刚营业，客人并不是很多，莫长安一进门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纪修，纪修作为她的特助，工作能力很是出色，所以反应速度都是很快的，在电话里听到莫长安说要过来看看，就马上赶了过来。 　　站在他旁边的是乔宇百货的经理，一脸毕恭毕敬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向莫长安问好。 　　“莫总，她们母女在二楼女装区。”纪修轻声提醒了一句，莫长安点点头，侧头看了经理一眼，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名牌上，然后就淡淡说道，“常经理，你们今天……可能要忙一些了。” 　　这常经理还不明白莫长安是什么意思，只是先点头哈腰地恭谨应了，“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分内的事。” 　　说完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莫长安和纪修的后头，朝着二楼走去。 　　站上扶梯的时候，莫长安忽然转身看着常经理，眸子里头有些意味深长，风淡云轻地问了一句，“常经理，我想知道的是，她们过来扫货签单究竟是以什么名头？她们究竟有什么名头，能够让你们纵容那母女俩在我乔氏旗下的百货里头撒野？” 　　若是说前一句还是风淡云轻，后头这句就不难听出有些凌厉的意思了。 　　常经理只觉得自己都出了一头冷汗，也不敢怠慢，赶紧答道，“她们用的名头……是莫总您的继母。” 　　他小心翼翼说完这句，就看到莫长安的脸色瞬间冰冷下来，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继母么？” 　　冰冷的气场几乎瞬间展开，就连纪修都察觉到莫长安散发出来的寒意，心中有些无奈，只觉得那母女俩愚不可及。 　　“我母亲乔薇现在在医院里头好好地住着，一没和我父亲离婚二没百年归逝，她继的是哪门子的母？” 　　莫长安此话一出，无人作答，扶梯已经到顶，纪修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不再多话，只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原本一大清早百货就没什么客人，所以那个方向一间名牌女装铺面的喧闹很容易就能够听得见。 　　眉头轻皱，直接迈着步子走了过去。 　　想到那母女俩脸皮的厚度，莫长安只觉得这又是一场撕脸撕逼的硬仗。 　　“常经理，等会她们签单的那些东西，怎么签的就怎么退回去，所以，员工们今天可能要辛苦一些了。” 　　莫长安的一句话，就已经昭示了今天这场硬仗的成败。她不会输。 　　☆、第16章 继母 　　“妈，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莫静安手中拿着一件当季新款的裙子比在身前，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她虽姿色不及莫长安，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倒也不算太差，眼下笑颜如花，更是多了几分娇俏。 　　周怡春在旁边含笑看着她，“好看，我家丫头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喜欢什么就包起来，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爸爸看了也会开心的。” 　　她身旁已经堆了快十个印着名牌LOGO的纸袋了，依旧是看什么都喜欢，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放肆的购物过，感觉像是电视里头的场景一样，走在空旷的商场里头，没有什么其他客人，所有服务人员都在围着自己转，喜欢什么就拿下。 　　莫静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公主，很显然那是因为莫长安还没出现，否则她就会很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在莫长安的压制下，她充其量就是个女仆……和女奴就只有一线之隔。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周怡春和莫静安都沉浸在购物的浓浓快感中，浑然不觉。 　　莫长安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莫静安笑颜如花脚边一堆纸袋的样子，她眉梢轻轻挑了挑，伸手制止了纪修和常经理走上来的步子。 　　就那么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那两母女，眸子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纪修太了解莫长安，所以他很明白自己这位年轻的女上司，很显然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就如同以前她对付那些对手一般，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准确的出击。 　　莫静安去试衣间换上了那条漂亮的裙子，藕荷色的裙子衬得她气色很不错，脸色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她甚至还得意地转了个圈，“妈，好看吗？” 　　周怡春依旧是笑着点头，“喜欢就包起来吧。” 　　莫静安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只是……你说莫长安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周怡春鼻子轻轻哼了一下，“她生气有什么用？这是你爸爸都同意了的事情，她要有什么意见自然有你爸爸去处理。” 　　莫长安唇角笑容清浅，从门口慢慢朝里头走进去。 　　“我当然不会生气，你们只不过是浪费了一下我乔氏的人力而已，包好的东西又要重新拿回去挂起来，的确是费事了点儿，生气倒不至于。我器量还是很大的。” 　　莫长安声音的出现一瞬间就让周怡春母女脸色都有些变了，阴晴不定的转头看向了莫长安。她依旧那么漂亮，虽然脸色有些苍白，虽然脸上不施粉黛，但就那么一张脂粉不施的小脸，就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清尘脱俗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周怡春眉头皱着，不悦地看向她，心里头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莫长安脸上那一成不变的浅淡微笑，感觉上就像是鳄鱼的眼泪一般没什么可信度。 　　“我来不得么？”莫长安走上前去，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地上那些纸袋，目光随意扫了一眼，全都是商场里头最高档最贵的牌子。 　　目光看向周怡春，莫长安接着说道，“好等着你把这里搬空？” 　　周怡春的脸色难看得很，手指攥得紧紧的，袖口边缘一串白金镶钻的手链露了出来，被莫长安敏锐地看到了。 　　“你爸爸说就要过节了让我们过来买衣服的，有什么不满你找他说去！”周怡春推得干净，自认莫长安的确是个角色，她不想对付，所以直接端出了莫江源来。 　　营业员们都不敢有什么动作，都认出了莫长安来，于是站在一旁时刻等着自家老板发话，所以目光都落在莫长安的脸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乔氏的产业，和他说有什么用？让你拿走了这些东西，到头来不是还得我买单？”莫长安微笑道，然后就指了指地上那些纸袋，对一旁的常经理吩咐道，“常经理，让人把那些东西哪里来的摆回哪里去。别忘了还有那位女士手上那串白金镶钻的手链，和那位小姐手指上的两枚戒指。” 　　常经理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好的，莫总。” 　　周怡春的一张脸铁青铁青的，嘴唇紧紧地咬着，“莫长安！你想干什么？！” 　　“买东西得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你几十岁的人了，不用我来教你这个吧？我莫长安虽然挂了慈善家的名头，但终究也是个商人。”莫长安觉得有些累，就直接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怡春，嘴唇轻抿继续说道，“我爸他有乔氏百分之二的股份，一年的股东红利虽然不多，但是让你们购物那么一两次，我觉得还是负担得起的，收银处在那边，不谢。” 　　她语气没有任何退让，看上去很是平静，她的悠然自得和周怡春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莫静安看着母亲又在莫长安这里受窝囊气，自然是愤怒得不行，她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于是直接就快步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甩出了巴掌。 　　纪修就站在莫长安的身边，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沉，直接伸手抓住了莫静安的手腕。 　　“放尊重一点。”他声音低沉，语气冷了不少，莫静安脸上一片僵硬。 　　“莫长安，你太过分了！”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没再继续做出侵略的举动，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长安轻轻笑笑，“我过分？我母亲还没死也没和我父亲离婚，小三和私生女就进了家门，你们俩购物还得我用我母亲家的产业来替你们买单，莫静安，你的依仗究竟是什么？是你的无知？还是看准了我莫长安是个好欺负的主儿？” 　　莫长安虽然面带笑容，语气却是已经完全冷了下去。 　　莫静安被她说得面色涨红，不知道应该反驳些什么，到头来又只能再次逮着莫长安唯一的弱点来刺痛她。 　　“你哪里能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不择手段就是你的天赋，为了个不爱你不要你的男人，你竟然能逼得人家女朋友向你下跪，莫长安你也真够厉害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你再能，又有什么用？人家一样不要你，你再漂亮再有钱，依旧是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第17章 入院 　　莫静安说的，倒是句句属实。 　　越是事实，反而越容易让人觉得疼痛，莫长安的头微微垂着，素来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眉头就那么轻轻地皱了一下。 　　想到了沈伯言说过的话，又慈不会是笑柄，真正的笑柄会是你。 　　她不想再辩驳什么，似乎也找不到可以辩驳的突破点，莫静安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把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她只这么轻声说了一句，不想再说更多，抬眼看了莫静安一眼，“这裙子你穿都穿上了，就别脱了。还有你手上的戒指和周女士手上的手链，也就戴着吧，回去转告我爸，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了，我不会一直妥协。” 　　常经理打了几个手势，营业员们马上会意，自然是开始收拾那些纸袋，匆匆送到其他店铺去。 　　周怡春脸上的表情讪讪的，余光就看到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暗处的男人，年轻而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什么太多表情，一双眸子里头是不见底的深邃。 　　她目光一闪就说道，“你爸他……很担心你和沈伯言的情况。” 　　莫长安并未察觉到沈伯言已经默默在门口站着了，所以直接就答道，“是么？还得多谢你啊，要不是你周怡春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想把我弄出家门去，花了区区十万就买通了人下药，我和沈伯言哪里会有今天？恭喜你如愿以偿。” 　　这话让周怡春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心头一喜，莫长安嫁出去了，家里头以后自然不会有人给自己什么脸色看了。 　　只是脸上笑容还没来得及勾起来，就察觉到门口男人刀一般凛冽的目光。周怡春什么也没说，只拉了莫静安就出去了。 　　沈伯言依旧没有进来，听着先前莫长安和周怡春母女的对话，对于那晚的事情，自然也心中清楚。 　　只是这年轻坚强的女人，在自己家里头的处境竟然如此复杂，难怪她会总是住在帝豪酒店。 　　一时间心里头连责备都生不起来。 　　只是在周怡春母女走出来的时候，他眼神冰冷了许多。 　　莫静安一眼就认出了沈伯言来，没想到他长得比照片上更加让人难以呼吸，英俊无俦得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她原本就是芳心萌动的双十年华，看着这样英俊挺拔的男人，更是撇不开注意力。还想搭话两句，周怡春却是不给她任何机会，拉着她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莫总，回公司吗？”那两个女人走了，纪修也就这么问了莫长安一句。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头晕目眩得厉害，胸口又开始一阵阵翻腾，说不出来地难受，只是想着公司还有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 　　只能点了点头，“嗯，回公司吧。” 　　纪修听了她这话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常经理，吩咐道，“你去忙吧，以后，这种无关人等过来随意签单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常经理赶紧毕恭毕敬地应了，“好的，纪特助。” 　　然后马上转头看向了莫长安，“莫总，这次是我失职了。” 　　莫长安难受得皱着眉头，听了这话也只是随意摆了摆手，常经理出去之后，她才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瞬间就是一阵晕眩袭来，她踉跄一步想要稳住身体却是根本没有办法，眼前黑黑沉沉的就这么铺天盖地下来。 　　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自己身体坠落地面的痛感，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没有跌落到地面，纪修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直接就一手勾了，揽住了她。 　　“莫总？莫总你怎么了？”他脸上有着焦急和慌张，平日里公事公办的冷静消失殆尽。 　　沈伯言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看着她就那么纸片一样地一吹就倒了，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再看着她被那个男特助搂在怀里，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纪修刚扶稳她就听到旁边传来的脚步声，转头就看到了沈伯言那张面无表情冷硬的脸。 　　沈伯言大步走上来，长臂一勾就将人揽进自己怀里，一把就抱了起来，偏头对纪修沉声吩咐道，“去开车。” 　　纪修愣了愣，意识到眼下这个男人的身份，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就匆匆跑了出去。 　　沈伯言抱着她下楼，在电梯上的时候，莫长安依稀有些许清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厉害，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就看到了男人好看的下颌线和突出的喉结。 　　是幻觉么？否则她怎么可能看到不可能出现的人？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就完全黑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 　　医院。 　　偌大的VIP病房。 　　病床上，纤细的人影躺在那里，脸色是一片苍白，她身上盖了薄薄的被子，手上扎了针头正在输液，营养药水一滴一滴地沿着滴管进入她的血管里头。 　　颀长的身影站在床尾，双手环在胸前，医生就站在他的对面，有些战战兢兢地恭谨，这是得了沈氏旗下很多赞助的一间私人医院，沈伯言一路就让纪修开车到了这里来。 　　医生哪里敢怠慢，不说面前的沈伯言了，躺在床上那个女人的身份，也是不容怠慢的。 　　“莫总她应该就是工作繁重劳累过度，而且原本就身体瘦弱，体质不好，血糖和血压都偏低，今天早上应该又是没有吃早餐的，才会出现晕厥现象，已经调了营养针了，她好好休息一下就能醒来。”医生说着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个什么表情或者情绪来。 　　只是沈伯言依旧是一张冷硬的脸，片刻没有作答，眼神中略有斟酌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医生默不作声地等着，过了片刻就听到他吐出一句，“孩子呢？” 　　医生吞了口口水，刚才就不敢说到这个，因为也不知道莫总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眼前这男人虽然已经发了声明和莫长安悔婚，但是眼下这么大清早抱着她来医院，两人之间关系又扑朔迷离许多谁也说不好。 　　听到他这么问了医生才答道，“目前情况还算平稳，没有什么流产先兆，保胎针也已经打了，之后注意营养和休息就好。只是……” 　　医生欲言又止，目光朝着床上的莫长安看了一眼。 　　“只是什么？”沈伯言剑眉一皱，语气冷了几分。 　　“只是莫总体质不好，若是继续这般工作繁重地忙碌，体质调养不上来，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很辛苦，她宫位又不是特别好，有可能……会难产。” 　　医生小心翼翼说出这句，沈伯言的眸色深沉几分，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语毕，沈伯言目光看向了病床上的女人，深邃的眸子中，情绪复杂。 　　☆、第18章 哪有时间静养 　　她看上去那么虚弱，一张漂亮的小脸上，脸色是苍白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地覆下来，手放在被子外头。 　　纤长的手指细细瘦瘦的，肩膀也很单薄。 　　沈伯言不由得想到先前抱着她时候的手感和分量，她轻得像一片羽毛一般没有什么分量，那个难以自制的晚上……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莫长安。”口中轻轻吐出她的名字，停顿片刻之后，才轻说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床上的人依旧在昏睡，自然是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沈伯言走到她身旁，轻轻拉起被子将她的手盖了进去，又看了一眼点滴药水的速度，伸手调节了一下加湿器的雾量，这才走出门去。 　　纪修就站在门外，看到沈伯言走出来，他微微点了点头，恭谨地说了一句，“沈总，麻烦您了。” 　　这话说得客套恭谨，倒像是就那么将沈伯言摆到了外人的位置，这样的话让沈伯言眉梢忍不住轻轻挑了一下。 　　想到先前纪修紧张莫长安的样子，心头莫名一阵烦躁，再看向这个男特助时，目光中有了些许冷意。 　　薄唇轻抿片刻就开口道，“麻烦？不麻烦，她已经是我的妻子，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再怎么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纪修并不知道这个，他今早到公司的时候，也只知道沈伯言来过，然后带着莫长安出去了，并且似乎手段还很强硬，乔氏那么多员工都看到了的。 　　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缔结了婚姻关系，所以听到沈伯言这话，他眸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惊讶，很快就很好地收敛掩饰了。 　　“她现在身体虚弱，工作的强度不能像以前那么大，你是她特助，应该知道怎么做。”沈伯言说着转头朝着纪修看了一眼，语气虽不强势，却让人难以拒绝，“还有，让乔氏公关部明天准备发声明宣布婚讯吧，和沈氏公关部同步发出。” 　　纪修头微微垂着，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应了一声，“好的，请放心。” 　　……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纪修正坐在旁边处理着文件，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输液针头。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纪修送我来医院的？那么……先前看到的沈伯言，就只是幻觉了吧？ 　　“莫总你醒了。”纪修一边看文件时不时会朝着莫长安看一眼，看到她眸子睁开，马上问了一句，然后就按了床边的呼叫铃。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了。” 　　听到纪修的答案，莫长安的眉头皱了皱，伸手就想要撑着坐起来，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公司还有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 　　她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工作强度，接管乔氏以来，就不允许自己脆弱，就算偶有小病小痛，也都是撑着忍着，坚强地扛过去。 　　纪修注意到她的动作，马上站起身来，“莫总，你需要静养！” 　　莫长安眉头轻皱，“我哪有那么多时间静养，公司的事情一堆一堆的。” 　　医生已经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赶紧说道，“沈太太！你赶紧躺好了，你现在的情况需要卧床休息静养的！” 　　莫长安看向医生，沈太太？他的称呼让她有些诧异。 　　自己和沈伯言才领证而已，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就传开吧？ 　　医生继续说道，“沈总送您过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了，您现在的情况，再怎么也得入院休息两三天的。” 　　美目中泛起些许柔和。 　　“沈伯言……送我过来的么？”她转头看向纪修，纪修嘴唇轻轻抿着，点了点头，“沈总送您过来之后交公司还有事情就先离开了。” 　　纪修踌躇了片刻，“还有……莫总，沈总说明天让公关部发布声明，宣布……您和他的婚讯，您看这事？” 　　莫长安知道纪修的性格，向来说话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所以他现在这样，自然是想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以作决定。 　　莫长安点点头，“嗯，宣布吧。” 　　然后看向医生，“给我办出院手续，马上。” 　　她的语气很强势，医生脸上很为难，但是病人的意愿也是重要的，纪修也拗不过莫长安，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坐在车后座的时候，莫长安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拿着平板电脑安静地看着今日的股市，手指轻轻搭在腿上敲着。 　　车子刚开到一半就有电话进来，看着屏幕上的号码，莫长安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莫江源打过来的，她直接按了挂断，先前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到了公司之后又是老样子，忙忙碌碌地处理公司事务，开了好几个会议，忙得告一段落的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沈伯言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准备下班，接起来就听到他那头漠然依旧的声音，“今天晚上去沈宅吃饭。” 　　莫长安没有拒绝，“好。” 　　那边停顿了片刻，没有挂断，莫长安静静等着，沈伯言踌躇了片刻才说道，“要我过来接你么？” 　　这话一出，沈伯言有些懊恼，眉头都已经皱了起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不用了，我让司机送我过去就好，正好还有些东西要拿给爷爷。”她已经改口叫了爷爷，听到这个称呼，沈伯言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莫长安倒没有多诧异，沈伯言的这个态度反而让她比较习惯。 　　去拿了自己提前预定好了的要送给沈老的礼物，这才独自开着车朝着沈家老宅过去，路倒是很熟的，畅通无阻地开进去之后，就看到停在停车场里头的一辆车子，很眼熟，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车型，那个车牌…… 　　她眉头紧皱，忽然意识到先前挂断了莫江源的电话是个错误。 　　刚走进沈家宅子，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有热络的谈论声从客厅传过来，莫长安提着手中东西一走进客厅就看到了和沈长恭一起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不是莫江源还能有谁？ 　　“莫丫头来了啊，快来坐，我正在和你父亲商讨你和伯言婚事的细节呢。” 　　沈长恭对她招了招手，眼神里头略带深意。 　　☆、第19章 当面冷语 　　随着莫长安的出现，客厅里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了不少。 　　倒是没有看见周怡春的身影的，莫长安心中冷笑，还算莫江源有点脑子，知道什么样的场合什么人是应该出现的什么人是不应该出现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就坐在沈长恭和莫江源的对面，也没做声，静静摆弄着桌面上的茶具，给他们沏茶。 　　沈伯言没在。 　　莫长安心里有些隐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觉得，若是这样的场景下他出现的话，总觉得自己会更加无地自容。 　　父亲当年的事情，是母亲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 　　只是却没有如她所愿，沈伯言其实很早就已经到了，只是一到之后就回房间洗澡去了。 　　下楼的时候，就只套了一件墨蓝色的浴袍，头发都还有着微微的湿，他走进客厅来的时候，莫长安手中的动作明显顿了一顿。 　　沈老却是依旧说着该说的话，“我的意思是他们俩结婚了之后就住到我这老宅来，我这里地方大房间和佣人也多，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亏待了你女儿，你也知道，我沈某人也算是看着你家丫头长大的。” 　　沈长恭这话说得很有深意，让莫江源面色一僵，沈长恭有多欣赏乔薇，他一直是知道的，他甚至也知道，在自己还没出现在乔薇世界里之前，沈长恭一直都希望乔薇能够嫁给他儿子沈勋…… 　　就连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乔薇是他父亲沈勋生前唯一爱过的女人，这事儿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闻。 　　所以沈伯言的母亲尹清沐才会对莫长安这么大的敌意和不满，任谁看到情敌的女儿要嫁给自己的儿子，都不会有什么好态度的。 　　于是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作为男方的母亲，尹清沐甚至关在房间里不想出来谈。 　　“我们会住出去，我景园那套房子一直空着，先住到那里去，等着明园的项目开发出来了，选套新的，再搬过去。” 　　沈伯言骤然出声，沈长恭顿了顿，鹰隼般的目光就看向了自己孙子，“怎么？嫌爷爷老了不愿和爷爷一起生活了？” 　　沈伯言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指了指莫长安，“景园和明园都离乔氏很近，这里离乔氏太远了，她怀孕了，去公司没那么远路程，轻松一些。” 　　姑且不论沈伯言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假，但是莫长安愿意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只是这么一个事件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丢了出来，反应是很剧烈的，沈长恭的脸上陡然就有了光彩，“你……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长恭很是高兴，他这个年纪的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眼下孙媳妇有了身孕，怎么能不震惊不高兴呢？ 　　沈老目光看向莫长安，莫长安嘴唇轻轻抿着，然后就点了点头，“一个多月了。” 　　沈老眼中有了高兴的赞赏光芒，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表示一下情绪，沈伯言靠着墙壁悠然地站在那里说道，“不然，我又为什么要同意和她结婚？你明明知道，我心里的人不是她。” 　　先前的话是一杯温水，那么这句话就是一捧冰块。 　　莫长安脸色有些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沈老沏上一盏茶，茶水氤氲的热气，让她冰凉的指尖有了些许温度。 　　“说什么混账话！”沈长恭眉毛一竖，“你岳父还在这里呢！” 　　莫江源虽然知道这种策略联姻无非就是那么回事，但是长安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沈伯言刚才的话那么不客气，莫江源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沈伯言没有继续说什么，只看着莫长安白了的脸，心里头才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感出来，因为她的母亲乔薇，自己的母亲尹清沐一辈子都在郁郁寡欢，父亲到死都没有爱过她哪怕一天。 　　因为她莫长安，又慈瘸了一条腿都只能黯淡离场。 　　这么多的前提之下，他没有办法不记恨这个女人，哪怕他明明知道，其实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莫长安从包里摸了摸，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爷爷，这是我上次看到就一直惦记着要买下来的，送给你。” 　　她递出去的东西很快就让刚才的话题转变了，沈老接过她手中的盒子，“丫头每次都这么客气，老送我这送我那的做什么，我老头子还能差你这几个东西么？” 　　“一片心意。”莫长安微微笑了笑，脸色依旧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盒子打开，里头一块古旧的怀表静静地躺在里头，做工精细，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沈长恭原本就喜欢玩这些东西，古董啊，瓷器玉器之类的，看了自然是爱不释手，马上就拿上手把玩着。 　　“果然还是你这丫头懂我心意，比伯言这混小子好多了。” 　　沈伯言听了他这话也没做声，依旧是站在一旁静静的。 　　沈长恭又和莫江源讨论了关于婚礼的一些细节问题，当然更多的话题是关于莫长安肚子里头的孩子。 　　从沈宅出去的时候，莫长安走在莫江源的后头，一直到了车库，父女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莫长安都准备上自己的车先离开了，莫江源才开了口，“安安，住回来吧，你都要嫁人了，总不能一直在酒店住到出嫁为止吧？就算你再不喜欢怡春，但那房子毕竟是你家啊。” 　　莫江源声音中有了几分感慨和沧桑让莫长安不知如何应对，只抬眼看着这男人，他已经老了，快五十岁的年纪，岁月已经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一时之间就有些心软，而且他说的也的确没错，那房子是她的家，房产证上写的是乔薇的名字，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才对，她点点头，“好。我今天回去住。” 　　说完就上车，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没有注意到沈宅二楼的一间房间的落地窗前，身着墨蓝色浴袍的男人站在那里，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深红色的卡宴上头，看着她开了出去。 　　沈伯言拨通了电话，只响了两声那头就已经接了起来，林泽宇那头有些嘈杂，想必又是不知道在什么Pub里面花天酒地着。 　　“伯言怎么了？要不要一起过来乐呵乐呵？哥们几个都在呢。” 　　沈伯言目光深沉，“我和莫长安领证结婚了。” 　　林泽宇在那头愣了愣，马上就笑道，“哥们儿不错啊！终于想通了？我早说了，莫长安才是你正确的选择，那是个奇女子，全身上下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沈伯言听了这话停顿了片刻，就说道，“她怀孕了。” 　　☆、第20章 鸠占鹊巢 　　“她怀孕了。” 　　沈伯言这句话话音刚落，很清晰就听到那头传来了林泽宇噗一声喷了酒的声音。 　　“你说什么？什么情况？孩子谁的？你不会是为了戴绿帽子才和她结婚的吧？”林泽宇有些语无伦次，说出来的话让沈伯言眉头紧皱。 　　“什么绿帽子？孩子是我的。” 　　林泽宇在那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喔……”了一声，然后就笑道，“你还说你对她没兴趣，还说你心里只装着又慈一个人，又诓我了吧？我就说嘛，莫长安那种女人，怎么可能会让人没兴趣，不是说假的，她长那么漂亮又聪明，家世又好，咱们圈子里多少人想和她结婚还想不来呢。也就只有你这个异类才会说不感兴趣，这下好，还不是和她走进围城了？” 　　听了林泽宇这话，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他说‘多少人想和她结婚’而勾出来的情绪。 　　总之心里头有些许不快。 　　“泽宇，又慈再次被送走了，帮我查一下究竟去哪里了。爷爷这边盯得紧，我查的话，不可能查到什么的。” 　　“伯言你不是吧？你都和莫长安结婚了，难不成你还想着能和又慈怎么样？”林泽宇从包厢里头走了出来，周遭的嘈杂稍微静下来了一些。 　　“莫长安，我不爱她。”沈伯言很清楚这个事实，但是林泽宇却是敲醒他另一个事实，“那你的意思是，你爱又慈？别开玩笑了，都多少年老黄历的事情了，你敢跟我说你现在还爱着又慈？” 　　这话问得沈伯言有些哑口无言，爱又慈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那些青涩的情愫有多幼稚他也明白，爱这个字，用在又慈身上，他也早已经说不出口。 　　“你要查我会帮你查的，大家这么多年朋友走过来的，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你不过就是不喜欢事情脱离你的掌控罢了。而莫长安，你又无法确定你能否掌控她。” 　　林泽宇说得一针见血，沈伯言没有说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林泽宇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已经被挂断的通话，眉头皱了起来，包厢里头走出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他的脸很让人迷惑，林泽宇带点邪气的英俊还有沈伯言冷峻的英俊不同，他的脸上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干净英俊得像是校园里走出来的大学生一样。 　　一身轻便的装束年轻而朝气，配上他那么一张容易让人迷惑的脸，简直是配极了。 　　“苏鹿，你出来得正好，帮我查个事情，查人这方面你门路比我多……”林泽宇一直很清楚自己这朋友苏鹿，他的脸就是毒蛇身上鲜艳的花纹，那绝对就是个伪装而已。 　　他家里的那些家业，有多少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庞大的家产，英俊的外表，纯净的感觉，每一样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是这个男人的行事准则就只有三个字——我高兴。 　　只要他高兴，他可以穿着价钱高昂的手工定制西装去路边摊吃宵夜，也可以穿着T恤沙滩裤和拖鞋来保底消费就五位数以上的夜总会里头吃水果盘。 　　并且就他这么一张脸，夸张点说，哪怕他把你的心挖出来了，只要他是笑着的，你就不会觉得他是恶意的。 　　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和他不熟的人，都会觉得他纯净得如同小鹿一般。 　　苏鹿笑了笑，“可以啊，正好我最近闲，找点事情做做也好，只要查人？不用我对付么？最近从良了，只要别让我弄到家破人亡，其他都没问题。” 　　林泽宇拍拍他肩膀，“就只是查查而已，你别这么来劲，回头我把名字和基本资料发给你。” 　　苏鹿点点头，就和林泽宇一起进包厢里去了。 　　…… 　　另一头，莫长安回到了暌违已久的家，自从周怡春和莫静安被带回来之后，她就很少回来了，车子刚开进自家宅院，就看到自己的停车位已经被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给霸占了。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将车子停在旁边的位置。 　　下车走进家门就听见客厅里头电视声音开得很响，莫江源开车速度没有她快，所以还没有抵达。 　　周怡春和莫静安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那一副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架势，让莫长安觉得有些可笑。 　　注意到莫长安站在门口的时候，周怡春惊了一下，脸上表情片刻才平复下来。 　　“你怎么来了？” 　　她这样喧宾夺主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没走？” 　　莫长安马上回敬一句，低头换上自己的拖鞋，“我回我家，倒是你，莫不是住我家住上瘾了？” 　　周怡春不语，脸上表情难看，莫长安没回来这些日子，她早已女主人的身份生活在这家里，但也只是她没回来而已，莫长安一回来，不说她说的这些话了，就她身上的气势，都让周怡春深刻感觉到，似乎自己和静安住在这里，像是她莫长安的施舍一般。 　　那种卑微的感觉，让她有些恼怒。 　　莫静安是先按捺不住怒火的，她阴阳怪气地看了莫长安一眼之后又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反正也要嫁人了。” 　　是啊，反正也要嫁人了。莫长安听了她的话之后，心里头这么感叹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里头多了个小生命的缘故，自己的心似乎都比以前柔软了一些，也就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了。 　　所以索性也就懒得再和她们针锋相对什么，等到真的嫁到沈家了，莫江源有乔氏百分之二的股份，也够生活无虞地活到老了，至于这房子，她送给莫江源也算仁至义尽了。 　　反正，自己留着这房子也只是睹物伤情罢了。 　　没打算在客厅逗留就准备直接上楼去自己的房间，只是刚到楼上，就听到楼下咚咚的脚步声跑了上来。 　　她正好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看着房间里头的景象，很快就知道跑上来的人是谁了。 　　莫静安一脸毫不惭愧的样子，看着那已经变成自己房间的莫长安的房间，“反正你也不回来住，你的房间爸爸就让我用了，又有阳台……” 　　房间里头一片粉嫩，床都已经换了，还挂上了公主帐…… 　　原本墙壁上挂着她和父母的合照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两个黑色的钉眼在那里，怎么看怎么扎眼。 　　莫长安明白自己心里头的情绪是什么，其实就是掩饰都懒得掩饰的愤怒，甚至不记得自己的手怎么抬起来的，就直接给了莫静安一个响亮的耳光。 　　“带着你的这些破烂，从我家滚出去！” 　　☆、第21章 强势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格外清脆。 　　莫长安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情绪竟然变得这么难以压制，难道是怀孕了荷尔蒙混乱的缘故么？ 　　莫静安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脸颊上几个手指印已经浮现出来。 　　周怡春在楼梯处只听得一声耳光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女儿绷不住了打了莫长安一巴掌，心里一惊，马上匆匆冲了上来，毕竟……莫长安这个臭丫头，是得罪不起的。 　　哪知一上来，就看到自己女儿怔怔站在那里，脸上几个手指印，心里头的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长安！你怎么能打人！”她怒斥一句，就匆匆跑到女儿旁边，“女儿，怎么样？还疼吗？” 　　说着又狠狠地剜了莫长安一眼，而莫静安也就在这个时候张牙舞爪地朝着莫长安扑了上去。 　　“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贱女人！长这么大我还没挨过打呢！”说着，她的手就直接掐上了莫长安的颈项。 　　周怡春在旁边假意阻拦了一下，事实上就是由着莫静安去了，她还是清楚的，莫长安纤纤细细弱不禁风的，真要掐起来又怎么会是自己女儿的对手。 　　只是第一个照面，就已经被莫静安按到墙壁上去了。 　　莫长安眼神平静而淡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莫静安，眼中无畏无惧的。 　　莫静安的手就掐在她的脖子上，只是周怡春心里头有些莫名的不安，主要是看着莫长安那波澜不惊的脸，忽然就意识到了些什么。 　　赶紧就扑了上来制止住了自己女儿，“静安！赶紧放开你姐姐！” 　　看着周怡春将莫静安的手掰开，莫长安唇角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之后，就靠在墙壁上，双手轻轻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对母女。 　　“周女士倒是聪明人，原本我还想着，令爱是不是对派出所有兴趣参观一趟呢。”她轻轻吐出这句来，周怡春脸色一僵，刚才心里头就察觉到了不安，好在她制止得快。 　　现在这房产证上写的还是她母亲乔薇的名字，说起来，这房子跟她们母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是静安真的在她的房子里打了她，就莫长安的脾性，恐怕真得把人扭到监狱去。 　　强闯民宅外加袭击屋主……这两样加起来，就够莫静安受的了。 　　只是莫静安脸上还是红红的指印，刚才那一巴掌，也就成了个闷亏，只能认了。 　　周怡春心疼自己女儿，嘴唇抿得紧紧的，道理上说不过去，就只能开始扯人情。 　　“长安，静安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你再不喜欢她都好，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周怡春眼睛里头有水光泛起，摇摇欲坠的水光使得她看上去有些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 　　莫长安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今天也累了，想赶紧休息，所以没工夫和她虚与委蛇，“这话你去我爸枕边吹风就行了，和我说能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乖乖站这里让你女儿打回来么？周女士你几十岁的人了，别太天真。” 　　她莫长安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几年，从来就不怕当恶人，就是要让别人记住你比他更恶，这样才不会被人蹬鼻子上脸。 　　说完，莫长安就叫了保姆上来，保姆张妈是在这家里做了很多年的了，自然也是原本心里就对周怡春母女这对不速之客不对付得很。 　　听着正牌小姐让她上来把莫静安的东西从房间收拾出去，自然是马上就开始行动，动作利索得不得了，半个小时没到就把莫静安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并扔到客房去了。 　　莫静安一肚子的火，周怡春一直在客厅里劝着她。 　　“你急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就快嫁人了，她嫁人住出去了，这房子还不是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只是你现在先别招惹她，听妈妈的话，刚才你就不该去招惹她，挨了这一巴掌……还疼吗？”周怡春手中拿着冰块敷在女儿的脸上，一阵心疼，“你爸今天就是去沈家谈她和沈伯言的婚事的。你就先忍忍吧，她就快嫁人了，就快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周怡春很疑惑莫江源怎么还不回来，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等着诉苦呢。 　　这一点莫长安也觉得奇怪，莫江源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她可要睡觉了。 　　原本就想着，莫江源回来之后，周怡春免不了一顿哭诉，莫江源免不了要来和自己说上两句，所以也就一直打着精神等着他赶紧回来了赶紧说完好睡觉。 　　只是这都已经过去这么一阵儿了，莫江源和她一起从沈家出来的，怎么还没回来呢？ 　　想着想着就有些眼皮打架，索性倒在床上就先睡了过去。 　　而另一头莫江源则是坐在清幽的日式居酒屋里，他旁边坐着的男人一身轻便的装束，有着英气逼人的侧脸，眉眼中都没有什么笑意。 　　莫江源不明白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从沈宅开车回家的途中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说找他出来坐一坐，然后就在这居酒屋碰了头。 　　只是从碰面到现在，除了打了个招呼之外，沈伯言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 　　小壶温热的清酒倒是已经喝下去两盅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莫江源眉头皱起，心里有些许不悦，他一个长辈就这么坐在这里等着沈伯言说话，的确是有些掉价，更何况，沈伯言对于这桩婚事的态度，更是让他觉得长安有些委屈了。索性就先开了口。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垂眸看了一眼杯盏中的酒水，仰头饮尽之后，眼神中明明灭灭的有着欲言又止的斟酌，又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管好你的女人，不要来招惹我的女人，她嫁给我沈伯言，就是沈家的人了。不是谁想能欺负就能欺负的。她会对周怡春有着心软，但我沈伯言不会。更何况，这周怡春，我还有一笔账没找她算的。” 　　言下之意很简单，我不去寻她的麻烦，你就警醒着点看好你的女人别来触我的霉头。 　　只是莫江源不明白周怡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沈伯言，竟是让这个高高在上的沈氏少爷说出‘有一笔账没找她算’这种话来。 　　就连莫长安都不会算到沈伯言会单独找莫江源说这种话，其实，沈伯言自己也懊恼得很，明明，就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管他屁事的，可是想着在乔宇百货时，周怡春和莫静安母女俩那嘴脸，就忍不住心里头有些觉得莫长安……太可怜了？ 　　☆、第22章 公开 　　莫江源心中对沈伯言还是忌惮的，虽然这年轻男人就快成为自己的女婿了，可是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作为女婿对岳父的恭谨。 　　人高你低，你就不得不仰头去看。莫江源很清楚这圈子里头的规则是什么，听了沈伯言的话之后，也没反驳，只点点头应了，只是坐在哪里却如坐针毡一般，怎么也坐不住了。 　　沈伯言说完该说的话，也无意与他纠缠，各回各家。 　　莫江源到家的时候，长安已经睡着好一会儿了。 　　周怡春坐在客厅里巴巴地等着他回来，听着外头有汽车声音，马上就换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莫江源一进门，她就娇滴滴地开始诉苦，将先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莫江源听了之后也是眉头紧皱，心中虽对长安有着不满，但是想着先前沈伯言的话，心中更是烦躁，所以不仅没如周怡春所愿去找莫长安的不痛快，反倒是眉头一拧就斥责了她几句，“你也真是的，几十岁的人了，老和个孩子置什么气？长安都要嫁人了，就不能让她在娘家住得舒心点儿？” 　　莫江源不悦的语气让周怡春愣了一下，她非常懂得见风使舵，马上就没再继续诉苦，只说道，“好啦好啦，我也不是和你埋怨，只是两个孩子都打起来了，我个做长辈的，难免也心烦啊，更何况，静安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长这么大连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她就这么白挨一巴掌，她得有多委屈啊。” 　　莫江源眉头依旧皱着，心里头还是有些心疼自己的小女儿，从小就是私生女，的确也是委屈了她。 　　心里头对莫长安还是有了些许意见，“行了行了，她这都要嫁人了又怀了孕，情绪波动大在所难免，你们俩别去招惹她不就行了么？” 　　周怡春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惊，莫长安……怀孕了？那妮子倒真真是命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莫长安才发现自己竟是就那么睡了过去，十个小时就这么沉沉睡过来了。 　　洗好澡换了衣服梳妆了一下之后，下楼去就听到楼下有声音，下楼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玄关的地方。 　　“长安应该就快醒了，你就再等等吧。”莫江源一身睡袍对那人这么说了一句，听到楼梯上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莫长安就问了一句，“醒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看向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眉头轻皱，已经认了出来，“齐特助，有什么事么？” 　　齐鸣是沈伯言的特助，一张脸上的表情是公事公办的严谨，对着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莫总早上好，今天就要公布您和沈总的结婚声明和两家合作的明园项目正式启动的消息，几家特别联系的媒体已经在沈氏等着了，我来接您过去，配合他们拍几张照片。” 　　莫长安点点头已经会意，前段时间沈伯言的悔婚啊新欢啊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他们俩人结婚，自然是要拿出来作一篇文章，也好将之前的事情都揭过去。 　　“走吧。”莫长安走到玄关处换好了鞋子，侧目看了齐鸣一眼，“沈伯言已经到了么？” 　　齐鸣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成不变的严谨，“莫总先过去再说吧。” 　　这话就已经不难猜到，沈伯言还没到，是了，他又怎么可能忽然转性，明明之前两人之间还剑拔弩张的，就他的性格，恐怕在媒体面前做戏都懒得做吧。 　　想到这里，莫长安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和齐鸣一路去了沈氏，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还是老样子，和齐鸣走进电梯一直上到楼上，被带进了安排好的会议室。 　　莫长安早就已经做好了恐怕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媒体的心理准备了，所以，在看到会议室里头一身笔挺英气的正装，已经悠然坐在那里和媒体交谈着的英俊男人时，她有片刻的晃神。 　　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掩饰得很好的，带着清浅的笑容，眼神中难以读出什么情绪来。 　　沈伯言悠然坐在那里，姿势看上去那么随意，可哪怕就只是那么随意地坐着，都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优雅味道。 　　“我妻子来了。”沈伯言站起身来，脸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朝着莫长安伸出了手，“长安，过来坐。” 　　媒体们的相机已经开始咔嚓咔嚓地亮起闪光灯，将这一幕拍摄了进去。 　　莫长安微微笑着走到他的身边，这一切都是做戏，可是似乎也那么美好，他脸上的笑容，像是真的一样。 　　他揽着她的肩膀在沙发上坐下，动作很轻，那是多么美好的温柔。 　　莫长安眼中素来波澜不惊的清浅笑容中，都多了几分真意，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呢？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莫长安歉意地对着几个坐在前头等着采访的记者笑了笑。 　　“没事没事，莫总不用介怀，沈总一早就到了，配合我们工作已经完成了很多访问了。”一个男记者非常和气地说了一句，又补充道，“之前那些新闻想必也是有很多不实成分在里头，沈总的确是很体贴的好丈夫呢，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新欢，想必也是那些不入流的媒体捕风捉影罢了。” 　　捕风捉影么？莫长安对着这男记者笑了笑，挥之不去的，是沈伯言始终停留在自己腰身上头的宽厚手掌。 　　眼下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两人那一定是不可多得的良人绝配，家世相当能力相当，长相也登对，甚至不用想都能知道新闻刊出来，会用上多少极尽所能的赞美之语。 　　沈伯言坐在旁边，脸上依旧是那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正好和莫长安的目光对在一起。 　　她有些错愕，就快要以为是真的了，因为此刻他就连眼神，都是那么认真，丝毫看不出来是装出来的做戏。 　　“大家多多体谅一下，其实我妻子是很有时间观念的，只是，大家也知道，当一个女人开始和另一个小家伙共用一个身体了，很多时候，很多习惯就被完全打乱了。”记者的录音笔就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递着，他们的这些话，自然都是一字不漏地被录了进去，沈伯言淡然的声音中有着温和，甚至还对着记者眨了眨眼睛，笑道，“她怀孕了，所以比较贪睡，大家多多体谅。” 　　☆、第23章 失踪 　　这个新闻很显然让媒体特别满意，惊讶之余都匆匆开始发问，无非是关于两人是怎么开始的啊，之类之类的。 　　而且都是特意挑选打通关系了的媒体，就连将要询问的问题，也都是筛选过了的，不会有什么太尖锐的问题出来。 　　所以沈伯言回答得很从容，声音柔和不急不缓地回答着，莫长安偶尔附和一两句，倒是没有多大的压力。 　　只是有些恍惚，他的温柔，的确是让她有些恍惚，就好像已经忘了这是做戏，总觉得，这好像就是真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场采访能够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那些他对媒体杜撰出来的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哪怕她一听就知道是沈氏公关部为了应付媒体而编出来的，但是依旧那么美好。 　　只是好时光总是不会太长，一场访问结束的时候，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站了起来同媒体们告别。 　　齐鸣领着媒体们出去之后，很快，会议室里头就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沈伯言两人。 　　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莫长安一语不发。 　　只是他唇角先前那些柔和的笑容，已经都落了下去，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那种冷漠，目光不冷不热地朝着莫长安扫了一眼过来。 　　“明天新闻就出来了，之前的那些负面新闻就能被马上盖过去，这下，我们俩家的股票的确是可以再精彩一把了。”沈伯言淡淡说出这句，莫长安片刻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先前两人之间的和睦，已经非常迅速地转换成了现在的漠然。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弱势女流，面对漠然的态度，也就是不妥协的漠然。 　　优雅转身，就朝着会议室门口走了出去。 　　没有看到沈伯言在她身后，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来，真要说起来，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摸不透的女人。 　　甚至就连试探，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莫长安很快离开，纪修做事认真负责，早已经开车在沈氏底下等候多时了。 　　而先前的会议室里头，齐鸣送走了媒体之后，就已经拿了东西匆匆走了进来，推门而入就只看到沈伯言一个人站在那里。 　　“沈总，莫总……走了？”齐鸣问了一句，注意到自家BOSS脸上的表情阴郁，问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谨慎。 　　“嗯，走了。”沈伯言轻轻应了一句，转头看向齐鸣。 　　齐鸣手中拿着几个纸袋，还能够隔着纸袋感觉到里头食物的温度，“那这些您特意交代我买回来的早餐……？” 　　“扔了吧。” 　　沈伯言表情冰冷，已经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走过齐鸣身边的时候，非常利落地拿过他手中那些装着清淡早餐的纸袋，一个抛物线，非常准确地扔进了垃圾桶里去。 　　很多年后，有人采访过沈伯言，问到他和莫长安的初遇初识时，问到他对莫长安最开始的看法和感觉时，沈伯言对莫长安的形容是，“她像是一朵浮云，如果她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么任何人都无法猜到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此刻的沈伯言并不知道，莫长安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而已，他只是一如往常地认为，这个女人为了事业为了联姻，甚至连婚姻都可以用来交易，这个女人，是没有心的。 　　“莫总。”纪修从副驾驶座上下来，恭谨地给她拉开后座车门，看着莫长安脸色不好，纪修有些担心，“您还好吧？” 　　莫长安坐进后座之后就点了点头，“我没事，明天新闻就会播出来了，包括我和沈伯言的婚事，包括我怀孕的事实，可能又会当一段时间的焦点。” 　　莫长安停顿了片刻，对纪修吩咐道，“我要一队保镖，不用太多，五个就好，沈氏和乔氏的联姻会是互相之间多大的助力，圈子里头大家都不傻，想必能让好些人慌乱一阵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从中做什么手脚，我现在……折腾不起。” 　　说着，手指轻轻在小腹上拂了一下。 　　纪修点头应了，手中就已经递了个纸袋上来，“莫总，您先吃一点吧，不吃早餐不行的。” 　　莫长安目光有片刻的停滞，然后就接了过来，的确，自己如果不吃早餐，等会孕吐就会更加来势汹汹了。 　　坐在车上一边吃早餐，莫长安一边看着公司的文件，沈伯言短信进来的时候，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她有着片刻的怔忪，“今天我过来乔氏接你，住我那里去。” 　　要不要回一句什么，让她纠结了很久，终于是在抵达乔氏的时候，下车之前回了一个字过去，“好。” 　　沈伯言看着她回过来的一个字，不由得有些烦躁，她永远都是那样处变不惊，似乎从她那张脸上，就难看到什么其他的情绪。 　　而莫长安心中些许的欣喜，他怎么也不可能猜得到。 　　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早早收拾好了东西，甚至还对着镜子轻轻地抹了一层唇膏。只是电话却突兀地响了起来，朱丹阳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长安心中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接通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那头朱丹阳急切的声音，“长安！你妈妈不见了！她不见了！” 　　这话如同一把大锤敲在莫长安的心上，她瞳孔一缩，心里头顿时已经无法淡然下来，但还是稳住了语气，“丹阳，你别慌，究竟怎么回事？” 　　朱丹阳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不知道……我每天都会去她病房打转的，只是今天刚做完一台手术下来，再去她病房看她，她就不见了！” 　　莫长安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了，妈妈……究竟去哪里了？自己才成立了基金会，针对走失老人这个社会问题，现在，自己的母亲就成了走失老人了么？ 　　“怎么办？长安，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朱丹阳语气里充满愧疚，莫长安不是迁怒的人，稳住语气同她说道，“我现在马上过来，丹阳你别慌，这不怪你，没事的，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就直接让纪修备了车，匆匆下了楼去，跳上车就朝着医院赶去。 　　沈伯言的车就停在乔氏楼下，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行色匆匆地跳上车，他目光微闪。 　　“沈总，要跟上去么？”司机恭谨问他一句，沈伯言目光幽深不见底，只沉默片刻就轻轻吐出一句，“不跟，回去吧。” 　　☆、第24章 苏鹿 　　医院里。 　　乔薇的病房里空空如也，被子还有些凌乱，还保持着她不见时的样子，点滴的针头垂落在地上。 　　朱丹阳站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责，看到莫长安过来了，就匆匆走到了她旁边，“长安，真的对不起。” 　　“你别道歉了，又不是你的错。”莫长安伸手轻轻拍拍好友的肩膀想要安抚她，手指却是微微颤抖得难以抑制，母亲……失踪了。 　　纪修在一旁面色不改，郑重地说道，“莫总您别担心，我会马上去查的。” 　　莫长安虽然慌乱，脸上依旧是处变不惊的淡然，朱丹阳了解她，哪怕心里头已经乱成一团麻，长安依旧可以很好地压制心情，冷静理智地对待。 　　长安转头看向纪修，“隐秘点去查，明天我和沈伯言的婚讯就会爆出来，这个风口浪尖，不能出什么新闻扰乱明天新闻的效果。” 　　纪修应了一声，刚准备转身打电话去落实，莫长安已经紧接着说道，“查一下周怡春，我总觉得，我妈只要有什么事情，就跟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声音很冷，语气很漠然。 　　朱丹阳已经轻轻伸手拢了长安的肩膀，只察觉她瘦得让人心疼，肩膀单薄得像是纸片一般，明明是这么纤弱的女人，却又是坚强冷硬的，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疼。 　　纪修应了莫长安的话之后，就出去打电话落实了。 　　“长安你别怕，不会有事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朱丹阳柔声安慰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老友的安抚似乎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莫长安抬手扶着丹阳的手臂，“我倒不下来的，你别担心我。” 　　“时九和艾珂今天就回来了，晚上的飞机抵达，我还没和她们说你要和沈伯言结婚还有怀孕的事情，想着你亲口告诉她们俩，可能效果会更好一些。”朱丹阳说道另外两个好友，她们四人帮从来关系是最好的。 　　莫长安听到这个消息，表情微微软化了一些，“瞒不住的，明天早上我和沈伯言结婚的新闻就会爆出去了。” 　　说着，她轻轻斜了朱丹阳一眼，“你连时九和艾珂都瞒着，想我亲口告诉他们，尚臣那边你怎么露馅得这么快呢？嗯？重色轻友了吧？” 　　朱丹阳脸色一红，她喜欢尚臣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后来大家走上不同的路，尚臣成了公众人物，自然在感情方面不能有什么被钻的空子，朱丹阳对他的暗恋，也就只能继续暗着，甚至连表露的意思都没有了。 　　莫长安没再医院继续逗留，人都已经不见了，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感。 　　忽然就想到了沈伯言说要来接自己的事情，一下子有些发愣，一时情急就忘了这一茬，怔怔地看了一眼手机。 　　他没打电话过来，只是片刻的斟酌，就拨通了沈伯言的号码。 　　“刚刚临时有事先走了，你房子的地址给我，我直接过来吧。”莫长安轻声说了一句。 　　自然知道沈伯言是没打算带她回沈氏老宅居住的，母亲尹清沐横看她不顺眼竖看她也不顺眼，何必找她回去给母亲添堵。 　　沈伯言只停顿了片刻，就报出了一个地址来，一句多话都没有，直接就挂了电话。 　　手机随意摆在旁边，沈伯言看向特助齐鸣，“去查查，乔薇去哪儿了。” 　　他的车就停在医院的门口，最终还是没忍住，让司机开车跟上了莫长安，齐鸣只进了医院一趟，就带回来了乔薇失踪这个消息。 　　他并不知道，为了查慕又慈的下落，林泽宇拜托了苏鹿，林泽宇也忘记了一点，苏鹿既然答应了帮忙去查……那么，向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坐在车上朝着沈伯言报的地址开过去的时候，莫长安就接到了陌生的电话，那头男人声音清淡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甚至听上去还带着些许年轻男人的清朗。 　　但是说的内容却是让莫长安无法淡定下来。 　　“莫长安？”苏鹿轻轻问了一句，手中看着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慕又慈在咖啡厅里头对着莫长安下跪的照片，而另外几张，全部都是莫长安的近照。 　　“我是。”莫长安眉头轻皱，记忆里搜索不到关于这个声音的任何，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这个说话的男人，她不认识，“你是谁？” 　　莫长安轻轻问了一句，然后就听到那头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他并没有回答莫长安任何，“慕又慈被你送去哪里了？” 　　莫长安眉头猛皱，脸上的表情已经严肃下来，甚至就连沈伯言都没有觉得慕又慈是她送走的，甚至更趋向于相信慕又慈是沈长恭送走的，这人是谁？为何会一张口就问道这个？ 　　“这与你何干？你究竟是谁？” 　　莫长安声音冷了几分。 　　“我只是很感兴趣这个问题而已，莫小姐，你是个商人，我知道商人做事向来讲究一个交易，这样吧，你回答这个我想知道的问题，我也回答一个你想知道的问题，如何？” 　　他并不是不知道莫长安这个女人，只是因为林泽宇的拜托，他仔细查了查这个女人之后，忽然就有些感兴趣起来，这世上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不多，能让他感兴趣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见她不答，苏鹿又轻轻说出一句，“比如，乔薇去了哪里？我想你一定会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不是么？” 　　莫长安手指猛地一攥，瞳孔微微缩了缩，心中一个想法已经成型，几乎思索都没有，直接就脱口而出了，“沈伯言……让你这么做的？” 　　“你猜？” 　　那头的男人又是一声轻轻的笑声…… 　　司机在前头开着车，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究竟说了什么，只听到自家女BOSS挂了电话之后，整张脸已经完全凝重了下来，重新报了一个地址，“去那里，马上，开快点。” 　　而苏鹿挂了电话之后，就拨通了林泽宇的号码，“泽宇，查这个叫慕又慈的女人，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沈伯言的意思？如果是他的意思，转告他一下，有好戏看，快来。” 　　☆、第25章 无害的脸 　　几乎是第一时间林泽宇就已经意识到，坏了！ 　　他只是想着苏鹿门路多，查起来动作快，却完全忽略了苏鹿的性格，除了贪玩，摸不准，什么事情全凭个心情之外，那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 　　也不知道算是缺点还是优点，总之这个男人对女人而言浑身都是致命的魅力，但是他要是对什么事情感兴趣起来…… 　　林泽宇几乎是当下就给沈伯言打了电话，然后自己也开着车匆匆朝着苏鹿那边过去。 　　莫长安赶到苏鹿所说的地址时，是半个小时之后，这是城市里一间很大的夜总会，原本就是苏鹿家的产业。 　　进到包厢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长相干净的年轻男人，好纯净的一张脸，从五官到表情和眼神，都给人感觉很纯净。 　　他穿着一身白衬衣和长裤，配一双轻便的帆布鞋，坐在豪华包厢的沙发里，看上去就像是大学里头走出来的年轻干净清朗的男生。 　　旁边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夜总会女郎穿着布料很少的衣服，都眼带迷恋地看着他，手中剥好的葡萄送到他的面前，倒好的酒端到他的唇边。 　　“苏少，喝一口嘛……”女人们的声音绵软甜腻，听得莫长安忍不住眉头微皱。 　　她从来不来这种场合，这本来就不是女人适合来的场所，以前就算是商业上的应酬，最多也就是酒店吃个饭，茶馆喝个茶罢了。 　　“莫长安？”苏鹿的目光已经落到莫长安的脸上，打量了她一眼，的确是如同照片上一样——漂亮。 　　她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这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闻。 　　此刻一张小脸上不施粉黛，因为怀孕了，所以莫长安甚至连淡妆都不太化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没有打算和他废话的意思，语气漠然地直接就问道，“我妈在哪里？” 　　苏鹿微微一笑，“坐吧。” 　　他挥手让那些莺莺燕燕们退下，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莫长安知道，光这么看起来，他就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只是自己虽然在商界也已经这么几年，但却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的。 　　这不奇怪，苏鹿家的产业，地下见不得光的比较多，摆上明面来的也就那些，还都是和乔氏这种正规集团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产业，比如夜总会，比如洗浴中心…… 　　苏鹿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无害，就像是林泽宇对他的评断那般，苏鹿这个男人，不管他对你做什么，只要他是笑着的，你就不会觉得他是恶意的。 　　莫长安没拒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冷漠，朝着苏鹿扫了一眼。 　　“莫小姐，来都来了，要喝点什么吗？”他随手轻轻指了指桌面上，堆得满满的各种酒水，洋酒红酒啤酒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小碟的小吃和大盘鲜艳漂亮的果盘。 　　莫长安只扫了一眼，就拒绝了，“不用了我不渴，直奔主题吧，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她现在不太了解这个男人的身份，但是回去就会马上详查，先前只听到那些莺莺燕燕叫他苏少，知道个全名，还是方便查的。 　　“苏鹿。”苏鹿轻轻吐出自己名字来，悠然地端起一杯酒浅饮一口，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很镇定的，从她脸上除了一片平静的淡漠，甚至察觉不到任何的波澜起伏。 　　这样的人，要要么就是本来就是个面瘫，否则，就是情绪自控能力非常出色。 　　苏鹿知道，一定是后者。 　　这女人，就是沈伯言的老婆么，有点意思。 　　他唇角微微弯了弯，指了指眼前的杯子，“和我喝一杯吧，不然就和我睡一觉，我马上就告诉你乔薇的下落，如何？” 　　他的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其实从这语气中很难听出来，只是话中的内容，不管是玩笑还是认真，都的确是有些让人有理由动怒。 　　莫长安脸上表情不变，看了一眼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其实就算这一杯下去，她也不至于会醉倒，只是眼下自己身体的情况，是不允许酒精的。 　　莫长安只是眸光微闪，就已经启唇淡然答道，“苏先生，我怀孕了。” 　　她就这么轻轻吐出这一句来，“所以你说的这两个条件，恐怕我都无法完成。你不是想知道慕又慈去哪里了么？我用这个来和你交换，如何？” 　　莫长安根本就没想过报警，在这个圈子里头她太清楚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关系网和势力圈子，报警能有几个效果？ 　　苏鹿眼神若有所思地朝着她的小腹看了过去，“慕又慈的消息而已，我自己也能查到，不就是去了北欧么，再细查一下，具体是去了哪里，也就不难得知了。” 　　意思很明显，你的筹码对我没有吸引力。 　　莫长安心里头忽然就有了情绪，怀孕了果然是荷尔蒙紊乱，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力都已经渐渐不行了么？ 　　心里头隐隐窜起来的情绪，竟是愤怒，就那么忽然地愤怒了起来。 　　只是脸上却是不怒反笑，“苏先生，我还很想知道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沈伯言的意思呢？” 　　苏鹿垂眸看了一眼手表，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好戏开场了，他唇角勾了一下，身体朝着莫长安倾过去一些，两人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了不少。 　　“如果我告诉你答案的话，你是陪我睡觉呢？还是陪我喝酒呢？” 　　哪怕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头都没有什么轻佻，莫长安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酒杯，轻轻抿了抿唇，“不就是喝酒吗，又不要命。喝就是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么？” 　　苏鹿点了点头，看向门口，“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他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就那么正好的，包厢的门被再次推开，林泽宇先走了进来。 　　而在后头走进门来的那个男人，让莫长安的眼神有片刻的停滞。 　　心的温度连带着浑身都有些发冷，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祸不及家人，沈伯言，为了慕又慈，你竟是连这个规矩都不顾，你不是想知道慕又慈去了哪里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话音刚落，她伸手握起桌面上的酒杯，仰头饮尽。 　　☆、第26章 为了与他并肩 　　沈伯言和林泽宇碰头的时候，就听他说了关于苏鹿这人的事情了，林泽宇的原话是，“苏鹿要查什么人，自然就能查得到，只是他这人做事情，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眼下看着这场面，沈伯言心里自然是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 　　快步走上去就夺下了莫长安手中的酒杯，沈伯言眉头轻轻皱起，已经闻到她呼吸中都夹带着酒味，看着她脸上倔强的表情，沈伯言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莫长安仰着小脸看着沈伯言，“你不是想找慕又慈么？她在瑞士。你不是想知道么？现在你满意了？” 　　语气中带着嘲讽之意说出这一句之后，莫长安已经挣脱了他的手，转头看向苏鹿，“我妈在哪里？” 　　苏鹿微微笑笑，只觉得眼下场景有意思极了，尤其是这个女人，他没做声，只是看向了林泽宇，然后笑道，“泽宇啊，你让我办的事儿我做好啦。” 　　林泽宇一阵头疼，只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招上苏鹿这么个异类来做这事儿的，而苏鹿纯净的面容上依旧是让人容易迷惑的笑容，他眼睛眨了眨，伸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酒水，“随便坐随便喝，今天我请。” 　　沈伯言表情淡漠，已经伸手直接就将莫长安拉了出去，侧头看了林泽宇一眼，目光中意味不明。 　　刚走到门口，莫长安就已经直接挣脱了他的手，匆匆冲到一旁的台阶上，一手按住胸口，翻江倒海地就吐了起来，歇斯底里地想要将胃里头的东西吐干净吐空，脸都涨得通红。 　　吐完之后，就变成了有些病态的惨白，只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一句话都没再和他多说，直接就上了车。 　　“开车。”低声对司机吩咐一句，司机恭谨地问道，“莫总，去哪儿？” 　　只见莫长安一张惨白的小脸，眼睛里头没有太多情绪，和沈伯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口中已经吐出两个字来，“酒店。” 　　司机启动车子开了出去，她垂下头去，而沈伯言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车里头的她，直到车子开出了视野。 　　林泽宇匆匆从后头赶上来，脸上有着歉意，“对不住啊伯言，我好心办坏事儿，原本是想着苏鹿路子多，找人会快点儿的，但忘了他这性格就是这样的，什么事儿都是凭兴趣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林泽宇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所以他就把莫长安的妈妈接出来了，用这个来威胁莫长安关于又慈的去向，他刚也说了，乔薇好得很，没伤没碰的，晚点儿就给送回医院去。” 　　沈伯言目光深沉，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然后问道，“苏家的那个少爷么，苏鹿？” 　　虽然不在一个领域中，但是沈伯言对苏家也是有所耳闻的，看到林泽宇点了点头，眼中依旧是歉疚之色，沈伯言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许，“我没放在心上，能查到又慈在瑞士，也很不错了。”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着，但是脑子里却是不由自主想到先前那个女人冷得不能再冷的脸，她毫不犹豫地直接举杯喝下那一杯烈酒时的样子。 　　该死的，她还怀孕着呢…… 　　心里头竟是莫名担心起来，林泽宇看着他的眼神明明灭灭的，眸子里有着深沉的光，只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轻轻推了他一下，“你该不会就这么由着莫长安自己回去了吧？伯言，她可是你老婆啊，再说了，她肚子里不是还有你的种么？”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停顿了片刻，脚步有些踌躇的迟疑，但是最终似乎又被心里头的情绪战胜，终于是朝着车位走去，上车之后就让司机匆匆开车回去。 　　只是此刻的莫长安却并没有回去他那里，而是直接去了酒店，刚到酒店前台拿自己的房卡，就得知有两位客人过来了。 　　稍稍愣了一愣，就意识到了是谁，低落的情绪终于是和缓一些，一上楼到了房间，就看到两个女人一脸疲惫地穿着酒店的睡袍躺在她的床上。 　　床边还摆着她们两人敞开来的旅行箱。 　　“你们倒是随意得很啊。”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却是让床上两个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女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时九最先从床上跳了起来，“呀！你回来了！” 　　艾珂向来温柔婉约，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向莫长安，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关切地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又没好好吃饭么？” 　　“嗯，吐得厉害啊，总是吃不太进去呢。你们这是一下飞机就过来找我了啊？”莫长安将包放在一旁，就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了下来，先前心里头明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情绪也不太好，但是此刻眼中一片平静，什么负面情绪也看不出来。 　　时九和艾珂两个人都是导游，所以经常出差在外地或者外国带团。 　　时九已经蹦蹦跳跳地冲到了莫长安的面前伸手就搂住了她，胸前一对波涛汹涌就那么压在了莫长安的胸口，“沈伯言那个混蛋，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时九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你这个傻丫头，你究竟图个什么啊？你还要把自己逼到什么份上才算完呢？你还能承受多少啊？沈伯言究竟有什么好的？不喜欢他不行吗？不喜欢他你会死吗？” 　　莫长安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就微微对着时九笑了起来，“说不定……真的会呢。要是不喜欢他了，感觉好像也没个目标了，你也知道，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事儿当做人生目标来着。时九，你别用胸压着我，快喘不过气了。” 　　时九没好气地轻推她一下，心里头心疼自己的老友，但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当初莫长安刚进乔氏的那些日子，天天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每天都充满了压力，就靠着那么个人生目标撑了过来。 　　就靠着她心中对沈伯言的喜欢。 　　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就只是为了能够与他并肩，为了能够与他站在同样高度的位置，好让他能够看得见自己。只为了和他并肩，然后门当户对地嫁给他…… 　　☆、第27章 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沈伯言一回去就看到车位里并没有莫长安的车，她没有回来。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用‘回’这个字眼，感觉上就像是认定了她和自己已经是一家人的事实。无来由有些担心，越是这样，心里头越是烦躁起来，不过很快特助齐鸣就打电话过来告知了莫长安已经抵达酒店的消息。 　　明明已经是法定夫妻的两人，就这么一人在酒店一人在家里，各自怀着心事入眠。 　　第二天早上，新闻就已经轰轰烈烈地报出来了，几家纸媒同时爆出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婚讯，两人郎才女貌的照片也成为了头条图片，莫长安面容倾城笑容温婉，沈伯言英俊无俦温柔体贴地搂着她的腰。 　　照片上两人恩爱的模样足够蛊惑所有人，只有知情人才知道他们是经历过怎样的剑拔弩张才走到一起的。 　　就连莫长安的秘书孟橙一早都接到了好几个电话是来和她八卦的，询问的内容无非都是，你的那个女上司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她老公是不是真有那么帅？她是不是真怀孕了？这样天赐姿容的两人结合所孕育的孩子，得长得多好看啊？ 　　孟橙只觉得烦不胜烦，最后干脆就将私人手机关掉了。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懵懂，她从来没有睡眠这么好过，以前工作最忙压力最大的时候，好几夜睡不着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怀孕之后，睡眠质量倒是越来越好，睡眠时间也越来越长，像是要把以前没睡够的都补回来一样。 　　醒来之后甚至还有些缓不过神来，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嘴也微微嘟了起来，那模样可爱极了。 　　只是莫长安也是睡醒时的懵懂，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的模样，已经全部落入男人的目光中。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四十五就快九点钟了，莫长安瞳孔一缩有些吃惊，马上就手忙脚乱的下床去，哪怕到现在，她都依旧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房间里头已经多了一个男人。 　　沈伯言只要将浑身气场收起来，眼中的锋芒收敛掉，其实存在感可以降得很低。 　　“小九，阿珂，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她踢踢踏踏着酒店的拖鞋，身上裹着白色的睡袍就朝着套房的客厅走去，白皙纤细的小腿从睡袍下摆露出来，头发是微微的凌乱……却是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沈伯言定定地看着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似乎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好好注意过她，似乎从来都没有。 　　莫长安推开套间客厅的门，就看到艾珂和时九都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闷闷不乐的，眉头也皱着。 　　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坐在她们的对面与她们面面相觑，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问了一句，“齐特助，你怎么来了？” 　　齐鸣是沈伯言的特助，她是认识的。 　　齐鸣公式化地微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朝着莫长安点了点头，“沈太太你好，我是陪沈总一起过来的。” 　　莫长安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目光朝着客厅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沈伯言的踪影，就朝着齐鸣看了过去，目光中的意味很明显，沈伯言人呢？ 　　只是马上就注意到了齐鸣的眼神看向了她的身后，眼神中有着恭谨的笑意。 　　莫长安身子一僵，缓缓转头，就看到一身黑色风衣英气十足的男人，就站在套间卧室通往客厅的门口，身体微微倚着门框，看上去很是悠然的样子。 　　长安一下子就能够理解时九和艾珂那么严肃难看的表情了，她们心里向来就对沈伯言意见很大，总觉得他特别委屈长安。 　　而沈伯言此刻，脸上表情平平静静的，莫长安想，就自己和沈伯言之间总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和关系而言，他的表情能够这般平静没有冷意的，倒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沈总，早。” 　　只是莫长安却是眼神浅淡清冷，就连对视沈伯言眼睛的时候，目光里都没有任何温度，语气中也是一样，就这么淡淡的。 　　越是这样，越是让沈伯言一阵心烦起来，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 　　心知她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而恼怒，因为苏鹿的不择手段导致乔薇的失踪，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他站不住脚。 　　沈伯言朝前走了两步，看向齐鸣，语气不冷不热地吩咐道，“把这两位先送回去吧。” 　　时九眉毛一竖就想要反驳，但对视上沈伯言眼神中的凌厉，却是怎么都不敢反驳出半句来了。 　　齐鸣点头应了，就恭谨地请了时九和艾珂出去，两个女人走出去的时候，都朝着长安担忧地看了一眼，看到莫长安示意她们放心的眼神，才算是安下心来。 　　齐鸣再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这对夫妻之间，依旧是你不言我不语的僵硬气氛，他只看了莫长安一眼，心中不由得为自家BOSS的口拙而叹息，再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纸袋，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莫总，吃一点吧，沈总特意为您准备的早餐，早早就过来酒店了，您还在睡觉他也不想吵醒你，就坐在卧室里头等着您醒来……” 　　齐鸣一边说就一边侧头避开沈伯言刀一般锋利冰冷的目光，赶紧匆匆微微鞠躬一下之后就走了出去。 　　特助能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尽职尽责了，莫长安的目光淡然地朝着桌上的纸袋看了过去，好半天没有做声，走到沙发上坐下之后，才转头看向了沈伯言，冷意散去几分，声音淡然地问了一句，“我妈呢？” 　　“昨晚就已经送回医院去了，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莫长安只停顿了片刻，就从旁边的座机旁拿过纸笔，迅速地写下了一长串文字，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你不是最想知道这个么，给你，这是慕又慈在瑞士的地址，你要去找她就去，我仔细想了想，我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反正这么多年没有你，我也活过来了。” 　　☆、第28章 婚戒 　　“我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反正这么多年没有你，我也活过来了。” 　　她素来淡然的语气中有着浅浅的苍凉，沈伯言眉头一皱，她的语气让他心头有着说不出来的烦躁，“莫长安，和我结婚这事儿，可不是我求你的。” 　　“是啊。”莫长安依旧是清浅的笑容，对视上沈伯言愠怒的眸子无畏无惧，“你从来就不会求任何人，唯一求过一次就是当年为了慕又慈，我莫长安何德何能？这是我自找的，我谁也不怨。” 　　说完，她眸子垂了下去，不再看他眼中情绪。沈伯言当年为了想和初恋慕又慈在一起，求了沈长恭，可是最后依旧没有什么好结局，之后，他就不再求任何人了。 　　莫长安总是这样的坚强，哪怕心中再难过，给人的感觉都依旧是强势而不甘示弱的，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表情和姿态都不难看出来。 　　沈伯言眉梢轻轻抽动了一下，薄唇轻抿片刻就直接问道，“所以，你这是后悔了？那么，要离婚么？现在还来得及。” 　　像是一种莫名的自信，沈伯言知道，她不会同意的，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知道，所以才会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像是想要扯碎她脸上坚强的伪装。 　　可是莫长安依旧是那样一张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从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来，“不。” 　　她不会离婚，因为已经来不及了，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来不及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这么多年的遥遥相望，这么多年的感情放在这个男人身上，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和我回去！”沈伯言的声音凌厉几分，伸手直接桎梏了她的手腕，“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莫长安，你已经是沈太太了！”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抬眼看了他，“我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也请你别忘记。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没意见就这么穿着睡袍和你一起出去。”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她站起身来走进里面去换衣服，沈伯言站在客厅里头等着，看着她先前写下的那张纸条，漂亮的花体英文写下的地址，当看清楚上头的地址时，沈伯言忍不住轻轻抿了嘴唇。 　　那是瑞士一间知名骨伤专科医院的地址，他也有所耳闻。 　　所以……她是把又慈送去瑞士治疗腿伤去了么？心里头似乎有某个角落渐渐松动，想到里头那女人终年不变的淡然脸庞，沈伯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一点都不。 　　莫长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正拿着那张纸条看着，眼神似乎很认真的样子，心里头一下子就抽痛了起来。 　　果然啊，对慕又慈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这么上心。 　　“走吧。”她轻轻出声。 　　沈伯言转眸朝她看了过来，她一身精致的洋装，外头披着一件风衣，裙摆下缘露出纤细笔直的小腿，只是没有穿高跟鞋，而是蹬着一双平底鞋，脸上也是脂粉不施。 　　虽是如此，却也依旧非常漂亮。 　　沈伯言将纸条收进口袋，就朝着门口走去。 　　齐鸣在门口等着，纪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过来了，他们两人正在聊着天，看到自家BOSS一起出来了，也就恭谨了姿态。 　　“沈总，摄影师和拍摄场地都已经预约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说着，齐鸣已经走了上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来。 　　莫长安目光接触到盒子的时候，有片刻的停顿。 　　齐鸣直接将盒子递到了沈伯言面前，他接过之后就直接打开。 　　两枚戒指插在黑色丝绒盒子里头，一枚是男式的指环状婚戒，戒面镶着一颗钻石，另一枚是女式的钻戒，硕大的钻石闪着耀眼的光。 　　沈伯言朝着纪修看了一眼，“你进去把桌子上装着早餐的纸袋拿出来，她现在饿不起。” 　　纪修有片刻的停顿，目光朝着莫长安看过去，他是她的特助，凡事自然是要按照她的意思来，莫长安的目光只是停留在那两枚戒指上，目光微微闪了闪，然后就点了点头。 　　纪修马上快步朝着里头走进去，走过他们两人身边的时候，忍不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从来都直视自己的感情，莫长安这样的女人，爱上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上司和下属的身份让纪修很轻易地认识到和她之间的距离，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只希望能够默默的帮她处理好能够帮助她处理的事情，他可以祝福，但是沈伯言……不是她的良配。 　　从沈伯言的态度就不难看出来，他并不爱她。 　　长安是多么值得让人去精心呵护全心宠爱的女人，而沈伯言，太不知足。 　　沈伯言已经将盒子里头的女戒摘了下来，拿起她的手，没有什么浪漫也没有什么温存，就那么轻轻套到了左手无名指上去，正好合适。 　　莫长安看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目光有片刻的停顿，无名指似乎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起来。 　　沈伯言将盒子递给了她，左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他手指修长干净，很好看，衬衣的袖口一只做工精良价格不菲的陀飞轮腕表带在那里。 　　莫长安只停顿了片刻，就拿起了那枚戒指，套上了他的手指，她动作不急不缓，就那么慢慢的，沈伯言觉得手指有些微微的痒，还能够察觉得到她指尖的温度。 　　戒指套进无名指根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反手直接握住了莫长安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覆让她愣了一愣，纪修已经拿了早餐出来，看到的就是他抓住莫长安手的一幕，脚步停顿在他们身后。 　　沈伯言转身，从他手中接过装了早餐的纸袋，塞到莫长安右手，“吃。” 　　就简短的一个字，然后就牵着她朝着电梯走去。 　　莫长安心里忍不住想到，或许……这是个不错的开始，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第29章 外景 　　今天他们是要去拍婚纱照的。 　　沈伯言已经让齐鸣找好了拍摄场地和知名摄影师，只等着过来接了莫长安之后就带着她过去，拍婚纱照。 　　其实这是沈长恭的意思，说是如果不早早拍，之后婚礼的筹备，新项目的启动，太多事情需要忙，等到再能空出时间来拍婚纱的时候，恐怕她都已经显怀了。 　　沈长恭电话里的原话是，“长安丫头长得漂亮，拍婚纱，自然是要挑着还没显怀的时候拍套完美的。她嫁到我们沈家来，能给她好的，自然是得给她，她是沈家的媳妇儿，也是乔薇的女儿，我和她外公乔宇衡这么多年交情，再怎么不能亏待了。” 　　只是原本应该对这事情有些抵触的，可是却丝毫没有，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也就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沈长恭说，“我让齐鸣去安排。” 　　马上就安排了。或许也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多少让他有些在意了的原因，看到她昨晚的模样，甚至沈伯言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头冒出来的情绪，是心疼。 　　他不知道。 　　莫长安原本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潜移默化，慢慢地接受她的存在，慢慢地感觉到她的好，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就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好了的人。 　　他不知道。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坐在车里的时候，莫长安的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只是在很单纯的走神。 　　车里头很安静，她不说话，沈伯言也没有说话，齐鸣坐在副驾座位上，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连开车的司机也是这么觉得的。 　　明明今天早上的新闻炒得这么热，两人在新闻照片里头那么恩爱和睦举案齐眉的样子，眼下就这么你不言我不语的，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纪修的车一直跟在后头，红灯的时候还会停到旁边的位置，沈伯言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眸中的情绪隐藏得很深。 　　没过一会儿，莫长安始终目光淡淡的没有什么焦点地看着窗外，直到手机的震动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掏出手机就看到一条短信冲进手机来。 　　是丹阳发过来的。 　　“长安，乔姨已经被送回医院了，状态挺不错的。” 　　短短一句话，让莫长安的心里头安定了不少，没有打算回复，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包里，另一条短信又已经进来，依旧是丹阳发过来的，“是……沈伯言亲自送过来的，他对乔姨态度很好，所以乔姨虽然意识还是不太清醒，但是很喜欢他。” 　　莫长安的眼神顿了顿，停留在手机屏幕这小段的文字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关掉了手机屏幕，放回了包里去。 　　默默地拿起了手边从刚开始就一直放在那里动都没动过的早餐纸袋，里头的东西已经有些凉了，但她还是默默地拿了出来，一语不发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沈伯言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就看向了司机，“开慢点。” 　　就吐出了这么三个字来，司机马上缓缓踏下刹车将车速减缓了一些。 　　抵达拍摄场地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分钟后的事情了，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是决定先拍外景再拍棚内的，选景是在郊区的一片花园牧场，环境很是优美。 　　在这乍暖还凉的初春季节里，草地上开满了紫云英。 　　女人都是喜欢花草的，莫长安也不例外，所以淡然如她，在看到这一整片花海的时候，也忍不住目光微微诧异了一下。 　　她每一个表情细小的变化都被沈伯言看在眼里，他没有做声，齐鸣在旁边微微笑了，“太太，这个天的紫云英开得最好，用来取景再合适不过了，第一个场景就定在这里，你看如何？” 　　莫长安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中肯的回答了，“很漂亮。” 　　只是有些冷，郊外的温度比市里头似乎还要低了几度，她的风衣很显然不够御寒，更不用说，她的洋装是裙装，整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就露在空气中。 　　鼻子似乎都有些微微塞了，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纪修看到这一幕，眉头轻轻皱了皱，转身就准备去车里拿条薄毯过来。 　　只是下一刻，莫长安就察觉到了肩头的重量，沈伯言的西装已经沉甸甸地披在了她的肩头，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就那么瞬间笼罩了上来。 　　有着浅浅纪梵希男士香水的味道，很清新。 　　莫长安侧目看了他一眼，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自然得很，像是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罢了。 　　摄影师很快就走了过来，他是业内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但是姿态还是显得恭谨，毕竟给这两位拍婚纱照，也算是他的荣幸，谁不知道乔氏总裁莫长安倾国倾城，沈氏总裁沈伯言英俊无俦，两人哪怕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都如同一幅画报，更不用说等会儿镜头里会出现的场景，会是多美的一幅风景。 　　“沈总，莫总，景都已经选好了，这边是三个景，紫云英花海，那边那棵高大的香樟树，打算做个类似在树上唱歌的主题，还有就是桃林那边桃花都开了，可以拍一套古装。”摄影师很专业，提的点子也都非常好，无论是主题还是取景，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很不错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以示同意，表情依旧淡然。 　　沈伯言只低声问了一句，“服装都准备好了？” 　　“服装师和化妆师都已经准备好了。”摄影师礼貌地笑着回答了，然后就继续说道，“我们先走在树上唱歌这个主题的景，因为考虑到沈太太现在的情况，这个景相对来说会比较辛苦一些，所以在精力充沛的时候先拍这个，等到之后拍紫云英花海的景和桃林的景时，就会比较放松。” 　　摄影师的提议其实是很体贴的，沈伯言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听了这话之后，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辛苦的景就换掉不拍。” 　　一句话就否定了那个不错的主题。 　　摄影师心中不由得想到，这沈总还挺疼老婆的，果然和新闻上说得一样。 　　清清浅浅的女声就已经淡淡说道，“没关系，我觉得这主题挺好的，就按照这个主题拍吧，在树上唱歌是么？意思是……我得爬树？” 　　☆、第30章 你说的是实话 　　“意思是……我得爬树？” 　　莫长安不太理解这个意思，所以这么问了一句，她皱着秀气的眉头，不解地看着摄影师等待着回答。 　　沈伯言侧目看到的就是她脸上这个表情，不得不说，很可爱。 　　鲜少会看到莫长安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她从来都是风波不惊的淡然，和运筹帷幄的稳重，忽然这样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认真看着摄影师的样子，的确是很少见，于是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 　　摄影师脸上是善意的笑容，点了点头，“是的，得爬树，梯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手就朝着一个方向一指，莫长安循着他手指看过去，就看到远处一棵漂亮茂密的大香樟树，旁边一架金属梯子已经摆好在那里了，一些工作人员正在架设机器，找打光点之类的…… 　　莫长安目光有片刻的停顿，嘴唇也轻轻抿了抿，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其实心里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女人一旦有孕在身，就会有母性，会下意识地察觉到这个是不是危险，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想象到自己穿着白纱坐在树上的模样，这毕竟是自己的婚纱照，是第一次，她也没想过再有下一次了。 　　“那就爬吧。”就这么坚定地应了。 　　然后就跟着已经前来的服装师去庄园里头换婚纱去了。 　　看着她走进了房子里头，沈伯言才转过头叫住了准备去准备布置的摄影师。 　　“沈总，怎么了？”摄影师问道。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了一眼香樟树的方向，认真地问了一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怀孕了，身体也不太好。” 　　摄影师很懂地笑了笑，很是客气地说道，“沈总真是体贴，不过请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你的位置就在下方，绝对是能够一下就接住她的距离范围。” 　　甚至还这么调侃了一句，沈伯言没有什么笑容，只是听了这话之后，微微放心了一些，也就走进去准备换衣服去。 　　只是刚走到用来做更衣室的房间门口，就听到两个化妆师在门口窃窃私语道，“沈太太长得可真是漂亮啊！我跟过那么多妆，这个新娘真是最漂亮的了，看着她那张不施粉黛都皮肤那么通透五官那么精致的脸，我都不知道等会要怎么下手了，感觉好像多一笔都是玷污……” 　　这绝对是毫不吝啬的称赞，而另一个化妆师也附和道，“是啊，绝对的郎才女貌，不比电视上那些明星们差了，还有沈总……我的妈啊，简直帅爆了，我都不敢直视他的脸，多看一眼那都是亵渎一样……” 　　沈伯言遥遥听见这么两句，也就走了过去，两个化妆师看到他之后都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说他帅的那个更是脸都红起来了。 　　“我太太在里面换衣服？” 　　他沉声问了一句，化妆师赶紧点了点头，提议道，“沈总请进去吧，太太那么漂亮，换好婚纱出来的一瞬间绝对是最惊艳的呢。” 　　沈伯言步子只停顿了一下，也就走了进去。 　　这房间原本只是庄园的一间客房，眼下房子中间拉了一面帘幕，从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纱裙摩擦的声响。 　　沈伯言默不作声地站在外头，目光深沉地看着那帘幕，像是在等着里头的人走出来。 　　只是婚纱的穿戴总是格外麻烦，就那么足足沉默着等了十分钟，才听到里头服装师的赞叹声，“太美了！只是换了婚纱还没上妆就这么漂亮！沈太太，沈总一定会很惊艳的。” 　　沈伯言心里头生出了些许情绪来，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情绪原来是期待，只是依旧看着帘幕，目光有了几分温度。 　　莫长安看了一眼穿衣镜中的自己，的确是很漂亮，她从小到大就听过很多夸赞，也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容貌，唇角微微弯了弯，笑容却是有些苦涩，她轻轻启唇，淡然吐出一句，“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语气中那淡淡的落寞和苍凉毫不掩饰，服装师听了愣了一愣，而站在帘幕外头的沈伯言听了之后，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皱。 　　“好了吗？”莫长安淡声问了一句，服装师连连点头，“嗯，已经好了。” 　　随着这话音落，服装师已经扯开了帘幕。 　　莫长安的身影就这么印入了沈伯言的眼帘，甚至就连是他，心里也是从来不曾否认过莫长安的美貌。 　　她的确是长得太漂亮，漂亮得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好的地方来，无论是什么姿态无论是什么装束，似乎都能够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倾国倾城。 　　而此刻，她一袭白色纱裙，脸上还脂粉不施，头发为了方便换衣服，也随便挽了起来，在脑后草草一扎，几绺碎发从耳边颊边垂落，更多了几分慵懒凌乱的美感。 　　婚纱的样式不是那种有裙撑的大蓬蓬型婚纱，而是欧式婚纱，大摆的裙摆松松长长地垂落，拖在身后，收腰的款式包裹出她完美纤细的腰线，裙摆上缀满了细碎的水晶颗粒，裙摆的边缘更是缀了一圈珍珠。 　　整个前襟都是银线刺绣的华丽的繁复花纹，缀着不算太多的水钻起到点睛之笔。 　　是裹胸的款式，她的肩颈和手臂都露在外头，白皙的皮肤如同凝脂一般，两条漂亮的锁骨，裹胸样式的裙子，托得她胸前更加饱满。 　　哪怕不化妆，都已经完美如斯…… 　　沈伯言有片刻挪不开自己的目光，莫长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中似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惊讶。 　　忽然淡然无波的心就那么起了些许涟漪，仿佛心情都跟着变得明朗了许多。 　　服装师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涌，看到了沈伯言自然是马上称赞道，“沈总，你看，沈太太换上婚纱简直美得像仙女一样……” 　　听了服装师这话，原本莫长安都已经做好了等待他冷语或者是沉默对待的心理准备。 　　可是沈伯言却只是目光微微闪了闪，唇角浅抿一下，头就微微点了点，“嗯，你说的是实话。” 　　☆、第31章 感兴趣 　　“嗯，你说的是实话。” 　　沈伯言声音淡淡的，语气里头没有太多柔软亦无太多冷硬，反而听上去让人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像是认真又不似认真。 　　“沈总和太太真的是郎才女貌，我做了这么长时间服装师，见过新郎英俊的，也见过新娘漂亮的，这样新郎新娘郎才女貌成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呢，真配！”服装师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莫长安的表情倒是一直平平静静的，只是在听到先前沈伯言那一声没什么太多情绪的应答时，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就没了什么变化。 　　化妆师在门口朝着里头问道，“怎么样？婚纱已经换了吗？可以开始化妆了吗？” 　　服装师应了一声，“我这边已经好了，新娘请出去化妆吧。我这边给新郎准备服装。” 　　莫长安眉头轻皱，听到化妆两个字，下意识的有些抵触，她伸手轻轻抚了抚腹部，手指搭在洁白的婚纱上，轻轻抿了抿嘴唇。 　　“能不能不化妆？”莫长安轻声问了一句，停顿片刻说道，“我怀孕了，化妆不太好。要么，就这么拍吧。” 　　沈伯言站在后头没有做声，心里头有些触动，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她愿意自己辛苦，去爬树为了拍漂漂亮亮的照片，但不想让化妆品对孩子造成什么可能的伤害。 　　服装师微笑了起来，“沈太太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 　　说完这一句之后，就继续说道，“不过您请放心，这件事情沈总已经提前想到了，准备的化妆品都是国外进口的孕妇可以使用的。” 　　莫长安心头一动，目光平静地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这么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为什么现在……他的态度会有这样的转变。 　　长安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总觉得，沈伯言似乎是在对她好，从一些很微小的点，一些小细节中体现出来。 　　沈伯言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眼神都没有太多变化，一直是那样不动声色的，莫长安没多说什么，听了这话之后放心了许多，也就出去化妆去了。 　　服装师也就开始给沈伯言准备服装，他向来正装比较多，就算是平时也都很少穿休闲装，所以哪怕是现在的形象，也都是直接能上画报的那种。 　　服装师是个热络的，也就自顾自地开始搭话，“沈总，您对太太可真好，难怪新闻上头都写着你们俩恩爱有加，是让人羡慕的两人绝配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转头看了着服装师一眼，二十几岁的女生，的确是对这种王子公主的故事很感兴趣的。 　　他嘴唇微微勾了一下，“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只看表面，所以很多事情还看不清楚。” 　　服装师只觉得他这话有些深意，却又捉摸不透，于是服装师也就没再说话，专心地给沈伯言整理衣服。 　　长安坐在化妆镜前头，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在灯光下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能被照得清楚，可是她的皮肤却是白皙细嫩得如同凝脂一般，看不见一个毛孔。 　　“沈太太，你的皮肤真好，都不用上太多底妆，效果就会很好。”化妆师赞叹着，另一个化妆师则是在给她打理着头发，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了笑，语气很淡然，“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啦，您看您就可以找像沈总这样优秀的男人……”化妆师的语气中有着艳羡之情。 　　莫长安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自己和沈伯言之间，自己这可以用来引以为傲的长相，可是没起到任何作用呢。 　　摆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化妆师拿了过来递给她，莫长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就接了起来，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 　　“找我有事吗？” 　　“莫小姐，昨晚你还好吧？”苏鹿坐在沙发上，抬手看着自己小指上的尾戒，听到那头的女声，唇角有了浅浅的笑容，一张纯净的俊颜上，笑起来春暖花开。 　　“拜你所赐，不太好。”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愤怒，仿佛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平静，一如她往常对人的态度一样。 　　“我也意识到了，昨天似乎是有些不太礼貌，我办事欠妥有些唐突，莫小姐，能请你吃个饭么？”苏鹿轻轻说出这句，声音中不难听出诚恳，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诚意。 　　莫长安忽然觉得这人有些滑稽，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昨天他可以算得上是绑架了她的母亲，而现在竟然来说要吃个饭？ 　　莫长安唇角微微勾了勾，笑容有些讽意，“我想不用了，苏先生，我和你不是朋友，也不是生意上的伙伴，我想我们还没有熟识到可以一起吃饭的程度。” 　　苏鹿在那头听了这话之后，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唇边笑意更浓，“说得也是，那么好吧，不打扰你，冒昧问一句，你现在在忙？” 　　长安轻声应了，“是，我在和我丈夫拍婚纱照，还有事吗？” 　　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仿佛除了沈伯言，对其他人，她都是这样，果断的坚决的，毫不拖泥带水的。 　　“那么，祝一切顺利，我们会在见面的。”苏鹿就这么答了一句，然后微微笑了起来，听着那头挂断的声音之后，伸手轻轻敲了敲桌子，一旁马上就有人走了上来，恭谨地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苏鹿笑了笑，抬眼看了自家保镖一眼，“让周秘书过来一趟，我有事情和他谈，我想了想，我们老苏家也可以考虑转转型，老赚灰色地带的钱，也该洗洗白了。” 　　保镖是苏鹿的老保镖了，一直跟着他的，从他高中开始到现在也有不少年头了，一直知道自家少爷是个什么性格，什么事情全凭三个字，我乐意。 　　若是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就会不计后果去做。老苏家的宝贝独苗苗，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类事儿，忽然这么说一句，保镖也有些懵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问了一句，“少爷，您这是……对挣钱感兴趣了？” 　　☆、第32章 在树上唱歌 　　“少爷，您这是……对挣钱感兴趣了？” 　　这保镖只觉得外头是不是下红雨了，能让自家少爷对赚钱感兴趣，那还真是件普天同庆的事情。老保镖不敢怠慢，看着少爷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出去打电话给周秘书去了。 　　苏鹿坐在沙发上姿势悠闲慵懒，眸子看着窗外的阳光，微微眯着，一张干净俊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莫长安。他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却是这三个字的嘴型。 　　这女人有点意思。 　　…… 　　长安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感情之路会有多顺遂，从刚开始，她就是不求回报地爱着。 　　父亲和母亲之间到最后支离破碎的爱情，让她从来不对爱情这个词有着顺利的幻想。 　　“沈太太，您的名字真好听，长安长安，是那个古城的名字么？” 　　化妆师一边给莫长安化妆，一边怕她无聊了和她随口聊着天。 　　莫长安是淡然的，话不多，回答的话语也大多简单，听了化妆师这话之后，她也只是轻声答道，“不，不是地名。” 　　她一直知道母亲给自己起这名字的用意。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长安。长长久久，是母亲对爱情的期许，平平安安是母亲对她的祝愿。 　　所以她自然也记得，母亲在还没有病得这么意识不清楚之前，曾经温柔而哀伤地对自己说过，“长安，你名字的前半段意思，已经走偏了，现在我惟愿你平平安安地长大，那就很好了。” 　　莫长安眸子里头目光深沉几分，“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意思。” 　　化妆师还想说句什么，试衣间里头的男人就已经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散粉刷子的动作就那么一顿，整个人无论是目光还是动作都那么停住了。 　　长安从镜子里头看到后头男人的身影，目光有片刻的出神，很快恢复正常，也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 　　“好了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化妆师回过神来，赶紧答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齐鸣站在门口，听到沈伯言出来，就进来说道，“我让摄影师那边准备拍摄。” 　　沈伯言轻轻点头，目光停留在莫长安的背影上，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镜子里头她的脸，完美细致，无可挑剔。 　　他甚至开始想象，照片里头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 　　到达第一个景的时候，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梯子架在树下面，金属的梯子看上去很是牢固，莫长安一身长长的洁白纱裙，服装师在后头拎着她长长的裙摆和头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后头。 　　香樟树的叶子绿绿的，光是看上去就很心旷神怡。 　　长安抬眼看了一眼这树，轻轻抿了抿唇瓣，无来由有些紧张起来。 　　“沈太太，您从这梯子爬上去，然后在那根粗树枝上坐着就好。”摄影师指着树上那根横着的粗壮树枝这么说着。 　　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嘴唇抿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拎着裙摆上去，扶着金属梯子慢慢往上爬，下面有两个工作人员扶着梯子，倒是稳得很，只是她还是爬得很慢。 　　沈伯言只看了一眼就走了上去，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莫长安措手不及，非常轻而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很快就平复下来，眉头皱着，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刚问出这句，男人就已经矫健地没两下就爬了上去，稳稳地坐在树干上，朝着她伸出手来，“你慢慢爬，抓着我上来，别怕。” 　　莫长安眼睛里头有了微微的光亮，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再爬上梯子，依旧是慢慢的，但是因为紧张而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爬上几级梯子之后，就能够够到他的手。 　　小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就感觉到了他手掌温暖的包覆，和微微用力地握住。 　　爬上这香樟树变得没那么困难，坐在树干上的时候，长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下头，只觉得也没有多可怕，不知道是因为离地不算太高，还是因为，他始终坐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的缘故。 　　工作人员们都微笑地看着，只觉得这两口子恩爱至极。 　　“你好好在这上面坐着，扶好了，不会有事情，我就在下面。” 　　莫长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隐约能从沈伯言的话里头听出来关切，并且，往日的冷淡似乎淡得快要听不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矫健地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去。 　　摄影师让工作人员撤去了梯子之后，服装师在下面将长安的裙摆稍稍打理了一下，也就退开来。 　　摄影师很娴熟地指导着他们的动作。 　　很完美，两人在镜头里简直太完美了。 　　莫长安坐在树上，长长的裙摆从树上坠下来，头纱从身后垂下，她的长发是温柔的大卷，头上一圈细白花朵编的花环，一只手按照摄影师的吩咐，扯着身前的裙摆，小腿从裙摆下露出来，白皙纤细，并且光着一双小脚。 　　看上去，就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美得不可方物。 　　她脸上也是按照摄影师的吩咐，摆出了带着俏皮的笑容，一只手托着腮，就这么俏皮地笑着，垂眸看着树下的男人，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般覆下来，在眼帘下投下一圈阴影。 　　而树下的男人，双手轻轻插在西装裤兜里，一只腿站得笔直，一只腿微微弯曲，脚尖点着地面，他垂着头，低头的侧脸有着锋利的轮廓，唇角笑意轻抿，眸子微垂，鼻梁高直，下巴挺翘。他有着近乎完美的侧脸，穿着西装的身姿颀长挺拔。 　　“简直太完美了。”摄影师由衷地赞叹着，并且疯狂地按动着快门，将这美好的一幕存进镜头里。 　　就这一个镜头，摄影师就忍不住换了起码十几个角度不停地拍摄，并且第二个镜头的构思已经出来了。 　　“好，现在新娘慢慢弯身，小心一点，慢慢地，伸手去够新郎的头顶，要做出想要偷偷碰他一下的样子，新郎抬手，做出遮雨一样的动作，挡在头上，笑！开心一点！笑开一点！” 　　☆、第33章 不受控制 　　的确是底子太好了。 　　底子都很好的两个人，照起照片来根本不用很刻意地去怎样，就能够很好很美很完美。 　　在摄影师说这个景可以结束了的时候，莫长安已经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有些麻了，连带着两只腿都血流不畅，看上去腿倒是更加白皙了，只是她只要稍稍动一下都能够感觉到一阵血流不畅的麻软。 　　“来，把梯子搬过去，让太太下来。”齐鸣在一旁吩咐着工作人员办事儿，只是梯子摆到香樟树下头，树上的人却是片刻都没有动作。 　　莫长安眉头轻轻地皱着，声音不大，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好像下不来了，腿麻了，我没办法爬梯子，用不上力。” 　　她一五一十地说着，只觉得现在的情况恐怕麻烦了，要是自己没有特殊情况在身，就这样的高度，就算卯起来直接跳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非死即伤的大事儿。 　　但是不同情况不同对待，考虑的方向就不同了。 　　长安的眉头轻轻地皱着。 　　一只手指修长好看的手已经握住了梯子，随手就将那金属梯子推到一旁去。 　　沈伯言抬起头来，眼睛微微眯着看着树上一袭白纱的女人，她微蹙的眉头哪里还有丝毫先前娇俏得如同误入凡间的精灵一般的样子。就连眸子里头的神色都已经丝毫没了之前娇俏的影子，很显然，她现在又已经变回了那个莫长安，冷静的理智的淡然的。 　　沈伯言只是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就低声吐出三个字，“跳下来。” 　　他语气里头没有太多温度，这三个字一下子就让长安眉头皱得更紧，他就这么不担心腹中的孩子么？长安心中刚有冷意冒起。 　　垂眸就看到了他手臂朝前伸着，微微弯着，做出一个接住的姿势，“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不会有事。” 　　眉目中有了些许怔忪，长安的眼神迟滞了片刻，一时之间心中觉得有些苍凉，自己怎么……就和他到了今天这一步。 　　竟是……竟是连他的好，都已经让她本能地觉得那是恶了么？ 　　目光中的怔忪很快散去，她伸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嘴唇轻抿，认真地看着下方，手撑着树干，心里头有些忐忑，却着实是认真准备跳下去的。 　　纪修原本在远处看着，他不想看到她和沈伯言两人的笑脸，他不想看到沈伯言为了应付拍照而虚伪的笑容。 　　可是远远看到这个架势，他心中一惊，也马上朝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还没走到树下，就已经听到一声惊呼，树上的人儿已经跳了下来，莫长安轻呼一声，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心里头砰砰地跳着。 　　甚至紧张得眼睛都紧紧闭上了，然后就察觉到了温暖，他有力地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一睁眼就看到了沈伯言的脸，鼻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的清新。 　　对上他深邃的眸子，沈伯言还是第一次在她的眸子里看到这样小鹿受惊一般的忐忑，一时之间有些愣住，回过神来就低声淡淡问了一句，“还好？” 　　莫长安扶着他的肩膀站直身体从他怀中脱出来，伸手轻轻拂了一下裙摆，淡淡点了点头，“没事。” 　　摄影师端着相机在笑，刚才的那一幕他已经迅速抓拍了下来，莫长安紧张地跳下，双目紧闭地在沈伯言的怀里，而沈伯言脸上有着关切…… 　　这一幕未经设计过的场面，也很美，说不定能够一起装进册子里去。 　　很快就换向下一个场景，因为还身着婚纱的原因，下一个景自然是打算取同样以婚纱作为服装的紫云英花海，等拍完花海之后好直接换上古装去桃花林。 　　紫云英的花海真的很漂亮，紫色细小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地盛开，随着风摇曳如同浪一般，长安的目光轻凝，眼帘中映着这一片花海，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起来。 　　在花海这种场景，一般都是取高景，架了高高的梯子，摄影师端着相机爬了上去，让莫长安和沈伯言躺在这紫云英的花海中。 　　就这么朝着两个不同方向躺着，脸对着脸互相凝望。 　　“这个镜头里最好加上亲吻的场面……”爬在高梯上的摄影师这么呢喃了一句，想着先抓几个镜头，等会就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沈伯言就这么静静的近近地看着莫长安，能够看清楚她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能够感觉到她呼吸的温度。 　　他按照摄影师的意思，静静地凝视着莫长安的眼睛。 　　摄影师说，要让他们充满爱意地凝望。 　　爱？ 　　沈伯言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充满爱意的凝望，可是……似乎有些困难。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莫长安的眼睛，听着摄影师在高梯上大声倒数三二一。 　　随着摄影师最后一声落下，莫长安淡然宁静的眸子里头，目光陡然就有了变化，沈伯言有些怔忪，就那么看着她眸子里头忽然浓烈的情绪，那种……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一瞬间让他挪不开任何视线，那样的情绪好浓烈，浓烈到能够让人感觉到温暖。 　　长安的眼睛亮亮的，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摄影师的这个要求于她而言一点儿也不难，不就是充满爱意的目光么，她所要做的，只是暂时卸掉自己所有淡然坚强的冷硬伪装，那些她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淡然伪装。 　　一卸下之后，所有的情绪就那么瞬间蔓延出来，那是她毫无隐藏的情意，毫无掩饰的爱情。 　　沈伯言有片刻的走神，确切地说，是有片刻的迷离，像是就那么沦陷在她的目光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找到了途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沈伯言深邃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然后他靠近，贴上去。 　　她的美好足以让人忘乎所以，沈伯言一瞬间想起来和她那个晚上，似乎自己就是这样不受控制的忘乎所以着。 　　这个女人……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像中毒一般不受控制。 　　☆、第34章 最想要的 　　长安轻轻闭上了眼睛，眼下的场景……太美好，美好得她有些不受控制。 　　心跳得好快，似乎快要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 　　摄影师毫不马虎，马上就咔嚓咔嚓地将这美好的一幕拍进了镜头中，心中忍不住赞叹着，太好了太好了。 　　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谁都没有做声，像是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惊扰了这美好的风景一般。 　　长安沉浸在他的亲吻里，温柔缱绻的，没有剑拔弩张的锋利，没有冷眼相对冷言相向的冷漠，而是静谧的温暖的，让人沉溺的。 　　沈伯言良久才松开她的唇，只感觉女人脸上的酡红多了几分，整张脸变得更有神采了，粉嫩粉嫩的惹人喜爱。 　　长安不想睁开眼睛，似乎一睁开眼睛，就醒了这一场美好的梦境。 　　是摄影师拍完这个镜头了才出了声，这才让莫长安幽幽睁开了眸子。 　　下一个镜头很简单，依旧是躺着的镜头，只是和先前不同，两人现在是要并排地躺着，互相对视，沈伯言的手中拿着一只口琴凑在唇边吹，而莫长安需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捻着手中一朵紫云英的花朵，然后笑着凝望他就好。 　　开始拍的时候，沈伯言就将口琴凑到了唇边，目光浅浅地凝望着他，所有人都认为，不过就是做个样子罢了，毕竟拍照很多都是这样，拿个乐器，小提琴啊钢琴什么的，做做样子，拍出好的效果就行。 　　但是沈伯言将口琴凑到唇边，就认真地吹了起来。 　　悠扬的乐声响起，大家都有些吃惊。 　　莫长安眸子一下子睁大了一些，眼神里头有了些许摇晃的情绪，往常淡然的伪装瞬间破碎，沈伯言静静看着她的眸子，不解她为何忽然有了情绪。 　　他只是继续静静吹着。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 　　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就是这一首童谣般的曲调，虫儿飞。 　　他……不记得了吧？莫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一定是不记得了，可是自己又怎么可能忘记，就在十岁那一年，他温柔将她抱上滑梯，为了让她不哭，他就坐在滑梯旁，轻轻吹着口哨逗她开心。 　　当时，就是这一首虫儿飞。 　　他……不记得了吧？ 　　莫长安抬手挡了一下眼睛，不想某些液体随着心中忽然翻滚而来的记忆所带来的汹涌情绪而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沈伯言依旧在吹着口琴，一遍一遍，她眼睛里有着亮亮的水光，凝望着他。 　　一幕一幕都被拍进了镜头里去。 　　这一个景终于结束的时候，莫长安站起身来，拎着自己的裙摆，匆匆朝着更衣室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沈伯言站在后头看着她急急离开的背影，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伸手招了一下，齐鸣就走了过来，“沈总，怎么了？” 　　“你去找点吃的过来，看看这庄园里头有没有吃的，最好有点酸的开胃的。”沈伯言吐出这一句，齐鸣已然会意，马上就点了点头，甚至还八卦地问了一句，“沈总，莫总已经进去了，您不放心的话，要不要跟去看看？” 　　沈伯言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三八了？” 　　齐鸣笑而不语，赶紧遵从自家BOSS的命令去找吃的去了。 　　沈伯言站在原地犹疑了片刻，终究是没有迈出步子，只是这时候摄影师正好过来，说道，“沈总，这边的景已经取完了，等会去桃林，拍的是套古装，您先进去换衣服吧？” 　　沈伯言目光微微亮了一下，就点头应了，“好，我这就去。” 　　似乎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才抬起步子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过去。 　　只是才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服装师和化妆师都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 　　“怎么了？”沈伯言低声问了一句，服装师就赶紧说道，“刚才沈太太过来就让我们先在门外等，她自己进去了。” 　　沈伯言眉头轻皱就摆了摆手，“我进去看看。” 　　轻轻打开门，走到里头的隔间去，他脚步很轻，只是刚走到隔间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声地啜泣声。 　　很轻微的声音，但是却声声入耳，沈伯言眉头皱了皱，放轻脚步朝着里头走。 　　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蹲在里间的窗口旁，轻轻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她在哭。 　　沈伯言一时之间觉得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想要触碰一下她，只是手指还没有落到她的头顶，就听到她带着鼻音的沙哑一句，“看够了么？看够了出去吧。” 　　沈伯言的动作就那么戛然而止，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怎么？和我拍个婚纱，就有那么难受么？我吻你，就有那么难受么？我和你结婚了，我吻你，难道是犯罪么？” 　　莫长安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她转过身看着沈伯言，小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沈伯言，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浅淡然，但是不难看出眸子里头依旧盛着水光，她认真地看着沈伯言，认真地说道，“沈伯言，你如果没有打算好好对我，就不要来招惹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一样能过。你如果没有打算好好对我，就索性一点希望都不要给我，吊着人的心，没有个落点，会让人永远忐忑什么时候会坠落下来，你索性，不要给我希望……” 　　沈伯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这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么？你赶走了又慈，讨好了爷爷，和我结婚，这些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么？” 　　莫长安似乎就是这样的女人，太怕受伤了，所以总是能很好地竖起身上的刺保护自己，“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沈伯言，你根本不知道。那么在你给我最想要的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好简单啊。就是爱情。 　　可是对莫长安来说，似乎又是她最难得到的。 　　☆、第35章 忽然的好 　　沈伯言听着莫长安这话只觉得似乎是一个悖论，他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在他给了她最想要的之前，她不会告诉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他不会知道她最想要什么。 　　很拗口，但是她说起来时，那么苍凉，让沈伯言一时之间无从回应，只能够静静看着她。 　　两人之间就这么互相沉默了半晌。 　　“换衣服吧，还有一个景要拍。”沈伯言最终只淡淡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门外走去。 　　莫长安没回答，只见得他走出去之后，听到他和服装师说道，“进去给她准备服装吧，顺便给她补个妆，她怀孕了情绪波动大。” 　　服装师和化妆师唯唯诺诺地赶紧应了，这才走了进来。 　　就看到莫长安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自然有些关切地说道，“沈太太您没事儿吧？快这边过来坐，喝口水。” 　　倒了一杯温水，莫长安喝下之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拿了衣服就进去换了。 　　这套女式的古装穿起来特别麻烦，但是样式真的特别好看，和普通的古装婚照不一样，并不是什么大红色的袄子袍子大红罗裙之类的，而是非常清隽的一套古装长裙。 　　锦缎的料子是嫩粉的颜色，衣边是珠光白的缎子，衣料上头用桃粉色的丝线刺绣着漂亮的小粒细碎的花朵，盘扣都是绕花的样式。 　　腰间是珠光白缎面的宽腰带束着，腰带的正中半粒硕大圆润的珠子，这腰带更显得她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脚上一双白色缎面作底，刺绣粉色花朵的绣花鞋，和身上衣服的样式正好遥相呼应。 　　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粉嫩漂亮，穿上之后更衬得肤色是桃红花色的，莫长安没穿过这类衣服，只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看着镜中的效果，却又真的像是水墨画里头走出来的人一样。 　　“真好看，沈太太您真是人漂亮了，穿什么都好看呢！”化妆师说着就找了个围布从她颈子那儿给她围上了，因为怕化妆等会不小心什么妆品弄脏了衣服。 　　莫长安看着镜中围着围布的自己，唇角微微弯得浅淡，“穿这个围布，就挺难看的。” 　　化妆师笑了起来，已经马上开始给她重新做妆容，先前就没给她描什么眼影，眼下稍稍描上一些粉红色系的眼影，淡淡的一点点，再刷上浅浅的桃红色腮红，樱唇上涂上樱粉色的唇膏。 　　整个人气色又好得不得了，然后才开始收拾头发。 　　发型倒是好打理得很，长安一头长发柔软顺滑，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发髻，并不老气，额前再缀上一串络子，不用花钿就很点睛之笔了。 　　沈伯言再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莫长安了，他第一眼竟是没有认出来，那女人像是水墨画里头走出来的似的，像莲花一般纯净。 　　他步子顿了顿，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莫长安从镜中看着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伯言表情没太大变化，只走到她旁边，扯过一张椅子就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了。 　　长安静静垂眸就看到托盘中放着的东西，一杯山楂茶，还有一叠辣拌生芒果，和一张烙得柔软的鸡蛋煎饼。 　　光是看上去，都让人很有食欲，莫长安看着那辣拌生芒果，一下子觉得唾液都开始分泌起来。 　　她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 　　“吃吧。”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指了指托盘，无名指上婚戒闪闪，“我让齐鸣准备的。” 　　莫长安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谢谢。” 　　但是却片刻都没有动作，沈伯言眉头皱了皱。 　　化妆师在一旁笑道，“沈总，您就喂喂沈太太吧，她现在兜着这围布化妆，也没法伸手做动作呢，女人怀孕多想吃酸的啊，说不定都馋的不行了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又多看了莫长安一眼。 　　说实话，莫长安没指望他会这么做，但是沈伯言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停顿了片刻，就抬步朝着外头走去。 　　莫长安没觉得有多失望，因为原本也就没指望，只是不过片刻，他又从外间折返进来，手中拿着一把椅子，就摆在了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动作优雅地拿起了那杯山楂茶，把吸管凑到她粉嫩的唇边，“先喝点暖的垫垫胃，那辣芒果吃了才不容易胃痛。” 　　他语气平静淡然没多少情绪，但是莫长安一瞬间却有些愣了，默默地含住管子，喝了山楂茶。 　　她嘴唇粉嫩嫩的，让沈伯言一时之间有些心猿意马，不由得又想起那柔软的触感……先前的那个吻。 　　他已经伸手叉起一块辣芒果，送到她的唇边。 　　莫长安也没拒绝，默默地吃着，两人就这样你不言我不语的，可是该吃完的，长安都吃完了，化妆师妆也化好了，甚至又给莫长安的鼻子补了补底妆……因为辣得都冒汗了。 　　都说酸儿辣女，说不定……是女儿吧？ 　　她吃完了之后，沈伯言才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翩翩书生公子模样，俊逸非凡。 　　手中执着一把折扇，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头发也都束了高冠的假发，眼下看上去虽没有太多温润如玉的气质，倒是清冷疏远得颇有一番味道。 　　“才子佳人啊！” 　　门口忽然就这么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么说了一句。 　　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俊逸的脸上是清和的微笑，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 　　莫长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浅浅的淡然，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因为这人的到来而起什么情绪。 　　沈伯言轻轻笑了一下，“阿哲，你来看我穿这身衣服出洋相的么？” 　　景哲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怎么能说是出洋相，你这身不错啊。倒是你，要不是齐鸣出卖了你，我还真不知道你今天拍婚照，说实话，要不是新闻爆出来，我都还不知道你结婚，有你这么当朋友的？” 　　景哲眉梢挑了挑，语气中颇有责怪和威胁的意味，但话一转语气就已经成了兴味盎然，“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介绍介绍这如花似玉的……嗯？” 　　☆、第36章 不爱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介绍介绍这如花似玉的……嗯？” 　　景哲兴味盎然的语气，语尾一个上挑的鼻音，听上去颇有几分戏谑的味道。 　　沈伯言看着他，唇角一抿，“你不是新闻都看到了，还用我介绍？再说了，你自己最近在国外，我才没知会你这事儿的，怎么，怪我咯？” 　　景哲笑了笑，显然没放在心上，走上前两步，目光在莫长安脸上扫过，只觉得这女人的确是漂亮，和照片上无差无别的，甚至眼下这一身古装更多了几分清灵动人，干净得一尘不染。 　　他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景哲，是沈伯言的，嗯……怎么说呢。竹马竹马。” 　　这自我介绍来得颇有几分玩笑意思在里头，莫长安只是静静打量了这个英俊的男人，唇角是清浅淡然的笑容，伸出手去和他握手，“莫长安。” 　　她轻轻吐出自己的名字来，景哲听了一笑，“唔，名字真好，长安陌上无穷树。” 　　莫长安眼神中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这诗的下一句她是知道的，说起来还是大学的时候，她长得漂亮在学校不是什么新闻，有些男生想追她，想尽了办法，其中一个男生就是做了个大大的横幅，上头就写着这句诗，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管别离。 　　景哲脸上的笑容友善亲切，莫长安自然也是一直保持着微笑，她话不多，安安静静的，反而颇有几分神秘的感觉。 　　沈伯言拍了拍他肩膀，“来都来了，等我拍完一起吃饭吧。” 　　景哲没拒绝，笑着答应了，又朝着莫长安看了几眼，好看的人，自然是赚人眼球的，人都喜欢看好看的事物。 　　沈伯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心里头就冒出来些许不悦，心知自己这老友是个万花丛中过的性子，没个正经的，所以心里头的不悦就那么陡然冒了出来，甚至自己都抓不住为何为忽然这样。 　　摄影师过来请他们出去，说是桃林的景已经布置好了，可以过去拍。 　　桃林就在这后头，从外间的偏门走出去就是，所以在屋子里都能够听到那边工作人员的声音了。 　　大家都在那儿等着，然后就看到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英俊绝尘的翩翩公子，已经很让人挪不开目光了，而走在他后头的女人却是更加吸引，简直不能够再完美，那一身古装被她演绎到了极致。 　　有工作人员忍不住哗地赞叹了起来，都只觉得今天来拍这一场可谓是又赚了钱又养了眼。 　　就连摄影师都有些痴了，回过神来才赶紧让他们入景。 　　桃林虽然不比樱花有着纷纷落下的美感，但是也漂亮得很。 　　这里摄影师就打算拍三个场面，也是事先就已经想好了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张古色古香的矮案，上头摆上了一把古琴。 　　他抚琴，她起舞。 　　后头的工作人员拼命地拉拴在桃树上的绳子，让桃花花瓣翩翩落下，她在花雨中起舞。 　　莫长安会跳舞，小时候学过芭蕾，她小时候几乎就是按照豪门家女孩子的成长模式长大，芭蕾、钢琴、大提琴、画画和书法都学过。 　　只是很显然，这一身衣服就不是跳芭蕾的装束。 　　但是她也无计可施，于是摄影师说开始的时候，沈伯言做出抚琴的动作时，她也就只能做了一个芭蕾舞中很常见的动作，一只腿站得笔直，脚尖踮起，另一只腿笔直的朝后抬起，两条腿成一个大于九十度的角，手臂自然地展开，怎么看，都是个舞动的姿势。 　　没有一个人说不好，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摄影师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一个镜头简直完成得太快了，摄影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下一个镜头更简单了，案台上古琴撤掉，摆上古色古香的笔墨纸砚，她坐在案边，他在她身后，手中执着折扇，笑着看她写字。 　　莫长安素腕轻抬，抬手就在纸上写下字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楷体字跃于纸上。 　　最后一个镜头就是两人对坐，笔墨纸砚都撤掉了，一盒黛粉，他拿着笔替她画眉…… 　　这一幕幕都拍完了之后，就算是真正地歇息了，今天的拍摄就到此结束了。 　　沈伯言换衣服快也方便，换好衣服出来之后，莫长安也就跟着服装师和化妆师进去换衣服卸妆。 　　他站在外头的栅栏前和景哲聊天。 　　景哲话里全是羡慕，“啧……你这老婆就算丢到古代那也能活啊，感觉上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都……” 　　沈伯言睨了他一眼，“少来，说话没个正经，你这次回来什么打算？” 　　“能什么打算，正经上班呗。”景哲耸了耸肩膀，“这次出去进修了原本打算留在国外就职的，但是想想，还是想回来，毕竟根在这里。” 　　沈伯言唇角弯了弯，“你不就是不喜欢国外女人体味重些而且还一脸的斑皮肤不好么……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根？要说的是你下面那根我倒是相信，漂亮姑娘在哪儿，你的根就在哪儿。” 　　“不带这么损的啊！”景哲锤了他肩一下，“不过我是真回来工作了。” 　　“医院找好了？” 　　景哲的职业是医生，别看他老不正经的样子，但是的的确确是正儿八经的临床医学博士，光博士学位就在美国修了两个。 　　“嗯，已经找好了。”景哲点了点头，“下个星期就报到。” 　　说完这个话题，景哲转眸看他，问了一句，“说起来，你和又慈怎么回事？说起来你俩多少年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怎么你这阵儿又挑起来了？别和我说什么旧情复燃的故事，咱们都不是毛头小子了。你现在老婆从哪方面都比又慈合适。” 　　沈伯言不语。 　　景哲又问了一句，“怎么？你还爱又慈？” 　　“不爱。”沈伯言这句倒是回答得很快，“欠她太多罢了。” 　　莫长安就站在洗手间里头洗脸，洗手间的窗户正对着外头的栅栏方向，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所以正好就被风吹送了进来，落入她的耳中。 　　你还爱又慈？ 　　不爱。 　　这两句她听得尤为清楚。 　　☆、第37章 共处一室 　　莫长安眸子轻轻眨了眨，眼中没有浮现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目光却是一下子柔软了一些。 　　抬眼看镜中的自己，妆容已经卸去，一脸的清爽素净，她轻轻擦干净了脸，身上早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脱下了古装。 　　然后就走了出去。 　　沈伯言和景哲站在外头，看到莫长安出来的时候，景哲就对沈伯言抛了几个眼神，压低了声音虚道一句，“卸了妆也这么漂亮，啧啧啧……” 　　沈伯言置若罔闻，只是转头看向莫长安，她的目光也正好朝沈伯言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交汇，谁也没说话。 　　齐鸣站在一旁问了一句，“沈总，是现在回去么？” 　　沈伯言抬眼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做出应答，景哲已经在旁边呼道，“别呀，折腾了一上午这也快饭点了，刚你们拍照的时候我打听了，这庄园牛羊都放养，鸡也不错，干脆让庄主杀一头羊，宰两只鸡。咱们过过瘾吧，伯言，我好容易回来了，你得给我接风款待我啊。” 　　景哲一脸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很难拒绝。 　　沈伯言只沉吟了片刻，的确是饭点了，她……又饿不得。 　　眉头只稍皱了一下，就侧头对齐鸣说道，“去安排吧。” 　　说完这句才看向了莫长安，眼神似乎有片刻的踌躇，然后才问道，“你公司，没事情要忙吧？” 　　他语气算不上温和，但倒也平静，两人之间倒是少有的没有话语中夹针带刺，莫长安也就点了点头，“我不忙。” 　　她刚说完这句，沈伯言又侧头看向齐鸣，“那让人炖锅鸡汤吧，不是说红菇是这庄园的特产么？一锅炖了吧。” 　　莫长安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嘴唇抿着，静静地听着他说出这些话。 　　她不傻也不迟钝，她能感觉得出来，他似乎……是在关心。 　　只是，或许是太陌生了，对于他的关心太陌生了，于是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摄影师和跟拍布景的工作人员还有化妆师和服装师也都差不多准备收工离开了，于是也就过来和沈伯言夫妇道别。 　　莫长安这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言语功能，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清浅语气客气地招呼了，“各位今天辛苦了，听说这庄园里头的菜色还不错食材也新鲜，不嫌弃的话，我们夫妇做东，请各位吃一顿饭吧。” 　　大家自然是纷纷答应，从这里回市区还有几十分钟路程，大家忙了一上午到饭点了自然也都有些饿了，都纷纷道谢。 　　莫长安微微笑着对他们点头应对着，然后就侧头看了已经跟上来的纪修一眼，“你跟着齐特助一起去，吩咐老板多做些菜，招待下这些工作人员。” 　　纪修没有停顿就应了，然后跟上了齐鸣的步子。 　　工作人员们都连连说她人美心甜，莫长安也只是微微笑没再做声。 　　目送着工作人员们朝着建筑方向走去，莫长安没有注意到沈伯言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直到听到了他的声音。 　　“去休息一下吧，我让齐鸣找人给你安排个干净房间。” 　　“沈伯言。”莫长安抬头看他的眼睛，他高挑的身材，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他英俊的容颜。 　　“嗯。”他应了一声，垂眸看她等着她说话。 　　只是莫长安停顿了片刻，但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着她就朝着庄园的建筑里头走。 　　庄园的老板是个腰大膀圆的中年男人，显然很是热情，马上就招呼了自己的伙计去杀羊宰鸡的，他自己就过来和沈伯言还有莫长安打招呼了，笑容满面的。 　　并且亲自给莫长安安排了房间，算不上豪华，但是倒还干净整洁。 　　“你休息一会儿。”沈伯言跟着一起走进房间，看了看房间的布置，然后就对莫长安这么说着，“等会吃饭的时候，让人来叫你。” 　　莫长安垂着眸子，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一下，“纪修会知道过来叫我起床的。” 　　这话语气平静，恐怕只有莫长安自己知道，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的。 　　沈伯言眉头轻皱一下，心里头有些烦躁起来，想到她那个特助看她时总是那样毫不掩饰的眼神，他手指紧紧攥了一下，伸手拉了一下床上松软的白色被子。 　　几乎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他已经躺了上去和衣而卧，甚至连皮鞋都没脱掉，两条修长的腿就那么交叠着，一只手手臂枕在脑后。 　　莫长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吐出一个疑问的音节，“你？” 　　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子半睁半闭的，只停顿了片刻后就说到，“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总不能再让老板安排一间房间给我休息的。” 　　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了，莫长安一时之间都没觉得他说得有什么不对的。 　　所以只是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也就点了点头，床还算宽敞，一米八的大床两人睡绰绰有余。 　　莫长安脱掉了外头的风衣，里头的打底衫裹出她姣好纤细的身材，也就躺到了床上去。 　　大床上两人各据一方泾渭分明，并没有靠得太近。 　　沈伯言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说些什么的，毕竟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会有言语的交流几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却一直没有等到莫长安的声音。 　　长安累坏了，原本怀孕之后就困得厉害，今天折腾了一个上午爬上爬下的，所以刚躺上去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要睡着。 　　沈伯言一转头就看到了女人漂亮的眸子已经闭上，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呼吸绵软悠长，就连小嘴都因为睡着了之后，而自然地微微张开了一些，模样看上去倒是讨人喜欢得可以。 　　沈伯言眉头又轻轻拧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以后的人生……就和这个女人绑在一起了。 　　从刚开始的极端反感，甚至连带着对她这个人都反感起来，到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修长的手臂伸了过去，轻轻扯了松软的被子，盖上她的身体。 　　☆、第38章 无意的维护 　　莫长安一觉睡得格外瓷实，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叫嚣着酸疼，但是精神的的确确已经好了不少。 　　清亮的眸子睁开看着天花板，眼神只有片刻睡醒时的惺忪，很快就恢复了澄明。 　　马上就想到自己在睡着之前，似乎不是一个人。 　　于是马上就转头朝着身旁看过去。 　　沈伯言就躺在她的旁边，还是那样的姿势，一只手枕在脑后，双腿轻轻交叠着。 　　只是似乎已经睡着，他深邃的眸子已经阖上，薄唇轻抿。 　　哪怕是睡着的容颜，看上去都是那么有棱有角的轮廓分明，似乎连线条都没有柔软几分。 　　莫长安没动，像是不愿吵醒他，非常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察觉到了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已经盖到自己的肩颈处，像是恨不得把她裹成一个茧一样。 　　莫长安愣了一下，她哪怕再冷，都不是会这么裹被子的人，于是侧眸就看向旁边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沈伯言了。 　　他整个身体什么都没盖，莫长安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也就静静地躺在他旁边。 　　她是有私心的，于是小嘴抿着，小心翼翼地朝着沈伯言靠近了一些，像是靠近他多一点就能温暖一点。 　　直到哪怕平躺着，放在身侧的手都能触碰到他的衣料了，莫长安心里微微喜悦起来。 　　脑子里莫名想起一句话来，靠近他就是靠近幸福，远离他就是远离痛苦。 　　她还兀自喜悦着和他这样接近的独处时光，沈伯言已经轻轻翻身，平躺变成了侧身，就朝着莫长安的方向，而他的手臂就那么自然的落在了她的腰上。 　　…… 　　她一直没有动。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能够继续这样下去就好了。 　　只是门口却响起了敲门声，纪修的声音恭谨地从门外传进来，“莫总，您起来了吗？已经可以吃饭了。”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竟是无端对纪特助有了些许不满。 　　沈伯言在听到纪修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好就对视上了莫长安的眸子，于是也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姿势，仿佛再自然不过了。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样子，就只低声问了一句，“刚醒？” 　　长安轻轻点了点头，“起来吃饭吧。” 　　纪修在门口站着，眉头一直紧皱，他今天已经看了太多能够让自己难受的画面了，无论是沈伯言和长安那画面一般的拍摄，还是拍照的时候，沈伯言吻她抱她…… 　　甚至……两人还进了同一间房间休息。 　　明明一直都很好的心态，就忽然这么难受起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纪修才收敛好了自己的表情，站在门边恭顺地等着。 　　就看到沈伯言先走了出来，因为和衣而眠的缘故，所以他的衣服有些许发皱，尽管这样，看上去依旧是器宇轩昂俊逸笔挺的。 　　纪修的目光刚从他脸上挪开，就看到了走在他身后的莫长安，她有些亦步亦趋的，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沈伯言的手正牢牢地握着她的。 　　纪修的眼神有片刻的迟滞，就那么停留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 　　一顿饭吃得很快，不得不说，这种放养的牛羊猪鸡肉质的确是不一样的，大家都吃得很是尽兴。厨子手艺也不错，羊肉做了好几种花样，清汤羊肉萝卜锅，还有辣炒羊肉等等。 　　莫长安胃口很好，光鸡汤就喝掉了两碗，她特别喜欢吃汤里那个红菇。 　　辣炒羊肉她也很喜欢，辣得她鼻子都红红的冒着细汗，嘴唇也被辣的红肿起来，却还是很喜欢吃。 　　景哲就和他们夫妻俩坐在同一桌，看着这一幕就笑道，“不是都说酸儿辣女么？伯言，我估计你这第一个是姑娘啊。” 　　沈伯言不信这些，侧目睨了景哲一眼，“你正经的美国名校毕业的临床医学博士，怎么还迷信这个？” 　　“老祖宗留下来的说法，咱们也不能全盘否认嘛。”景哲说着就伸筷子到鸡汤砂锅里头想捞块鸡肉吃吃的，只是夹上来却是一大块红菇。 　　他还没来得及放到自己碗里，沈伯言就已经驯如疾风快如闪电的出筷，准确麻溜地将红菇抢了过来。 　　然后放到了莫长安的碗里头，整个动作前后不过三秒钟。 　　沈伯言从头至尾，眼神平静表情淡然，就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景哲愣了片刻看着自己已经空掉的筷子，一下子就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呀呀呀！沈伯言，你这重色轻友做得也太明显了啊。” 　　沈伯言和景哲本来关系就好，两人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大学在同一个州，距离不远所以感情也更加深厚，两人之间说话也就有些没上没下的。 　　“重色轻友？你和个孕妇抢吃的还好意思了？”沈伯言唇角轻勾，从锅子里翻出个疑似鸡屁股的东西扔到阿哲的碗里去。 　　“啧！要是这孕妇不是你老婆你能护着？来来我们出去打一架。” 　　“你自便。” 　　莫长安讷讷地看着碗里头多出来的一片红菇，然后慢慢送进嘴里去，眼睛眨巴着看着这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她没见过沈伯言这个样子和朋友开玩笑插科打诨的模样。 　　但是心里头却是有些暖了起来，并且莫长安很清楚，这种暖，绝对不是因为羊肉太辣的缘故。 　　一顿饭也就这么吃完。摄影师团队们道谢了之后也就先行坐车离开，纪修走了上来问莫长安，“莫总，是回公司吗？”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您在这里稍等。” 　　“不用了，她坐我的车过去，我送她回乔氏。”纪修的话才刚说完，沈伯言就拒绝了，回身就直接吩咐了齐鸣，“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景哲依旧站在旁边嘻嘻哈哈的模样，“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啊，我还得去医院探一探，看看我以后的职场环境如何。” 　　说着就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沈伯言应了一声，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对景哲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景哲转头笑眯眯地看向了莫长安，“伯言媳妇儿，咱们下次再见，请我吃饭啊！”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一定。” 　　景哲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莫长安，“伯言媳妇儿，你这么好说话，放心，你母亲的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第39章 他的拜托 　　景哲的话让莫长安有片刻的疑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提到母亲的病？ 　　她眉头只稍拧了一下，景哲已经继续说道，“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和我老师一起研究过关于老年痴呆症的课题一段时间，伯言其实昨天就打过电话给我啦，特意说了你母亲的病，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回来，所以说我要是有空回来就帮着看看。” 　　莫长安没说话，眸子也微微垂着。 　　错了啊……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沈伯言了，但是其实，他们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谁。她以为他不会关心的，但其实他似乎一直都有在关注在关心？ 　　景哲见她没说话，就戏谑地笑着看她，“所以伯言媳妇儿啊，你一定得请我吃饭喔，我会好好治你妈妈的。” 　　说完就上了车，冲着沈伯言摆了摆手，然后就关车门启动开走。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着，他太清楚自己这老友了，他和景哲的关系同林泽宇的不同，林泽宇和沈伯言是因为两人原本就生活在同个圈子里头，从小认识，性格又还算合拍所以是走得近的好友。 　　但林泽宇从高中开始就已经去国外读书去了…… 　　景哲不同，景哲家境也还不错，父母亲都是军医，算是医疗世家，沈伯言和景哲是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然后大学又一起去美国留学，自然是感情深厚，互相也了解得很。 　　景哲就是个看到美女就挪不开步子的花花公子，油嘴滑舌甜言蜜语那都是张口就来，中文的英文的都不在话下，甚至还能来浪漫的法语，沈伯言曾经一度担心这家伙那时候在美国的风流程度会不会弄出病来。 　　沈伯言只看着景哲嬉皮笑脸地同莫长安说完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莫长安又是背对着这边的，他也看不见长安的表情。 　　于是电话那头的内容也就听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尹清沐在电话那头不高兴地说道，“儿子，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以后别把那女人往家里带，我看了心烦。” 　　沈伯言原本心里就在想着景哲会和莫长安说什么，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关注，于是对母亲先前说的话也没听进去。 　　尹清沐这么不高兴地提高了几个音量，他才反应了过来，眉头皱了起来，“我和她已经结婚了，爷爷也很喜欢她，怎么可能不往家里带？她现在是沈家的媳妇儿。” 　　搬出了沈长恭来，尹清沐在那头眉头虽皱着但也不好再多强烈，真要说起来她在这家里头，一直以来最忌惮的都不是那个已经抛下他们母子死掉的死鬼沈勋，而是沈长恭。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我看见她那张脸就心烦，长得和乔薇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再说了你们结婚还不是她使手段！你也太不争气了，竟然被她勾上床了，你就和你那死鬼老爸一样，看到那张脸就中毒了是吧？她还赶走了又慈那么善良的姑娘，又慈有什么错啊？又慈为了你已经付出了多少损失了多少了？人生都毁了！” 　　沈伯言也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眉头越皱越紧，“婚都已经结了，我的孩子在她肚子里，你就别说这些了。我先不和你说了，你要心情不好就让老王送你出去购个物。” 　　尹清沐对这个回答显然很不满意，马上又说道，“怎么？你这是忘了又慈了？马上就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沈伯言还没回答，司机正好开了车过来，齐鸣从副驾上下来请莫长安上了车之后，就朝着这边走过来，说道，“沈总，摄影师说您和莫总的婚照后期制作他会很快赶出来，尽量赶在五天内就交片。” 　　这句话正好就被尹清沐听到了，她一下子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你还和她拍婚纱照去了？！你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她情绪激动得音量升高了不少，别说沈伯言觉得刺耳，甚至没开扬声器站在一旁的齐鸣都能够听得清楚，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失职，脸上已经有了歉疚之意。 　　“我回公司去了，不说了。”沈伯言伸手就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向齐鸣，还没开口他就已经先开始道歉，“沈总抱歉，我疏忽了，没注意到您在讲电话。” 　　沈伯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就阔步朝着车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对齐鸣说道，“走吧，回市里，先送莫长安去乔氏，让司机开快点把她那个牛皮糖一样的特助甩掉。” 　　这话说得齐鸣脸一红，自己……似乎也是牛皮糖一样的特助存在啊。 　　沈伯言侧头看了齐鸣一眼，“不包括你。” 　　“谢谢沈总。”齐鸣脸上露出笑容，步子加快了些，走到车边请沈伯言上去。 　　上车之后，沈伯言就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她正在发短信，似乎也没有怕他看到的意思，细长的手指指尖在屏幕上触动着。 　　屏幕上头的短信页面收件人上写着朱丹阳的名字，长安的语句很简单，‘丹阳，我妈怎么样了？’ 　　发送过去之后就按熄了屏幕，沈伯言余光扫到她屏幕上的内容，嘴唇轻轻抿了抿，踌躇片刻才问道，“现在是直接送你去公司，还是去医院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朝着莫长安的手机看了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也就是见她担心乔薇的情况罢了。 　　莫长安刚准备回答，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丹阳已经回复了短信过来，‘乔姨有我照料着，长安你别担心。’ 　　于是也就转眸看了沈伯言，眼神平静地答了他，“没关系，送我去公司就好了。” 　　她语气比往常柔软了些许，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做声。 　　夫妻俩没说话，车子一路朝着市区开，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才开进了市区，没一会儿就到了乔氏大楼，非常打眼的地标性建筑钢结构的单向镜面，看上去如同一座玻璃房子。 　　齐鸣走下来给她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长安转眸静静看了沈伯言一眼，终于是出口问了，“沈伯言，你今晚忙么？” 　　☆、第40章 心情不错 　　“沈伯言，你今晚忙么？” 　　明明就是夫妻，但从称呼上不难看出彼此的距离，只是比起之前互称莫总沈总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沈伯言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些许疑惑，“怎么？有事？” 　　莫长安唇角轻轻抿了一下，似是一个浅淡的笑容，“如果你今晚不用去应酬的话，就早点回家吧，我给你做饭。” 　　她心情不错，或许是景哲的话真的起到了作用，甚至就连沈伯言都能看出来她态度的变化，一时之间眼神深沉几分，不由得更加猜想起景哲那小子究竟和她说什么了？ 　　沈伯言表情有片刻的怔忪，莫长安依旧是浅浅地笑着看着他，也不催促，等着他的回答。 　　长安心里有些忐忑，说实话，说出这话，她自己心里挣扎过，因为接受了他太多的冷语，以至于现在甚至连说这样一句话，都会忐忑会不会依旧是否定的答案。 　　脸上的笑容，都是强装出来的。 　　见他不答，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如果没空的话，就算……” 　　“没事。”沈伯言接过她的话，“我下班就回来。” 　　长安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一下，垂眸轻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多说，转身朝着乔氏大堂正门走了进去。 　　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扩大了几分，一路上有员工同她打招呼，“莫总好！” 　　她都点着头，“嗯嗯，你好。” 　　有些细心热情的女员工也就发现了，胆子大些的就直接说了，“莫总好！今天心情很好啊！？” 　　莫长安也微微点头。 　　电梯直通到顶楼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去，刚一出电梯孟橙就赶紧迎了上来，“莫总，您来了。” 　　“嗯，怎么了？上午没什么事儿吧？”莫长安淡然问了一句，孟橙赶紧摇了头，“没呢，没什么事儿，沈总的特助特意联系了秘书室交代了说您今天要去拍婚纱的事情，所以原本上午的一个会议我帮您推迟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原本想说推迟到下午，可是她下午却想着能够早一点儿收工，于是就吩咐道，“推迟到明天吧，今天下午我还有些事情可能要早些离开。” 　　孟橙点头应了，马上在平板电脑的日程备忘上头改好了，“对了，莫总，先前沈总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说，沈总的意思让我们这边把您帝豪酒店的长住房给退订，您的意思？”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看向孟橙，“齐特助打电话过来说的么？” 　　孟橙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是的啊，我都不明白呢，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直接联系纪特助比较合适么？沈总的特助为什么电话总是直接打到我们秘书室来吩咐呢……” 　　莫长安唇角轻轻抿了抿，也没给孟橙这个问题任何答复，只说了句，“既然他说退订，那就退订吧。” 　　孟橙点头应了，笑道一句，“也对啊，莫总您都结婚了，哪还有天天住酒店的道理……” 　　莫长安笑了笑，伸手拍了她肩膀一下，“你就好好做自己的工作好了，小橙，别学得八卦八卦的，不然那我就把你安排去公关部……” 　　孟橙脸上表情一下子就老实了，嘿嘿地赔着笑。 　　长安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回自己的皮椅里，长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确是觉得很疲惫的，果真是当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生命共享一个身体的时候，就远没有以前那么洒脱了，也没有以前那么能扛了，竟是累得这么快。 　　可是奇怪的是，心情却是出奇的好，仿佛外头的天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看了几份文件之后，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上头是时九打过来的电话，长安一下子有些头痛，但还是接了起来，刚接起来就听到那头时九的埋怨。 　　“长安！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时九在那头一肚子的恼火，“什么嘛，竟然就那么把我和小珂请走了，最让我生气的是，我当时竟然不敢有意见也不敢有什么反驳！”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笑笑，她知道沈伯言身上有种冰冷的气场，也难怪时九和艾珂当时会服软，“你们还好吧？现在在哪里呢？” 　　“还好啦，要不是听了沈伯言手下那个姓齐的狗腿子说你们今天是去拍婚纱的，哼！我才不会那么安静妥协呢。”时九嘴硬了一下，旁边的艾珂伸手拿过了电话来，就温言道，“长安你别担心我们，你照顾好自己就好，我们被尚臣那家伙拉过来参加他的粉丝见面会，他就是想让我们看看他现在有多受欢迎，太肤浅了……” 　　莫长安轻轻笑了笑，“他肤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再说了，他这次拿了这么大奖杯，这不是指着你们能从心里爱戴他一下么，你们多少言语上捧捧，让他好过一点儿。” 　　艾珂倒是没做声，只是电话大抵是开了扬声器的，所以时九听到了莫长安这话，嗤笑了一声，“外头吵得要死，我和小珂都不稀得出去，我们又不是丹阳！没那么好心情捧他。” 　　话音刚落尚臣就走进休息室来，笑声爽朗声音清朗地说道，“哎，这就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不道德啊！我这好不容易中场休息下，生怕两位小姐被怠慢了，特意叫助理买了咖啡蛋糕过来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听得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于是也就对电话那头说道，“那你们先好好玩着，我这边还有工作，先不和你们说了。” 　　挂了电话之后，就接起了内线，那头是秘书室打过来的，恭谨地问她，“莫总，有访客求见。” 　　孟橙的声音有片刻的踌躇，然后才补充道，“说……是沈总的母亲，尹清沐女士，您……要见么？” 　　不见……似乎也不行吧？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见，让她上来吧。” 　　挂了内线电话，她就长长呼了一口气，心里头多少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不会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好言好语，将桌上的文件稍微收拾了一下堆作一叠，也就坐在皮椅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 　　没过一会儿，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一脸的趾高气昂，语气里头有着嗤之以鼻的不屑，“啧，这就是待客之道？你怎么说也嫁到我们沈家来了，我这想上来还得要请示了同意了才能上来？乔家的家教，可真不怎么样啊！” 　　☆、第41章 字字诛心 　　乔家的家教，可真不怎么样啊！ 　　尹清沐这话刺到莫长安的耳朵里去，只是长安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听了这话之后也依旧是淡然平静。 　　尹清沐看着她这个模样，反而更加怒从中来，就是这样的脸，就是这样的表情。 　　她到现在还能记得，当年乔薇也就总是这样淡然的脸，并且还漂亮得不可方物，总是这样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激起她的怒气，反倒让想要激怒她的人更有一种无力的挫折感。 　　“妈，你这么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乔家的家教么？” 　　莫长安语气平静，像是尹清沐的话并没有引起她任何不悦，反倒是她张口的一个称呼，一下子就让尹清沐梗得不轻，眼睛都一下子圆了。 　　“妈？谁是你妈？我可担待不起，你妈不是好好地在医院躺着么！”尹清沐脸色难看得很直接就这么反驳了一句，“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个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我儿子弄上床去的，但是我是不会承认你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长安觉得，这个女人如若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智商上有什么问题，其实她自己都挺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怎么能生得出像沈伯言那样的儿子来。 　　“无意冒犯。”长安先吐出了这四个字，然后才轻轻说了一句，“我和伯言的婚姻，法律已经承认了。” 　　言下之意再简单不过，你承认不承认，都不是个事儿，这年头婚姻自由自主。 　　莫长安这个女人最大的魅力在于，无论别人平静还是愤怒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难挑起她的情绪，然而她却是会用这样淡然的话语和态度，让别人陷入一种挫败感。 　　沈长恭曾经评断过莫长安的性格，在这个老人看来，这个年轻的姑娘，性子和她母亲当年如出一辙，他用了两个词，沉稳、大气。 　　乔薇也是这样的人，当年沈长恭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将乔薇娶回来，当初沈勋一颗心都挂在乔薇身上，只是他不太收敛的私生活让乔薇根本无法对他全然交付感情，最终各自一方…… 　　这也是尹清沐对乔薇母女嫉愤的源头，她嫁给了沈勋，可是沈勋心里一直都是另一个女人，不仅如此，甚至就连沈长恭对尹清沐也没有多大好感，反倒是对乔薇赞不绝口，哪怕乔薇彼时已经嫁与他人。 　　尹清沐甚至不确定，当时若不是伯言已经在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了的话，自己能不能进沈家门，那都是一个问题！ 　　“我儿子我清楚得很，他能有多少心思放在你身上？你少妄想了！”尹清沐显然已经口不择言了，对于莫长安的态度，似乎什么都不能给她造成伤害，于是她就开始随口说了。 　　反而，随口说出来的这些话，却造成了伤害，莫长安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头微微垂着，尹清沐没有看见，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中，继续将伤害的言语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你就是这张脸能够吸引吸引男人一下罢了，就像你妈一样，最后也会被当做一张废纸一样扔掉，孤苦无依地躺在医院里面，而伯言，说不定就会像你爸一样，不知道带哪个女人，住进你的房子，睡你的房间，欺负你的孩子，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莫长安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她猛地抬起眼睛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尹清沐，而这个中年女人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心里终于觉得有了点儿成就感，眉梢轻轻一挑，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些得意起来，她拖长了一个抑扬顿挫的音节，“啊……我这是终于说到你的痛处了是吗？我还以为你能够永远死着那一张脸呢。” 　　尹清沐朝着莫长安走近，就这么看着坐在椅子上脸色忽然变得难看的她，脸上带着冰冷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这就是你害怕的结局啊，莫长安。” 　　长安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平静和淡然，就像先前被挑起来的怒火根本就只是个错觉一样，她静静地抬眸，淡然地看着尹清沐，终于说话，“其实比起我妈，我更担心步你的后尘，到头来活成像你这个样子，一辈子都未曾得到丈夫一天的温柔和爱，这，才是我最害怕的。” 　　莫长安没有刻意讽刺，只是淡然说出了事实，就连先前的怒色都已经完全收敛了干净，长安静静地看着尹清沐，看着她现在的模样，觉得悲哀的同时，却也是的的确确地担心起来，她不想要步尹清沐的后尘。 　　尹清沐眼睛一下子瞪圆，先前的得意洋洋已经全然消散，冰冷的怒意浮了上来，比起自己对莫长安说的那些话，莫长安的这种淡然吐出来的事实，反而更有杀伤力。 　　长安的眸子微微垂着，语气依旧平静地说着，“我害怕最后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终日愤怒，终日不满，失去了理智和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慈祥与平和的心态，被愤怒和嫉恨蒙蔽了双眼，甚至不惜对一个晚辈恶言相向。” 　　这才是她最害怕的，起码母亲和父亲曾经相爱，无论之后因为什么客观原因两人不能走在一起，但是起码互相深爱过了，也算不悔。 　　长安心平气和的平静态度，虽是言之凿凿，但听在尹清沐耳里却是字字诛心。 　　尹清沐肩膀都气得有些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指冰凉，紧紧攥成拳头，瞪着莫长安几乎目眦欲裂，像是恨不得从眼眶中滴出血泪来。 　　长安意识到她的情绪，微微垂下眸子去，低声一句，“无意冒犯。” 　　只是刚说了这么四个字而已，空气里就回荡着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尹清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挥出去的，只看着莫长安那张姣好的脸，就这么被打得微微侧了过去，耳后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 　　长安没有做声，尹清沐手劲儿倒是重，长安只觉得耳朵里头都嗡嗡地耳鸣起来，她转过脸来时，肤如凝脂的脸颊上已经有了明显红肿起来的指印道道，唇角都有些破了，朝外渗着血丝。 　　“你妈不教你，我来教教你，对长辈就不是这么说话的！” 　　☆、第42章 逾越 　　“你妈不教你，我来教教你，对长辈就不是这么说话的！” 　　尹清沐嗓门升了好几个音调，音量也不小，这么怒吼了一声。 　　连坐在门口的孟橙，都能通过莫长安办公室隔音良好的门听到这一声吼了，孟橙一惊就站起了身来，有些急了又不敢不得莫总的意思就贸贸然跑进去。 　　正六神无主着，就看到纪修正好从电梯出来，朝着这边走过来，自然是赶紧说道，“纪特助！那个……那个沈总的妈妈来找莫总，在办公室里头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刚特别大声地吼了一句什么‘你妈不教你，我来教教你’，莫总脾气那么好，会不会受欺负啊？” 　　谁不知道莫长安现在最在意的亲人就只有乔薇了，任谁被这么骂自己的母亲，恐怕脾气再好都会生出几丝火气来的。 　　纪修眉头皱了一下，心中只觉得沈伯言这母子俩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进去看看，你继续工作。”纪修交代了孟橙一句之后，就伸手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向莫长安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之后也没等里面应声就直接推门而入。 　　入目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莫长安一语不发坐在那里，甚至连脸上表情都依旧平静，眼神依旧淡然。 　　只是她凝脂一般细腻白皙的脸上，红肿的指印显得那么刺眼，还有唇角嫣红的血丝，都昭示着她遭受了什么，更不用说尹清沐此刻依旧双目怒瞪，一脸阴沉的表情，手都还微微扬着，根本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纪修几乎是一瞬间就觉得心里有些生疼，从来没有见过莫长安这样势微的样子，她哪怕连淡然都是强势的，什么时候会让人这样欺头上脸。 　　“莫总，您没事吧？” 　　莫长安没做声，只看着尹清沐，并且眼神依旧平和，倒是可以理解她的愤怒的，想必是自己的话踩到了她的痛处，如此算来倒也不亏。 　　比起这一巴掌所带来的痛，莫长安觉得自己更难忍的是尹清沐先前说的那些话。 　　纪修匆匆走上来，生怕尹清沐再有任何动作，直接伸手就抓住了中年女人还扬起的手腕，眉头紧皱声音冰冷地说道，“请你出去，否则我要叫保安上来了！” 　　尹清沐心里头窝着火，怒目瞪着莫长安的脸，听了纪修这话，就转脸过来看他，冷冷一笑，“呵！你倒是够忠心护主的，怎么？莫长安又给你灌了什么**汤？还是你也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样，一看见她那张脸就无法把持了？” 　　说着目光看向莫长安，“你果然不一般啊……” 　　尹清沐又这么言语讽刺地中伤莫长安，纪修直接伸手拉开办公室的门指着外头，“请你出去！” 　　尹清沐目光又朝着莫长安的脸上看了一眼，看到她唇边的血丝和颊上那破坏了美感的指印，仿佛终于有些解气，冷冷哼了一声之后，便趾高气昂地走出去了。 　　办公室里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仿佛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莫长安抬手将乱掉的头发重新别到耳后去，目光就浅浅看向纪修，“纪修，你不该冲动进来的，我没事，她撒一撒火自然就会走了。” 　　纪修眉头皱着，“她都这样直接出手伤人了，莫总！” 　　莫长安唇角弯了弯，扯着脸上的红肿一阵火辣辣的疼，“让人拿个冰袋进来给我吧。” 　　纪修又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拿了冰袋进来，冰凉的触感贴到脸上，那些火辣辣的疼才缓解了一些，长安对着镜子用湿巾将唇边的血迹清理掉，这才看到唇角都破了，一个小小的血口子开在那里，很是突兀。 　　“新项目明园的提案策划部那边都做好了么？让他们尽快交上来给我看吧，好再开会做决议，这个新项目不能拖，婚讯已经爆出来了，我们现在和沈氏的关系一荣皆荣一损俱损，这个合作项目得赶在婚讯还算新闻的这段时间推出，才能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 　　莫长安语气淡然地说着公事，但是素来办事稳重细致的纪修，却是没太能听得进她说的话，一颗心仿佛都悬在她脸上的伤，眉头依旧紧皱着，那些想要隐藏的心疼，似乎再也兜不住一般。 　　“莫总，你脸上的伤好些了么？”纪修没有回答莫长安先前的话，倒是问出来这么一句。 　　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眸子抬起来看着他，其实纪修对她的意思，聪慧如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只是纪修一直努力地隐藏着，那么她也就聪明地装作不知道。 　　只是现在，纪修似乎有些隐藏不住了，“莫总，你又为何要这样委屈自己，沈总那样对你，就连他的母亲都……” 　　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说话，“纪特助。” 　　她轻轻叫了这个称呼，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叫他的名字，用职位作为称呼反倒像是提醒他，他的身份和两人之间的距离，“我需要的是你的工作态度，我的私事……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纪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竟是有些僭越，微微垂了头连眸子都垂了下去，然后点了头，“抱歉，莫总，是我逾越了。策划部那边我会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将提案交上来，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纪修转身走出去将她办公室的门带上，孟橙在外头等着，看到纪修出来就紧张地问了一句，“纪特助！怎么样？莫总还好吧？” 　　“脸还是肿着，嘴唇破掉了，等会你把药膏送进去，顺便再送个新的冰袋进去。”纪修吩咐完这一句之后，也不等孟橙做出反应，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孟橙当然是遵从了上司的命令，巴巴地拿了药膏和棉签，又再准备了一只冰袋，送到了莫长安的办公室，这才亲眼目睹了莫长安脸上的伤。 　　孟橙是个感性的，一下子心里就难受起来，莫长安只看到这个平日里性格最讨人喜欢的小秘书眼眶都有些红了，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哄了她两句。 　　但是孟橙一出莫长安办公室之后，就有些恼怒起来，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眶，就怒气冲冲回到秘书室去，秘书室里头其他工作的同事们看到她这模样，原本想过来问的，却是被她腾腾的怒气给逼退。 　　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从先前拨进秘书室的来电号码中，找到了之前齐鸣打过来的电话号码。 　　然后悄悄去了洗手间，用自己的私人手机将这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齐鸣看到这通陌生号码的来电时，停顿了两下就接了起来，刚接起就听到那头激愤清亮的女声，“我说你们沈氏的人能不能不要再来欺负我们莫总了？她一个女人究竟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么对她？！” 　　☆、第43章 提前下班 　　“我说你们沈氏的人能不能不要再来欺负我们莫总了？她一个女人究竟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么对她？！” 　　孟橙的声音激愤，这样的一句控诉让那头的齐鸣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就冷静地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 　　孟橙懒得再答他，自己吼了这么一句吼爽了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齐鸣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已结束，清俊的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沈伯言拨过来的内线电话已经响起，齐鸣接起来就听到沈伯言一如既往镇定淡然的声音，“把要处理的文件都一起送进来，再让秘书室给我煮杯双份espresso。” 　　“好的。”齐鸣应了一声，想到刚才那个电话，不由得开了个话头，“沈总，莫总她……” 　　却是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什么，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其实就是数落了一通，但事实上什么事情都没有说。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她怎么了？” 　　齐鸣觉得自己一定是有些昏头了，这才赶紧说道，“没什么，就是想提醒您，今晚答应了莫总要早点回去的。” 　　为了掩饰刚才自己无端开的那个话头，齐鸣难得说出这样的话，作为一个得力的特助，其实就有些显得三八了。 　　沈伯言在那头停顿片刻，轻轻笑了一声，“你这也是越活越有人间烟火气儿了，行了，我记得的。” 　　“咳……”齐鸣被沈伯言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作为他的手下，但是沈伯言一向还算和气，不在工作时间的话，两人也还聊得来，所以也算是朋友，齐鸣踌躇片刻就问了句，“沈总，要不要帮你准备些什么礼物？毕竟是……共进晚餐什么的。” 　　沈伯言目光闪烁片刻，似有思虑，然后吐出四个字来，“文件，咖啡。” 　　言下之意很简单，别三八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 　　莫长安其实并没有因为尹清沐的到来就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她的的确确心情是不错的，拍婚纱照虽然累，但是她却是察觉到了自己和沈伯言之间的距离和态度没有以往那么疏远和针锋相对。 　　所以其实她心情不错，早早就做完了工作，也就准备提早下班。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秘书室的职员都惊呆了，“莫……莫总，您下班了？” 　　谁不知道莫长安上任以来，工作态度严谨认真，鲜少有迟到早退的情形，哪怕有时候中途要出去应酬或者有什么事情，也会赶在下班时间前回公司，然后和职员们一起下班，大家也早就习惯了。 　　莫长安点头浅笑，“嗯，我今天得早点下班，有事情……” 　　纪修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嘴唇抿着，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很。 　　“您稍等，我叫司机在楼下等……”纪修这么说了一句，就被莫长安摆手拒绝了，“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开车走行了。” 　　说着莫长安就看了看大家，“你们到收工时间就准时下班吧，我今天就不陪你们了。” 　　大家纷纷附和了，莫长安走向专用电梯，一直坐到地下一层去，酒红色的卡宴从停车场驶出，一路朝着景园的方向开过去，以后她就会和沈伯言一起住在景园的房子，等到明园的项目做出来了之后，再选一套漂亮的楼搬过去。 　　就这么想着，唇角都逸出了笑容来。 　　在车上的时候，尚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莫长安把电话接进车内蓝牙，就听见男人在那头嘻嘻哈哈的笑声，背景还有些嘈杂。 　　明明在荧幕上角色都是那么隐忍深沉的，现实生活却是这么个欢脱的模样。 　　“长安啊！晚上过来我庆功宴吧？时九艾珂都在呢！”尚臣在那头热情地提议着。 　　“不了，我还有事情，你这庆功宴办得也太晚了，颁奖都过去这么些时间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莫长安声音平静，带了些许笑意，“你把丹阳接过去就好了，你别又把她忽略了，记清楚了没有？” 　　莫长安的性格使然，使得在这些老友中，她一直隐隐有些精神领袖的感觉，于是尚臣听了这话就有些泄气，“你又不来……丹阳她……” 　　他没说完，就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我不来丹阳就不能来了？许你不接受丹阳，还不许丹阳喜欢你了么？你差不多一点行了啊。”莫长安这么警告了他一句，语气中威胁意味十足。 　　尚臣素来就依着她，哪里敢不从，自然是赶紧应了，“好好好，我等会就让我助理去接丹阳过来行了吧？你呢？真的不过来么？” 　　长安微微笑了笑，“放心，我人不到礼也会到的。” 　　无视掉尚臣的埋怨，打电话让人订了花篮和香槟送去他庆功宴的现场。 　　车子已经一路开到商场去，是乔氏旗下的产业，也是乔宇百货最老的一家门店了，负一楼是一个大型的超级市场，专门卖进口的昂贵商品，比普通超市的价钱要贵了几倍不止，但是伴随着高昂价钱带来的，自然是更好的品质。 　　她没有提前告知这边的负责人自己会过来，而毕竟这些基层的员工也不是个个都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的，所以原本莫长安认为，自己可以就那么过来静静地购物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再静静地离开。 　　却是忽略了自己和沈伯言的事儿爆出来之后，使得现在不说别的，起码沈氏旗下的人和自家乔氏旗下的人们，看到她绝对都能够认出来。 　　于是才刚在负二楼停车场停了车，坐进电梯到了负一楼超级市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工作人员朝她看过来的恭谨眼神。 　　因为高昂的物价，超级市场里头顾客并不多，莫长安才刚选了三样商品放进手推车里，这门店的总经理就已经来了。 　　“莫总！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总经理非常客气非常谦卑恭谨，这一句话的尾音拖得是迂回婉转，让莫长安忍不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侧眸看了一眼这个一脸谄媚笑容的总经理，莫长安有些清冷地说了一句，“我只是来购物不是来视察工作，不用拍我马屁，我买完东西就走。” 　　话音一落，总经理的脸色有些僵硬的同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噗嗤”一声很是明显。 　　莫长安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脸。 　　“莫小姐，好久不见啊。” 　　☆、第44章 朋友？ 　　“莫小姐，好久不见啊。” 　　莫长安听着他清朗的声音，看着那张能迷惑人的纯净俊脸，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只停顿了片刻就做出了回应，“苏少，我想，我们应该算不上好久不见。” 　　苏鹿也推着手推车，手臂撑在推车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干净漂亮的笑容，眸子里亮亮的，就这么看着莫长安，他手推车里头随便塞了几盒水果，都是价钱不菲的进口水果。 　　的确不能算是好久不见，他和莫长安昨天晚上才见过，并且算不上什么和睦的场面。 　　但是苏鹿似乎没觉得被这么反驳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依旧笑得清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故事我就不说了，我挺想你的，昨晚睡觉还梦见你了呢。” 　　苏鹿眼睛眨了眨，特别真诚。 　　莫长安觉得有些头疼，这个男人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这种瞎话也能说得出来，最重要的是，他说得还像真的一样，因为眼神太纯粹，笑容太干净，你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骗人…… 　　就像苏鹿身边朋友对他的理解一样，只要他是笑着的，你就不会觉得他是恶意的。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旁边这个已经开始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商场总经理，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工作吧，我买完东西就走。” 　　总经理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逃之夭夭了，原本想拍拍马屁结果自家BOSS不买账，而且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些似乎不该听到的事情…… 　　不跑能行么？ 　　“苏少，我们不是什么能够愉快谈论愉快聊天的关系，你昨天劫持了我妈妈，我能够这样心平气和没有怒语相向已经是礼貌了。”莫长安说着，就无意识地习惯性伸手将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却是忽略了，原本这些头发是用来遮住脸颊的红肿的。 　　苏鹿原本还笑着想着要怎么回答她这话，只是目光接触到她的脸时，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谁打你了？沈伯言？”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问出了这一句来，让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他是我丈夫，为何要打我？苏少，我们不是朋友，我想我没有必要和你讨论我的私事。” 　　莫长安无意和他攀谈什么，直接就推着手推车朝着前头走去，打算继续选购自己想买的东西。 　　苏鹿从来没觉得一个女人能难搞成这个样子，油盐不进到这个程度，也算是让他吃惊了，越是这样反而是越让人感兴趣了，他又随手拿了一盒水果放到自己的手推车里头。 　　推着手推车一脸笑容地跟在她的后头，眼神里头有了兴味盎然的神色，“我们可以做朋友啊，莫小姐。” 　　莫长安有些无奈，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经有了不悦，可是这男人始终一张让人不忍发怒的笑脸，着实让人无力又懊恼。 　　她不答他的话，苏鹿也不生气，继续跟在旁边嘻嘻笑着，像是小孩子为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地锲而不舍，“你看，我们可以合作。” 　　“抱歉，我们的事业不在同一领域。”她回答得很淡然也很果断，苏家赚灰色地带的钱，什么地下赌场洗浴中心夜总会什么的……和乔氏这种正儿八经专攻地产、商场和酒店的的确是不在同一领域。 　　“那……我可以投资啊，我们家流动资金很充裕。” 　　的确，苏家的流动资金绝对是不用说的，多少小公司遇到资金短缺都会向苏家借贷。 　　只是莫长安依旧果断淡然，“乔氏财政没出现赤字，也没有任何资金短缺。” 　　苏鹿直接一只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推车，长安皱眉侧头看他，刚想不悦地开口，就看到苏鹿脸上的笑容已经落了下去，他抿了抿嘴唇，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眼神很认真，似乎是真的在思考一个合适的理由。 　　合适的能让他们做朋友的理由…… 　　觉得他无厘头的同时，莫长安也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他是真的……很随意啊。 　　随意的一双看上去有些脏的球鞋，随意的一条黑色长裤，随意的一件白T恤像是洗了太多次领口都有些松垮变形了，就连外套袖口都有些脱线了…… 　　但是奇怪的是，穿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让人觉得邋遢或者落魄。 　　“啊！”苏鹿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又有了笑容，高兴地发出了这么一个音节，似乎终于想到了理由，他认真地看着莫长安，“呐！我可以照顾乔氏的生意啊，我可以经常来这里买东西，你看，你们这个卖场东西贵死了，都没有人要来买的样子，我可以经常来啊，怎么样？” 　　他脸上的笑容和煦得像是冬日正午的阳光，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也没像先前那样果断淡然地找出理由来截断他的理由。 　　只是问了一句，“苏鹿，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纠缠我？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唯一的交集就是你劫持了我妈，如果真要说起来，我们的关系应该是，敌对关系。” 　　说完，莫长安就看到他定定看过来的眼神，看着他现在这个模样，干净纯粹的眼神带着和风暖煦的笑意，真的很难将他和昨晚那个邪气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因为喜欢你啊。”苏鹿语速不急不缓的，说得很认真，“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喜欢长得漂亮的人，感觉像是看到同类，所以我们做朋友吧，莫长安，你也知道我姓苏呀，和苏家少爷做朋友，你会得到很多便利的。” 　　苏鹿停顿了片刻，嘿嘿笑了两声颇有阴仄仄的味道，才继续说道，“比如，谁把你脸打成这个样子的，我可以让那个人付出十倍保底上不封顶的代价，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动心？” 　　恍惚中莫长安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高中时期的尚臣，当时的尚臣也是这样，在回答莫长安那个‘你干嘛老跟着我’的问题的时候，一脸认真地和她说，因为喜欢你啊，你没事儿长这么漂亮还不许人喜欢你不许人跟着你了么？ 　　这两人脸皮厚薄程度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45章 没带钥匙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动心？” 　　苏鹿问出这句，还一脸期盼地看着莫长安似乎希望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莫长安没有做声，也不想回答，她哪怕再说什么恐怕这个男人都会找到其他的理由出来的。 　　她只是轻轻扯了自己的手推车，打算沉默不语着将自己想买的东西都选了，然后回去。 　　苏鹿原本还想继续问她什么的，只是一个黑衣男人已经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匆匆走了过来，这男人只是目光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也没做声，表情和语气都很恭谨地压低了声音对苏鹿说道，“少爷，老爷子刚来电话催您回去，说您今晚要是不回去陪他吃晚饭，他就不吃饭了……” 　　保镖看了一眼苏鹿，心中有些无奈，虽然知道苏老先生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大漏洞也没什么大毛病，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疼这个孙子了，但此刻也只觉得老先生倒是越活越小孩子气儿了，竟是用这种话来要挟少爷回去吃饭…… 　　苏鹿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只点了点头，朝着门口方向歪了歪头，“你在外头等我，我这就出来。” 　　莫长安听了保镖的话也有些诧异大名鼎鼎的苏家，老祖宗竟然是这么个孩子气的性子，但是听到苏鹿这话，她还是松了一口气，他终于要走了，世界终于要清静了。 　　保镖只是目光又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眸中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来，然后朝着卖场外头走了出去。 　　苏鹿依旧不急不缓地跟在莫长安的旁边，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往他自己的手推车里头扔东西进去，随手扔，拿到什么就放进去，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等会拿回去就说是特意给爷爷买的，小老头儿都会开心的。 　　莫长安只想着他怎么还不走？侧头凝眸眉头轻皱着看了他一眼。 　　刚这么想着，就听到了苏鹿那听上去清朗纯粹像高中男生一样的声音，他说，“莫长安，对不起啦。昨天的事情是我办事欠妥了。” 　　若是方才的保镖在场，听到自家少爷这话，此刻恐怕都能够膜拜莫长安一把，自从就没有从他口中听过任何道歉的。 　　莫长安也没做声，只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算了，看到她这个动作，苏家大少爷来了劲儿，眉梢轻轻一挑，“但是我也没对你妈妈怎么样，偷偷带她出来之后让人带她去游乐场玩儿看夜景，她玩得挺开心的，糖葫芦都吃了两串呢！” 　　莫长安心中无奈也就不再言语，母亲得了阿兹海默症之后，神智都不太清楚，有时候的确会比较小孩子气一些，反倒好哄得很。 　　“好吧，那我走啦。”苏鹿见她一直都不出声，只能这么说了一句。 　　一点儿都不难听出来他语气中可怜巴巴的成分，也不知道是装出来的不是。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走。” 　　简单两个字，不是再见，而是好走…… 　　这女人还真是，能够完全的挑起他的兴趣来，苏鹿眼睛亮了亮，也没再多说什么，就推着手推车朝着收银处走去。 　　莫长安只侧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终于是呼了一口气，像是世界终于清静了，这才继续购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去到收银台的时候掏出了卡来，收银员多朝她脸上看了几眼，目光停留在她唇角的破损和微微红肿的脸上。 　　长安抬手将耳后的头发放下来遮住些脸颊，收银员看到她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目光的失礼，赶紧垂头结算，“莫总，一共是七百三十四元。” 　　长安递出卡去买单，然后就推着手推车下了停车场，开着车子匆匆朝着景园的方向开了过去。 　　离沈伯言下班的时间应该还早，时间也应该还算充足。 　　…… 　　接到莫长安电话的时候，沈伯言正准备下班，提前下班，将拷了文件的U盘放到包里，就看到手机上跳动着莫长安的来电。 　　他接起电话，就问了一句，“怎么？” 　　“沈伯言，你在忙吗？”莫长安站在景园房子的门口，漂亮的欧式别墅大门紧锁，而她，竟是忽略了自己没有钥匙这个事实。 　　“不忙，说吧。”沈伯言声音淡然，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我……没有钥匙，景园的房子，我进不去。”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了。” 　　沈伯言答出这句后，就听到莫长安在那头应了一声，“那好。” 　　只是他自己思索了一下，她一个女人怀着孕站在门口等着，似乎有些不好，眉头又皱了皱，补充道，“我先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过去给你开门吧，物业有备用钥匙。” 　　莫长安依旧是淡声地应着，“好。”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觉得自己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她似乎除了漂亮，没有一点儿像女人的地方，强势、精明、能干一个都不少，一直都不甘示弱的仿佛不愿露出任何软弱的面。 　　可是有时候，比如刚才，又乖张得让人觉得甚至有些逆来顺受。 　　给物业打了电话之后，沈伯言也就匆匆朝家里赶过去，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到了齐鸣的话，要不要准备点儿礼物什么的，毕竟是共进晚餐。 　　明明当时还嫌齐鸣多事儿，但这话却又听进了心里。 　　倒是也不知道买什么才好，停在了路边的一间蛋糕店，下车就进去买了个蛋糕出来，这才继续开车往家里去。 　　抵达的时候，就看到莫长安那辆酒红色的卡宴标标准准方方正正地停在院子的车位里。 　　原本当初这房子拿下来的时候，就只做了两个车位，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住，两个车位倒是宽敞，他想横着摆竖着摆都可以，但此刻却是需要稍微小心地慢慢将车子竖着停进其中的一个车位去。 　　开门进屋就看到玄关处已经摆好了一双男式拖鞋，而莫长安的平底鞋就靠墙整齐摆在那里。 　　无论是车位上另一辆不属于他的车还是玄关处这双女人的平底鞋，都无时无刻不昭示着一个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 　　厨房里头传来动静，沈伯言走进去，将蛋糕盒子放在了餐桌上，就走进厨房去，看着女人在里头忙碌的背影，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莫长安这个模样，卸去了一切精明果断的女强人模样，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头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沈伯言默默站在她身后。 　　“回来了？”莫长安没转过身，察觉到背后的动静，轻声问了一句。 　　“嗯。”沈伯言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没说话，两人沉默着片刻，他又说道，“买了蛋糕，蓝莓慕斯的。” 　　“先放冰箱吧。”莫长安淡淡嘱咐一句，他转身拿蛋糕进来放冰箱，两人之间像是已经生活已久一般的默契，“洗手可以准备吃饭了。” 　　☆、第46章 共进晚餐 　　莫长安始终没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他做着手头上的事情，汤锅里的汤已经炖好，菜也已经炒好三个，就只剩锅里最后这一道了。 　　莫长安将菜起锅，端到外头餐桌去，沈伯言正好从楼上换了家居服下来，哪怕是格子的棉质家居服，没型没款的，穿在他身上依旧挺有味道的。 　　莫长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做声，转身准备走进厨房去盛汤。 　　却没有注意到沈伯言的目光在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英气的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她一转身，就听到男人声音严肃地问了一句，“莫长安，你的脸怎么回事？” 　　沈伯言目光锐利，只一眼扫过就已经看出异样来，她脸颊的微肿和嘴唇的破损。 　　长安只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就摇了摇头，“没事不小心撞到了，我去盛饭。”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沈伯言眉头皱着，没有做声，只拿了手机走到阳台去，直接就拨通了纪修的电话，他不太喜欢莫长安的这个特助，但是似乎也只有他总是跟在莫长安身边处理事务，对于她的事情了解得最全面。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纪修的声音平静而疏远，“沈总，有什么事吗？” 　　作为莫长安的特助，纪修自然也有沈伯言的号码，沈伯言没有讶异，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莫长安的脸怎么回事。” 　　纪修唇角冷冷勾了一下，无声的笑容中似有嘲意，“沈总，我想这件事情，你不应该来问我，或许应该问问你的母亲。” 　　沈伯言的眉头陡然紧皱，心里头一下子有些烦躁起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母亲对莫长安意见格外大。 　　他一语不发，纪修在那头已经说道，“沈总，没什么别的事情，就挂了吧。” 　　沈伯言没多说话，挂了电话之后走回屋里就看到莫长安已经盛好饭盛好汤，脱了围裙去厨房里挂了起来，然后才走回餐厅坐下。 　　她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伸手招了招，“过来吃饭吧。” 　　停顿片刻，补充了一个称呼，“伯言。” 　　不是沈总，不是连名带姓的沈伯言，而是伯言。 　　这个称呼让沈伯言有片刻的迟滞，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反讽或驳斥的语言，只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走到了餐桌边坐下。 　　桌上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不是什么珍馐美馔，只是普通的家常菜，看上去却也精致可口的样子。 　　她这样的女人，每天忙于公事忙于公司，竟也会做菜，并且看上去，似乎味道不会太差。 　　她究竟有什么不会的？沈伯言不知道。 　　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到嘴里，味道竟是比想象中还要好，沈伯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女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中那一抹期盼还来不及掩饰。 　　看上去像是等待老师给出成绩的小学生一般，干净纯粹，很可爱。 　　沈伯言薄唇轻轻抿了抿，没有刻意地贬低刻意地讽刺，实话实说道，“味道不错。” 　　莫长安觉得有些松了一口气，这才端起碗开始吃饭，心里头有些不错的情绪泡泡渐渐漾开。 　　吃饭的时候，两人一直都是沉默着的，他默不作声地吃饭，莫长安也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都吃得差不多了，莫长安这才开口淡淡说了一句，“明园的项目也已经启动了，先前合作合同签了之后，资金都已经到位，只是提案的话，乔氏策划部门还在紧锣密鼓的赶，并且毕竟是合作案，提案总要和你们商议的。” 　　莫长安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只是沈伯言没急着说话，端杯喝了一口水之后，才发出了声音，“嗯，你的意思呢？” 　　莫长安一向都是很有主见的，她会开这个话头，自然是心里头已经有了想法，听了沈伯言这话也就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两家合作的，自然无论是乔氏还是沈氏的策划方案都要考虑到，说不定都有不错的地方，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等到我这边策划部的提案做出来了，你那边也做出来了之后，一起开一个会议，看看能不能够综合好的点子，做一个最终议案出来，毕竟明园项目投资不小，无论是沈氏还是乔氏，都是挺看重的。” 　　她说得中肯并且很有道理，沈伯言沉吟片刻就点头同意，“这想法不错，这事儿我会让齐鸣去和纪修沟通，就这么办吧，现在很多目光都投在明园项目上，的确不能马虎。” 　　和聪明人聊天，是很轻松的，不用说太多，就互相能够明白。 　　沈伯言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甚至这一顿饭不仅美味，甚至心情都变得不错起来。 　　“以后，晚上就在家吃吧。”沈伯言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盘盘碗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目光一瞟看到的就是莫长安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唇角轻轻弯出的弧度。 　　那弧度，是真实的笑容。 　　她已经站起身来收拾碗盘，沈伯言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眉头皱得更紧，朝前走了两步，就接过了她手中的动作。 　　“明天我让齐鸣请个阿姨回来，你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别再做了。”沈伯言说出这一句，就拿了堆着的碗盘走到厨房去。 　　莫长安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微垂下眸子去，抬手在腹部轻轻抚摸了一下。 　　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听着厨房里头已经传出来的冲水声和洗碗时碗盘发出的细微声响，莫长安眉目里都是柔软，嘴唇轻轻动了动，“小布丁，看到了吗？托你的福，爸爸也会关心妈妈了呢，等到你出生，他一定也会很爱你的。” 　　她轻轻吐出这一句只有自己或许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听到的话之后，厨房里就已经传来刺耳的破碎声响，和男人懊恼的一声，“啧！” 　　莫长安目光愣了一下，也就朝着厨房里头走去，看到素来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的沈伯言，身上正穿着围裙，使得整个人多出了几丝人气儿，而此刻正微微弯着腰，从水槽里头将打破的盘子碎片捡出来。 　　“伯言，还是让我来吧。” 　　☆、第47章 关切 　　“伯言，还是让我来吧。” 　　莫长安轻声说出一句，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已经走了上去。 　　沈伯言听到这声身体一僵，转头看她，就看到这个漂亮的女人挽起袖子，动作自如地带上橡胶手套，就像是这种事情已经做了很多遍一样。 　　莫长安没有注意到沈伯言的目光，走到水槽边将盘子碎片都捡到垃圾桶里头，再将其他盘子从水槽里头拿出来，沈伯言是沈家的嫡孙，长这么大都是少爷一样宝宝贝贝养大的，自然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所以水槽里头一塌糊涂的，连剩菜都还没倒掉，就都堆在了水槽里。 　　莫长安伸手进去将剩菜都掏出来，原本都还好的，可是剩菜被水冲过之后黏糊糊乱七八糟的视觉感，一瞬间让莫长安有些反胃。 　　她孕吐原本就挺严重的，于是反胃感才刚刚冒出些苗头很快就来势汹汹地冲上来，甚至忍都忍不住就直接趴在水槽边缘吐了起来。 　　看着莫长安上一秒还好好地动作熟练地收拾碗盘，下一秒就直接吐了起来，沈伯言眉头一皱。 　　怀孕……这么辛苦么？ 　　他默默抬起手来，手掌迟疑了片刻，就落在了莫长安的背上，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 　　在家里，她就只穿了薄薄的一件打底衫，她脊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他的手掌，而他手掌的温暖也一样透过衣料传到她的背上。 　　莫长安眼中有眼泪滴落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呕吐所造成的泪腺条件反射，但是另一部分小小的原因…… 　　他的手掌好温暖。 　　“别做了，人这么难受，休息吧。”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长安没有说话，侧目就看到了他递过来的纸巾，开了水龙头轻轻洗了把脸，就接过了纸巾。 　　她抬起脸来，颊边的发丝还有着水滴，“谢谢。” 　　客气的，甚至有些谨慎，沈伯言没有做声，目光又落在了她脸颊的红肿和破掉的唇角，眼底有了些许不忍，眉头轻皱，温暖的大掌就搭上了她单薄的肩膀。 　　扶着她的身体，“进去休息。” 　　他的语气，带了几分命令。 　　两人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发号施令惯了，应该都是听不惯命令的语气的，可是莫长安却是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关切，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不甘示弱，只是乖巧地轻轻点了点头。 　　也没有拒绝他的搀扶，走进了卧室去。 　　这是他们的卧室，莫长安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个原本是他一个男人独居的房子，无论从装潢还是摆设看起来，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硬，冷硬的色调，黑色地地砖灰色的窗帘，白色的家具和床品。 　　整洁并且一丝不苟，床铺得很整齐，柜子上桌子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干净得不像是男人的房子。 　　掀开被子让她躺了上去，沈伯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伸手给她拉上了被子，就转身出去。 　　卧室里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长安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只听着外头似乎有些什么动静。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他穿着拖鞋的明显脚步声，从门口的走廊传来。 　　颀长的身影走进了卧室里头，他单手端着一只托盘，上头放着一个冰袋和一个装了温水的透明玻璃杯，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白色小箱子，小箱子外头印着红色的十字。 　　莫长安没有作声，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脸颊上的伤痕，原本都已经没有察觉到什么了，一下子似乎脸颊又火辣辣地疼起来了。 　　沈伯言将东西都放在床头柜，拿了枕头让她靠着半坐起来，端了水杯给她喝水，然后就打开药箱，从里头拿出药膏和棉签来。 　　很少做这些事情，所以动作有些笨拙，但是很细致。 　　“别动。”他只发出了这样短短两个音节，然后就轻轻地给她破掉的唇角涂上药膏，小心地没有碰痛她的伤口，然后就递了冰袋给她让她敷脸。 　　莫长安接过冰袋，轻轻抿了抿嘴唇，抬眸看他，“我没事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 　　似乎是想要开解一下，但是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着，目光扫向她脸颊的红肿，似乎有了几分不悦，“一个女人脸上伤了，还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莫长安，你的心还真宽。” 　　这话，似乎并不是恶意，她微微垂头下去，感觉着冰袋在脸上的温度，唇角的弧度柔软几分，就连目光，都温和了下来。 　　沈伯言原本以为她会不甘示弱地反驳的，可是她却是不答，垂头的模样倒是更显得柔弱了几分，他眉头又皱起来几分。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硬的人，而此刻的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柔弱的漂亮女人，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温柔以待。 　　“我妈……”沈伯言启唇开了个话头，吸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她性子偏激，对你成见又大，以后，你不要单独见她了，免得她，像今天这样对你动手。” 　　动手又如何呢，有他这句话似乎什么都够了。 　　莫长安抬了眸子看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微微弯出了温婉的弧度，不是敷衍的微笑，那种真诚柔软的笑意，让沈伯言一瞬间有些怔忪，目光就那么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是长辈，专程到公司来找我，我总不能拒之门外的。” 　　因为一直知道尹清沐心中的怨，对乔薇的怨，牵连着对莫长安一起怨了，所以他甚至不难想象母亲今天会对莫长安说怎样难听的话。 　　但是听着莫长安此刻善解人意说得不无道理的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后也就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去书房了。” 　　他说完这句，已经站起身来准备拿了床头柜上的药箱出去，只是却感觉到手指被温热的柔软包覆了，垂眸就看到她轻轻握着他的手指，两人无名指上同款的婚戒交相辉映。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听到了莫长安踌躇片刻之后说出来的话，“伯言，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睡客房的，你不用特意去书房。” 　　她抿唇停顿片刻，补充道，“我没有想过要霸占你的卧室。” 　　霸占卧室？沈伯言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来，淡淡地看着她，“你的确也不能霸占我的卧室，我从没打算和你分房，我们是合法的婚姻关系，无论是不是出于自愿，但该享受的待遇和权利我一样都不会放弃，我只是去书房办公而已，你先休息。” 　　☆、第48章 电话内容 　　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就提了床头柜的药箱，走出卧室去。 　　房间里头一下子安安静静的，莫长安的目光浅浅看着门口的方向，唇角微微弯着，先前沈伯言的话，无论是语气还是内容似乎都不那么客气，但是莫长安心里头却是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微微笑了起来。 　　不分房，合法的婚姻关系，该享受的待遇和权力一样都不放弃么？ 　　那样……真好。 　　莫长安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外头已经没了什么动静，沈伯言应该是已经在书房办公了。 　　孕后是很容易发困的，但大抵是因为身处新环境，又或者是中午在拍婚纱的庄园已经睡过一觉了，此刻天都还没黑，精神算得上是好得很。 　　却是又不想忤了他的意思，所以也没起身来，就窝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摆弄着。 　　就看到了时九和艾珂还有尚臣都分别发送了消息过来，里头有着图片，都是合照，三人站在庆功宴会厅门口的冰雕前，笑得灿烂，见牙不见眼的。 　　尚臣手中还抱着一瓶大大的香槟，酒瓶颈上扎着丝带的蝴蝶结，缎带上还清清楚楚写着乔氏集团莫长安敬赠。 　　看着老友们的笑颜，长安也弯了眉眼，时九还发过来了一段语音，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时九大大咧咧的声音说道，“长安你也真够舍得的，这家伙现在功成名就，一场戏的片酬都是我和艾珂赚一辈子的数，你还送他这么贵的香槟！他说要拿回去收藏起来，连喝都不让我们喝！” 　　就有那么宝贝？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心里头又怎么会不懂得尚臣，从高一那年他们认识开始，尚臣就从来不曾遮掩过对她的感情，只要是她送的东西，他都宝宝贝贝的，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小心收藏，谨慎使用，大一那年他生日她越洋带回来的那支钢笔，他到现在都还在用着。 　　只是后来在知晓了莫长安心里永远装着那个叫做沈伯言的男人之后，尚臣对她也就绝口不提感情，只是出道这么些年，大红大紫起来了，他却是干干净净的从来没有任何绯闻，就那么小心翼翼地将莫长安装在心里最柔软的位置，认真妥帖地安放在那里。 　　都说物以类聚，他们都是一类人，坚强独立，专情执着，只是她是执着于沈伯言，尚臣是执着于她，还有朱丹阳那个执着的姑娘，则是这么多年的心都牵挂在尚臣身上从未变过。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心中的感情，不用与外人所知，恐怕也只有这样，绝口不提感情，大家才能够更好地做朋友。 　　莫长安又点开了照片，目光落在尚臣紧紧攥着香槟酒瓶的手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回复了时九发过来的语音消息，“丹阳呢？尚臣不是说让助理去接她了么？怎么没看到她人？” 　　那头估计是已经开始宴会了，所以也没听见这通消息吧，半天都没回应。 　　莫长安实在躺得无聊，也就轻轻起身来，穿了拖鞋朝外头走去。 　　书房的门没关，沈伯言素来一人独居没有什么关门锁门的习惯，他坐在书桌后宽大舒适的皮椅里头，手中握着电话，听着那头母亲的告状，忍不住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那个女人！你必须和她离婚！反正现在不就是因为明园的合作项目才结婚的么？等到这项目完了，你就和她离婚！否则她一天是你的老婆，我就气不顺，迟早有一天会被气死！” 　　尹清沐这话说得甚至都有些无赖，沈伯言眉头皱着，没有马上做出答复，停顿了片刻才答道，“妈，你跑到她的公司去，登门入室地吵闹还打了她。怎么还变成你气不顺了？” 　　尹清沐在那头一愣，马上就冷冷地笑了起来，“这枕头风吹得还真快，这么快就找你告状了么？！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玩这些手段还挺厉害的么！” 　　母亲的无理取闹让沈伯言一阵心烦，“她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那脸上的巴掌印和破掉的嘴唇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一个电话打去乔氏秘书室，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清清楚楚。” 　　莫长安站在外头听着书房里面传出来他的说话内容，心里头的情绪说不上来具体，只是，并不是坏心情。 　　“妈，你以后别去乔氏了。”沈伯言淡淡一句让尹清沐一下子火大起来，“怎么？我怎么就不能去了？你这才结婚几天就向着她了？我生你养你快三十年！” 　　“这不是向着谁的问题，沈氏和乔氏已经绑在一起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样欺负乔氏的总裁，传出去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沈家？”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就丢出了终结语，“而且，爷爷要是知道了的话……” 　　一提到沈长恭的名头，尹清沐自然是一下就弱势了下去，“哼，不去就不去，说得我好像多稀罕去那地方似的。” 　　然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只听到沈伯言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再无声音，应该是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他刚才的话里头，分明是对她的维护，只是理由却牵扯到两家同气连枝，消息要是传出去外人对沈家的看法不好。 　　多少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既然是维护……也就是不错的开始了不是么？ 　　心里头这么安慰了一下自己，又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才走进书房门口。 　　沈伯言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听到她走进来的动静，就抬起眸子看向她，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怎么起来了？” 　　“嗯，现在要是睡了晚上可能就没瞌睡了，现在也不是很困，起来拿电脑办下公。”莫长安淡淡回答了，就准备伸手去拿自己随手放在他书房的公文包。 　　沈伯言没做声，只看了一眼书房里头目前的布置，这女人是事业型的，看来，以后还得再加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进来才行。 　　心中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到她手机响了起来，莫长安接起的时候，电话那头时九的声音大得不用开扬声器沈伯言都能够听得见了。 　　“长安！糟了！出事了！尚臣和人打起来了！” 　　☆、第49章 我陪你去，天晚了 　　“长安！糟了！出事了！尚臣和人打起来了！” 　　时九大概也是慌了，语气中有着惊魂未定的不淡定，声音尖利并且音量很大，几乎是尖叫着朝电话这边吼出这一句话来的。 　　莫长安下意识地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时九的话让长安也担忧起来，她清楚尚臣的性格，从来就不是什么会随便动手的暴脾气，并且后来成了公众人物，就更加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了，怎么会和人打起来？ 　　时九语无伦次的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在电话里头也说不清楚，到头来说的最清楚的一句就是，“长安，你快过来吧，好不好？你快过来吧……尚臣的头都破了，流了好多血！” 　　说着，时九的声音里头都隐约有了些许哭腔，这姑娘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看上去比谁都能逞强斗狠的，但其实就是个纸老虎，没见过什么大风浪的。 　　莫长安听了时九的话眉头紧皱，但语气依旧镇定，“阿九你别慌，别哭！艾珂呢？在你旁边吗？你让她听电话。” 　　起码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先，莫长安镇定的语气让时九也平静下来一些，艾珂和她在一起，性子也比时九要稳一些，很快就拿过电话，将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莫长安听。 　　事情也就是丹阳去参加了庆功宴，因为是尚臣的助理去接她过来的，只是在带她进场的时候，助理有事情先离开了一会儿，丹阳捧着花束和礼物进去的时候，就遭到了保安的阻拦。 　　保安是宴会场地的保安，可能是素质不太高，以为朱丹阳是那些脑残粉，于是态度很不客气，说话难听还推搡了朱丹阳几把，正好被接到助理电话出来接丹阳的尚臣给看到了，尚臣一向是最护着这几个老友的，看到这一幕自然矛盾激发，上去抓住了保安，保安估计也是个暴脾气的，然后就打起来了。 　　艾珂纵使比时九镇定一些，语气里也有着担忧和微微的慌乱，“尚臣的伤倒是不严重，丹阳给他看过了，只是头皮破了流了很多血，意识还是很清醒的，只是在场还有很多人，好像是把经过都拍下来了，估计发布到了网上，可能会有些麻烦，毕竟这也算是负面新闻。不过尚臣的经纪公司那边已经进行公关干预了，长安，你要是不方便就别过来了，应该没事儿的，毕竟你现在自己身体情况也不太好。” 　　莫长安听着艾珂在那边的讲话，眼神很认真，没有注意到沈伯言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来，距离很近，艾珂电话里头的内容，他也听了个清楚。 　　“我没事，那先这样，你们等我，我马上就过来。”莫长安说完这句挂了电话，一转身才察觉到，沈伯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得离自己这么近，一转身几乎都要撞到他怀里。 　　她抬眸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头目光清浅，“我……要出去一下，办点事情很快回来。” 　　沈伯言目光深沉，片刻没做声，莫长安就这么静静看着他，陡然觉得，自己似乎都没有这么认真的，近距离地对视他的同时，打量他的容颜，暖黄的台灯光线使他的轮廓显得越发棱角分明的利落，他侧光站着，眸子里头的光更是深邃漂亮，眉如远山目如点墨，挺拔笔直的鼻梁上方，眉心处有着微皱的痕迹。 　　他似是在斟酌什么，目光中有着些许焦躁的挣扎，只这么沉默了片刻，就薄唇轻抿，而后吐出来一句，“我陪你去。天晚了。” 　　莫长安回卧室换衣服拿自己包包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脚步似乎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如若不是尚臣的事情还在让她担心着，此刻的心情的确是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很快就收拾好了出门去，莫长安怀孕之后就几乎完全脂粉不施了，套上外套拿上包包，长发草草一绑，动作是很快的。 　　沈伯言已经很快穿好他一贯的装束，黑色的西装，身姿颀长挺拔，利落而清隽地站在那里，浑身都透着几分清冷的疏离，他在客厅等着她下来。 　　莫长安不修边幅的模样从楼梯上走下来，沈伯言的眸子草草往她身上扫了一眼，撇开这个女人不算幸福的家庭遭遇不谈，她的确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女人，就连不修边幅的模样，都是该死的迷人，一时之间难以让人挪开目光。 　　“走吧。”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沈伯言的目光已经挪开，她并没注意到他先前眸子里片刻的失神。 　　沈伯言嗯了一声，朝着玄关走出去。 　　出了家门莫长安就伸手到包里翻自己的车钥匙，垂头朝着车位上自己那辆酒红色的卡宴走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翻到钥匙坐到自己车上去。 　　沈伯言已经拉开了他那辆深棕色玛莎拉蒂的副驾车门，“上车，我载你过去。”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莫长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坐进舒适的座椅，这似乎还是自己第一次坐他的私车，车子里头简洁干净，和她一样，似乎都不喜欢在车里头安置什么繁复冗赘的内饰，车厢的空气里头只有座椅的真皮味道，和他身上的那种干净清冽的气息。 　　“哪儿？”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语尾微微上挑发出疑惑的语气。 　　莫长安片刻走神，回过神来答道，“嗯？雍景盛宴。” 　　从名字就不难看出来，是专门承办宴会的酒楼，高端大气上档次，宴会厅都是很难订的。 　　沈伯言侧目看到她安全带没有系上，刚想伸手过去帮她拉上，手还没来得及探过去，莫长安已经动作从容地拉好安全带扣上。她不是什么弱女子，坚强而独立自主，许是太久都没有人照顾过她，也就渐渐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坚强冷硬得像是不需要任何人操心。 　　沈伯言原本要伸出去的手，也就没有了后续动作，手指微微屈伸了一下，抬手按了启动键发动了车子，侧眸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只停顿了片刻，就打开了车子的暖气。 　　油门轻踏，豪华的轿车性能极好，车速很快就提了上去，引擎轰鸣着朝着目的地开了过去。 　　很多事情都是相对的，于是莫长安坐在副驾座上，鼻间是空气里头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于是相对于之前两人的剑拔弩张当仁不让而言，她觉得此刻的静谧和谐，就算得上是幸福。 　　☆、第50章 雍景盛宴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雍景盛宴去，这是这几年兴起来的最有名的宴会酒楼，和其他的酒店性质不太一样，这雍景盛宴除了宴会，什么都不做，没有客房也没有包厢，就只有大而宽敞的宴会厅，这样独树一帜的风格，倒也有了不少口碑。 　　拐进雍景盛宴停车场，沈伯言很迅速地找了车位停下车来，匆匆下车走到副驾驶座给她拉开了车门，莫长安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温柔的特例，这是他的风度，恐怕车里无论坐的是哪个女人，在没有司机开车门的情况下，他都是会这样绅士的。 　　雍景盛宴的门口有救护车停在那里，车顶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打着转，是朱丹阳工作那间医院的救护车。 　　门口还堆了好些人，似乎都是些看热闹的，莫长安掏出手机来一边拨给时九，一边朝着里头走，沈伯言走在她的旁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并没有多近，只是门口人多，此事似乎也惊动了媒体，里头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动静，外头的人闻风都开始朝着里挤，保安在门口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莫长安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被旁人撞到地上去，只是下一秒，一个有力的臂膀就直接圈住了她的肩膀，怀抱里头有着那熟悉的清冽气息，夹带着范思哲男香的浅浅香味，很清新。 　　沈伯言手臂用力，将她揽得很紧，牢牢地将她护在自己的怀抱里头，手臂的力道带着她朝里头走着，很快就走到了宴会厅的门口，保安还拦在那里，时九已经在门口等着，一眼就看到了莫长安，马上就挥起手跑过来，让保安放她进去。 　　自然，时九也马上就注意到了沈伯言的存在，这样的男人，几乎走到哪里都会是耀眼的，穿着利落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装束就连领带都打得很好，英俊挺拔，清隽而倨傲。 　　只是此刻他得手臂环着莫长安的肩膀，牢牢的将长安护在怀里头，这个郎才女貌的亲昵姿势，让时九一瞬间有些错乱。 　　时九还没来得及说话，莫长安已经先开口问道，“人呢？情况怎么样了，带我去看看。” 　　她语气虽难掩关切，但还算镇定，目光沉稳地看向时九，这才让时九回过劲儿来，“在里头呢，丹阳在给他处理伤口，说是媒体收了风声都堆过来了，所以门口围这么多人，保安现在拦得这么严呢，眼下也没办法去医院，得等他经纪公司那边的危机公关应对启动了之后，这边才能够疏散，现在就只能先在里头处理伤口了。” 　　时九一边说就一边领着莫长安朝里头走，沈伯言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其实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进了里面来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也根本不拥挤，只是他的手还始终保持着拥着长安肩膀，将她护在怀里的动作。 　　他似乎没意识到，长安也不打算提醒他，就这么朝里头走去。 　　长安听了时九的话眉头皱了，目光中有了些许不悦，“一年帮他们赚那么多钱，出点事儿反应这么后知后觉？” 　　时九听出来了，这是对尚臣签的那间经纪公司谴责着呢。 　　“主要是也没想到一个庆功宴也能出事儿，毕竟这个一般又不是粉丝见面会，会出岔子的可能很少。”时九这么解释了一句，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也就是刚才尚臣经纪人打电话给公司那边时，通话的说辞呢。 　　长安睨了她一眼，“你这官腔倒是打得挺好。” 　　时九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他经纪人那边就这么说的。” 　　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宴会厅，看得出来，宴会才开始没过多长时间就出事儿了，桌上的菜肴都还没动什么呢，香槟塔也还是空着没倒上酒。 　　靠着主台的那一桌主宾席围了些人，走过去一点儿就闻到了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和弥散在空气中浅浅的血腥味，莫长安眉头皱了皱。 　　远远艾珂就看到了她，招了招手道，“长安来了，这边。” 　　走过去就看到尚臣垂着脑袋，身前的地面一滩液体，都是消毒水，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红。 　　朱丹阳带着手套，坐在他旁边，处理着他头发里头的伤口。 　　听到艾珂这一声，丹阳回眸看向莫长安，眸子湿漉漉的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哭过了，“长安你来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走近两步，尚臣没法抬头看她，低着头笑道，“能把你给请过来，我这也算伤得值了啊。”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声音依旧淡然，只是语气多少有些没好气地说道，“都让人开了瓢了还能这么贫，看来是没事。” 　　尚臣依旧垂着头，发出低低的两声笑声，“能有什么事儿，皮外伤出了点血，娘子军们瞎紧张呢。再说了，我能让你担心么，我也不舍得呀。” 　　娘子军们无非是时九艾珂还有朱丹阳这三个老友。 　　他说话向来这么插科打诨大家也已经习惯，他没抬头显然也没看到沈伯言的存在，说话自然也没个收敛，只是这话听得沈伯言眉头微皱。 　　尚臣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那么年轻的影帝视帝，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演什么像什么演什么红什么的，长得又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英俊，眼下这话又多少有些暧昧的苗头，沈伯言莫名就有些不悦。 　　“别动。”朱丹阳手中镊子夹着酒精棉给他清理伤口，药水刺激着伤口，尚臣嘶地抽了一口气，朱丹阳动作又轻柔几分，“疼么？等会缝合要打麻药的，你再忍忍。” 　　莫长安下巴微抬，目光朝着尚臣头上伤口看过去，他头发不长，所以看得清楚，头皮上一道两寸长的口子豁开在那里，还在往外渗血，她一下就有些头晕目眩，赶紧别开目光。 　　这么多年的友情，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口气反而更加不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打架！这下好了吧！媒体还在门口蹲着呢！我看你要怎么办！肇事者呢？” 　　尚臣垂着头，眉头皱着，“早知道就不让她们惊动你了，别骂了，都要当妈的人了，脾气这么坏当心胎教不好。媒体爱蹲让他们蹲去，再说了，这又不是车祸，哪儿来什么肇事者……” 　　☆、第51章 朋友见面 　　“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不算肇事者？！”莫长安眉头微皱，声音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却是严厉起来。 　　尚臣一阵头疼，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莫长安的脾气，“说实在的，人也不算肇事者，是我先动手的，他对丹阳说话不好听，推搡了两把我正好看到了，就跑过去了，原本也没指望打起来，推推攘攘的，我那瓶香槟被打破了，我才烦躁就动起手来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的过失。” 　　尚臣从来就不是推脱责任的人，所以很能认识到错误，莫长安听到了他说的香槟，不难想，就是她送的那瓶。 　　一下子，又不好再发他脾气了，没再做声。 　　莫长安原本在他们几个中就是主心骨精神领袖一样的，她脾气向来随和很少发怒训人，所以一旦训起人来，艾珂时九还有朱丹阳她们都不敢插嘴。 　　这下听着莫长安不吱声了，尚臣垂着头有些急了以为她真生气了，摆了摆手让丹阳先等一下，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莫长安站在那里，自然，也就看到了站在她身旁环着她肩膀的男人。 　　沈伯言。 　　尚臣脸上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心里有些许难受。 　　咧嘴笑了一下，英气的脸上露出友善的笑意来，“你好，我是尚臣。抱歉啊，初次见面就让你看到我血染的风采。” 　　沈伯言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清隽倨傲，气质出众，就那么一张清冷的脸，感觉似乎都像是那些时装T台上走下来的那些不苟言笑的男模一样的英俊无俦。 　　他的目光只是淡然地打量了尚臣一眼，其实很眼熟，经常能在电视上或者是几个名牌的代言上看到他，长得比电视里头的形象要更瘦削一些，利落的轮廓锋利的眉毛，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沈伯言伸出手去，“沈伯言。” 　　他吐出自己的名字，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个后缀，“长安的丈夫。” 　　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魔力，能够吸引住大家视线的焦点，所以没人注意到莫长安在听到他补充这一句时，目光中微微闪烁的情绪。 　　不是莫长安，不是莫总，而是长安。而他，是长安的丈夫。 　　尚臣眸子微垂，遮掩住黯淡的目光，点了点头，“幸会，久仰了。” 　　说完就重新垂下头去，示意丹阳继续。 　　接下来的过程血腥残酷，装了麻醉的针管挑进伤口周围的皮肤，注射进去，朱丹阳做过很多这种事情了，可是想着这颗是尚臣的脑袋，一边做就一边忍着眶子里的泪。 　　然后穿针引线，弯钩的缝针穿进皮肤里头，缝线牵拉打结剪线…… 　　莫长安眉头皱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更严重了，沈伯言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侧目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环住她肩膀的手抬了起来，直接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手掌的温暖覆盖她的眉眼，掌心还能感觉到她睫毛轻轻的扫动。 　　“长安你个孕妇，别看，转过头去，胎教不好。”尚臣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么说了一句，只是沈伯言的动作先他这话一步了。 　　长安有些无奈，胎教胎教，他都血染的风采了，倒是老担心她的胎教问题…… 　　目前能够让她平静下来的，是眼前这覆住自己视线的温暖手掌。 　　朱丹阳缝合技术过硬，虽然心疼，但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很快就缝合完毕，敷上了敷料，尚臣头上可笑的一块白纱布，时九一直调侃着要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大家心目中的男神形象顷刻覆灭。 　　朱丹阳默默收拾东西没做声，心里头其实有些疼有些惨然的难受，原本，以为尚臣是为了保护她，可听了尚臣刚才的话才知道，他真的打算卯起来打一架的根本原因，是因为长安送的那瓶香槟被打碎了。 　　东西都收拾完了之后，朱丹阳才说了一句，“外伤是处理好了，只是等着媒体这边解决了之后，还是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颅脑有没有问题的。” 　　尚臣点了点头应了，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笑笑地看着莫长安，“我们五剑客也算是齐聚一堂了啊。” 　　莫长安笑了笑，的确，是齐聚一堂了，所以她侧目看了一眼沈伯言，做了个正式介绍，“那也就借着这机会正式和你们介绍一下，我丈夫，沈伯言。” 　　其实几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沈伯言能够看得出来，并且，他们说的话也有些怪异。 　　“你好，我是长安的好朋友艾珂，是个导游。久仰你大名总算正式认识了。” 　　“哼，我是时九，是长安的闺蜜。”时九显然还在惦记着早上被沈伯言请出房间去的不爽，所以话很简短。 　　“久仰了，我是朱丹阳，医生，长安的好友。” 　　尚臣没再一次自我介绍，否则难不成他要说，尚臣，影帝。似乎有点儿浮夸啊。 　　沈伯言一一应了，虽然语气清淡中有着浅浅的疏离，但还是很礼貌的。 　　他听出了话中的不对，久仰了？ 　　也只是觉得有些怪异而已，并没有深究，又在宴会厅待了一会儿，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不算早了，他侧目看了莫长安，“媒体肯定了这里头有人有新闻，恐怕不会走了，经纪公司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应对，毕竟不在本地鞭长莫及。” 　　他是知道尚臣那家经纪公司的，并不在这个城市。 　　于是只能给了另一个提议，“我让沈氏的公关部过来应对一下，不然媒体不知道要守多久。” 　　莫长安有些乏了，听了这话自然觉得是好的，就点了点头，“嗯，好。那……麻烦你了。” 　　她很客气，毕竟危机公关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多少得破点儿财的，你不给那些媒体记者们一些好处，人怎么可能乖乖会散呢。 　　沈伯言听出她话中的客气，眉头轻皱抿唇片刻后，声音低醇厚重磁性悦耳地说道，“不麻烦，我想快点带你回家睡觉。” 　　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他看到的。 　　沈伯言其实说这话带了些许故意，他其实原意的确就是看到她困了，其实话可以说成‘你困了，早点回家休息’可是到口边，出来就是这么一句带着暧昧味道的话语，他知道这话有多暧昧，所以，他是故意的。 　　☆、第52章 争锋误会 　　“不麻烦，我想快点带你回家睡觉。” 　　长安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下，自然也听出其中暧昧，却的确是没觉出沈伯言的故意，只觉他是无心之言。 　　没人做声，场面一下子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原本尚臣的经纪人还想道谢一下的，都停在那里。 　　“嗯。”莫长安微微颌首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沈伯言看了一旁的椅子，“你在这儿坐会儿吧，我去给齐鸣打电话。让他来办。” 　　说着就掏了手机朝着宴会厅外头走出去。 　　沈伯言一出去之后，时九艾珂就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行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还能吃了你们么？”长安心情不错，因为沈伯言先前的话，她唇角轻抿笑意，侧目看向自己的老友。 　　时九眉头皱着显然还是对沈伯言极为不满，只是艾珂性子温缓一些，也就微微笑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表面功夫，但是沈伯言似乎对你好多了。” 　　长安淡淡一笑，这种事情，谁说都没个准，只有自己冷暖自知，所以她也没做回答。 　　尚臣始终没做声，顶着头上的白纱布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的。 　　长安注意到他的表情，也就说道，“你以后别再打架了，公众人物，闹出去对你的事业影响多大？阿臣，你到现在都没有过什么负面新闻的。” 　　长安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尚臣抬起脸来，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语气里头也听不出个什么情绪来，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他的脸扬起来露在光线里，莫长安走近的这个距离，尚臣的视线正好能够捕捉到她在光影中的脸，脸上的红肿已经基本退到只剩下隐约的一点，嘴唇依旧是破着一个小小的口子，细看还是能够看到。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甚至不管自己还是个伤员，尚臣就直接站起身来，定定看着莫长安的脸，甚至还凑头靠近了几分，狐疑中带着些许愠怒，声音中有了些许危险地问道，“长安，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时九艾珂她们先前都没注意到，听到尚臣这句话也就都朝着莫长安的脸细看过去，果不其然，的确是有微微的红，嘴唇的破损似乎细看之下也越发明显了。 　　原本艾珂先前刚说完沈伯言似乎对她好多了，但是看到她脸上的伤，似乎所有的话又都被推翻，脑子里头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念头就是，“沈伯言打的？” 　　艾珂这一句话惊讶地吐出来，其实说实话，在这之前她们不是不知道沈伯言和长安结婚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都是长安单方面的执着罢了，只是却也没想过沈伯言那样的男人，是会对女人动手的。 　　可是长安的性子，除了沈伯言，谁又能在她这里放肆？ 　　艾珂这话提醒了尚臣，他脸上的愠怒瞬间扩大开来，眉头紧紧皱着就声音阴鸷地说了一句，“这个混蛋，老子要宰了他！” 　　沈伯言出去之后就迅速拨了齐鸣的电话，原本特助这个职位，工作时间就是没有个规定限制的，虽不说二十四小时贴身陪着，但是起码得随叫随到，绝对不存在有联系不上的情况出现。 　　齐鸣听了沈伯言说了这边的事之后，自然是马上应了，说会让公关部那边的人马上加班过来。 　　挂了电话沈伯言就朝着里头走去，正好就听见了尚臣阴仄仄的这么一句，“这个混蛋，老子要宰了他。” 　　沈伯言颀长的身躯步子不急不缓地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尚臣目光捕捉道他的身影，甚至不顾自己头上刚缝好的伤开始泛出隐隐的疼，就那么直接朝着沈伯言扑了过来。 　　“长安这么好的女人你竟然都动手你还是人么？” 　　尚臣的拳头风一样地砸过来，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经纪人还有助理都忙不迭地赶紧扑上来想要劝架，丹阳和时九艾珂三人也迅速有了动作，想要制止尚臣。 　　这上一场架的烂摊子都还没收拾完呢，就又不消停了？ 　　沈伯言只是看着这个年轻影帝的拳头毫无征兆地直接砸上来，他动作很灵活，身形也矫健，颀长挺拔的身躯，就轻轻往旁边侧开了一步，避开了尚臣的拳头。 　　尚臣反手第二拳又上来了，沈伯言眉头轻皱，抬手。 　　啪一声，直接握住了尚臣的拳头，用手掌接下了他这一拳，尚臣力道不小，惯性带得沈伯言朝后迈了一步。 　　手掌虎口处微微发麻，沈伯言目光冷了下去，淡淡地看着这个忽然动手的男人，从尚臣刚才的话不难听出他是为何忽然发难。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悦耳，语速不急不缓，“我沈伯言就算天塌了也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这话似是解释又不似解释，却是很分明地一句话表明了自己的所有权，莫长安的身份，被划到了他自己的女人这个区域里去。 　　尚臣哪里听得进去，原本就不止一次地羡慕嫉妒恨过这个叫做沈伯言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运气能让长安那样的女人倾心。 　　于是双目怒瞪向沈伯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和下一步动作。 　　女人清浅淡然的声音就在后头缓缓传来，“阿臣，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收手。” 　　大家也都赶紧上去扯开了尚臣，经纪人心里头一阵紧张，面前这男人可不是先前籍籍无名的小保安，打了也就打了，赔点钱和解一切好说话。 　　他已经认出来了，面前这男人，分明就是沈氏的掌权人沈伯言，那个商业帝国的现任掌门。要是和他动了手，就不是那么容易说和解就和解的了。所以赶紧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沈总，原本您能出面解围我们应该好好感谢的，是阿臣冲动了，他是个冲动性子，您别见怪。” 　　沈伯言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倒是看向了莫长安，他没做声，只是修长的手臂朝着她的方向抬了，干净漂亮的手指微微招了招，“长安，过来。” 　　莫长安抬眸看他，就看到了他唇角浅浅的笑容，不是往常那种对外人疏离客套的微笑，也不是以前对她露出的那种冷笑，就那么浅浅地微微弯起弧度看着她，眸子里的光深沉幽邃，像是一个蛊惑。 　　让她的脚步，都变得不受控制。 　　☆、第53章 再次失控 　　长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身边去，“他不是故意的，只是误会了。” 　　她想为尚臣辩解一下，只是沈伯言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误会了，只轻轻顿了顿首，“知道。” 　　能够看出来，她的朋友都对自己有些敌意，沈伯言不傻，自然明白是之前的悔婚声明，和爆出新欢的新闻有关。 　　尚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沈伯言，目光也没和缓几分。 　　朱丹阳站在最角落的地方，只觉得心里头很难受有点儿疼，她不是没有嫉妒过长安的，因为她几乎拥有最好的一切，那么好的家世，无可挑剔的外貌，淡然沉稳的从容性子，她还拥有尚臣的爱。 　　只是到后来反倒是渐渐淡然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都是求而不得的人。只是看到尚臣这样为了长安挺身而出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心里的难受罢了。 　　没一会儿沈氏公关部的几个人就提着公文包过来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和沈伯言还有莫长安都打了招呼之后，得知大概情况，也就出去忙工作了，给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后尚臣就可以出发离开这里。 　　果不其然，还不到半个小时的周旋，就搞定了，尚臣的保姆车开到前门接人，媒体都已经散了。 　　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豪华轿车，单面镀膜的车窗玻璃，使得外头看不进里面。 　　后座坐着的男人，一张英俊的脸给人纯净的感觉，唇角是轻轻抿着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雍景盛宴门口的情况。 　　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保镖转头问了他一句，“少爷，要不要让？” 　　苏鹿刚回去陪老爷子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下，就接到了雍景盛宴这边闹起来了的消息，这个宴会厅一直以来都很神秘，不做包厢不做客房，就独具一帜只做宴会，并且其实没有什么人知道这雍景盛宴背后的东家究竟是谁。 　　就是苏鹿，他唯一的一个事业，就是几年前无聊时随口一提，老爷子立马就投资了找人动工了开出了这么个宴会厅来，不得不说，就苏鹿随口一提的想法所开出来的事业，盈利还不错。 　　只是这里的保镖都是当初图方便直接从自家夜总会那边调过来的人，所以无论是素质还是行事，都莽撞了些，才出了今天这事儿。 　　他赶过来，原本是来护短的，自家地头上的人被打了那还得了，再说了苏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原本就是因为特别护短，所以很多手下才都死心塌地地跟着。 　　只是此刻，苏鹿的目光淡淡看着从门口走出来的女人，哪怕不修边幅都漂亮得不留余地的女人，正转眸看着尚臣，目光关切地询问了两句什么，沈伯言就站在她的旁边，脸上的表情清隽倨傲，臂膀轻轻地环着她的肩膀。 　　苏鹿目光微微闪烁，嘴唇轻抿一下，面对保镖‘要不要让’这个问题，苏鹿启唇清朗的声音吐出一个音节，“让。” 　　保镖也认出了莫长安来，毕竟先前还在卖场见过一次，只是也什么没多问没多说，转头吩咐司机，“开车。” 　　莫长安并不知道路边一道目光正看着自己，只是跟几个老友道别，再三嘱咐尚臣要去医院拍片子看一下有没有颅脑损伤之后，才跟着沈伯言一起走到车位去。 　　他替她拉开车门，莫长安上车之后，手机就叮一声有短信进来，拿出来看，就看到屏幕上是苏鹿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内容有些无厘头让她摸不着头脑。 　　苏鹿：朋友啊，这下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最后两个符号是个挤眉弄眼的笑脸，莫长安没明白这短信的意思，只想着这少爷唱得又是哪一出？ 　　沈伯言已经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来，侧目看到她拿着手机皱眉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公司有事？” 　　“嗯？”莫长安将手机放进包里，“没事，回家吧。” 　　两人此刻相处的方式和态度，就宛如相濡以沫已久的夫妇一般，沈伯言嗯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开车朝着景园而去。 　　莫长安有些累了，还没到家，在车上就睡着了，头微微侧着，靠着车窗玻璃，一只手搭在膝盖，一只手搭在腹部，手指上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 　　她双目沉沉地闭着，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垂落，呼吸清浅绵软，沈伯言将车缓缓停在红绿灯前侧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 　　不修边幅的她，打瞌睡的模样，也依旧是美得不留余地的。 　　车速不由自主放慢几分，沈伯言将车子开得很平稳，一直到抵达景园别墅的前头，停进院子里的车位，莫长安都没有醒过来。 　　她疲惫得很，睡梦中只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温暖包覆了，原本就睡得警醒，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就对上了沈伯言的眸子。 　　“醒了？” 　　“嗯，到家了？” 　　“到了，困了回去睡吧。” 　　沈伯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听上去似乎少了几分疏淡。 　　长安垂眸就看到了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暖手掌，心头一暖，什么也没多说，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就连目光里头属于莫总的那些冷硬淡然都褪去，有着她这个年龄的姑娘会有的柔软。 　　沈伯言微微滞了一下，不止是动作和语言，甚至就连呼吸都片刻停滞了，垂眸看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她无疑是讨人喜欢的，美貌，才能，头脑样样不缺。 　　唯一让人可能会望而却步的就是她对外的强势，只是此刻那些强势都褪得干净。 　　大而澄澈的眸子里头，水灵灵地漾着柔软的目光。 　　那，似是一种蛊惑，如同拍婚纱照时那般，沈伯言有些不受控制，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脸上，一瞬间心中就有些难以自控。 　　微微俯首下去，微凉的唇浅浅地落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莫长安的呼吸都停住了，眼睛蓦地睁大，而后缓缓闭上。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化妆品的刺鼻味道，这么近的距离，沈伯言能够闻到她脸上浅浅的牛奶宝宝霜的甜甜香味。 　　沈伯言几乎是强制自己中断这个吻的，因为担心自己的自制力再次丧失作用…… 　　☆、第54章 点醒 　　一吻结束。 　　莫长安有微微的喘，先前一直屏住呼吸，那是紧张的情绪，淡然太久，好久，都没有过紧张的情绪了，却依旧是那样只是因为他的靠近就心动不已。 　　她还记得艾珂曾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比起时九的冲动，丹阳的委婉，艾珂相对更温和中肯些，当时艾珂就定定看着莫长安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长安，你真是爱惨了沈伯言，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莫长安当时的回答也是很简单的，浅浅地笑，然后说道，“嗯，我觉得也是。” 　　而沈伯言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脸，澄澈漂亮的眸子里头水漾漾的光，一时之间甚至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身体很诚实地给出了正确的反应。 　　某一处的灼热让他没办法更好地思考，对自己的失控有些懊恼，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手臂松开她的肩膀，伸手轻轻解了她的安全带。 　　沈伯言的嗓音低沉的磁性中夹了一抹动情的沙哑，镇定地说道，“你先进屋去，我在外头……缓一缓。” 　　莫长安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无知女子，自然知道他所谓的缓一缓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两人已经是夫妻，她对他感情至深，就算发生些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并且莫长安也从来没想过要排斥和沈伯言的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甚至就算是从刚开始对这门婚事心存抵触的沈伯言，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缔结一个形式的婚姻，和莫长安结婚了，他自然是不打算放弃任何夫妻之间可以享受的待遇和权力的。 　　所以也就没打算过分房或者分床。 　　只是此刻她怀孕初期，孩子在肚子里才一个多月，她体质又不是特别好，单薄瘦弱的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头三个月后三个月的禁忌，就算没当过爹妈的，也多少清楚。 　　虽然从一开始抵触这桩婚事，但是莫长安肚子里的，是他沈伯言的种，他又从来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于是该忍耐的，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 　　只是……这个该死的女人，让忍耐变得好困难。 　　长安侧目就看到沈伯言眉头皱着，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什么动作，她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也没多说话，就拉开车门下车去了。 　　朝着家门走去的时候，莫长安的唇角就轻轻地勾起来了，心情很好，脚步甚至都轻快了不少。 　　到家换上睡衣也就匆匆上床休息了，她的确是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甚至没撑到沈伯言进来。 　　沈伯言也不清楚自己在车里头缓了多久，估计也得有好一会儿，当情绪和反应终于平息下来之后，准备下车的时候就接到了林泽宇打过来的电话。 　　林泽宇依旧惦记着自己好心办错事儿，也就想着打个电话过来询问一下，“伯言，怎么样？你和莫长安没事儿了吧？” 　　那头的背景音不难听出隐约的音乐节奏声，林泽宇想必又是在夜场里头醉生梦死着。 　　“能有什么事儿？”沈伯言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今天去拍了婚纱照，现在到家准备休息了。” 　　林泽宇在那头哈哈一笑，“不愧是沈伯言啊，莫长安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原本我还想着，就昨天我好心办错的事儿，她那女强人的性子，指不准得和你好好闹一场呢，这么快就解决了？” 　　林泽宇的话，非常清楚地提醒到了沈伯言，他愣了一下，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终于也觉察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是啊，莫长安是谁？乔氏集团的现任掌门，商场上手段冷硬行事果决的女强人，从来就不会是什么能被人蹬鼻子上脸吃闷亏的人。 　　可是昨天的事情，她的怒火，的的确确是那么轻松的很快解决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沈伯言眉头浅皱，低声一句，“是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解决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似乎有些蹊跷。” 　　林泽宇不以为意，在那头轻快地笑着，“有什么蹊跷的，她是你老婆，原本两口子的事儿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你得相信你自己的魅力，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多少女人前仆后继地死在想要征服你沈伯言的道路上了？再说了，莫长安的条件能差？她能心甘情愿嫁给你给你怀孩子，那就证明她心里是有你的，否则就她的条件，上面也没个能压得住她的人，她的婚姻是咱们圈子里最没压力的，想嫁谁嫁谁。说不定人早对你芳心暗许了呢？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林泽宇大抵是喝了些酒，所以说话也随意了几分，但是还没醉，所以说的话，甚至还有些道理。 　　沈伯言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乔宇衡已经死了，乔薇病得神智不清，莫江源在莫长安面前早已经失去了父亲的威严。 　　她是个没有任何压力的女人，她结婚或者不结婚，跟谁结婚，那都是她个人意愿的事情。 　　那么，她又为何要和他结婚？就真的只是因为一个明园的合作案？ 　　沈伯言片刻都没有做声，林泽宇在那边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出来玩儿，我开了两瓶不错的酒。” 　　林泽宇是纨绔的典型，因为知道自己的人生永远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所以醉生梦死的，该玩就玩该闹就闹，享乐主义。 　　沈伯言虽然和他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但是因为生活方式和态度不同，所以很多时候，这些活动他通常都是拒绝的，于是他甚至没有踌躇，就直接拒绝了，“不了，明天公司还有事，你自己好好玩吧，再联络。” 　　林泽宇知道毕竟自己才害得伯言后院起了火，笑了笑也就没再强求，并且说老实话他们这些人，哪怕是他林泽宇，一旦结婚了，恐怕就会渐渐脱离现在的世界，按部就班地开始走家里铺好的路，更何况是原本就沉稳自持的沈伯言？ 　　更何况他家里头的女人还是莫长安？ 　　林泽宇笑道一句，“说实话，伯言，我觉得你会爱上莫长安，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只是那头沈伯言在说完‘再联络’之后，听到林泽宇等于默认的笑声后，就挂了电话，并没有听到林泽宇这句话。 　　☆、第55章 小布丁 　　爱上莫长安？ 　　其实就算沈伯言听到了林泽宇的话，恐怕也是觉得荒谬的一笑而过罢了。 　　就现在看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莫长安和沈伯言的理想型，根本就不在一个轨道上，他喜欢温柔婉约的，不用特别聪明不用特别能干，说话绵绵软软的，有点可爱有点俏皮，高兴就笑难过就哭的女人。不用特别强势，甚至还可以有些软弱都没关系。 　　而莫长安呢？比起温柔婉约，她是坚强冷硬的，既聪明又能干，说话的语气总是似乎万年不变的淡然，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任何情绪都好，你都很难在她脸上看到与之对应的表情，就那么一张淡然自若的脸，像是天塌在眼前，也不是多大个事儿。 　　除了那张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她几乎和沈伯言的理想型完全相悖。更不用说软弱这个词了，她是那个会在两人春风一夜之后，对着沈伯言说出‘论学历我们旗鼓相当，论家世我们不分伯仲，但是论手段你不如我’的女人。 　　强势就是她的代言词，软弱这个词，恐怕都没在莫长安的词典里头出现过吧？ 　　莫长安并不知道这些，沈伯言进屋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 　　他一上楼到卧室，看到的就是床头夜灯亮着昏黄的光线在女人漂亮的脸上投下浅浅的光影，床头柜上的加湿器吐着浅浅的白色雾气，女人规矩地睡在床的一半，空出了另一半的位置。 　　莫名的，沈伯言觉得，看着她旁边那半空着的床铺，总觉得那似是一种邀请。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好不容易平息下去，此刻似乎又有反应了。 　　沈伯言拿了换洗的衣物，原本准备走进房间浴室去洗澡平息一下，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睡得熟甜，眉头微皱片刻，转身出了房间，下楼去了楼下洗手间开淋浴。 　　再上楼来准备睡觉的时候，刚走进房门却是愣住了…… 　　床上的女人先前还规规矩矩地睡在床的一半，眼下已经处于一个完全错乱的姿势，整个人几乎是将床划了个对角线，斜在床上，一只手还朝着一边张开，看上去再惬意不过了。 　　沈伯言眉头轻皱，算是有些无奈，也是，刚才一定是刚睡着没多久，所以还算规矩。 　　他猛地就想起来自己早上坐在酒店套房的卧室里，看着床上女人的睡容睡姿，看了好一阵子，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称得上是老实的睡姿，就更不用说优雅了。 　　简直和她平日里淡然自若稳重自持的形象，是一个非常强烈的反差，落差感就像是珠穆朗玛到马里亚拉海沟那么大。 　　沈伯言几乎是认真计算了一下，才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上床角度，先坐上去，长臂从她的脖子下伸过去，然后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膝盖窝，轻轻抱起来一些，摆正位置，再轻轻放下去。 　　莫长安没醒过来，但是却仿佛条件反射一样，人一旦被抱起了或是任何脚不着地的情况下，就会下意识地想要攀附一个支点。 　　于是她的小手搂住了沈伯言。 　　沈伯言眉头皱着，终究是没有挣脱她，于是最终两人在床上顺利睡下的姿势是，莫长安的手搂在他身上，头枕着他的手臂。 　　而沈伯言，姑且不论他躺下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总之入睡之后，床上的两个人影看上去如同感情如胶似漆的夫妻一般相拥而眠。 　　莫长安睡得很好，很温暖，像是窝在温暖的电热毯上头一样的感觉，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眸子睁开，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前，如果没有错的话，那是一颗在格纹棉质布料上的纽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沈伯言的睡衣。 　　那么以此类推，莫长安能够推断出，自己正在沈伯言的怀里，原本还有着些许惺忪的眸子，蓦地睁大，目光中清清亮亮已经清醒。 　　浑身僵硬了一下，却是不敢动。 　　他好像还在睡着，呼吸沉稳绵长，莫长安不想吵醒他，心跳忽然就变得快起来了，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所以，这就是夫妻吗？这就是……成为夫妻的好处了吗？他说不分房不分床，于是，就可以这样被他拥着睡到天亮。 　　长安的唇角轻轻抿起浅浅的弧度，心里头情绪很不错，如果可以，她不想吵醒他，也不想起来，就趁着他还没醒来的时间里头，赖在他的怀里，恐怕也是好的吧？ 　　只是大概是心情的起伏很明显，那些喜悦和微微的紧张忐忑，使得孕妇在早晨容易发生的一个现象，很快就起了反应。 　　长安抬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想要压制那一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甚至努力到眼眶中都盈满液体了，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条件反射。 　　她匆匆地拉开他搂住自己腰身的手臂，慌忙地下床，甚至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冲进了浴室里头去。 　　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传来。 　　床上的男人亮若星辰的眸子缓缓睁开，目光深沉幽邃，没有什么醒时的惺忪。 　　听着浴室里一声大过一声的呕吐声，沈伯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从床上起身来，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齐鸣的号码。 　　那头齐鸣已经起床，特助就这样，得比BOSS早起比BOSS晚睡。 　　“沈总，有什么指示？” 　　“送早餐过来，顺便请一个保姆过来给我，正规的，手脚干净，做事利索的，今天必须能到岗的。”沈伯言淡淡吩咐这几句出来，声音还有着晨醒时的些微沙哑，低低的音量不大。 　　所以齐鸣在那头不难隐约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呕吐声，忍不住龇了龇牙，提议了一句，“沈总，太太孕吐得这么厉害，得专门买些酸的给她吃才好，您看我等会买杯柠檬茶过来怎么样？”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挺理手的？有经验了？” 　　齐鸣不太好意思，“哪能啊，一心奔在工作上也没机会啊，只是我有个比我小十岁的妹妹，我妈怀她那会儿我也懂事儿了，所以大概记得一些吧。” 　　沈伯言的唇角勾了勾，“那好，就照你意思办吧，动作快一点。” 　　挂了电话之后，就朝着浴室走去。 　　莫长安光着脚站在洗手台前，头发凌乱地披着，已经没再吐，洗手池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其实就只是干呕恶心的症状罢了，睡了一晚肚子空空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的手轻轻抚着肚子，声音轻微虚弱地说道，“小布丁，你乖一点不要闹，妈妈要工作赚钱，等你出生好给你买漂亮的小衣服小裙子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小布丁？要是是儿子怎么办？” 　　☆、第56章 小豆丁 　　“小布丁？要是是儿子怎么办？” 　　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从门口传来，莫长安转头看向他，就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他穿着一身格子的睡衣依旧要命的优雅，颀长的身形站在门口，一只手上，拎着她的拖鞋。 　　这是什么感觉呢？莫长安一瞬间有些难以措辞。 　　就像是那个自己只能在心里默默暗自恋慕的那个男人，你只看过他衣着光鲜英俊无俦的模样，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情节，都只能是曾经在你脑中无数次幻想过的情节罢了。 　　而后有一天，你和这个人同床共枕过了，相拥而眠过了，你看到了别人所看不到的他的另一面，他穿着格纹棉质睡衣而不是高档西装的样子，他和你住在一个屋檐下，他是你的丈夫，他清晨起来下巴上还有着些许冒出来的胡茬，他手中拎着你的拖鞋，站在浴室门口和你说到孩子名字的这个话题。 　　那是什么感觉呢？ 　　像一场梦。 　　像是醒来了一切都破碎回归原点，桥是桥路是路，他是他你是你。他依旧是那个你只敢在暗中偷偷恋慕，脑中悄悄幻想的男人。 　　莫长安暗暗地用力，大拇指掐了自己的食指，一阵刺痛，这不是梦。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她光着的小脚，白皙细嫩的皮肤，每个脚趾都圆圆的，趾甲修剪得很整齐，看上去很是可爱。 　　他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勾了一下，走到她旁边去，伸手从洗手台上拿了牙刷挤牙膏。 　　莫长安也垂眸用脚勾了拖鞋，已经回过神来，穿鞋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小布丁只是个小名，而且没想过会是儿子，所以……也没做打算。” 　　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阵蜂鸣声，莫长安转眸就看到男人已经叼着牙刷站在镜子前头，一嘴的沫子，左手则是拿着刮胡刀，微微侧着脸剃须。 　　真是就算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见到沈伯言这样的一面，一时之间，她有些想笑，只是笑容还来不及挂上唇角，就愣住了，呆呆看着洗手台上。 　　那是透明的玻璃牙杯，已经接上了一杯温水，她的浅粉色牙刷平放在上面，刷头上指头大一截牙膏已经挤好了。 　　如果说刚才他拿拖鞋过来的举动，莫长安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再看着这一幕，她就已经能在心里头确定了，无论之前是怎样的剑拔弩张，也不管以后有可能怎样的冷言以对。 　　但是此刻，现在。他是在照顾着她的。 　　眉目中柔软几分，伸手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拿起牙刷塞进嘴里开始刷牙。 　　“儿子的话，就小豆丁。”沈伯言刮好一边下颌胡子的间隙低声说了一句，他嘴里头叼着牙刷，所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难听出低沉的磁性依旧很好听。莫长安几乎能够听到他声音里头隐约的浅浅笑意，侧眸就看到了他微微弯起来的眉眼。 　　莫长安声音浅浅的，有着淡然的笑意，应了一声，“好。” 　　“孩子的名字不做打算不行，我们如果不做打算，爷爷就会按照沈家的字辈走了。” 　　刷好牙剃须完之后，沈伯言才又这么说了一句。 　　“字辈？”莫长安愣了一愣，她父亲这边倒是没有这些规矩，所以自己的名字就是当时母亲取的。 　　“嗯，爷爷是长字辈的，我是伯字辈。”沈伯言侧目看她，眸中神色不言而喻。 　　莫长安差点没忍住想打个哆嗦，总觉得这种字辈的东西硬性夹在名字里头，就变得很奇怪了。沈伯言的名字还算是很好听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那我回头去翻翻辞典吧。” 　　沈伯言拿了衣物就去楼下浴室冲澡，把楼上的浴室让给了她。 　　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齐鸣正好也过来了，手中提着几个纸袋，沈伯言给他去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齐鸣脸上乐呵呵的笑容，“boss，我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早餐店，卖的酱菜特别开胃，柠檬茶也买好了，按您的吩咐，保姆今天能赶在您和太太下班之前到岗。” 　　莫长安正擦着头发下楼呢，就听到了齐鸣这么一句，她愣了愣，驻足在楼梯上。 　　楼下餐厅齐鸣已经将早餐都拿出来摆在了餐桌上，一杯酸爽的柠檬茶也摆在了桌面上。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另一个纸袋里头，是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咖啡，很显然是齐鸣自己的早餐，他做完手中事情之后，就拿了自己的早餐准备出去吃。 　　沈伯言伸手拍了他的肩膀，“谢了，一大清早的就让你到处跑。” 　　“分内的事。”齐鸣笑笑，眼中有了些许揶揄，“再说了我也难看到boss你这么上心的样子。我出去了。” 　　“别出去了，就坐着一起吃吧。”沈伯言说着，就拉开一张椅子给他。 　　莫长安站在楼梯上看着，都说沈氏集团总裁特助齐鸣的工作能力是最出色的，不说别的，莫长安的特助纪修，都对齐鸣的工作能力很是赞同钦佩。 　　而且特助这个位置，可以知道很多关于沈氏集团内部和高层的重要信息，所以其实不是没有其他集团想要暗中将他挖过去的，不乏开出极好待遇的，只是齐鸣从来就没有变动过，一直在沈氏兢兢业业的工作。 　　现在看起来倒是明白，沈伯言和他就像朋友一样。 　　齐鸣没拒绝，坐下之后问了一句，“太太呢？” 　　一边问一边抬头朝着楼上看，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莫长安，笑着打了招呼，“太太，早上好。” 　　“早。”莫长安淡笑回应，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不惊，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麻烦你了，一早还跑过来送早餐。” 　　齐鸣脸上的笑容依旧很是随和，所以也就看似随口地说道，“太太您太客气了，我也是受boss的吩咐罢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愣了一下，只是齐鸣还没说完，沈伯言的目光就淡而冷地扫向他像是警告。 　　齐鸣抬眼看了一眼手表，连boss都懒得叫了，“伯言你别瞪我，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呢，我这算是友情送餐。” 　　说完就贼兮兮地看向莫长安，手趴在餐桌桌面上，身体朝着莫长安倾过去，“太太，我和你说，之前媒体采访那次，boss也让我买过早餐，只是你走得快，最后……就扔掉了。” 　　☆、第57章 去睡觉 　　莫长安眸子朝沈伯言看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唇边浅淡的笑意倒是多了几分真意。 　　原本早上都没什么食欲的，这一顿早餐，倒还算吃了不少。 　　纪修没一会儿也过来了，司机开着车在门口等着，他走到屋子前头按下门铃，手中还提着装了早餐的袋子，他是考虑周到的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身居此职的缘故，心中渐渐萌动的对莫长安的感情，让他不得不，甚至忍不住想要对莫长安好。 　　是沈伯言来开的门，看着门外的男人，沈伯言的表情很淡然，目光也只浅浅往他手上的早餐袋子上扫了一眼，“进来吧。” 　　纪修没做声跟着他走进屋去，就看到莫长安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 　　“纪修来了？走吧，去公司吧。” 　　看到纪修进来，莫长安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提起了自己的包。 　　“莫总，我买了早餐过来。”纪修说了一句，手中的袋子朝着她递过去。 　　莫长安脸上是浅浅的笑，微微摇头，“没事，不用了，我和伯言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齐鸣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浅笑中有着些高深莫测。 　　纪修表情停顿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手垂下去背到身后去，早餐袋子被攥得紧紧的。 　　临出门前莫长安才想到了放在冰箱里头的蛋糕，是沈伯言昨天买回来的，昨天事情多，晚饭后尚臣又出事，她都有些忘了，这下想了起来。 　　就走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把蛋糕盒子取出来。 　　沈伯言看着她手中的盒子，没有做声。 　　“我容易饿，带去公司当零食。”她临出门之前说了一句，沈伯言就站在她旁边，点了点头就和她一起走出门去。 　　两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就停在别墅院子外面，司机都已经站在车外等着了，看到他们出来，就恭谨地拉开了车门。 　　沈伯言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轻轻弯曲了一下，似有犹豫，然后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下班见。” 　　他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淙淙的水声，这句话说的平静又自然，像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莫长安的目光有片刻的怔忪，侧目看他，他已经准备转身，莫长安心头一动，下意识伸手就抓了他的手指。 　　“晚上想吃什么菜？”她声音柔软清灵，撞进沈伯言耳朵里。 　　他脚步一顿，淡淡吐出一句，“你决定就好。” 　　听到这句，莫长安松开他的手，点头应了一声，两人各自上了各自的车。 　　纪修和齐鸣在后头站着，齐鸣脸上是微微的笑容，看了一旁纪修有些僵硬的脸，淡笑道，“有的事情，能不想就别去多想，有的时候，自己的位置要摆正确了。” 　　说完这句齐鸣走到副驾座上了车，沈伯言的司机先把车开了出去。 　　纪修又怎么可能不懂这话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更僵硬几分，步子沉重地走过去上了车。 　　两辆黑色豪华轿车从小区门口开出，各自驶向目的地去。 　　莫长安的心情很不错，大家都看出来了，到公司的时候，孟橙坐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办公桌前，看着莫长安脸上少了几分疏离感的笑容，戏谑道，“莫总今天心情很好啊，蛋糕是不是带来给我们吃的？” 　　莫长安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蓝莓慕斯，再笑看孟橙一眼，“你想得美！” 　　* 　　之后几天的日子倒是宁静而又顺遂，尚臣的那件事情很显然沈氏公关部已经处理得很好，之后莫长安没少打电话去慰问尚臣的伤势，得知的消息就是那家伙早就闲不住，已经生龙活虎赶去了外地的一个影视基地拍摄新电影去了。 　　朱丹阳来了几次电话说乔薇目前的情况稳定，并且因为有一个新来的神经专科的专家重点治疗的缘故，朱丹阳觉得对于乔薇的状态，甚至可以用上还不错来形容。而时九和艾珂本来就是高级导游，又带着团出国胡天海地地去玩儿去了。 　　和沈伯言去沈宅陪沈爷爷吃过一次饭，虽然尹清沐依旧不喜欢她，只是沈长恭在场，也就不敢造次。 　　婚礼的事儿自然又被沈长恭提了上来，于是原本还算比较闲，这两天莫长安倒是有些忙起来了，除了手头上的工作，明园项目的策划案，策划部那边也赶工送了上来需要她过目，除此之外，婚礼场地沈氏那边已经订好，只是婚礼的统筹一直在不停地找她跟进婚礼的细节。 　　婚纱的挑选，婚礼风格的确定，礼服，婚纱。 　　事无巨细都要找她过目，婚礼统筹的负责人像是牛皮糖一样每天黏着她，让莫长安有些烦不胜烦的同时又甘之如饴。 　　不是不可以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的，甚至孟橙都已经自告奋勇了好几次。 　　只是每次想到，这是自己今生唯一的一次婚礼，又都想事事亲力亲为，于是大到婚礼风格婚纱礼服宾客名单这些，甚至小到菜单和酒水的牌子，她都一一过目了。 　　尽管这样，她依旧是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有保姆阿姨的照顾，倒不需要她过多忙碌，只是依旧还是会每天做上哪怕一个菜也好，等着他下班回来一起吃饭。 　　倒不是沈伯言不想帮忙，只是莫长安知道，他最近也是因为工作，忙得都快脚不沾地了，齐鸣每天早上来家里的时候，身上都是一股浓浓的咖啡味，还伴随着两个熊猫眼，就不难看出这个工作能力极为出色的特助，最近的加班频率了。 　　只是沈伯言却像是养成了习惯，每天到点就收工回家，和她吃饭，然后再进书房继续忙碌工作。 　　大大的书房里头，已经又加进了一套书柜书桌和椅子，都是沈爷爷忍痛割爱送过来给孙媳妇儿的一套红木。 　　莫长安晚饭后也会进书房工作，大大的书房里头，英俊的男人和倾城的女人各据一方，一般没有太多的交流，各自忙着工作。 　　偶有一两句交流也都是类似： 　　“今天美元汇率是多少？” 　　又或者是报出一个数字问道，“今天收盘价是这个没错吧？” 　　就连沈伯言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人结婚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难受。 　　甚至，反而默契得可以，她是安静的淡然的，不吵不闹不会打扰到他做任何事情。 　　莫长安也有同感，只是每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他就会放下手中的文件或是报表，站起身来走到她的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在她桌面上笃笃敲两下。 　　语气中，会有着淡淡的命令，“让保姆给你热杯牛奶喝了，去睡觉。” 　　☆、第58章 一盏灯 　　后来的后来，莫长安每每回想到两人的以前，都会想到这样的片段，这个平静淡然得不能再淡然的片段，却仿佛敌过了很多应该铭刻在心的轰轰烈烈，就那么隽永地烙在她的心里。 　　那个自己觉得这世间不会有比他更美好的男子，站在她的书桌前，手指修长漂亮干净，指尖在她桌面上轻敲，如同弹琴一样跳跃。 　　英俊倨傲的脸上，表情是淡然的，却没有太多疏离，声音也是淡淡的，却有着让人不容抗拒的魔力，他说，去睡觉。 　　* 　　大抵是怀孕的缘故，渐渐有了些尿频的现象，莫长安不是没查过资料，说是头两三个月会有尿频症状出现，可是她这似乎也来得太早了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每晚会喝一杯牛奶再睡的缘故，但是也没有办法，有生理现象总不能不去解决。 　　沈伯言睡觉不算太沉，所以她起夜的时候，他总会醒来。 　　不是马上醒来，只是莫长安摸黑去了洗手间出来之后，会看到床头灯亮起昏黄的光线，照亮她原本要摸黑回来的地面。 　　而床上的男人眼睛依旧闭着，睫毛浓密地覆下来，莫长安轻手轻脚躺进被子里之后，他会伸手将灯关掉，低声问一句，“还好吗？” 　　得到她肯定的一个嗯之后，就伸手轻轻揽她一下，然后继续睡觉。 　　他的关心都是淡淡的，不突兀却又绵密细致地传达到心里的每个角落。 　　于是几天下来，莫长安也就习惯了每晚摸黑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总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在等着她，有时候还有他的一句“还好吗”。 　　以至于让她贪恋这温暖，甚至每晚会多喝一些牛奶。 　　有时候她从洗手间回来，灯还亮着，他已经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她就静静地就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打量他的容颜。 　　他无疑是长得极致好看的男人，轮廓锋利分明，五官细致完美，光洁饱满的额头，长长的眼廓，长长的睫毛，浓而锋利的眉毛，微高的眉骨，深邃的眼窝，高挺笔直的鼻梁，薄薄的淡色唇瓣，挺翘的下巴。 　　莫长安几乎是眷恋地看着他的脸，想要将这张脸镌刻进脑海里，细微到他眉梢的一粒淡色的痣都记得清楚。 　　他们就像夫妻一样的生活，或者说，他们就是夫妻的生活。 　　只是，沈伯言没有再碰过她。 　　甚至除了车上那一记吻，之后连亲吻都没再有过了。 　　莫长安知道自己的魅力，以前也没少听别人对自己的容貌极尽赞美，只是似乎这些在沈伯言身上都不起作用，他像是苦行僧一般，明明就是合法夫妻，他却是不再碰她。 　　莫长安只认为或许怀孕是有一部分原因的，但或许他终究是不愿接受自己的，心中懊恼的同时也有些无奈。 　　却是不知，沈伯言连和她亲吻都不敢，只怕一个吻就能挑起自己心里头的渴望，莫长安不知道的是，刚开始的时候，沈伯言甚至就连睡觉时的轻揽，都需要强硬压制下自己心内的冲动。 　　以至于，莫长安觉得，他们明明就很像夫妻了，他们早晨一起出门和各自特助坐上各自司机开过来的车去公司上班，下班回家一起吃饭，饭后一起在书房办公，然后晚上一起睡觉。 　　交流也多了许多，从之前饭后的办公时间偶有交流的几句关于美元汇率或是今日股价之类的话语，增多到吃饭的时候会讨论拍卖会有什么商品是爷爷心仪的。 　　明明就很像夫妻了，哪怕在保姆陈姨看来，都觉得先生和太太两人温馨和睦，感情一定很好。 　　可是却再也没有做过，那夫妻之间会做的最亲密的事情。 　　已经这样过了五天了，五天，两人都是这样的生活，像是相濡以沫已久，却又一碗清水一样寡淡。 　　“我觉得我和他更像是工作伙伴，哪里像是夫妻。” 　　莫长安淡淡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是朱丹阳来的电话，无非是询问她最近状况，以及告知她乔薇的情况。 　　莫长安将这事情和朱丹阳说了一遍之后，就做出了以上总结：工作伙伴。 　　“每晚搂着你睡的工作伙伴？”朱丹阳在那头反问一句，声音里头已经有了笑意，“长安，我觉得，他其实是在关心你，否则，谁会在最好睡的时间段里头你上厕所都能醒来，然后给你亮一盏灯？亲爹都做不到。”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声，“别的爹我不知道，但我亲爹肯定是做不到。” 　　朱丹阳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终于说道，“其实这几天你爸过来好几次了，每次都和你妈说说话，虽然乔姨神智不太清楚也听不明白，但他每次都会絮絮叨叨半个钟头才离开。” 　　莫长安的表情淡然，似乎对这事情没有多少感动或者可以说甚至连点波动都没有，只眉梢轻挑了一下，“喔？那还真不容易。” 　　刚说完这句，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清朗声音，听上去有些轻佻的感觉，光是听声音都能想象声音的主人嬉皮笑脸的样子，“朱医生！好久不见啊，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思索着声音的主人会是谁，就听到朱丹阳在那头声音有了些不耐烦地说道，“长安，我先不和你说了，有个烦人的人来了。” 　　她话音刚落，那人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许惊喜地说道，“伯言媳妇儿？好久不见呀！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么？怎么就没信儿了？亏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给你母亲制定治疗计划。” 　　景哲。 　　莫长安的脑子里头已经反应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怎么跟谁都好久不见？再说了，你和长安怎么认识的？”朱丹阳表情不耐烦地看着景哲，手中还握着手机，就听到莫长安在那头疑惑地说了一句，“景哲？” 　　“长安你还真认识他？”朱丹阳问了一句。 　　“嗯，是沈伯言的朋友，说是神经科的专家，要给我妈治疗来着。”莫长安想了想之前丹阳电话里头的确是说过有个神经科的专家要给乔薇重点治疗，又补充道，“上次你提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想到这一茬就忘了告诉你。” 　　朱丹阳还没说话，景哲已经非常顺手并且自来熟地从她手中拿过手机和莫长安聊了起来，张口就是一句，“伯言媳妇儿，以你的身份说要请我吃饭的事儿总不至于赖账的，后天就伯言生日了，我看就那天吧，记得邀请我，伯言那家伙向来就不记得自己生日。” 　　但是她记得。 　　☆、第59章 手表 　　她一直都记得。 　　清楚地在日历上画上标记，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会这么做了，说实话，她的记忆力很不错，所以无论是读书的时候也好，还是后来出国去留学了也罢。 　　几个朋友的生日，她总是很清楚地记得，哪怕人在国外，也不会忘了选好礼物寄回来。 　　倒是自己的生日，有时候忙了，有时候忘记了。所以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几个玩得最好的朋友却是都很清楚，莫长安从来不是个像外人口中传的那样，是个冷漠强势工作机器一般的没感情的女人，反而，心思细腻到能够让人感动。 　　而沈伯言的生日，她更是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景哲这话不过就是再一次的提醒罢了，莫长安笑了笑，应了，“嗯，好，那就那天吧，一定记得邀请你，请一定赏光前来。” 　　景哲在那头笑得爽朗，“哈哈，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能带女伴吧？我觉得朱医生就很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莫长安有些无奈，只觉得这景哲说话还真是毫不收敛啊，“这个，你应该自己和丹阳商量才对。” 　　这句声音刚落，朱丹阳就已经在那头不悦地轻嚷起来，“说什么呢？当事人就在这里你干嘛不问一问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你去？” 　　说着，朱丹阳就伸手夺电话，景哲身形修长，灰色衬衣外头一身白大褂特别气质特别英俊，比她个子高一个头多，只要举起手来就能够不让她拿到。 　　莫丹阳听着那头传来争抢的声音，朱丹阳恼羞成怒的娇嗔，景哲爽朗的笑声，觉得有点儿意思，就微笑着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之后，莫长安站起身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再活动活动了一下腰身之后，爽快地喟叹了一声，这才伸手拿起了内线座机拨了纪修的办公室。 　　还是照常的，响两声就被纪修接听了起来。 　　“莫总。” 　　“嗯，我三个月前订的那支手表应该到货了，你接到消息了没有？” 　　纪修听到她这话，手中原本还在写字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目光看向前方，眼神有些远，他自然知道那支手表她是订给谁的。一时之间有些走神，没有马上回答。 　　“纪修？” 　　“嗯，莫总，应该已经到货了，我今天就问一下。”纪修这么应了一声，“莫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后天是沈总的生日了，你帮我订个地方吧，他应该也不喜欢办得太大，不用订多大的厅了，然后订个蛋糕，三层的那种，第一层芝士，第二层栗子，奶油裱玫瑰花的边，第三层水果，奶油裱花边沾巧克力碎。然后去沉香酒窖选两瓶酒，一瓶香槟一瓶红酒，年份选好一点的。” 　　莫长安光是说着，声音中都已经有了笑意，微微地眯了眯眼睛，眉眼弯了起来。 　　纪修在那头静静听着，听到最后，又低声应了一句，“好的，我会去办。” 　　莫长安也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纪修马上就拨了电话出去，询问手表到货没有，那支手表是莫长安三个月前就特意打电话去瑞士定制的，并不是什么名家出品，而是她以前去欧洲的时候，找到的一家作坊，作坊主是个老人，以前在某名牌手表旗下上班。 　　退休之后，就自己做了个小作坊来制作手工手表，纯属兴趣，所以很少接单，定制一只手表从老头愿意接单到交货的时间，是三个月。 　　并且还要在老头愿意接单的情况下，这老头手艺非常好挺有名的，但是悠哉习惯了，很少接单，有时候一年两年都不见得愿意做一支表，但是只要一旦出品，那就绝对是没话说的好。 　　为此，莫长安磨了他差不多半年，每周一通电话打到瑞士，好几次孟橙进来送文件的时候，都看到莫总握着电话嘀嘀咕咕好言好语地对电话那头说着流利的德语，甚至还飞过瑞士两次，并且也正因为是这样，得知了老头的腿脚有旧伤，还联系了瑞士知名骨科医院的人，给他治疗。 　　足足半年，老头终于是被这东方的漂亮姑娘所打动，被她的执着和坚持打动，决定应她所托，打造一支独一无二的手表。 　　手表的寓意，是表白。 　　她打算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沉默地寄托在这支手表里，所以真的很重要。 　　于是思索再三，莫长安还是自己又打了电话过去询问，老头依旧是那样，和她一样固执而又外冷内热的性格，有着一半德国血统的老头，有着德国人做事的严谨，所以莫长安还是很放心的。 　　果不其然，打电话过去，说是手表已经完成了，早些日子就已经寄过来，得了单号之后，就查询了一下快递进度。 　　今天就已经到国内收货点了，只需要过去取一下就可以了。 　　莫长安拒绝了纪修说去取的意思，自己抓起车钥匙亲自去取了，皮带的手表拿在手里的时候，莫长安才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爱不释手地看着手中的东西，莫长安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来。 　　坐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原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名字的时候，就瞬间落了下去。 　　莫江源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什么事？”接通电话之后，就淡然地问了一句。 　　莫江源在那头声音有片刻的迟疑，好久以前他就已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大女儿交流了，现在她也已经嫁人，虽然婚礼还没办，但是也已经住到男方家里去了，似乎就更加不知道应该如何交流了。 　　于是迟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安安，你也住到伯言那里去一段时间了，还习惯么？” 　　“总比和周怡春她们在一个屋檐下住要习惯多了。有事么？”莫长安淡淡一句就把距离拉得很开，莫江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只觉得果然是依旧不知道应该如何和大女儿交流，她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就能够轻易将人的脾气挑起来。 　　莫江源克制了好一会儿，将情绪压制下去之后，才说道，“你和伯言结婚也有一阵了，还从没带他回家来吃过饭，今天一起回来吃个饭吧。” 　　☆、第60章 换锁 　　“你和伯言结婚也有一阵了，还从没带他回家来吃过饭，今天一起回来吃个饭吧。” 　　莫江源说的话算是合情合理，毕竟，再怎么，那是莫长安的娘家，她也不是远嫁，就在同一个城市里头，女婿每周陪女儿回家吃个饭，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顺利地应了下来。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会回来，沈伯言比较忙，就不了。” 　　莫江源在那头也是眉头皱着，原本就知道沈伯言似乎并不喜欢莫长安，眼下长安这话，很显然能引起莫江源的更多误会。 　　其实莫长安的想法倒是很简单的，不想沈伯言和自己回去，无非是因为，不想让他搅和到自己家里那一滩浑水里头去。 　　从某种角度来说，莫长安觉得自己虽然是乔氏的总裁，虽然有钱有事业，但是家庭，却似乎成了她的一个污点，周怡春的存在，莫静安的存在，都无时无刻不在抹黑着她家。 　　莫江源也没做强求，莫长安向来就不是个能被哄得住的无知女子，她若是说了什么决定了什么，那么他这个原本在她面前就没什么威严的父亲，自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再有用。 　　“那好，我让张妈去买点好菜回来。”莫江源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没打算再多说什么，也就淡淡说了句，“那先这样吧，晚上见。” 　　然后就挂了电话。 　　心里头有些不悦，原本，每晚下班回到家，和沈伯言一起晚饭，饭后一起办公然后一起睡觉，是她这几日觉得最快乐的时候，今天的晚饭时间就要这样被破坏了…… 　　一边开车就一边拨通了沈伯言的电话号码。 　　那头接起来是齐鸣的声音，沈伯言正在开会没法接电话。 　　莫长安也没多说，只说等会再打过来算了就挂了电话，继续开车，还没五分钟，电话就响起来了，是沈伯言打过来的。 　　她一愣，将电话接进车内蓝牙，沈伯言的声音就通过进口汽车高档的音箱在车厢里头环绕。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沈伯言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下头椭圆形的会议大环桌，两边都坐着人，很安静，谁也没有做声，大家都静静地听着沈伯言在讲电话。 　　齐鸣就西装笔挺面带微笑地站在一旁，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自家Boss似乎对莫总没感情的话，现在已经完全推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只是告诉了沈伯言，莫长安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你在忙那就等会再打过来。 　　沈伯言眉头一皱就暂停了会议，当即拿了电话给她拨回去，齐鸣心里很清楚BOSS从来就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型的，工作认真严谨，这个举动是多么罕见的，所以会议的那些高官们也都没做声也，讶异惊奇地听着年轻的BOSS打电话。 　　其实沈伯言，就是担心莫长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虽然一直认为自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感情，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他是想要的，自然也是担心的。 　　“你不是在开会么？”莫长安声音清浅地传来。 　　“是，所以是怎么了？你不舒服？”他的语气淡淡的，话语的内容却是担心的，莫长安抿了抿唇心头一暖，“我没事，只是今天晚上我要回我爸那边吃饭，你晚上……要么自己解决吧？” 　　她这样提议了一句，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回她爸那边？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百货公司里头那对莫长安恶言相向的母女，甚至没有考虑就直接说道，“我和你一起去。那就在那边碰头吧。” 　　说着，他就侧头嘱咐一旁的齐鸣让人去拿他前阵子买下来的一块极品茶饼。 　　莫长安听到他对齐鸣低声说的话，然后就听到他对自己说道，“那先这样，我继续开会了。” 　　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递给齐鸣，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严谨而淡然的，扫了一眼下面的高管们，淡然一句，“我们继续。” 　　抵达莫江源家的时候，莫长安就看到了原本自己的车位上停着那辆碍眼的白色小轿车，很显然，周怡春在家里，看着那辆霸占了自己车位的白色小轿车，想到里头那个霸占了自己家的女人，莫长安就一阵心烦，大抵是孕期荷尔蒙混乱所导致的情绪难以控制。 　　所以她此刻只想一脚油门轰上去将那辆碍眼的车子撞开，不过好在，只是想而已，还没有冲动到真的那么做。 　　将车在旁边停好了，下车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门开不开了。 　　她手中的旧钥匙上有着一点点的锈迹，已经用了好些年了不会有错，所以自然不是自己钥匙的问题，那么，就是锁的问题了。 　　她家的锁，被换掉了。 　　本来就冒上来了情绪，再这么一搅，莫长安眼睛一瞪眼神一冷，直接就伸手重重地在门上一拍。 　　张妈最先听到这声的，就匆匆走出来开门，一打开门看到莫长安站在门口，脸上一下子就露出笑容来，“小姐回来啦！太好了，我今天买了好多菜，打算烧你最喜欢的菜色给你吃呢。” 　　张妈是在这家里做了多年的老保姆了，莫长安素来对她就很客气，只是此刻莫长安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甚至连问候都没有问候一句，就冷着一张脸走进去了。 　　张妈从没见过小姐对自己冷脸的，自然是战战兢兢地赶紧跟进去了。 　　莫江源和周怡春就坐在客厅里头，莫静安不在。 　　看到莫长安进来，莫江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就连周怡春脸上都堆起了假惺惺的友善笑容，只是看到的却是莫长安的一张冷脸。 　　“安安啊，来得正好，快过来坐，张妈才刚泡了水果茶，都是新鲜水果泡的，酸酸甜甜的正好适合你现在的口味。”莫江源没忘了她怀着孕，招呼着，目光还朝着她的腹部看了一眼，“你现在太瘦了，这么瘦怎么行？” 　　他话音刚落，一声重响就响了起来，吓得周怡春一声惊叫，莫江源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莫长安的手重重地朝着垃圾桶一甩，钥匙就直接被甩进了垃圾桶里头。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是我妈的房子，是我的家，凭什么？你们究竟是凭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换了我家的门锁！周怡春，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去警察局做客啊。” 　　☆、第61章 对峙 　　“周怡春，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去警察局做客啊。” 　　莫长安的声音冷冷的，其中的愤怒毫不掩饰，目光也是冰冷地看向了周怡春。 　　那样的目光让周怡春一瞬间有些胆寒，她轻轻舔了舔嘴唇，警惕地看着莫长安。 　　莫江源就坐在她的旁边，原本脸上还笑着的表情一下子也有些不悦起来，毕竟他是长辈，莫江源心里始终是这么觉得的，晚辈，起码应该尊重长辈。 　　却是不知道自己在莫长安的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了被尊重的资本。 　　莫长安静静踱步到落地窗边的藤椅，看了一眼藤椅上放着的一个羊毛的抱枕，眸子一凝目光更加寒凉。 　　周怡春的眼神也瞟到了藤椅上的抱枕，心里头一惊，暗道坏了！ 　　莫江源早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她，那张藤椅是这个家里莫长安最宝贝的东西，也是她碰不得的一条底线。 　　那是乔薇当年最喜欢的椅子，莫长安还小的时候，她总是抱着小长安坐在藤椅上，给她唱歌讲故事。 　　真要说起来，这张藤椅，就是她美好的回忆。 　　所以周怡春也知道这个，哪怕再放肆，也不敢动那张藤椅一下，生怕那老旧的藤椅有个什么闪失，可是此刻上头那只羊毛抱枕，分明就是莫静安的。 　　其实就连换锁的事情都是周怡春的意思，她想着反正莫长安也嫁出去了，上次她一回来就给了自己女儿一巴掌，周怡春不是没记在心里的，于是也就和莫江源提了提这事儿，只说是门锁旧了物业说最近偷盗猖獗，要换锁。 　　莫江源当时也没多在意，换也就换了。哪里知道，正好就踩到了莫长安的尾巴。 　　莫长安弯下身去，将那个羊毛抱枕拿了起来，静静地看着，然后一语不发地走到垃圾桶边，用力地将抱枕塞了进去，没有再做声，走回藤椅处坐了下来，藤椅有些旧了，坐上去就嘎吱作响。 　　莫长安一句话都没再多说，她这样的反应反而更周怡春觉得心里头有些慌慌的，忍不住心思老记挂在她刚才说的那一句警察局的话上。 　　但是莫长安没再说任何一句多话，周怡春伸手捅了捅莫江源，朝着藤椅上的年轻女人方向使了个眼神，显然是想要他去说些什么。 　　莫江源眉头皱着，眼神也是不悦，想着应该开口和莫长安说句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莫长安的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 　　沈伯言打过来的，他也已经开完了会，虽然还有些工作要忙，但他不介意挪到明天，他比较介意的是，莫长安现在应该已经回到莫家了，那个不省心的周怡春和莫静安…… 　　他开始担心她，沈伯言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忍不住为心中这无法控制的情绪而有些恼怒，但是抬眸看向司机的时候，吐出的三个字却是，“开快点。” 　　在车上就拨通了莫长安的电话，那头她一接起，就听到了沈伯言的声音，低沉悦耳，“我在路上，十分钟到。” 　　只是这话得到的却不是莫长安肯定的答复，沈伯言只听到那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她淡然的声音中有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你……别过来了，不会是什么和睦的场面，何必拉着你一起过来难受。” 　　只这么一句话而已，沈伯言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情绪是为何，无非是和她家里头那个登门入室的女人和那女人的女儿脱不开关系，自然，还有那个不争气的父亲。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我到了再说。” 　　停顿了片刻之后，补充道，“就他们，还不至于让我难受。”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直接拨通了纪修的电话号码，那头一接起之后，莫长安的声音就冷静得不能再冷静地说道，“纪修，明天让法务部的人去把我家现在的房子从我母亲名下办到我名下来……” 　　她话似乎还没说完，只是纪修就已经听到了那头传来了一声惊怒尖利的女人声音，“什么？！什么意思？莫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换了个锁么？又不是不给你新钥匙，你有必要做这么绝么？老莫是你亲爹，还没死呢！” 　　莫长安没做声，只看了莫江源一眼，也看了周怡春一眼。 　　在她心里，这个父亲，已经死了。 　　纪修自然知道刚才那尖利的女声是谁，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有些担心起来，“莫总，需不需要派人过来给你？” 　　之前莫长安就说过因为她现在怀孕了，怕有什么意外，所以要一队保镖的，只是最近纪修一直忙于工作，倒是忘了当初她随口的一句吩咐，此刻眉头紧皱，只觉得自己失职。 　　但莫长安拒绝了，“不用了，明天让法务部把过户手续办好就行了，先这样。” 　　纪修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莫长安看着一脸惊怒的周怡春，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声音中都带了些冷凝嘲讽的笑意，“这房子房产证上的名字是乔薇，横看竖看，都和周女士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吧？你这感觉上来得太快了一点，怪让人措手不及的。” 　　莫江源并不精明，虽然活了几十岁了，但是没像长安这样在商界摸爬滚打和那些老江湖勾心斗角过，所以他并不精明，没有什么能够将事情看得透彻的目光。 　　所以在他看来，这只是莫长安对周怡春的愤怒而已，想以此方法，将周怡春母女赶出家门去，他却是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既然触了她的底线让她死心，那么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只是莫长安并没有打算点醒莫江源而已。 　　不过十分钟而已，沈伯言就已经抵达莫家，下车看到了莫长安停在车位上那辆酒红色卡宴之后，就转头让司机先回去了。 　　主要是想到她那次把他当司机一样直接坐在了后座，沈伯言觉得，自己作为丈夫，偶尔享受一下坐她的车，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迈步朝着大门走去，刚走到门口，手指还没来得及落到门铃上，后头就传来一个惊喜的女声，“姐夫？你怎么来了？” 　　姐夫？沈伯言表情冷了一些，不用转头都猜到了来人是谁，莫江源的便宜女儿。 　　☆、第62章 维护 　　“姐夫？你怎么来了？” 　　莫静安惊喜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哪怕是背对着，那身上的气质也无法掩饰，让人似乎根本不用猜都知道男人的长相会是多和他那一身气质搭配的英俊。 　　那次在乔宇百货和沈伯言有过一面之缘之后，莫静安就总是忍不住想到沈伯言的脸，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她不是莫长安，自然没有那个机遇去碰见尚臣又或者是苏鹿这样的美男子。 　　所以在她看来，沈伯言就是她所遇到过的男人中，长得最英俊的一个了。 　　这么好的男人，干嘛要娶莫长安那个冷冰冰的女人？莫静安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嫉妒过莫长安了，要不是她有那么好的家世，哪里能够摊上沈伯言这么英俊的男人？ 　　只是沈伯言没有搭理她的话，她那一张谄媚的笑脸和那闪着光的眼睛，就已经足够让他反感。 　　沈伯言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以前身边也不是没有这种一脸谄媚想要贴上来的女人，虽然他不睬，但是也没有多反感，只是和莫长安在一起之后，像是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淡然稳重之后，再看到这种谄媚，就觉得……无来由的反感。 　　他已经在无形之中，渐渐被莫长安潜移默化了只是自己都不自知罢了。 　　“姐夫，上次见面都没和你好好打过招呼呢！我是静安，莫静安。”莫静安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沈伯言对她的冷脸，依旧一张热情的脸贴上来。 　　走到了沈伯言的旁边，侧目就看着他英俊无俦的侧脸，那种冷漠清远的气质让她忍不住着迷。 　　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吧，沈伯言察觉到对方目光的火热，心里头是这样的想法，她母亲搭上了别人的丈夫，她似乎也觉得对别人丈夫这样殷勤是没什么不对的事情。 　　沈伯言心生烦躁，原本站在这里就是觉得，这人估计是有钥匙的，但见她就只有搭讪的功夫丝毫没有打算开门的意思，索性就直接伸手按了门铃。 　　张妈赶紧出来开门，里头的气氛冰冷让她有些架不住，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么个英俊的小伙子站在门口，一下也没反应过来他是谁。 　　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找哪位？” 　　张妈甚至非常顺利地就直接无视了后头的莫静安，沈伯言看了张妈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态度礼貌，然后吐出三个字来，“莫长安。” 　　张妈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了，“是我们家姑爷吧？” 　　姑爷这个复古的说辞有些新鲜，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之后，也就点了点头。 　　“哎呀，你来得可正是时候，小姐她……”张妈说到这的时候，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她怎么了？ 　　只是张妈话还没说完，客厅里头就传来了尖利的女人声音，说话的人显然都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莫长安！我好歹也算是你长辈！就算有什么恩怨，那也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怎么能和我这么说话？！你叫我一句阿姨也是可以的吧？你就这么左一句周女士右一句周女士！” 　　周怡春是真的有些气愤起来了，莫长安那嘴巴从来不说什么污言秽语，但是冷言冷语一句一句，跟杀人不见血的刀一样。 　　其实这些冷言冷语，也都还好了，周怡春无非就是听到了莫长安说要把房子转走，然后又说这房子和她周怡春没半毛钱关系，她才忽然就尖了嗓子。 　　这个房子现在是什么价位？在这个地段这么一个带院子带车库的别墅，价钱那绝对是八位数往上的！住在这里的人那都是非富即贵，身份的象征！ 　　沈伯言听到了周怡春愤怒的声音，眉头一皱，就直接走了进去，连鞋都没换。 　　动作比他更快的，是莫静安，几乎是当下就踢掉了鞋子冲进了客厅里，很显然是打算去给自己母亲出头的。 　　沈伯言刚走到客厅，就看到莫长安坐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脸上的表情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冰霜覆盖了，是说不出的寒冷。 　　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去领证那天，她一巴掌刮在他的脸上时，说着要带着他的孩子去嫁给别的男人时的那种表情。 　　那是触及了莫长安的底线之后，她会回应的冷漠，就像那天沈伯言用着讽刺地语气说着无法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种，就像现在，周怡春换了家里的门锁，藤椅被人动过了。 　　“抱歉，我不认为我父亲的情妇能够是我的什么长辈，你还小么？还是在做梦？你以为这是古时候？我还得叫你一句小妈不成？”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再说了，我不认为有哪个长辈会给我下药就为了让我和沈伯言上床，好让我快点嫁出去你能够顺利地鸠占鹊巢，我也不认为买通了疗养院的人给我妈送进去大剂量安眠药，害得我妈差点有事的人，会是我什么长辈。” 　　说这话的时候，莫长安已经抬起眸子来，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门口的男人，他负手而立站在那里，浑身都是清冷倨傲的迷人气质，眸子微微眯着，目光冷凝，只是莫长安很清楚，他目光中的冷，不是针对她。 　　莫静安原本还准备冲进去跳脚和莫长安吵的，听了她这些话之后，也有些愣了……给莫长安下药？ 　　若是之前她还会觉得妈妈为了让莫长安赶紧嫁出去，这一招干得漂亮，但是此刻，她心里头只觉得，疯了么？这么好的男人，凭什么就便宜了莫长安？！ 　　“你来了。”莫长安看向沈伯言，轻轻说了一句，一瞬间只觉得有些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就像是自己身上所有的锋锐顿时都收掉了一样，只要他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时，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依靠，能够让自己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可以放掉警惕松一口气。 　　莫江源和周怡春这才注意到了沈伯言的出现，他静静站在门口，毫不掩饰自己表情的冷。 　　“小沈来了啊。”莫江源讪讪地说了一句，有些口干舌燥，先前两个女人的吵架，他帮哪边的腔都不是，一直都没做声，此刻看到沈伯言来了才开了腔。 　　而沈伯言只是朝前走了过来，站到了莫长安坐着的藤椅前头，虽然不是刻意的，但似乎就那么隐隐地站成了一个保护的姿势。 　　“看来，真是教不乖啊。我说过的吧？管好你的女人不要来招惹我的女人，你似乎把自己摆在岳父的位置上之后就觉得很安逸了，不然，就是你觉得我沈伯言，太好说话了？” 　　☆、第63章 请柬 　　莫长安看着沈伯言，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礼盒，看上去很高档的样子，棕色的底色上头印着大大的一个草书的茶字，里头装的应该是某种高档的茶叶吧，应该就是拿过来送给莫江源的，只是此刻他提在手里头，丝毫都没有要递给莫江源的意思了。 　　沈伯言先前的这一番话，让莫长安有些听得不太准确，但是多少也能够捕捉得到他话中的意思。 　　他说，他说过的，让莫江源管好周怡春，不要来招惹……如果莫长安听得没错的话，沈伯言话中‘我的女人’指的，应该就是她莫长安了。 　　眸子微微睁了一下，心中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却仿佛先前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平复下去了不少，似乎也就没有那么愤怒了。 　　“唉，都吵什么呀，都是一家人了，小姐你别生气，这都有了身子了，老这么生气不是个事儿啊，这还是姑爷第一次来咱们家里头呢，有什么好吵的？饭菜我都张罗好了。”张妈在一旁打着圆场，她的话倒使得原本僵硬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不少。 　　张妈一出口，莫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张妈在家里头已经快二十年了，真要说起来，莫长安都是她看着长大的，绝对算是莫长安的长辈，所以平日里莫长安都对张妈甚是恭谨。 　　沈伯言依旧冷着一张脸站在她的前头，朝着莫江源的方向看过去，等着他的答复，而至于周怡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入不了他的眼。 　　只是却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拉扯了一下，垂眸就看到了她细瘦的手指，抓在了他的衣袖上。 　　沈伯言看向莫长安，就听到她浅浅的平静声音，“伯言，我们吃饭吧，张妈手艺可好了。” 　　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沈伯言觉得自己能够读得懂她眸子里头的制止意思，像是不愿让他继续再说下去，于是沈伯言轻轻颌了颌首，伸手扶了她手臂一把，“好，吃饭吧。” 　　说得像是自己家里一样，莫长安站起身来，就轻轻拉着他的袖子，低语道，“可以得罪我爸爸，但不能得罪张妈，张妈做的菜很好吃，要是她生气了多撒一把盐，就划不来了。” 　　她这话，说得很小孩子气，甚至很不像莫长安，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看着张妈时有些畏缩的眼神，忍不住唇角微微抽动一下，勾出个浅浅的弧度来。 　　索性就握了她捏住他袖子的小手，“那去试试，手艺究竟有多好，趁着还没多撒一把盐之前。” 　　走出客厅的时候，沈伯言转眸看了莫江源一眼，他手中还提着礼盒的提绳，手指微微松开了，装着茶叶的礼盒就嘭咚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弄得周怡春一下子就心头一惊，瞳孔都缩了一下，然后侧头就看了莫江源一眼，等着莫长安他们已经去了餐厅，她才重重地拐了莫江源一下，“你就跟个哑炮一样，连个屁都不放！你每次都看着我和静安这么被她欺负么！” 　　莫江源不悦地看了周怡春一眼，“就是你多事！好好地换什么门锁！还有那个藤椅，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动不要去动！这下好了吧？长安还怀着孕呢！沈伯言又是第一次来家里，就闹成这样！再这样你就给我住出去！” 　　周怡春一下子就被骂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红了又白的，咬了咬嘴唇，终于是什么都没说，莫静安在旁边不敢说话，想着自己先前放在藤椅上的羊毛抱枕…… 　　一顿饭吃下来，非常沉默，基于刚才就是那样一场吵闹，都快吃完的时候了，还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莫长安倒是专注于吃菜，张妈手艺的确不错，她孕后难得有这么合胃口的菜色了，倒是吃了不少。 　　沈伯言默不作声，时而转头看她一眼，难得能看到莫长安满嘴油光的样子，倒也有些意思，虽然气氛沉闷，倒不至于让他感觉无聊。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沈伯言才转头看向了莫江源，他伸手到外套的口袋里掏了一下，摸出了一个粉红色泛珠光的信封来，站起身来，静静递到莫江源的面前去。 　　莫江源愣了一下，接过那信封。 　　莫长安也愣了一下，看着那个信封的样式…… 　　那是她亲自挑选的，才发给婚庆公司没多久的婚礼请柬的信封样式，连样子都还没送到她这里，可是他却是亲手拿出来了，递给了她父亲…… 　　信封封口上一个缎子的小蝴蝶结，印着英文wedding的花体字母，已经不难想象里头是什么东西。 　　莫江源将信封里头的请柬拿了出来，就看到了扉页上的一张缩小了的婚纱照片，就是莫长安和沈伯言两人躺在紫云英花海中拍的那张照片，他吹着口琴，她手中拿着一朵小花，目光深情地看着他。 　　“照得真好。”莫江源感叹了一声，“真是郎才女貌。” 　　说完这一句之后，翻开了请柬，请柬上头是沈伯言漂亮的钢笔字，遒劲有力。 　　婚礼的地点时间，敬邀莫江源参加。 　　莫江源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原本，他作为女方家长，哪里有请柬这回事，他分明就是应该牵着女儿的手进场，将她交给沈伯言的。 　　“吃饱了吗？”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莫长安点了点头，拿了纸巾擦嘴。 　　“那就走吧，准备回家。”沈伯言的声音淡淡的，已经站起身来，莫长安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所以目光朝着莫江源还有周怡春他们扫了一眼，也就站起身来。 　　“请柬已经发给你了，上面写着敬邀你一人，若是你要带着这两个女人去的话，婚礼，你也就不用去了。”沈伯言的话说得漠然，声音里头甚至都没有什么温度，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 　　莫江源面子上下不来，却又震慑于沈伯言的气势，反倒也不敢有什么反驳的话语，毕竟周怡春和莫长安刚才的对立沈伯言也是看到了的，说起来算是家丑，周怡春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说这事也算是他莫江源理亏。 　　所以莫江源没做声，只是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之后，抿了抿嘴唇之后才说道，“要么，今晚在这儿住一晚再走吧，安安，你也很久没在家里住过了。” 　　☆、第64章 风雨欲来 　　“要么，今晚在这儿住一晚再走吧，安安，你也很久没在家里住过了。” 　　莫江源说出这话的时候，周怡春就已经有些不大乐意了，脸上的表情就很清楚地表露了出来她的不乐意，弄得像是不想客人留宿的女主人。 　　她似乎一直就把自己放错了位置。莫江源看向沈伯言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倒不是他有多胆小，只是沈伯言这样的男人，年轻英俊事业有为的，家大业大再加之一直都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无来由的会让人觉得有些无法预料和难以接近。 　　其实原本莫长安根本就没有留在这里住一晚的意思，已经习惯和他一起生活在景园的房子里头，而这房子里又有那么些让她心生厌烦的人。 　　但是看着周怡春脸上那一瞬间不乐意的表情，莫长安也就一下子来了性子，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自己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而这两母女很显然把她的容忍当成了理所当然，也就成了她们不要脸的资本了。 　　莫长安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他一直没有作声不置可否的态度，目光也只是静静落在莫长安的脸上，注意到她回望过来，也就低声说了句算是给莫江源的回答，“听长安的意思吧，我没意见。” 　　“那就住一晚吧。”莫长安表情淡然的点了点头，目光朝着周怡春脸上扫了一眼，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她的懊恼和不悦，只觉得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心情大好。 　　“那太好了。”张妈高兴起来，走到莫长安的旁边伸手抓了她的手，“小姐你都瘦成这样子了肯定都忙工作去了没好好吃饭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宵夜，我向来最知道你口味的。” 　　“谢谢张妈。”莫长安轻声说了一句，看向张妈时唇角有了笑容。 　　“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那小姐你和姑爷先在下头休息着，我上去把你房间再收拾收拾换干净被子出来。”说着张妈就上楼去忙活去了，沈伯言依旧站在莫长安的旁边，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周围环境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他忽然说出这一句来，让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这周围环境不错？难道他还第一天知道么？这原本就是沈氏开发出来的楼盘…… 　　“也好也好，长安现在是应该饭后走动走动才好。”莫江源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莫长安似乎并不领情，没有回应他的话，就朝外头走去。 　　沈伯言跟上了她的步子，跨出一步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江源，“对了，如果我没记错，乔薇的病还没严重之前神志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找律师做了授权，她的所有财产房产股份的处理权都归长安所有。她想住下来就可以住下来，想让谁住下来就让谁住下来，似乎不该你来邀请或者劝留。” 　　说完这句，沈伯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讽意更浓，若有深意地看向了周怡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这两个女人之所以能住在这里，只不过就是因为莫长安还没心思没工夫收拾她们罢了。 　　沈伯言忽然出声的内容让莫长安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转眸就看到了周怡春敢怒不敢言的脸，其实很是奇怪的，沈伯言这人像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周怡春明明对她都敢嚣张呛声的，沈伯言这话，却是不敢出半个音节来反驳。 　　莫长安甚至还原地多站了一会儿，想要等周怡春说些什么，但是也没等到半个音节，也就懒得再等，索性出门去散步去。 　　莫长安在这临江一品长大，到处的环境都熟悉得很，周围的住户很多也认得她，甚至还有些是和乔氏有着生意上往来的。 　　正好是晚饭过后的散步时间，一路上难免就碰到了几个认得的。 　　住在这里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自然也都不是什么闭目塞听的，刚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并肩走着时，眼神中都露出些惊讶，很快就友善地笑起来。 　　“长安啊，难得看你回来一次了，乔氏工作有那么忙么，你也不回来看看？”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 　　沈伯言也是认得他的，帝豪酒店的前任老板张品源，也就是莫长安之前一直住的那间帝豪酒店，只是老人现在已经退位给了自己儿子。 　　真要说起来，和沈伯言夫妇还有点儿因缘，要不是他那酒店里音乐吧的酒保手脚不干净在酒里做了动作，沈伯言和莫长安也不会有了那么一夜，现在莫长安肚子里的小布丁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莫长安看到张老就笑起来了，“张老，你还说呢，那不是你酒店环境太好，我一直在那住着舍不得走么，给你照顾生意你还怪起我来了？” 　　她笑得温和柔婉，语气中虽然有着调侃却也不失恭谨。 　　其实年长的人都是目光比较厉害的，比较懂得看人，而像沈长恭张品源这种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眼光就更是毒辣，看人更准！ 　　所以在张品源看来，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绝非池中之物，当初她上位之时的那些沉寂和之后的铁血手段，那一份忍得狠得的心性就已经很难能可贵，并且为人温和淡然，没有身处豪门的那些年轻人的纨绔和跋扈。 　　只是压力逼得她太快的成长，于是也就少了些她这个年龄的年轻姑娘应该有的性格和情绪，她太过淡然和稳重，心理年龄和性格都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张品源自然也听得出来长安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分明就是工作忙了，和父亲的关系又算不上很好，所以才一直鲜少回来的，和他酒店的环境好不好哪有半分关系…… 　　张品源很欣赏莫长安，要不是自己家儿子年纪比她大十几岁，他还真想撮合撮合儿子和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成事儿呢。 　　于是，再看向沈伯言的时候，张品源的目光里头就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沈总，好久不见呐！” 　　沈伯言微微勾了勾唇客气地点了点头，“张老，您好，爷爷一直念叨着好久没和您喝茶了。” 　　“茶我就不喝了。”张老瞄了沈伯言一眼，就笑了起来，“但是这喜酒，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喝上一杯？” 　　莫长安听懂这话，目光淡然没有太多起伏，只是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看到他已经伸手进西装内袋，又摸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来。 　　长安有些无奈，婚庆公司究竟是什么时候把请柬做好的？他怎么这么一封两封都准备好了？ 　　☆、第65章 要挨打的 　　请柬递到张品源面前，沈伯言脸上始终是浅浅客气的笑容，“您不说我也打算说的，这是我和长安婚礼的请柬，届时还请拨冗参加。” 　　张品源哈哈笑了两声就接过了请柬，“那是一定的，先不说这是沈老家的喜事儿了，就单只我看着长安长大的，这事儿我都得包个大红包，一定来一定来。” 　　“那就谢谢张爷爷啦，红包多多益善越厚越好。”莫长安笑道一句，语气有些俏皮，脸上的笑容倒是多了几分真实的暖，沈伯言侧目看向她，就看到了她眼底里的暖。 　　沈伯言的眉目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 　　张品源将这幕看在眼里也没说破，反倒是伸手戳了一下莫长安的额头，“你这丫头，真不愧是乔宇衡的外孙女啊，先前还一口一个张老，这下说到红包了你肯叫我张爷爷了？坏丫头！” 　　长安笑得清甜，也不狡辩，反倒是老实承认了，“没办法啊张爷爷，我爷爷是个商人，我也是个商人，我丈夫也是商人，丈夫的爷爷也是商人。商人嘛，都是见钱眼开的。” 　　张品源被她这话说得无奈，点了点头，“是是是，你说得有道理，小丫头长大啦口才倒是越发好了，放心吧，我老张还能亏待了你？” 　　他们三人也就朝着一个方向走着，算是散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小区里头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走着走着也就到了张品源家别墅的院子门口，他站定了步子，也就伸手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沈总啊，别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儿，长安是个好姑娘，好好对她。她老子那个模样你也是看到了的，小三和私生女都带进家门来作威作福的，长安命苦，要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听了这话，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 　　而沈伯言，手臂抬了起来，轻轻揽住了莫长安的肩膀，对着张老点了点头，“张老放心，我会的。” 　　姑且不论沈伯言这话有几分真假，听在耳里头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和张品源老人告别之后，莫长安也就和沈伯言按着原路返回去，张品源在后头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男的成熟严谨大气，女的淡然稳重缜密，真真是绝配，二十几年前乔家和沈家没结上亲，二十几年后倒是遂了沈老头子的愿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自然不知道张品源说的这句话，沿着原路走回去之后，也就进了屋去。 　　张妈已经将莫长安的房间重新收拾了一遍，换上了新被套和床单，并且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竟是一套大红色的床品…… 　　张妈已经在厨房里给莫长安炖着甜品，莫江源和周怡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莫静安没在，应该是回房间了。 　　周怡春的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莫江源又和她说了什么。 　　莫长安不想再进客厅去面对他们，于是侧目看着沈伯言，小声道，“我们上楼去吧。” 　　“嗯。”沈伯言轻轻应了一声，“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我到院子打个电话。” 　　她点点头就上楼去，正好洗澡换个家居服穿得舒服一些。沈伯言看她上了楼也就从偏厅的落地窗走到了庭院里头去，这房子的庭院虽然不如景园那套房子的庭院大，但是种着漂亮的植被，摆放了椅子还有大大的落地遮阳伞倒也有几分意思。 　　沈伯言一边拨齐鸣的电话，目光就落到了院子里那棵大树上，树干上垂着两条粗麻绳，下面一个旧轮胎，是一个秋千，看上去就有些年头了。 　　他目光有些走神，这应该就是莫长安小时候会玩的秋千吧？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齐鸣在那头问道，“BOSS，什么指示？” 　　沈伯言回过神来，眸中冷凝几分，“我和莫长安在帝豪酒店那次，都是被算计了，那天晚上我和莫长安在帝豪酒店的音乐吧见面，那酒有问题，包括第二天楼下的媒体，恐怕都是早有风声。” 　　齐鸣愣了一下，一个多月前的那事，他其实当时也只是听沈伯言提了一下，只是毕竟是私事他也不便细问，现在沈伯言提了起来，齐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沉声道，“BOSS，要我查么？” 　　沈伯言冷冷笑了一声，“你查一个人就行了，周怡春。” 　　“莫总的继母？”自家BOSS的女人，他的老板娘，齐鸣自然是调查过莫长安的，这么问了一句之后，觉得似乎不对，又改口道，“莫总父亲的那个情妇？” 　　“嗯。”沈伯言应了一声，想到那天在乔宇百货听到的莫长安的话，“一个月前她的资金流动中应该有一笔十万的款项流出，还有当天帝豪酒店吧台的酒保，都查一查。” 　　说到这里，沈伯言想起了莫长安的话，她既然都知道是周怡春动的手脚，自然是早就已经调查过了，于是沈伯言补充道，“或者，你可以直接找她的特助纪修去了解一下，我想他那边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齐鸣应了下来，又问了一句，“BOSS，那你之后想怎么办？” 　　“呵。”沈伯言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冷，“那个周怡春，是怎么用手段把莫长安送到我床上来的，我就要怎么把她的女儿，送到那酒保床上去，这年头，人做初一我做十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可是莫总那边……”齐鸣想说，毕竟莫长安都还没有什么动作，那女人似乎又和她的父亲扯不清楚。 　　齐鸣这话没有让沈伯言有任何犹豫，“莫长安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总会心软。她会心软我不会，就按我的意思办。”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修长笔直的腿朝前放松地伸展着，并没有注意到后头已经一个人影渐渐靠近。 　　莫静安轻轻走到沈伯言的身后，他闻到了那空气中夹杂着的有些浓重的香水味道，原本和缓的眉头皱了起来。 　　莫静安想要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只是手才刚伸出去，沈伯言已经看到了前头地面上的影子她的动作。 　　莫静安听见这个背对着她的英俊男人冷冷淡淡的声音，“我奉劝你一句，在人背后鬼鬼祟祟的，玩不好是要挨打的。” 　　莫静安的动作僵住了，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凝滞了。 　　☆、第66章 不留颜面 　　“我奉劝你一句，在人背后鬼鬼祟祟的，玩不好是要挨打的。” 　　沈伯言当然不会真的动手打女人，只是也没有什么兴趣和她玩什么‘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的戏码。 　　他目光很是冷淡，但是连回头看都没看她一眼。 　　莫静安朝他旁边走了两步，看着他那英俊的侧脸，那能够让人沦陷于此的深邃眸子，此刻的目光是冷冰冰的，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姐夫，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她在沈伯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侧目小心地看了沈伯言一眼。 　　这男人仿佛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侧脸，此刻他静静看着前方，深邃的眼眸中读不出是什么情绪，反而更添几分迷人的味道。 　　“玩笑，那是熟人之间的乐趣，不熟的人，那不叫玩笑，叫挑衅。”沈伯言淡声说出这句，看都没看莫静安一眼。 　　其实他如果要是转眸看过去，就会看到这个年轻的女人，此刻身上穿着件不合时宜的抹胸裙子，是娇俏的粉色，腰间还缀了一圈细珠子，在这个算不上炎热甚至晚上动了风还有点冷的天气里，她连件外套都没披，像是故意要露出一半胸前的饱满和颈间的锁骨一般。 　　这还是莫静安吃完饭之后，趁着沈伯言和莫长安出去散步，她迅速进房间洗了澡换上的，还特意喷上了香水。 　　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二十刚出头，心花荡漾的，以前又都是见学校里的那些男生，要么一身汗臭要么就是书呆子，于是沈伯言这种男人，英俊的沉稳内敛的，那种神秘的魅力，几乎是让莫静安难以抵挡的。 　　更何况，她原本就受周怡春的熏陶，耳濡目染，破坏别人的家庭勾引别人的丈夫，在她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莫长安洗好澡之后换了家居服，就走了下来，也是懒得去客厅和莫江源虚与委蛇，更厌烦看见周怡春那张脸，于是朝着偏厅看了一眼，看到偏厅通往庭院的落地窗是开着的，也就走了过去。 　　刚走到落地窗边，就看到了外头遮阳伞下坐了两个人，一个挺拔的背影，无疑是沈伯言。 　　而旁边那张椅子上坐着的那个穿着浮夸的抹胸裙子裙摆蓬得像一只火鸡的女人，不是莫静安还有谁？ 　　就一瞬间，她就有些想笑，倒是没有任何愤怒和紧张感，毕竟，如果是慕又慈，她或许还会正视一下，毕竟她和沈伯言有过曾经。但是莫静安？沈伯言的品味又怎么可能低劣到这个程度。 　　“姐夫，你说我姐有什么好的？又冷又硬，一点都不温柔，你和她结婚也不是自愿，而且她还赶走了你的女朋友不是么？报纸上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吧？都向她下跪了呢，她都不心软。”莫静安原本被沈伯言的淡言淡语弄得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一直在酝酿语句，莫长安走到落地窗看着他们两人背影时，莫静安正好已经酝酿好了言辞，莫长安听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句。 　　而且她还看到，莫静安一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裙子，将露出来的腿朝着沈伯言的方向伸过去了一些。 　　莫长安索性就站在落地窗前，暂时也不想出去了。 　　沈伯言的嘴多有杀伤力，她是领教过的，但是很显然莫静安未曾领教过，所以说不定心中还抱有了些许他言辞之间会怜香惜玉的幻想吧？ 　　莫长安唇角噙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来。 　　听了莫静安这话，沈伯言转眸看向她，目光像是打量待宰待售的牲口一样扫了她一眼，唇角也有了一丝笑意，竟是和莫长安脸上那玩味的笑容相差无几，“怎么？所以你觉得你比她要好？还是说你能补上我女朋友的缺？” 　　难怪莫长安不收拾她，的确，收拾这种智商段位的人，要么就感觉有点贬低自己，要么就感觉有点欺负人一样的没意思吧？ 　　莫静安哪里听得出来沈伯言话中的意思，马上就接了他的话顺下去了，“是啊，你看我姐除了长得漂亮根本就没什么优点了，虽然她有钱，但是你也不缺钱啊，何必委屈自己？” 　　沈伯言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话，他点头的动作让莫静安脸上有了笑容，只是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笑也笑不出来了，“她的确是又冷又硬，也不够温柔，但是她的头脑和能力，你没有，她有钱，你没有。在你看来，她唯一的优点，漂亮，你也没有。你和我说这些话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么？还是证明你的智商？”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很显然，是莫长安终于没忍住，笑都很少有真意的她能这样笑出声来实属少见，明显，她心情不错。 　　沈伯言回眸就看到了悠然地靠着落地窗框的女人，她唇角轻弯眼底的愉悦不言而喻，怀孕了之后情绪上来得快下去得也快。 　　也不知道她靠在那里看了多久听了多久了，她洗了澡换了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 　　莫静安看到她的出现，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刚才那一声笑声是莫长安的愉悦无疑也是对莫静安的讽刺。 　　莫长安慢慢走上来，脚步不急不缓，在沈伯言另一边坐下，他侧目看着她，打量着她身上衣服的厚薄程度，终于还是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膀上。 　　院子里头路灯的光线投射在她的脸颊上，将轮廓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洗好了？”他问了一句，没等她回答就继续道，“以后多穿点，天凉。” 　　语气淡然的，内容关切的。 　　其实两个女人这么一坐，差距很显然就出来了，一个露胸露肉的，一个一身毛茸茸的，但是看上去，莫长安依旧漂亮，而莫静安俗不可耐。 　　莫静安觉得如坐针毡，揣不透莫长安刚才究竟听了多少，也揣不透莫长安会不会忽然发难，所以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 　　一直没朝她说话的莫长安这才淡淡开口，“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也不要叫他姐夫，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不是你姐姐，还有，你穿这样是打算出去跳舞么？赶紧，别迟到了。” 　　☆、第67章 大胆滴往前走 　　“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也不要叫他姐夫，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不是你姐姐，还有，你穿这样是打算出去跳舞么？赶紧，别迟到了。” 　　听到莫长安的这句，莫静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其实倒不是怕了莫长安，说实话莫静安一直都敢和莫长安顶嘴，但是却是有些无来由地畏惧沈伯言，所以先前沈伯言在饭桌上那么不客气，她也不敢吭气，从头到尾默默吃饭。 　　莫静安逃也一般地匆匆走进屋里去，莫长安依旧坐在椅子上，两人反倒是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了一句，“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谢谢。” 　　沈伯言听得懂她的意思，没有对这话做出什么回答，两人在外头坐着，过了一会儿，沈伯言说道，“这里环境不错。” 　　“嗯，是挺好。沈氏当时开发这个楼盘的时候，就是环境和绿化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成了卖点备受追捧。”莫长安这么答了一句，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关于明园项目的。 　　而另一头，莫静安进屋原本想找母亲诉苦撒娇的，可是周怡春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莫江源冷着一张脸，显然两人之间又有了争吵，莫静安有些烦躁，只觉得只要莫长安一出现家里气氛就变差了，于是也就直接上楼去。 　　莫长安的房间门开着，她刚才洗好澡下去就没带上门。 　　莫静安眼睛转了转，朝着她房间里头看去，莫长安的包包就放在梳妆台的椅子上，一眼就能看到。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就走了进去，伸手拿起莫长安的包，在里头翻了翻，找出了钱夹来，打开之后，就看到里面厚厚一叠大钞。 　　莫静安的眼睛都有些亮了，更不用说里头还有一叠支票本。 　　她这点智商还是有的，每张支票都是有号码的，于是就直接从里头拿了一千块捏在手里，将钱包关好放回莫长安包里的时候，手指就触碰到了一个盒子。 　　莫静安有些好奇，就伸手将那个小方形盒子拿出来了，上面只有一个金色的LOGO，写着些字母，应该不是英文。 　　打开来，里头是一只皮带的手表，做工非常精细，表盘很是漂亮大气，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样子。 　　原本没打算拿的，依稀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她一下子有些紧张，生怕莫长安撞见，赶紧就快步走出了房间去，也忘了放下手中的盒子。 　　回到自己房间，莫静安就拿出了盒子来，有些口干舌燥，她将里头的手表取出来，借着台灯的光线细细看着，表盘的背面刻了字，明明一看就是很精细刻上去的字体，手写体的汉字，甚至不难猜这清隽工整的字迹就是出自莫长安之手，只是被刻在了表盘的背面。 　　做工精细到明明刻着字，却丝毫没有刻痕的手感。 　　字迹很小，不细看是看不清楚内容的，莫静安凑近了目光，仔细看清了。 　　恋君已是十三载 　　只愿君心似我心 　　二十八岁生辰快乐 　　二十八岁？莫静安立马就想到了沈伯言，心道一声糟，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想要再放回去显然已经不可能，莫长安和沈伯言双重脚步声已经上楼来了。 　　长安有些困了，一上楼进了房间之后，也没注意自己包包有什么变动，就准备躺到床上去，沈伯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红色的床品，灯光不强烈的情况下，床品的颜色变成了暧昧的暗红，像是馥郁的红酒一样的颜色。 　　莫长安注意到他的眼神，说道，“张妈她……比较任性。” 　　算是解释。 　　沈伯言没太在意，点了点头就进浴室去准备洗澡，莫长安都已经在床上坐下，但是想到了什么，又马上匆匆站起身来冲向浴室。 　　沈伯言正站在浴室里头，看着挂在衣钩上的那套她换下来的香芋紫色的文胸和内裤。 　　莫长安已经冲进来，迅速将那两样小物从衣钩上扯了下来，塞进了家居服的口袋里。 　　沈伯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看到了她脸颊飘过的一抹绯红。 　　“粉红色浴巾我用过了，白色那条是干净的，你用吧。”说完这句，她就赶紧走了出去，心里头咚咚跳得厉害。 　　莫长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肚子里都已经有他的孩子了，大抵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虽已是夫妻，却是除了酒店那晚之后，他再没碰过她的原因吧。 　　沈伯言洗澡的时候，目光老是忍不住往衣钩上瞄过去，老是想着之前挂在那里的两件小物…… 　　他有些懊恼，因为垂头就看见自己的昂扬之势。原本他并不是这么难以自持的人，在莫长安之前，他其实没有过女人，性子太淡了，送上门来的女人又个个是那个巴不得瞬间剥光了躺到床上去的上门货，他有些洁癖，也就更加没法忍受。 　　一来二去，倒把自己逼成了苦行僧一样的男人，没有花天酒地，没有风花雪月。 　　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当时在酒店那晚，才会完全因为药力失去了自控力，而且，她的美好就如同盘踞在心头的毒瘾……挥之不去。 　　洗好澡之后，沈伯言在腰间围上了浴巾，身上肌肉的线条很是优美匀称又不显得太过蛮横的壮硕。 　　沈伯言目光扫到了自己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眸中神色微凝，拿起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景哲的声音似乎无论何时都给人嬉皮笑脸的感觉，一听就只有一个想法——二流子！ 　　“怎么了？打给我有什么好事儿？我这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治疗照顾你岳母娘，你也不给点表示？” 　　沈伯言抿了抿嘴唇，没有马上说话，眼神中似有犹豫之意，但是最终还是说出口来，“我问你，怀孕一个多月，要是那什么的话，会有什么危险么？” 　　景哲向来是反应很快的，有时候还没说完他都能接上话，可是此刻，他那头就那么没了声音，过了三秒钟，猛地就爆发出一阵狂笑来，“噗哈哈哈哈！沈伯言你不至于吧？你不知道上网去查？还跑我这儿来问，你这是真不怕我奚落你是吧？” 　　这话调侃味道再浓不过了，沈伯言知道景哲这嬉皮笑脸的性子，三句话可能没一句是正经说的，所以懒得理他就继续说道，“网上的消息能有多靠谱，你这临床医学博士白学了？问个话怎么就这么难？” 　　“如果说是病人的话，出于客观严谨，我会说不可以。但是你是我兄弟啊，我怎么能苦了你。所以只要温柔点儿，就没事儿，别太剧烈就没关系，尤其是你媳妇儿就那么个清瘦身板，更是应该这样，否则折腾折腾都能散喽！除此之外，容我对你唱一句，兄弟你大胆滴往前走吧，莫回呀头！” 　　☆、第68章 氛围 　　“兄弟你大胆滴往前走吧，莫回呀头！” 　　景哲竟是真的还煞有其事地唱了一句，沈伯言听得生厌，丢出两个字，“挂了。” 　　“哎，等等等等！”景哲赶紧叫住了他，“我还有正事儿没说呢。” 　　“放。”沈伯言吐出一个字来，意思不太雅，但是景哲也不恼，说道，“这样的，你这岳母娘情况不是太好，可能疗效也不会太好，我没和你媳妇儿说，她毕竟怀孕着，我想着怕影响她情绪，所以先和你知会一声，你知道这么个事儿就行了，别到时候怪兄弟我没尽力。”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了莫长安这个女人，她那个父亲哪里有什么父亲的样子，她唯一能够算得上亲人的，也就只有乔薇了，虽然沈伯言也知道自己父亲和乔薇以往的那些因缘，但是上一辈毕竟是上一辈了，他倒还不至于因为乔薇的病情严重难有疗效而高兴，否则也就不会找景哲回来给治了。 　　“我知道了，这事儿就别和长安说了，辛苦你了。”沈伯言淡淡吐出一句，声音低沉几分。 　　景哲一阵恶心，“哎呦你别和我这么客气，我俩谁跟谁，对了，我入职这医院里头，有个女医生不错啊，还是你媳妇儿的朋友，一个小住院医师，之前一直是她照顾着你岳母娘的，我瞅着能行，你说要我加把劲儿，说不定咱俩能当连襟呢。” 　　莫长安的朋友？沈伯言脑子里马上搜索出那天在雍景盛宴去给那年轻影帝解围时候碰到的那些莫长安的朋友，的确有一个女人的自我介绍说了是个医生。 　　名字，似乎是朱丹阳。 　　他反问了一句，“你说朱丹阳？” 　　“哎，你认识？” 　　“一面之缘，不熟。还有，谁和你连襟，连的哪门子的襟？”沈伯言吐出一句，想着景哲要是娶了莫江源那便宜私生女，倒算得上小半个连襟。 　　景哲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问道，“怎么样？你一面之缘感觉如何，是不是挺不错的？我眼光不差吧？” 　　眼光好坏有什么用？沈伯言心思缜密，那天就已经发现了，朱丹阳看那个年轻的影帝尚臣时，眼神里头那柔光都快漫出来了，哪里还有他景哲什么事儿？ 　　“你行了，洗洗睡吧，人眼光高着呢瞧不上你。”沈伯言毫不留情地给了景哲当头一瓢凉水。 　　景哲不以为意，人嘛，就是要在逆境中前进才行。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啊。 　　“后天你生日宴会我就带着她做女伴一道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哥有多魅力无边。”景哲得意洋洋，眉眼中都有了笑意，正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看着外头分诊台上替老人写着病历的朱丹阳。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生日宴会？我没打算办。” 　　“你不打算办架不住别人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你媳妇儿肯定都准备好了，已经邀请了我了。啧啧，命好啊你，媳妇儿这么漂亮，又贴心又聪明。我晚上做梦都在嫉妒的掐死你。” 　　景哲语气一副艳羡之情。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目柔软了几分，自己都不自知。 　　又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景哲就以一句话收了尾，“好了你快去办事儿吧，这种事儿你都来问我了，我看你也憋得不轻，不错啊你，那么如花似玉一个老婆，你又是那么多年的老光棍，这新婚燕尔的你也能忍得住，我倒是小瞧你了。” 　　沈伯言干脆回都懒得回他一句就直接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就准备从浴室出去，只是挂了电话之后，目光扫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的确，后天就是自己生日了……他自己都快忘了。 　　想到景哲刚才的话，唇角有了清浅的弧度，扭开浴室门把走了出去。 　　莫长安正拿着手机在看时事新闻，先前因为内衣裤那茬的羞赧也已经褪去，听到浴室门的动静，也就朝沈伯言看过去，门隔音效果不错，所以先前沈伯言和景哲的通话，她倒是没听到，只依稀听到里头他的说话声，猜想是在打电话。 　　只是此刻目光扫过去，就是他精壮的身材，完美的腰线和肌肉轮廓。 　　此刻就只裹了条浴巾，她马上收回了目光。 　　“让……到时候让齐鸣给你送套衣服吧，我这里没……没男装，我爸爸的衣服，你应该穿不上。”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口齿的不利索却是出卖了她，她是多么言辞精辟犀利的人，若不是心中情绪，哪里会有什么口齿不利索的情况出现。 　　沈伯言听了这句之后，唇角微微弯着，嗯了一声，就躺到了她的旁边去。 　　红色的床品的确是太过浓烈的颜色，只是此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洗发水馨香更加惑人，空气的温度似乎都高了几分。 　　他躺得很近，莫长安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离自己很近，一时之间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这种感觉陌生而尴尬，哪怕她平日里工作再能耐，毕竟也只是个年轻的女子而已，身旁的是她如花似玉的丈夫，况且还苦恋他多年，真要没一点儿波澜起伏，也不现实。 　　莫长安轻轻挪了挪身体，想要稍微离他远一点，还没来得及有动作，他的手臂就已经揽了过来。 　　沈伯言眸子朝着她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之后，低沉的声音就出现在她的耳边，都能够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了，“别看了，欧债危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其实也就只是无聊看看而已，听了他这话，他的呼吸又在耳朵边，痒痒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莫长安很清楚，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剑拔弩张了，于是轻轻侧了侧头，然后转头看向他，微笑道，“时事新闻没事儿自然就翻旧账。我也就随便看看，不然你说我看什么好？” 　　她这么问了一句，目光正好对上了沈伯言的眸子，看进了他的眸子里，他目光幽远深邃，像是巨大的黑洞一般吸引。 　　“你说呢？” 　　他反问一句，莫长安还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回答，下一瞬间，唇上就是微凉的覆盖，他清冽的气息瞬间侵袭而来。 　　☆、第69章 他的温柔 　　莫长安没有拒绝他，她不会拒绝他。 　　其实关于两人在帝豪酒店那晚，她虽是第一次，但因为药力缘故，她当时神智并不是特别清楚，于是后来回想起来，当时的细节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甚至连会有的疼痛，她都很模糊地记不起来。 　　只是她想，当时的自己，大概也就是像现在这样的吧，完全在沈伯言的掌控之下，丧失了所有主动权，像是被抽了筋儿的鲤鱼。 　　只能感受他的气息和温度。 　　虽然莫长安对那晚没有太多印象了，也能依稀记得，那晚的沈伯言，没有这么温柔，当时的他粗鲁而强横，或许也和当时药力的缘故有关吧，于是一次次不愿放过她，以至于后来她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淤青紫痕。 　　而现在他极尽温柔，莫长安甚至觉得，他有一些小心翼翼的克制。 　　这种感觉，让莫长安的目光都有些迷离，眸子半睁半闭着。 　　房间里，空气似乎被染成了粉红色，蔓延开来。 　　…… 　　结束后。 　　莫长安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呼吸都还有些急促。 　　眸子里头是水漾漾的光，脸颊上早已是浅浅的酡红。 　　沈伯言就躺在她的身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手臂枕在她的颈后。 　　存在感那么强，根本无法忽视。 　　莫长安默默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鬓角沾湿的汗水，他淡色的唇瓣因为先前而有了微微的发红。 　　沈伯言并没有察觉到她悄悄瞄过来的目光，他觉得自己……有些沉溺。 　　她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花，仿佛一旦沾染就是万劫不复的不可自拔，沈伯言觉得……自己现在，或许就已经中毒了。 　　“没难受吧？”沈伯言回过神来侧目就对上了她水漾漾的眸子，问了一句。 　　莫长安脸上的酡红都还未褪去，听了这话只觉得怎么就那么意味不明，她没有理解沈伯言的意思，是问她有没有觉得有什么疼痛难受的地方，毕竟她怀着孕。 　　莫长安倒是觉得，完事儿就完事儿了，这还得问感受的么？ 　　脸上的绯红更浓几分，声音有些弱弱的，“不难受，挺好的。” 　　莫长安甚至委婉地表达了对他的称赞，只是沈伯言也没理解这称赞，听了她的回答知道她身体没感觉有什么不好，就放下心来。总之，两人的话语各自理解成了各自的意思，倒也和谐。 　　都是汗津津的，也就去浴室冲了澡出来，再躺到床上的时候，莫长安已经乏了，很快就睡了过去，沈伯言倒是精神了，一只手臂依旧给她枕着，另一只手拿了手机，开了邮箱查看着邮件。 　　张妈过来敲门的时候，莫长安都没能醒来，沈伯言动作轻轻地下床去开门，看着门外的张妈，他淡然的表情中有了礼貌。 　　“姑爷，宵夜我做好了，补品也炖好了，小姐呢？” 　　“她睡了。” 　　沈伯言简短答了了一句，张妈也就注意到了沈伯言甚至披的还是莫长安挂在衣挂上的睡袍，袖子和下摆都短了一截看上去有些滑稽，并且，也看到了沈伯言脖子上发红的两条抓痕，自然是莫长安在迷离之时造成的。 　　张妈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心里头直道自己简直是白活了，怎么就忘了这茬，姑爷和小姐这新婚燕尔的…… 　　赶紧唯唯诺诺道，“没事没事，那就睡吧睡吧，早点儿休息，我不打扰了。只是小姐现在有着身子，姑爷你……” 　　张妈说着就看到了沈伯言的眼神，赶紧退了去，他再回到床上时，也就有了些睡意，依旧是一手揽着她，莫长安头发间淡淡的馨香一直盘踞在他的鼻间，没一会儿沈伯言就睡了过去。 　　像是憋了太久的冲动终于得到了释放的原因，这一夜，沈伯言睡得格外沉，甚至就连莫长安起夜上厕所一次，他都没能醒来。 　　莫长安上完厕所之后，定定看着他的脸足足看了十分钟，甚至还用手指在他的下颌线上勾画着，他也没能醒来。 　　于是莫长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之后，就忍不住自己微微笑了起来，看来男人是下半身动物这话说得还真是没错呢，这么闹他都醒不过来了。 　　她也乏得很，半夜起来浑身都叫嚣着酸痛，没过一会儿也就睡了过去，睡着之后，就无意识地自发自觉朝着身旁的温暖靠了过去。 　　而睡在他旁边的男人，也就无意识地习惯性地伸手将旁边的柔软揽进了自己怀里来，两人相拥而眠。 　　反观莫江源和周怡春，就没有这么和睦了。 　　因为莫长安回来的这些事情，周怡春晚上煽风点火了几次之后，都没能从莫江源那里得到她想要的回答之后，也就和莫江源冷战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各据一方泾渭分明的，谁也不挨着谁。 　　周怡春一早醒来的时候，竟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还有些茫然，想着谁一大清早就来敲睡房的门，保姆张妈虽然不喜她，但也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房门并没反锁，周怡春想着或许是自己的女儿莫静安吧，就说了句，“进来。” 　　门把被扭动，只是走进来的人，却让周怡春一下子惊呆了，明明昨晚还和莫江源闹着冷战谁也不理谁的，这下也管不了谁先低头谁就被动了这个问题了，直接伸手猛地摇晃莫江源把他摇醒，“老莫！老莫！” 　　莫江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还有些不大高兴，眉头皱着说了一句，“大清早吵什么吵？” 　　迷蒙地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卧房的门口站着两个男人的身影，赶紧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楚了之后，也就看清楚了门口的两个男人。 　　他们的脸，是陌生的，但是他们的衣服，却是认得的。 　　警察的制服，胸前还有警号，能不认识么？当然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第70章 报案 　　“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莫江源原本还迷糊着，看清楚这两人的衣饰之后，马上就清醒了过来，任谁一大清早被两个警察敲开了卧室的门，都会清醒吧。 　　莫江源和周怡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问出这一句之后，就讷讷地看着卧室门口站着的警察。 　　“你好，我们是接到报警，报案人说她遭到了偷窃，丢失了贵重物品，我们是专门过来调查此事的。” 　　其中一个警察看上去年长一些，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公事公办地表明了来意，也算是给了莫江源回答。其实他们这些人民的公仆老黄牛也是挺不容易的，这么一大清早就接到报警电话，原本还有些怨气的，但是哪里知道，很快上头的电话就下来，说这事儿一定要严查，那么自然是很清楚了，姑且不论案情究竟是个什么脉络。 　　但是这个报案人，一定是有点儿来头的，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就出警赶过来了。 　　“报案？谁报的案？我们没报案啊……”莫江源有些摸不着头脑，周怡春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是心里头还是有些无来由的慌乱，想着自己和莫江源名正言不顺的，现在大概也算是非法同居了吧？只是这警察口中说的失窃，她倒是真没什么头绪。 　　“是我报的案。”一个浅凉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警察微微侧了侧身子，声音的主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莫小姐。”警察友善地朝莫长安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也是来了才知道，报案的女人竟是乔氏集团的女总裁，最近她和沈氏总裁的婚讯都还算是新闻呢。也就难怪上头都会打电话下来了，他们这种坐在大集团金字塔顶的人，自然是有些关系和门路的。 　　莫江源看到莫长安走了进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儿？ 　　“安安，好端端你报案做什么？发生什么事儿了把警察都请来家里了？” 　　莫江源不解地问了莫长安一句，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不悦。 　　只是莫长安的声音比他要冷十倍，“好端端的我自然是不会报案，你引狼入室我东西失窃了，我一年交那么多的税，自然想要法律保护我。” 　　说完这句，莫长安看都没有看莫江源一眼，就直接转头看向警察，“警察同志，就是这一位女士带着她的女儿非法居住在我家，她女儿就在楼上走廊左手边第二间的房间。这一位是我的父亲莫先生，我丈夫还在楼上休息，楼上右手边第一间是我的卧室。保姆是在我们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保姆了，二十多年家里都从来没掉过东西。但是我现在贵重物品失窃了，请你们一定秉公处理，调查清楚。还请……严惩不贷！” 　　莫长安的声音非常冷，听得周怡春一阵心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这种身份，又这么有钱，究竟得失窃多贵重的物品才能让她生气成这个样子？周怡春其实一直心里都认为莫长安挺好欺负的，只要别踩她底线，她一般不会发难到这种程度。 　　不止警察来了，甚至乔氏集团派过来的保镖也已经守在了玄关门口和院子门口。 　　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让她生气成这个样子？ 　　其实莫长安很早就醒来了，她睡得挺好的，起床之后也就洗洗漱漱收拾清楚了自己，走过去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腿就将包碰到了地上，钱包也跌落了出来。 　　她还小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沈伯言有没有被吵醒，发现他还在继续沉睡，也就伸手将钱包放进包里去，只是……很显然，包里面某个她比钱包还要看得重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就只是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之后，莫长安就知道，找不到了，已经不在包里了。 　　那是她花了半年时间去拜托那个固执严谨的老头，用尽各种办法说了好多好话，然后又等了三个月，才拿到了成品，是她打算送给沈伯言的礼物！ 　　她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其他的小打小闹，有时候她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但是一旦踩到底线，那么就不会再有任何妥协和退让。她拿了手机去了阳台之后，就直接拨通了纪修的号码，让他去通一下关系。 　　紧接着，她又拨打了一个简单直接全公民哪怕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三位数号码。110 　　是莫静安偷的还是周怡春偷的，她不知道，她也懒得去知道，警察来了警察会知道的。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莫江源和周怡春也赶紧起来了，想要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只是莫长安此刻，已经完全生人勿近的状态，甚至没打算和莫江源说任何话。 　　走到客厅的门口，她转头交待了两个进来办案的警察，“警察同志，我丈夫还在楼上休息，如果可以的话，请动静小一点，不要打扰到他。” 　　要是别人，他们可能还不会这么谨慎地应了，但是她是谁？乔氏总裁莫长安，她的丈夫就是那个商业帝国沈氏的现任老板！于是两位都应了，只是刚点头应了之后，目光就定在了楼梯上方。 　　莫长安循着他们眼神看过去，因为没有换洗衣物也还没来得及叫齐鸣送过来，沈伯言已经穿上了他昨天的衬衣和西裤，但是看上去也丝毫不觉得邋遢。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看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再看到莫长安不太好看的脸色，知道有事情发生。 　　“怎么了？”他皱眉低声问了一句，却不是问警察，而是看向她。 　　“遭贼了。”莫长安回答得也简明扼要。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目光中露出了然，朝着周怡春脸上扫了一眼，一句话没多说，拿起手机拨通了齐鸣的电话，下的指令也是简明扼要的，并且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大家听得也清楚，“我在莫长安这里，遭遇失窃，叫法务部首席律师过来。” 　　张妈就站在客厅门口朝外看着，莫长安对她招了招手，“张妈，你别怕，警察就只是来了解下情况的，你配合一下就好了。” 　　得了小姐这话，张妈就点了点头，没好气地看了周怡春一眼，以前家里头哪里丢过什么东西？这一老一小两个事儿精一过来，什么事儿都来了。 　　眼下就连沈伯言都已经起来了，离全员到齐也就差一个莫静安了。 　　莫长安唇角冷冷勾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警察，“楼上左手边第二间房间，是和这位女士一起非法入住我家的她的女儿，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 　　☆、第71章 人赃并获 　　“楼上左手边第二间房间，是和这位女士一起非法入住我家的她的女儿，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两位警察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也就走上楼去，走过沈伯言身边的时候，还友善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们上楼去之后，沈伯言就踱步从楼梯上下来，站在莫长安的旁边，垂眸看她，“丢什么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毕竟如果是丢钱，他认为她不会闹这么大这么生气。 　　“贵重物品。”莫长安吐出四个字来，原本，是打算送给沈伯言的，惊喜。 　　眼下就算找出来了，还能算是什么惊喜？想到这里，莫长安的眼神冷凝在周怡春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很贵重。” 　　这话让周怡春有些口干舌燥，光是先前她在警察面前左一句非法入住右一句非法入住，就已经让周怡春有些慌乱了…… 　　而莫静安，她吓坏了，大清早被警察敲开卧室的门，她原本心中就有鬼一下子脸色就煞白的难看了起来。 　　她和警察一起走下楼来的时候，周怡春抬眸就看到了女儿不好看的脸色，心里头有些急了，眼下的情况却又什么都不好说。 　　众人都到了客厅。 　　沈伯言其实是有些不悦的，原本，昨晚一夜都睡得很好，他心情不错，只是醒来就没看到女人在自己身边，也不在房间的浴室里，打电话给了齐鸣让他送衣服过来之后，他走到浴室洗漱了一下就套上了昨天的衬衫和西裤，走下楼就看到这些事儿。 　　所以他有些不悦，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捣鬼的定然是这母女俩。 　　原本莫长安对这母女的容忍，都到了让他不忍的程度，但是很显然，这一次，她们踢到铁板了。 　　正好，没过一会儿，齐鸣也就带着律师过来了，沈氏法务部的首席律师，资历绝对是不用多说的，只是形象差了一点儿，秃着一颗油亮的脑袋，而且显然是急匆匆赶出来的，领带都系得乱七八糟的。 　　“来晚了来晚了。”律师满口歉意，也不太明白这里的情况，只恭谨地朝着沈伯言和莫长安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我可以开始陈述情况了。”莫长安看了警察一眼，继续说道，“我三个月前，从瑞士一位钟表名匠手中，订下了一支手表。” 　　一边说话，莫长安就一边在看两母女的表情变化，周怡春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只是莫静安的脸色在她这话一出的时候，白得就有些夸张了。 　　莫长安轻轻一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想着手表的失窃无非就是昨晚自己和沈伯言出去散步时候的事儿，不然就是她和沈伯言在庭院坐了一会儿那时候的事儿。 　　莫长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出来，“这是我当时订购时的订单，这支手表的价值是十七万瑞士法郎，今天的瑞士法郎汇率如何我不太清楚，但是按照近期的汇率走向来看，折合人民币差不多是在壹佰万元左右。” 　　莫长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莫静安终于意识到害怕了，她面如土色，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警察拿着笔在记着笔录呢，沈伯言的那个律师却是个不怕事大的，沈氏家大势大他这种职位在哪儿都横着走的，自然也就不怕警察还在场，直接就说了。 　　“盗窃价值超过六万元以上的，就是以数额特别巨大为标准了，十五万元以上就是无期，如果再加上……”说着，律师转头看向了莫长安，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莫总，我刚听齐特助提了提，说您家里头有两位算是非法入住吧？” 　　莫长安也友善地对这个秃顶律师笑着，然后点了点头，“是。” 　　律师一拍手掌，“法律上是没有非法入住这个定义的，真要说起来这个应该算是非法强行闯入他人住宅，并且拒不退出，这些都是量刑的标准，再加之价值一百万人民币的财物失窃……” 　　说着律师就笑了起来，对莫长安说道，“莫总放心，不说无期，十五年以上没跑的。而且我看这两位非法入侵民宅的女士，也都成年了能承担法律责任了。” 　　莫长安点点头，没做声，看向莫静安，沈伯言也看向了莫静安，所有人都看向了莫静安，因为她现在的样子，让人不看都不行，她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她哪里知道，不过就是拿了那么个手表，会这么严重！莫长安会这么认真！ 　　她面如土色，嘴唇抖索着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头滴落下来，而她的一只手……捂着她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 　　秃顶律师也看明白了，笑了起来，“呐，警察同志，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人赃并获了。” 　　莫长安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向莫静安，她每走一步，莫静安就觉得那脚步声像是敲在自己的心上。 　　周怡春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惊惧地张着嘴瞪着眼睛，一时之间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不要惹莫长安。明明……就不应该惹莫长安的，老莫明明说了那么多遍的…… 　　莫长安已经走到了莫静安的面前，她所做的动作很简单，轻轻拉了一下莫静安的袖子，她手腕上一只做工精良的男士手表就已经露了出来，时针还在滴滴答答地走动着。 　　沈伯言的目光只落到那手表上一眼，就已经猜到，那或许是莫长安要送给他的。 　　秃顶律师摇了摇头，只觉得愚不可及啊愚不可及，如果这手表莫静安没戴着，而是放在房间里，这又是莫长安的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失窃，可是她偏偏好就这么戴上了，来个人赃并获…… 　　莫静安的手没了力气，任由莫长安将那手表从她手上摘了下来，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莫静安，眸子里是冷淡的光，“你不是总觉得我不会生气好欺负么？莫静安，现在我生气了，你高兴了吗？” 　　沈伯言看着莫长安的背影，眸子里露出赞赏的光，原本对敌人就是应该这样才对，她太过心软，就容易被蹬鼻子上脸的欺负。 　　警察已经拿出手铐来，而莫静安，嘴唇嗫嚅着，终于是说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妈……救我……” 　　☆、第72章 她的回击 　　“妈……救我……” 　　莫静安这么涕泪聚下的一声让周怡春心都碎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到了莫长安的面前来，口齿都不利索了，语气中哪里还有往日的那些阴阳怪气儿，全是恳求，“长……长安啊，静安毕竟，毕竟也是老莫的女儿啊，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莫江源也站起身来，很显然也是想为莫静安求情，原本这多少和家务事搭得上点儿关系，秃顶律师本来没打算说话的，但是余光一下子就瞟到了自家BOSS看过来的冷冽眼神，一个哆嗦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赶紧就说道，“恕我直言，这是要公诉的刑事案件，和我当事人的态度无关，不存在和解。对了，容我提醒一句。” 　　说着，秃顶律师指了指周怡春，然后对莫长安说道，“莫总，这位女士，真要说起来，你有意愿的话，也可以算是非法侵入住宅，我相信，你已经要求过她退出她拒而不退了吧？这，就看你的意思了。” 　　这话一出，另一个警察也拿出手铐来了，看着莫长安。 　　沈伯言原本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的，已经站起来走向了莫长安，站在她的身后，像是无形中就在给予她支持的力量。 　　莫长安紧紧抿了一下嘴唇，目光中的那些片刻的动摇已然散去，沉声道，“请一起带走吧。” 　　“长安！”莫江源疾呼一声，已经冲了过来。 　　那架势似乎简直都要扑上来了，莫长安下意识地想朝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沈伯言已经朝前迈了一步，修长的手臂朝一旁伸开，挡在了她的身前。 　　眉目中的光冷冽如刀，看着莫江源。 　　“你想干什么？”沈伯言冷冷问了一句。 　　莫江源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眼看向莫长安，“长安！这房子是乔薇的，我还没和她离婚！作为她的丈夫，我有权利邀请谁进来做客！” 　　如果说，莫江源不说话，还会让她先前有片刻的动摇，那么此刻，她已经完全坚定了。 　　这个男人，早就已经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父亲了，对母亲不忠，甚至还把人带回家里来霸占母亲的房子，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称之为父亲？ 　　莫长安目光渐渐坚定，转头看向站在客厅门口的纪修，“东西带来了么？” 　　纪修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头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了莫长安。 　　她接过之后，递给了莫江源，“母亲还没生病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的不忠，早就已经把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公司股份和其他的动产不动产全部转到了我的名下，只有这套房子还写着她的名字，原本我想，如果……你能有那么一点儿像父亲的地方，这个房子，我就留给你。只是你没有，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了，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莫长安的目光里头有了些许悲怆，看向了递给莫江源的那份文件，那是一份法院的判决书，他接过文件的时候，手有些抖。 　　“这是法院的判决书，当年妈妈和你提离婚的时候，你拒绝了，但是妈妈生病之后，你们已经分居这么长时间了，法院已经判决了你们离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早已经……不是乔薇的丈夫了。你只不过，是我乔氏旗下的一个小股东莫江源而已。” 　　莫长安的声音敲进莫江源的耳朵里，一字一句那么清楚，他看着手中正儿八经的判决书，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都不知道这事儿，我都没有去出庭，法院怎么可能判，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莫长安苦涩地笑了一下，看向他，“你以前和妈妈吵架的时候，不是总说，她不就是个满身铜臭商人家的女儿么？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最擅长的，就是用充满铜臭的钱，将不可能的，变成可能。” 　　完了，全完了。周怡春看着莫江源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知道，全完了…… 　　“求求你了，静安还小啊，她还小，你放过她吧，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了！”周怡春的额头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来。 　　莫长安看着她此刻卑微的样子，不由得想到她登门入室来想要鸠占鹊巢时的跋扈模样，想到她总是仗着有莫江源撑腰就肆无忌惮的模样，想到她对自己蹬鼻子上脸的模样。 　　莫长安轻声说道，“你不是一直把我的容忍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么，你不是一直以为只要你不停地进，我就会不停地退么？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莫长安的底线在哪里，我不会再退了，绝对不会。” 　　她静静地说出这些话来，语气中没有什么锋锐，只有坚定。 　　莫长安从来，就不是什么没有心的人。 　　沈伯言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侧目看着她，看着她眸子里头的那些苍凉的情绪，一瞬间有些心里头难受起来，那种情绪，应该是心疼和不忍。想到她在商界那么强势的手腕和性格，却是一直忍气吞声为了维护这所谓的父女关系，但今天，就为了那么一支手表，并且有极大可能是送给他的手表。 　　想到她先前口中所说的‘很贵重’，就那么将她一直以来哪怕忍气吞声都想要维护的所谓的父女关系，亲手打破扯断撕碎。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沈伯言想到了曾经从爷爷口中听过的对莫长安的评价，沉稳，大气，忍也忍得，狠也狠得。 　　警察已经开始拷周怡春母女了，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看着那份判决书看得失神了的莫江源已经通红的眸子，暴怒的情绪在他的眸中酝酿。 　　甚至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冲上来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莫长安的面前了。 　　“你这个逆女！既然这么算计你自己的亲老子！” 　　伴随着这一句的，还有莫江源大力甩出去的手掌，莫长安愣住了，她根本没有想躲，没有反应到要躲，二十三岁了，父亲偶有责备，但从来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可是此刻…… 　　“莫总！”纪修惊呼了一声。 　　她眸子里头有泪珠不自觉地滑落，却是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迅速挡到了她的面前，沈伯言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了，最有效的就是他做出来的这个动作，挡到她前方去。 　　啪一声在空气中格外清脆。 　　☆、第73章 挡了 　　啪一声在空气中格外清脆。 　　沈伯言的身体都因为这一掌而重心不稳朝着旁边歪了过去。其实沈伯言自己也没有深思他挡到她前头去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态。 　　只是在察觉到脸上尖锐的剧痛时，他心里有了些庆幸。 　　好在，这巴掌是落在自己这里，如果是莫长安这个单薄的纸片人，这一巴掌就严重了。 　　莫江源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脸色特别难看，眼睛更是血红血红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看到周怡春和莫静安都被上了手铐而愤怒，还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封判决书。 　　莫江源觉得，这封判决书就是对他的一个狠狠的耳光，他还一厢情愿认定了自己依旧是乔薇的丈夫，心里还总觉得亏欠了她的，哪里知道自己早就已经不再是她的丈夫了。 　　“BOSS！”齐鸣已经走了上来，扶住了沈伯言。 　　警察也赶紧过来制止了莫江源，而纪修则是急匆匆地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就看到了她的眼泪。 　　这还是纪修第一次看到莫长安的眼泪，他眸子一下子微微眯了起来，再看向莫江源时已经有了些火气，对着客厅外头玄关处保镖的方向吼了一句，“还愣着干嘛！进来把人带出去！” 　　保镖们鱼贯而入将莫江源请了出去，纪修想要伸手扶莫长安一下，只是却有一个动作更快。 　　沈伯言的手搭上了莫长安的肩膀，“没事吧？”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纪修原本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莫长安没做声，没点头也没摇头，睫毛上有着细碎的水光，抬眸看向了他。 　　沈伯言英俊瘦削的侧脸，很快就有些肿起来了，他牙齿轻轻咬着嘴唇，惊心的是洁白的牙齿上，齿缝间都是狰狞的红色液体。 　　并且，他的一边白眼球上都有了血点子，似乎是因为刚才那一掌力道太重了，眼睛的毛细血管都破裂了…… 　　莫长安的目光微微愣了一下，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头某个地方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莫江源这一巴掌，可比尹清沐那天那巴掌要严重多了。 　　场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喧闹了起来，直到警察把人带走，保镖把莫江源请出去之后，客厅里头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BOSS，你还好吧？没事吧？”齐鸣接过了张妈拿过来的冰袋，递给了沈伯言，张妈一脸的难受，她在这个家里二十余年，算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散掉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张妈抹着眼泪轻叹了一句。 　　莫长安一语不发地拿过沈伯言手中的冰袋，贴在他的脸上，又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水杯递给他让他漱口，吐到垃圾桶里的水都有着浅浅的红色。 　　秃顶律师很懂得看场合，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便久待，于是就主动请缨去一趟派出所跟进案情。 　　而齐鸣，原本也觉得这样的场合，人家夫妻俩在关切着呢，自己还是先回避比较好，一转眸子就看到了纪修站在旁边，看着莫长安时的眼神，深沉温柔地都快要滴出水来，目光中的心疼几乎都是毫不掩饰的。 　　齐鸣走到了纪修旁边去，“纪特助，我们出去说两句吧。” 　　纪修转头就看到了齐鸣意味深长的表情，没有做声地点了点头，目光又在莫长安的脸上看了一眼之后，跟着齐鸣走出去了。 　　这下客厅里头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就只剩下莫长安和沈伯言两人。 　　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手拿着冰袋贴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疼吗？” 　　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沈伯言没回答她的问题，毕竟，的确是没有好受到能够说不疼的地步的，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只说道，“你挨了我母亲一巴掌，我挨了你父亲一巴掌，这，大抵是现世报。” 　　莫长安抬眸看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会说这话，像是想要排解她的心一样。 　　“其实你没必要帮我挡的。”莫长安眸子垂了下去，声音也低了几分，“真要说起来，这巴掌也是我应得的。” 　　她的话听上去有些逆来顺受的懦弱，让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莫长安不应该是这样的女人才对。 　　“你应得的？他带着情妇和私生女登门入室，还偷了你的东西，怎么还成了你应得的了？”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莫长安几乎是等同于忍气吞声地面对莫江源，被他的情妇和私生女蹬鼻子上脸地欺负，看到的都是她让人心疼的迁就和妥协。 　　“我算计了他。”莫长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甚至就连纪修，都不清楚。 　　“我妈刚生病的时候就将所有财产的处理权给了我，她其实是想给我爸留些什么的，她说‘安安啊，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没必要做得太绝了，可以的话，给他留些什么吧’。但是我转走了一切的财产，什么都没有留给他，就连我妈说要留给他的这个房子，我也用手段夺走了。离婚的判决，也是我找人去办的，我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所以她才会一直妥协，一直忍气吞声，只是因为她莫长安不是什么没有心的人。 　　莫长安的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袋温度太低的原因，她看着沈伯言，又说了一句，“所以，是我应得的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多有手段。” 　　沈伯言听了这话没做声，想到了在帝豪酒店那一次，她说的话，论手段，你不如我。 　　他目光扫了一下，就看到她握在另只手上的那支做工精良的皮带男士手表。 　　“送给我的？”沈伯言问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支表上。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那表，然后就点了点头，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更何况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这个答案简直再好猜不过了。 　　所以惊喜不惊喜的，因为莫静安的捣鬼，也算是全毁了，哪里还存在什么惊喜，莫长安没做声，手中紧紧攥着那支手表，只觉得现在又没有生日宴会的气氛在，甚至先前这里还这么闹了一场，这手表似乎都有些送不出去了。 　　他的手直接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从她手中拿过那支手表，然后脱下手腕上同样做工精良的钢带手表，把这支她的心意戴了上去。不错，挺好看。 　　莫长安垂眸看着他的手腕，片刻后抬头看他，微微启唇。 　　“生日快乐。” 　　☆、第74章 不忍 　　“生日快乐。” 　　这提前的祝福撞进他的耳朵里，沈伯言一瞬间有种想要吻她的冲动，只是看着她现在决计称不上是开心的表情，最终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家里头这么闹了一遭，莫长安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这么折腾一通，时间也就不早了。 　　特助带来了新衣服，两人换上行装也就准备出发去各自公司，沈伯言很显然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血液循环都比她要好得多，冰袋敷了敷脸之后，脸上就没有再继续肿，微微有些许红印子，不细看也不大能看得出来，只是白眼球上的那绿豆大的一点血迹依旧盘踞在那里，没那么快能够散得去。 　　“要么……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莫长安看着他的眼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眼睛，出血了。” 　　“不用那么麻烦了，一巴掌还打不出什么大事来。时间不早了，走吧。” 　　沈伯言说得云淡风轻，两人一起走到玄关换了鞋子，纪修和齐鸣早就已经在门口恭谨等着了。 　　换好鞋走出门去的时候，沈伯言说了一句，“周怡春和她女儿的事情，我的律师会跟进的，你不用操心了，下班直接回家吧。” 　　他话中的那个家，自然不会指这里。 　　莫长安没有拒绝，沈氏法务部的首席律师跟进，自然是不用她去担心什么的，也就应了，“那我让人把相关资料送过去给律师。” 　　思索片刻之后，莫长安回眸看着站在身后的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我爸……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终究是会容易心软，先前明明还说了，是最后一次叫莫江源爸爸，但是此刻，话里对莫江源的称呼，依旧是‘我爸’。 　　毕竟刚才莫江源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动手，一巴掌打到了沈伯言的脸上，律师警察都看着的呢，沈氏家大业大，若是沈伯言想要追究，那根本都不是个事儿。 　　沈伯言读出她目光中的不忍，眸子轻轻眯了眯，微微倾身靠近她几分，问道，“你想我怎么处理？” 　　莫长安有片刻的踌躇，这才说道，“要么，就算了吧，反正以后，我和他估计……也没多大关系了。” 　　她的语气中，多少有些请求的意思在，毕竟沈伯言脸上的伤，眼球上的血点子都还触目惊心地盘踞在那里呢。 　　她鲜少会有这种请求的语气，沈伯言听了之后，眉梢不动声色地轻挑一下，“好，那就算了吧。” 　　说着看向齐鸣，“你去处理吧，这事儿没必要立案了。” 　　齐鸣点头应了，“好的，我会去办，只是……BOSS你真不用去医院看看么？” 　　“不用，别多事。”沈伯言依旧是拒绝，“走吧时间不早了。” 　　说着就朝着院门走去，他和莫长安的司机都已经将车子停在门外等着了。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莫长安的目光无意中朝着旁边的垃圾桶看了一眼，就看见垃圾桶里头堆着的垃圾最顶上，一个被撕成两半的粉红色信封躺在那里。 　　信封上从wedding字母的地方撕断，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脚步顿了一下，伸手将那信封从垃圾桶里头拿了出来，里头的请柬也已经一分为二，拿出来之后，就看到请柬扉页上她和沈伯言的照片，正好被从中间撕开，两人各据一边。 　　沈伯言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目光捕捉到了她手指的轻轻颤抖。 　　“他不想要，扔了就扔了吧。”沈伯言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已经撕断的信封和请柬，重新扔进了垃圾桶里去。 　　“他恨我。”莫长安吐出这句她认定的事实，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沈伯言已经从口袋里摸出格纹的手帕递给她擦手，然后说道，“坐我们这个位置上，被恨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如果没有人恨，那我们就是失败了。” 　　沈伯言的话不无道理，的确是这样的，每每到一个新项目要启动，拆迁许可下来了，近些年来拆迁的补偿越来越不尽人意，所以每到这种时候，那些面临拆迁的原住户们，都是恨死了他们的。 　　莫长安唇角露出了些不走心的淡淡笑容，答道，“话虽然是那么说，只是能让亲生父亲怨恨，也已经够失败的了。” 　　沈伯言没答她这话，只一起走出了院门，她的车停在正门口，他的停在前面一点，所以看着她上车去，沈伯言这才说了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记得吃早餐。” 　　看到莫长安点了点头之后，他就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两辆黑色轿车开出小区去，直奔各家公司。 　　一个上午，莫长安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于是汇报工作的时候，都尽量简明扼要，生怕莫总就发了脾气。 　　只是莫长安是懂得收敛情绪的人，态度倒也和往常无差，都是平静淡然的。 　　早会结束之后，纪修就到了她办公室来。 　　“莫总，这是沈氏策划部那边对于明园项目的策划案，已经发送过来了，您过目一下。” 　　莫长安看了一眼纪修手上的东西，点了点头指了指桌面，“放着吧，我会看的。” 　　纪修放下手中的文件之后，也没有马上出去，依旧站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莫长安问了他一句，目光淡然落在他的脸上。 　　“莫总，明天宴会厅……还要订么？”纪修问了一句。 　　莫长安眉梢挑了一下，或许也是因为今天情绪的关系，只觉得越发对纪修近来的工作态度有些不满了。 　　“当然要订，一码归一码，我家的事是我家的事，沈伯言的生日是另一码事，难不成就因为我家出了些事情，地球都不用转了么？纪特助，注意你的工作态度。” 　　“抱歉，莫总，是我失职了。”纪修的表情黯淡了一些，说完这句也就没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回到办公室就拨通了宴会场地的订位电话，“我是乔氏纪修，明天的宴会厅照常准备，不用退订了。” 　　而莫长安在办公室里头坐着，看着自己桌面上和父母的合照，有些出神。 　　直到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起来，才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上沈伯言的名字，她划动屏幕接听，就听到那头他低沉稳重的声音。 　　“早餐吃过了么？现在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第75章 想偷懒 　　“早餐吃过了么？现在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沈伯言低沉稳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才提醒了莫长安，自己现在胃里头空空如也的，只是好在今天倒是没怎么吐的，于是似乎也就没觉得胃里头有多空。 　　“吃过了。” 　　莫长安面不红心不跳地吐出了三个字来。 　　沈伯言在那头眉梢轻挑一下，“是么？刚打电话给你秘书室，说你早上什么都没有吃，莫长安。” 　　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其实原本倒还好的，他这样一说，莫长安倒是有些被拆穿谎言的赧然，口齿有了些许迟滞，“呃……早上，没什么食欲，所以……” 　　“下来。”他似乎没听进去她这无力的辩解，直接这么吐出了两个字，语气中有着命令的意思在。 　　“嗯？”莫长安不解地发出了个疑问的音节。 　　沈伯言看了一眼手表，不得不说，名匠出手的作品，的确是不错的，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都深得他意。时间已经到午休时间了，他的车就停在乔氏这幢玻璃大楼的楼下。 　　“下来。我在楼下，爷爷打电话给我了，说中午一起吃饭。”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莫长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就拿了包包下楼去了。 　　沈伯言的车就停在乔氏楼下，黑色的高级轿车简单大气，司机就站在后座门边，看到她下来，恭谨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太，请上车。” 　　后座车门一拉开，就看到已经坐在后座的沈伯言，手中正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在看着什么。 　　莫长安坐进车里，他的目光都依旧看着平板电脑上头的文件，没有侧目看她一眼，只是随手从旁边拿过一个纸袋，递给她。 　　接过的时候，莫长安还能感觉到纸袋里头装着热食的温度。 　　“刚在路上买的，先垫垫肚子吧。爷爷说今天介绍家里亲戚给你认识，一顿饭可能没办法吃得多好。” 　　他声音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这话里的意思，莫长安倒是能听得明白。 　　沈长恭虽然只有沈勋一个儿子，沈勋又只有沈伯言一个，但是一些旁支的远房亲戚还是有的，并且总归都是姓沈，一衣带水的这么些年倒也得了沈氏不少恩惠，也都还发展得不错。 　　眼下这沈家的长子嫡孙要结亲这种大事儿，大家自然是再怎么个个都得来拉拢一下关系的。 　　所以莫长安不难想象等会要面对的场面，自然是各种客气各种套近乎，恐怕的确是没什么机会好好吃点什么的。 　　于是她也就从纸袋里拿出食物来，是两只大大的肉包……也不知道沈伯言去哪里买的，都还热乎着，而且特别好吃，一口咬下去就滋滋往外冒汤汁，特别香。 　　一会儿车里头就都是肉馅的香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司机在前头吞咽的声音，于是乎吃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吃吗？”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一个肉包已经递了过去。 　　司机要不是提前通过后视镜看到她手中的肉包是递给沈伯言的，都差点忍不住一口应下来了。 　　BOSS倒也真是够可以的，明明都是那么金字塔顶的人了，竟然还知道包子这种平民食物哪一家的最好吃，来的时候特别让他绕了段路，过去那间铺子买了两只大肉包过来。 　　听到莫长安这句话，沈伯言的目光这才从平板电脑屏幕上，转到了她身上，看着她细瘦手指上捏着的大肉包，沈伯言摇了摇头，“你自己吃掉。” 　　说完这句，他也就继续垂眸看着平板电脑上头的文件资料，依稀能感觉到身旁的女人悉悉索索有着动作，却是没有料到，没过一会儿，一个剥开了的包子就这么直接递到他嘴边来了，肉馅散发着阵阵香味。 　　“你把这个馅儿吃掉，我吃不下了。”她的内容听上去这么让人哭笑不得，但是语气却依旧是那样清浅淡然的，多少还有种她身为上位者，习以为常的浅浅命令。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转眸挑眉看她，没来得及拒绝，莫长安已经接道，“我吃太多油腻的会吐。” 　　于是沈伯言终究是没有拒绝，只一口就将整个肉馅儿都叼进了嘴里去。 　　然后继续看文件。 　　莫长安目光含笑地侧目看他的侧脸，他嘴里包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微微弯了眉眼。 　　她又哪里是吃不下，只是觉得味道很不错，想要和他一起分享罢了。 　　唇角轻轻勾了勾之后，就小口小口地继续吃着包子了，目光朝着他的平板电脑上落了一眼，“明园项目的策划案么？”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嘴里还包着食物于是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嗯。副本已经发过来给你了，你收到了没有？”沈伯言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了一下，文件已经跳翻到下一页。 　　“收到了，我还没来得及看。” 　　听她说这句依旧含糊不清，沈伯言转过头也就看到她腮帮子鼓着一动一动的模样，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啮齿动物，比如仓鼠松鼠之类的。 　　模样很是可爱，这话一点儿不违心。只是莫长安自己不自知罢了，她继续说道，“怎么样？和我这边策划部的案子比起来利弊在哪？” 　　这句话从她口中问出来，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了。 　　只是沈伯言却听出来了些其他的意思，他凝眸看向她，明白了她这语气和这内容，很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她自己的手下了，直接让他筛出利弊的重点来，那么她连这策划案都不用看了。 　　这一般，是特助干的活儿。 　　沈伯言的见解，自然要比特助精辟独到，让他归纳的话，自然比特助的话更让人放心。 　　所以莫长安问的很自然，并且，目光停留在平板电脑上，也没注意到沈伯言凝眸过来的目光，刚吞下口中的食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淡然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长安隐约能够听到他声音中隐隐的笑意，他手已经直接将平板电脑屏幕黑掉了。 　　莫长安还正看着上头的策划案呢，屏幕一黑她“嗯？”了一声发出了个疑问的音节转头看他就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想偷懒？”他眉梢轻挑，“没门儿。” 　　☆、第76章 沈家的人们 　　“想偷懒？”他眉梢轻挑，“没门儿。” 　　莫长安有些语塞，原本还咀嚼的动作也停下来了，转眸看向他，看到他眼底隐约的笑意时，莫长安有些错愕，如果她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他……似乎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沈伯言已经挪开了目光没再看她，将平板电脑收进了公文包里头，然后看了一眼车窗外头，已经开到了沈氏附近了。 　　莫长安也注意到离沈氏越来越近了，也就问了句，“安排在哪儿？” 　　“在望江亭。”沈伯言淡声答了一句，莫长安一听到望江亭这个名字，眼睛就有些亮起来了，这是一个连锁的高档湘菜馆子，辣菜做得特别好，她孕后喜辣，光是想想，唾液都开始分泌了。 　　沈伯言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余光看到她听到望江亭的时候，忽然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想到了景哲那天的话说酸儿辣女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也是多少有些道理的，说不定……真的是个女儿吧？ 　　她也是真的喜欢吃辣，沈伯言知道这个，所以在爷爷说中午要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才提议了到望江亭来。 　　车子开到了店门口停了下来，司机拉开车门请他们下车，沈伯言先下去之后，也就绅士地站在门口等着她下车来。 　　两人才一齐朝着望江亭里头走了去。望江亭这家门店的总经理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了，沈家那可是绝对的大客，怠慢不得的。 　　所以刚接待了沈长恭之后，得知沈伯言和莫长安也要前来，自然是一早就在这门口等着了。 　　“沈总，莫……”总经理想叫莫总，但是话还在嘴边，就看到了沈伯言扫过来不冷不热的眼神，于是他马上反应过来了，轻轻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马上就改了口，“瞧我这记性，沈总，沈太太，中午好，沈老一行人已经在包厢等着了，我领两位过去吧？这边请。” 　　莫长安倒是一直都没觉得沈太太和莫总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就只是个称呼罢了，但是似乎这样能够昭示自己和沈伯言的婚姻关系，听上去感觉倒也不坏。 　　跟着总经理一路走到了沈长恭所在的包厢去，一进门莫长安就看到了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大场面，包厢里头一个可以坐二十个人的大圆桌，此刻坐得满满当当的，整个包厢里头倒是热闹得很。 　　让她这种素来淡然安静惯了的人，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下意识地稍稍朝后退了半步，站在了沈伯言的身后。 　　都是沈家的远房亲戚们，一衣带水的，反正都姓沈，究竟要扯是表的还是堂的也难扯。 　　沈伯言没做声，站在门口就叫了沈长恭一句，“爷爷，我们来了。” 　　沈长恭听了这声笑眯眯的，抬眸就看向了门口站着的一对璧人，那眼里的笑意更是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倒不是最先招呼自己孙子，开口就道，“莫丫头来啦！快快快，都等着你呢！来来来，各位，先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孙媳妇莫长安，乔氏集团总裁，你们都知道的。” 　　沈长恭最家大业大，这些亲戚都是沾了不少光得了不少好处的，自然以他为主心骨，听了这话都纷纷笑着点了头应着，口中不乏赞美之词，什么郎才女貌啊天赐良缘啊绝配啊绝配之类的不绝于耳。 　　场面一下嘈杂起来，莫长安不知道如何应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些人，就只能微笑着点头，一语不发。 　　沈伯言站在旁边，手微微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下一个瞬间沈长恭就直接变了脸色，拐杖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下，眉头倒竖着，一脸不悦地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孙媳妇怀孕了么？抽烟的还不赶紧把烟灭了？叫服务生过来把排风开大一些！” 　　那些原本还叼着烟悠哉悠哉的男人们马上就把烟灭掉了，排风也立刻开大了三个档，原本还有些乌烟瘴气的包厢里头，一下子变得空气清爽了起来。 　　尹清沐就坐在沈长恭的右手边，从知道这餐饭是要介绍莫长安给沈家的远房大伙儿们认识之后，她就不是很乐意，于是表情也就一直这么不冷不热的，忌惮沈长恭所以才没变成阴阳怪气儿的而已。 　　只是这下看到沈长恭这么重视莫长安，而莫长安肚子里现在又装着沈长恭最看重的——沈家的种。 　　尹清沐一瞬间心里头有些忐忑起来，不由得会去想，要是莫长安找沈长恭告状怎么办？要知道，上次打她那一巴掌可是实实在在的。 　　沈长恭左手边的两个位置空着谁也不敢坐，一看就知道是留给谁的。 　　“莫丫头快过来坐，折腾了一上午，累了吧？”沈老脸上是慈和的笑容，看向莫长安的时候，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莫长安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沈长恭显然是知道了今晨她家中的那一场闹剧，才会出此言。 　　莫长安被安排在了沈长恭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比他亲孙子沈伯言离他更近些，尹清沐的忐忑终究没有成真，莫长安很显然没打算和沈长恭说任何关于那天那巴掌的事情，她坐下之后，也只是浅淡温和地叫了一句爷爷，然后看向了尹清沐，叫了一句妈。 　　只是叫这句‘妈’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悠长。 　　不由自主地就让尹清沐响起了那天在乔氏莫长安办公室里头自己对她说的话，不要叫我妈，你妈不是好好在医院躺着的么？ 　　如此一来，尹清沐听着莫长安这话，倒更像是讽刺了，像是一耳光回在了脸上一般。只感觉也不比莫长安直接和沈长恭告状的话，来得好受多少。 　　尹清沐垂头不语，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难看。 　　转桌上的茶壶正好到莫长安面前，她拿过之后，就很顺遂地给沈长恭还有尹清沐的杯子加满，然后给沈伯言和她自己的杯子都注满了茶水。 　　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只是被这些见缝插针的沈家远房看起来，就成了满口的贤良淑德。 　　让见多了大场面的莫长安，甚至都有些觉得哭笑不得起来。 　　沈长恭靠到她旁边来，低语了一句，“丫头啊，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在号子里多多‘担待’那两母女的你尽管开口，你已经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儿了，爷爷绝对不会看你受委屈，否则我死了都没脸面对你外公乔宇衡那老头。” 　　☆、第77章 姿依 　　沈长恭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他的能力绝对有本事让那两母女哪怕真的进了号子，也不得痛快，其实真要想这么干，莫长安自己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想了想，真没这个必要，原本对周怡春母女就是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观念。最重要的是，莫长安这怀孕了之后，心态似乎真的平和了不少。 　　愤怒的情绪似乎都很难持续很久，尤其是在沈伯言身边的话，只要他说话还算和气，就更加难有什么情绪大波动的地方了。 　　于是摇了摇头，“爷爷，不用麻烦了，事情我都处理好了。” 　　沈长恭淡笑不语，眸子里闪出意味深长的光来，点了点头，“这我是相信的，莫江源那小子，这次在你手上没讨到便宜吧？” 　　莫长安又淡淡点了点头，回眸看了沈伯言一眼，他脸上淤肿已消，只是眼睛里头那个绿豆大小的血点子依旧盘踞在眼球上，没有散去。 　　于是忍不住想到沈长恭这老头也就是现在贼眉鼠眼的，要是知道孙子挨这一巴掌把眼睛都打出了血，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淡笑不语的悠然了吧？ 　　既然主角已经到了，很快也就上菜，菜上来了之后，这些沈家远方们就开始介绍起来了，这个是沈伯言的某远房叔叔，那个是沈伯言的某远房姑姑，和沈伯言是怎么样一个扑朔迷离的亲戚关系。 　　莫长安听得一头雾水的同时，还要保证自己能够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来，这的确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但是有着很好的一点，就是这些人，只要年龄是相仿的，比如某叔和某姑，那一般就是姐弟或是兄妹，哪怕是远房的那都没关系啊！名字的前两个字那都是一样的，特别好记！ 　　叔叔伯伯姑姑一辈的都是沈立开头的，沈立铭沈立芳什么的。 　　若是他们的孩子，和沈伯言辈分相同的，那都是沈伯开头的，沈伯羽沈伯鸢什么的。 　　沈伯言转眸看向她，唇角微勾淡声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字辈了，同一个辈分里头的，名字前两个字都是一样的。那个，是沈伯羽。” 　　说着，沈伯言指向了一个看上去比他稍大上几岁，三十出头的男人，看上去很是精神英气，脊背笔挺地坐在椅子上，沉稳大气的男人，先前他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是个军官，空军少校，也算是年少有为。 　　难怪沈长恭说能够让周怡春两母女不得痛快，也难怪，沈家这些亲戚们，都算是人中龙凤，在各个圈子里头都算是如鱼得水。 　　大家这么互相寒暄拉扯了一会儿话题之后，不知怎的，话题就扯到了莫长安腹中孩子的身上了，说的自然是最会讨论的一个话题。 　　名字。 　　“伯言的孩子，算起来应该是清字辈了吧？”沈伯言的一个远房姑姑忽然这么提了一句，旁人纷纷点头附和，“没错没错，是清字辈了，伯霄的女儿不就叫清溪么？” 　　莫长安看了沈伯言一眼，只想着他真是一个说一个准，两人才刚刚低声谈论了字辈，这下话题就到孩子名字上来了。 　　沈长恭笑着看向了莫长安，“莫丫头啊，怎么样？孩子的名字你有什么好意见没有？” 　　莫长安脸上带着微笑，想了想，终于是没说话，只觉得自己总不能，把小布丁三个字说出来的，不然肯定是惹人笑话了。 　　心里刚这么想着，旁边一道淡然低沉的男声道，“她都叫孩子小布丁。” 　　听了沈伯言这话，大家一下子都笑了起来，莫长安眼睛圆了一下，目中有错愕的神色，听着大家的笑声，她回眸看了沈伯言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依旧是清浅淡然的平静。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中只觉得是两口子之间的打情骂俏了。 　　“小布丁也只能当个小名吧？学名还是要起好的，这一辈就是清字辈了。”不知道是那个远方亲戚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依旧没做声，只想着由他们去吧，反正时间还有这么大半年的，等到孩子出来了，就是她自己说了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伯言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他开口道，“孩子，就不按照字辈走名字了，现在年代不同了。” 　　沈长恭朝着他看了一眼，倒没有因为这话有什么不高兴，挑眉问了一句，“那你说说，按照这个年代来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莫长安依旧不语，乐得沈伯言自己解决这烫手山芋，原以为他会找话先敷衍过去，比如说等快出生的时候再说，之类的。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目光朝着莫长安轻轻看了一眼，就吐出了五个字，“女儿，沈姿依。” 　　很多年后，当小布丁已经长大成萌萌的小姑娘，坐在爸爸的腿上搂着爸爸的脖子问他，爸爸，妈妈说当初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我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那时的沈伯言只是看了一眼在庭院里头穿着围裙画着油画的女人，然后笑道，因为哪怕当时你在她的肚子里了，她也一样姿采依然。姿依两个字就是这么来的。 　　只是此刻，莫长安全然不知罢了，只听着两个字儿凑在一起感觉还不错，不置可否地算是默认了。 　　沈长恭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等了片刻没见沈伯言的下文，就问道，“儿子呢？儿子你就不管了？你这是有多不待见儿子？”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目光都看着沈伯言，就连莫长安也看着他，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觉得肚子里是个女儿，先入为主之后，他也先入为主了，竟是不做任何儿子的打算。 　　这个英俊淡然得近乎有些冷漠的男人，鲜少有什么大情绪起伏的面容上，眉头就那样一下子皱了起来攒成一把，“儿子太闹，不喜欢，女儿就行。” 　　言下之意好简单，要是是儿子，名字你们就看着办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莫长安也没有想到的是，沈长恭和沈伯言在家里威信这么高，亲戚们都以他们祖孙二人为主心骨，她都这么多年没收过红包的了，倒是沾了腹中小家伙的光，收了厚厚的一叠红包。 　　尹清沐原本一直无动于衷地坐在沈长恭的旁边，一顿饭下来都没说一句话的，莫长安原本也没做她的打算，都准备散场的时候，她却是忽然站起身，走到莫长安旁边来，什么话也没说，就递了一个红包过来。 　　眼神冷冷的，语气也没什么温度说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肚子你我那孙子孙女的。” 　　莫长安只是浅笑地接过，然后目光略带深意地看向了尹清沐，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说道，“谢谢妈。” 　　☆、第78章 他的亲戚 　　“谢谢妈。” 　　莫长安的语气温和淡然，吐出这三个字的语速又是不急不缓的，如果说先前她刚和沈伯言到这包厢时，莫长安叫她那一句妈是一个耳光，那么现在这一句，无疑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尹清沐的表情一阵阵地难看，也没做什么回应，微微点了点头了事。 　　沈长恭并不知她和莫长安之间先前有怎样的碰撞，所以也就只转头嘱咐了尹清沐一句，“莫丫头现在情况不同，工作本来就忙又怀孕了，你天天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多照顾一些，知道吗？” 　　沈长恭带着微微命令的语气让尹清沐不敢怠慢，她一向最忌惮自己这公公，于是马上就点头唯唯诺诺地应了，“爸，我知道的。” 　　散伙的时候，沈伯言的远房亲戚们都过来和她还有沈伯言道别，说的话也大多都是温暖关切的，两人都一一回应了。 　　临走之时在望江亭湘菜馆门口，那个面容坚毅身姿挺拔的空军少校就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伯言。” 　　沈伯言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看向了沈伯羽，“哥。” 　　莫长安侧眸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是先前面对那些远房亲戚们的客套，而是多了几分真意。 　　在同辈中，他和沈伯羽的关系最好，只是后来沈伯羽读了军校毕业去了部队，而他大学去了国外，毕业接手了爷爷的事业，没多少时间见面聚聚，两人的距离才远了些。 　　沈伯羽的脸上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表情是多年军旅生涯磨出来的坚毅沉稳，他目光落在莫长安的脸上，笑了起来，他手从包里头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来，不是红包也不是信封，而是文件袋，笑道，“弟妹，先前那些亲戚们你虚与委蛇没关系，但是你的确该和伯言一起叫我一句哥哥的，不然，我这红包就不知道怎么送出去了。” 　　真是红包？莫长安愣了一下，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就见他说道，“伯羽是和我从小长大关系最近的兄弟。” 　　这句话算是解释，莫长安停顿了片刻就微笑叫了沈伯羽一句哥哥。 　　紧接着手中就多了那个文件袋，那么厚厚一个文件袋，以她商人的嗅觉不难猜出，里头一摞一摞的是什么东西。 　　把东西塞给莫长安之后，沈伯羽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沈伯言伸手，“伯言啊，我这红包是给出去了，你也该给我个什么吧？” 　　沈伯言弯唇一笑，“少了谁都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就从包里拿出装着请柬的粉红色珠光信封来递给他，沈伯羽看着手中的粉红色信封笑道，“你要是少了我的，就少得个红包，正好替我省钱了，你也知道我和你这商人不一样，靠薪水过活的。” 　　说着沈伯羽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不少，也不调侃他了，正经说道，“放心吧，伯鸢那个做姐姐的小气，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大方的，今儿这是你媳妇儿的见面礼，你婚礼的归婚礼的，等到小布丁出生了，自然还有个大的。小布丁名字不错啊，就算叫沈布丁我觉得也挺好的。” 　　沈伯羽倒是把小布丁这个名字记到心里去了，使得莫长安对他好感多了不少。 　　没说几句沈伯羽也就和他们道别，去停车场的时候，莫长安心中有些感慨，总觉得……自己似乎和沈伯言已经越来越近了，终于已经，渐渐走进他的世界了，也让他渐渐知道了自己的世界。 　　认识了他的朋友，认识了他的亲戚。让他见到了自己家里头的那些破事儿。 　　心中也就忍不住想到，啊，原来这就是婚姻了啊。 　　停车场沈长恭的车子停在那里，司机并没有马上开车，尹清沐就坐在他的旁边，姿态恭谨。 　　沈长恭的目光看着远处沈伯言和莫长安坐进一辆车里去，目送着他们车子开走之后，他才淡淡地侧目扫了一眼尹清沐，冷声道，“你也知道，如若不是伯言，你根本进不了我沈家的门。” 　　沈老一开这话头，尹清沐就有些紧张起来了，陪着笑说道，“爸，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这个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也知道我当初一直属意乔薇的，你只是命好罢了。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富贵日子过着也就行了，要敢满肚子花花肠子打什么算盘，哼！” 　　沈长恭说完这句，尹清沐的脸色已经难看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暗中咬紧了牙齿，听着沈老口中又提到乔薇那个女人的名字，更是恨得不行。 　　“开车。”沈长恭没去注意她什么表情，说完自己该说的就让司机开车了。 　　莫长安依旧是坐着沈伯言的车，他送她去了公司。 　　莫长安正好踩着下午上班的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想着沈氏那边送过来关于明园项目的策划案，也就拿出来看了，总的来说，和乔氏策划部做出来的策划案，各有千秋，都是优缺并存的。中和一下说不定会不错，莫长安心中已经开始打算在沈伯言生日之后，两边的策划部综合起来一起开个会议探讨一下。 　　明园项目要是能在他们婚礼之后马上借势推出，想必会有更好的效果。只是，这段时间就会更忙一些了。 　　莫长安伸手轻轻在腹部抚了抚，又小声地和小布丁说起话来，“小布丁，你最近很乖了，过段时间妈妈会很忙，要忙着赚钱给你买漂亮衣服，你也要乖乖的，等下一阵忙完之后，妈妈就乖乖等着你出世……” 　　今晚没有什么事情来干扰，莫长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就打算按照原定计划，和以往那样，买点菜就直接回去，等他下班回来，一起吃饭，重复之前那几天一样的生活，想到那几天的平静安逸，反倒情绪不错起来。 　　也就提前从公司离开，以往都一直以身作则工作严谨和大家一起下班的莫总，最近总是提前下班，大家也早就已经习惯，毕竟女人嘛，有了婚姻有了家庭之后，生活的重心总归是会渐渐改变一些的。 　　只是莫长安才开车到了那个有着大型地下超级市场的乔宇百货时，停好车刚走进超市大门，就看到了一张熟脸。 　　让她有些头疼，阴魂不散么这是？怎么又是他？ 　　☆、第79章 阴魂不散 　　莫长安看着前头那个好看得那么打眼，让人想忽视都没有任何办法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无奈。 　　相较于上次在这里的见面时的随意不羁不同，今天苏鹿穿戴得很是……有品。 　　一身国际知名大牌的当季新款风衣，配一件同牌的搭配的衬衣，修身的长裤衬出他修长匀称的腿，一双做工精良的深棕色小牛皮的鞋子。 　　他袖子卷到肘间，手腕上一块样式简洁大气的手表，头发也很整齐，看上去气质有型，还透出些利落的感觉，像是某个写字楼里头走出来的高端人士，又像是某个电视剧里头走出来的那种高富帅的继承者。 　　莫长安只觉得，上一次看到他穿着领口都有些松垮的T恤，袖口有些脱线的外套，配一双有些旧了的帆布鞋的场景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幻觉？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不然就是现在是幻觉。 　　“少爷，这些真的都要买么？”保镖一脸的苦相，看着收银柜台上堆着的那几个大袋子，心里头说不出的酸楚。 　　“嗯，让他们多给两个袋子，装好了给送回去。”苏鹿看都没看他一眼，手中摆弄着手机，显然也没有看柜台上那一大堆东西，只补充了一句，“你送回去给爷爷，就说是我买来孝敬他的。” 　　苏鹿没有注意到已经一个人影走近。 　　保镖伸手嫌弃地在袋子里头翻了翻，“可是这都是些什么啊！这几天都已经孝敬几次了？少爷你次次来这里，每次都买这么一堆有的没的东西送回去给老爷……可是这都是些什么啊！” 　　保镖看着里头那些少爷推着推车随手从货柜上拿下来就扔进推车里头的东西，什么……润体乳？这都还算好的！卫生棉算是个什么事儿？！ 　　“你就送回去，爷爷不会不喜欢的。”苏鹿眼睛也没抬就回了一句，老保镖是有苦说不出啊，“那是自然，您送给老爷的东西他能不喜欢么？你送给他一坨粪他都会宝宝贝贝地收了估计还得好生收藏着怕被风干喽！” 　　也是跟了苏鹿很多年看着他长大的，所以老保镖才敢这么说话。 　　老祖宗最疼爱的少爷，他说这话还真没捏造。 　　苏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算是对老保镖的回复，“那你把这些拿回去吧。” 　　“您不和我一起回去？老爷特别吩咐要我一定带您回去陪他吃晚饭的。”老保镖有些急了。 　　“不回去了，你带东西回去他就会高兴了，我这还得去视察工作呢。”苏鹿脸上勾出笑容来，纯净的面容配上笑容如同午后的阳光。 　　要不是见惯了他这杀人不偿命的笑脸，老保镖估计又要被迷惑了，哪里是什么视察工作，分明又是去家里头产业那些夜店里头胡乱玩耍去。 　　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笑呵呵的商场经理，赶紧笑道，“谢谢苏少这么一段时间一直照顾我们门店生意，来来去去也这么好几趟了。” 　　其实这超级市场里头，东西都是进口，出了名的贵，虽然他每次来买的都是些生活用品要么就是吃的，但是每次都是几大包几大包的带走，也是不小的数额。 　　但能让经理都这么上心的，首先是苏鹿这个长相的确让人不容忽视，其次，就是他的身份了，虽然刚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有时候穿着也的确马虎，但是也只有他这么位顾客次次来都是有保镖作陪豪车接送，经理没怠慢，自然聊了几句之后也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城北苏家。谁人不知，尤其是男人们，就更加清楚了，市里头多少家夜总会酒吧KTV洗浴中心这些娱乐行业，不都是苏家旗下的么？ 　　经理这客套的谢意和奉承，在苏鹿耳里也不是什么新鲜说辞了，他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只是你和我说说，你们老板莫长安怎么都不来这里逛了？我每次掐着点她下班时间过来这里逗留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不等，怎么那之后就再没碰见过她呢？经理，你要真想谢我，就去和你们老板莫长安说说，我这个朋友这么照顾她生意，让她快点出来给我个贵宾折扣，有来有往。” 　　他的确是从那次在这里和莫长安碰到之后，就会经常在同样的时间段来这里瞎晃荡，只是却再没碰见过她了，因为家里头保姆阿姨来了，买菜的事情，很多时候她没空也就都是阿姨一手包办了。甚至就连老保镖都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会对那个女人那么上心，那女人漂亮是漂亮，家世气质能力那都是能配得上少爷的，可是……她不是都结婚了么？ 　　苏鹿说这话的时候，经理就已经看到身后一个纤细绮丽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不是自家老板还有谁？ 　　就算他想滥用职权给苏鹿个折扣攀攀关系，此刻也是什么都不好说了，只是嘿嘿地陪着笑脸。 　　“你想要什么折扣？如何有来有往？” 　　清浅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苏鹿愣了一下，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莫长安。 　　莫长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淡然，这么问了一句，从先前他的话中，也听出来了大概意思，这位‘朋友’似乎真的对要和她做朋友这件事很是执着。 　　苏鹿看着她，脸上露出招牌杀人不偿命的浅浅的笑容来，清朗的声音道，“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莫长安没说话，目光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几大袋东西，捕捉到某一袋袋口冒出来的某个牌子女性用品的包装时，有些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目光。 　　转头对经理说道，“你去办吧，八折贵宾卡给苏先生。” 　　经理得令自然是乐颠颠地赶紧走了，又能做个人情又不算自己滥用职权自然是好的。 　　莫长安转眸看向苏鹿，问了一句，“行了吧？” 　　说完就扯了个推车，朝着卖场里头走去。 　　苏鹿只看向老保镖就交待道，“老何你先回去吧。” 　　然后就跟上了莫长安的步伐。 　　老保镖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眼神有些怪里怪气地看了莫长安一眼，心中盘算着少爷对一个有夫之妇感兴趣了这事儿究竟要不要告诉老爷，但还是遵命离开了。 　　只是他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卖场门口的时候，一个英俊笔挺一身正装的男人，提着公文包从他身旁擦肩而过。老保镖觉得有些眼熟，转头去看已是背影，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第80章 赌不赌？ 　　“朋友，你看我很够面子了吧？你去问问，四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苏鹿什么时候对哪个朋友这么上心过了？卖人情不说，还照顾生意，你倒好，一点表示都没有。” 　　苏鹿纯净俊秀的脸上，嘴唇轻轻撇了撇，侧目睨了莫长安一眼，目光里头却是完全的光彩，丝毫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样子。 　　“朋友，刚不是已经让人给你办贵宾折扣卡了么？”莫长安瞟他一眼，这么说了一句就转身面向货架，继续选购自己想买的食材，将一盒一盒包装好了的果蔬鲜肉从货柜上拿下来。 　　转身准备放到手推车里的时候，就看到苏鹿已经非常自发自觉像是成了习惯一样地推着手推车站在后头，“那怎么行？我苏鹿的人情怎么是那么好打发的，不是开玩笑的，你现在又不能陪我喝酒又不能陪我睡觉的，你让我怎么原谅你？有你这么对朋友的么？” 　　不原谅拉倒。莫长安心里头默念一句，对这人有些头疼。 　　“谁是你朋友。”莫长安吐出一句，他眉梢一挑，“你刚还叫我朋友来着。”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莫长安自视自己哪怕面对沈伯言都能够控制得很好，不慌不忙不甘示弱地应对他每一个情绪，可是面前这个一脸学生相的苏鹿…… 　　“好吧，那就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拘小节。哪有你这么追着人讨人情债的？”莫长安无奈只能认了他这朋友的身份，话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由得眉头一皱，侧目看他，“话说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人情了？” 　　苏鹿手臂放在手推车扶手上，看上去就趴在了手推车上，颀长的身躯这么弯着，一身高档英俊的装束，这么歪着头看她，不管这一身装束多么像高富帅继承者，那一张脸始终就像个干干净净的中学生。 　　他一双桃花眼笑眼弯弯，“就那次啊，雍景盛宴的老板是我，那天要不是我松了口，那个影帝在我那闹的事儿可没那么容易完，四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苏鹿最护短了睚眦必报的。” 　　莫长安倒真不知道这个，雍景盛宴一直都是个挺超脱的宴会酒楼，尽管在地段很好的位置开了那么大一块地起了个宴会酒楼出来，大家也多少知道这要背后没有人物撑着，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根本就没什么人知道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这生意一直火爆的宴会酒楼，是谁家旗下的。 　　原来竟是他的产业。如果不是苏鹿说，莫长安还真想不到，这个娱乐业龙头城北苏家的少爷，竟然还对饮食业有涉猎。 　　莫长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怀疑，“你这在四里八乡究竟得有多出名，张口闭口四里八乡……” 　　苏鹿直接无视了她目光中的怀疑，自顾自说道，“所以说吧，你的确是欠我人情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哼哼，你也知道，我们家在娱乐圈多少是有点话语权的。” 　　苏鹿这话说得有些孩子气，但是却没说假话，他的一个表叔就是风成传媒的老板。 　　莫长安无从反驳，看着他的笑脸，恐怕任谁也无法对这样的笑脸说出什么恶语来吧？ 　　最终也就只能继续朝前走，一边挑选自己要买的东西，一边听着苏鹿在旁边唧唧歪歪。 　　其实他声音是很好听的，很清朗，只是此刻在说话都是莫长安不太感兴趣的，于是就有了几分唧唧歪歪的感觉在里头。 　　如果保镖此刻在场，恐怕又会感叹自家少爷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所以说吧……朋友你现在的状况，欠我的人情都找不到路子还了啊，要怎么办？嗯？我又不缺钱，你打发不了我！” 　　苏鹿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莫长安正好拿起一块新鲜的进口澳洲肋眼牛排，看了看就放进了手推车里，想着他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索性不再继续走，转身对着苏鹿。 　　他依旧纯净而英俊，身体趴在手推车扶手上一副没了骨头的样子，看到莫长安转身站定，他也就没继续推手推车，停下来站直身体看着他。 　　没骨头趴在手推车上的样子蔫巴巴的，站直了身体之后又高又挺拔，让莫长安想要直视他都只能抬起眼睛。 　　“苏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纠着我不放，你就说你想要怎么样吧？”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问得认真。 　　她不是什么小女生，她已经结婚了并且都要当妈了。莫长安很清楚，自己早已经过了和年轻英俊的男子纠缠不清的年纪，她也从来就没有那份心思。 　　苏鹿听到这话笑了，桃花眼更是弯得如同月牙，脸颊上的酒窝旋了出来，“莫长安，我可以容许你欠我人情，甚至以后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都不会推辞，我想要的么……就是你跟我打个赌。” 　　“赌？”莫长安不解地皱眉。 　　“你也知道，我家有开赌场的，我一向很会赌。你敢和我赌么？” 　　苏鹿唇角的弧度有了渐渐渲染蔓延开来的邪气，眸子里头也闪着邪气的光，眼下的模样，才像她第一次在夜店包厢里头见到他时候那样子， 　　“你想赌什么？”莫长安问了一句，有些好奇他会想要以什么作赌，话音刚落，就听到他清朗的一声笑。 　　“我赌，你和沈伯言会离婚。能让我感兴趣的女人，莫长安你是第一个，所以如果我赌赢了，你和他离婚了，那么，你就嫁给我。”苏鹿目光中的邪气褪去，看向她的时候，很认真，“如何？” 　　他这么问了一句，原本已经走在后头站在货架处的男人听到这一句话，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忽然就成了低气压，他没有马上走出去打断苏鹿和莫长安的对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后头。 　　和苏鹿一样，他的目光也是落在了莫长安的脸上，都在等着莫长安给出的答复。 　　而她听了这话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抬眸看向苏鹿，目光里头是说不出的自信，“苏鹿，你会不会赌，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和我赌这个……” 　　莫长安唇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霞。 　　“你会输的。” 　　☆、第81章 潜移默化 　　要是平时冒出个人来和她说，‘我赌你和你丈夫会离婚的，你要赌输了你就嫁给我’这样的话，莫长安肯定会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可是此刻，苏鹿说得太认真，而他口中所说要赌的事情，又是她太过坚定的事情，所以让她也有了几分认真的情绪。于是，她笑道，“你会输的。” 　　苏鹿听着她的话笑得眼睛眯起来，身子又趴到手推车的扶手上，“呐，那就这么说好了啊，要是你和沈伯言离婚了，就嫁给我。” 　　莫长安笑了笑，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不会输的，我绝对不会和他离婚的。” 　　说完这话之后，苏鹿也就似笑非笑点了点头，没再提这事儿只说道，“好吧，那我就先走啦，还是那样，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莫长安摆了摆手，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知道为何，每次面对他总感觉像是面对个混世魔王一样，格外让她头疼。 　　所以苏鹿走了之后，莫长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拿了一盒果蔬弯腰放到手推车里，然后就看到一双穿着做工精良的小牛皮商务皮鞋修身西裤的腿出现在了视野，慢慢抬眼就看到了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他定定地站在前头，大抵是刚刚才走过来的，先前一直都没有见着他，莫长安愣了一下，“伯言，你怎么来了？” 　　他显然是刚从公司出来的样子。 　　“我不能来么？”沈伯言反问一句，只是语气中没有什么凉意，于是乎听上去也并不是什么反讽的语气，莫长安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忙完了之后看着还是工作时间，就打去了你秘书室，说你提前下班来买菜了。”沈伯言思索片刻，转头道，“你那个小秘书嘴巴不是很牢，做公关不错。” 　　莫长安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孟橙啊孟橙！ 　　两人继续朝着前头走，莫长安依旧选购着菜色，沈伯言把公文包放进手推车之后，推着车走在她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瞬间，莫长安觉得，自己竟是隐约感觉抓到了幸福，就像万千普通夫妻逛超市一般，妻子选购菜色，丈夫推着推车。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都忍不住多朝沈伯言看了几眼，莫长安伸手掏出钱包来，只是还没有打开，他修长的手指就夹着卡片递了出去。 　　然后，收银员就发现自家女老板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走去停车场的时候，他手中提着装了东西的超市袋子，而他的公文包，她乖乖提着。 　　“你开车过来的吗？”莫长安侧头问了他一句，就看到他微微抿起的唇角，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嗯？”他转眸看她，眼神之中的淡然褪去些许，的的确确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没有，司机送我过来之后就打发走了。” 　　说着就朝她伸出手来，“钥匙给我吧，我来开车。” 　　莫长安眼睛眨了眨，看着他，将车钥匙递给他的动作有些慢，心中有些狐疑，他究竟是怎么了？今天状态好得有些诡异啊…… 　　难道是因为昨晚…… 　　想到这里，莫长安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挥去，男人已经将买的东西都放进车后座，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站在门口看着她了。 　　莫长安走过去坐进了车里头，他将车门关上坐进驾驶座。 　　其实不要说莫长安了，就连沈伯言自己都并不清楚自己忽然心情不错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昨晚那缠绵的一夜，还是因为先前……听到了那句‘我不会输的，我绝对不会和他离婚的’。 　　他似乎心态已经在无形中有些渐渐变了，明明之前都还是那么排斥和她的婚姻，隐约觉得自己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如果可以恨不得马上就完成合作项目摆脱这个女人，但是莫长安似乎真的是一个有魔力的女人，有种可以让人渐渐被她潜移默化的魔力。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已经有些改变了。 　　只是两人倒是谁都没提早上莫江源周怡春那些事情，回家的一路，大多数话题都是关于今天亲戚见面的事情，偶尔提一两句工作上的事情。 　　快到家的时候，莫长安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转头看向了沈伯言，吐出了带着疑问语气的三个字，“沈姿依？” 　　沈伯言看着眼前的路面，微微启唇道，“不满意？难道沈布丁？” 　　莫长安唇角弯起来，“算了，沈姿依就挺好，只是刚念觉得有些拗口罢了。总不可能真叫沈布丁的。” 　　他侧目看她，就正好看到她唇角温柔暖意的笑容，她轻轻垂着眸子，手指温柔地覆在腹部，手指上的婚戒熠熠发光。 　　或许女人怀孕了都会这样，哪怕不是自觉的，但是整个人会在不经意中，浑身散发出母性的光芒和温暖。 　　此刻莫长安就是这样，唇角和眼底的笑容很暖很柔，那是沈伯言鲜少从她脸上看到过的温柔，她总是强势总是冷硬，让人很难想象她脸上会有这么温柔的样子。 　　一路开车到家之后，刚停好车，沈伯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他直接接了起来，那头是秃顶杨律师的声音，这个律师本事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当上沈氏首席律师，但是说话不怕天塌的态度的确是有些让人无奈。 　　“沈总，我今天一天都在警局这边，事情是没什么问题了，两人的口供也都已经录好了，公诉日期会订下来，只是沈总，麻烦您转告莫总一下，那支手表要作为证物……” 　　虽然莫静安一再强调自己只是想拿过来戴一戴就还给莫长安的，周怡春也一再强调了莫静安和莫长安的血缘关系，但是犯罪就是犯罪，判多判少先不说，绝对是逃不了要被定罪的。 　　莫长安坐在副驾座上，解开了安全带没有马上下车，只转头看着他，就看到沈伯言眉头皱了皱，然后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手表不可能拿去当证物，你自己想办法。一年给你那么高年薪，就是为了让你遇事自己想办法的。” 　　☆、第82章 心软 　　杨律师在那头听了这话之后，也就是一贯嘻嘻哈的态度应了，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就问道，“律师的电话么？怎么说？” 　　从内容大概听出来个所以然来，还是这么细问了一句。 　　沈伯言伸手解开自己安全带，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这边会解决，你不用担心，如果担心莫江源来找你麻烦，我让齐鸣给你派一队保镖。” 　　莫长安摇了摇头，“保镖就不用了，反正我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公司，无论是公司还是小区的安保措施都是不错的，倒是不用担心。我想知道警局那边怎么说。” 　　沈伯言没回答，只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要到饭点了，回家再说吧。” 　　晚餐阿姨又做了四菜一汤，菜色都是辣菜为主，莫长安吃得很不错，一边吃就一边抬眼看他，又追问了一句，“警局那边怎么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沈伯言正挑出一块酸辣鱼肚子上的肉，听到她这句，就顺手将鱼肉夹到她碗里去了，然后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着她，“莫长安，你究竟只是想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还是担心她们被怎么样了？” 　　莫长安表情一滞，握着筷子的细长手指紧了紧，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鱼肉，没说话。 　　她终究还是不够心狠的，若是够心狠，当初她有更毒辣的办法对待慕又慈，她的钱，她的势，哪怕慕又慈有沈伯言的保护，莫长安都绝对可以以更毒辣的方法对待慕又慈。 　　可是她选择了送她去治腿，用了最温和，甚至是最仁慈的方法，把她从沈伯言的世界里请出去。 　　如果她够心狠，从周怡春来家里的第一天，就可以把她扭去警局。 　　如果她够心狠，从拿到父母离婚的法院判决那天，就可以把莫江源赶出去，并且，莫江源手中那点儿股份，她想拿回来，也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终究是不够心狠的，只是在面对自己精心想要给他准备的惊喜被破坏的时候，那些愤怒造成了她一时的心狠和难以容忍而已。 　　就只是那一下而已，气劲儿过了，又开始恢复成强硬的外表下隐藏着善良内心的状态。 　　有时候，沈伯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懂这个女人，但有时候，她又太好懂，就像现在这样，能让他一句话就说中了她的内心所想。 　　“其实……”莫长安也放下了筷子，两手手指绞在一起，抬眼看向沈伯言的时候，轻轻舔了舔嘴唇，那模样看上去像是被老师抓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一般，“我当时真的很生气，所以想也没想就报警了。” 　　沈伯言倒是有兴致起来，很少看到莫长安这副模样，于是，倒是重新抓起筷子来，她此刻的模样，让沈伯言莫名觉得……有些下饭。 　　“所以？”沈伯言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莫长安抿着嘴唇，“我是真的不喜欢她们，甚至讨厌她们，我也的确觉得，她们应该受到些教训，但是，我没有恨她们恨到真要让莫静安去蹲无期蹲十五年的程度，她毕竟……还年轻。” 　　莫长安看着他，目光垂落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然后问了一句，“真要做起来的话，这个手表的价值加上她非法侵入的罪名，少说也要十年以上吧？” 　　在牢里蹲十年，基本上人生也就完蛋了。 　　她对法律没有太多涉猎，大学和硕士读的是金融和企业管理，商法税法这边还因为工作原因多少懂一些，民法刑法就完全没有涉猎了。沈伯言学的是经营管理和国际商业法，懂得应该比自己多些的。 　　沈伯言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汤，放下勺子后点了头，“嗯，莫静安和你的血缘关系可能会影响量刑，但不会影响定罪，金额这么巨大的情况下，也减不了多少刑。” 　　莫长安没说话，碗里的那块好好的鱼肚子肉已经被她戳得惨不忍睹了。 　　沈伯言终于放下筷子，“所以呢？你如果想要找关系减判一些的话就不用麻烦了，我这边让律师直接给你办吧，你的证词稍微改一改，手表订单的价格改一改。” 　　莫长安这才重新抓起了筷子，“那就麻烦你了。” 　　沈伯言抬眼看向她，这下终于觉得真正吃饱了，“没什么麻烦的，你觉得对得起你自己的心情就行了。”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去书房了。” 　　莫长安原本也是吃饱了的，但是看了一眼碗里惨不忍睹的鱼肉，想到这似乎是他夹过来的，于是拿起筷子将鱼肉吃掉，这才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保姆阿姨过来收拾一下，这才朝着卧室走去，拿了薄外套，路过书房的时候朝里头看了一眼。 　　沈伯言正好抬头，看向门口的她，目光注意在她手中的薄外套上，“去哪儿？” 　　“呃，散步。”孕期适量的运动，再说了，饭后也有助于消化。 　　话音刚落，沈伯言就已经站起身来，随手拿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和你一起去。” 　　走出去的时候，保姆陈姨正好在收拾餐桌，看着这对雇主夫妇郎才女貌的并肩走出来，就笑道，“先生太太要出去？” 　　“嗯，去散步。”莫长安答了一句，陈姨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了几分，“两位感情可真好。” 　　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感情……很好么？莫长安没有做声，只抿唇微微笑了笑。 　　走在傍晚小区的道路上，两人原本都没有说什么话，就那么静静默默地走着，两人都不是什么活泼的性子，沉稳淡定的，哪怕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也能够持续很久。 　　沈伯言很无奈的是，她似乎可以一直这样沉默着，只要别人不说话，她就可以一直沉得住气不说话，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乔氏总裁莫长安总能在谈判桌上无往而不利了。 　　走了一圈了，调头往家里走去的时候，沈伯言看了她的腹部一眼，然后说道，“下次孕检什么时候？” 　　☆、第83章 有份参与 　　“下次孕检什么时候？” 　　沈伯言这话让莫长安愣了一下，她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眉头轻轻皱了皱，“不清楚，到时候还要问问丹阳，之前也不算孕检，只是做了个B超而已。” 　　沈伯言也皱眉，转眸看她，这女人做什么事情都缜密的很，有着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有时候一些关键的问题，却又那么马虎眼，倒是有些像这个年龄女子会有的感觉。 　　“下次我陪你去，到时候找个私立医院约个专家来做吧，你那个朋友朱丹阳终究不是专攻这一科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就点头应了，“也好。那麻烦你了。” 　　又是麻烦你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不麻烦，以后不用跟我说麻烦了。这件事情，我也有份参与的。” 　　停顿片刻，“我是爸爸。” 　　莫长安侧目看向他，听着这话，她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也对。那就这么定了。” 　　回到家的时候，保姆阿姨已经炖好了燕窝，看到他们回来就招呼来吃。 　　沈伯言转头看了莫长安，“你吃吧，我不吃这些的，先去书房了。” 　　长安点了点头，坐到餐桌前，说起来，她是真的不是很贪吃的人，但是有了小布丁之后，食欲真的是呈直线型上涨，燕窝就一口气吃掉了两碗。 　　小小打了个饱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的保姆陈姨，“陈姨，你手艺这么好，我都要被你养胖了。” 　　陈姨原本就站在一旁笑着看着她吃着，听了这话一下子心情就变得更好，笑容更大了，“要真能把太太你养胖就好了，你现在这么瘦，又怀着孕，看着就让人心疼，太太啊，陈姨我可是过来人了，生孩子啊，还是得壮一些一比较好生，不然等到足月生产的时候，有罪遭的。” 　　莫长安的确还是很瘦，其实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哪怕到现在尚臣都说她以前高中时候有点儿婴儿肥的样子美得有多不留余地，只是后来工作了，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于是食欲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瘦，然后就变得怎么吃都不会胖了。 　　这应该不是什么太好的话，陈姨也意识到了，赶紧说道，“瞧我这嘴，不会这么严重的。” 　　莫长安浅浅笑了一下，放下碗和陈姨说了句也就走去了书房，沈伯言已经在书桌后头坐着了，看到莫长安进来，也就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继续垂下眸子去看手中的文件。 　　莫长安没有做声，也就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刚坐下来还没伸手开电脑，就看到自己桌面上一个白色文件夹，伸手翻开来，就看到里头的纸页上，一整版都是苍劲刚硬的钢笔字。 　　她愣了一下，目光一顿，认出了是沈伯言手写的东西，然后才开始看起内容来，扫了一遍之后，竟是关于明园项目策划案的重点，优点和缺点都很清楚地写了出来，包括了乔氏策划部做出来案子的重点和沈氏策划部做出来的案子重点。 　　莫长安伸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来，手指迅速地在屏幕上划了划，调出了沈氏做出来的策划案，草草扫了几眼，看了头一页，再看向沈伯言写出来的重点，果然归纳得非常有要点，简单准确和她的看法几乎一拍即合。整整四页纸写得满满当当的。 　　她目光里泛出笑意来，朝着沈伯言看了过去，他没有抬眼，只是说道，“案子你就不用看了，重点我都写出来了，你把我写的看完了再说吧。” 　　莫长安依旧看着他，声音中有了些许笑意，“不是说我偷懒没门么？怎么还这么主动了？” 　　沈伯言终于抬眼起来，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声音依旧是他一如既往的淡然沉稳，“收了礼，总要办点实事的。” 　　再云淡风轻理所当然不过了，莫长安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手写的东西，原本阅读速度很快的，但是却一字一句看得很慢。 　　看完之后，才抬眼看向沈伯言，“代言人问题，你怎么看，有合适人选么？” 　　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好值得讨论的，只有这个问题似乎是值得讨论的，毕竟其他预算横竖都是那样，只有这笔款子是很活的，要请贵的人，就很贵，要请便宜的人，那就很便宜了。 　　“你呢？有什么想法没有？”沈伯言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转眸问她。 　　莫长安思索了一下道，“我是想，我们这个项目前期宣传的铺垫就已经做得很多了，而且作为乔氏和沈氏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次合作案，注目度很高，代言人这方面还是不要省，干脆多花一点，请知名度高的。” 　　听了她这话，沈伯言赞同地点了点头，就工作上来说，莫长安真的是和他充满了默契的。 　　“尚臣怎么样？” 　　“白彦君怎么样？” 　　两人就这么同时说出了一个意向人选。 　　沈伯言听了她的话，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有片刻的感性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性，“尚臣不是你朋友么？上次又帮他解围一次，价钱应该好谈，省下来的差不多贴一点就可以把白彦君一起请过来了，一男一女正好。” 　　莫长安倒是没有觉出他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嗯，这样也不错，回头我和尚臣商量一下，说不定能让他友情代言，连代言费都可以直接省了。” 　　沈伯言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垂下头继续工作。 　　只是到了九点半的时候，他看一眼手表站起身来，走到了莫长安的桌子面前，手指才刚刚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就看到她抬起头来，没等他说让保姆热杯牛奶，就说道，“伯言，我今天吃得太饱，能不喝牛奶吗？” 　　沈伯言听了之后，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弧度里头竟是带着几分浅浅邪气，然后说道，“不行，必须喝牛奶。” 　　莫长安没读出他笑容中的邪气，听了这话中的命令之后，微微垂下头去，轻轻点了点，算是没法拒绝他这命令的语气，站起身来出去让保姆热牛奶去了。 　　沈伯言心里莫名有种愉悦感。 　　☆、第84章 试试吧 　　睡觉之前，莫长安将手机的闹钟调到了零点准时，然后才睡了过去，只是一直都睡不沉，心里头总是担心着要是睡过头了怎么办，从九点半到零点短短两个半小时而已，竟是迷迷瞪瞪醒来了四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都十一点四十五了。 　　索性就不再睡了，沈伯言依旧在书房里头办公，如此看来，他才是真正的工作狂。 　　莫长安没有穿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小个圆圆的栗子蛋糕，其实也就是买来她自己吃的那种小小个的，只是此刻也只能凑合一下，找了蜡烛插上，然后掐着时间一到，就点燃了蜡烛捧着小蛋糕走到书房去。 　　沈伯言靠在椅背，手放在桌面上，还握着钢笔，眸子已经闭上，似是已经睡着。 　　莫长安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应不应该叫醒他，只是他很快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眸的时候察觉到门口有光，看过去就看到明晃晃的烛光。 　　她精致的小脸映在烛光里头，似乎连表情都变得明亮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她只唱了一句就唱不下去，赧然地笑了起来，“抱歉，我真的不会唱歌，祝你生日快乐。” 　　沈伯言听着她调子不全的歌声，原来无所不能的莫长安，歌声这么惨不忍睹。 　　唇角勾了一下，就对她招了招手，莫长安朝着他走了过去，烛光依旧是明晃晃的映着她的脸，还有脸上的笑容。 　　“我都快三十了，生日，应该没什么好庆祝的。”沈伯言虽是这么说着，还是接过了蛋糕放在桌面上。 　　莫长安笑了笑，是啊，他永远比自己大这么多，所以她在想，自己会不会是那个永远都要跟在他的后头，想要追逐着他的脚步，不断成长再成长，就只为了和他并肩的小姑娘。 　　“许愿吧。” 　　她指了指蜡烛，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沈伯言看着她微笑的脸，一时之间只觉得，这样的她，很好，很柔软，不再是那强硬冷漠的样子，很好。 　　沈伯言没有马上吹蜡烛，只是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莫长安都要以为他不会吹蜡烛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幼稚？”她只想到了这个可能，却是不料他忽然开口说出来的话。 　　沈伯言就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让他的心莫名有了些松动，她会给人说不出来的感觉，沈伯言说不好那是什么，只觉得，很独特。 　　“莫长安，我们试试吧。”他的声音低沉，目光深邃，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就呼一声吹灭了蜡烛。 　　莫长安愣住了，这句话对她而言，冲击力太大，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许愿，吹掉蜡烛前，就只说了这么一句，那么……这可以算是他的许愿吗？ 　　莫长安有些分不清楚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定定地看着他，这明明，不是她的生日啊，可是他说出来的，却似乎是她的心愿。 　　沈伯言也没有想要等她的回答，他本来就是习惯命令人的，于是他的决定也是单方面了，吹完蜡烛之后，垂眸看了一眼蛋糕，“我不吃甜食。所以就不吃了，不早了，睡吧，你不能熬夜的。” 　　一直到躺在床上，莫长安的脑袋里都还是懵懵的，反而是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沈伯言的手一直轻轻地揽着她的腰，他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莫长安轻轻动了动身体，转过身去，房间里关了灯，其实看不清楚他的脸，她将头靠近他的胸膛，就听到了他沉沉的心跳声，忽然觉得很安稳。 　　是啊，那就试试吧。这难道不是就是她十三年来的心愿么，哪怕只是试试。 　　沈伯言只是睡梦中无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人。 　　…… 　　醉梦酒吧。 　　吧台坐着两个男人，都是英俊得邪气，一个帅气得纯净，都是气质超群，不停的有打扮得时髦漂亮的女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酒保在吧台内摇着调酒杯，笑着看着他们，“奇怪了，今天苏少和林少不开包厢？” 　　这里原本就是苏家旗下的产业，苏少哪次过来的时候不是开包厢，然后堆一大堆的女孩子过去。 　　林泽宇笑了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指了指一旁的苏鹿，“这要问你们家苏少啊，天知道他忽然抽什么风，说什么改邪归正，我这个做朋友的，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酒保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也是知道自家少爷什么德行的，目光中有了些诧异，“什么？苏少改邪归正？什么情况？该不会是找到真命天女想要定下来了吧？” 　　苏鹿只是举杯喝酒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了笑，“是不是真命天女我不知道，不过，倒的确是一个让我感兴趣的女人。” 　　“谁啊？”酒保和林泽宇异口同声，显然都非常感兴趣。 　　苏鹿只是笑，一直没有回答，直到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烦了，才抬头说道，“我和一个女人打了一个赌，如果，她的婚姻维持不下去，那么就要嫁给我。” 　　这话让林泽宇和酒保都愣住了，“什么？” 　　又是异口同声。 　　“已婚女人？”林泽宇简直不能更震惊，马上追问，“你这是要挖墙脚的节奏？” 　　苏鹿笑而不语，脑中想到了那张漂亮的小脸，沈伯言不爱她，那么，如果自己有一天爱她了，会不会机会更多一点？ 　　他没说话，沉思起来。 　　林泽宇喝了两杯之后就捺不住寂寞准备去找两个美女玩一玩，准备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苏鹿说道，“诶对了，今天沈伯言生日，要是有什么活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次的事情，其实也算是我好心办错事的误会，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可以过去和解一下，上一次你和他老婆不是弄得挺不愉快的么？我们这圈子里的人也说不好有什么会要互相帮忙互相合作的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朋友？”苏鹿反问一句，他和莫长安，早就已经是朋友了，至于敌人？真要说起来，现在沈伯言才算是自己的敌人吧，情敌。参加情敌的生日会么？ 　　苏鹿点点头，“也好。去见见我的朋友敌人们。” 　　☆、第85章 邀请 　　醒来的时候，莫长安才觉得好累，昨天晚上因为沈伯言的一句话，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心里头老是想着这件事情，然后就一直睡得很浅，总是动不动就醒过来。 　　早上的晨吐也就因为休息不好，而变得更加严重。 　　撕心裂肺地吐完之后，早餐都不太想吃了，在沈伯言的目光扫射之下，才硬塞下去一碗粥。 　　纪修和齐鸣依旧是和司机一起过来接自家BOSS上班，只是现在已经变得很聪明了，不会轻易打扰BOSS的早餐时光。 　　沈伯言也看出了她没休息好的样子，出门前和她说道，“累的话，今天工作就别太忙，抽空休息一下。” 　　莫长安侧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只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就和他一起出门去。 　　齐鸣和纪修就站在门口等着，刚出门的时候，就正好听到齐鸣说了一句，“你决定好了？” 　　纪修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两人就走出来了。 　　“BOSS。”齐鸣叫了沈伯言一句。 　　纪修也叫了一句，“莫总。” 　　然后就继续说道，“您要我订的宴会厅已经订好了，邀请名单您决定了吗？” 　　沈伯言看向莫长安，想到林泽宇之前电话说的话，你不打算办架不住别人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啊，你媳妇儿肯定都准备好了。 　　她真的都准备好了。 　　“伯言你要邀请谁你决定吧，地址我稍后发给你。”莫长安说了一句，沈伯言思索了片刻，“我没几个朋友，齐鸣去通知就可以了，你有要邀请的人请过来吧，商业伙伴就不必了，一个生日而已，没必要弄得那么隆重。” 　　齐鸣应了一声，“好的，BOSS放心我会去通知。” 　　而纪修就看向了莫长安，长安想了想，“我也就那么几个朋友，原本也就只是订了个小厅，朋友们聚一聚就好了。” 　　达成共识之后，两人就各自去了各自公司。 　　一整个上午的工作倒是闲不下来，莫长安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尚臣，询问他最近情况，正好也打算顺便提提代言的事情，只是电话刚通，就听到那家伙在那头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一句，“哎哟！” 　　语尾特别上挑，听上去就油里油气的。 　　“哟什么哟？还在影视城拍戏呢？”莫长安被他那声哎哟弄得哭笑不得，这么问了一句。 　　“没呢，所以我才哎哟啊，我这要回来的事儿都还没爆出来呢，你这就有消息了？”尚臣声音带着笑意，听上去清朗干净。 　　“什么时候回来？”莫长安向来有事说事的。 　　“准备登机了，两小时后到。怎么？找我有事儿？” 　　原本是打算提一提代言人的事情的，但是既然他都要回来了，长安觉得见面说比较好，就没在电话里说了，“嗯，今儿沈伯言生日，我订了厅，你赶上了就正好过来吧，还有事儿要和你谈。” 　　“要谈现在谈，他生日会我就不去了，你这不是存心想我难受呢么？”尚臣这话说得有些隐喻得意思，的确，情敌见面就是分外眼红的，更何况一个已经摘了红花去，另一个是多少年的战败者暗自神伤就行了，他可没有受虐倾向。 　　莫长安想了想，想说动尚臣这家伙，没点他感兴趣的事儿还真不好说，也就只能提了自家那些破事儿。 　　尚臣一听就急了，“我说你是不是傻？判十年十五年的关你啥事儿，正好你得个清静儿！再说了，他莫江源还敢动手打你？！” 　　语气里的火气儿都毫不掩饰了，听着他的怒语，莫长安轻轻叹了口气，“毕竟他那便宜女儿，手脚虽然不干净，但还年轻不是么，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再说了，那一巴掌也没打上我，沈伯言给挡下了。” 　　尚臣来了兴趣，在那头眉梢一挑，“用手挡下了还是用脸挡下了？我得知道这个才好评分啊。” 　　“脸。”莫长安吐出一个字，就听得尚臣在那头“嘶……”了一声，“那可真不简单，疼不疼我就先不说了，能打在沈氏掌门人的脸上，那也得要点儿本事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这是？” 　　莫长安想了想，后还有没有来者她是不懂，但是前已经有古人了，领证那天在乔氏，她就是一怒之下一巴掌就刮了上去。 　　至于疼不疼？ 　　“眼睛里头都淤血了，能不疼？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就说你今儿来不来得了吧！阿九和小珂两个去国外带团玩儿去了，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就你们几个最好的，总不能都不到场，要是就丹阳一个人，她得多尴尬？” 　　尚臣听了她这话就有些犹豫了，眉头皱了皱，就无奈道，“祖宗哎！我这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行行行，我来还不行么？早知道就和你说我还在拍戏了，我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能撒谎呢？” 　　这都还不忘自夸，莫长安无奈地笑了起来，就跟他约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见面再说咯。” 　　中午的时候，本来就打算在公司休息的，主要是昨晚也的确没睡好，甚至沈伯言都没说要出去吃午饭的事儿，只是另一件事却是打乱了她休息的计划。 　　午休时间一到，电话就打了过来，是齐鸣打过来的，沈伯言那边应该是还没忙完。 　　齐鸣说，“太太，您和BOSS的婚纱照套组都下来了，摄影师的助理把东西都送到我们这边了，BOSS说您没休息好，所以您看是给您送过去过目还是您让人过来取？” 　　莫长安只看了一眼时间，眉头轻皱，犹豫了片刻就说道，“别麻烦了，我自己过来好了。” 　　拿了车钥匙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孟橙就舞着一个文件夹说道，“莫总，您早上给我那份沈总手写的策划案要点我已经打好了。” 　　“正好。”莫长安累得很，把车钥匙朝着孟橙一抛，“你和我去沈氏。” 　　“真的吗？去干什么？”孟橙眼睛亮了亮，一早就想去沈氏参观了，她是个活泼性子，自然是有些雀跃的。 　　“拿婚纱照。”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正好纪修从他办公室出来，孟橙看到他出来，就脖子一缩，说起来，纪修在秘书室的威严，比莫长安还高，孟橙还敢和她开开玩笑，对纪修却是不敢造次，赶紧说道，“可是……这种事情应该是纪特助陪您去的……” 　　☆、第86章 察觉 　　纪修听了这话之后，就淡道，“没事，你去也没问题，只是小心开车。” 　　孟橙心中一喜，笑了起来，“我一定小心！莫总的车要是刮了蹭了，我卖了也赔不起。” 　　这话说得显然夸张，只是纪修听了之后，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才说道，“车子刮了是其次，莫总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开玩笑。” 　　他声音严肃，孟橙自然是收拾了脸上的笑容，赶紧恭声应了，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和莫长安一起下楼去了。 　　纪修站在办公室门口片刻，才走回了办公室，看着自己电脑上开着的文档上的标题，辞呈两个黑体字映进他的眼睛，犹豫片刻，终于是按了打印键。 　　孟橙一路都开车开得特别小心，小心到莫长安恨不得把她踢到副驾座位上去然后自己来开，车速就三十码，只要超过三十码了，她就会悄悄踩点刹车降下车速来，惹得后头的车子是喇叭连连。 　　“小橙，你敢不敢开快点？”莫长安无奈地问了一句，得到的答案是一句怯怯的“不敢。” 　　是真不敢，孟橙驾照虽然拿了好几年了，但是摸车机会真不算多。 　　莫长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笑道，“你这个磨磨蹭蹭的样子，以后我哪里敢让你做什么大事？原本还打算好好培养你做特助的呢。” 　　这话让孟橙一惊，一脚油门车子就直接窜了上去，车速马上飙快了二十码，五十码的车速才让莫长安满意了些。 　　“什……什么？特助？我吗？我？”孟橙有些不敢相信她这话，毕竟秘书室比她资历更高的人还有，就算要提，也轮不上她吧？ 　　只是莫长安却是轻轻点了点头，眸子中目光微闪，“嗯，你好好学好好做，过几天把你丢下去让沈氏的齐鸣带一带，吃得起苦，学好了，你就做特助。” 　　孟橙赶紧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只是点完头后又有些疑惑了，“可是……我们的公司架构，不是只有一名特助么？” 　　莫长安没做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纪修应该……打算辞职了。 　　她的确是很聪明的女人，看事情，很准很准。 　　“总之，你就认真学，你做事情问题倒不大，只是性格改一改，这么跳脱莽撞的性子终归是不行的。”莫长安说了一句之后也就没再提这事儿，由得孟橙喜滋滋地开着车，车速倒是始终保持在五十码左右，比先前的龟速让人好受多了。 　　到沈氏的时候，齐鸣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孟橙看着站在门口的英俊男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齐鸣，毕竟口碑在那儿呢，他们秘书圈子里头的翘楚，沈氏最得力的特助。 　　“太太，请跟我来，BOSS已经在上头等着了。”齐鸣看到了莫长安就笑着迎了上来，目光朝着她旁边的孟橙看了一眼，“这位是？纪修没过来么？” 　　莫长安一边朝里走一边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秘书孟橙，很聪明的姑娘，喔对，以后还得你多多带一带，提点一下。” 　　齐鸣打量了孟橙一眼，对莫长安点了头，“没问题，这都是小事，不怕吃苦的话丢来沈氏我带着磨练磨练很快就能出来。” 　　说着，就又转头看向孟橙，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齐鸣。” 　　孟橙有些紧张，这可是职业圈子里头的名人，而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自己曾经一个电话打过来咆哮了一句，他……应该不记得的吧？ 　　“您好，我……我是孟橙。是莫总的秘书。” 　　听到她的声音，齐鸣愣了一下，好耳熟的声音，哪里听过来着？仔细想想，就想起了那次一个女声打过来电话张口就是一句质问，听上去就是为莫长安抱不平的。似乎就是她的声音。 　　原来就是她。 　　孟橙忽然就看到齐鸣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心里更加忐忑了，跟着电梯一路到了顶楼，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沈氏高层，感觉和乔氏还真不一样，阴森森的…… 　　哪里像乔氏那栋玻璃房子，外头太阳一好，里头就是仿佛春暖花开的阳光。 　　“这边请。”齐鸣做了个请的手势，莫长安看着他笑了一眼，“好了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过去好了。” 　　齐鸣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好的，那我就先去忙了。” 　　说着就递了一张名片给孟橙，孟橙讷讷接过之后，赶紧也回了一张名片，这才匆匆跟上了莫长安的步子。 　　轻轻敲了敲沈伯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头一声低沉的“进来。” 　　推开办公室大门，就看到他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办公桌后，手中正拿着一本精致装裱的婚纱照皮册子翻看着，目光没朝门口看过来。 　　“好看吗？效果好吗？”莫长安边走过去就边问了一句，听到莫长安的声音，他抬起头来，“来了啊。” 　　朝着莫长安招了招手，“我对这些没什么审美，只觉得还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这话让跟在旁边的孟橙有些惊讶，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沈总和莫总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颜悦色了？她还记得那次沈总来乔氏，会议室里两人爆发了怎样可怕的争吵，也还记得莫总那天是怎么被沈伯言从乔氏拎出去的，就是他们领结婚证那天。 　　莫长安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看着皮册子上头的婚纱照，经过后期处理之后，简直美得可以，就连她自己都有些看呆了。 　　“好漂亮。”她赞叹了一句，就伸手翻到了扉页，皮册子的扉页上，她和沈伯言亲吻的那张照片占了满幅，孟橙还在旁边看着呢，显然也被美得不要不要的。 　　莫长安有些尴尬，赶紧翻到了下一页，下一页就是第一个主题，在树上那个，光影效果处理之后，非常非常漂亮，她很喜欢。 　　“摄影师问我用哪个来做大相框，我选了这一幅。”沈伯言指了指她坐在树上一手托着腮歪头看他，而他在树下插着裤子口袋微微垂头的模样。 　　“这一幅吗？可是这一幅本来就是取远景，你又是侧脸，放大了效果会不会不好？”莫长安担心这个，就这么问了。 　　垂头看他，就正好迎上了他抬眸看过来的深邃目光，他浅浅笑了笑，那笑容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会不好么？我没关系，这一张你很美。” 　　☆、第87章 宾客 　　“会不好么？我没关系，这一张你很美。” 　　沈伯言实话实说，的确，虽然每一张照片，莫长安都非常漂亮，但是这一张照片尤为突出，她托着腮的时候，目光和笑容的俏皮，真的很吸引人。 　　孟橙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是啊，这一张好美，不过其实说老实话，莫总，你每一张都好美啊，你们的婚纱都可以用来做画报了。”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依旧是垂眸看着他的眸子，“那就这一张吧，我也没什么意见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吧，去吃饭，你早餐也没好好吃吧？” 　　莫长安笑了起来，浅浅淡淡的笑容，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调侃的俏皮，“这不是等着吃你的生日饭呢么。” 　　孟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莫总和沈总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扑朔迷离的，明明之前还是那么剑拔弩张的，现在看上去又那么和睦，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淡然得很，但是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温度，的确没有那么低，气压也没那么低了。 　　莫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光是想想就挺不可思议的，自己和他竟然有一天能够这样和谐，如果说先前还有着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此刻就已经开始渐渐确定，沈伯言是真的想要和她试试的。 　　所以……那就试试吧。 　　去吃饭的途中，沈伯言问她，“生日宴会邀请的事情我这边都已经叫齐鸣办妥了。你的朋友那边，通知了么？” 　　莫长安点了点头，脸上表情其实有些赧然，“主要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时九和艾珂，是高级导游，经常带国外的团，这下又出国去胡天海地玩儿去了，可能来不了。” 　　“没事。”沈伯言侧目看向她，“一个生日宴会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是你准备了，我也没打算办。只要婚礼她们能准时过来就好了。” 　　莫长安淡笑不语地点了点头。那两位作为伴娘团成员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吃午饭的时候，莫长安的食欲就很不错了，大抵是早餐没吃的缘故，所以午餐吃得特别多，几乎都有些狼吞虎咽了，腮帮子鼓鼓的模样更是像极了某种啮齿动物，于是沈伯言也吃了不少，她吃得尽兴的样子，不得不说。 　　很下饭。 　　莫长安当然不知道沈伯言给自己的吃相会是这三个字的评价，吃饱了之后也还有工作要去乔氏，让孟橙提了婚纱的册子也就回公司了。 　　临走之前也没忘记嘱咐沈伯言，不要忘记生日宴会的事情。 　　下午都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的，莫长安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也没觉得有多难扛，只是心情一直不错，秘书室的员工们都在讨论着，要是莫总天天心情都这么好就好了，大家的工作心情也会放松许多。 　　只是莫长安一直时不时地看时间，纪修进来两次汇报工作的时候，都看到莫长安在听他说话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看手表上的时间。 　　最后一次他进来汇报了事务，莫长安听完了之后，就直接抓了包包站起身来，“我就先走了，纪修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也下班吧，别忙得太晚了。”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就朝着外头走去，纪修跟在她的后头，问道，“莫总，不用我跟着去么？我是说……沈总的生日会。” 　　莫长安微笑回眸，摇了摇头，“没事，不用了，你就别跟我去了。你也得有点自己的生活。” 　　说完她已经走了出去，纪修看着她走向电梯的背影。 　　自己的生活么？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重心，就已经是她了，自己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围着她在转的了。 　　宴会厅依旧是订在雍景盛宴，毕竟这个宴会厅自从开业之后，已经逐渐发展成了首屈一指的高档宴会场所。 　　莫长安抵达的时候，其实时间还早，只有她一个人最先抵达了，宴会厅里头空空如也的，服务员领了她进来之后就恭谨退下了，莫长安有些发困，最近的睡意是越发凶猛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孕后戒了咖啡的反作用还是因为怀孕本就会造成嗜睡，总之，以后恐怕中午还得分出午睡时间来才行了。 　　索性就坐在沙发上，歪着头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说实话这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莫长安刚睡过去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脑袋这么歪着没个落点的，感觉脖子特别酸，可是睡着睡着，却仿佛舒服了不少。 　　原本睡得就浅，所以也就醒了过来，眸子微微掀开一道缝就看到了男人英俊的侧颜，而她的头，正靠在他的肩膀上，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微微抿起浅浅弧度的唇角。 　　只是这张脸……莫长安眉头轻皱，已经迅速坐直了身体。 　　“苏鹿？”她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鹿笑了起来，侧过身来面对着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这个地方是我开的，我当然可以过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包厢我花钱订了的，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说进来就进来吧？”莫长安淡淡说着，语气倒是没有什么怒气，眼神也已经从先前微微的讶异变成了平静。 　　苏鹿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封邀请函来，“喏。” 　　说着就将那邀请函递到了莫长安手里，“我不是说进来就进来的，我这接受了邀请的。” 　　莫长安眼睛一圆，开什么玩笑？她可没邀请他，沈伯言……会邀请他？ 　　一边接过邀请函，就一边问道，“伯言邀请你过来的？” 　　怎么想那次乔薇被他悄悄带走的事情，都不算是一个愉快事件，沈伯言不至于会邀请苏鹿。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还想着齐鸣办事的确也太规矩了，竟还真的做了邀请函，只是一展开邀请函，就看到上头林泽宇的名字。 　　这分明就不是给苏鹿的邀请函，莫长安脸黑了一下，挑眉问了一句，“你从林泽宇那里偷的？” 　　苏鹿被她这话说得笑了起来，“我一个正经青年，国家的好公民，合法纳税人，怎么能叫偷儿？” 　　他目光转了转，想给自己想一个合适的身份，然后眼睛一亮，想到了，“我是作为林泽宇的家眷前来的。” 　　说着他脚尖还碰了碰脚边的礼盒，“我还带礼物了呢。” 　　☆、第88章 客人和主人 　　苏鹿的脚边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上去就很是高档的模样，四四方方的，上头缀了丝缎挽成的花朵，看上去，的确是一份礼物。 　　毕竟是生日宴会，再怎么，也不至于赶笑脸人走的，莫长安也做不出来。 　　听了他这话，莫长安唇角噙出几丝笑容来，有些好笑地转眸问了他一句，“家眷？你是作为林泽宇的什么家眷出现？” 　　原本林泽宇跟着苏鹿的后脚就到了，只是在宴会厅门口碰到了沈伯言，两人在外头聊了一会儿，正走到包厢来呢，刚进门就听见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苏鹿面不红心不跳，说谎不打草稿也就算了，语气中一点迟疑都没有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道，“唔……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是他爸爸。” 　　“去你的！”林泽宇听了这话就笑骂一句，已经走进门来，莫长安站起身来，就看到了林泽宇身后的男人，沈伯言一身崭新的修身西装，格外英俊挺拔，和中午见时穿的并不是同一套。 　　她眸子里含了笑意，虽然他口中说生日不过也行的，但是显然还是放在了心上的，反观自己，穿得就有些不那么讲究了，依旧是早晨出门时的一身装束，而且怀孕之后不穿高跟鞋，平底鞋感觉怎么搭都很奇怪，倒是对衣着越发没那么讲究了。 　　沈伯言目光朝着苏鹿脸上淡淡落了一眼，然后就看向了莫长安，朝她招了招手，“这么早就过来了？” 　　莫长安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去，“嗯，想着早点过来好，总不能让客人们先来等着的，就先过来了。” 　　沈伯言目光不动声色地又朝着苏鹿看了一眼，说起来，苏鹿对莫长安的心思，在他这里算是司马昭之心了，于是听着她这话里头把苏鹿自动划到了客人的范畴。 　　只要是个男人，心里都会觉得有些莫名的爽快。 　　只是苏鹿哪里又是那么容易被击退的，他都能够那样每天就去她那家超市里头等着和她偶遇，自然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退缩，于是苏鹿的下一句话就很自觉地将自己从客人的范畴里脱开了，“就是，我都到了一会儿了，和长安一起等着人来呢。” 　　意思是，他是主人，不是客人。 　　这话倒也不假，这宴会厅的确是他开的，林泽宇刚才在外头和沈伯言聊的就这事儿，说是今儿苏鹿会过来，这宴会厅正好是他开的。 　　林泽宇没听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看向莫长安，“弟妹，苏鹿是我请过来的，上次你们也闹了些不愉快，想趁着这次机会冰释前嫌一下，你不介意吧？” 　　莫长安微笑着摇了摇头，冰释前嫌？很显然林泽宇什么都不知道吧，她早就已经在苏鹿的死缠烂打死皮赖脸下冰释前嫌了。 　　沈伯言听着林泽宇这称呼，纠正了一句，“弟妹什么弟妹，是你嫂子。” 　　林泽宇已经占了口头便宜了，自然不会再改口，笑得乐呵乐呵的把手里的礼盒递出去，“来来来，兄弟，生日快乐。祝你又老一岁。” 　　沈伯言只是接过，道谢一声，也不在意里头是什么，他们这种人总归是什么都不缺，有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林泽宇已经走上前一步，轻轻用肩膀撞了撞沈伯言的肩膀，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这是事业家庭双丰收啊，娶了圈子里最漂亮最有能力的女人，又即将当爹，你说你人生是不是圆满得太过分了一点儿？而且，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和莫长安关系缓和了很多啊？你早该听我的，这样的女人谁不爱啊。” 　　其实林泽宇的声音小虽然小，但是莫长安就站在沈伯言身旁，所以也听得清楚个大概，她没做声。 　　而沈伯言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吐出了短短的一句，“羡慕的话，你也趁早找个。” 　　林泽宇无奈地笑笑，他到哪里去找第二个莫长安啊？ 　　苏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礼物盒子，递向了沈伯言，“生日快乐。” 　　他说了一句，脸上依旧是那样纯净得像是没有任何恶意只有满满阳光的笑容，沈伯言依旧是轻声道谢，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盒子，表情浅淡而疏远。 　　微微点头之后，就伸手轻轻揽了莫长安的肩膀，“让泽宇和苏少先聊着吧，客人都还没到，你和我出去接吧。” 　　莫长安自然是没拒绝的，点点头就跟他一起朝着外头走去。 　　林泽宇在身后说了句，“弟妹啊，我还是孤家寡人呢，不介意我叫几个姑娘过来吧？” 　　莫长安没转身只答了一句，“你随意。” 　　林泽宇看着两人登对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在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双腿舒展着，“小鹿，他们很配，对吧？” 　　苏鹿的话却是答非所问，“她很美。” 　　林泽宇眉头皱了皱，想到了他在酒吧时说的那些话，想到了他似乎对某位有夫之妇开始感兴趣，并且有挖墙脚的意图。 　　林泽宇恍然大悟似乎察觉了什么，眼睛瞪大了看着苏鹿，“小鹿，你该不会……” 　　苏鹿只是笑，笑而不答地看着莫长安走出去的方向。 　　莫长安并不知道苏鹿和林泽宇说了什么，她只是微笑着和沈伯言站在门口，等着即将到来的客人，“你邀请了谁？” 　　莫长安问了一句，沈伯言思索了一下，其实主要也是让齐鸣去办的，齐鸣向来很会办事，该请的一个不落，不该请的一个不请，所以他很放心，转头答她，“不知道，齐鸣办的，等人来了我就知道请了谁了。你呢？” 　　“我请了……”莫长安正准备说话，一辆越野车就停在了门口，副驾驶座门打开，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就从里头跳了下来，一下车就怒道，“景哲！你真是疯了！” 　　莫长安看着来人，侧头对沈伯言笑道，“我请的人来了。” 　　沈伯言脸上也勾出浅浅的笑容来，“听上去，我请的人也来了。” 　　景哲也已经赶紧匆匆从驾驶座跳下车来，将车钥匙丢给一旁的泊车小弟，追了上来，“朱医生，我究竟怎么你了你这么大怒气？” 　　朱丹阳已经怒气冲冲地直接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莫长安上下打量着她，“丹阳，你今天打扮得真美，我都自惭形秽，我也很好奇，你怎么这么大怒气，这么漂亮不适合发火啊。” 　　朱丹阳恼怒地扯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她从来都不会考虑的浮夸礼服，“莫名其妙被抓去套上了莫名其妙的衣服，莫名其妙被塞进莫名其妙的人的车里。能不发火吗？我招谁惹谁了我？” 　　☆、第89章 吃醋 　　莫长安上下打量着她，说实话，今天朱丹阳的确非常漂亮，虽然依旧没有化什么妆，就连头发都是一贯利落的马尾，但是身上这件深紫色的长礼服晚裙，非常惊艳，裹身的款式显露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这衣服怎么了？不是挺好看的么？”莫长安笑起来，朝她招了招手，朱丹阳将耳朵凑近她嘴边，问道，“怎么？” 　　“很美。景哲看来果然和你打得火热啊。”莫长安调侃她，倒让朱丹阳的表情更加难看了起来，“谁要和他打得火热，我难道不是你邀请过来的么，为什么是他过来接我？你这个大老板难道不应该让人过来接我么？” 　　朱丹阳很少这样和她说话的，莫长安知道，她是真的有点儿不开心了，劝道，“行了，有什么好难受的，他也没什么恶意。” 　　景哲在一旁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看都难以想象这样一个阳光英俊一脸笑容的男人会是个有双博士学位专家级别的神经外科医生。 　　景哲笑道，“就是，我哪里恶意了，给你买漂亮的裙子，开车送你过来，我多好意啊。” 　　沈伯言倒是没出声，一看就知道景哲不怀好意了，所以他就站在一旁浅浅地笑，景哲转头就看到他幸灾乐祸的笑容，调侃地凑到沈伯言耳边说了句，“看来你是**得到释放了啊，心情看上去不错嘛，怎么样，是不是照你那天咨询我的时候我给你的答复办的，温柔的？” 　　沈伯言没好气地锤了他的肩膀一下，莫长安垂着头，站得很近听到景哲这话，她脸都有些红了。 　　悄悄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原来……他，还去咨询过景哲。 　　只是……咨询这种事情，是有些让人赧然的。 　　更何况景哲还凑了过来，贼兮兮地对莫长安说道，“伯言媳妇儿啊，你来你来，我和你说说伯言那天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 　　莫长安脸泛微红，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沈伯言刚准备出声帮她解围一下，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停在了门口，莫长安看着车上走下来的人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依旧是老样子，黑色口罩墨镜还有鸭舌帽一个不落下，全副武装的样子，莫长安都见惯他这形象了。 　　赶紧招呼着，顺便脱离景哲的热心告密，“哎，我们影帝来了。” 　　说着就迎了上去。 　　影帝？景哲朝着来人看了过去，只是武装得太过全面，还真认不出来是谁，看这架势恐怕还真是娱乐圈里头的人物。 　　只是景哲清楚地看到，朱丹阳原本脸上还有着的愠怒瞬间散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她抬手提着裙摆，蹬着高跟鞋朝着那个所谓影帝走了过去。 　　景哲愣了一下，看着她眸子里头忽然的光彩，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景哲脸上的表情，然后说道，“明白了吧？我说了人家眼光很高的瞧不上你。” 　　景哲眉头皱着，“谁呀这人？” 　　他问了一句，说实话对国内的什么影帝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除了那些老一辈的大腕儿他多少知道一点，在国外读书久了学医又格外忙，在医术上还行，其他的就仿佛和社会脱节了似的。 　　“长安的朋友尚臣，前不久那个电影节才捧了个影帝奖杯回来的。”说着沈伯言就笑了笑，“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不够看了？” 　　原本他是在开玩笑，可是景哲却没有笑，表情严肃了几分，“影帝尚臣么？” 　　莫长安走到尚臣的面前，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朝着后头张望了几眼，看了看有没有跟过来的狗仔队。 　　只是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显得他才像个狗仔队一样，没发现端倪之后，尚臣才摘下了口罩墨镜和帽子，一副憋坏了的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可算是憋死我了，在机场就看到几个狗仔，大概是没发现我的，保险起见我是一路贼一样鬼鬼祟祟滴赶过来。”尚臣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莫长安打量了一眼他今儿的装束，“我让你来参加生日宴会你穿个一身黑，从头到脚连个别的颜色都没有，你倒真对得起我。” 　　尚臣一时之间只觉得狗咬吕洞宾啊，马上就皱眉道，“还能做朋友么？你还有良心没有啊，我这刚下飞机没一会儿呢，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我容易么？” 　　朱丹阳就站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要回来。” 　　尚臣这才注意到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手就伸了过去，轻轻摸了摸朱丹阳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温和，“哎？这不是丹阳么？我天呐，你这么一打扮，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我这次也就是临时回来一趟，所以也就没说，这不是见到了么？” 　　尚臣笑着看她，赞叹道，“咱们丹阳也长成大姑娘了啊。” 　　莫长安笑了起来，“你这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口气是什么情况，你是丹阳的爸？” 　　沈伯言原本看着她和自己的朋友聊着，也没想着去插嘴打扰什么，只是尚臣先朝着他走过来了。 　　“生日快乐。”尚臣伸出手去，脸上的笑容已经失了几分真意，看上去很是客套。 　　沈伯言看得出来尚臣对他的抵触，也不是不知道，尚臣对莫长安的意思，所以也就伸出手去，“谢谢。” 　　尚臣脸上笑容有些歉意，“来得急，长安也是临时通知我，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抱歉。” 　　“没关系，人来了就好，有影帝来给我庆生，也算是我的荣幸。”沈伯言也说得客气。 　　尚臣笑了笑，伸手揽了一把莫长安和朱丹阳，左拥右抱的姿态几乎是瞬间让沈伯言和景哲两人的脸色同时难看了起来。 　　“说实话，干嘛订这里呢，上次我在这里血溅当场了，对这个地方真没什么好感呢……”说着，他左右看了一眼朱丹阳和莫长安，“我们还是先进去吧？站在这里迟早会引人围观。” 　　沈伯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上来，一把就将莫长安揽到了自己的身边，语气冷了几分，“我想你现在这个不当的动作，才容易引人围观。” 　　莫长安眸子微微圆了一下，说实话，沈伯言揽她过去的动作很大，但是却不会很暴力，莫长安贴在他的胸口，其实心情不错，他刚才……这是在吃醋么？ 　　☆、第90章 生日宴会 　　沈伯言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究竟是不是在吃醋，但是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这么左拥右抱地揽在臂弯里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恐怕任何男人都难以接受吧？ 　　虽然说这个男人是她多年的好友，关系很亲密，但是在察觉了自己妻子的多年好友对她有着男女间的感情的话，就更加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尚臣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眼神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像是期待她会做出什么表态，可是她没有，于是尚臣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正常，毕竟，他是个演员，影帝级别的演员。 　　朱丹阳依旧被他揽在臂弯中，没有挣扎，甚至很习惯他这个动作。 　　景哲看着这一幕，看着尚臣的眼神变化，他觉得自己已经看懂了很多东西，莫长安对沈伯言，尚臣对莫长安，而朱丹阳又对尚臣。 　　悲哀的是，自己是对朱丹阳的那个。看起来，自己似乎是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个。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无端就有了些怒火冒上来，毕竟他景哲也不差，虽然不像沈伯言这样家财万贯，也不像尚臣这样风头正劲，但是…… 　　沈伯言正揽着莫长安呢，转头就看到老友不悦的脸色，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景哲就已经走了上去，就像先前沈伯言对莫长安的动作一样，只是他的对象是朱丹阳。 　　也是长臂一勾就将朱丹阳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连话都没有说，就朝着里头走去。 　　朱丹阳几乎是一路挣扎，可是不管怎么掐他都没有用，这个男人的力气可真大，而她自己又基本算得上是瘦弱的身材，哪里能够挣脱得了他。 　　“放开我！你这混蛋！景哲你疯了么？”朱丹阳低声说着。 　　景哲看着她这个模样，唇角邪气地勾了起来，“明天我有一台斜坡脊索瘤的手术，你想参加吗？想参加就最好乖乖听话。” 　　朱丹阳原本还在挣扎的动作，听到斜坡脊索瘤五个字之后，动作就停止了下来，紧紧咬了咬嘴唇，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景医生，你真卑鄙！” 　　“那又如何？我有你想要的资本，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莫长安和沈伯言都定定地看着景哲揽着朱丹阳离开的方向，就连尚臣也都朝着他们的背影看了过去。 　　“这也成不当了？都没人告诉我丹阳也谈恋爱了啊？”说着，尚臣就看向了莫长安，她也是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只是对他笑道，“走吧，公众人物，以免造成围观。” 　　沈伯言始终没有松开她，揽着她走进了包厢去，以前沈伯言从来没有考虑过，莫长安这样的女人，在男人眼中是多有吸引力的，或许是因为不在乎，但是眼下，都已经想要和她‘试试吧’，自然变得在乎了，然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数起来发现一个两个三个，她是真的很受欢迎……好在今天她没带纪修过来，不然他所知道的三个对她有着爱慕之情的男人就算全员到齐了。 　　这难道不是自己的生日会么？怎么丝毫不能感觉到过生日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包厢里，林泽宇在和尚臣说话，他也是从商，对于这种大腕儿级别的明星多少会有拉拢的意思，苏鹿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像是出席大会议的学生。 　　他一直垂着头，感觉上像是都快要睡着了一样。 　　但是却在莫长安进来的时候，抬起了头来，眼睛里头有亮亮的光，眸子里头是暖暖的笑意，甚至不顾沈伯言在场，就直接直勾勾地看向了莫长安。 　　莫长安倒是没有太多察觉，她接过旁边台子上的菜单再次确认了一遍，和服务员轻声交代着些什么，沈伯言对视了苏鹿的眼神，然后微微侧身，挡住了莫长安。 　　之后沈伯言又来了几个朋友，莫长安虽然不认识，但都认得，毕竟在商界里头，这城市里头那些人无非就这些，看到脸就知道是谁。 　　打过招呼之后，又来了几个打扮时髦漂亮的姑娘，显然都是林泽宇叫过来的，林泽宇安排给了尚臣一个，很显然，那姑娘对于能和这个红得发紫的明星靠近还是很美滋滋的。 　　说实话……这是一场极其无聊的宴会，来来去去的祝词，送来送去无非就是那些礼物，礼盒都堆在那里，大家吃饭的时候，讨论的也无非就是那些话题，最新时事，偶尔会有一些娱乐圈的新闻，最主要的还是围绕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婚事，还有明园项目。 　　席间莫长安转头向他抱怨道，“早知道是这么无聊的场面，真的就不办了。” 　　沈伯言对她的话表示赞同，“所以我说我几乎不过生日，就是这个原因。” 　　吃完饭之后，蛋糕就推了上来，三层的蛋糕，看上去做得格外精致漂亮，沈伯言目光停留在漂亮的蛋糕上片刻，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 　　他知道，这个蛋糕想必就是她的意思。 　　“我二十八岁了。”言下之意好简单，二十八岁的男人，不太适合这么花俏华丽的生日蛋糕。 　　莫长安觉得自己似乎胆子大了一点，自从和他‘试试吧’开始，所以她笑了笑，目光中有了些许俏皮，“我才二十三。二十三岁的女人就会选这种蛋糕，宴会是我准备的，所以你就认了吧。” 　　沈伯言发现自己有些喜欢她这个样子，像是……真实的莫长安，而不是用冷硬严谨伪装自己的莫总。 　　于是，他的声音柔软了几分，垂眸看着身旁的她，唇角勾了勾，“如果你给我唱个生日歌的话，我可以考虑认了。” 　　莫长安一下苦脸，她是真的不会唱歌，从小到大，按照继承者豪门名媛的模式培养长大，她学了很多东西，芭蕾，钢琴，琴棋书画，独独只有唱歌……这大抵是天生的吧。 　　宾客们也都在起哄让莫长安来为自己的丈夫唱生日歌。 　　“我不会唱歌。”莫长安想到自己可悲的歌声，只是沈伯言的嘴唇已经轻轻落了下来，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下，“你以后总要唱的，何不趁早练习？” 　　说着，他的目光朝着她的腹部落了一眼。莫长安已经认命地站起身来。 　　☆、第91章 特别的礼物 　　竟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了，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来，看着莫长安。 　　就连尚臣和朱丹阳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们不是不知道莫长安拙劣的歌声的，此刻看着她出糗，倒是难得的，多长时间都没看莫长安出糗过了？ 　　莫长安站到了蛋糕前头，手握上手推车的扶手，紧紧地抿着唇，眼神里头满是无奈的忐忑。 　　在大家的目光之下，莫长安轻轻动了动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发出了一个第一个音节来，“祝……” 　　只是好在老友终究是老友，不会让她为难的，她只艰难地发出了第一个音节来，尚臣和朱丹阳就已经开始接着和她一起唱到，“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也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原本一直沉闷无趣的宴会，此刻倒是成了气氛最好的时候，大家都诚心地一起唱着生日歌，祝贺着沈伯言的生日。 　　只是在大家让他许愿的时候，沈伯言站起了身来，走到那华丽的三层蛋糕前头，微微笑了笑，什么愿都没有许，就直接吹掉了蜡烛。 　　“怎么？你老到连许愿都没力气了吗？”景哲在一旁笑道一句。 　　沈伯言抬眼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眸看向莫长安，薄唇微启低声说道，“更早的时候，我已经许过愿了，一个生日许一次愿就可以了。” 　　许过愿了。莫长安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想到了昨晚自己端给他那个小小的蛋糕，上头插着蜡烛，他在说完那句‘莫长安，我们试试吧’之后就吹掉的蜡烛。 　　莫长安记得自己当时还天真地幻想过，这算不算是他的许愿。 　　只是幻想是一回事，当眼下他真的亲口承认了那的确是许愿，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莫长安轻轻抿着唇，脸上有了微笑，静静地看着他，沈伯言一转头就对视上她的笑容，他唇角浅浅弯起，“各位，我想我可以和我妻子一起切蛋糕了。” 　　说着，他就握起了刀，然后将手递到了莫长安的面前，她只有短暂的停顿，就握住了他的手，一起切开了蛋糕。 　　大家一起分享蛋糕，各自攀谈着，景哲忙着勾搭朱丹阳，看上去人人都很融洽。 　　莫长安和沈伯言说了一句要去和尚臣谈一谈代言的事情，就走到尚臣那边去说话去了。 　　沈伯言独自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片刻的安静，端着手中的香槟杯子，轻轻啜饮着，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来。 　　直到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出现，沈伯言才抬眸看到了来人。 　　“沈总，难道都不想拆开那些生日礼物么？说不定有你喜欢的东西呢？” 　　修长的身影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苏鹿转头看着沈伯言，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就是他提过来的那个礼盒，朝着沈伯言的方向递了递。 　　“怎么样？沈总要不要拆开我送你的礼物，说不定是个惊喜呢？” 　　沈伯言定定地看着苏鹿，他很清楚苏鹿对莫长安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他亲耳听到了苏鹿对莫长安的那些话，眼前这个男人，正在等待着他和莫长安离婚，然后好顺利地接手他的妻子。 　　光是想想，就挺窝火的，所以沈伯言并没有什么好表情，看上去冷淡而漠然，直视着苏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苏鹿纯净英俊的脸上，依旧是和风暖煦的笑容。 　　沈伯言笑了笑，虽然眼神依旧淡漠，但是语气却是有着一种成竹在胸的把握，“苏鹿，你会输的。” 　　苏鹿眼神微微变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你知道了？” 　　“当然。一个陌生男人对我的妻子有着不寻常的想法，我当然会知道。”沈伯言双手叉在了胸前，看上去更加成竹在胸。 　　“长安告诉你的？”苏鹿问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有些落了下去，但是旋即又恢复了笑容，“不，不可能，你偷听的吧？” 　　沈伯言耸了耸肩膀，“随你怎么说，总之我知道了，所以，苏鹿，就算你是城北苏家的人，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和我沈伯言做敌人的。” 　　苏鹿站起身来，只是随手将他带来的礼盒放到了沈伯言旁边，“还是看看礼物吧，礼物有助于心情变好。” 　　说完苏鹿就朝着洗手间走去，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他放在手边的那个礼盒，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只踌躇了片刻，就伸手拿过了那个盒子，慢慢拆开。 　　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打开了漂亮的外包装之后，里头的盒子上印着卡地亚的英文商标，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打开了盒子，就看到里头一条卡地亚新款的项链，非常漂亮。 　　女式的。 　　很显然苏鹿根本就没打算送他什么生日礼物，这条项链……很显然他就是想买给莫长安的！ 　　沈伯言觉得，苏鹿真的是很有让人愤怒的天赋，手指轻轻挑起了项链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放在一旁的包装纸里头还有个没拆出来的盒子。 　　拿出来，打开来，里头一个纸条，上头是黑色墨水鞋的工整字体，一笔一划都很利落，笔锋干净有力，内容是：别误会，那条项链可不是给你的，请转交莫长安谢谢。这个盒子里头的东西，才是送给你的。 　　盒子里头除了这张纸条，还有一台崭新的手机，黑色的，最新的款式，但是沈伯言不缺手机，而且生日礼物就这么个手机未免有些寒酸。 　　可是这手机的屏幕却是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号码，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拿起了手机，划动屏幕接了起来，那头就是苏鹿带着笑意的声音，“看来你还是很好奇我的礼物是什么的嘛。”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洗手间的门开着，苏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怎么？苏少刚才还有面对面不能说的话，需要靠电话来传达？” 　　苏鹿轻笑，“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当然不止是这个手机而已，稍等一会儿，你会有惊喜的，沈总。” 　　说着，苏鹿就已经挂了电话，沈伯言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刚准备随手把这手机扔到盒子里头，只是手机屏幕又再次亮了起来，屏幕上无声地跳动着来电。 　　沈伯言原本的好心情终于是被苏鹿这没完没了的弄得有些烦躁起来，但目光在接触到手机屏幕上那长长的一串国际长途号码时，沈伯言一瞬间明白了苏鹿所说的礼物是什么。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手机上的这个号码，是瑞士的国际区号。 　　☆、第92章 来自远方的电话 　　沈伯言在看到这个区号的时候，就一瞬间意识到了苏鹿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他定定地看着那号码，其实是想要拒接的，但是迟迟没法伸手挂断，他抿了抿嘴唇，站起身来，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所以，你就是想要我当免费工就对了？你倒是说说我当你的免费工，不收钱的情况下还能从什么其他方面得到些切身实际的补偿？”尚臣其实有些无奈，对于一下飞机就为了来赶自己情敌的生日会，在门口就被难堪了一番，现在还被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告知自己要做她和她丈夫公司合作新项目的免费代言人！ 　　最重要的是，只要是莫长安提议的，他就没法拒绝，所以他这么问了莫长安一句，但莫长安已经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轻轻皱了皱。 　　沈伯言从门口匆匆走出去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眉头轻皱。 　　“长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轻轻摆了摆手，做了个停止的姿势，然后站起身来，“阿臣，你……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说着就朝着门口走去，尚臣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再看向先前沈伯言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眉头皱了一下，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沈伯言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已经未接了一个了，但是第二个同样的号码又跳动了起来。 　　他手指迟钝了片刻，终于还是划动了屏幕，将手机凑到了耳边。 　　“我是沈伯言。”他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听到了那头熟悉的声音，“伯言，是我。” 　　莫长安其实不知道沈伯言出去干什么了，所以也只是走了出去，就看到了站在大堂柱子前的背影，沈伯言背对着她，正在打电话，她轻手轻脚走上去，脸上有了笑容，手都已经伸了出去，刚想轻轻碰一下他的肩膀，就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又慈，你还好么？” 　　莫长安脸上的笑容迅速僵硬，然后瞬间落了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叫出的那个名字，让莫长安瞬间没了任何打算上去叫他的心思。 　　她只是默默转身，关于他和慕又慈的对话，她一句也不想再听到了。 　　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承受力足够强大，可是人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当你一直都没有得到什么的时候，就会觉得最坏也不过如此，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就变得可以承受一切。 　　但是一旦当你得到了，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暖，就会开始变得不能承受，开始惶恐会失去已经得到的那点温暖。 　　莫长安现在就是这样，所以她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离开。像是哪怕多听下去一些，就会将自己心里的那些希望敲得粉碎。 　　所以她没有听到，沈伯言听着那头慕又慈带着些喜悦激动的声音说道，“伯言！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沈伯言只是很冷静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低声说道，“你的腿，治得怎么样了？” 　　“你……知道了？是莫长安和你说的？”慕又慈问了一句，沈伯言答道，“嗯，其实这样对你也好，治好你的腿，以后你的生活会方便很多。” 　　慕又慈听了他这话，目光一黯，“你已经和她结婚了，是吗？和莫长安。” 　　沈伯言朝着宴会厅的门口看了一眼，“嗯，我和她已经结婚了。对不起，又慈。不管怎么样，我都欠你的，以后有什么经济上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伯……伯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又慈已经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着的含义，但还是不死心地确认了一遍。 　　沈伯言沉吟了片刻，就答道，“又慈，我的意思是……我和莫长安已经结婚了，我对她，对这个家，有责任。所以，以后你如果有经济上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和我说，只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还是不要联系我了。长安她怀孕了，情绪会比较敏感，而且她体质又弱，我不想她多心。” 　　“天呐……”慕又慈的眼泪滴落下来，听着沈伯言这话，她声音中有了哭腔，“伯言……你，这是在跟我道别吗？” 　　沈伯言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他说出来的话，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回答，“又慈，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是我欠了你的。” 　　“你爱上她了，对吗？你爱上莫长安了，对吗？”慕又慈只是察觉到了这个可能，并且她觉得，很有可能。 　　她等待着沈伯言的答复。 　　沈伯言在这头只是沉默，沉默了片刻之后，“我想，我和她已经结婚了，她怀着我的孩子，哪怕现在还没有爱那么浓烈的情绪，但是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我不打算背叛我的家庭，这样，我和她有一辈子的时间，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爱上莫长安，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他已经打算试试。沈伯言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他最起码可以做到的，是忠诚。那么他有着亏欠却无法给出承诺的慕又慈，沈伯言想，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经济补偿了。 　　慕又慈那头已经直接挂了电话，她没办法再听下去了。 　　沈伯言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就随手将手机塞到口袋里，朝着包厢里头走去，今天是他的生日，这是妻子给他办的生日宴会。 　　更重要的是，他甚至觉得，虽然这场宴会看起来简直又无聊又乏味，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乐在其中。 　　差不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了，沈伯言走进包厢之后，就看到莫长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他走过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招呼招呼散场吧。” 　　沈伯言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脸上的表情又是那种清浅的淡然，就和往常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就是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么？”沈伯言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了抓她的手，就察觉到她指尖冰凉，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垂眸看着她，就看到她脸色也有些微微苍白，“你不舒服？怎么手这么凉？” 　　莫长安刚才走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心中的失落感平复下来。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微微笑了一下，努力想让脑中那股晕眩感散去，“我没事，走吧，一起去招呼一下，差不多也该散场了，要给这些朋友的请柬你都带了么？” 　　只是晕眩感却是更加严重起来，沈伯言才刚点头，那声好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察觉到身旁的女人身体一软已经朝他身上歪倒下来，“长安！” 　　他一手搂住了她，对着那边还在互相攀谈着的宾客们低吼了一句，“叫救护车！” 　　☆、第93章 入院 　　这已经不是莫长安第一次晕倒了，第一次是那次在乔宇百货的时候，当时沈伯言觉得自己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慌张，或许是因为心里头的在乎多了之后，关切也就变得更多了。 　　一直知道她体质不好，上次医生的话，他是记得的。 　　但是她身体弱成这个样子，的确是让沈伯言有些措手不及。 　　人一下子就都围了上来，沈伯言有些庆幸，好在她有一个做医生的朋友在场，好在自己也有个做医生的朋友在场。 　　景哲皱了皱眉头，“大家都散开，别围得太紧了，没事的就先离开吧，让人把排风系统开大一点，她需要新鲜空气，救护车叫了么？” 　　朱丹阳抬头道，“刚才尚臣已经打过电话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她的手还放在莫长安的脖子上探着脉搏，目光盯着手表计算着她的心率。 　　景哲直接将车钥匙抛给了沈伯言，“伯言，去我车后箱里把我的急救箱拿过来，里面有血压计和输液设备，去。” 　　沈伯言很少这么听从人的命令，拿了钥匙就按了按景哲的肩膀，“拜托了。” 　　说着就匆匆朝着外头跑去。 　　景哲这才抬眼看着在一旁焦急得不行的尚臣，直接不客气地说道，“你是公众人物，为了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或者是交通拥堵之类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离开。” 　　尚臣不愿意离开，他第一次看到长安虚弱得直接晕倒的样子，他哪里愿意走，但是一旁一整晚都在和他套近乎的林泽宇也建议道，“的确，尚臣你应该先离开比较好。” 　　尚臣眉头皱着，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神中都是挣扎和犹豫，说了句“丹阳，我先走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情况”之后就转身离开。 　　朱丹阳甚至根本分不出心来关切尚臣什么，她眉头紧紧皱着，手指已经开始按摩莫长安的颈动脉。 　　“心率如何？”景哲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医用手电来，翻开莫长安的眼睑查看瞳孔情况。 　　朱丹阳眉头皱着摇了摇头，“心动过速。” 　　景哲也皱着眉头，等着沈伯言拿自己的急救箱过来。 　　沈伯言冲去停车场提着急救箱进来的时候，苏鹿正好在大堂坐着和雍景盛宴的总经理说着经营上的话题，就看着沈伯言匆匆冲出去，然后提着急救箱匆匆冲进来的样子。 　　苏鹿眉头皱了一下，抬手制止了总经理的说话，“怎么回事？” 　　总经理一直和他坐在这里，也不知道里头的情况，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员，“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举行生日宴会的那位沈总，他的妻子晕倒了，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会就过来了，我现在要去让人疏通车道好让救护车顺利进来。” 　　服务员的话音刚落，总经理还没来得及转头和苏鹿说上句什么，就看到自家老板已经冲了出去。 　　苏鹿冲到包厢里的时候，景哲已经打开了沈伯言拿过来的急救箱，他动作非常利落地拿出血压计来给莫长安量了血压。 　　“她血压低得可怕。”景哲只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收好东西站起身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体质太虚弱了，可能是情绪激动导致的短暂晕厥，适当补液，多休息会好起来的。” 　　“情绪激动？”沈伯言不解地这么反问了一句，眉头紧皱语气已经有了些自责，“是不是……我让她唱歌的缘故？” 　　苏鹿站在门口的位置，听了这句话之后，默默地走了出去，随便找了个空着的包厢，靠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他想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了？ 　　苏鹿很清楚地知道，不是因为她唱歌的缘故所导致的情绪激动。 　　苏鹿也很清楚自己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从小在这样的生活环境被宝宝贝贝地养大，造就了他想要什么就要得到的固执，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固执。 　　所以他找到了慕又慈，他送给沈伯言的生日礼物，是他预想中的一个‘来自旧爱的生日祝福’。 　　所以是他看着沈伯言走出来接电话，他看着莫长安跟了出来，看着莫长安怎么走到他身后，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怎么从笑容变成了僵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想赢的，关于那个赌注，他想赢。 　　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得到一个女人，或许是一直以来，想得到的都能得到，想要哪个女人，甚至那女人都会自动送上门来。于是……一旦得不到，就会变得迫切，迫切地想要，于是就更加细致地发现她吸引人的地方，更多更多的吸引人的地方。 　　所以他想赢，但是这一次，似乎做得有些太过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莫长安会说出那样坚定的话，坚定的告诉他，她和沈伯言不会离婚，是因为她对沈伯言有多深厚的感情。 　　这一点，他没有算到。 　　苏鹿蹲在地上，双手摊开在眼前，“我都做了什么？” 　　脑中想到莫长安双目紧闭晕倒在地上苍白虚弱的模样，只觉得胸腔里头一颗一直安安静静的小东西，细细的牵拉出一阵尖锐的疼痛来。 　　只听到外头有救护车的鸣笛，听着有急促的脚步声，苏鹿站在没有开灯的黑暗包厢里头，静静地看着门口透进走廊的灯光，看着沈伯言抱着莫长安匆匆走出去，朱丹阳在一旁举着景哲先前给莫长安注射好了的输液袋子，跟着一起匆匆出去。 　　救护车直接开去了景哲和朱丹阳工作的医院，进了急诊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莫长安被转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她依旧没有醒来，安安静静的闭着眸子。沈伯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点滴一滴一滴地沿着针管流进她的血管里去。 　　景哲走进病房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看上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太符合，像是换了这身白色就变了一个人一样。 　　朱丹阳也已经换上了白大褂，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站在景哲的旁边，只是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沈伯言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皱起了眉头来，“说吧，是什么情况？” 　　景哲走到他身边来，手轻轻按在沈伯言的肩膀上，“沈，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的体质情况，可能会流产。” 　　停顿了片刻，景哲补充了一句，“很大的可能。” 　　朱丹阳在一旁已经红了眼眶。 　　☆、第94章 脆弱 　　沈伯言抿了一下嘴唇，目光深沉了几分，就坐在床边，朝着床上的莫长安看了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景哲，“和我说说具体。我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景哲拉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沈伯言看着她细瘦的手指，看着她手指上的钻戒，伸手握了上去，“你只说是有可能，就算是很大的可能，也还有不可能的部分。我要这个孩子，你得帮我想办法。” 　　沈伯言的语气有些黯然，转眸看向了景哲，重复了一遍，“你得帮我想办法。” 　　景哲很少看到他脸上这么黯然的表情，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知道，她的体质很不好，血压血糖都偏低，而且很瘦弱，气血不足，母体虚弱这样的情况下，是很容易流产的，并且鉴于她的工作强度很大，过度劳累的情况下，于是情绪激动就容易导致晕厥。” 　　沈伯言并不学医，所以也不懂这些意味着怎样的情况，于是他只问了一句，“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够让她好起来，怎么做能够保住这个孩子？” 　　景哲轻轻吸了一口气，“我建议，她需要完全休息下来，起码短期之内需要完全休息下来，静养。保胎针已经打了，她还需要详细的营养计划，如果体质不能得到调整的话，恐怕……” 　　景哲话还没有说完，沈伯言已经拿出手机来，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我是沈伯言，我需要最快速度找一个专业的营养师。再联系律师，我需要在最快时间内得到处理乔氏事务的授权，让律师做一份授权协议出来。还有，联系纪修，告诉他莫长安短期之内都需要静养，让他最快速度把乔氏近期之内的工作内容和计划都汇报给我。” 　　齐鸣在那头声音变得严肃了几分，应下了沈伯言的吩咐，“好的，BOSS请放心，我会去办。” 　　说完之后，才关切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莫总有什么不好？” 　　沈伯言沉吟了片刻，就应了，“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她晕倒入院了。” 　　挂了齐鸣的电话之后，沈伯言就转头看向了景哲，“如果她完全休息下来，完全静养注意营养情绪平和的话，保住这个孩子的可能有多少？” 　　景哲依旧没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能说道，“那要看她体质恢复得如何，我要说的是，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流产的可能性是一直存在的，哪怕是再健康的孕妇，这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清楚。只是，这件事情不要告诉长安，她怀孕了原本就敏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可能情绪起伏会更大，我不想她因为这件事情担忧，你们只需要告诉她，她因为过度劳累晕倒，需要完全静养就可以了，关于流产的可能和妊娠的风险，我希望一点都不要说。” 　　景哲点头应了，就看向了朱丹阳，朱丹阳脸上已经都是眼泪，她抬手抹了一把脸，就点了点头，然后匆匆地走了出去。 　　景哲叹了口气，看向沈伯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得出去看看她，她是你媳妇儿最好的朋友，这事情让她也不太好受。” 　　沈伯言点了点头，对着好友微微笑了一下，“去吧，只是她情绪如果不平复下来，等会长安醒了就不要让她进来探视了，我不想长安看出什么端倪来。” 　　景哲也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按住沈伯言的肩膀，由衷地说了一句，“沈，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个接地气的正常人了。” 　　这话听上去可不像是什么赞美，所以沈伯言决定把这勉强当做赞美勉强接收了，笑了笑，“你还不赶紧去安慰你想追的姑娘？说实话，虽然对手强大，但我觉得你还是有戏的。” 　　景哲朝门外走去，而莫长安躺在病床上，眸子闭着，神智却很清醒，从他们刚开始谈关于流产可能性的话题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她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起码她不想让沈伯言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样她会变得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如何和沈伯言讨论这件事情，讨论关于这个让他们走到一起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的事情。 　　那么以后他们该怎么办呢？若是小布丁保不住了，他们的婚姻，以后要怎么办？莫长安不知道，她记得自己清楚地听到了他在和慕又慈通话…… 　　那么在乎，在乎到甚至不敢和他提起，慕又慈在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根刺，她很清楚，她也明白自己从沈伯言身上所得到的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暖，对于慕又慈来说，或许就是一些唾手可得的温暖。 　　所以她开始担心，担心自己要是一提到这个话题了，面对的会是自己这些来之不易的温暖，瞬间倾覆破碎成一地齑粉。 　　并且听上去，沈伯言似乎也并不想要让她知道关于这件事情，正好。 　　他出去上洗手间的功夫，莫长安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药水进入她的血管使得她的手和药水一样冰凉。 　　她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下一下的，口中喃喃自语着，“你不许走，听见了吗？小布丁，妈妈不许你离开，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离开我的肚子，就乖乖待在那里，我可以照顾好你。妈妈从十九岁开始就能够管好一整个庞大的公司，妈妈也能够管好你。你不许走。” 　　沈伯言手中拿着一杯咖啡站在门口，他去上了个洗手间顺便买了一杯咖啡，走回门口就听到了她自言自语的这一段话。 　　他听到了这个素来坚强的女人，声音里头竟是有了些许哭腔，这哭腔让他心里都有些难受起来，素来坚强的女人，这样软弱的哭腔，声音变得带着鼻音软绵绵的，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去。 　　心里头有了这个想法，脚步似乎就变得不受控制了。 　　莫长安的手都还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觉到眼泪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落下去，温热的液体存在感很强。 　　只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更强的存在感，自己的身体被温暖的手臂大力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拥着。 　　察觉到他身上那熟悉清新的气味，莫长安愣了愣，手臂轻轻地抬了抬，又放了下去，但最终还是抬起手来用力地回抱住他，眼泪再也止不住，肩膀轻轻颤抖，小声地哭出了声音来。 　　☆、第95章 静养 　　莫长安的肩膀轻轻颤抖着，沈伯言没有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和莫江源闹成那样难堪的场面，她也只是掉了几滴眼泪而已，很快变得坚强。 　　而此刻，这个敢卯起来和他对杠的女人，纤细的身体埋在他的怀里，肩膀轻轻颤抖着，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眼泪浸湿了衬衣，感觉到那些液体的温度。 　　一瞬间像是灼到了心脏一样，他手轻轻地在她背上抚摸着，轻轻拍着。 　　“我会流产，是吗？”莫长安轻声问了一句，沈伯言的手一僵，然后才继续了动作，“放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在。有我在。” 　　沈伯言的声音低沉，语气柔软地在哄着她。这一句有我在，让莫长安的心安定下来不少，她也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失控的，但是这么哭了哭，感觉仿佛好了一些。 　　“我们不会失去小布丁的。”沈伯言又说了一句，然后扶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我请了营养师，会给你制定完善的营养计划，你只需要好好休养身体，律师会过来拿你的授权，乔氏的事务我会暂时替你处理，并且目前乔氏的重心项目也是明园新项目，所以交接起来不会有太多困难。” 　　莫长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就是一手温暖的眼泪，“别哭了，也别再说什么辛苦我了，麻烦我了。我说过，我们要试试的，而且，不管我们之前是否愉快，但是起码现在，我有一个丈夫的责任。” 　　他唇角浅浅地勾了勾，伸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虽然在所有人的眼中，我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起码我自认，我沈伯言有能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而我想要这个孩子。” 　　莫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说出这些曾经她最想听到的话，虽然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气氛，也或许是因为她此刻那么难过悲伤的缘故，他只是为了应景或是出于好意的安慰，但是莫长安觉得就算是这样，此刻足矣。 　　她轻轻往前倾了身子，嘴唇贴上他的嘴唇。 　　沈伯言身体顿了一下，然后就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断加深了这个浅浅的吻。 　　“莫总，你怎么样了……”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纪修急切地冲了进来，推门发出了很大的动静，他入目的就是这一幕，沈伯言和莫长安吻在一起的一幕。 　　纪修的动作停住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脚步朝后退了一步，看上去似乎有些踉跄，“对……对不起，打扰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已经结束了先前那个甜蜜的吻，她静静地看着纪修，没有做声。 　　而沈伯言的目光也淡淡地看向了纪修，他们都没有做声，这使得纪修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于是他也没有做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步一步地从病房里头退了出去。 　　他退了出去。纪修意识到，自己或许的确是应该退出了，在这场看不到结果也看不到希望的单恋里头，退出。 　　沈伯言的律师很快和齐鸣一起过来了，莫长安签下了授权协议，想要打电话给纪修让他把近期的工作文件和计划都带过来，只是打过去的时候那头已经关机。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自从纪修做到了现在这个职位之后，他的手机就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了，从未关机过。 　　莫长安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抬眼看向沈伯言，笑了笑，“纪修的电话可能没电了吧，打不通，我回头让孟橙把工作文件都送过来。” 　　站在一旁的齐鸣有些踌躇，欲言又止了片刻，才走上前一步，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厚厚大大的文件袋出来，还有一个信封。 　　“呃……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了纪修了。”齐鸣脸上表情有些为难，然后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出去，“BOSS，这是要给你的文件，都是乔氏近期的工作文件和工作计划。” 　　沈伯言接过之后没有马上打开，只是随手放到了一边。而齐鸣已经将那个信封递到了莫长安的面前，“莫总，这是纪修给你的。” 　　莫长安手指微微缩了一下，然后才伸手接过，她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所以没有打开就马上抬起眼睛对齐鸣说道，“齐特助，我想……让你带一带孟橙的事情，可能要提前了。” 　　沈伯言拿过了那个信封，翻转过来，就看到上头黑色的笔写着两个字，辞呈。 　　他侧目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她看都没有看，就知道这信封里头是什么，她早就已经知道纪修要辞职了。 　　她一直都把位置划分得很清楚，所以纪修才会看不到希望而决定离开吧。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很淡然，对于纪修的决定离开，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沈伯言吩咐道，“纪修那个职位的辞呈递上去人事部那边的批复加上工作交接的时间起码要一个月，齐鸣，从明天开始那个女秘书跟你，一个月之内把她带出来，起码要带到能用的水平。” 　　齐鸣恭谨地应了，转头对莫长安说道，“莫总请放心养身体，工作方面我会为您分忧的。” 　　然后也的确就是这样，莫长安开始正式的休假了，之后的一个礼拜，她享受到了从十九岁接手公司开始就从未享受过的清闲，每天早上可以在阳光下吃早餐，然后去散步，听些轻音乐，读一本好书，甚至还能够闲下来看一看电视播放的肥皂剧，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看剧了，每天除了看一些时事新闻，就是股市。 　　倒是挺不习惯的，她才二十三岁，明明应该是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玩闹闹享受清闲的年纪，但是竟是开始不习惯清闲了，莫长安觉得自己恐怕真的是老了吧，竟然有些耐不住清闲。 　　但是这些时间唯一能够让她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清闲下来的原因…… 　　“把牛奶喝了。已经不烫了。”男人坐在旁边，左手拿着一份文件正在阅读着，目光也停留在文件的纸页上，只是右手拿着一杯热牛奶，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之后朝着她的方向递过去，“喝完牛奶我陪你去孕检，和那个产科专家约在今天。” 　　莫长安微笑着看着他，她想，这就是她愿意闲下来的原因。 　　☆、第96章 姨母 　　说实话，莫长安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喝牛奶，大概是怀孕之后喝了太多牛奶了，她真的有些抵触，尽管保姆陈姨不断申明这是沈伯言特意订的什么澳洲牧场过来的牛奶，对孕妇很有帮助，但是她还是不太喜欢牛奶的味道。 　　于是沈伯言每天不管再忙都一定会早晚监督她喝完牛奶，像是成了一种工作。 　　莫长安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眉头轻轻地皱着，“就一天不喝都不行么？” 　　原本他还一直看着文件的，目光像是黏在了文件的纸页上一般，但是听了她这话之后，沈伯言已经转过了头来，看着她，目光中三分警告七分威胁。 　　大有一种如果她不喝下牛奶，他就会灌下去的架势。 　　莫长安龇了龇牙，接过了杯子，以一种喝药的姿态咕咚咕咚把乳白色的液体喝了下去，“你今天要陪我一起去么？可是你不是还有个会议，然后又紧跟着另一个会议么？” 　　她这段时间的清闲，都是他成倍的忙碌换来的，说起来，如果她以前忙得脚不沾地像个不停旋转的陀螺，工作强度大到她快要流产，那么现在，她之前所有的工作，都落到了沈伯言的头上。好在她知道沈伯言一向工作能力就很出色，所以她一直很努力想要和他并肩，但是他却似乎是天生就有着这方面的能力，可以处理得很好，所以他看上去似乎还可以应付得来。 　　她手上有沈伯言的全部日程，所以莫长安很清楚他每天的行程。 　　沈伯言听了这话，只是拿起笔在手中的文件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头，“我的确是有一个会议，之后又紧跟着一个会议，或许说不准还会紧跟着一个临时会议，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能空出时间来陪你做第一次正式孕检，也不代表我不能空出时间来监督你吃完所有午餐。” 　　这些话听上去有些强势，但是还是让莫长安弯了眉眼，她抬头看他，就听到沈伯言继续说道，“我说过，这件事情我也有份参与的。” 　　莫长安声音甚至有些俏皮，“那正好，我今天不想自己开车。想偷懒。”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那你换个衣服，齐鸣在楼下等着，我把这些文件拿给他，我们就出发。” 　　沈伯言下楼去之后，卧室里只有莫长安一个人，她静静地看着卧室床头的墙壁上，自己和沈伯言的大幅婚纱照，她歪着头认真地看着，目光停留在上头一分钟之后，她唇角的笑容扩大了不少。 　　沈伯言开着车和她一起去医院，提前预约好的一间私立医院，环境和医疗条件都特别好，服务态度也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收费也出奇的昂贵，当然，对沈伯言和莫长安这对夫妇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路上，沈伯言都发现莫长安一直看着他的后视镜，认认真真地看着，偶尔也会朝着车后座看一眼，又或者是他的方向盘。 　　“怎么了？你喜欢我这辆车？以后给你开好了。”沈伯言只以为她喜欢这辆车，他还有好几辆车，倒不会影响他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如果以后小布丁出生了，我们的车子不能总这样冷冷硬硬的什么内饰都没有。”莫长安指了指他的后视镜，“这个地方可以挂一个娃娃，座椅也应该装上软垫子。” 　　沈伯言喜欢她这种越来越像一个女人的样子，一个妻子一个妈妈的样子，而不是莫总。 　　“你喜欢就按照你说的办。” 　　他将车子转进医院的停车场，“不过现在，你要去做孕检了，我上网查过了，也问过了景哲，好像是要抽好几管血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特意上网查过，还问过了景哲，并且是在他这几天忙得几乎停不下来，每天晚上都需要熬夜来完成超份额工作量的情况下？ 　　莫长安没再说话，只是等着他停了车之后，解开安全带下车，主动伸出手挽了他的手臂，朝着医院里头走去。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做的决定都是百分之一百正确的，但是莫长安想，起码自己这样用尽了手段和心机，嫁给了沈伯言这件事情，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正确的，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决定，自己恐怕就享受不到这样的温暖了。 　　走进医院的大门就已经有护士过来迎接他们，的确是怎样的价格就得到怎样的服务，直接去了产科专家的办公室，是一位姓尹的女医生，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了，态度非常客气，马上开了一系列的检查单子，先让护士带着她去换病号服。 　　沈伯言就在尹医生的办公室坐着等她换好病号服然后陪她一起去做检查。 　　看着莫长安走出去之后，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年纪的女医生才站起身来，满脸笑容地走到了沈伯言的身旁，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笑容慈祥的像是看着晚辈的长辈，“好小子，要不是为了给你媳妇儿做孕检，你是从来没想过要联系联系我这个做姨母的吧？” 　　她姓尹，名字叫尹清芳，说起来是沈伯言的姨母，是他母亲尹清沐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她一直和尹清沐的关系不算很好，但是对沈伯言的态度一直是不错的。她事业很成功，也一直很忙，这次会赶过来，纯粹是因为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拜托。 　　只是沈伯言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姨母，我联系你并不只是为了给她做产检的，她身体很虚弱，之前检查说流产的可能性很大，我想你能够有办法。我和她都想要这个孩子。” 　　尹清芳听到了自己这个素来做事情很有决断并且强势的外甥口中有了那种她几乎没有听过的凝重和恳求。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下去，伸手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等检查结果下来，我们再讨论具体的方案吧。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第97章 孕检 　　莫长安换好病号服出来之后，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好了，陪她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看着她抽了一管又一管的血，似乎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抽血又用的是回流管，而她血压又实在是很低，所以以她的血压回流出这么几管血，的确是比正常人要慢很多，就连护士都忍不住让她用力握拳来加快回流速度。 　　沈伯言看着一管管深色的血液，眉头轻轻皱了皱，“疼吗？” 　　莫长安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摇了摇头，“不疼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怕打针的。” 　　护士脸上都是友善的笑容，看着沈伯言英俊的脸，再看着莫长安，忍不住羡慕道，“沈太太您真幸福，先生这么心疼你。”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句话，莫长安或许只会淡淡一个苦笑而过，但是此刻，她脸上的微笑是很真实的，她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抽完血沈伯言帮她按着手肘上的针眼，然后又是一系列其他的检查，尿常规，口腔检查，B超等等，等到拿到全套的检查报告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期间齐鸣打过了几次电话过来，都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找沈伯言的。 　　会议已经推迟了整整一个小时了，但是沈伯言似乎还是没有打算先行离开的意思。 　　莫长安看着他第四次接了齐鸣的电话回来，忍不住问道，“你可以先去忙的，我自己没关系。” 　　而沈伯言只是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里，“我不赶这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听医生怎么说，只是我已经让人派车过来了，等会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家。” 　　莫长安没拒绝，和他一起去了尹医生的办公室。 　　这个姓尹的产科专家，看了一眼莫长安做的那些检查的结果报告，带着金丝边儿的老花眼镜看得很是认真，看完之后就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抬眼看莫长安。 　　她表情倒没有很凝重，眼睛里头有了些许笑容，“别担心，比你情况更严重更虚弱的，孩子也保下来过，你这不算什么，现在倒是没什么危象，也还没有什么先兆流产的现象出现吧？所以暂时还没有到需要入院保胎的程度，要是什么时候见红了，就要马上入院了，现在就先好好调养着身体吧，多吃一点，太瘦肯定是不行的。” 　　说着，尹清芳的目光就看向了沈伯言，“而且就算是新婚燕尔，考虑到胎儿目前的情况，孕早期阶段还是要避免同房。” 　　沈伯言被她这一眼看过来，不由得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自己也没有多频繁，明明，就只有一次而已。而且还完全遵从医嘱，做得很温柔。 　　莫长安面色微红点了点头以示明白，然后尹清芳又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项。 　　基本上和莫长安现在每天的生活方式没有什么不同的，无非就是休养休养静养静养，要是有什么其他问题或者症状了，再想下一步的办法。 　　到准备离开的时候，莫长安才看到这个中年女医生站起身来走到沈伯言身边，伸手拥抱了他，“那我就不送你啦，我等会还有个讲座要去赶。” 　　沈伯言也抬起手臂轻轻搂了搂尹清芳，“谢谢你了，姨母。” 　　莫长安眼睛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尹清芳，“尹医生……是你的姨母？” 　　尹清芳笑了起来，朝着莫长安看过去，“现在也是你姨母了，我叫尹清芳，是你婆婆尹清沐的妹妹，唔……同父异母，清沐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没和你提到也是正常。” 　　沈伯言站起身来，“别胡说了，姨母，妈很喜欢你。” 　　“别自欺欺人了，我做她妹妹都大半辈子了，我还能不知道她不喜欢我么？”尹清芳笑道一句，指了指他的口袋，“你手机在震动，伯言，姨母提醒你一句，不要将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来电时手机的辐射倍增，会影响你男性的功能和小蝌蚪的活跃度。” 　　沈伯言拿出手机来准备出去接，听了尹清芳的话微微笑了一下，眉梢轻轻一挑，目光朝着莫长安的肚子看了一眼，尹清芳会意，语尾上挑地说了句，“很显然没有影响到你任何，百步穿杨，不错。” 　　沈伯言出去接电话去了，莫长安这才看向了尹清芳，轻轻耸了耸肩膀，“无意冒犯，但如果能让你觉得好受一点的话，清沐也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没和我提到任何人都很正常。” 　　尹清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除了她儿子，她谁都不喜欢，别放在心上。伯言喜欢你就够了。” 　　莫长安听到这话之后，表情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起来，没有说话。 　　尹清芳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手依旧搭在莫长安的肩膀上，那些新闻尹清芳并不是不知道，所以看得明白莫长安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尹清芳长长呼了口气，定定看着莫长安，“其实，就算你是乔氏的总裁莫长安，想要约到我也是很难的事情，长安，或许你对我不熟悉，但是熟悉点儿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畏强权的人，说实话，我的日程早就排到下个月去了，但是伯言联系了我，天知道二十八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恳求的语气。” 　　莫长安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尹清芳不是在说谎。 　　尹清芳的手指在莫长安的鼻子上点了一下，“所以，别妄自菲薄，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最起码的自信还是要有的，所以要相信，伯言喜欢你就够了。” 　　莫长安忽然就觉得果然不是有着部分相同的基因，就是相同的人，尹清芳的随和大度真的和尹清沐的偏激有着天壤之别。 　　“姨母，谢谢你。”莫长安认真地道谢，并且认真地叫了她一句姨母，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抓住了尹清芳的手，认真地问道，“姨母，我真的能保住这个孩子吗？” 　　尹清芳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一下，说得非常胸有成竹，“那当然，不然你以为伯言为什么要恳求我过来给你看看？因为在我的领域，我是最好的。” 　　莫长安有些不解，“无意冒犯，可是您刚刚和伯言说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有把握。” 　　尹清芳狡黠地对着莫长安挤了挤眼睛，“那当然，就是要吓吓他，他就会对你更好，孙子一样地伺候着你，所以对于每对来咨询我的夫妻，我都是这么做的。” 　　说着，尹清芳就耸了耸肩膀，看上去哪里像是个事业上声誉颇高的中年女人，反倒像是个调皮使坏的小孩子一样，“怎么样？我比尹清沐好多了吧？” 　　☆、第98章 吻别 　　沈伯言自然根本不知道两个女人在里头讨论了什么，他有些担心尹清芳会不会和莫长安说什么太大的风险，毕竟医生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责任，最喜欢强调的就是风险，他不太想让莫长安因为那些风险而影响情绪。 　　所以听着电话那头齐鸣说完要跟他汇报的事情，“好，把会议资料准备好，我等会这边忙完就会赶过来，让他们先等着，做好会议准备，不要在会议上浪费我的时间，还有，齐鸣，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纪修需要递交给我的资料或者是要给我汇报的，让他自己向我递交或者汇报，你要是再帮他干这些勾当，就赶紧滚蛋！他是你老婆吗？” 　　齐鸣在那头听着沈伯言的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BOSS，你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你吃醋悄悄地吃就行了，别让我知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嘴巴不够紧。” 　　沈伯言眉头一皱，手摊了摊，“我没有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我也没有吃醋，还有，我知道的是你嘴巴很紧！” 　　齐鸣在那头无所谓地笑，“我跟了你这些年，我知道你工作情绪是什么样子的，冷静理智，而你现在显然不够冷静理智，你因为纪修的存在而窝火我很理解，这就是吃醋，只是你就饶了他吧，他都已经辞职了，你还指望他怎么样？可悲的见证你们的和睦与幸福么？还有，我嘴巴真的不够紧，起码对老板娘，我嘴巴就像一个漏风的洞！” 　　沈伯言觉得有些头疼，齐鸣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天知道怎么会对他的感情格外关注。 　　他懒得再说更多，只命令了一句，“准备好会议！” 　　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想朝着诊室走去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和尹清芳一起出来了。 　　“怎么出来了？” 　　莫长安看向他，伸手指了指尹清芳，“姨母还有个讲座要去忙，说我这边暂时没问题了，只要没有什么先兆流产迹象，就这样静养就可以了。你不是也还有会议要去开么？” 　　尹清芳点了点头，“是，我还有事情要去忙呢，你老婆好得很，都还没见红呢，见红了我都还有把握能救回来，所以别穷紧张，你是个有家的男人了，姨母很为你高兴，但是别忽略了工作，所以，好好赚钱养家，好好疼老婆，做好当好爸爸的准备。” 　　沈伯言有些不明白了，感觉上今天自己似乎都在听教育，先前就连齐鸣的语气似乎都在教育自己，而现在姨母又再来一次，究竟是怎么了？ 　　尹清芳没等他说话就脱下了白大褂，拿着包包走了，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一句，“好好对她，她是个好姑娘，你应该照顾好她，你是个男人。” 　　沈伯言点了点头，尹清芳就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沈伯言看了莫长安一眼，“姨母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停顿了片刻补充道，“说了什么注意事项没有？” 　　莫长安摇了摇头，“她说她很厉害，而我就只需要像现在这样静养着就可以了。” 　　沈伯言抓起她的小手，还好，现在总算不是冰凉冰凉的了，手指温热的蜷在他的掌心里，“挺好，所以你就像现在这样静养着就可以了。走吧，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安全到家就给我发个短信，我要去赶会议去了。” 　　莫长安跟着他匆匆朝着门口走去，他是真的很忙时间很赶，但还是送着莫长安到了车子前头，看着司机给她拉开车门。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中午回家吃饭吗？”莫长安上车之前抬眼看他，轻声问了一句，沈伯言的目光垂下来，看着她，“当然，不然陈姨怎么可能制得住你让你老老实实吃完所有该吃的食物喝完该喝的汤？我下班会准时回来。” 　　莫长安乖乖点了点头，他对于监督她吃饭的事情一直很热衷，如果是别人，这举动会让她有些烦，但是是他，就会变得很温暖。 　　沈伯言没有马上离开，莫长安也没有马上进车里。 　　两人这么静静地相对而立，沈伯言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分别的时候做些什么，他想要微微俯头吻她，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莫长安也做了同样目的的动作。 　　她轻轻踮起脚尖来，两人一个垂头一个仰头，嘴唇轻轻地贴在了一起。 　　很浅的一个吻，说实话，莫长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自己就这么主动，她从来不是这么没有分寸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很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沈伯言也主动俯下来的头。 　　她小脸微微一红，就垂下头去，“那……我先回去了。” 　　沈伯言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他有些无法应付这种状况了，自从和她说了试试吧开始，自己有时候就会手足无措，像是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沈伯言看着她坐进车里，绅士地伸手挡住了车门门框不让她撞到头，然后再绅士地关上了车门。 　　莫长安将车窗降下来，探头出来说了一句，“如果工作上太忙，发些文件给我，我可以处理，不然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干，肥皂剧真的很无聊。”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就将她按回车里去，“好好回去安心休息，有需要你自己做决定的地方，我会发给你过目的。在这之前，你就安心休息吧。” 　　说着他就对着司机说了一句，“开车吧，安全送她回去。” 　　看着载着她的车子，从医院大门开出去之后，沈伯言这才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停车场，跑到了自己的车位，匆匆忙忙地跳上车子开车去了公司。 　　一进到会议室，所有高管都已经在等着了，齐鸣给他准备好了所有的会议材料，已经站在主位左边，孟橙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笔记本认真的准备记录会议内容。 　　高管们都看着这个英俊颀长的男人明明是急匆匆地赶过来，走到主位坐下来的时候依旧优雅，他目光已经变成了那种一贯的淡然沉稳，扫了会议桌边的众人一眼，然后道，“好，现在开始会议。” 　　☆、第99章 探病 　　莫长安一回到家里就开始无聊，反正每天都这样，一不工作就浑身发痒……好吧，其实这有些夸张了，但是的确是已经养成了工作的习惯，手边没有几份文件，感觉就浑身难受。 　　“我一定是得了某种受虐症，才会这个样子。”莫长安坐在沙发上，翻完第三本财经杂志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将杂志甩到了一旁。 　　“太太，怎么了？”保姆陈姨正在切水果准备给她榨些果汁，听到她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就是将杂志甩开的声音，让保姆有些紧张起来，赶紧匆匆走了过来，“太太你还好吗？” 　　莫长安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了，她赶紧摆了摆手，“我没事，陈姨你别担心，我就是太无聊了。” 　　陈姨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你没事就好了，先生很不放心你，弄得我也跟着有些神经质了。过来喝果汁吧。” 　　莫长安走到餐桌边，端起果汁杯子，酸酸甜甜的口感她很喜欢，喝得很快，一边喝一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还早，于是她决定去一个地方，所以索性就端着杯子走到沙发，拿了自己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随手把喝空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就匆匆朝着外头走去。 　　“太太，你要去哪里？”陈姨的声音就在后头追了上来。 　　莫长安垂头检查自己手机钥匙钱包都带上了，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不会耽误很久，我会赶回来吃午饭的。哦对了，如果伯言问起来，不要和他说我出去了，就说……唔，就说我睡着了好了。” 　　说着莫长安就出门去，看着自己的酒红色卡宴好好地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干干净净的，这么些天没有开也似乎没有多脏，似乎一直都有打理过。 　　莫长安想到可能是谁做的，于是就笑了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她停留了一会儿，唇角始终带着笑容，然后才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 　　“喂，丹阳？”在车上，莫长安就拨通了朱丹阳的电话，只是那头却不是朱丹阳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说道，“抱歉，朱医生现在正在做手术，没办法接听你的电话，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莫长安只是想去看一看乔薇，怀孕之后，似乎探望母亲这件事情，她都变得没那么积极了，或许是因为怀孕之后会有的疲惫和嗜睡，让她对这件事情有些不那么积极。 　　于是想起来，觉得自己有些愧疚，她一直很爱自己的母亲，她很爱乔薇，只是自从母亲生病之后，神智开始变得不清醒，母女间的交流少了很多之后，就容易变得疏远，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 　　只是自己这段时间闲成这样，竟是都没有想到要过来探望一下乔薇，就让她觉得更加愧疚了。 　　所以想到了马上就有了行动，开着车子过来了。 　　只是似乎没必要打扰丹阳的手术，于是说道，“没事，不用了，没什么需要转达的，祝她手术顺利，再见。” 　　说完莫长安就挂了电话，双手握着方向盘，认真驾驶着汽车朝着医院开过去，以保自己这么一阵子没开车不会过于生疏。 　　开着车子到了医院，莫长安直接朝着母亲的病区走了过去，那是医院的疗养区，都不是什么重症病患，但都是需要长期看护的病患，瘫痪的病人，植物人，中风的病人，还有阿兹海默症的病人。 　　走到护士站的时候，莫长安问了护士一句，“请问，VIP七号病房的乔薇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你是乔薇的……女儿？没错吧？” 　　“是，我母亲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她很不错，精神一直很不错，食欲也很好。”护士查看了一下手中的表格，然后说道，“你需要见一下医生吗？因为前阵子你母亲才换了主治医生，但是景医生现在在手术，恐怕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见你，要么请您稍等一下？” 　　莫长安马上想到了这件事情，景哲说要给母亲治疗的事情，她恍然大悟地微微张了张嘴，“哦，是了，景哲。我的确是想知道一下我母亲的治疗情况如何，他在忙的话，我就去病房等等吧，他要是下手术了，麻烦告诉他一声。” 　　护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笑道，“你认识景医生？那他应该和你说过你母亲新的治疗方案效果不理想的事情吧？” 　　莫长安原本都准备朝病房走了，听到这话，步子猛地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护士，“你……你刚刚说什么？” 　　护士一下子就察觉到自己犯错误了，说了不该说的话，VIP病房的病人们，病情的跟进还有和家属的沟通都是需要主治医生亲自来完成的，而自己很显然已经逾越了。 　　护士愣了一下，“抱……抱歉，我以为景医生已经和您说过了。” 　　莫长安皱着眉头摇头，“景哲什么都没和我说过，我妈妈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护士哪里还敢乱答话，光看上去，莫长安虽然一身轻便，但都是名牌，包上的名牌LOGO，还有挂在指间豪车的钥匙，都不是她这个护士能够得罪的起的，她也不能够对病人的病情胡乱发言。 　　“抱歉，这个应该病人的主治医师来告诉你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详情，这样吧，您可以先去病房探望病人，等到景医生一下手术，我就通知他来见您向您说明具体情况好吗？” 　　护士这么说了一句，合情合理，莫长安也不是方寸大乱胡搅蛮缠的人，于是就点头应了，“那麻烦你了。” 　　莫长安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已经有些低落起来，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护士在后头匆匆的脚步声。 　　“有什么事么？”莫长安转头看着护士，就听见她问道，“是这样的，这几天一直有访客前来，自称是病人的丈夫，您的父亲，只是因为之后朱医生的意思，我们一直以病人状态不好而回拒他，您的意思呢？要让他探视吗？” 　　莫长安只犹疑了五秒钟，就低声道，“我不想我母亲受到任何打扰，不要给他探视权。” 　　☆、第100章 母亲 　　“我不想我母亲受到任何打扰，不要给他探视权。” 　　莫长安心情不是特别好，说完这句之后，就看向护士，“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和我妈妈单独待一会儿。” 　　护士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走进病房里头，莫长安就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确如同护士所说的那般，气色不错精神不错，只是看上去有些空空洞洞的。 　　看着乔薇的脸，乔薇的五官，莫长安觉得自己可以想象自己老了之后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妈妈？”莫长安轻轻地叫了一句，看着窗边那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面对着窗外阳光的中年女人。 　　乔薇没有转身，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莫长安走上前去，将她的轮椅转了过来。 　　乔薇抬眼看她，眼神中有着疑惑，莫长安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眼神，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一样，事实上，她的病让她的确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 　　“你是谁？我好像不认识你。”乔薇慢慢说出这一句，目光中依旧有着疑惑，这样的疑惑让莫长安感觉到悲伤，但是，她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从十九岁那年，母亲第一次茫然地看着她，问她是谁的时候，她就在渐渐习惯这种感觉了。 　　然后从那一刻开始，她强迫自己成长，强迫自己变得坚强，只为了能够保住外公留下来的，而妈妈又没能力继续管理的一切。 　　莫长安收拾了一下心中的情绪，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来，准备说出那句她已经说过很多遍的话，妈妈，我是长安，我是你的女儿莫长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说出来，乔薇就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然后微笑起来，“不过你长得真漂亮，笑起来真像我的女儿。我的女儿长大了，一定也像你这样好看。”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但是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容，蹲下身来，静静地看着乔薇，“妈妈，我就是你女儿长安，我已经长大了。” 　　但是乔薇却似乎听不进这些，也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莫长安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多说更多，以免造成乔薇的困扰，困扰会让她晚上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莫长安只是找了张椅子坐在她的旁边，轻轻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和她说话，尽管她知道，大部分时候，乔薇不会给出任何回答。 　　“妈妈，我已经结婚了，你还记得他吧？唔……就是沈伯言，从小你就和我说，我长大了要嫁的那个长得和我一样漂亮的哥哥。我已经和他结婚了。”莫长安握着乔薇的手，轻轻地触碰自己手上的婚戒，“而且，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你要是知道了，会很高兴吧？” 　　乔薇又开始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像是没有听到这些一样，莫长安自顾自地说着，“医生说我身体不太好，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但是我想，我可以一个人做好那么多事情，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做好，并且这一次，还有他陪我一起，嗯，就是沈伯言，所以这一次，也会好起来的。” 　　说完这些，莫长安停了下来，垂头用手指按摩乔薇的手臂，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妈妈，我……和爸爸彻底决裂了，我把他带回来的女人和女儿都送进警局了，我把他……赶出家门了，我把你和他离婚的判决给他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或许是因为我结婚了，又怀孕了，就变得比较敏感易怒吧，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忍更久的，毕竟，你为了保住这个家庭，忍受了这么多年。” 　　莫长安想到母亲为了保住家庭的隐忍，其实母亲是多聪明的女人，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莫江源的事情了，只是为了给莫长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良好的成长环境，一直隐忍一直隐忍。直到发现自己病情了之后，才决定要将所有事情在自己神智完全丧失之前都整理清楚。 　　乔薇是那种可以为了给女儿好的成长环境和圆满家庭而隐忍丈夫的出轨的女人，所以她也是那种为了不让丈夫以后带回来的女人和女儿霸占原本属于莫长安的东西，而毫不犹豫地毁掉自己一心苦苦支撑着的家庭的女人。 　　乔薇为了莫长安，愿意做任何事情。 　　所以，莫长安才会一直隐忍，明明她只要一个很小的手段就能够让莫静安和周怡春很难受，但是她一直隐忍，一直不挑破和父亲之间最后的那一条线，也是因为母亲，母亲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保住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她只是不想是自己亲手毁掉母亲想要维持想要保护的东西罢了。 　　“或许……我还是不够强大吧。妈妈。”莫长安按摩着乔薇的手指，轻轻说道，“或许就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所以才会被情绪左右了思想，就因为……莫静安拿了我要送给沈伯言的手表，然后一切……就这么破碎掉了。就因为沈伯言和慕又慈的一通电话，我就难过到情绪失控甚至晕倒。或许我还是不够强大吧……” 　　莫长安端起一旁的水杯，将吸管凑到乔薇的唇边，看着她安静地喝了下去，莫长安才继续说道，“妈妈，或许你说得对。” 　　她想到了乔薇生病前期的时候，神智还会有片刻清醒的时候，她会和莫长安说话，有很多话，其实莫长安记不太清楚了，主要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乔薇一个人的喃喃自语，说着她希望看到的，却或许来不及看到的事情。 　　但是莫长安脑中忽然就想到了乔薇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比如，那天下着小雨，乔薇坐在床上，轻轻抓着长安的手，摸着她的手背。 　　对她说道，“长安，妈妈希望你能幸福，可是又担心你的感情若是不顺利应该怎么办，你在伯言身上已经投入了太多感情，妈妈还是会担心。毕竟，长安啊，这世上最害人的，不是疾病和贫穷，而是爱情啊。” 　　☆、第101章 坏消息 　　“景医生，今天的手术非常成功，你的手术技术真的很精湛，我甚至没想过那样大的血管瘤能够手术。”摘下口罩之后，朱丹阳钦佩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了景哲。 　　虽然她不太喜欢景哲这个人总是嬉皮笑脸的，但是在专业上来说，景哲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医生，医术精湛，手术技艺也是无可挑剔的。 　　景哲也摘下口罩来，如果说他在手术的时候全神贯注的模样很能吸引人，那么他此刻一张笑脸看了就有些让人生厌了，尤其是还一副自大狂妄的嘴脸，“那样大的血管瘤让你很震惊吧？别人或许不行，但是我可以。” 　　朱丹阳原本心里头钦佩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但景哲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了，现在我们要出去告诉病人家属，手术很顺利的消息了，听到他们的道谢，看到他们眼中的希望，这才是我们这个职业所做的一切事情，最有意义的部分，我们要带给家属好消息。” 　　说完，景哲就解开了手术衣的带子朝着外头走去，手术衣翩翩飘着的模样，明明看上去并不是什么英俊潇洒的模样，可是此刻却的的确确有些英俊潇洒的意思在里头。 　　朱丹阳也解开了手术衣和景哲一起走了出去，家属们就在外头等着消息，焦急的忐忑的等着。 　　直到景哲胸有成竹地向他们说出好消息，说出手术顺利的话，家属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来，伸手拥抱景哲和朱丹阳。 　　朱丹阳的的确确领悟到了，自己作为这个职业，最有意义的部分。 　　“我准备走了，另一个手术在下午，如果你够闲的话，可以来参加。”景哲说完这句之后，就准备进去换衣服。 　　朱丹阳轻轻拉了他袖子一下，“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出去和你吃饭的。” 　　景哲步子顿住，笑着回头看她，“朱医生，我是一个很专业的神经外科医生，我相信你也一样，我让你参加我的手术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有天赋，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出去吃饭自然更好，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用手术来交换任何东西。丹阳，别把这世界看得太黑暗了，别把人心看得太黑暗了。” 　　说着他就轻轻抽回自己的衣袖子，一边朝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道，“也别把我想得太黑暗了。” 　　景哲换好衣服出来，走到一旁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罐咖啡，刚打开盖子就有护士迎了上来，“景医生，您现在已经忙完了吗？” 　　“怎么？有什么事？”景哲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这护士的胸牌，是疗养科那边过来的护士，“疗养科那边有情况？” 　　护士看着这年轻英俊的医生就有些走神，景哲才来这里上班没多久，但是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跃成为了医院里头年轻护士们心中的男神之首。 　　“呃……是，是一位病人家属想要向您了解病人的情况。”护士答了一句。 　　景哲点了点头，然后就顿了一下，他在疗养区所负责的病人，目前就只有一个而已，“你说乔薇的家属来了？” 　　护士点了点头，“是的，她的女儿来了，想要知道病情。” 　　“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说完景哲就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朝着疗养区走过去了。 　　他抵达病房的时候，乔薇已经睡着了，莫长安趴在床边安安静静地打着瞌睡，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听到开门的动静，莫长安醒了过来，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了景哲的脸。 　　“你来了。手术结束了？”她站起身来，低声问了一句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景哲点了点头，“嗯，顺利结束了。走吧，去我办公室。” 　　莫长安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起到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过来装了温水的杯子，“伯言呢？” 　　景哲问了一句。 　　“他去公司开会了。唔，你也知道的，因为我开始静养了，他变得有些忙，我完全闲下来了。”莫长安说完这句，轻轻喝了一口水。 　　“他知道你过来吗？”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想知道我妈妈的情况，刚才护士说，你制定的治疗方案，对她似乎效果不好。” 　　莫长安细瘦的手指互相纠缠在一起，“我想知道具体情况。” 　　景哲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头，伸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乔薇的病历出来。 　　“情况是这样的，我接手你妈妈的时候，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用了新的药，之前在美国的时候，是我和我导师一起研究的针对阿兹海默症的课题，这疗法在很多病患身上都得到了作用，但是……你母亲是早发型阿兹海默症，而且已经有几年了，所以或许是这个原因，在她身上的疗效并不明显。” 　　景哲认真地说着，莫长安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她舔了舔嘴唇，“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 　　“我会重新制定新的治疗方案，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效果不会太明显。” 　　景哲声音低沉地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是好久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那……谢谢你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就站起身来。 　　“你身体怎么样了？调养得还好吗？”景哲也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他有些担心莫长安的情况，要是因为这个消息让她情绪不稳而出现什么情况的话，伯言那边他就不好交待了。 　　“我挺好的。一直在调养着，完全放松下来了，每天也都吃得很多，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莫长安笑了笑，看向景哲，“你呢？和丹阳怎么样了？” 　　景哲耸耸肩膀，笑得有些无奈，“你也知道的，你这个朋友有多难搞，你也知道的，你那个朋友是多么强劲的对手，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莫长安知道他的意思，安慰地说了一句，“尚臣和丹阳认识很多年了，我们中学就是同学，不过，只要你足够努力，应该是有希望的，毕竟，你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和丹阳在一起，你是她的同事。” 　　说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他桌面上的牌子，上头写着神经外科主任，所以她补充道，“而且你还是她的上司。” 　　景哲撇了撇嘴唇，挑起眉毛看了她一眼，“你作为她的好朋友，是在暗示我搞潜规则吗？” 　　“什么潜规则？”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从外头推开，朱丹阳站在门口。 　　☆、第102章 不打自招 　　“什么潜规则？” 　　朱丹阳也已经换掉了手术衣，穿着白大褂，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扎着马尾，看上去利落而专业。 　　她看到了莫长安，就笑了起来，“长安你来啦，身体好些了么？” 　　莫长安点点头，“好很多了。好久没这么闲了，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乔姨情况怎么样？抱歉啊长安，我最近……有点忙，所以不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时间照看乔姨了。”朱丹阳不好意思地道歉了一句。 　　莫长安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没事，你本来就还需要多学技术，总不能老让我妈妈绊着你。” 　　朱丹阳听了她这话，朝着景哲看了一眼，就看到景哲轻轻点了点头，以示他已经将乔薇的病情告诉长安了。 　　朱丹阳眉头轻拧，朝莫长安走了两步，“长安，你别难过，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景医生医术精湛，总会有其他办法。” 　　长安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丹阳是想安慰自己，她微微笑了笑，反倒伸手轻轻拍了拍朱丹阳的肩膀，安慰起她来，“我没事，我早就已经知道妈妈的病情了，在景哲没来之前，其实对她的病也就是束手无策的，现在有景哲愿意试一试，给她治疗，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朱丹阳看她这么放宽心，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点头道，“不管怎么样，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那我就先走了。”莫长安看向两人，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我还得回去吃午饭，错过时间就麻烦了。” 　　景哲在一旁笑，目光就飘向朱丹阳，“朱医生真的不和我去吃午饭？” 　　朱丹阳龇了龇牙，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恼怒地朝着景哲看了一眼。 　　莫长安一下子觉得，若是景哲能够专一的话，朱丹阳和他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朱丹阳和景哲一起送了莫长安到停车场去，途中莫长安就和她说了自己拒绝莫江源以后探视权的事情。 　　上车之前，景哲走到了驾驶座的窗边，凑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和你说过，那天你昏倒了之后，伯言有多焦急的样子吧？要是当时我录下来了，想必你看了会很高兴的。” 　　莫长安笑了笑，指了指他扶住车窗的手，“感谢你的告知和对我妈妈的照料，不过，我现在真的要赶回去吃午饭，不然的话……” 　　“噢！不是吧？沈伯言现在开始查你的勤了？”景哲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 　　莫长安就笑了起来，再次指了指他的手，景哲赶紧双手放开车窗退开一步。 　　她又和朱丹阳和景哲道别了一声，赶紧开着车子回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看着自己的手表，时不时瞄着手机，并没有来电进来，比起以前工作时的电话繁忙，现在简直太过安静了。 　　心里有些庆幸，沈伯言应该还没到家的，因为没有电话进来。 　　她匆匆开着车子停进车位，匆匆换了鞋子走进客厅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身着一身笔挺西装的英俊男人正坐在那里，腿悠然地翘着，坐姿看上去很是优雅，腿上放着一份文件，眸子垂着，目光静静地落在文件上。 　　莫长安肩膀一缩，像是被抓住做坏事的小孩子一样，她垂头站在那里，抬眼悄悄地看着沈伯言。 　　听着她的脚步，沈伯言抬起头转眸看向她，眼神中隐隐约约有着责备，目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莫长安抿了抿嘴唇，“我……我只是出去走了走，太闷了，所以……出去散步了一下。” 　　沈伯言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定定地看着，目光像是能够洞悉一切。 　　莫长安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想着陈姨一定是已经说了，也就垂着头坦白道，“我去医院看我妈妈了，我这段时间都忽略了，没去探望她。” 　　“哎！太太回来啦……”陈姨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了莫长安就这么招呼了一句，“先生半小时前就回来了，我说你出去走走，会赶回来吃午饭的。” 　　莫长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失败了，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就因为他那么定定的眼神，就忍不住全招了……陈姨明明和自己的口供是对得很好的。 　　亏得自己还是个掌管乔氏的女总裁，亏得自己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的饭碗呢，竟是连对着他的眼睛撒谎都没办法做到了么？！ 　　莫长安有些懊恼，轻轻咬着嘴唇。 　　沈伯言已经站起身来，看着陈姨道，“很显然，她不只是出去走走，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不打自招了。” 　　他唇角勾了勾，有些愉悦的情绪在眼底漾起，转眸看向了莫长安，“你要去看她，以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好了，吃饭吧。” 　　莫长安垂头丧气地走到了餐桌前，拿着筷子戳着碗里头的食物，都是陈姨按照营养师制定的食谱和做法做出来的，味道……都相对清淡，自然是让人没什么食欲，只是因为营养师说过了，这些食物定时定量，她都是要吃的。也正因为是这样，沈伯言才只能每天都要监督她吃东西。 　　莫长安现在垂头丧气食欲不怎么好，所以她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筷子戳着碗里头的食物。 　　她只要不怎么想吃东西，或者是对这些食物没有食欲或者兴趣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拿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头的食物。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沈伯言知道。 　　所以他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喝了一口汤之后，抬眼看她，“别虐待那些可怜的食物了。” 　　莫长安也抬眼看向他，没有做声，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味如嚼蜡一般地吃着。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这几天无聊得太过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沙发去，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从里头抽出一小叠文件来，走回餐桌递给了她，“这几份是乔氏的文件，今天送过来给我，我还没来得及看的。我想你午睡之后应该会有时间看一下，然后在下午下班时间之前批复。” 　　莫长安接过文件，沈伯言已经坐了下来，指了指桌上的菜，“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 　　她脸上露出浅浅地笑容来，她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手里头的文件，将之放到一旁，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没有继续虐待碗里头的食物。 　　吃了几口，她才想到了一件事情，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景哲说，他制定的治疗方案，在我妈妈身上没有效果。” 　　她抬眼看向沈伯言，“她……可能治不好了。” 　　☆、第103章 守她午睡 　　“她……可能治不好了。” 　　沈伯言能够听出她这句话中包含了多少的无力，她很少这么无力，她向来坚强冷硬像是可以面对一切事情，可是此刻她这话里头有那么多的无力。 　　“景哲会想到办法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清楚。”沈伯言将一块鱼肉夹到她的碗里头，然后看着她，“景哲这辈子感觉都是玩玩闹闹不务正业的样子，但是他的确继承了他父母的天赋，是个很不错的医生，所以他会想到办法的。” 　　莫长安将食物塞到嘴里去，吞下去之后，才轻声说道，“其实，我甚至有些害怕妈妈被治好，如果她好了，如果她清醒过来了，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了，会不会……没法接受呢。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算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有她。” 　　她说完这句之后，又乖乖地开始低头喝汤，她垂着头就听到沈伯言的声音轻轻吐出一句来，“现在你还有我。” 　　莫长安蓦地抬起头来，就对视上他的眸子，他说得对，自己现在似乎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人了，她轻轻抿出笑容的弧度，“是啊，还有小布丁。这么想想，似乎我真的幸福得过分，所以……我才有些害怕妈妈被治好，毕竟，她的家庭被我弄得支离破碎，而我现在，起码家庭圆满。”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非常不赞同她的话，“她的家庭不是因为你而支离破碎的，莫长安，你只有那么宽的肩膀，你不能想着一个人就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她家庭支离破碎，是因为你父亲的不忠，这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莫长安已经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她如果真的被治好了，现在的这一切会让她更加难以接受，毕竟，她已经病了这么长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而至于我，起码从一刚开始我知道她得了这个病，就知道治愈希望渺茫，这基本上算得上是绝症。起码，我已经接受了。就算要难受，也只是我一个人罢了。起码……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伯言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当看到一个女人在努力地坚强，看着她承受着一切不容易承受的事情时，就会让人觉得心疼。 　　其他人是不是这样，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就有些这种症状了，这应该不是一种病吧？ 　　但是沈伯言只觉得，她此刻语气中的那些想要隐藏住的无力，会让人心疼，所以沈伯言就看着她，然后指了指她的碗，“没有什么事情是难以接受的，出现了什么事情，就想办法解决，这才是方案。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难道不是一直就这样处理的么？所以别想太多了。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休息一会儿就去午睡。” 　　沈伯言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将她随手放在旁边的那叠文件重新拿过来打算收回到自己公文包里，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把文件放回去，就直接被莫长安眼疾手快地扯住了那些文件，“你说了这些给我看的。” 　　沈伯言将她手指扳开，又指了指她的碗，“吃完所有东西，休息一会儿就去午睡。” 　　停顿了片刻，才补充道，“下午有一个会议，你和我一起去。是明园项目策划案决议的会议，我召集了沈氏策划部和乔氏策划部的人过来商量最终策划案，原本我想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但是看你情绪不好又无聊，而且乔氏的人想必还是比较想要听到你的意见。所以，和我一起去吧。这些文件我会处理的。” 　　他刚说完这句就看到莫长安的眼睛圆了一下，然后她马上笑了起来，从餐桌边站起来，“真的？我真的快要无聊死了，这个项目也是我的心血，我很高兴能够参加这个会议。” 　　沈伯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多云转晴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所以，乖乖吃完所有东西，然后休息一会儿去午睡，午睡起来我载你去公司开会。” 　　莫长安食欲一下子就大增，将所有的食物都吃掉了，才站起身来，在客厅里头走动着活动活动帮助消化。 　　沈伯言坐在沙发上继续看文件，时不时抬眼看她一眼，批复好了几份文件之后，莫长安也差不多活动了半个小时了，她看向沈伯言，然后指了指楼上，“我……去午睡了。” 　　沈伯言抬头看她，点了头，“去吧，我出发的时候叫醒你。” 　　只是莫长安却迟迟都没有迈动步子上楼去，她看着沙发上空出来的位置轻轻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沈伯言察觉到她的目光，就看向她，“怎么了？” 　　莫长安抿抿嘴唇，又轻轻咬住嘴唇，终于是伸手指了指他身旁的空位，“我睡这里可以吗？我的意思是……呃，这样你就不用上楼去叫我了。” 　　沈伯言眼睛眯了眯，看着她，停顿了三秒，伸手开始收拾自己堆在旁边沙发上的文件，统统摞起来堆到了茶几上，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歪了歪头，“睡吧。” 　　说着他看了一眼客厅通往后院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陈姨正端了给他煮好的咖啡出来给他，沈伯言接过之后放在茶几，然后就对陈姨道，“陈姨，麻烦把窗帘拉上一些。” 　　陈姨看了一眼窗帘，“可是先生你在办公。” 　　“没事，拉上一些没关系，长安要在这里午睡。”沈伯言低声一句，端起咖啡轻轻啜饮了两口。 　　陈姨把窗帘拉上之后就回自己房间去午休了，莫长安这才在他旁边的位置躺了下来，脚对着他…… 　　这个姿势让沈伯言皱了皱眉头，直接拿钢笔帽在她脚底板划了一下，很痒，莫长安忍不住蜷住了腿，脸上有了笑意，看着他，“不要挠我。” 　　沈伯言指了指她，“你在这里午睡就为了用脚对着我么？睡过来，我把腿借你当枕头。” 　　莫长安轻轻咬着嘴唇，眼睛里有了些隐藏的俏皮笑意，看着他。 　　沈伯言已经垂着头看文件了，没有看向她，只是语气中带了几分威胁地说道，“快点，再不过来，我会每分钟挠你脚底板一下，然后你睡不了午觉，下午的会议也就不用参加了。” 　　☆、第104章 被围观 　　“快点，再不过来，我会每分钟挠你脚底板一下，然后你睡不了午觉，下午的会议也就不用参加了。” 　　沈伯言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威胁，甚至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钢笔以示威胁。 　　莫长安已经马上调转了方向，乖乖在他腿上躺好了，动作非常利索，前后恐怕只用了不到三秒钟，就已经完全换了姿势躺好了。 　　枕着他的腿，脖子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质地精良的西装裤布料传来。 　　如果不是吃饱了就犯困还有孕后的嗜睡，莫长安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轮廓锋利完美的下颌线，可以看很久。 　　莫长安盯着他下巴下面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隐藏在这么完美的位置，真是很难让人发现。 　　但是真的有些困了，盯着盯着就眼皮打架，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听着她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沈伯言长长呼了一口气，知道她刚才一直睁着眼睛在盯着看，他都没垂头，一垂头视线一对视，说不定又得开始一段话语，她的午睡时间就又缩短了。 　　沈伯言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垂眸看她，她睡着了，就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样的距离，很近，他微微垂头，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她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能够看得很清楚，还有她干干净净漂亮的脸，睡觉时会微微张开一条缝的嘴唇。 　　沈伯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轻轻弯了起来，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摆了摆脑袋，依旧沉沉地睡着。 　　沈伯言这才拿过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时间静静地流淌，沈伯言安静地工作，莫长安安静地睡着，偶有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的吧唧嘴，很可爱。 　　会让他看着文件的时候，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就微笑起来。 　　齐鸣来的时候，是陈姨出来开的门，尽管这样，莫长安都没有醒来，她怀孕之后，睡意深沉了许多，没那么容易被吵醒。 　　齐鸣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你侬我侬的场景，惊讶几乎一下子就蔓延在了他的脸上，很显然，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孟橙见到这一幕也有些吃惊起来。 　　当然她已经吃惊了好一会儿了，从开进这个出了名昂贵的小区之后，她就坐在副驾位置上，惊讶地看着周围的景象，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莫总和沈总家里来。 　　所以她一直在吃惊，但是因为莫长安曾经和她说过，让她沉稳一些，所以她把表情收敛得很好，心里头早就吃惊成什么样了。 　　然后车子停在院子门前，看着漂亮的带院子的欧式洋楼，有着漂亮的绿化植被，车位上停着他们夫妻俩的豪车。孟橙都还算能够控制表情，只是一进门之后，看到房子里头简约高档的装潢，再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女亲昵的姿态时。 　　孟橙几乎能听到自己下巴咔嚓一声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齐鸣脸上很快就有了调侃的笑容，沈伯言是真的察觉到了，齐鸣最近越来越不专业了，老是这样嬉皮笑脸的，明明他也没怎么和景哲那家伙接触啊，怎么两人的习性越来越接近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看着齐鸣和后头跟着吃惊的孟橙，然后将食指抵在唇边，对着他们两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再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沙发，示意他们坐下。 　　齐鸣和孟橙坐下来之后，齐鸣就放虚了声音问道，“下午的那场会议，会议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BOSS，你要先过目吗？” 　　说着，齐鸣就从公文包里头拿出文件来，递给了沈伯言。 　　沈伯言接过之后，也压低了声音道，“长安也会参加今天下午的那场会议，等会去把会议资料多准备一份。” 　　齐鸣转头看向了孟橙，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莫总手下的秘书果然是不错，她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多准备了一份会议资料准备给莫总过目。” 　　孟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头拿出一份会议资料来，“我只是想着，莫总会想看一下会议资料，毕竟是两家的合作案。” 　　沈伯言赞赏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齐鸣看向莫长安，说实话，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看到乔氏的这个女强人睡觉的样子，所以一下子眼神有些愣，有什么办法？她睡着了也一样很美！ 　　只是他的眼神挪不开的时候，沈伯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伸手看似无意地拿了一份文件阅读，正好挡住了莫长安的脸。 　　齐鸣回过神来，然后就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眼神中似笑非笑的。 　　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再让她睡十五分钟吧，她现在每天都很贪睡。” 　　说完这句，他就继续垂眸看文件了，客厅里头依旧很安静，非常安静，沈伯言安静地看文件，齐鸣和孟橙都没有说话。 　　孟橙只是静静地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从来没这么认真地觉得，他们两人在一起像一幅画一样，哪怕看过他们如同画卷一样的婚纱照之后，眼下的一幕，依旧让她深切地感觉到，莫长安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时候，在一个场景的时候，那个场景就像一幅画一样。 　　只是还没有到十五分钟，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莫长安就睡得有些不太安稳了，或许是因为睡梦中都感觉到了有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吧。所以她翻了翻身，将脸直接埋到了沈伯言腰间去，又被皮带扣刮到脸，然后她就醒了。 　　眼睛有些刚睡醒的惺忪，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然后就看向了沈伯言，“我睡了多久？” 　　“原本还打算让你再睡五分钟的，醒了？”沈伯言垂眸看她。 　　莫长安伸展了一下身体，微微转脸就看到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说实话，有些吓了一跳，浑身一缩。看清楚了齐鸣和孟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莫长安问了他们一句之后，就坐起身来问沈伯言，“怎么不叫醒我呢？”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活动了一下自己一直没有动被她压得有些麻木的腿，“你反正也醒了不是么？孟秘书给你带了会议资料，我们出发的路上你正好可以看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走吧。” 　　☆、第105章 不留庸才 　　莫长安换好了正式的服装，毕竟等会是去参加会议，沈氏和乔氏两家的策划部高管们都在，莫长安还是想表示出自己专业强势的形象，所以一身利落的黑色，头发也认真地绑了起来，只是依旧一双轻便舒适的平底鞋。 　　齐鸣是自己开车带着孟橙过来的，所以司机没有过来，于是孟橙开着齐鸣的车子，而齐鸣开着沈伯言的车，他们夫妇坐在后座安安静静地看着会议资料，偶有一两句关于某个节点的讨论，意见和想法也大多相差无几，像是最默契的工作伙伴。 　　齐鸣只觉得，沈总能和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姿态相处，在他以前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又有哪个女人能够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呢？但是现在？他只想说，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车子开到沈氏门口停了下来，下车之后走进沈氏大楼，因为会议开始时间正是下午上班时间，所以莫长安在大厅就受到了众多的瞩目，来上班的沈氏员工们都认出这是自家老板娘，女人们看过来的目光是艳羡，男人们看过来的目光是惊艳。 　　而莫长安左手始终拿着会议资料认真阅读，眸子都没有抬一下，右手轻轻挽着沈伯言的手臂，两人走进了电梯之后。 　　大厅里头才爆发出一阵讨论声，基本都是关于沈伯言和莫长安的。 　　“天呐，你看到了吗？那个莫总简直漂亮得令人发指啊！竟然还是素颜啊素颜！”女人们对于莫长安都是这样的讨论。 　　“我要是有沈总那么有钱，我也要娶个莫总那么漂亮的女人，多大的享受啊。只要有个这样的女人站在旁边都觉得面上有光。”男人们对于莫长安都是这样的讨论。 　　莫长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直达电梯快要抵达顶楼的时候，她才将会议资料递给了孟橙，“没有什么问题了，小橙，等会会议做好会议记录，我相信这几天齐特助一定有好好的培训你。” 　　莫长安微笑地看着孟橙，听到她这话，孟橙就一阵头痛，想到了这几天地狱一般的岁月，齐鸣不忙于工作的时候，其实还算好说话，为人也亲和，但是一旦在工作的时候，简直就是噩梦，完全高标准高要求。 　　孟橙觉得自己都快要能当个什么特工之类的了，对命令毫无犹豫地执行执行执行。 　　齐鸣倒是对于这个女秘书的工作能力挺满意的，虽然还不够沉稳，但是还有很多可塑空间。 　　一抵达会议室，会议桌边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乔氏和沈氏策划部的人，会议很快就开始了。 　　很是热烈，毕竟这是两家公司的人第一次在一起开始开会，双方都是各持己见，所以很是热烈，甚至很吵，对于策划案有着争议和辩驳。 　　但是都很好地被解决了，策划案倒是敲定了最终版本，并且从始至终，沈伯言和莫长安的观点都是默契的，倒使得场面变得好控制了许多，毕竟老板都觉得没问题了，下面那些员工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又说到了代言人的问题，依旧是这样，莫长安提议尚臣，沈伯言提议白彦君，然后开始商讨预算问题，暂定下来就是请两个人。 　　“尚臣是我朋友，很大可能只需要支付很小的一笔就能够请他过来代言。孟橙，你去和尚臣的经纪人联系一下这件事情，看他什么时候档期能空出来拍宣传片子。”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倒是没说话，只是齐鸣站在一旁补充道，“沈总您不是和白彦君有点交情么？代言费那边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些优惠，需要我去联系她经纪人商量这件事情么？还是你要亲自和她联系？” 　　齐鸣倒是没有意识到此刻莫长安是沈伯言太太的身份，倒是完全把她当成合作公司的老板了，这话说得似乎完全忘记了沈伯言和莫长安之间的夫妻关系。 　　说老实话，那个白彦君对沈伯言有意思，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起码在齐鸣这里不是什么秘密，两年前沈氏的一个百货商场的项目，代言人的计划就提议了白彦君，她漂亮清高没有什么绯闻，而且都是拍电影，演技不错，没有拍什么槽点很多的肥皂剧，形象很正面，并且在那之前，她并没有什么代言合约。 　　似乎当时的说法是说这个清高的女神，很排斥这些代言的邀约，她只想潜心在演技方面有所提升，只想演电影，甚至就连电视剧的邀约都推掉了不少。 　　于是刚开始齐鸣联系过去的时候，甚至已经抱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一听到是沈氏的邀约，就让经纪人答应下来了。 　　之后甚至对此事很积极，几次主动让经纪人联系了这边，还和沈伯言见了几面，作为代言人参加了项目竣工之后的宴会，从她看沈伯言的眼神，齐鸣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思了。 　　莫长安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沈伯言的表情倒是淡然，对齐鸣说道，“你去联系就好，我忙得很。”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就看向下头的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散会吧。辛苦了。” 　　会议结束之后，莫长安就去了沈伯言的办公室，手中拿着孟橙的会议记录，认真阅读着，沈伯言去找齐鸣谈论工作细节，没有马上回办公室。 　　进来的时候动作很小，莫长安专注于会议记录都没有看到他，沈伯言只是慢慢走近，然后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会议记录本子。 　　“嗯？”莫长安一愣，抬眼疑惑看他，“我还没看完呢。” 　　“说了只让你参加会议的，现在会议结束了。你乖乖休息吧。”沈伯言拿着孟橙做的会议记录和齐鸣做的会议记录走到办公桌后头优雅坐下，然后翻看着上头的内容。 　　眉梢轻轻一挑，朝着沙发上一脸不乐意的女人看了过去，“不得不说，你这个女秘书，的确是当特助的料，手速够快的，会议记录做得很详细，比齐鸣做的要好。” 　　莫长安走到他办公桌前头来，垂眸看了一眼两本会议记录，孟橙的字迹清隽工整，齐鸣的倒是略显潦草，与此同时，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沈伯言说了一句，“进来。” 　　莫长安正好眉梢一挑，“孟橙当然不错，我乔氏不留庸才。” 　　于是，走进门来的身影，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第106章 谢谢沈总 　　“孟橙当然不错，我乔氏不留庸才。” 　　莫长安的这话里头，带了小小几分洋洋得意，这话听在沈伯言的耳朵里，无非就是一句两人之间随意的调侃罢了，可是这话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变了一个味道。 　　比如，纪修。 　　他站在门口脚步一顿，原本他只是过来送几份文件，因为近期莫长安静养，工作都是沈伯言在处理，所以每天都会需要有文件送到沈氏来，鉴于纪修辞呈批复下来加上交接时间，他还没办法这么快离职，所以好些工作文件，依旧是他在处理，处理完之后会留下备份给孟橙让她接手内容，但是原件还是要送给沈伯言过目的。 　　一般送文件这种事情，纪修都是交代秘书室的人来办的，可是今天因为两家策划案会议的事情，让公司里头都有些忙，秘书室的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纪修就自己送过来了，已经提前给齐鸣打过电话了，只是到了之后，齐鸣又在忙会议后的资料整理，就让他自己送进来了，反正他也认识沈伯言的。 　　于是他就自己敲门进来了，于是也就听到了莫长安这句话。 　　乔氏不留庸才。 　　所以她接受了他的辞呈，批准了他的辞职，甚至一句挽留的没有，连一句想要挽留的话都没有，其实纪修不是没有想过，只要莫长安说，只要她想要挽留，哪怕只有一句，他或许都会决定留下来，可是……一句都没有。她只是……就那么同意了。 　　所以，就是因为乔氏不留庸才么？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嘴唇抿着，没有做声，目光也只是朝着莫长安和沈伯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俩人比起最初的剑拔弩张的样子，此刻很是安宁和气，这样的一幕甚至让他的眼睛都觉得有些刺痛。 　　莫长安看到了纪修顿在门口的身影，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对他而言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玩笑而已，她脸上的笑容和小小几分洋洋得意收敛了下去。 　　“纪修，你怎么来了？”她问出这句。 　　纪修朝着办公桌这边走过来，点了点头，脸上是那种淡然的笑容，“我过来给沈总送文件，因为今天这场会议的缘故，秘书室那边挺忙的，所以……” 　　说着，纪修将手中的一叠文件放到了沈伯言的书桌上，对他轻轻点了点头，“沈总，文件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 　　沈伯言倒是没有觉得莫长安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并且看到纪修脸上一下子变得难看的表情，他心里头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沈伯言点了一下头，“好的，辛苦了，慢走。” 　　纪修只是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听着办公室门被关上的声音，莫长安轻轻咬了咬嘴唇，看向沈伯言，“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刚才的话，其实不是针对他，只是玩笑罢了。” 　　沈伯言已经翻开纪修拿过来的文件阅读起来，听了莫长安这话，也只是抬眼看她一眼，然后说道，“那你刚才应该和他解释，我敢保证他因为这话而多心了。” 　　沈伯言实话实说，莫长安也知道这的确是实话，她在沈伯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圈。 　　轻轻抿了抿唇道，“只是，他虽然因为我的话多心，但是我如果解释了的话……他恐怕就会更多心了，朝另一个方向。” 　　她说完就咬着嘴唇看着他，沈伯言确认无误之后就握着钢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批复，才抬眸看她，“另一个方向？” 　　莫长安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不应该给人无谓的希望，长痛总是不如短痛的，不是么？他离开乔氏，或许对他而言是好事。所以我刚才要是解释了，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莫长安一直就是这样将界限看得很清楚的女人，什么对什么不对，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她看得太清楚，她的心里始终有一把分寸的尺在那里。 　　所以不能给纪修的希望，就索性完全熄灭，一点火种都不给。这就是莫长安。 　　沈伯言觉得自己有些看得明白她的这些，只是她会心软是因为她的善良，所以一旦她做了什么会伤害到别人的事情，她或许口中不会说，但是她会自责。 　　所以沈伯言只是淡淡看向她，然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来，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既然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不要难过和自责。正确的事情，是不应该让人有负面情绪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起码表面上认同了他的话。 　　而沈伯言只是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尤其是，你现在不能抱着任何负面情绪，因为你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了。” 　　他朝着她肚子看了一眼，莫长安长长呼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她微微抿了抿唇露出笑容，“我不想回家，家里好无聊，我在这里等你下班吧，起码能让我感受一下工作气氛。” 　　沈伯言点点头许可了她的想法，指了指那边沙发，“去那边坐，会比较舒服。” 　　莫长安听话地走了过去，拿了两本财经杂志翻看了起来，沈伯言开始办公，又抬眼看了她一眼，看着她迅速翻着杂志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有些无奈，垂眸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文件。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似是在犹豫和挣扎，然后他就拿了几份文件站起身来，走到了沙发边，递到她的眼前，压在她手中翻开的杂志上。 　　莫长安惊喜地抬眼看他，虔诚地双手接过了文件，甚至张了张嘴，吐出了一句，“谢谢沈总。” 　　这谄媚的语气，让沈伯言无奈，他看着她这副模样，连责备之意都生不出来，于是就说道，“你是一个工作成瘾者你知道吗？以后不许这样了，工作会让人神经紧张，你的情绪对安胎很重要。还是让孟橙给你报个什么声乐学习班之类的，或许会比较有帮助。” 　　莫长安发现沈伯言表示关心的时候，似乎就会找一些话来掩饰他的关心，然后就会变得很罗嗦。比如现在，他用来掩饰的话题，让莫长安眼睛一圆，声乐学习班？这么说起来……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果然给他造成阴影了么？ 　　☆、第107章 在吃醋么 　　“我唱歌……是给你造成什么阴影了吗？”莫长安认真地问了一句，沈伯言已经走回自己办公桌去了。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莫长安忽然觉得有些受伤，沈伯言的回避反倒起了作用，真的让莫长安开始慎重考虑自己要不要真的去报个声乐学习班，因为，毕竟现在已经被丈夫嫌弃了，若是以后再被孩子嫌弃，她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下午的时间也过得很快，莫长安终于没有觉得无聊，手中的文件让她觉得有事情可以做，并且她看完这几份文件之后，甚至又麻着胆子去他桌子上再拿了几份过来，用的理由是这样他们就可以早点收工回去吃饭了。 　　沈伯言纵容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迁就和纵容她时有的一些小小的任性，因为她是真的很少会出现任性这种情绪，所以一旦出现，会让人觉得……很可爱，并且更显得难能可贵。 　　莫长安随手拿的文件，其中有沈氏的工作文件，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氏内部的工作文件，倒是吸引了她很多的注意力。 　　快要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莫长安就将所有批复好的文件放到了沈伯言的桌面上，这次没再多拿几份，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沈伯言手中的工作也差不多快做完，的确是有了莫长安的帮忙，他可以轻松不少。 　　齐鸣轻轻敲了敲门走进来，沈伯言抬头看向他，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已经准备下班了，你没有找什么临时事件给我吧？” 　　齐鸣笑了一下然后就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临时事件，只是我已经联系了白彦君的经纪人，唔，白小姐的意思是，她比较希望你亲自联系她。‘以朋友的身份找我优惠，起码得亲自联系我，这才是最基本的礼貌不是么？转告沈伯言，如果他是让特助来联系我，咱们就只能走公事公办的费用了’。” 　　说到这里之后齐鸣停顿了一下，眼神朝着莫长安瞄了两眼，再看向沈伯言，就看到他淡然的眼神，齐鸣赶紧补充道，“喔，这不是我说的，是白小姐的原话，所以BOSS，为了减少费用获得更好的宣传效果，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打个电话给她。” 　　说完这句话之后，齐鸣就准备出去，“我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报告了，您忙完了就可以随时下班，需要我给您备车么？” 　　沈伯言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齐鸣出去之后，他就继续批完最后一份文件。 　　莫长安知道白彦君是谁，漂亮的当红女影星，粉丝不少差评不多，零绯闻。如果说尚臣是娱乐圈里头为数不多的零绯闻男星之一，那么白彦君就是圈子里为数不多的零绯闻女星了。 　　只是莫长安也不傻，她不知道齐鸣是不是故意的，似乎他在话里话外都在隐喻着这个白彦君对沈伯言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 　　其实莫长安以前心态很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荷尔蒙导致紊乱的事情，莫长安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不够好了，所以她觉得有些无来由的烦闷。 　　沈伯言只是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了自己的包，就走到她旁边去。 　　“走了，回家了，你等会就差不多到时间要吃饭了。”沈伯言轻轻揽了揽莫长安的肩膀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到她侧过头来看着他。 　　“伯言，新项目策划案已经出来了，代言人势在必行，要赶上项目动土之前的那一波宣传计划，所以，你还是给白小姐打个电话吧，请她……吃个饭什么的，毕竟还要请她做代言人不是么？她很合适这次的项目，没有绯闻形象正面，而且她的新片才上映没多久，反响不错而且还处于上升期。” 　　沈伯言听了这话，目光微微变动，唇角轻弯一下，“你这是……在吃醋么？” 　　他低声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目光一滞，眼睛眨了几下，有些没有理清楚这话里头的意思，但是很显然，这话很快就让莫长安反应了过来，更多意义上是提醒了她。 　　吃醋，自己竟然……开始吃醋了。 　　最重要的是，莫长安察觉到自己事实上来说，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出现过，这种……呃，吃醋的情况出现过，哪怕是面对慕又慈，她都是很冷静理智的对待，心里头会有些不舒服，但绝对不是吃醋，因为当时的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吃醋，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用来吃醋。 　　可是现在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妻子了，妻子是一个有资格吃醋的身份。 　　然后，她……呃，似乎就是吃醋了。 　　察觉到这个的时候，莫长安有些微微的脸红，她赶紧垂下头去，摆了摆手否认道，“你想太多了。” 　　沈伯言听到她这声别别扭扭的否认，忍不住唇角弯出更大的弧度。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一只手依旧揽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出了工作用的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调出了白彦君经纪人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当着莫长安的面就拨了出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经纪人保存了沈伯言的电话号码，所以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就有了笑意，各种客套，毕竟像沈伯言这种大款，每多一个就是多一个潜在的赞助对象。 　　“是，我是沈伯言，白小姐在么？我的助理说白小姐要我亲自打电话和她说关于我新项目代言人的问题。” 　　莫长安就听到沈伯言对着电话那头这么说了一句，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但是看到了沈伯言唇角浅浅的笑意。 　　那头很快就换了白彦君的声音，她听上去语气有些高兴，“沈总？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连代言的事情，你都只让助理过来和我说。” 　　沈伯言垂眸又看了莫长安一眼，然后对电话那头说道，“是我的错，我们当然是朋友，而且这次项目也的确是想要你来做代言人，这样吧，你现在应该不在本市吧，你什么时候过来了有空就一起出来吃个饭吧，详谈这件事情。” 　　白彦君在那头轻轻笑笑，“我现在就在本市，我现在就很有空。” 　　☆、第108章 你自己选 　　“我现在就在本市，我现在就很有空。” 　　白彦君的语气不难听出她心情不错，和沈伯言确定了吃饭的地点之后，就挂了电话。 　　自然不能去太醒目的地方，约的是个私房菜馆，挺有名气的，莫长安以前要和朋友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只要有尚臣在的情况下，都是约这个私房菜馆，因为隐蔽。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垂头和莫长安说道，“走吧。” 　　莫长安咬了咬嘴唇，眉头轻皱地说道，“要么，你就派辆车送我回去就好了，我会乖乖吃晚饭的，不用监督也会吃完的。” 　　沈伯言轻轻笑了一声，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还叫不是吃醋？” 　　莫长安被说得有些恼怒，像是被拆穿了小小心事的无知少女一般，她懒得理他，索性直接从他臂弯中脱出来，自顾自朝着外头走去。 　　沈伯言脸上依旧是笑容，跟了上去。 　　“我自己叫车过来接我回去好了。”莫长安听到身后他跟上来的脚步声就这么说了一句，而沈伯言只是走在她旁边，然后说道，“你哪里也不许去，跟着我就行了。” 　　莫长安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要和白彦君去吃饭？” 　　“嗯，要去。只是你要和我一起去。”沈伯言答得很快，伸手按了电梯的按钮，电梯门打开之后他就走了进去，对着还在电梯门外的莫长安招了招手，“你也是这个项目的合作商，给白彦君的代言费是我们两家支付的，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就一起去吧，难道她还会怕？莫长安眉头一皱就走进了电梯，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我要吃营养师制定的食谱上那些东西，不是么？” 　　电梯的数字不断跳动，到了一楼，走出电梯的时候，沈伯言就拨通了齐鸣的电话，“去我家把保姆做好的饭菜给我送到私房菜馆去。” 　　这话听上去有些让人难以理解，齐鸣眉头一皱疑惑道，“BOSS你喝醉了？你去私房菜馆难道不是去吃饭？为什么还要外带食物？” 　　“长安和我一起去，她必须吃营养师制定的食谱。”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终于是忍不住警告了一句，“齐鸣，你最近态度越来越不专业了。” 　　齐鸣在那头轻轻笑了笑就答道，“好吧，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沈伯言就看向了莫长安，“所以我说你得跟着我，哪儿也不许去。” 　　莫长安有些无奈，哭笑不得，“你让我去那个菜色那么好吃的私房菜馆，但是我只能吃营养师制定的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 　　沈伯言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她，“没错，不过我想你现在这么酸，就算吃那些寡淡无味的东西，也肯定有滋有味。” 　　莫长安又无从辩驳了，索性不再解释，“我和你去就是了。” 　　门童把沈伯言的车子开了过来停在沈氏的门口，莫长安上车之后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驾驶座上的男人笑笑地说道，“你有两个身份可以选择用来出席，一个是明园项目的合伙人，另一个是沈伯言的太太。” 　　说完这句就开车朝着目的地过去。 　　很好的私房菜馆，地方隐蔽，每个包厢都是单独的，环境清雅装潢精致。 　　沈伯言和莫长安抵达的时候，白彦君竟然已经到了，她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不难看出她对这场晚餐的热切程度。 　　经纪人在包厢门口等着，看到沈伯言就露出了满脸的笑容来，赶紧打着招呼，“沈总，好久不见了！彦君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久等了。” 　　经纪人看向了莫长安，很显然，他并不是特别关注商业新闻，而且之前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婚讯出来的时候，经纪人正和白彦君在国外拍片，所以对沈伯言结婚的事情，知晓得并不明确，于是就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一位是？” 　　沈伯言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莫长安，像是要等她自己回答，只是莫长安抬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没做出任何回答，只说道，“我们进去吧，白小姐想必已经等久了。” 　　经纪人愣了一下，就赶紧笑着点了点头，“好的好的，请进。” 　　莫长安不是不知道，沈伯言刚才故意不答，是想要她做出回答对于先前他给的那两个选择，只是她有些不想做出什么回答，总觉得这样似乎就让这个男人得逞了什么一样。 　　一走进包厢就看到了已经在那里优雅坐着的女人，一身精致的着装和妆容，不难看出是精心准备过了才过来的。 　　莫长安在电视上看到过白彦君，说实话，在镜头上的确会显胖一些，所以白彦君本人的确是很瘦，看上去非常精致骨感的美女。 　　相较于莫长安现在没办法做任何打扮的样子，白彦君真的是很漂亮。 　　并且她一看到沈伯言，脸上的笑容就洋溢了起来，没有起身，只是微微伸出手去，看上去有些慵懒，倒是更有几分别样的美感，“好久不见啊，伯言。” 　　沈伯言和莫长安坐在她的对面，他也笑了笑伸出手去，“好久不见。” 　　白彦君没有放开沈伯言的手，只是就那么握着，使得原本一个好好的礼节，看上去硬生生的生出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白彦君一直对沈伯言有好感，从一次慈善酒会上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对他有好感了，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多见，没有油嘴滑舌，没有在酒会上和一些漂亮女人们眉来眼去，他是安静深沉的，话不多，面对一些想要攀关系的人，也都只是淡然地微笑应对。然后不动声色地签下大面额的支票作为慈善捐款，再不动声色地离开。 　　所以第一次沈伯言公司的项目来联系她当代言人的时候，她其实档期很满很忙，但是她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于是这下，白彦君看着坐在沈伯言身旁这个五官非常精致漂亮，虽然并没有刻意打扮却依旧难掩气质和美丽的女人。 　　白彦君心里生出了一丝危险的感觉，所以她一直没放开沈伯言的手，目光看向莫长安，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她轻声道，“伯言，这位是？你的新助理么？” 　　☆、第109章 两个身份 　　“伯言，这位是？你的新助理么？” 　　白彦君的声音清清亮亮的，音量不大，眼神朝着莫长安扫了一眼。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看向了莫长安，等着她自己做出回答。 　　莫长安原本没打算回答，可是看着沈伯言这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再加之……这个女人握他的手未免握得也太久了一点。 　　所以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终于还是如了沈伯言的愿，自己做出了回答。 　　她的脸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表情和眼神，不再是莫长安的表情，而是莫总的表情。 　　眼神变得淡然，有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静在里头，就这么淡淡扫了白彦君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白彦君握着不放的沈伯言手上。 　　“白小姐你好，我是莫长安。这次想要你代言的明园项目，我是合伙人之一。”说着，莫长安静静将手放上了桌面。 　　听着这话，白彦君轻轻松了一口气，沈伯言眉头轻皱了一下，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 　　她竟然真的就选择了合伙人的身份？ 　　只是莫长安脸上表情不改，唇角的微笑已经有了些许讽意，看着白彦君，然后就继续说道，“当然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鉴于你握着的这个男人的手上，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忽略了，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下，那枚戒指和我无名指上的是一对。所以我想，对于你紧抓不放这个动作，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任何一个妻子，都不喜欢看到陌生女人握着自己丈夫的手，还紧抓不放。” 　　白彦君的眼神中露出一丝震惊，但是很快地掩饰了过去，然后她讪讪地松开了沈伯言的手。 　　语气中都有了些许讪然，“沈总，你结婚了？” 　　沈伯言唇角勾了勾，笑容清淡，心情倒是很好，对于莫长安的这番宣言，他是挺高兴的，像是终于看到她服软了，心情不错。 　　所以他点了点头，“嗯，已经有一阵子了，那段时间你应该在国外忙着拍片吧，当时有新闻出来的。闹腾了一阵子。” 　　说着，沈伯言从公文包里头摸出请柬来，放上桌面推到了白彦君的前面，“这是我和她婚礼的请柬，如果时间方便的话，还请拨冗参加。” 　　白彦君手指有些僵硬，翻开了那份请柬，就看到了扉页上沈伯言和莫长安完美的照片，她长得那么漂亮，但是看着照片上的莫长安，都有些自叹不如。 　　眼前这个女人毫无任何装扮的样子，就已经气质卓绝得让人惊艳了，更何况是照片上完全带妆的样子，简直美得让人震惊。 　　“我……会尽量过来参加的。”白彦君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沈伯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来，“好了，现在说说关于代言人的问题吧。” 　　白彦君依旧还是签了代言人的合约的，用一个……几乎算得上是廉价的价钱，沈伯言叫那个价钱为友情价。友情是无价的，照理说像尚臣那样一毛钱都不收才算是友情价，所以在莫长安看来，这个不叫友情价，叫做廉价。 　　一顿饭其实吃得是有些气氛尴尬的，毕竟一对夫妻，和一个对丈夫有不正当想法的女人在一起吃饭，气氛的确是很尴尬的。 　　菜很快就上来了，莫长安的食物也送过来了，莫长安看着桌子上那些好吃的菜色只能干瞪眼，默默地吃自己寡淡无味的营养餐，说实话她有些不太高兴，更何况坐在对面的那个女人，一直用一种受伤的哀伤眼神时不时地看着沈伯言。 　　这真是让人烦躁的事情。 　　一顿饭吃得都有些窝火，并且相对沉默，像是都恨不得赶紧吃完饭就散场。 　　晚餐结束之后，白彦君就先行离开了，和沈伯言还有莫长安道别了之后跟着经纪人匆匆就离开了。 　　莫长安坐上车子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所以你就是故意的？为了让我察觉到我自己吃醋？” 　　“很显然已经达到效果了不是么。”沈伯言听了她的话，笑笑地耸了耸肩膀，启动车子朝着家里头开回去。 　　倒不是沈伯言故意，或许多少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里头吧，毕竟……她那边纪修尚臣和苏鹿，的确是让沈伯言烦躁了好一阵子。 　　回到家之后，莫长安就真的感觉到有些累了，或许是这阵子闲得太过了，今天一下子有了工作可以做有了会议可以开，当时可能觉得没什么，松下来就觉得有些累了。 　　所以回到家就洗了澡，甚至都不想去书房坐一下，直接就上床睡觉了，沈伯言倒是继续忙碌了一会儿工作，回到卧室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早已经睡着，睡姿依旧不是特别优雅，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床，简直让沈伯言难以想象，明明平时那么优雅安静的女人，睡觉的时候怎么会是这个德行。 　　明明那么纤细的身体，怎么就能睡出这么一副能够霸占两米宽大床的德行。 　　但是他似乎已经渐渐被她潜移默化了，于是他进浴室洗了澡之后，就躺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来，闻着她的发香入眠。 　　第二天早上莫长安醒来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身旁早就已经空了，床头柜上一张纸条上头是沈伯言苍劲漂亮的字迹。 　　‘我让陈姨九点前不要叫醒你，醒来记得吃早餐，我去公司了，中午回来。勿念。——沈伯言’ 　　他的字迹苍劲漂亮得像是翱翔的鹰，这是莫长安第一次收到他手写的字条，她手指轻轻在上面摸了摸，躺在床上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而另一头，沈伯言匆匆赶到了医院，他眉头紧皱着，一下车就看到了已经在门口等着的齐鸣和首席杨律师。 　　“情况怎么样了？”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看着齐鸣，“抢救成功了么？” 　　齐鸣点了点头，看着沈伯言只身前来，他抿了抿嘴唇，“已经抢救成功了，现在人在监护病房里头，只是BOSS，这件事情，你确定不用告诉莫总么？” 　　沈伯言摇了摇头，“她现在身体不好，情绪不能激动，所以不能告诉她。” 　　齐鸣点了点头，但是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毕竟这是莫总的家人，总不可能一点都不告诉她。” 　　☆、第110章 手残了？ 　　“只是……毕竟这是莫总的家人，总不可能一点都不告诉她。” 　　齐鸣眉头皱着说出这一句，他其实也是早上才得知的消息，因为杨律师一直和警局那边有点儿关系，所以一早就收到了警局的电话。 　　莫静安在拘留所里自杀了，不知道她哪里找到的刀片，就直接朝着手腕上重重几下，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没了半条命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她还算不上是长安的家人，情况还没稳定下来，这事暂时不能告诉长安的，原本她就对这事情多少有些自责，要是知道了，就更加麻烦了，这几天好不容易把身体养好了一些，她的情绪很重要。” 　　说着，沈伯言将公文包递给了齐鸣，跟着齐鸣还有杨律师朝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话音刚落，齐鸣就看到了前头病房门口走出来的主治医生，叫住了那医生。 　　医生的解释自然是更加专业而详尽的，也知道沈伯言怠慢不得，所以将他们带到了办公室详谈此事。 　　“伤者刚送进来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了休克，抢救之后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对沈伯言细说着，然后就指了指桌上写着莫静安名字的病历，“但是她用剃刀刀片在手腕上割了好几下，伤口狰狞惨烈，最重要的是神经受到了损伤。所以……” 　　医生说到这里停住了，抿了抿嘴唇看着沈伯言，而沈伯言只是扫了一眼那病历，淡声问道，“她手会残，是么？你就告诉我神经接驳之后能恢复多少功能吧。” 　　医生有些为难地皱眉，“因为她割了好几下，所以神经受损很是严重，现在无法预计能够恢复多少手部功能，但是我保守估计，不会超过百分之八十。” 　　沈伯言点了点头以示了解，“那就麻烦你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沈伯言就看到齐鸣正站在科室门口打电话，眉头紧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和谁通话。 　　齐鸣看到沈伯言出来，就对着电话那头匆忙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BOSS，怎么样了？”齐鸣问了一句。 　　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才答道，“人是死不了，手可能会半残吧。她病房在哪儿？” 　　齐鸣领着沈伯言过去，走路的途中就同他说道，“周怡春也知道这事了，正在闹着呢，莫江源在想办法找关系给这娘俩取保候审。” 　　沈伯言听了这话没有做声，齐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们这边要不要稍微松口？” 　　原本莫江源一直都在想办法让这对母女取保候审，但是沈伯言这边不断施压丝毫不松口，莫江源才没能成功，于是莫静安才会在被羁押中不堪压力而选择自杀。 　　沈伯言依旧不答，只是想到莫长安那善良又容易自己悄悄在心里默默自责的性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口吧。这几天派几个人去守着长安，我担心莫江源去找麻烦。” 　　齐鸣赶紧应了，就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号码，两人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齐鸣指了指这间，“莫静安就在这里，BOSS，我这边先和杨律师去交待下去。” 　　沈伯言点了点头，齐鸣走开之后，他才走到了病房的门边，推开了门，看着里头病床上躺着的女人。 　　莫静安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一看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输着液还在昏睡中，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另一只手上一只手铐将她铐在病床栏杆上。 　　沈伯言只淡淡朝着里头看了两眼，就没再多逗留，朝外走去。 　　齐鸣和杨律师正在说话，看到他来就恭谨说道，“BOSS，事情我们会交待下去的，您要先回公司去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先去公司了，这件事情，不要让莫长安知道。记得我交待你的事情。” 　　齐鸣也点了头，他已经打过电话让沈氏保卫科派人去沈伯言家门口守着了，但是还是有些担心，“BOSS，我担心莫总迟早会发现问题的。” 　　沈伯言没作答，他原本也没想过能瞒莫长安多久，一瞬间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么多事情一桩接一桩的，他的确也能感觉到一些压力了。 　　长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就说道，“那都是到时候再说的问题了，起码这个风口浪尖先不要让她知道，我先去公司了。” 　　莫长安全然不知这发生的一切事情，她只是乖乖起床梳洗好了之后，就吃掉了早餐，她去书房坐了片刻，阅读了一个小时，然后就定定看着自己桌面上相框里头自己和沈伯言的婚纱照片。 　　微微笑了起来，心里是满满的满足，一直以来，她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在享受了这么一段安宁平静的生活之后，莫长安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偶尔能有一些小小的幸福就行了。 　　随手从抽屉里头拿了一本速写本出来，从笔筒里抽出了一支铅笔，莫长安闭眼仔细想了想，在脑海里勾勒出沈伯言面容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手微微摆动，铅笔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沈伯言的轮廓线条出来，大片的铅笔线条细细密密地描绘出层次分明的光影，当沈伯言的整张脸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画纸上的时候，莫长安放下了笔，看了一眼手表，其实才过去了四十五分钟而已。 　　但是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老了，以前二十分钟就能画出一幅来的。” 　　时间是真的变得很慢了，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的。只是此刻，她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感，莫名慌慌乱的感觉，所以就拨了孟橙的电话想问一下今天公司情况，之前她也会偶尔打电话去询问的。 　　只是孟橙在电话那头吞吞吐吐的，明显是有事情发生，却又没办法多说，莫长安的确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特助，莫长安想，起码她在自己面前学不会撒谎。 　　“小橙。”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认真问了一句，“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孟橙一阵支吾，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吞吞吐吐的，“我……我不能……我不能说的，莫总……我什么都不能说。” 　　然后，这个尽忠职守的从来对她都很恭谨顺从的女秘书，就这么直接挂掉了她的电话。莫长安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通话结束…… 　　肯定有事发生，第六感原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第111章 保护 　　莫长安再打电话过去给孟橙，那头已经是无人接听了，她眉头皱了一下。 　　就直接站起身来，去卧室换了衣服，拿了包包和车钥匙就准备出门去，陈姨刚从厨房里忙碌完出来，给她炖了补品，就看到莫长安准备出门的模样，赶紧制止了。 　　“太太，你要出去啊？不行的，先生再三吩咐说你要在家里静养不能出去的。”陈姨担忧地说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厨房里头，“我还炖了补呢，炖出来之后你得趁热喝了才行。” 　　莫长安摇了摇头，已经走到玄关换鞋去，“我回来再喝，陈姨，我真的得出去一趟。” 　　陈姨只是家里头的保姆，自然是拦不住她的，只能够跟着她一起走到玄关，看着她换了鞋子。 　　“不出去不行么？”陈姨又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转眸对她微微笑了起来，“陈姨，我没事的，我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我会赶在伯言回来之前回来的。” 　　说着，莫长安就开门朝着外头走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大门外的几个黑衣男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走到院子大门前，就看到了这几个高壮的男人穿着的黑色西装上头，别着沈氏的胸针。 　　“沈太太你好，我们是沈氏保卫科的人，是沈总让我们过来的。”其中一个人看到莫长安走过来，就恭谨地这么说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莫长安皱眉问着，打量了这人一眼，“好端端的沈伯言为什么要派你们过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男人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说。 　　莫长安转身走回自己车位，坐进了车里头就拨打了沈伯言的电话，响了两声那头就接起来了，沈伯言声音依旧是那样淡然稳重的，“怎么了？” 　　莫长安眉头紧皱着，心里头有些惶惶，清浅淡然的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严肃的沉重，“这话应该我问你，伯言，究竟怎么了？孟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说，家门口几个沈氏的保镖守在那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沈伯言在那头放下钢笔，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吐了一口气，“你就乖乖在家里等着吧，我中午回来再和你说。” 　　莫长安不是什么服软的弱女子，在生活上她或许是淡然静谧的，但是一旦牵扯到工作，她就变得冷硬强势，现在她担心是公司出了什么情况，所以自然不可能这么听话。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否则我现在就开车过来，伯言，乔氏是我外公我妈还有我，三代人的心血，要是公司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能瞒我！”莫长安认真问着，就听到沈伯言在那边说道，“不是公司的事情，乔氏运转得很好。” 　　“那……”莫长安沉吟了片刻，意识到了什么，“那就是私事了？” 　　她反应很快，如果不是公事，而是私事，并且沈伯言不愿让她知道，自然就是担心会引起她情绪波动的私事。 　　沈伯言在那头没做声，莫长安已经继续问道，“所以，是我妈出了状况还是我爸出了状况。别担心我难以接受，我什么都能接受。” 　　她当然什么都能接受，只是就算有了什么情绪，也都憋在心里头。沈伯言觉得没办法在电话里说什么，要是她有个什么状况，最重要的是，沈伯言觉得就莫长安的性子，她知道了事情恐怕会直接去医院。 　　所以他答道，“这样吧，你到我这里来，见面了我和你说。你让门口那些保镖送你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来了我再和你说。” 　　莫长安应了一声，“好，我马上过来。” 　　然后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拉开车门下车，雷厉风行地抓了一个保镖过来。 　　“开车送我去沈氏。” 　　十五分钟之后抵达了沈氏门口，她下车就匆匆朝着沈氏大楼里头走去，已经有个一身正装的女秘书站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莫长安进来，就赶紧迎了上来，“沈太太，沈总让我下来接您，他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莫长安点了点头跟着秘书进了直达电梯上楼，走进沈伯言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和齐鸣讲电话。 　　莫长安只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好，你让人先在那里守着，手术结束后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情况，然后你就先回来吧，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忙。” 　　莫长安没有打断他，只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等着他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舔了舔嘴唇，这才问道，“手术？是我妈……还是我爸？” 　　沈伯言放下手机，看向她，“不是他们，是莫静安，她在拘留所割腕自杀了。” 　　莫长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原本在车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都是关于自己父母的，所以这个消息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什么？莫……莫静安？” 　　心里头倒是有些松了一口气，她一直非常害怕自己一过来就听到的是关于乔薇或者是莫江源不幸的消息。 　　沈伯言点了点头，“发现还算早，虽然失血过多，但是已经抢救成功脱离生命危险了，只是因为创伤伤到了神经，很严重。所以就算接驳好了，以后手部功能也会有影响。”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所以他的意思是……莫静安的手，残了？ 　　“所以不是我爸妈的问题。”莫长安吐出这一句来，就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他低声说道，“嗯，不是你爸妈的问题，莫静安的手在做神经接驳的手术，我让那边手术一结束就电话告诉我具体情况。” 　　“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不是我爸妈的问题，我不会有什么激动的情绪……”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就手撑到了桌面上，手掌轻轻托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得些教训而已，我没有想过要让她死。如果她死了……似乎都是我的责任。” 　　沈伯言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她身边，将她的头按了过来，让她靠着自己，沈伯言唇角无奈地勾了勾，“所以我才不能直接和你说。” 　　因为就是担心她会说这样的话。 　　☆、第112章 心软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轻皱一下，“所以，你也不会准我去医院探望一下的，是么？” 　　“嗯。”沈伯言点头回应了她的想法，然后就说道，“事实上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她甚至算不上你的家人，所以你没什么好自责的，你也没有什么责任，是我不让她们取保候审的，所以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我的责任。” 　　他风淡云轻地就将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了，事实上，沈伯言没觉得承担这些有什么困难的，毕竟他和莫长安不一样，他和莫静安之间和莫江源之间可没有那一层血缘的羁绊。 　　莫长安抬眼看他，然后轻轻抿了嘴唇，低声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沈伯言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不过既然你都来了，就等会等我忙完和你一起回去吧。” 　　他伸手指了指沙发的方向，语气中带了些许调侃，“喏，你的专座，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莫长安倒是没有拒绝，乖乖地去沙发上坐下了，或许因为有心事的缘故，也没有想要偷偷从沈伯言桌上找些什么工作过来坐一下，就一直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发着呆。 　　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手机的锁屏按钮，手机屏幕亮了又黑，反反复复。 　　然后莫长安就划动了手机屏幕，打开了电话管家，将上头禁制陌生来电的设置给取消掉了，从那天将莫静安周怡春母女送进了派出所之后，为了避免莫江源的电话，她的电话管家就设定屏蔽了莫江源周怡春他们的电话，并且也屏蔽了陌生号码，除了她电话簿里头的人，其他电话是打不进她的私人手机的。 　　但是现在她将所有的屏蔽都取消掉了，悄悄的。甚至还做贼心虚地舔了舔嘴唇悄悄朝着沈伯言瞄了一眼。 　　莫长安只是觉得，莫江源或许会打电话进来，比如怒骂她一顿之类的，这样应该不至于让她心情郁闷，或许反而会让她心里头的自责消散掉。 　　但莫长安这才发现，在自己的屏蔽来电名单里头，有一个号码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在莫江源的名字，周怡春的名字，莫静安的名字下面。苏鹿两个字就这么进入她的视线。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苏鹿的电话放进了屏蔽的名单里头，莫长安自认记忆力不错，所以这不是她屏蔽进去的。 　　那么…… 　　莫长安的目光朝着办公桌后头那个目光认真，阅读着文件的男人看了过去。 　　心中忍不住说道，起码，不是我一个人在吃醋了。 　　这件事情还真是让莫长安原本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有了些许缓解，唇角都勾起了笑容来。 　　只是就这么等了一个钟头，都没有陌生号码的电话进来，也没有莫江源的电话进来，莫长安倒是发现了些好玩的短信，她平时不太会仔细摆弄手机，所以也很少检查这种电话管家之类的东西。 　　所以既然有了开头，她又正好没事可做，索性就开始仔细摆弄起来，看着屏蔽的那些短信，一般都是些垃圾短信，保险推销或者是银行广告之类的。 　　但是却看到了里头几封苏鹿的短信，她一封一封的点开。 　　第一封的时间，是在沈伯言生日那天的半夜，很显然，那个时候他的号码就已经被屏蔽了，内容是很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她不太明白为何苏鹿要道歉，为什么而道歉。毕竟她并不知道关于苏鹿送了沈伯言什么生日礼物，也不知道慕又慈那个电话究竟是谁的手笔。 　　所以她当时只是觉得难受，并没有细想那个电话的来路。 　　第二封短信的时间是在第二天的早晨，短信的内容也没有很长，‘你身体好点了吗？’ 　　第三封，‘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第四封，‘长安其实我很担心你。’ 　　一共四封短信，然后就再也没有了，莫长安看着上头的短信，轻轻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不做任何回复。 　　时间就这么过去，事实上，一整个上午也没有任何陌生来电进来。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甚至不让自己再去多想关于莫静安的事情。只是却始终像是有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头一样。 　　于是就有些累了，在沙发上靠着，直到沈伯言忙完上午的工作，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带她一起回家。 　　“伯言。” 　　她轻轻叫了他一句，走在他的旁边。 　　“嗯？”沈伯言转头看她一眼。 　　“我不自责了，所以也不会情绪激动的。”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像是声明一般，然后沈伯言就点了点头，没有质疑也没有询问，只是点了点头，就默认了她的声明。 　　莫长安想了想，依旧是不知道怎么措辞怎么开口。 　　于是沈伯言就开了口，说出了她想要措辞开口说出来的话，他说，“所以，你还是想让我带你去医院看一看，是吗？”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沈伯言已经停下了步子，转身看着她。 　　莫长安也转过身来，看着沈伯言，然后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歉疚，定定地看着他，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毕竟，我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小布丁也在呢，就当是为了她积德，我也应该去看看不是么？就看一眼。”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也没办法反驳她什么，于是只能够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忍不住叹了口气，“莫长安，你这该死的善良，我真不知道你抱着你这该死的善良是怎么坐到今天的位置的，她们破坏了你的家庭，难道你对她们依旧心软？” 　　沈伯言倒并不是愤怒，只是因为他此刻，因为她的善良而心软了。 　　莫长安抬眼看着他，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是心软，我只是想看一眼而已。你干脆理解成为我想看看她的惨状，你就不会觉得我心软了。” 　　沈伯言伸手揽了她的肩膀，“既然你想去看，那么就去看吧，她手术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说着他就伸手按了电梯的按钮。 　　☆、第113章 我们回家 　　莫静安的手术已经结束，只是麻醉还没醒正在昏睡中。 　　她的手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莫长安和沈伯言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虚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说实话，沈伯言觉得莫长安会心软。 　　而莫长安只是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头病床上的人，没有做声，脸上的表情也没多大的变化。 　　她心里倒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只是目光接触到她手腕上的纱布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医生知道沈伯言过来了，所以也就不敢怠慢地马上过来了。 　　“沈总，你来了。”医生是个中年男人，语气很是客气。 　　“嗯，情况怎么样了？”沈伯言问了一句，然后就介绍了莫长安，“这位是我的妻子，莫长安。” 　　医生有些了然，也就赶紧打了招呼，“沈太太你好。” 　　莫长安点了点头，目光从病床上的莫静安身上挪回来，看向了医生，“手术还顺利吗？” 　　“手术刚结束没一会儿，伤者还没醒，不过手术还算顺利，手部的功能要看之后的恢复情况如何。”医生这么回答了一句，莫长安点了点头，“辛苦了。” 　　医生摆了摆手，又和夫妻俩人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 　　沈伯言去接电话了，莫长安依旧站在病房的门口，停了一会儿之后，才走了进去，坐在了病床旁边。 　　莫静安的眼皮有着微微的颤动，没过一会儿就掀开了眼皮醒了过来，眸中还有片刻的迷离，眼神渐渐清明之后，视线中就映进了莫长安的脸。 　　几乎是一瞬间，莫静安的眼睛就红了，她声音嘶哑地问道，“莫长安，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莫长安没有回答，只看了一眼她的手，然后低声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你的手已经手术成功了。” 　　很显然有些答非所问，莫静安轻轻笑了一下，听上去绝望而苍凉，“我是不是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得罪了你，我是不是连死的权力都没有了？” 　　她这么问了莫长安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去了拘留所之后，莫静安没有以前那么天真幼稚了，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成熟了起来一样。 　　也没有那么多的愤怒了，就连眼神都有些空洞。 　　沈伯言没一会儿就走了进来，没注意到莫静安已经醒来，于是一边走进来就一边说道，“我已经让杨律师那边松口同意她们取保候审了，你可以安心乖乖回家了。” 　　说完这句，目光才捕捉到床上莫静安已经睁开的眼睛，沈伯言的眼神中有了些冷冽，扫了莫静安一眼。 　　莫长安只是站起身来，没和莫静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伯言，我们走吧。” 　　她刚转身，就听到了莫静安淡淡的一句，“莫长安，你知道爸爸有多恨你吗？” 　　莫长安没回头，只是脚步停住，沉默片刻，她点了点头，“知道。” 　　她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可是这样不是更好么？这样他才会更心疼你，他以前对我还抱有的那些愧疚，恐怕也早已经被怨恨取代了吧，以后他是你的爸爸。而至于我，我有我妈就够了。” 　　莫长安想，或许这样也好，自己亲手毁掉了父母的婚姻毁掉了家庭，说不定倒是还给了莫静安一个完整，这样想着，心里头的自责就会少一些。 　　沈伯言看到莫长安的眼神有些摇摇晃晃的光，忍不住眉头一皱，不想她再和莫静安有什么对话，于是就低声道，“走吧。” 　　莫静安静静看着两人的背影，紧咬了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刚走到住院大楼一楼，就看到一辆车子停在门口，后门被猛地打开，里头跳下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来。 　　莫长安愣了一下，竟是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周怡春，她太过狼狈憔悴，脸上哪里还有以前半分趾高气昂的影子？瘦了很多，苍老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不算太好，眼神里都是焦急的光。 　　但在看到莫长安的时候，还是硬生生的停下了步子，莫江源也已经从驾驶座上下来，看到了沈伯言和莫长安，眸中愤怒渐起。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周怡春已经失去了理智，双手直接掐上了莫长安的脖子，“都怪你！都怪你啊！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静安是你妹妹啊！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的女儿！” 　　莫长安被掐得有些呼吸困难，但是眼神和表情都依旧平静。 　　周怡春的手紧紧地箍在莫长安的脖子上，沈伯言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动作，伸手就拽了周怡春，只是她或许是因为太过绝望了，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很歇斯底里的，竟是一下子没有拽开。 　　沈伯言眉头一皱，目光微寒地看着周怡春，松开了手，冷声说了一句，“我给你一秒钟时间松手，否则就和取保候审的机会说再见吧。”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周怡春已经松开了手，无力地朝后踉跄了几步。 　　莫长安深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头晕目眩，沈伯言眉头皱着，扶着她的肩膀关切地垂眸问道，“没事吧？还好吗？” 　　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但目光一直看着莫江源。她从莫江源的眼神中，看到了恨。 　　莫江源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如此看来，周怡春的愤怒，周怡春的动手掐人，似乎也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我的亲生父亲，恨我。 　　这，似乎才是最大的伤害。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原本应该落在自己脸上，但是却被沈伯言挡下了的那个巴掌…… 　　周怡春抬眸看着莫长安，虽心中情绪激愤，却也不敢再多做什么无礼的举动，抬着虚浮的脚步，匆匆朝着里头走去。 　　莫江源走过莫长安身边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擦肩而过。 　　其实小时候，莫江源是很疼爱她的，只是往日的那些美好的片段，似乎就这么在脑海中一寸寸破碎，再也找不回来了。 　　沈伯言就站在她的身边，手臂多用了几分力道，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长安，我们回家吧。” 　　☆、第114章 吃饱就睡 　　“长安，我们回家吧。” 　　沈伯言的语气中有着柔软，看着莫长安这个样子，他是有些心软的，就算她口中说得再坚强，表情再镇定，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她是难过的。 　　在车上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家之后，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是一起吃午餐，在沈伯言的目光之下，莫长安乖乖吃掉了自己应该吃完的所有食物。 　　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她去睡午觉，他去书房办公。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也依旧如故，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安宁而平静，至于莫静安和周怡春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多过问。应该怎么处理，沈伯言心中自有定夺。 　　而今天已经是星期五，莫长安虽然闲了这么一阵，但也知道，星期五和星期一，都是最忙的时候，加之眼见就要到月底了，更是会忙得如火如荼，各种月度报表月度工作总结之类的东西会递交上来，而沈伯言现在，肩负的还是两家公司的工作。 　　于是忙碌程度可想而知，昨晚他就忙到了凌晨两点才睡觉，莫长安九点就睡了，倒也不知道他睡觉的具体时间，只是一早起来路过书房的时候，整个书房里头都是一股浅浅的咖啡香味，他书桌上堆着一摞摞的各种报表文件，不难想象他的忙碌程度。 　　而且连和她吃早餐的时候，沈伯言手中都是拿着文件在阅读着，桌面上一杯香气四溢的双份espresso，对于沈伯言来说，月底就意味着看不完的文件报表和喝不完的咖啡，还有开不完的会。 　　齐鸣和孟橙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好在的是，纪修的离职时间还没到，所以起码还能帮忙一个月底的忙碌，不然孟橙可真要忙得恨不得搬石头砸天了。 　　“要么今天我也去公司帮忙吧？月底有多忙我是知道的，明天就周末了，两边的报表都堆过来，我担心你天天熬夜。”莫长安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皱眉提议了一句。 　　就看到沈伯言眸子都没抬一下，浅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我还没老，肚子里又不用养着个孩子，熬夜没什么大不了，你乖乖安胎，什么都别想了。”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吃饱了就睡的饭桶……” 　　对于她这小声的抗议，沈伯言不予理会，“要是嫌无聊，等过几天这阵忙完，让孟橙给你报声乐培训班去。” 　　这个男人损人于无形之中的功力真是厉害，莫长安一下子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默默埋头吃饭吃饭。 　　沈伯言看完一份文件之后，放到了一旁，这才转眸看她，“原本我还想着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怕中午没时间回来监督你吃饭，打算把工作地点搬回来的，但是你这么个工作成瘾患者，指不准就会偷文件去看，我想还是算了。” 　　莫长安无语凝噎，微微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陪莫长安吃完了早餐，孟橙和齐鸣也已经过来了，两人都顶着大大的熊猫眼，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满脸的幽怨。 　　齐鸣问了一句，“BOSS，老板娘，过劳死算工伤吗？” 　　莫长安点了点头，“算。” 　　“那我就放心了，能够含笑而终。”齐鸣轻轻抚了抚胸口，在沙发上一瘫，“昨晚和孟橙又熬了一夜，说不定我们俩哪天就过劳死了，也算是殉情，请把我们葬在一起。” 　　孟橙无奈道，“谁要和你殉情和你葬在一起了？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面对上司的时候。” 　　原本孟橙对齐鸣是有些敬畏的，但是这么一阵子一起工作下来，倒是熟络了不少，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莫长安在一旁微笑不语，沈伯言已经回卧室换衣服准备去公司。 　　齐鸣可怜兮兮地看着莫长安的肚子，忍不住轻声道，“小布丁，你快点长大快点出生吧，就等着你出来解救劳苦大众了。” 　　孟橙倒是成熟了不少，也沉稳了不少，看来工作的压力，的确是能够磨练一个人，以前咋咋忽忽的性子倒是收敛了很多。 　　她看向莫长安，微微笑道，“莫总，身体还好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托你们的福。我现在每天清闲得都要乐不思蜀了。” 　　说到这里，莫长安就提了一句，“小橙，你这段时间忙完之后，还是要跟我汇报一下这个月工作的，你准备一下，到时候一起汇报给我。要是这个月工作总结得不错，下个月你就直接升职吧。” 　　孟橙眼中露出高兴的神采来点了点头，原本因为疲惫而黯淡的眸子，一下子有了光彩。 　　沈伯言已经换了衣服下来，依旧是一身正装，手中提着公文包，指了指书房方向，“齐鸣你去把我书桌上的文件收拾一下带上。” 　　齐鸣得令就进了书房去，沈伯言走到莫长安身边，伸手轻轻搭了她的肩膀，“我去公司了，你自己好好的，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出去走走，你那两个做导游的朋友好像也回来了吧？” 　　时九和艾珂的确是回来了，沈伯言去公司之后，莫长安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也就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在车上就拨通了时九的电话，她和艾珂租了房子同吃同住，要不是这两个姑娘都表达出对男人的兴趣，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她们是不是蕾丝边。 　　时九是个跳脱性子，接到莫长安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就自顾自在电话那头就巴拉巴拉一大堆。 　　“长安我和你说，我和艾珂这次去澳洲，什么都没带，就光带奶粉了，我们团的游客每个人都帮我们带了奶粉，我和你说你娃以后的口粮暂时不用发愁了。” 　　时九语气中都是得意和自豪，让莫长安有些无奈。 　　“这都才两个多月，离生还有好一阵子呢，你倒是积极。” 　　她吐出这一句，时九在那边得意洋洋地哼哼了两声，“当然积极，能不积极么？我们以后可是小干妈。” 　　莫长安笑道，“不然让你们当老干妈？比较顺口。” 　　“去你的！”时九在那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想到了一件事情，赶紧问道，“说起来，长安，今天我和阿珂都有空，你带我们去试试伴娘礼服吧？不然我们过两天又要跑国外去了，丹阳总归是一直在国内的，倒是不急。” 　　莫长安一愣，是了，离自己和沈伯言的婚礼也没剩多长时间了，因为怀孕头三个月比较危险，所以当时订的时间就是怀孕三个月之后，肚子不会太明显，又不会因为婚礼的操劳而太危险。只是这阵子日子过得太清闲，和沈伯言之间没有剑拔弩张，过得太安宁，都快要不记得这事了。 　　☆、第115章 试礼服 　　既然想到了这里，自然也就在电话里应了，和时九艾珂约好了时间才挂了电话。 　　想到自己当时订的是手工婚纱，米兰的婚纱名匠亲自设计制作，纯手工的，就连每一片白纱每一粒珍珠和水晶都是手工缝制，价格不菲，但是费时也久，当时订好了样子，都是让纪修跟进的。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就拨打了纪修的电话，那头依旧是很快接了起来，纪修的声音也依旧是那样，冷静而恭谨地叫了莫长安一句，“莫总，有什么吩咐？” 　　“嗯，最近你辛苦了，只是我当初和米兰那边订的婚纱，一直是你在跟进的，你帮我联系一下，看到货了没有。”莫长安轻声问了一句，其实言语中已经有了变化，她以前要让纪修去办事的时候，不会用上‘你帮我……’这种话。 　　纪修眉头轻轻皱着，握着手机的手指都不断攥紧，他紧紧抿着唇，其实早一个星期，婚纱就已经到货了，只是他一直不想主动联系莫长安说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得到她的主动联系。 　　可是眼下她主动联系了他，纪修心里头却还是有些难受，如果不是这婚纱，她是不是……根本就不会主动和他联系了？ 　　“纪修？”莫长安见他一直不答，就叫了他一句。 　　“嗯。”纪修在这头应了，然后说道，“婚纱已经到货了，要我现在给你送过来吗？”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原本和时九艾珂约好的那个高档手工礼服定制的工作室的地址都已经在嘴边了，但是莫长安还是咽了回去，只吐出一句，“你送到沈氏去吧。” 　　听着莫长安这话，纪修在那头只是淡声应了，心里头淡漠成灰，然后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莫长安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对纪修，她不是没有愧疚的，纪修在她身边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些时间，提出辞职，其实莫长安于情于理都应该挽留一下的。 　　可是她没有，既然不能给他什么结果，索性就一点希望都不要给他。 　　莫长安半个小时之后就抵达了和时九艾珂她们约好的地方，那间礼服定制的工作室。 　　那两个家伙早就已经到了，看到莫长安进来，时九就埋怨起来，“你现在才来，我们一早就到了，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已经试了三套伴娘服了，照片在这里，你看看哪个效果好。” 　　说着时九就把手机塞到了莫长安的手上。 　　其实两个姑娘长得都不差，莫长安这三个闺蜜风格各不相同，艾珂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婉约，时九是活泼明艳，丹阳是利落冷静。而莫长安自己，是淡然大气。 　　风格各不相同，所以莫长安一时半会在手机上这三套礼服的照片中也没觉出个合适的来，反倒是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指使着两个姑娘去试了一套又一套，前前后后可能有二十套！ 　　累得时九和艾珂哀声连连，莫长安倒是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容，工作室服务态度很好，送了瓜果点心上来给她。 　　莫长安只觉得自己像是古时候那些看着进选秀女的皇帝一样。 　　“再不行我就不试了，没办法愉快地玩耍了，累死了，伴娘我不当了我！”时九最先沉不住气埋怨起来，莫长安只听得帘子里头传来时九这声哀怨。 　　然后下一秒，工作人员就将帘子朝两边打开，时九和艾珂站在两个矮台上，明亮的灯光照着她们，身上一套长长的礼裙，缎子的面料泛着不算太夸张的珠光，裹身的款式比纱裙的蓬松显得更加优雅，纤细的腰身更是一览无遗。 　　最重要的是……莫长安目光落在时九胸前的宏伟，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 　　赶紧摆了摆手，“就这套就这套，这套效果最好，时九你的胸太晃我的眼了，我都要流鼻血了。” 　　时九哼了一声就转身，“你就羡慕嫉妒恨吧，所以才这么折磨我是吧？” 　　莫长安笑而不答，时九已经连帘子都懒得让人拉上，直接当着莫长安的面就开始宽衣解带，换掉了衣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艾珂也就懒得再羞怯什么，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 　　她一边换衣服就一边对莫长安说道，“长安你不忙吧？不忙的话，等会我们出去坐坐吧，让丹阳也出来。我们好久没一起聚一聚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应了，等她们换好衣服之后，就开车去了一间清雅的咖啡店，时九打了朱丹阳的电话，朱丹阳太忙说过不来。 　　挂了电话时九就开始埋怨，“你说丹阳最近究竟在忙什么？她以前没那么多手术上的，我这几次给她打电话，都是护士接的，说是在上手术。” 　　莫长安心知其中原委，笑而不答，心中忍不住想到了景哲那个死皮赖脸的性子。 　　言语间，就说到了上次沈伯言生日宴会的事情，艾珂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听尚臣说，上次在沈伯言生日宴会上，你晕倒了？我和小九都担心死了，你这身体可怎么是好。” 　　莫长安微笑道，“没事。现在养好了很多了，工作也都放下了，现在都是沈伯言在帮我管着公司，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能有什么事。” 　　时九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沈伯言有点儿良心，你都要为他生儿育女了，他还不管不顾你的话，你还不如别嫁了。” 　　她向来就心直口快，不过既然时九已经开了个话头，艾珂也就小心地问了一句，“长安，你和沈伯言之间，还好吗？” 　　“挺好的。”莫长安垂眸叉了一小块蛋糕，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将蛋糕送进嘴里。 　　时九索性坐到她的身边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长安，你可别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就说假话，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莫长安抬起眼睛来，直视着时九的眼睛，然后点头道，“我没说假话，真的挺好的。” 　　话音刚落，电话就震动了起来，沈伯言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九扫了一眼，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你这才出来多久，电话就过来了，看来是真的挺好的。” 　　☆、第116章 孩子的世界观 　　莫长安无奈地看了一眼手机，知道沈伯言肯定是打电话给了保姆陈姨，知道她出门了，再打电话过来的，他现在每次在公司给她打电话都不打手机，直接打家里座机。 　　不过莫长安有些享受这种，被管束的感觉，在艾珂和时九的注视下接起了电话，在时九的强迫下点开了免提，就听到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哪里？” 　　“和时九还有艾珂在外头坐会儿，刚陪她们去试了伴娘礼服。”莫长安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沈伯言看了一眼放在旁边包装得好好的盒子，说道，“刚才纪修把婚纱送过来了，你怎么不让他送去你那里，正好可以试一下。” 　　沈伯言话中有些他自己都不自知的试探。 　　“还是算了吧，送去你那里就可以了。” 　　莫长安的回答显然让他很满意，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给我地址，我过去接你。”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看着桌面上自己的车钥匙，“你忙完了？不用过来接我了，我开车出来的，再坐一会儿就直接回家了，我们家里见吧。”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地址。” 　　莫长安还来不及说话，时九已经在旁边连珠炮一样的将地址巴拉巴拉说了出来。 　　沈伯言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察觉到现在自己和莫长安的通话，可能是开着免提的，然后才说了句，“谢谢。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就看到了两个老友一副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啧啧啧。”时九先啧啧了几声，然后艾珂就嘿嘿嘿地笑，两人那一副‘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懂’的姿态，让莫长安有些无奈。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莫长安叹了一句，时九就摆了摆手，“我俩什么都不说了，我们相信你说的话了。不过也对，长安就是长安，哪里会有什么你搞不定的人。” 　　时九由衷感叹，然后就和艾珂笑作一团。和老友在一起，尤其是还有时九这么个活宝，的确是能够让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而另一头，沈伯言已经准备从公司离开，提着莫长安的婚纱盒子，走出办公室就碰上了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捧着一大叠文件的齐鸣。 　　看到沈伯言准备离开，齐鸣又是一脸哀怨，口中轻轻哼唱着《翻身农奴把歌唱》，沈伯言只无奈了片刻就点头道，“好了，今晚别加班了，回去休息吧。” 　　齐鸣这才如释重负，再这样加班连夜赶工，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过劳死的。 　　看着沈伯言朝着电梯口走了过去，齐鸣没忘了提醒他一句，“BOSS，老先生来电说让你这两天不忙的时候，回老宅吃个饭。” 　　沈伯言随意点了点头，这两天哪里有什么不忙的时候…… 　　莫长安坐在咖啡厅里头等着，和时九艾珂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稍微提了一下莫静安周怡春的事情，又让时九非常不优雅地当场骂骂咧咧了起来，无非是为莫长安感到不公。 　　之后的话题就到了兴趣爱好方面，时九喝了一口花茶，两眼放光地说道，“对了，我最近打算去学阿拉伯语。” 　　她和艾珂本来就是高级导游，经常带国外的团，时九精通英语和法语，而艾珂则是精通英语和意大利语，两人都是外国语大学出来的高材生，随便进个外企绝对不是问题，只是两人喜欢导游这份工作，所以才选择了现在的职业。 　　只是……阿拉伯语。 　　“你学阿拉伯语干嘛？要去带迪拜的团？”莫长安问了一句。 　　时九嘿嘿一笑，眼中有着俏皮的狡黠，“有这打算，你看我年轻貌美，要是哪天就有迪拜王子看上我了呢？” 　　噗……艾珂在一旁喷水笑了起来。 　　只是莫长安的下一句，却是让时九都忍不住喷了水。 　　“说到学东西，我打算去学唱歌。最近实在是无聊得紧了。”莫长安淡淡吐出这一句，就看着时九和艾珂一脸震惊的表情，时九更是直接伸过手来摸了摸莫长安的头，“你没生病吧？怎么说胡话了……你行行好，学点别的，别折磨人声乐老师的耳朵了。” 　　对于莫长安的歌声，她们早已经心照不宣，高中的时候有个歌手大赛，是时九悄悄给莫长安报的名，然后众人瞩目，都在想着素来清冷淡然的校花莫长安有个什么美好的歌喉。 　　结果莫长安无奈上去唱第一句就让众人下巴都惊掉了。 　　所以时九这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就连艾珂都在一旁点着头赞同着，闺蜜三人正聊着，咖啡厅的门就从外头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莫长安背对着门的方向，也没看到他走进来，是时九先看到的，时九对沈伯言有些成见，所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落了下去，“长安你老公来了。” 　　她不大习惯老公这个称呼，愣了一下，转头就看到沈伯言已经走了过来，站到了她们桌边。 　　他看向时九和艾珂，轻轻点了点头，“你们好，好久不见。” 　　艾珂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见。” 　　时九依旧是鼻子里一声哼。 　　“不介意的话，你们下次再聚，到饭点了。我接长安回去吃饭。”沈伯言的声音温和清淡，但是却有着不容拒绝的隐隐强势，他朝着服务员抬了抬手，“买单。” 　　服务员很快过来结账，买完单之后，时九才忍不住说了一句，“沈伯言，你不能每次都这么打发我们，我们是长安的娘家人，娘家人！以后小布丁出生了，我们就是小干妈，我们还要教小布丁怎么泡帅哥呢！” 　　艾珂在一旁只想捂住时九的嘴，沈伯言听了这话，唇角轻弯一下，“月底工作太忙，见谅，下次我请。” 　　他语气依旧温和清淡，英俊的面容上没有太多往常的疏淡，然后补充了一句，“无论是小干妈还是老干妈都没问题，泡帅哥的话，就算了。孩子的世界观很重要。” 　　他的声音中多少带了些许笑意，让时九和艾珂都不再觉得那么疏远，当然，还是得放人的，孕妇吃饭最大，长安现在身体又不好。 　　于是她们也就目送沈伯言带着莫长安离开。 　　只是才刚一出门，沈伯言就侧眸看着莫长安，然后低声说道，“你要是无聊，我以后每天稍许分一点工作给你，只是，孩子出生之前还是少和时九见面了，我不想小布丁一出生，心目中的世界观就是个BUG，泡帅哥？” 　　☆、第117章 美男午睡 　　听了沈伯言的话，莫长安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是啊，时九刚才还和我说，她要去学阿拉伯语准备带迪拜的团，她说，说不定哪天就有哪个迪拜王子看上她了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梢一挑，只觉得莫长安和这个朋友从中学认识一起长大，能长成现在这个冷静淡然的性子，也实属不易了…… 　　依旧是沈伯言拿了她的车钥匙开车载她回去，他车技不错，一路平缓。在车上莫长安才想到了他先前的话，“你说以后每天分点工作给我，是真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就分一点给你，正好乔氏有一些之前的项目我还不太熟悉，最近忙又没有时间去了解，你自己来处理或许更好一点，但是要是觉得有任何压力太重不适的地方，必须告诉我。” 　　莫长安喜不自胜，心情好得不得了，她自己也渐渐察觉到，自己说不定真的是个工作成瘾的患者。 　　下午沈伯言就没再去公司，他是真的有些累了，甚至吃了午饭之后，都没有继续工作，而是和莫长安一起睡了个午觉。 　　她醒来的时候，他都还没有醒，沉沉地躺在床上睡着，莫长安微微侧头就看到了沈伯言安然的睡颜，依旧英俊，只是眼眶下有着浅浅的阴影不难体现出他近来的疲惫和繁忙。 　　莫长安轻手轻脚地下床，去了书房拿了自己的速写本和铅笔过来，坐在飘窗窗台上，静静看着沈伯言的睡容片刻，然后就在纸上描绘起来。 　　二十分钟没到就完成了一幅速写，她有些开心，想着自己的功力没有退步，上次那一幅画得慢的缘故或许就是因为没有模特在场吧。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思索片刻，提笔就在画纸的右下角写上了几个清丽娟秀的字——美男午睡图。 　　莫长安自己乐了起来，沈伯言睡觉是真的很安静的，不像她睡姿不雅，他甚至二十分钟不要说翻身了，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 　　莫长安刚这么想着，就看见床上的男人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吐出三个字来，“画完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你醒了？” 　　“早醒了。”沈伯言眸子掀开，目光深邃清明，哪里有什么初醒的惺忪之意，撑了撑身体靠坐在床上，指了指她手中的速写本，“给我看看。” 　　他早醒了，莫长安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醒了，听着她出去，原本还想再睡一会儿，就又听到了她轻手轻脚进来的声音，于是彻底清醒，眸子微微睁开一道缝就看到她拿着速写本和铅笔坐到飘窗窗台上去。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听到了铅笔在纸张上摩擦的声响。 　　莫长安有些迟疑，看着画纸右下角的字，她抿了抿嘴唇，“还是别看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我有肖像权的。”沈伯言的手指又指了指她手中的速写本，“快点。” 　　于是只能把本子递了出去，然后重新坐回飘窗上，离他远远的，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说实话，画得很好，沈伯言看着画上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自己，五官的细节，轮廓的弧度，还有光影都恰到好处，她只用了一支铅笔而已，的确是很不错了。 　　只是，美男午睡图？ 　　沈伯言眉梢一挑，就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女人已经别开了目光看着地上。 　　“哪天莫总不开公司了，卖手艺也是能活的。”沈伯言这句话里头有了些调侃的意思。 　　而莫长安依旧看着地面，不甘示弱地说了一句，“哪天沈总不开公司了，卖脸也是能活的。” 　　是了，她是谁？莫长安。牙尖嘴利的莫长安，不甘示弱的莫长安。 　　沈伯言有些无奈，将速写本放到一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齐鸣和孟橙还没过来么？” 　　莫长安不解，“他们要过来么？” 　　“嗯。”沈伯言点了点头，起身下床，“把这几天要赶出来的文件送过来，明后天周末就在我这里加班。今晚放他们休息，让他们养精蓄锐。” 　　“万恶的资本主义。”莫长安微笑地说了一句。 　　沈伯言朝她看了一眼，微笑着回敬了一句，“咱们彼此彼此。莫总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两人玩笑般地斗着嘴，气氛倒是和睦，两人之间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剑拔弩张了。 　　“起码我是五十。齐鸣被你压榨得都要不成人形了。”莫长安扯过衣挂上的薄外套披上，拿起了自己的速写本，跟在他后头走出卧室去。 　　就听到身前的男人说了句，“钢铁就是这么炼成的，不然你以为齐鸣为什么会被称为最佳助理？” 　　最佳助理很快就到了，容光焕发的样子让莫长安有种错觉，忍不住对齐鸣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容光焕发？这是回光返照了？” 　　齐鸣笑容一僵，回光返照……似乎不是什么吉利的词语。 　　“太太……您能说点儿好话么？”几乎是哭笑不得地说出这句。 　　莫长安抱歉地举了举手，“抱歉。” 　　主要是刚正在和沈伯言斗着嘴，然后就斗顺溜了……有些无差别攻击。 　　“BOSS今天大发慈悲，晚上不用加班，明儿就是周末，终于能休息了，所以我才回光返……”齐鸣说着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才容光焕发的。” 　　莫长安看着齐鸣，都有些不忍了，沈伯言还没下楼来，所以她出于好心还是要让齐鸣知道实情，“刚刚伯言说，让你明天后天来这里工作。” 　　几乎是一瞬间的，莫长安就看到齐鸣听到这话之后，脸上先前的容光焕发真的是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一瞬间消失不见，笑容啊眼神啊，都迅速颓败了下去，“老板娘，我真的会过劳死的，我还年轻呢，我还没老婆呢，再这么下去，我估计我自己也没什么时间去找老婆了。BOSS是有你了啊，他工作狂也不愁没老婆，我不一样！我孤家寡人一个，他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沈伯言正好从楼上下来，直接无视了齐鸣这话，说道，“对了，长安的婚纱我刚刚放在老林车里，你让老林送过来吧。” 　　齐鸣悲愤地看向了莫长安，哀道，“你看！他还炫耀！完全不懂我的痛啊！什么时候才有女人披上婚纱嫁给我啊！” 　　☆、第118章 执念 　　齐鸣绝对是沈氏的头号黄金光棍儿，长得不算差，职位也高，在老板面前又有话语权，多少女职员前仆后继想要来收服他，只要他愿意，自然不愁没有老婆。 　　无非是他看不对眼，又没时间谈恋爱罢了。 　　所以沈伯言懒得理他的哀怨，“孟橙呢？” 　　“她忙得都没时间好好吃饭，血糖低得有点儿头晕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我以为明天休假呢！”齐鸣这么答了一句，沈伯言淡然看向他，“你想多了。不过等会你休假吧，今天下午晚上都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好加班。我今晚带长安回老宅吃饭。” 　　齐鸣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埋怨，刚才无非也就是调侃罢了，月底工作有多忙，他早就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而沈伯言倒是挑眉看了他一眼，“孟橙不错。” 　　“什么不错？”齐鸣没反应过来，莫长安却是已经意会，所以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附和道，“孟橙的确不错。” 　　齐鸣反应过来了，浑身一抖，“她才二十四岁。我都二十八了。” 　　“我才二十三岁。他都二十八了。”莫长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伯言，“所以赶紧见好就收吧，而且你们工作职位以后一样，工作内容相差无几，相信她也能体谅你的工作繁忙。” 　　齐鸣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就赶紧逃之夭夭，“那什么……我去拿老板娘的婚纱。” 　　莫长安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个人了，以前倒真是像一个工作机器，这段时间才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有人味儿越来越接地气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沈伯言，“今儿回老宅吃饭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你前阵子身体不好，爷爷很担心，怕你太累也就没叫我们回去吃饭，今天回去一趟吧。” 　　莫长安应了一声，“也好，那等会出去买点礼物，送给爷爷和妈。” 　　想到尹清沐，莫长安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唇，其实这些天沈长恭倒是有给她打过电话的，无非是询问她身体情况，然后聊一两句公司业务还有明园项目的话题，但是尹清沐作为婆婆，不要说对这个怀孕的媳妇有什么照顾了，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在早就知道尹清沐的态度，所以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不去提不去想就好了，可是此刻提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起，啊，原来自己是有个婆婆的，而且这个婆婆是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婆婆。 　　像是看出了她平静表情下的情绪，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爷爷的喜好你一向比我更清楚，所以你选，至于妈。” 　　他停顿了一会儿，莫长安抬眼看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伯言微微勾了勾唇角，“妈她喜欢花，只要送她花，她就算再不高兴，都不会不高兴。她不是什么坏人，她只是，心里有着执念的可怜女人罢了。” 　　心里有着执念的可怜女人。 　　莫长安听了这句话之后，心里头轻轻咯噔了一下，莫长安觉得以前的自己，也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她也曾经是心里有着执念的可怜女人。 　　一念十三年。 　　她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好，那……那就买花吧，铃兰怎么样？铃兰和桔梗配在一起挺好看的，还是玫瑰或者百合？” 　　沈伯言笑了笑答道，“妈挺喜欢桔梗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楼上，“好，那等会我们就去买，我知道一间花店挺不错的。那我上去换件衣服，我们就出发。” 　　沈伯言应了一声，“去吧。” 　　看着莫长安走上楼去，他知道，她其实是难过的，她现在情绪原本就比以前要敏感，她不可能不难过的，所以他知道她需要时间调整一下情绪，并且他知道，她一定会调整得很好，因为她是莫长安。 　　沈伯言坐在沙发上等着莫长安下来，然后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他抬眼就看到莫长安从楼上缓缓走下来，她穿上了漂亮的连衣裙，头发梳成了蓬松的马尾，脸颊上不施粉黛，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手包。 　　她脸上是浅浅的笑容，显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了。 　　慢慢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他说道，“我们走吧，感觉上，我已经很久没逛过街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展开来披上了她的肩头，然后就对着楼下客房方向喊了一句，“陈姨！” 　　陈姨原本正在房间里休息，听到他叫唤也就赶紧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 　　走出来就看到夫妻两人整装待发的样子，陈姨愣了一下，“先生太太要出去？那今天太太的晚餐……” 　　因为都是按照营养师每天制定的食谱来做的，而且陈姨知道沈伯言一直很重视这个。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我和长安要回老宅吃晚餐，但是长安的饭菜还是要麻烦你的，我会让人过来拿的，你还是照常做她的分量就可以了。” 　　陈姨自然是赶紧点头应了，“没问题没问题。那我晚点炖补，等太太和你回来了正好能让她喝上。” 　　沈伯言轻声和陈姨道谢，而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没想到都要回老宅吃饭了还是难逃要吃营养餐的命运。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玄关走去，换上平底鞋就和沈伯言一起出了门，她不能要求太多，从明天开始都能分到一点点工作了，现在暂时还是不要抱怨营养餐了。 　　只是两人才刚走到车位，一辆豪华轿车就停在了院子门口。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少爷！” 　　沈伯言动作开车门的动作一僵，对莫长安说道，“看来我们不用自己开车过去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莫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反问一句，“做好什么心理准备？” 　　那个大嗓门已经越来越近了，更是感觉声若洪钟，简直吵得可以，听得人忍不住都一惊一乍的。 　　“少爷！少奶奶！老先生让我过来接你们！” 　　莫长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沈伯言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他在莫长安耳边说道，“习惯一下吧，很显然爷爷很重视你，竟然派了他最喜欢的老司机老刘来接你，老刘耳背，所以说话非常大声，而且他话又很多，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一路……都会很吵。” 　　“少爷！少奶奶！上车吧！” 　　大嗓门又再次响起，莫长安眉头一皱只觉得脑袋都嗡嗡作响，这真不是做好心理准备就有用的事情…… 　　☆、第119章 苦行僧的安慰 　　一路上莫长安都在忍受司机老刘的大嗓门，说实话，高分贝真的是会让人心情烦躁甚至头痛起来。 　　她第一次真正理解到了什么叫做噪音污染，莫长安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按着耳朵。 　　而老刘似乎没有注意到，依旧说得带劲，“少奶奶真是长得很漂亮啊！难怪老先生成天那么挂住你，总是念叨着你！只是你应该多点儿回来看老先生，老先生真的很疼你很喜欢你，他很想你多回来看看他！但是你和少爷结婚了之后，就很少来了！他知道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多回来一些！毕竟和老人！见一面就少一面！” 　　其实老刘说的话意思是没有错的，只是从头到尾这样的大嗓门，真是让人鼓膜生疼，而莫长安没办法回答他，因为她实在没办法这样扯着嗓子在车子里头大吼大叫，感觉那些声音都出不去，就在车厢这空间里头撞来撞去的。 　　于是莫长安就默默地点头，期望司机会从后视镜看到她点头的动作获得肯定的答案。 　　老刘的确是看到了，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老刘故意忽略了，还是莫长安抬手按着耳朵的动作太不经意了，所以老刘可能没有注意到，依旧大嗓门地在说着些什么。 　　沈伯言虽然也觉得老刘的嗓门大得可以，但是他不是第一次听了，所以没觉得有那么难忍，但是莫长安此刻忍不住轻轻皱眉就连鼻子都皱起来的样子，的确是够可爱的。 　　她垂着头微微转脸看向沈伯言，先前心里头还因为想起尹清沐对自己的态度而涌上来的浅浅失落，已经消失殆尽，满脑子充斥着的都是老刘的大嗓门所造成的耳鸣，嗡嗡作响的。 　　于是莫长安对沈伯言说道，“难道……他都不会停下来么？他不是明明听不到我们说话么，怎么还会说得这么起劲？” 　　沈伯言朝着前面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他会通过后视镜看我们的反应，如果我们有反应，比如点头或者是微笑，他就觉得我们是答复，会继续说，而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反应，又很不礼貌，所以……” 　　莫长安明白了，所以只能问道，“所以我们不能没有任何反应，那……怎么才能让他停下来，到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呢，我耳朵都嗡嗡作响了。” 　　她的声音有些无奈起来，是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可奈何，很少能听到莫长安这样的语气，并且还有这样的表情，让沈伯言忍不住有些微微的想笑，只是他镇定了脸上的表情，镇定地说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让他停下来，只要让他知道我们现在不是能与他交谈的状态，他就会停了。” 　　沈伯言只是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所以才说出了刚才的话，莫长安果然没有意识到他想要做的事情，她是真的被吵得头疼了，于是认真问道，“怎么样才能让他知道我们现在不是能与他交谈的状态？” 　　沈伯言朝她靠近了一些，莫长安只感觉到他的气息都呼在了脸上，温暖的，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够将他深邃的眼眸看得很清楚，清楚到每一根睫毛都能够看得清楚。 　　然后就听到了他低低的声音，“很简单，像这样。” 　　下一秒，他的唇就轻轻吻上了她的，手也轻轻地扣住了她的后脑。 　　温柔缱绻。 　　老刘原本还准备说话，他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像之前那样准备一边说话一边从后视镜看着后头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动作。 　　只那么瞟了一眼而已，老刘眼睛就这么蓦地一圆，赶紧就撇开了目光不再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不科学啊，老刘心里头忍不住想到，老先生不是说少爷和少奶奶感情不怎么好，所以才嘱咐了他，让他在来的途中玩儿命地说话不要停以缓和僵硬的气氛么？ 　　这其中是哪里出了问题？老先生给的消息怎么不准啊？ 　　老刘也是过来人了，不是没年轻过不是没花前月下过的，所以自然也就知道，此刻自己坐在驾驶座里和后头小俩口共处一车的自己，是有多碍事，多碍眼，多电灯泡…… 　　所以老刘不敢再说话，像是生怕打断了两人的‘雅兴’。就连车子都开得平稳了许多，朝着市区过去。 　　沈伯言的清冽刚覆上来的时候，莫长安只是脑子一片空白，他每次这样，她感觉都是一样的，一片空白，像是感觉不到任何，只有他的气息，清新地包裹着自己。 　　从刚开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到渐渐也找回了些许神智了，只是沈伯言似乎并没有打算停的意思。 　　他不想停下来，她太过甜美，而且还能够闻到她脸上淡淡牛奶宝宝霜的味道，而且，沈伯言觉得自己这么一个正常男人，因为怀孕的妻子身体不好，他已经苦行僧一样的熬了多久了？没具体算过日子，但是真要扳着手指头算起来，每天都是血泪史啊，工作倒是能够起到暂时的麻痹作用，可是一旦有了接触，就觉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点都不想停下来了。 　　直到莫长安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于是她的小手无力地在他胸膛上轻轻推了一下。 　　沈伯言这才找回了片刻的清醒，松开了她的唇，但依旧离她很近，气息依旧浅浅地拂在她的脸上，莫长安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小脸红红的，抬眸看他时，睫毛都有些轻轻颤抖起来。 　　莫长安轻轻眨巴眨巴了眼睛，似乎多少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了，于是她抿了抿嘴唇，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好像……好像他真的停了，没说话了。” 　　她声音小小的，像是怕老刘听到一样，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沈伯言倒是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基本是按照正常音量说道，“那当然，老刘只是嗓门大，不是没眼力价，你不用压低声音，这个音量老刘听不见的。” 　　莫长安这才意识到，是了，老刘那么耳背，她朝着椅背靠了靠，坐得更舒服了一些，市区就快到了。 　　而两人之间的某种气氛渐渐蔓延，莫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也没来得及再说上句什么，就只感觉到一颗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沈伯言的呼吸呼在她的耳朵上，莫长安觉得有些痒，刚想歪一歪头，就听到他有些无奈的声音，不过却似乎不是说给她听的，“小布丁，爸爸现在每天强迫自己认为自己是个苦行僧，都是为了你。” 　　莫长安愣了三秒钟，意识到了，这其实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120章 秦老 　　“小布丁，爸爸现在每天强迫自己认为自己是个苦行僧，都是为了你。” 　　沈伯言以前没有过女人，他性子疏淡眼光又高，并且面对那些前仆后继送上门来的女人，有些不屑一顾，连特助挑选的都是男人，秘书室里头也是男秘书居多，如若不是和莫长安的婚讯爆出来了，之前那些关于悔婚的新闻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快要以为这个金字塔顶的男人，性向有问题了。 　　事实上，因为有一些精神洁癖，沈伯言的私生活非常检点。所以，莫长安是他第一个女人。 　　并且，莫长安也是把第一次给他了的女人。沈伯言原本就有些完美主义，这件事情，从某种程度来说，完整了他所要求的完美。 　　人的性格是很难改的，所以沈伯言私生活依旧检点，但这不意味着，他就没有生理需要。 　　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更何况每晚温香软玉在怀，难免会有些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只是他自制力不错，都忍下来了，毕竟她怀孕了，而且身体不好胎不稳，孕初期又是最危险的。 　　可是刚才这一下…… 　　的确是让他有些难以抑制，声音都变得有些微微的沙哑，低沉而磁性地撞进莫长安的鼓膜。 　　她小脸上温度似乎更高了，也不敢转头不敢看他，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一直沉默着，只是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似乎也没打算说更多。 　　莫长安不是不知道他忍得辛苦的，而且她也不是没听过那些关于妻子怀孕丈夫出轨的新闻。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虽然知道沈伯言不太可能会是这种人，但是毕竟自己和他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一些，而冲动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好。 　　于是莫长安就沉默着思索了片刻，这才小声地说了一句，“要……要么，你再咨询一下景哲？” 　　咨询景哲。沈伯言眉头一皱，上次咨询景哲的事情，原本他就希望是一个不要让莫长安知道的秘密，谁知道景哲那人的嘴像个漏风的洞一样。 　　沈伯言依旧头还歪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孕初期太危险，不用咨询他我都知道。等过了孕初期就好了。” 　　他低低在莫长安耳边笑了一声，长安一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过了孕初期，也就这头三个月，说实话，也没多久了，而且确切地说起来，过了头三个月，就是他们的婚礼，算算也没多少日子了。 　　莫长安就算再怎么心宽心大也不过就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初经人事，对于这方面的话题，她是没办法接口的，她不好意思。 　　所以就装作听不见了，眼睛倒是一直看着窗外，只想着这司机老刘嗓门大就大吧，开车速度也太逊色了，市区怎么还没到？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了车窗外的风景早已是闹市区了，正值周五，虽然不是周末，但是市区还算是热闹的。老刘并不清楚莫长安想去的地方，好在刚上车的时候，她就已经调好了汽车导航，开得倒算顺遂，在一条很别致的小街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专门卖一些古玩字画奇石的街，马路不是很宽，就只有两个车道，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路边就是一小幢一小幢极具风情的旧洋房。 　　这些旧洋房里头，都是卖古玩的店，莫长安偶尔会来这里逛，这里很安静，因为不是人人都喜欢玩这些古玩，所以没有太大的客流。 　　车子在一幢小洋房门口的路边停了下来，老刘赶紧下车去给两位拉开了车门请他们下车。 　　沈伯言下车之后就给老刘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在这里等着，然后沈伯言就和莫长安一起走了进去。 　　“以前你给爷爷买的东西都是在这里买的？”沈伯言打量了一眼这条街道，倒是挺有韵味的街道，他没来过，他对老爷子喜欢玩的那些东西没有兴趣，老宅里头到处都摆着老爷子的收藏，他也从来不会认真去打量。 　　而每年老爷子的生日或者是逢年过节，沈伯言送的礼物也都是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这里能淘出好东西，虽然没有拍卖会上买下来的那么有价值，但是有的小物件很讨人喜欢。” 　　两人已经走到洋房的门口，门口侧边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面阴刻着一个‘杂’字。 　　莫长安先行推门而入，挂在门上的铜铃清脆悦耳地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一进门扑面来就是一股檀香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里头一排排老式的木制带玻璃的柜台很是复古，窗子被窗纱遮住，里头其实光线不太好，只有几盏老旧的扯线台灯往外吐露着光线。 　　柜台后头坐着一个老者，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几乎滑到了鼻尖上，他左手拿着一只精巧的鼻烟壶，右手拿着一个放大镜正在细细端详着。 　　听到门口的铃声，就抬起眼来朝着来人看了过去。 　　目光接触到莫长安的时候，鼻子里就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副不悦的样子又继续垂眸下去。 　　莫长安露出笑容来，唤了一句，“秦老，我来啦。” 　　老头儿依旧是一声哼，也不抬眼看她，莫长安也不说话，只是走到了柜台前静静站在那里，沈伯言没有说话，看着这个和爷爷年纪差不多大的老者，一身做工精良的唐装，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不难看出眉眼之间的精神。 　　被长安唤作秦老的老者，这才终于抬起眼睛来看着莫长安，“你还知道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啊？我还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呢，你这个莫丫头！真真让我生气！” 　　“好啦。我错了，这段时间都没机会过来，你别生我气了。”莫长安声音软了几分，带着些许劝哄的意思，脸上依旧是柔软的笑意。 　　沈伯言看着她和这老者相熟的样子，也就没有插嘴，安静地站在旁边。 　　秦老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这是谁？” 　　他眼睛眯了眯，打量了沈伯言一眼之后，目光中有了些许了然，然后又哼了一声，“沈家的小子。你们沈家的眉毛眼睛几代人就没变过样，都是这么一副眉眼。” 　　秦老停顿了片刻，才重重吐出来一句，“让人讨厌！” 　　☆、第121章 旧识 　　沈伯言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老者，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很显然不难看出来这个秦老是认得他们沈家的人的，并且能从眉眼之间就认出沈伯言是沈家的人，说不定还是对沈家很熟的人。 　　于是沈伯言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似乎爷爷身边从来没有这么一个老朋友出现过，他没有任何印象。 　　只是这么一个没有印象的人，直接给他的评论就是‘让人讨厌’，并且似乎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沈家…… 　　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眼神中有了疑惑，莫长安看懂了他的意思，就赶紧对秦老说道，“好啦，不要对人的敌意和成见这么大，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总是生意不好的。” 　　感觉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埋怨爷爷的孙女，而竟然还真的管用，这个看上去有些跋扈的老人，就那么轻轻撅了撅嘴，朝着沈伯言扫了一眼，“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没过来看我，就因为沈家这个小子？” 　　莫长安乖觉地点了点头，“嗯，我和他结婚了。结婚都比较忙的嘛，而且我怀孕了。” 　　说完这句，就看到小老头儿直接摘下了眼镜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来，其实是个矮小的老头，但是浑身都是那种隐约的跋扈让人不容忽视，他从柜台里走出来，站到莫长安的旁边，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身子，看着莫长安的肚子，认真地看了几眼之后站起身来。 　　转身就抬头看着比他高很多的沈伯言然后说道，“沈家的小子你运气是真好啊，娶了莫丫头不说，效率竟然这么高！把肚子都搞大了？！” 　　莫长安轻轻咳了两声，对于秦老这种说话不遮不拦的直接，她有些无奈。 　　沈伯言也觉得这老者有些有趣，所以他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朝着秦老伸出了手去，“秦老你好，我是沈伯言，听上去，你应该认识我爷爷？或者我父亲？” 　　秦老又瞄了他一眼，然后就领着两人朝着旁边的茶桌过去，茶桌是非常漂亮的一个根雕，摆在上面的茶具看上去也非常古风古韵很是漂亮，秦老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然后就自顾自地坐下来开始摆弄茶具了。 　　沏好茶推到了莫长安和沈伯言面前之后，秦老才开始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才不认识沈勋那个小子，整天不学无术满肚子花花肠子，一张好皮相除了勾女人什么都不会。” 　　他声音不急不缓的，但是语气中始终有那种感觉上挥之不去的跋扈。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种不礼貌的言语攻击，但是沈伯言没有反驳，默不作声地微微笑了笑，主要是秦老说的的确是真话，在沈勋还在世的时候，在沈勋还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花心，他唯一的最爱是乔薇，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收敛自己的私生活，沈氏和乔氏都家大业大，所以这些在当时都不是什么新闻。 　　于是沈伯言没反驳，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说道，“那您一定是认识我爷爷了。” 　　秦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哼，沈长恭那个家伙……” 　　秦老的眼神朝着沈伯言身上瞄了两眼，“从年轻的时候，你爷爷沈长恭就喜欢和我抢东西，抢合约，抢商机，抢女人。” 　　说到这里，秦老笑了两声，“不过没办法，沈家的男人就是像你这样，长着这么一对眉眼，该死的对女人最有吸引力，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觉得你现在还会有你？连沈勋都没有！” 　　沈伯言微笑了起来，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难怪秦老说话这么不客气，弄了半天当年是被爷爷抢了女人的。 　　“现在都这么一把岁数了，还喜欢在拍卖会上和我抢东西。真是让人不舒服，要是我儿子没那么早结婚，我是一定要让长安做我儿媳妇的，便宜你们沈家了，真是便宜你们沈家了。” 　　秦老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手指就没好气地直接戳上了莫长安的脑门，“就是因为你太傻了！沈家的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真是的！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今天过来还是为了给沈长恭那个老家伙选礼物？我可没给你留什么好东西。” 　　沈伯言没有插话，只是听着秦老这话，不由得想到了，沈长恭总是喜欢莫长安，总是喜欢莫长安过去陪他说说话，哪怕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嫁进沈家，但是莫长安依旧是沈长恭心中最欣赏最喜欢的晚辈。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捂着被秦老戳痛的额头，也没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来，“那么您一定是有好东西了，嘿嘿，我知道你的，越是有你就越会说没有。” 　　秦老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莫长安时，目光有了些宠溺，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坏丫头，这一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下一次你要是再敢这么就把老头子我给忘记了，这么久不过来看我，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莫长安乖乖地点了点头，看着秦老站起身来朝着柜台走去，她才悄悄转头放轻了声音对沈伯言说道，“爷爷的礼物有着落了。” 　　沈伯言侧眸就看到了她眼睛里头的光亮，她是开心的。最近他越来越经常能够看到她这样开心的表情了，以前从来看到的都是疏淡的笑容，没有任何真意。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你的功劳。” 　　而秦老已经从柜台走出来，手里头拿的正是那个鼻烟壶，走过来就直接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头，然后另一只手就从唐装兜里头摸出了一块羊脂玉的手玩件来，是一只精雕细琢的玉蝉。 　　老头子眉头皱着，指了指那个鼻烟壶，“这个玩意儿你就拿去送给沈长恭那个老家伙吧，我认识他也这么些年了，我知道他会喜欢这个的。” 　　说着，秦老就垂眸看了一眼那只玉蝉的手玩件，眼中有了些许肉疼的不舍，然后眼睛一闭就将那玩意儿也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头，都不再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心里头就更加不舍起来。 　　“至于这个，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小丫头，好好收着这个，千万别随便送人了，这个可是真真的好东西！” 　　姑且不论莫长安自己对玉的了解，就秦老这激动的语气，还有他对这玉蝉不舍的眼神，莫长安就知道这是好东西，入手温润。 　　秦老已经看向了沈伯言，威胁一般地看着他，“沈家的小子，我给你媳妇送了好东西，换张请柬还是可以的吧？” 　　☆、第122章 礼物 　　沈伯言对玉没有太多研究，所以对于这只玉蝉的价值，他也是通过秦老的眼神和表情来判断的。 　　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值了。 　　沈伯言笑了笑，就拿起了自己摆在茶桌上的男式长手包，从里头拿出一份请柬来，“欢迎参加。” 　　秦老接过请柬后就翻了翻，看着上头的照片他抿了抿嘴，“唔，照得不错，莫丫头真漂亮。” 　　对于沈伯言的英俊他就直接忽略了。 　　然后就随手将请柬往茶桌上一放，看向了莫长安，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玉，“这个，可真的是好东西啊！” 　　莫长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玉蝉，然后就握紧了那玉，“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了，你不会还打算要回去吧？” 　　他倒是真想再要回去，可是这样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更何况是在沈家的小子面前，他可不想失了面子，所以僵硬地摆了摆手，“你就留着吧你，是块好玉，好玉能养人的，平时你就带在身边吧。” 　　莫长安抓起自己的手包将鼻烟壶和玉蝉都塞了进去，然后抓了沈伯言的袖子，“谢谢秦爷爷，那我就先走了，婚礼请记得来参加。” 　　说着就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抓着沈伯言的袖子出去了。 　　走出门的时候只听到秦老在后头没好气的一句，“你这个坏丫头！得了好处就叫我秦爷爷了！玉是送你的，鼻烟壶的钱你还没给呢！” 　　“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莫长安一边朝外走一边回了一句，秦老听了这话看着两人已经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撇去别的不谈，这两个孩子还真是绝配，就连这奸商的性子都如出一辙。 　　沈伯言跟着她走出去，甚至察觉到她的脚步有些急促，一直走到门外路边才停了下来，车还停在路边，老刘在车上等着。 　　“走这么快做什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就看到莫长安转头过来，“走慢点我怕秦老就把这玉要回去了，这可真是好东西，这回赚大了。等会回去让爷爷看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沈伯言听出她语气中的兴奋，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呢？找个地方卖了？” 　　莫长安抿唇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不过我是个商人，商人自然喜欢什么都明码标价，知道价值我会更高兴。心情很重要。” 　　沈伯言自然是依她的，点了点头就说道，“嗯，那就让爷爷帮看看。” 　　上车之后，莫长安就把那个鼻烟壶拿出来看了看，打量了一眼上头细腻精致的图案花纹，“爷爷应该会喜欢的。” 　　“嗯，我觉得也是。”沈伯言目光朝鼻烟壶上看了一眼，就看向了她的脸，她目光认真地看着鼻烟壶上的细节，细细打量着。 　　沈伯言觉得，忽然就不难理解，为何爷爷会喜欢她，她只要做一件事情，就会认真而专注，对待人也是这样，认真而专注。 　　沈伯言依旧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渐渐的习惯，还是其他的什么，但是沈伯言的的确确有些感觉到了幸运，因为自己被放在了这段婚姻中，而她，是那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认真而专注对待的人。自然也包括对待婚姻。 　　买给沈长恭的礼物已经有了，现在就只差买花了，老刘按着莫长安调好的导航朝着她熟识的花店开过去，离这里也不算太远。 　　很快就到了，莫长安从车窗看着这个装潢成漂亮玻璃房子模样的花店，转头对沈伯言说道，“买花很快，你别和我一起去了，我自己去就好，很快出来。”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莫长安下车就走进了花店，依旧是那样，花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独自在柜台后头插花，一进门都能闻到阵阵花香。 　　看到莫长安走进来就说了句，“莫小姐来了啊。好久不见，今天要买点什么？” 　　莫长安指了指前头装着鲜花的那些白色的小桶说道，“嗯，我要铃兰，还有桔梗，麻烦帮我包漂亮一点，唔，大束一点。” 　　说着，莫长安就从手包里摸出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 　　老板将钱收进去之后就从柜台走了出来，从小桶中拿出新鲜的铃兰和桔梗出来，开始包装，目光不经意地看到了莫长安的戒指，眉眼微弯笑了起来，“好漂亮的戒指，莫小姐你结婚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从上头找出婚庆公司的号码出来，“我没多久就要办婚礼了，这个是筹备我婚礼的婚庆公司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打过去，和他们说说是我找你供应我婚礼的花朵的，应该需要很多的鲜花，你可以提前和他们联系，费用你可以直接报过去，那边会处理的。” 　　老板眼睛一亮，有这样的生意自然是很好的，她放下手中的活儿把婚庆公司的号码记了下来后连声道谢。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想到了什么，嘴唇轻轻抿了抿后轻声说道，“你这里应该往外送花的吧？能帮我送一束花么？” 　　老板点点头，“当然可以，送去哪里，你把地址写下来好了。” 　　莫长安拿起笔，伏在柜台上将地址写上，指了指纸条，“送到这个医院住院部，有个叫莫静安的病人。送给她就可以了。麻烦你了。” 　　她终究，还是善良的。善良人容易心软。 　　而另一头，沈伯言坐在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尹清沐的声音，“儿子，你今天要回来吃饭？妈妈给你炖了很好喝的汤。” 　　“嗯，谢谢妈。长安跟我一起回来。”沈伯言说出这一句，就如期听到了那头传来尹清沐的不满，“是，我就想问问你这个，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你就不能让我过点安宁日子么，儿子，你知道我有多不喜欢她。” 　　沈伯言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对着电话那头淡淡说道，“你也知道爷爷有多喜欢她，我说真的，妈，如果不想要爷爷生气的话，对长安态度好一点吧。我们应该一个小时之内到。” 　　☆、第123章 就听进一句 　　挂了电话之后，尹清沐就一脸的不乐意，心情也变得非常不好，但是想到儿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老爷子的确是喜欢这个孙媳妇喜欢得不得了，自从莫长安和沈伯言领证结婚又怀了孕之后，老爷子可算是圆了心愿了，见天儿的嘴里念叨着都是这个孙媳妇。 　　尹清沐都听烦了，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从旁附和着。 　　所以她走到了厨房，思索了片刻就和厨子说道，“再加两个菜吧，今天少爷两口子都要回来吃饭。” 　　厨子自然就开始风风火火地为今天的晚餐开始准备。 　　莫长安坐在花店里的椅子上，手指随意拨弄着旁边的一桶白色的玫瑰花，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偶尔目光朝着老板手中的动作看一眼，铃兰和桔梗花在这个女花店老板的手中被搭配安排得很好，配上些满天星，裹上漂亮的包装纸。 　　花店老板看她无聊，就随意聊了起来，“莫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你丈夫一定也很帅气吧？”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下，“他啊……马马虎虎吧。” 　　正听着莫长安这话呢，花店老板已经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停在门口路边的车上下来，身姿高挑挺拔，容貌英俊无俦，脸上的表情是清浅的疏淡，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朝着店里头走了过来。 　　花店老板一下子有些呆了，手中动作一停，就痴痴地看着已经朝着里边走来的男人，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莫小姐，你要是和我说这个就是你丈夫的话，我一定会嫉妒得跳河自尽的。” 　　花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感叹地晃了晃脑袋，莫长安抬眸朝着门口看过去，唇角就勾起浅浅的笑容来。 　　玻璃门从外面被推开，沈伯言已经走了进来，朝着莫长安走过来就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了她，“还没好么？” 　　沈伯言问了一句，目光朝着花店老板手中的花束看了一眼，轻轻侧了侧头，仔细看了一下，就转头对莫长安说道，“唔，铃兰和桔梗的确很漂亮。” 　　“嗯，这家老板手艺好，而且花特别新鲜。”莫长安点了点头，扭开矿泉水轻轻喝了几口，这才看到老板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沈伯言，然后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 　　沈伯言只是一手轻轻搭在莫长安肩膀上，站在她身旁，然后说道，“真搞不懂你，以前工作明明那么忙，哪里还有时间来找这些不错的小铺子。” 　　长安笑了笑，“时间总归是挤挤就有了的，太闷在工作里也不是个办法。” 　　说着她就指了指花店老板，介绍起来，“老板姓林，我刚和她说了让她供应我们婚礼的鲜花。林姐，这是我先生，沈伯言。” 　　沈伯言？花店老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她轻轻嘀咕了一声，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毕竟她每天自己开店，忙得很，也没什么时间关注当地新闻，所以只隐约觉得有些耳熟，想不起来。 　　莫长安原本没什么炫耀的意思的，但是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等会打电话和婚庆公司那边商量婚礼用花的事情时，就知道在哪里听到过了。” 　　花店老板也已经将手中花束包好了，递给了莫长安，目送着这一对璧人从店里头走出去，这才拿起了电话拨打了那个婚庆公司的号码。 　　对着那头表明了来意之后，就听到那头疑惑地问了一句，“莫小姐的婚礼？” 　　那头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道，“喔！你是说乔氏的莫总和沈氏沈总的婚礼吧？” 　　花店老板愣了一下，乔氏，那个在市中心起了一幢玻璃房子作为办公楼的乔氏，沈氏，那个在市中心位置高高一幢办公大楼的沈氏。她瞬间想起来了自己为何会觉得耳熟了，前阵子似乎就有新闻报出来了的。 　　所以她嗯了一声，等着那边的答复，婚庆公司那边很礼貌，毕竟是莫长安介绍过来的人，就算他们公司有固定的鲜花供应商，但是客户的要求才是至上的。 　　于是就对花店老板说道，“好的，我们这边和莫总核实过后，就会联系你，只是莫总和沈总的婚礼用花数量庞大，到时候你还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这对这么一个小规模的花店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订单了，莫长安自然不知道之后花店老板心里是怎样的震惊，她捧着花束上了车之后，就和沈伯言一起朝着老宅过去了。 　　市区离老宅距离可不近，起码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不过老刘似乎倒是安静了不少，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让莫长安有些庆幸。 　　沈伯言侧目问了她一句，“不过，刚才忘记问了，那个秦老，究竟是谁？” 　　“你真的不认识？”莫长安眉梢轻挑反问一句，沈伯言皱眉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连全名都不知道，自然是心里头没个答案的。 　　莫长安说了句，“飞航集团。” 　　沈伯言目光中有些微微的讶异，秦氏的飞航集团，他倒是真没想到…… 　　“秦修儒？”沈伯言吐出这个名字，正是现任的飞航集团掌门，这个开航空公司的男人现年三十九岁，沈伯言和他还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因为生意不在一个领域，年龄又有些悬殊，所以没有太多交情。 　　莫长安已经点了点头，“秦修儒是秦老的儿子。秦老退下来之后闲来无事就自己开了个鼓弄古玩的店，我也是无意间找到的，还是秦老先认出了我，说一看就知道我是乔宇衡的外孙女，就像今天他一看就知道你是爷爷的孙子一样。他的眼睛真的很厉害的。” 　　不过沈伯言吐出来的话却是让莫长安有些讶异，原本以为他是要说关于秦老深藏不露之类的，谁知道他一张口吐出来的话语却是，“秦修儒都差不多四十岁了，这老头还想你当他家的儿媳妇。简直痴人说梦。” 　　莫长安终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歪着头看他，“合着秦老刚才那么多话，就这一句你听进去了？” 　　☆、第124章 送礼 　　“合着秦老刚才那么多话，就这一句你听进去了？” 　　沈伯言当然不止听进去了这一句，只是被莫长安这么一说，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转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你休息一下吧。”说完这一句之后，沈伯言就没再说话，拿出手机看今天的股市关注一下收盘价。 　　莫长安心不在焉，也就开始打起瞌睡来，没一会儿就头歪来歪去的，然后最后一下，歪到了沈伯言的肩膀上，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姿势，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睡着。 　　沈伯言只察觉到肩头沉了沉，侧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她闭着眼睛安静的睡容。 　　他唇角轻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继续静静划动着手机屏幕，偶尔看一眼车窗外的景物，看着车子朝着老宅开过去。 　　抵达的时候莫长安都还没有醒过来，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虽然平稳，却依旧是有些惯性朝前过去，莫长安的头微微朝前栽了下去，沈伯言侧头就敏捷地伸出手掌接住了她的脑门，莫长安一惊也醒了过来。 　　额头就察觉到沈伯言手掌的温暖，坐直了身体侧头看向他，“到了？” 　　“嗯，到了，下车吧，爷爷应该早在等着了。”沈伯言伸手指了指她的唇角，“口水擦一擦，我们进去吧。” 　　莫长安一愣，赶紧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哪里有什么口水，很显然是被沈伯言涮了，而罪魁祸首已经先下车去了。 　　莫长安无奈地走下车，手中拿着要给爷爷的鼻烟壶和要给尹清沐的花束，静静走到了沈伯言的旁边和他一起朝着家门走进去。 　　沈长恭的确是一早就在茶室等着了，听着外头传来的引擎声音，老者脸上就笑得堆出层层褶子来，从茶桌站起来就朝着外头走去。 　　于是沈伯言和莫长安刚进门，就在玄关看到了他。 　　“爷爷，我回来了。”沈伯言笑着说了一句，走上去伸出手臂轻轻拥了老者一下，“抱歉，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回来看你。” 　　沈长恭毫不在意，“你回来不回来无所谓，我听说你最近接手了乔氏的事务，这样很好，你忙点没关系，长安得好好养着，她身体不能有问题的。” 　　莫长安脸上也是微微的笑容，语气有了些歉意，“爷爷，我来看您了，抱歉，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一直都没时间来陪您喝茶。” 　　说完这句，她也走上去，轻轻拥了一下老人。 　　沈长恭满脸都是笑容，显然非常高兴，然后无谓地摆了摆手，“喝不喝茶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的曾孙女还好吧？小布丁？我的小姿依还好吧？” 　　沈长恭似乎也已经默认了莫长安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女儿的可能，主要是他们两口子都觉得肚子里是女儿，弄得沈长恭也有些被代入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布丁目前还很乖，没有什么问题，爷爷你别担心了。” 　　沈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茶室，“别站着了，赶紧进来坐吧，你可别累着，爷爷老啦，要是没能抱上我的曾孙女，我真是死都不能闭眼。” 　　沈伯言皱眉，“爷爷你胡说什么呢，你身体好好的。” 　　然后夫妻俩就跟着爷爷去了茶室坐了下来，莫长安不喝茶，喝了一杯温水，这就把鼻烟壶递给了沈长恭，“爷爷，这是我和伯言送给你的礼物。” 　　沈长恭眼睛一亮接了过来，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肯定是莫丫头你选的吧？伯言可没这么好的眼光，你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说着就拿在手上把玩了起来，然后就看到莫长安放在旁边的那束花，眼睛眯了眯就说道，“这花应该就是伯言的想法了吧？清沐喜欢花，伯言知道这个。” 　　莫长安老实地点了点头，“嗯，我不太清楚妈喜欢什么，所以是伯言给的建议。” 　　沈长恭笑了起来，“放心吧，她终究是你婆婆，你肚子里的是她孙女，她就是脾气有些固执。她现在在厨房呢，你去吧。” 　　莫长安侧头看了沈伯言一眼，他点了点头，她也就站起身来，拿了花束准备出去，没忘了把那只玉蝉塞给了沈伯言示意了一个眼神，才走了出去。 　　尹清沐在厨房里头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看着厨子做菜，看上去很是悠哉的样子，莫长安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她。 　　尹清沐也马上注意到了她，眉头皱了一下，眼神中登时就有了不悦的情绪冒了上来。 　　“你……”尹清沐原本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你来做什么’这一句不客气的问句的。 　　而莫长安已经将背在身后的花束拿了出来，递了上去，打断了她的花，“妈，送给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我就选了桔梗和铃兰。希望你喜欢。” 　　莫长安的声音清清浅浅的，目光浅浅落在尹清沐的脸上，就看到尹清沐脸上原本那些不悦的表情，就那么僵了一下，然后似乎有了些许松动，尹清沐看向了那束花，眉头皱了皱只迟疑了片刻，就伸手接了过来，带着漂亮宝石戒指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花朵，凑到鼻尖闻了闻。 　　原本那句不客气的话，出口也就变成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厨房里乌烟瘴气的。” 　　虽然依旧算不上特别客气，但是语中的内容相较于以前那些几乎可以等同于谩骂的内容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莫长安心中讶异了一下，原来花真的这么有用…… 　　“那……我先出去了，伯言在茶室陪爷爷说话，要我叫他过来么？”莫长安平静地问了一句，就看到尹清沐摇了摇头，“不用了，等会开饭了我让保姆过去叫你们。” 　　说完这句，她就开始垂头摆弄花朵，没再看莫长安一眼。 　　莫长安从厨房出去，就朝着茶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沈长恭一句大声的惊呼，“伯言！你到哪里弄到这只玉蝉的？！” 　　☆、第125章 应该可以的 　　“伯言！你到哪里弄到这只玉蝉的？！” 　　沈长恭的一声惊呼，让沈伯言都忍不住惊了一惊，莫长安正好推门而入，沈伯言就迅速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莫长安，“是长安的。” 　　莫长安愣了一下，就点了点头，“嗯，是……呃，一个老人给我的，原本是想让爷爷帮我鉴定一下价钱的，看来……这是真的很值钱啊？” 　　沈长恭先前脸上的惊讶已经平静了下来，其实也就是刚才那一下忽然看到了记忆中的东西，觉得有些惊讶罢了，平复下来也就轻轻叹了口气，“的确是很值钱啊，几十年前我拍下来的时候，就得大几万块，那个年代的大几万块可不简单，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升值得更高。是秦明朗送给你的吧？” 　　沈长恭一下子就吐出了秦老的全名，先前从秦老的话中也不难听出他和沈长恭是旧识，于是莫长安点了点头，“秦老说是送给我和伯言的新婚礼物。当时他还一副不舍的样子。” 　　沈长恭微微笑了起来，“看来这个老家伙终于肯释怀了啊。” 　　说着沈长恭就将玉蝉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长安，这个你就好好收着吧。当年秦明朗和我是最好的朋友，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啦，只是从我娶了伯言奶奶之后，我和秦明朗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了，不是年轻人才有爱情的，别看我老啦，我也是年轻过的，为了爱情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呢，这只玉蝉就是我当时送给秦明朗的一个生日礼物，没想到他还留着。” 　　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堆出层层褶子来，伸手握住了莫长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快五十年啦，我真是没想到会因为你这个小丫头……我真是没想到，因为你这个小丫头，说不定爷爷我在垂暮之年还能找回自己失去已久的好朋友。” 　　莫长安根本不懂老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了这么个大概，看着这个老人素来都是精明果决的眸子里头泛出浅浅感叹的水光出来，他抓着莫长安的手，低声说道，“莫丫头啊，你能嫁进我们家来，是我们沈家之幸。” 　　莫长安垂下了眸子，微微笑了起来，“爷爷你言重了。” 　　沈长恭依旧抓着莫长安的手，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秦老头子认出你来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他说我有沈家的眉眼，一眼就能认出来。” 　　沈长恭脸上的笑容倒是扩大了几分，三人又在茶室坐着聊着，话题从秦老头子变成了长安肚子里的小布丁，然后说到了新项目，又说到了乔薇的病。 　　保姆过来叫吃饭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餐厅的长餐桌上都已经布置好了，菜肴特别丰富，莫长安看得连连吞口水，眼珠子感觉都快掉出来了，她是真的好久都没有好好吃些好菜了，每天都是营养餐。 　　转头看向了沈伯言，她踌躇了片刻才迟疑地开口道，“伯言，晚餐我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保姆就已经从门廊领进一个人来，是沈氏秘书室的人，手中提着个三层的餐盒…… 　　莫长安觉得自己的话没必要说下去了，看着那个餐盒她就来火。 　　沈伯言或许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或许没有猜到，他只是转过头看向了她，“嗯？晚餐怎么了？” 　　莫长安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没事，我还是继续吃我的营养餐吧。” 　　听了这话，他唇角轻勾了一下，然后就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看得见吃不着，这的确挺折磨人的。 　　沈伯言的眼中忽然就有了些许笑意，他转头微微倾身，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苦行僧了么，看得见吃不着，就是这个感觉，你也好好感受一下。” 　　他有心逗她，自然是说完这话就看着莫长安脸上的表情。 　　而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侧目看着他，“你……这是在故意报复？幸灾乐祸？” 　　沈伯言摇了摇头，没有马上做声，只是俯头在她的嘴唇上浅吻一下，“好了，我没有故意报复，今天你还是要吃营养餐，但是桌上的菜你可以吃，只是太油腻的不行。红烧肘子那些你就别想了。” 　　莫长安眼睛亮了亮，唇角露出笑容来，小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手指扣上了他的手指，微笑道，“我们吃饭吧。” 　　沈家的餐桌礼仪很好，所以在饭桌上，没有太多的对话，莫长安的餐桌礼仪也很好，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话，所以大家静静地吃着，沈伯言偶尔会伸手剥一只虾子，然后看似无意地放到莫长安的碗里头去，又或者是挑下一块不错的清蒸鲈鱼的鱼肚子，随意地放到她的碗里去。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不经意的，可是越是这样不经意的动作，越让莫长安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照顾，绵绵密密的。 　　心里头都渐渐暖了起来，一顿饭不仅吃得满足，就连情绪都变得很好。 　　甚至就连尹清沐偶尔投过来的冷眼，莫长安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了，吃过饭之后时间也不早了，沈长恭没多留他们，让长安早点回去休息，只是在准备派司机给他们的时候，莫长安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爷爷，不要派老刘送我们吧，他的嗓门真的……” 　　沈长恭一下子就笑起来了，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意思，其实也没这必要了，原本派老刘过去，就是担心他们小两口之间关系不好会冷场之类的，但是先前已经听了老刘的汇报，说小两口在车上就亲上了，很显然关系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也就没有必要派老刘去吵人了。 　　派了司机小林送他们回去，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就一直在思量着一件事情，好几次想开口说出来，可是又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迟疑再迟疑，犹豫再犹豫，终于是在已经抵达了家门口，下车的时候。 　　沈伯言朝着家门走去时，她伸手轻轻抓住了沈伯言的手。 　　转头就看到莫长安的脸全红了，看上去像是发烧了一样，沈伯言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怎么了？不舒服？” 　　他抬手探上莫长安的额头，额头温度倒是正常的，只是脸红得很。 　　莫长安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脸红得更加厉害了，低声道，“伯言，其实……应该可以的。我是说，我应该可以的。” 　　☆、第126章 你好手段 　　“伯言，其实……应该可以的。我是说，我应该可以的。” 　　莫长安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几乎可以想象是怎样一个红透透的样子，但是她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毕竟，有来有往嘛。 　　她今天晚餐没有困在营养餐里头，倒是吃了不少家常菜，所以，有来有往，自己没有当个只能吃营养餐的苦行僧，自然也不想他当个……呃，苦行僧。 　　只是说完这句，就有些后悔，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沈伯言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邃起来，使得他英气好看的眸子一瞬间深邃得像是吸引人的黑洞一般。 　　于是莫长安垂眸不再看他，而沈伯言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意味深长来，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勾了勾唇角，低声说了一句，“引诱一头饥饿的兽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长安，你有剑桥大学的两个硕士学位，不像是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人。” 　　而莫长安只是垂着头没有做声，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你有两个斯坦福大学的硕士学位，也没见得有多聪明。” 　　沈伯言有些无奈，她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依旧这么不甘示弱，像是一只随时会竖起爪子来的猫。 　　他伸手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走吧，回家再……” 　　“咳……”沈伯言轻轻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完了这句话，“回家……我们再商讨细节。” 　　才刚说出这句话，他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心里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这个该死的女人，就不应该说这些话来给他希望的，这样子说不定他还能够继续心无旁骛地做一个苦行僧。 　　而现在她就像是在一个饿鬼面前放了一盘食物，这是多大的引诱？沈伯言难以言喻。 　　莫长安进了家门之后，就匆匆上楼去卧室里找睡衣准备去浴室洗澡去了，她是害羞的，虽然她总是无坚不摧的莫长安，但是她毕竟才二十三岁，面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又是自己的丈夫，更是她一念十三年的男人，对这个男人说出这样主动的话来，她再无坚不摧，也是害羞的。 　　所以走进浴室之后，莫长安就看到了镜中自己红得像个苹果一样的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手掌感觉到脸颊的热度，莫长安有些无奈，看着镜中的人，她抬手指了指镜子，对自己说道，“莫长安，你也是脸皮磨得越来越厚了，竟然这么对他主动提出邀请，简直……恬不知耻。” 　　莫长安自嘲了自己几句之后，这才开始洗起澡来，她并不知道沈伯言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够想到他，一想到他，莫长安觉得自己的脸又泛起热度。 　　而沈伯言所做的其实很简单，他看着莫长安上楼去了之后，就伸手摸出了手机拨通了尹清芳的电话，那个妇产科专家。 　　尹清芳在那头倒是很快接了，语气轻快，“伯言啊，怎么啦？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好事儿？该不会要咨询关于你和长安现在能不能‘那个’的事情吧？” 　　沈伯言基本上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尹清芳倒是将他想表达的意思一下子就表达清楚了，而且，她好歹是个医生，怎么能用‘那个’这样不专业又隐晦的词语…… 　　但还是让他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许多，原本还在想着要怎么和一个长辈开口咨询这个问题，所以还不停思考着措辞，这下倒是挺好的，沈伯言只接了一句话，“姨母，你真是冰雪聪明。” 　　“哼。”尹清芳在那头哼了一声，不难听出其中的得意，“你这家伙从来就是个被动的家伙，如果别人不主动，你也很少主动，你能主动联系我，肯定是有事情，上次联系是为了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这次联系我又是这个时间了，自然是为了这事情，这有什么难猜的，你们两口子新婚燕尔的。而且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这个被动的性子，做事情又严谨，说不定还是莫丫头主动提的吧？” 　　沈伯言唇角轻勾薄唇微启，“果然明察秋毫。”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尹清芳的佩服和赞扬，而尹清芳也毫不谦虚地接受了，“那当然，你姨母我心思缜密，不做医生做侦探我也是没问题的。好了我也不为难你，温柔点的话还是可以的，不能太粗鲁。而且她怀孕了，不仅情绪敏感，荷尔蒙也紊乱，有时候会造成，唔，对这方面的需求。所以适当，一定要适当一定要温柔，去吧。” 　　沈伯言忽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于是他吐出四个字来，“感激不尽。” 　　尹清芳在那头会意地笑，“没事没事，我了解，新婚燕尔难免**，难免的。是了，里里过几天回来，我那时候应该在外地做讲座，没空去接她，到时候你去接她吧。” 　　沈伯言现在没空细问这些关于国外留学的表妹要回来的事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于是只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句，“你让她上飞机前打电话给我，我会让人过去接的。” 　　说完这句之后，挂电话之前就听到尹清芳在那边调侃般地说了一句，“倒是狗猴急的啊，快去享受时光吧。” 　　沈伯言在楼下的浴室迅速冲了个澡，然后就上了楼去，就只缠了条浴巾，进卧室的时候，莫长安还在洗澡没出来。 　　所以沈伯言就躺上了床，伸手拿了一本财经杂志翻看着，听着浴室里头的水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燃起来了，于是听着那些水声都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所以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的时候，沈伯言觉得自己眼睛里看不进半个杂志上的字了。 　　听着浴室门被打开，莫长安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的小脸依旧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热水蒸汽的缘故。 　　她走到床边躺了上去，窝在被子里头，只觉得脸红得恐怕快要烧起来了，甚至没法转头去看沈伯言一眼。 　　然后就感觉到沈伯言靠近过来，他清新的气息几乎一瞬间覆盖包围，手臂撑在她两旁，俯在她上方，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莫长安看到了他微微眯着的眸子，的确像是饥饿已久的猛兽。 　　“引诱一头饿急了的猛兽，莫长安，你好手段。” 　　莫长安，你好手段。他说了他们第一夜之后，冷声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可是莫长安没有听到语气中有什么冰冷，她只听到了他声音中微微的沙哑和浅浅的笑意，下一个瞬间，他的唇就已经落了下来，覆上了她的柔软嘴唇。 　　☆、第127章 温存 　　莫长安不得不说，或许是自己太少不经事了吧，每次感觉都像是要散架一般，浑身像是没了骨头，软绵绵的像只被抽筋的鲤鱼。 　　沈伯言觉得自己喜欢她这个模样，软绵绵的像个没骨头的软体动物，窝在他的臂弯里，垂头只能看到她头发柔软的头顶，软萌可爱的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蔓延着粉红色的温度。 　　结束的时候莫长安已经累得不行，她的体力确实不好，沈伯言虽是食髓知味却也不敢要求太多，重新缠好浴巾就起身来，他挺拔的身姿如同笔直的标枪，微微弯身一把就将她的身体从床上捞了起来。 　　莫长安累极了，有些犯困，半睁半闭的眸子里头神色惺忪迷糊，朝着他看了一眼，咕哝了一句，“我好累……” 　　沈伯言眉梢轻挑，眸子中是吃饱喝足的志得意满，睨了她一眼，唇角就微微弯了一下，吐出两个字来，“活该。” 　　口中虽是这么说着，动作却着实轻柔了不少，抱着她去了浴室冲澡。 　　说实话也只能算是个半饱，怀中搂着绵绵软软的她，他又有些心猿意马，只能够强忍了下来，把她放进浴缸的热水中之后，沈伯言就开了淋浴迅速冲了个澡，这才算是稍稍平息。 　　莫长安洗好澡回到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了。 　　困来如山倒一般，沈伯言只见身旁这个平日里职场上如同女将军一般运筹帷幄的女人，此刻就那么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寻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沈伯言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莫长安这样相处，以夫妻的身份，从来没想过。 　　他是记得自己见过莫长安几次的，他还少年之时，跟着沈长恭出席一些宴会，大多是一些本地企业的聚会当中，那时候乔薇身体还好，还没生病，乔宇衡也还没死，而当时的她还很小，跟着外公和母亲一起来参加宴会，萌萌的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好看得像个洋娃娃，两只手捧着果汁杯子，大大的眼睛咕噜噜四处打量着，脸上没有过多的笑容，眸子里头都是亮闪闪的好奇。 　　莫长安偶尔会偷偷看他，却从来不敢主动和他说话，两人之间没有过什么交流。 　　后来她长大了，乔薇生病了，乔宇衡去世了，她从国外留学归来，她聪明好学，十九岁就已经拿了两个硕士的学位了，只是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女大学生而已，却是迅速地坐上了那么高的位置，没有丝毫的青涩稚嫩，很快适应之后开始强势的手段开始摒除异己重整公司内部结构。 　　那时候沈伯言也和她见过几次，也是在一些本地企业的聚会，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外公和母亲带着来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再没有盛满好奇，沉静淡然，大气得和她年龄不符。 　　对人的态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清浅疏远，有着年轻姑娘的脸，漂亮得让人窒息的五官和容颜，也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像是天生她就是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样，看上去她几乎有着能够身居高位的所有特质，彼时的她，才不过十九岁二十岁的大好华年。 　　在那个时候，沈伯言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在他看来，两人太过相似，同样的身居高位，处在同样的大环境里头。 　　曾经沈伯言一直认为，像莫长安这样的女人，和他是同类，他们有着最相似的思维模式，在这样的环境里头磨练成了最相似的性子。于是他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对手，但是恐怕无法成为夫妻。 　　毕竟，夫妻很多时候需要有互补，一个强，那么一个就弱。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完全的无法，完全的绝对，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就算太多的理由能够让人去相信，太过相像的两个人是不适合做夫妻的，可是沈伯言目前看来，觉得似乎还没察觉到什么特别尖锐的问题。 　　第二天早上沈伯言神清气爽地起来了，而莫长安大概是因为昨晚太累的缘故，所以早上没能早早醒来，沈伯言也大发慈悲没有拎她起来按时吃营养早餐。 　　孟橙和齐鸣倒是一早就赶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沈伯言和莫长安提醒了一下，于是齐鸣现在总觉得自己都没办法直视孟橙了，原本明明是好好的职场关系，一下子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当然，孟橙并不知晓这些。 　　他开着车子去孟橙家楼下接她，看着她穿着一身正装，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匆匆从楼上下来，一包一包的文件挂在手臂上，左手拿着一个纸袋，右手端着一杯咖啡。 　　孟橙看上去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样子，真的会让人忍不住怀疑她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上车之后，她就将手中的纸袋塞给了齐鸣，“吃吧，我早上多做了一点，给你带了一份。谢谢你昨天让我先回家。” 　　说完这一句之后，她就拿出文件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而齐鸣倒是有些愣了，拿着手中的纸袋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最后只是轻轻咳了一下，将纸袋放到一边，开车载着她去BOSS家。 　　沈伯言穿着一身轻便的深蓝色格子家居服，给他们开了门之后，就坐回了沙发，端了杯咖啡喝着，手中拿着今日的报纸，目光很快地扫着上头的新闻。 　　“坐吧。”他轻轻吐出一句，然后就问了一句，“吃过早餐了么，没吃的话我让陈姨做一点给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纸袋摩擦的声音，沈伯言朝着齐鸣看过去，就看到了他从手中纸袋里头拿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可爱花俏的粉红色便当盒子。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眼神中意味深长，“喔，有爱心便当，看来不用我费心了。”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继续垂眸看报纸，由得齐鸣脸上表情越发尴尬起来。 　　孟橙迟钝，听不出沈伯言话中意味深长的调侃，只垂眸看着文件，并且还毫不知情地火上浇油了一句，“喔，是我做的，做多了就带给齐特助了。” 　　沈伯言轻轻点了点头，眸子都没抬一下，说了句，“嗯，挺不错的。” 　　他突出了‘挺不错的’这个词，齐鸣表情一僵，又想到了之前这对夫妻所说的话，他们说，孟橙挺不错的。 　　☆、第128章 批准了！ 　　沈伯言觉得现在生活还真是乐趣多多，晚上能得到满足，一大清早又看到齐鸣别别扭扭的脸，还真是没有以前那么枯燥了。 　　所以沈伯言一直唇角微弯地啜饮着杯中的咖啡，阅读着报纸，享受着这样的清晨。 　　周末两天齐鸣和孟橙都在沈伯言家里加班，莫长安也跟着他们一起工作，日子充实了不少。 　　而齐鸣和孟橙的距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有时候忙完一阵的时候也会开开玩笑，孟橙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拘束，有时候甚至还敢将文件直接敲到齐鸣的头上去。 　　只是周末眼见就要结束，齐鸣和孟橙也已经收工回去，洗好澡夫妻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沈伯言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莫长安有些犹豫，眼神中有着欲言又止的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说了一句，“我明天能不能去公司工作？月底这一轮也差不多忙完了，工作也不会有多繁忙，我想回公司去，虽然事务你都能处理，但是我总是不在公司，人心会乱的。” 　　这些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一个公司不是只要事务都处理好了就万事大吉，人心很重要。她花了这么多的心血这么多的时间才聚拢的人心，她不想散掉。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他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于是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每天下午去公司半天吧，上午你可以久睡一点，吃不消了就告诉我。” 　　莫长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沈伯言会这么快就同意了，毕竟这段时间下来，沈伯言紧张小布丁的程度，丝毫不比她差，每天监督她的饮食，监督她的睡觉时间。 　　可是沈伯言就这么同意了，莫长安眼睛眨了眨，“真的？你不反对？” 　　沈伯言点了点头，合起了手中的书籍，放到了床头柜上，“嗯，公司是你的心血，我能理解。只是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情况就好了。” 　　莫长安唇角勾起笑容来，像是得到首肯的小学生一般。 　　第二天上午，莫长安就打电话给了孟橙说让她通知高管下午开会，孟橙这阵子忙得焦头烂额的，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喜，“莫总，尚臣经纪人那边关于代言的问题还需要去接洽一下，我想着你和尚臣比较熟，你打电话的话，可能会更好些。” 　　“嗯，好。”莫长安应了下来之后。 　　孟橙就说了另一件事情，“还有就是，月度的股东会议和宴会。” 　　孟橙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头疼了，那些股东们已经不止一次来闹过了，自从这些天公司都见不到莫长安的人影，所有的公事又都是沈伯言在处理，那些股东们个个都坐不住，天天想要来找茬。 　　莫长安听了这事儿眉头皱了一下，那些老家伙们，当初就是个个都想把她从总裁位置上扳下来，不用孟橙说，她都能想象有多闹腾。 　　“不过莫总你最近身体也不太好，又快要办婚礼了，这个月的股东会议和宴会，要取消么？” 　　孟橙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只是思索了片刻，“不用了，照常举行吧。” 　　要是取消了还指不准这些老家伙们要怎么闹呢。 　　挂了孟橙的电话之后，莫长安休息了一会儿，刚准备打电话给尚臣，就有来电先进来了，看着屏幕上长串的国际长途号码，她眉头皱了一下，定定看着屏幕上号码的国际区号，认了出来，是瑞士。 　　“你好，我是莫长安。”接起的时候，她出口已经是流利的德语。 　　那头并没有马上回应，莫长安有些疑惑，过了片刻，就听到那头传来的女声。 　　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我是慕又慈。” 　　听到她的声音，莫长安愣了一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就恢复了正常，“打电话给我，有事？” 　　慕又慈在那头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微微的冷，“当然，莫长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说了只要我离开，只要我来瑞士治腿，你会给我两百万美金，我现在人已经在瑞士了，但是，钱呢？” 　　其实慕又慈在瑞士并没有地方需要花钱，每天都在医院里头住着，接受着治疗的疗程，的确腿已经能够感觉到慢慢在恢复，只是她不甘得很，尤其是这几天天天想着沈伯言电话里头和自己说的话，心里头就更加不甘而难受了。 　　莫长安刚准备回答，就听到了玄关处开门的声音，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马上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沙发上。 　　那头的慕又慈听着莫长安一句答复都没有直接挂断的声音，忍不住冷了眉眼，勾起唇角冷笑了起来。 　　莫长安，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心里头恨恨说了一句之后，看向了病房角落的箱子，笑容更冷几分。 　　莫长安看向门口，沈伯言已经从外头打开门走进玄关来换鞋，朝着客厅的她看了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沈伯言看到她脸上有些阴云，随口问了一声。 　　莫长安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收拾好表情，所以很快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指了指开着的电视，“电视节目都太无聊。” 　　“再忍忍吧。”沈伯言走了过来，继续道，“你下午就能去公司了。” 　　莫长安一句不提关于慕又慈电话的事情，这个女人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哪怕现在和沈伯言之间再和睦，慕又慈依旧是她不愿去提及的一个话题。 　　下午午睡醒来之后，就和沈伯言兵分两路去了公司，看着乔氏办公大楼，这幢玻璃镜面的房子，莫长安觉得有些久违的感觉。 　　在大厅的时候就接受了不少目光的洗礼，一些员工纷纷向她问好，莫长安坐了专用电梯直达顶楼，刚走出电梯就听到自己办公室的方向，爆发了一句不友善的声音。 　　“莫长安人呢？原本把乔氏交给她这么个外姓人打理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现在她倒好，直接交给个外人打理，怎么？她结婚嫁人了，要拿着我们一整个乔氏去陪葬？是不是过两天我们乔氏都要跟着一起姓沈了？！” 　　☆、第129章 闹上门 　　“莫长安人呢？原本把乔氏交给她这么个外姓人打理就已经很不合规矩了，现在她倒好，直接交给个外人打理，怎么？她结婚嫁人了，要拿着我们一整个乔氏去陪葬？是不是过两天我们乔氏都要跟着一起姓沈了？！” 　　这话可以说是不客气至极，莫长安听着这声音就已经认出来是谁，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大股东乔志远的孙子，乔明奇。只有他才会一个大男人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儿的。 　　说起来他算得上是莫长安的远房表亲，乔志远和她外公乔宇衡是表兄弟，当年外公大力发展事业的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提拔了不少亲戚上来，其中乔志远就是其中之一。 　　乔宇衡过世之后，乔薇生病，莫长安是外姓，加之莫江源那边又没有个什么雄厚的家世能够撑什么场面，这些所谓的表亲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乔氏管理权这么一块肥肉。 　　乔志远就是其中之一，若不是当时莫长安雷厉风行手段果决，直接大马金刀地将乔氏内部结构迅速打散整改一番，恐怕现在，她就不是什么莫总了，就只是个没有说话权的傀儡罢了。 　　这乔明奇就是乔志远唯一的孙子，从小荣华富贵地养大，不少纨绔跋扈的性子。 　　此刻他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对孟橙说着这话，孟橙垂头站在他的面前，沉默不语，只等他赶紧发完火赶紧离开就好了，可是孟橙性子终归是不够稳的，听着这男人的大小声，她垂着头，都有些水光在眸中浮起。 　　乔明奇看着眼前这个莫长安的新助理，眸子眯了眯，目光里头有了些兴趣的光，伸手搭在了孟橙肩膀上，目光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孟橙的身材，“你就是莫长安的新助理？年纪轻轻的也不像能比得上纪修的样子，长得倒还不错，要不要和我去吃个饭？我就不为难你了。” 　　他说完这句，就伸手去勾孟橙的下巴，只是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来，莫长安就已经从办公室门口走进来，一把打掉了他的动作，然后下一秒直接伸手一扯就将孟橙扯到自己身后来。 　　孟橙虽然一直是秘书，但是从来正正经经工作的，哪里经受过这些，看到莫长安挡在自己身前，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眸中水雾弥漫，声音都有些哽咽，“莫总，你……你来了……” 　　莫长安站在孟橙的前头，听了这句只是微微侧头和她说道，“小橙你先回自己办公室去。” 　　孟橙得令赶紧点头，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就转身匆匆离开。 　　办公室里头只剩下乔明奇和莫长安两个人，他看着莫长安漂亮的脸，说实话，他不止一次对莫长安动过心思，他玩过的女人不少，没一个能够得上莫长安这种长相和气质的。所以每次看到莫长安，他就心猿意马，以前就老有事没事仗着亲戚关系来找她说些有的没的，次次都得不到莫长安什么好脸色。 　　这下莫长安和沈伯言婚讯爆了出来，同时明园项目也启动了，可以预计的利润是很可观的，倒也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来找茬，这下莫长安给了沈伯言管理授权，才算是终于让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莫长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头坐下，看着乔明奇，他脸上有着淫邪的笑容，那一看就一张纵|欲过度的脸，让莫长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闹够了就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走。”莫长安淡声说了一句，看都没看乔明奇一眼，伸手扭开了自己办公桌上的加湿器开关。 　　“怎么？难不成我还说不得话了？乔氏这么多姓乔的，你一个姓莫的当了家也就算了，现在倒好，你还让外人来接管我们乔氏了，合着我们这么多乔家的人，在你眼里那都是死的？沈家不过就是和我们有一个合作项目而已，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商场上的对手，莫长安，你这嫁了人连脑子都不好使了么？把公司交给对手打理？你这是拉着乔氏和你一起陪葬！” 　　乔明奇的语气极尽各种鄙夷讽刺，一段话说得是阴阳怪气儿的，莫长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目光淡淡落在他的脸上，“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教？我就算要拿乔氏来陪嫁，也是我的事情，你在乔氏一没有股权，二没有实权，跑到我的办公室来骚扰我的助理，乔志远是这么教你的？有什么意见让乔志远自己来和我说。” 　　她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听上去有着一种冷冷的漠然，乔明奇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地挂不住了，他伸手指着莫长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莫长安先前的声音都还算是淡然无波，只是乔明宇这话夹针带刺说到了她的母亲乔薇，她的声音中也有了些浅浅的怒意，“能够让你上乔氏顶楼来，是我给你爷爷面子，你真当乔氏的保卫科都是做样子的？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是自己走，还是我让人上来请你走？” 　　乔明宇面色一僵，“你……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幼稚得像是幼儿园得小朋友吵架，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告诉我爸爸！ 　　于是莫长安轻轻笑了一声，带了些讽意，她应道，“嗯，我等着，你快点回去告诉你爷爷你被我欺负了。” 　　乔明奇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终于是拂袖离开，办公室里头这才安静了下来。 　　莫长安呼了一口气，想着乔明奇刚才的态度，就不由得想到月度的股东会议和宴会，自己这一次给了沈伯言管理授权，也算是给了他们可以找茬的突破点，还指不准要面对多少质疑的声音呢。 　　不过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打了内线电话让孟橙送文件进来，孟橙拿了文件进来看着乔明奇已经没在她办公室了，就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莫总，抱歉啊，我刚担心乔先生来闹得凶你会吃亏，所以……” 　　孟橙没继续往下说，一脸歉意的笑容，莫长安眉头轻皱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你打电话给沈伯言了？” 　　孟橙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沈总让我……”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一道低沉的男声接过了她的话，“是我让孟橙有什么情况就打电话通知我的。” 　　莫长安抬眸朝着门口看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 　　☆、第130章 紧张赶来 　　沈伯言站在门口，看着莫长安坐在办公桌后头没什么大碍的模样，放下心来。 　　也不怪他会紧张，孟橙电话过来的时候，沈伯言正准备开一个会，齐鸣拿着电话进来，脸上表情有些紧张和微微的慌乱，张口就说道，“小橙电话里说莫总那边有乔家的人过来找麻烦，小橙电话里都快哭了！” 　　他是心里对孟橙有了牵挂所以关心则乱，连表情都没有很好地控制。 　　然后沈伯言眉头一皱就取消了会议，匆匆就朝着乔氏这边赶过来。 　　其实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就能够知道，莫长安哪里是会吃什么亏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白白受人欺负，只是齐鸣的模样太夸张。 　　因为听到了孟橙的哭腔，齐鸣觉得心都一揪，自然添油加醋，语气变得严重起来。 　　所以此刻齐鸣的目光一个劲儿朝着孟橙身上瞄着，看着她还有些微微发红的眼圈，齐鸣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而莫长安没好气地睨了孟橙一眼，后者脖子一缩没敢做声。 　　“我没事，在自己公司能有什么事，也不是第一次被闹了。”莫长安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说得风淡云轻。 　　沈伯言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在管事的缘故吧？” 　　他这么问了一句，倒是一语中的说得准确，莫长安浅笑一下，没有做声。 　　看向了孟橙，“去煮杯咖啡过来吧。” 　　孟橙点了点头如蒙大赦赶紧出去了，齐鸣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之后，也就跟着孟橙一起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就剩莫长安和沈伯言，她这才说道，“和你这段时间管事多少也有些关系吧，不过也不全因为这个，从我坐上这个位置开始，那些老家伙们就总是捕风捉影只要找到一点岔子就会过来找茬，我已经习惯了。” 　　沈伯言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他自己在沈氏，作为嫡孙接了沈长恭的位置，下头都是风平浪静的，沈伯言本来做事又不出纰漏，没有让人诟病的话柄，所以基本没听到过什么反对的声音。 　　而莫长安这几年也是一样兢兢业业做事不出纰漏，却依旧不少反对的声音，主要，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她还不姓乔。 　　“习惯了？”沈伯言低声反问了一句，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他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只能这样想方设法地让我不痛快，我要是真不痛快，就遂了他们的愿了。” 　　沈伯言不由得有些无奈，什么叫做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虽然平时沉稳大气，骨子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她这个年龄的小女生会有的性子，从这句话就不难看出来。 　　“合着还是我白担心了？”沈伯言唇角轻勾，语带调侃地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也轻轻笑笑，听到他说担心自然心里是高兴的，感觉上像是自己独自苦苦支撑了四年，终于有了个会担心自己的人，而不是那些嘴上打着担心的幌子，心里头却是想法设法地算计着想把她从位置上拉下来的所谓远房表亲们。 　　这个会担心自己的人，是沈伯言。莫长安想，哪怕是自己求来的，也值了。 　　“你不是也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么，还这么兴师动众地跑过来。”莫长安轻声一句，朝着他看了过去，齐鸣正好端了咖啡进来，听到这一句就毫不留情地出卖了自家BOSS，捏着嗓子一副调侃的语气对莫长安说道，“哎哟，老板娘，我跟你讲喔，你是不知道，刚才BOSS一听到你这边有状况，要开的会都取消了一路飞车过来的……” 　　在老板娘面前出卖BOSS似乎成了齐鸣现在的工作乐趣之一了，只是沈伯言哪里是这么任人想卖就卖的主儿？只目光斜了一眼，就看到了齐鸣身后的孟橙，沈伯言笑了笑，就对孟橙说道，“孟橙，你刚才电话里头一口的哭腔，齐鸣急得都快掉眼泪了，喔，我就这么随口一提，你知道就行了。” 　　齐鸣像是被关了发条的娃娃，所有动作表情瞬间僵硬，就连唇角那些先前还得意洋洋的笑容弧度，一瞬间就卡死在那里成了个怪异的弧度。 　　看着他们两人互相出卖不亦乐乎的样子，莫长安忍不住弯了眉眼，眸子里头都是笑意，孟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三秒钟后反应过来了，脸一下子就唰地红了起来，赶紧将手中端着的一叠点心放到了沈伯言的面前，然后赶紧说道，“我……我回办公室去了，莫总你有事就叫我。” 　　说完就赶紧匆匆退了出去，沈伯言挑眉看了一眼依旧僵硬在那里的齐鸣，眼神中尽是大获全胜后的志得意满。 　　“你公司还有会没开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莫长安微笑着说了一句，只是沈伯言却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得优雅而惬意，伸手接过了齐鸣端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才说道，“来都来了，就坐一会儿好了，也不急着赶回去。” 　　莫长安倒没有要赶人的意思，所以听了他这话之后，就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眼对他说道，“这样……那等会，你应该会看上一场好戏。” 　　沈伯言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好戏？” 　　“嗯，好戏。从我一个姓莫的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下面那些姓乔的，以前还四分五裂的，现在倒是为了对付我，而同气连枝起来了。我刚才欺负了他们小的，等会老的就要找上门来了。” 　　莫长安说得风淡云轻，像是早就已经习惯这些事情，沈伯言却是皱了皱眉头，他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也就体会不到其中的辛酸，眉头轻皱片刻之后，说了一句，“其实，你可以改姓的。” 　　莫长安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她和莫江源也不是什么父慈女孝的关系，就算改姓，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只是莫长安的骨子里有着一种倔，一旦认定了的，就绝对不会动摇的那种倔。 　　所以她只是笑了一下，就说道，“如果是为了我爱妈妈和外公而改姓，倒还好，为了继承乔氏而改姓，我做不到。我当初顶着莫姓在这么多非议声中坐上了这个位置，坐稳了这个位置，那么现在就是要让他们记着，他们当初是怎么弹劾我算计我的，现在他们每叫我名字一次，就等于是挨一次耳光。” 　　沈伯言凝眸看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太不简单。和她做敌人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第131章 一场好戏 　　沈伯言也就真没打算走，悠哉悠哉地坐在她办公桌对面喝着咖啡看着杂志，时不时看一眼平板电脑上开着的今日股市走势。 　　安静得很，丝毫没有打扰到莫长安办公，她安安静静地阅读文件，中途还接见了两个高层管理的工作汇报，沈伯言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很安静，但是存在感却非常强，弄得那两个高管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老忍不住眼神往沈伯言身上瞟。 　　也是奇了怪了，听说过带孩子去上班的，但是带老公来上班的倒还真不多见…… 　　只是果不其然，莫长安是非常有先见的，下午快收工的时候，孟橙的内线电话就进来了，说是几个股东要进来找她。 　　内线电话才刚挂，办公室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首当其冲来势汹汹的就是乔志远，一进门来张口就是一句，“莫长安，我乔某人也算是你的长辈，兢兢业业在乔氏这么多年，都说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明奇也是你表哥，你和他说话未免也太不客气了！” 　　乔志远后头还跟着好几个乔家的人，都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原本他们平日里是不敢和莫长安有什么冲突的，谁不知道，她上位之后那一阵，翦除异己的手段，该发配的都发配的小县市的子公司去做闲职去了，这还算好的。 　　严重的直接找出以前工作中的猫腻，然后追究起失职，责令开除，连个遣退的补偿都不给。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这么长时间了，谁没有个猫腻啊…… 　　只是现在有乔志远打前锋，他们也就在后头跟着，横竖枪打出头鸟也打不到他们。 　　所以乔志远这话一出，后头的人就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而且还让外人来接管我们乔氏的事务！” 　　“谁不知道沈家和咱们乔家生意本来就在同一领域，在商场上是对手！” 　　“把自家生意交给对手打理，还不如直接把乔氏改姓沈算了！” 　　“嫁了个人就连家族生意都要赔过去，简直不可理喻！” 　　沈伯言面对着莫长安坐着，于是给门口众人的，就是一个背影，几人一下子也没认出来沈伯言坐在那里，所以就七嘴八舌地指责着莫长安。 　　长安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刚准备说话。 　　沈伯言已经伸手将咖啡杯放到了桌面上，先她一步开了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签明园合作项目的会议上，你们个个都是腆着一张占了大便宜的笑脸，我和莫长安的订婚宴上，你们为了表示赞同，就差没鼓掌了，满口说的都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算着两家合作后的可以预计的收益，算着明园项目能够进账的利润，恐怕晚上做梦都能笑醒吧？现在在这里唱白脸，难道不觉得太可耻了？” 　　说完这句，沈伯言微微转了转椅，看向了门口的几人。 　　乔家这些人这才注意到坐在莫长安对面，背对着他们的那个背影，竟然是沈伯言！ 　　脸上先前还气势汹汹的表情，个个都僵硬尴尬了起来，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就那么不上不下地挂在那里。 　　看着这些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莫长安有些想笑，她倒省了不少事，以往每次这些个人前来找茬打嘴巴仗的时候，一般她说一句，他们每个人加在一起起码要说十句，她觉得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 　　而现在，沈伯言一句，他们就哑了火，像是受了潮点不燃的老炮。 　　沈氏的家业的确比乔氏要大，在这个城市里头，如果沈氏称第二，那么也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这些人在背后说说小话，或者是针对针对莫长安，他们还是不怕的，但是沈伯言坐在这里，那就是不同的情况了。平日里他们没少拉拢沈氏，没少想攀沈氏的关系，所以当初莫长安和沈伯言订婚的时候，明园项目又签了下来，他们这些人可算是高兴坏了。 　　后来沈伯言悔婚，他们的矛头又开始竖向莫长安，这下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婚讯爆了出来，可算是消停了一阵，大概是久了就嘴痒，不挑一下莫长安的茬，好像浑身都难受，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擅离职守这么一个突破点。 　　刚来就踢到了铁板。 　　莫长安坐在办公桌后头，淡淡地微笑着，看着来人们，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不继续说了？你们刚刚，不是还意见很大么？我听着呢。” 　　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眉梢忍不住轻轻挑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懂打蛇随棍上，这话接得太天衣无缝了。 　　乔志远为首的几个人，后头那几个脸上已经开始堆出赔笑的笑脸来，只有乔志远和另两个年纪稍长的，依旧挂在那里下不来。 　　后头几个人已经开始打着圆场，“沈总怎么大驾光临了，失礼啊，我们刚才……没有恶意，没有恶意。” 　　话都说成那样了，还能叫没有恶意？他们自己也知道说不过去，只能继续这样打着圆场赔着笑脸，毕竟沈氏可是招惹不起的。 　　在背后说说道道还行，毕竟谁没在背后数落过谁啊，但是这当面被撞了个正着，的确有些尴尬。 　　乔志远也有些尴尬，最重要的事，原本后头这几个人，明明是过来给他撑场面的，这一下子就马上倒了戈，让他原本还想再强硬一下的态度，也没法强硬得起来了。 　　语气没有了之前那么多锋锐，轻轻咳了两声之后，乔志远就说道，“我也听说你怀孕了，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公司的事情要是忙不过来，也可以让我们这些人帮你管管的，沈氏本来就忙，何必麻烦沈总。” 　　这一句话说得是见仁见智于情于理，上也上得去下也下得来的。 　　莫长安微微凝眸看向乔志远，淡声说道，“就不麻烦表叔公和各位表叔伯了，长安还年轻，操劳得起。” 　　言下之意很简单，你们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操心了。 　　她是多牙尖嘴利不甘示弱的女人，沈伯言早有领会，所以端起咖啡继续不急不缓地喝，不再做声，只淡淡看着这群中老年人，因为她这话一下子难看的脸色。 　　“你……！”乔志远发出这个音节，就看到了沈伯言淡漠的眼神冷冷地扫过来，终于是重重甩了一下手，不欲多言，告辞道，“沈总，我们先失陪了。” 　　这一仗在沈伯言的坐镇下，轻而易举地就大获全胜了。 　　☆、第132章 沈太太的便利 　　乔志远一行人，甚至没有和莫长安告辞，只和沈伯言这么告辞了一句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开。 　　莫长安坐在老板皮椅里，身子靠在椅背上，坐姿悠然，看着他们转身离去的动作，鼻子里轻轻发出了一个不屑的气音，“哼，敌人都是纸老虎。” 　　转身离去的众人听到她这句皆是动作一僵，只是都已经告辞，而且沈伯言就那么坐在那里，他们谁也不敢再转身过来对莫长安呛声什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乔志远一行人走了之后，莫长安觉得心里有一种爽快感，其实沈伯言如果不在，她也是能够搞定这些人的，无非就是打嘴巴仗，你巴拉巴拉数落过来，我唧唧歪歪反驳过去，到最后也就是个不了了之。 　　这些人无非就是要来找她的不痛快，莫长安已经面对过很多次了。 　　可是每次都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爽快感，因为每次他们都不会有今天这样吃瘪的灰溜溜，显然，是因为沈伯言坐在这里，莫长安从十九岁接管公司以来，还是第一次尝到什么是‘有人撑腰’的感觉。 　　沈伯言也站起了身来，走到她的旁边，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发顶上揉弄了一下。 　　“就这么一群跳梁小丑，你还如临大敌的，莫长安我真是高看了你。” 　　沈伯言这话说得平静，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答道，“也没有如临大敌，反正他们也不经常这么来，偶尔来一次，打打嘴巴仗就当调剂下工作的压力好了。” 　　她说得轻松随意，沈伯言听得皱眉，她是个总裁！沈伯言自己就是个总裁，所以他知道，在沈氏他的话就是一言九鼎的金科玉律，挖空沈氏也找不到个敢对他大小声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人出来。 　　而她却是被人这么欺头上脸还能够轻松随意地对待，像是早就已经习惯，所以沈伯言眉头皱着，“所以你这么牙尖嘴利的都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莫长安当初不甘示弱地和他面面相对的样子。 　　“我哪里牙尖嘴利了。”莫长安反驳一句，抬眼就看到沈伯言的眼神，一副‘你看你还狡辩’的样子。 　　“这就是牙尖嘴利了。” 　　沈伯言说着，一只手还落在她的头顶上，另一只手已经拿起她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孟橙你过来。” 　　孟橙挂了电话就赶紧来了莫长安的办公室，“沈总，有什么吩咐？” 　　沈伯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刚才出去那些人，以后要是再来找莫长安，让保卫科拦下来，有什么意见让他们到沈氏找我谈。” 　　孟橙愣了一下，但这毕竟不是自家老板发话，所以她看向了莫长安，“莫总……” 　　“不用这么麻烦的，他们也吃不了我。”莫长安刚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非常不留面子地将她的头按了一下，丝毫不顾及眼下还有两人的特助都在场呢。 　　他低声说道，“你这老总以前当得有多憋屈我就不管了，但是现在你已经进了沈家的门，情况就不一样了。” 　　沈伯言只这么说了一句，齐鸣在旁边轻轻笑了笑，就替自家BOSS继续说道，“老板娘，现在姑且不论沈氏和乔氏能不能算得上是同气连枝，但你和BOSS肯定是一荣皆荣一损俱损的，你是沈太太了，你要是再这么被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负，那不等于是在打BOSS的脸么？而且这事儿也不见得有多麻烦，刚才那些人对BOSS的态度你也看到了，退一万步讲，到时候他们再来找你，这事儿转去沈氏，让他们有什么意见来和BOSS谈，他们敢去么？沈氏可不是他们能够想撒野就撒野的地方，所以你这边不接待，BOSS那边他们又不敢去，一来二去，你多轻松啊，怀孕期间老打嘴巴仗，对胎教也不好。” 　　说的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莫长安也不是听不明白，想了想的确是能省不少事儿，她忽然有些感觉到了沈太太这个头衔所能带来的便利了。 　　是啊，自己是沈太太了。 　　心里忍不住有了小小的高兴，抬眼看向了沈伯言，在之前，她只想着嫁给他，最多还会想着两家合作的那个项目，除此之外，她没有想更多，只想着能够嫁给他，似乎就是一个终点了，就是她这么多年努力的终点了。 　　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坐在沈太太这个头衔的位置上，可以享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便利，如此看来，这并不是一个终点，而似乎是一个新的起点，而莫长安只是刚刚才隐约意识到这一点。 　　“好，孟橙，那以后就这么办吧。”莫长安点了点头，看向了孟橙，“以后要是再有今天的情况就转去沈氏吧。” 　　说实话孟橙没想过莫长安会答应，毕竟见惯太多莫长安坚强冷硬的去面对一切的样子了，所以她没想过莫长安会答应，甚至很不专业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吗？” 　　莫长安笑了起来，“当然是真的，总不能让沈总被打脸吧。” 　　就算在这个时候，她都还是不甘示弱地嘴硬着，沈伯言眉头轻皱，转头看向了齐鸣，要不是他多嘴说什么‘等于在打BOSS的脸’么之类的话…… 　　齐鸣自动回避了BOSS的目光，满脸堆笑地看着老板娘，莫长安长长呼了一口气，已经站起身来，转身伸手整了整沈伯言的领带，“我没事了，好戏也结束了，你公司那边应该还有事情要忙吧？” 　　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眉头皱了起来，“刚才过来之前取消的那个会议挺重要的，今天得开，只是我现在回去开会的话，可能会忙到很晚，晚餐可能没法回去了。” 　　莫长安看着他看着手表时如常的眼神，轻轻抿了抿唇，沈伯言应该还没有发现表盘背面的字迹吧，这样也好，虽然让人刻出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送给他的时候感觉也没什么，如果他在当时就看到了上面的字，或许感觉也没什么。 　　可是现在……要是他发现了，莫长安觉得感觉可能就会有些奇怪了，这个奇怪的感觉，莫长安此刻并没有察觉出来是羞赧的情绪，她只觉得没看见也好。 　　“没事，我会按时下班好好吃饭的，你去忙吧。” 　　莫长安说完这句，没有注意到沈伯言微微俯下来的头，只感觉到额头上被微凉的柔软轻轻印了一下，很浅的一个吻，就这么落在她的额头上，动作很快，像是一个形成已久的习惯一般。 　　然后就听到了他低沉的一句，“记好自己说的，按时下班好好吃饭，我走了。” 　　☆、第133章 不好的照片 　　沈伯言前脚刚走，莫长安紧接着就接到了尚臣的电话，看着跳动在屏幕上熟悉的名字，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原本也正想着打个电话给尚臣，商量一下拍代言宣传片的时间。 　　来得正好，她接了电话就笑道，“影帝大忙人终于想到打电话给我了啊？” 　　语气中带着调侃的笑意，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复，尚臣在那边声音有些深沉，语气低落，“长安，你现在有空么？” 　　莫长安听出他声音中的情绪，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眸子眯了起来，“我有空，你怎么了？” 　　“你出来吧，我就在你楼下。门口第一排车位，我的保姆车停在这里。”尚臣没打算在电话里头细说自己的事情，只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知道他平日不会是这个语气，所以马上就应了，“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就拨了内线和孟橙交待了几句，然后就下楼去，却是在大厅碰到了迎面过来的纪修，莫长安愣了一愣，很显然，纪修也愣了一下。 　　“纪修。”看着纪修，莫长安语气平静。 　　纪修脸上的表情有微微的凝滞，然后就勾出了些许笑容，依旧是恭谨地对她点了点头，“莫总，好久不见。” 　　莫长安不知道如何作答，就只是静静看着他，纪修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我来人事部办离职。”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正式离职文件，莫长安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应了一句，“喔，好。” 　　“莫总你在就正好了，我的正式离职需要你的批复。”纪修说到这里，语气黯淡了几分，眸子轻轻垂了下去，低声继续道，“还是您打算将这事转到沈伯言那里去办？” 　　他没有叫沈总，而是直呼其名。 　　莫长安愣了一下，原本觉得既然都碰上了，也没必要再回避什么，只是批复一个离职文件而已，但是手机又在掌心中震动了起来，看着上头尚臣的电话号码，不由得想到了他电话中低落的语气。 　　尚臣一定有事，而莫长安很担心。 　　只能够眉头轻皱，看向了纪修，“嗯，让沈伯言办吧。” 　　说着，她就轻咬牙关准备走，只是走过纪修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莫长安讶异转眸看着他，“纪修？” 　　一转眸就看到了纪修脸上痛苦的神色，他向来收敛得很好，作为一个十分合格的特助，他无论是表情还是情绪，都收敛得很好，像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工作态度，只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中，露出深深的痛苦来，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受伤。 　　“长安，我兢兢业业工作了这么些时间，难道……真的连你一句挽留都没资格得到么？”纪修低沉的声音中，不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换了对她的称呼，并且有了情绪化，声音中像是压抑着痛苦，声线中也有了些许沙哑。 　　第一次看到纪修这个样子，莫长安有些不忍，可是手机依旧在掌心中震动着，她皱了眉头，“不是……纪修，我现在真的有急事。” 　　纪修苦涩地笑了一声，“连我正式离职的批复，这么一点点时间，你都不能给么？” 　　莫长安咬了咬嘴唇，从纪修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思索片刻就说道，“那你先别现在急着办离职吧，等我回来再说。” 　　纪修目光微凝，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莫长安这才马上接了尚臣电话，一边听手机一边急匆匆地出去了。 　　“长安，你出来了么？” 　　尚臣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情绪不难听出其中的低落，声音深沉。 　　“我出来了，你在车上等我。”莫长安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车位上找着尚臣的保姆车，很快就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那里，她匆匆走了过去。 　　拉开车门就看到了尚臣带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套装坐在里头的样子，他头垂着，嘴唇轻轻抿着，看着他这副模样，莫长安就想到了还在读书的时候，她和时九艾珂朱丹阳都考得很好，而尚臣一个人考砸了之后，就是这样的表情。完全的低落。 　　所以莫长安有些愣了，就这么开着保姆车后车厢的推拉门，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皱眉问了一句，就听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经纪人Jim急切地说道，“赶紧上车，关门！关门！” 　　莫长安钻进了车子里，拉上车门，坐在尚臣的旁边。 　　车窗玻璃都是单向玻璃，外头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尚臣朝着她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语气也依旧是那样，“长安，我不能给你做代言了。” 　　莫长安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她知道尚臣不会这样忽然空穴来风，一定有事发生。 　　他紧紧抿了抿嘴唇，“我被拍了不好的照片，经纪公司和媒体那边协调不成功，下周一各大头条就会刊登我的丑闻了。我之前从来没有过丑闻，再加之我才拿了影帝，这一次一爆，肯定会闹得特别大，我的形象肯定是大打折扣，现在要是给你代言，说不定还会带来反效果。所以，我不能给你的新项目代言了。” 　　莫长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是知道的，尚臣在圈子里头出了名的口碑好，不仅工作态度好，也从不耍大牌，没有架子，非常随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出道这么几年，一个绯闻都没有。 　　身家清白干净，所以非常多导演愿意找他合作。 　　如果只是小绯闻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至于折损他的形象，说不定还是一种变相的炒作，除非是非常大的爆炸新闻，才有可能这么严重。 　　“你得和我说清楚事情的经过，我这边才能给你想办法，就算乔氏再不济，我去拜托沈伯言，沈氏的公关部一向做事情利索，总能有办法的，你先别这么沮丧，跟我说一下究竟是什么事情。”莫长安担忧地问了一句。 　　就看到尚臣轻轻摇了摇头，“没用的，无论是乔氏还是沈氏，或者是两家一起帮我都没有用的，长安。” 　　说着，尚臣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眸中的神色有着挣扎的痛苦，像是要将最不愿让她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一样。 　　然后莫长安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压抑的痛苦地说道，“我被拍了艳照。” 　　☆、第134章 沈氏事故 　　莫长安一下子就愣住了，艳照？！尚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虽然知道娱乐圈中乱得很，但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清楚，尚臣绝对不是这种人。 　　“你说什么？！”莫长安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已经伸手紧紧抓住了尚臣的手臂，“你在开我玩笑吧？你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经纪人Jim坐在前头不住地叹气，然后才说道，“公司已经和那边协商过了，我们开的价钱也已经是公司所能承受的底线，但是媒体那边预想到新闻爆出来之后的效应所能带来的价值，拒绝协商。下周一新闻就会全面爆出来，公司的意思是，这周就先安排阿臣出国去，避开风口浪尖等风头消停了再回来。” 　　“胡扯！”莫长安忍不住低斥了一句，“阿臣你要是现在出国去，新闻一爆出来你人又不在，那就是变相默认了！那么以后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你再接什么片再接什么约都好，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你的丑闻！” 　　尚臣看到莫长安这么激动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激动，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这么激动。我想着出国去也没什么，反正我不也老说想再沉淀几年，把自己演技再提升提升么，这下，说不定真的能消停几年了。我就是挺舍不得你的，也觉得挺对不起你，都说好要给你新项目代言了现在又中途反口，所以过来看看你。时九艾珂和丹阳都还不知道这事儿，我也没打算告诉她们，你也知道她们没你这么冷静，知道了肯定呜呜嚷嚷的，我现在自己情况这样子，也没办法安慰她们。” 　　莫长安一下子就有些难过起来，抬眸看着尚臣，她是知道这些个经纪公司雪藏的手段的，雪藏好几年，不然就是出国深造之后再回来复出，严重点的就直接雪藏了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尚臣有多喜欢演戏，她是知道的，演戏就是他的生命，再辛苦再难的镜头，他都要亲力亲为。为一场打戏，几天不眠不休地练习武术动作，也不用替身，哪怕摔得撞得浑身都是淤青也在所不惜。 　　这次要是真被安排出国去，恐怕断送的就是他的演艺生涯！ 　　莫长安紧紧攥了拳头，抬眼定定看着尚臣，“我去找沈伯言，还有乔氏公关这边，都会想办法，你现在本来就是签在我们两家合作项目的代言人了，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尚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声音中说不出的苍凉，他抓了莫长安的手，“长安，算了，真的算了。我就是来跟你道个别的，明天我去英国的飞机票都已经订好了，也好，去看看你留学的地方。” 　　“算了什么算了！”莫长安怒斥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她鲜少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从来都是淡然沉稳的大气，尚臣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知道，长安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现在要是就这么算了，你的演艺生涯也就这么完了！你才拿到了影帝，在业内口碑好，为人也好，演技和形象都是有口皆碑的，难道你想以后别人一提到你就像说笑话一样么？”莫长安眉头紧皱着，尚臣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总是和她们几个姑娘玩得好，其实人人都知道，无非就是因为他喜欢莫长安，可是他却从来都一视同仁，对她们颇多照料，无论是莫长安，还是时九艾珂和朱丹阳，他一直像一个哥哥一样照料她们。 　　艾珂性子柔软，有一次被一个男生欺负了，还没等到脾气跳脱暴躁的时九发怒，他就先去把欺负艾珂的男生给打了一顿，脸上都是淤青，还笑呵呵的顶着一脸的淤青买了甜品来哄艾珂开心。 　　他把她们四人的生理期记得比她们自己记的还清楚，一早就准备好暖宝宝和红糖水，让她们能够好过一点，冬天她们的暖手瓶，每节课下课，他都会去换好新的热水。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这几个朋友，早已经不纯粹是朋友了，莫长安家庭破碎，在她心中，他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尚臣听了她这话，微微垂下头去，眸子里头有些许摇晃的水光，声音也沙哑了几分，“真要被当做笑柄，那也是我的命，别人也说了，没有人能那么一帆风顺的，人都是三穷三富活到老，以前我不信，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吧，没人能那么一帆风顺下去的，总会有挫折。” 　　可是心里头还是一阵阵的难受，是自己最喜欢做的职业，是自己最重视的事业啊。 　　要放弃，可真疼啊。 　　“挫折不是用来逃避的，你哪儿也不许去，我这边会帮你想办法的。”莫长安很坚持，尚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经纪人Jim就忍不住开了口，“没用的，莫总。毕竟乔氏和沈氏都不是传媒这块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算公关部再厉害，毕竟不是一个领域，媒体那边不会买账的。更何况……” 　　说到这里，Jim停了下来，看了莫长安一眼，没继续往下说。 　　她眉头皱着，“何况什么？” 　　Jim看着莫长安的表情，片刻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何况现在沈氏有自顾不暇的事情要去处理，莫总你休养了这段时间，应该很多事情都没关注吧？沈氏旗下的沈氏建设在江城的一个项目中出了事故，伤了好几个工人，还死了两个。那边不满赔偿数目，狮子大开口得很凶，好像和工地那边的管理人员都赶了几架了。而且这事故，有人受伤有人死了，自然是闹得挺大，网络上微博上都已经爆了出来，舆论又总是扶持弱者，所以现在沈氏建设几乎是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公关部想必都炸开锅了，肯定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莫长安忍不住眸子微微瞠大了起来，眼神中有着些许惊讶，对于这件事情，她完全不知道，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沈伯言现在在开的这个重要的并且可能会弄到很晚的会议，正是针对沈氏建设这件事情。 　　以前她什么都知道，可是这阵子真的是清闲得太过了，都说怀孕傻三年，或许真是有些道理的。 　　“我竟然不知道……”莫长安轻轻吐出这一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尚臣在一旁轻轻握了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上次你在生日宴会上直接就晕过去了，你身体本来就瘦弱，何况现在还怀着孩子，他不告诉你应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吧。” 　　☆、第135章 看出端倪 　　江城是离这里四个小时车程的一座城市，规模不算太大，但是现在各企业都喜欢到小城市里头发展项目，毕竟大城市几乎早就已经开发得完全饱和，想要拓展规模，就只有朝外伸手，大家都心照不宣。 　　莫长安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因为乔氏的项目也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本地，一般这种外地的项目，规模又不大的，都是旗下乔氏建设在跟进的，一个项目策划出来，会议上通过报批之后，总部拨款然后那边动工，收工了之后基本上就等着资金回笼就可以了。 　　做房产无非就是这样，修房子卖房子，没有其他产业比如酒店或者是商场之类的，需要一直很上心的去跟进这么麻烦，这种小项目一般情况下也很少事故，起码莫长安接手乔氏之后还没遇到过，但她也知道如果出了事故，就很麻烦，因为不是在本地，所以当地那边还要打通关系之类的。 　　莫长安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沈伯言会忽然松口，同意她每天来公司半天处理乔氏事务，一方面是她真的是无聊了，闲得发慌，另一方面，他或许也因为这件事情，而真的忙不过来了吧。 　　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莫长安坐在保姆车柔软的皮座椅上，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 　　尚臣看着她这副模样，朝着Jim瞥了一眼，有些不满他多嘴说了这事儿，Jim没再做声。 　　尚臣也就对莫长安说道，“所以，长安你也别想着帮我了，这次你真的帮不了我。等我明天出国之后，你有空就把这事儿和丹阳时九艾珂说一说吧，让我和她们说，免不了她们一阵吵闹。” 　　莫长安听了尚臣这话，回过神来，眉头依旧皱着，看着尚臣，“一码归一码，沈氏那边的事情是一码事，你的事是另一码事，我们这么多年朋友，我不可能不管你。” 　　沈氏的事情，她只能之后再去细想，现在首当其冲是尚臣的事情。 　　只是……要怎么管？莫长安也有些头疼，就在此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地就想起了一个人。 　　苏鹿！ 　　在沈伯言生日宴会上，那个张口闭口四里八乡的苏鹿，莫长安的确是清楚记得，他当时就说他在娱乐圈有些关系的，那个名气特别大的风成传媒。 　　老板似乎是苏鹿的某个亲戚…… 　　莫长安目光微凝，手指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机，她转头看向了尚臣，“阿臣，你是我朋友，无论如何，我都是肯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但是你得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你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尚臣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让莫长安知道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问得这么认真，很显然，也不可能瞒着她。 　　于是尚臣低沉的声音在车厢里的空间中流淌着，他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笑容，英气的眉眼里有着浅浅的阴云。 　　他低声给莫长安的答案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什么？”莫长安反问了一句，就听着尚臣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出去喝酒罢了，尚臣不是滴酒不沾的人，而且平时工作压力也大，偶有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去喝点小酒，浅酌一番。 　　只是那天，莫名其妙他就喝多了，什么时候醉过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自己公寓的床上了，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也只认为自己是自己醉得断片了之后自己走回来的。 　　可是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着寸缕的，还是让他有些起疑，只是却回想不起来头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自己的车都还在楼下停得好好的，于是也就没有多心，哪里知道，过了一天之后，他就收到了一封信件。 　　信件没有署名，里头只有大量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也是不着寸缕，身材姣好。手臂勾在尚臣的脖子上，头靠在尚臣的肩膀。 　　但女人的脸被完全打上了马赛克，只有尚臣在照片上，面容异常清晰，还有他肌肉轮廓分明的好身材，深灰色的被单搭在小腹上。 　　拍得是相当清晰，不像是什么手机能够拍出来的效果，反倒像是那种相当专业的照相机才能拍出来的效果。 　　而这封信件上，除了这些照片之外，就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字体，写着：尚臣，周一见。 　　下面附着的就是两家纸媒的名字。 　　“很显然，那两家纸媒已经收到了照片了，经纪公司去联系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拒绝协商了。”Jim在尚臣说完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这么补充了一句。 　　莫长安的眉头皱了皱，朝着尚臣摊开了手掌，“照片呢？” 　　尚臣眉头紧皱着，“照片……你还是不要看了。” 　　他停顿了片刻目光看了她小腹一眼后说道，“免得胎教不好。” 　　莫长安差点发起火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我的胎教！照片呢？你不拿照片出来，怎么看出端倪！” 　　尚臣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些罢了，你知道的，别人怎么看我我无所谓的。” 　　莫长安眉毛一竖，“照片！” 　　尚臣听着她音量都高了几分，自然也不敢再说不，伸手从旁边的包里摸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来，递到了莫长安的手里。 　　莫长安拿过那个信封，沉甸甸的，看来里头有不少照片，伸手将里头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叠照片就堆到了莫长安的手上。 　　看着照片上的画面，莫长安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长安……”尚臣看着她脸上一下子变了的脸色，忍不住皱了眉头。 　　莫长安手指紧紧捏着照片，用力得手指骨节都发白，这很明显是一种侮辱，而被侮辱的对象，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很冷，“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拍了这些照片，我一定要让这人付出代价！要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莫长安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手开始迅速地翻弄着照片，认真看着每一张照片。 　　“怎么了？长安。” 　　尚臣皱眉问了她一句，就看到莫长安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张照片，然后动作停了下来，说道，“这不对，这个不对。” 　　她指着照片上的画面，“这不是自拍，这些都不是自拍，你看这些图片，这个距离，和这些角度……这个女人不是举着手拿着相机在自拍，照片里她两只手都搂着阿臣的脖子，那么很明显是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些照片是有预谋的偷拍！就连这些姿势都是刻意摆好了的，这个女人每个动作都挡住了重要部位，若隐若现的，如果真是自拍，不可能角度掌握得这么完美！” 　　☆、第136章 找苏鹿帮忙 　　莫长安指着一张张照片上的画面，尤其挑出了几张来，指出了上头的可疑之处。 　　尚臣也皱起眉头按着她说的仔细看了起来，就连Jim听了她这话，都忍不住从副驾座上钻到了后车厢来，看着照片上头。 　　“的确是，公司那边都还没来得及分析，因为照片太多，这件事情又太急，时间很紧，下周一就会爆出来，所以更多的功夫都放在了和媒体那边协商交涉。毕竟那两家纸媒要是一爆出来，基本上所有媒体的头条都会紧跟着一起爆出来了。所以忽略了这些，但是如果是相机摆在柜子或者什么地方的计时拍摄的话，说不定也能达到这个效果？” 　　Jim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尚臣在一旁眉头紧皱，心里头多少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坑了，他没做声。 　　而莫长安则是拿出了几张照片来，指着上头，“不可能，如果是摆在柜子上或者是其他地方，不可能拍出这几个角度，这一张是完全从上往下的，天花板上可没有什么柜子可以用来摆设相机，而且每一张的焦距都恰到好处，拍得非常专业，还有这一张，这个角度很显然是从某个高点拍下来的，如果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根本就不合理。这是一个局，阿臣，你被设计了。” 　　莫长安冷静地吐出这句来，心里头倒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尚臣真的做了这事儿，被拍下来了照片，莫长安可能还会觉得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如果他没有做，她就更有信心一些。 　　毕竟保护最好的朋友不被诬陷，可比替好朋友遮盖一个污点要来得容易并且不昧良心多了。 　　Jim的眉头倒是皱得更紧了起来，“可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时间太赶了，而且几家主要媒体肯定都不愿意忽然唱反，目前这事情压不下去，毕竟就注目度而言，他们自然愿意看到越乱越好，毕竟大众现在都爱看丑闻爱看闹腾。外行人就是爱看个热闹。” 　　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说不定会有人把事情压下去，不管怎么样，也得试一试，我总不可能看着你出事。” 　　尚臣看着长安，低声问了一句，“真的么？” 　　他有些许的惊喜，毕竟，他爱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不想因为一个丑闻就这样沉船。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也只能试一试了，这事要是压下来了，你可就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尚臣知道莫长安向来不会说什么完全没有把握的空口白话，于是脸上的愁云惨雾终于是散去了不少，露出了些许笑容来，看向莫长安，说得有些惭愧，“反正，我也欠你不少人情了。” 　　接到莫长安电话的时候，苏鹿正在自家后院的花园里头虐待爷爷养的那些鱼，一个大大的鱼池就在后院的花园里头，旁边还有石桌石凳，苏老先生平日里就爱坐在这里看看鱼池里的锦鲤，喝喝茶。 　　而此刻，苏鹿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大块干馒头，正捏碎了往鱼池里头扔，鱼池里头漂亮的锦鲤都围作一堆在水下翻腾着，张大嘴巴吃着馒头碎，苏鹿脚边还有一大袋干馒头，看他漫不经心只管往里头扔馒头的架势，说不定这一袋都能全扔进去。 　　鱼是不知饱足的动物，这么喂下去，会被撑死也说不定。 　　鸡皮鹤发的老者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目光落到苏鹿脸上的时候，一脸慈祥宠爱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层层叠叠的褶子，看着苏鹿漫不经心的样子，和他手中片刻不停的动作。 　　老者的眼睛都弯成眯眯一道缝了，伸手朝着苏鹿的方向招了招，“鹿鹿啊，你别虐待爷爷那些鱼了吧？养这么大也怪不容易的，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出去玩儿一会儿？” 　　苏鹿听到了爷爷这话，就朝着老人转身看了过来，咕咚一声将手里整个馒头扔进了鱼池里头，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您就是舍不得这些鱼。” 　　两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一脸沉稳的冷静坚毅地站在这对爷孙的边上，听了自家少爷这句话，都忍不住轻轻抽了抽眼角。 　　老爷子苏炎雷厉风行这么多年，似乎从来就没人能抓住他什么弱点，而唯一一个弱点他甚至都不想要掩饰，就是苏家这个少爷苏鹿。 　　如果在苏炎这里说不通的事情，只要在苏鹿这里能够说通，那么也就不用去说通苏炎了，只要苏鹿一通，就一通百通。 　　所以老爷子马上就笑了起来，朝着宝贝孙子招了招手，“我怎么会舍不得这些鱼！你要是想，拿去红烧清蒸了随你高兴，我是看你这阵子几天都这么闷闷不乐的，也不出去玩儿，虽然你总是在宅子里陪我喝茶陪我吃饭，我是很高兴啦，可是鹿鹿啊，爷爷希望你开心，要不爷爷让人给你订辆新车？这两天好像有个车展啊，你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苏鹿摇了摇头，脸上没露出什么感兴趣的神色来，他这几天脑中总是不断想起莫长安那天晕倒时候的脸，有时候也会想起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在夜总会的包厢里头，她倔强而淡然的脸。 　　不是没想过联系她的，只是那几封短信都石沉大海之后，他就没再联系过了，老想到那天她晕倒过去气若游丝的样子，苍白得像是一张纸。 　　心里头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歉疚，然后每天的心情都算不上好，的确倒是天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了，那些所谓的‘视察工作’而去夜店里头瞎玩，也不热衷了。 　　苏炎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这辈子唯一的死穴就是自己这宝贝孙子，看到他这样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苏炎就难受，忍不住说道，“鹿鹿啊，只要你能开心的话，不管你做什么，爷爷都支持你，好吗？” 　　苏鹿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站到了苏炎的身后，轻轻给老人按着肩膀，然后苏鹿的手机就在石桌桌面上震动出蜂鸣的声响。 　　苏鹿走上前去拿起手机，然后老人就看到自己这个最宝贝的孙子，目光在接触到手机上跳动着的名字时，眼中一下子就有了光彩。 　　这个老者曾经在商场上是那么叱咤的风云人物，先前脸上的慈祥笑容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老谋深算的精明，看着苏鹿的手机，老人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而苏鹿已经唇角微微抿出浅浅弧度，拿着手机一边接听一边朝着旁边走去了。 　　“我是苏鹿。” 　　☆、第137章 对他隐瞒 　　苏炎朝着一旁的黑西装保镖看了过去，目光精明，眸子依旧轻轻地眯着，他哼了一声就叫了自己老保镖的名字，“老何。” 　　老保镖老何马上就应了一声，走了上来，“是，老爷。” 　　“去查查刚刚给鹿鹿打电话的是谁，鹿鹿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一看到那电话进来眼睛都亮了，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是哪个姑娘？”苏炎这么问了一句，眼神里头有了些锐利，就这么看着老何，“你一直跟着鹿鹿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老何被看得有些心慌，自己当然能够猜得出来打电话来的人可能是谁。只是出卖少爷还是瞒着老爷，这是个问题，于是还是先拖一拖吧，老何脖子一缩，“我也不太清楚。” 　　老爷子眉头一竖，“那还不赶紧去查？！” 　　老何赶紧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只觉得自己简直太不容易了。 　　而另一头，苏鹿已经拿着电话走进宅子里头去了，穿过一条缠满了绿萝的玻璃长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白色真皮长沙发上，他脱掉了鞋子光着脚丫躺了下去。 　　“长安，你怎么不说话？”苏鹿听着那头一直没有声音，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句，抬手看了一眼自己小指上的尾戒，等着那头的答复。 　　然后就听到了莫长安轻轻的一句，“苏鹿，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但是……” 　　“什么忙你说来听听。”他还没等到莫长安说完就先接过了她的话。 　　莫长安在那头稍许愣了一下，尚臣在旁边有些不解，苏鹿？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似乎在沈伯言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他一次，那个长得一脸纯净的英俊，像是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清朗男学生一样。 　　尚臣不是出身豪门，现在的成就全靠自己的打拼，所以并不太清楚这些上流人士。 　　只听到莫长安已经回过神来，对着那头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她这么开了个头，苏鹿在那头脸上已经旋起了酒窝，只是收敛了声音中的笑意，镇定道，“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谈吧。” 　　莫长安看了一眼手中这些照片，的确是在电话里头讲不清楚的情况，见面谈也好，她看了一眼手表，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如果现在去和苏鹿见面，很可能就没办法准时回家吃饭了。 　　可是……尚臣的事情，又真的不是能拖的事情。 　　于是莫长安轻声应了一句，“好，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夜色酒吧。我去那里开好包厢等你，你来了直接报我名字就可以。” 　　苏鹿很快地接了一句。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能喝酒。” 　　“那是我的酒吧，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等会见。” 　　说完，苏鹿就挂了电话。 　　然后苏家里头的佣人们就看着几天都没有出过门的少爷，就那么一身轻便的装束，看上去干净清爽的像是个大学生一样走去了车库，挑了一辆车，手指从车库墙壁的钥匙勾上取下一把车钥匙来。 　　跑车的引擎就轰鸣着从宅院里头开出去了。 　　莫长安坐在保姆车里头，眉头轻轻皱着，看着手表又看着手机，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打着，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和沈伯言说一下，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来，拨通了沈伯言的电话。 　　那头响了几声之后接了起来，是齐鸣的声音，很显然，沈伯言依旧在忙。 　　齐鸣在电话那头道，“莫总，沈总还在开会，有事情需要我转达吗？” 　　莫长安甚至还能听到那头传来开会的沈氏管理人员们激烈商讨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内容，隐约有几个关键的词，都是相关‘事故’‘补偿’‘安抚’‘协商’之类的，显然，的确是在为了沈氏建设在江城的那个事故而召开的会议。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然后就听到那头嘈杂的背景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伯言对着下头激烈讨论的管理们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朝着齐鸣伸出手来。 　　莫长安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一道无比熟悉的低沉男声，“齐鸣，电话给我。” 　　齐鸣恭谨地将电话递到他的手里，“BOSS，莫总打来的。” 　　“我知道。” 　　沈伯言其实心情一直特别不好，闹出了这档子事，他都快忙死了，还说不定要出差去江城处理后续，可是莫长安电话打了过来，他目光瞄了一眼手表看着的确是挺准时的下班时间，那些不好的心情似乎一瞬间稍微好了一些。 　　将电话凑到了耳边，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嗯，是我。你下班了？” 　　莫长安在那头轻轻咬了咬嘴唇，“是啊，已经下班了，你还在忙吧？” 　　“嗯，今天会议应该会到很晚。”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目光就朝着底下人冷冷扫了一眼，让许多探究的眼神霎时退缩，然后他才继续对电话那头说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我忙完了就回来。” 　　莫长安自然知道自己答应他的事情，准时下班好好吃饭…… 　　“伯言……”莫长安想说些什么的，但是那头齐鸣已经走上来低声提醒了沈伯言，“沈总，大家还在等着。” 　　而这个会议真的很急很重要。 　　于是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就对着电话那头的长安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照顾好自己和小布丁，好么？” 　　莫长安一下子话就没法说出来了，嗯了一声。 　　其实沈伯言对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腻死人的温柔，但也是一如既往的那种清浅的淡然，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 　　可是下一秒莫长安就听到了他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但不是针对她的，沈伯言并没有主动挂断她的电话，只是将手机递给了齐鸣处理，所以在齐鸣挂断电话之前，莫长安就听到了他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对着下面那群参加会议的管理人员，声音冰冷，语气中透着威严。 　　“你们有功夫竖着耳朵窥探我的私生活，为何不多做点实事？江城的事故闹成这么大了才有人上报上来，江城分公司那边的人究竟是给了谁好处，给了多少好处，才把这事情压下来不让我知道的。查不清楚，你们谁都别下班。好了，继续会议。” 　　☆、第138章 长安，我会帮你 　　电话已经被齐鸣挂断了，莫长安才听到那头沈伯言威严而冰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头皱了皱，轻咬着唇瓣。 　　算了，他已经够忙了。 　　莫长安朝着一旁的尚臣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尚臣微微苦涩的表情，“你现在连下班都要和他汇报了么？”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这话，只说道，“好了，现在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说着，莫长安看向了Jim，“去夜色酒吧。” 　　Jim一下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连尚臣脸上的表情都露出了惊讶来。 　　“酒吧？你要去酒吧？”Jim目瞪口呆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赶紧解释道，“莫总，你觉得尚臣能去酒吧？” 　　“喔，对哦。”莫长安被这么提醒了一句也意识到了，这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还真是不自由。 　　所以她思索了片刻，“先去夜色酒吧门口吧，到了再联系。苏鹿性情不定的，求他帮忙还是得稍微合作一点的。” 　　Jim也没再拒绝，马上就将车子朝着夜色酒吧开了过去。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作为城市里规模不小的酒吧，生意从来就很不错，所以哪怕才刚刚天色将暗，也已经有纷纷入场的顾客了。 　　所以Jim将车子停在门口之后，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尚臣下车去，这要下车，绝对出大事…… 　　于是莫长安就皱了眉头，“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和他说一下，看有什么办法你能进去，不然就商量下换个地方好了。” 　　她暗道失算，刚才提到夜色酒吧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尚臣公众人物的身份的。 　　下车之后，就朝着酒吧里头走了进去，大门口两边都站着几个黑色西装的保镖，迎宾台后头是一个穿着毛茸茸兔女郎衣服的迎宾小姐。 　　“小姐，请问有订位了吗？”迎宾小姐看到莫长安进来就非常礼貌地询问着。 　　“呃，我找苏鹿。”她轻轻说了一句。 　　迎宾小姐就愣了一下，先前就得到吩咐了，苏少风风火火赶过来，开好了包厢，竟然没有叫酒，倒是让人上了清一色的饮料还有果盘和各类小吃，并且吩咐了迎宾和门口保镖，如果有个莫小姐来找，务必恭谨地带到他的包厢去。 　　所以迎宾小姐不敢怠慢，恭谨地问道，“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莫。” 　　莫长安就看到了迎宾小姐脸上的表情比先前还要恭谨几分，就连一旁的保镖听到她这话，都微微鞠了鞠躬。 　　“莫小姐请跟我来，苏少已经在里头等您了。” 　　兔女郎迎宾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 　　莫长安跟着她朝着里头走去，只发现带过去的那条走廊上，全部都是VIP包厢，鉴于这酒吧生意的火爆程度，这些包厢都得提前预定而且还万金难求，所以倒是没有酒吧大厅的那种嘈杂和乌烟瘴气。 　　只是灯光的颜色有些暧昧…… 　　莫长安跟着兔女郎一直朝着里头走，就走到了走廊最顶头的那个包厢，包厢门上88888五个数字，包厢上的数字，就是包厢的价钱。 　　只是很显然，今天这个豪华的包厢，不外订。 　　兔女郎轻轻敲开了包厢的门，看着坐在里头豪华宫廷式暗红色沙发上的纯净英俊的男人，她说话的声音都绵软甜腻了几分，“苏少，莫小姐来了。” 　　说着就转身对着莫长安说道，“莫小姐，请。” 　　兔女郎领着莫长安进了包厢去，苏鹿原本还在打着手机游戏，就这么抬起眸子来，看向了莫长安，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渐渐浮起了些和风暖煦的笑容，将手机放在了一旁，就从桌面上摆着的钱包里头摸出几张纸币递给了兔女郎，“出去吧。” 　　兔女郎欢喜地双手接过了钱，道谢之后就恭谨地出去了。 　　苏鹿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 　　然后又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些小吃那些果盘和那些饮料，“没有酒，都是吃的和饮料，现在，可以说说你电话里头说不清楚的想让我帮的忙？” 　　莫长安没有坐下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苏鹿，他的白衬衣袖口挽到手肘，手腕上的钢带手表有些微微的松，下面是一条休闲裤和一双帆布鞋。 　　苏鹿也看着她，她今天穿得也很是休闲随意，宽松的铅灰色打底衫，深灰色的中长风衣没有扣扣子，配着一条修身的长裤，脚上一双软底的平底鞋，头发是在脑后松松绑着的。 　　苏鹿看到莫长安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为难，然后就听到了她清浅淡然的声音，“事实上，是我一个朋友出了点麻烦，想要你帮忙，因为在这事情上，我能力有限，因为……他是公众人物。” 　　苏鹿脸上和风暖煦的笑容，慢慢落下去了一些，心里头莫名有些难受，这是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自己这样高高兴兴的因为她一句话就赶了过来，就因为她说需要帮忙。 　　可是，她却是因为别人的事情来找他。 　　苏鹿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尚臣？” 　　莫长安点头，“所以，他在门口等着，没有办法进来，因为他是公众人物。” 　　苏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先前那些不悦的情绪，微微笑了起来，眼神中有了那种带着浅浅邪气的狡黠，但是他这张纯净的脸，的确是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你为什么认为我能够帮得上忙？我只是个开夜店的。”苏鹿双手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着他这副模样，莫长安忍不住也弯了唇角，想到他说的原话，“别妄自菲薄了，是你自己说的啊，四里八乡谁不知道你苏鹿在娱乐圈有关系？” 　　苏鹿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垂眸下去，然后才抬起了眸子来，“好吧，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尚臣？我帮他我能有什么好处？长安，你也知道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也算是个商人。” 　　“因为……”莫长安咬了咬嘴唇，终于是看着他，“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而且，你不是说了，只要我愿意和你打那个赌，以后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都会帮的么？” 　　苏鹿只是沉默了片刻，眸子静静看她，然后唇角轻勾了一下，清朗而英气，“前面那一句就足够了，我们是朋友，我会帮你。所以不用加上后面那一句了。我，会帮你。” 　　☆、第139章 他竟是常务董事 　　苏鹿说完这一句之后，就按了身后的服务铃，没一会儿就马上有人进来了，恭谨地鞠了一躬，“苏少，有什么吩咐？” 　　苏鹿看向了莫长安，“长安，你跟着他出去，让他带你把车子开到专用车道去，然后从VIP门进来，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就算是尚臣，也没有关系。” 　　莫长安点了点头，苏鹿就看向进来的那个人，招了招手，那人马上就恭谨走了上来，苏鹿依旧是从钱包里摸出几张纸币来递了过去，“去吧。” 　　这人赶紧接过了纸币，然后恭谨地请着莫长安出去了，莫长安看着他这个逢人就发小费的行径……苏少果然是苏少，苏家赚灰色地带的钱，果然是比她这种做正经生意的要财大气粗多了。 　　尚臣和Jim都依旧在车上等着，看到莫长安拉开车门之后，Jim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在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之后，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想要给尚臣戴上帽子。 　　只是莫长安摆了摆手，“不要担心，没事的。” 　　说着就上了车，黑色西装的男人也跟着一起上了车，指示着Jim朝着专用车道去开过去。 　　尚臣轻声问了莫长安一句，“这谁？” 　　“苏鹿的手下，没事的。他来带我们从专用车道走VIP的门进去。安全的。” 　　说完这一句之后，车就已经在VIP门口停了下来，毕竟从前门到后门，没有多远。 　　黑西装非常客气地朝Jim要了车钥匙，“请跟着进去吧，我会帮您泊车然后把钥匙送进来的。” 　　从VIP通道走进去就有人领着他们去了苏鹿的包厢，一走进包厢的时候，Jim就看到了苏鹿，他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他完全有着一个作为经纪人的直觉，但是他的前身，是做星探的，所以看到苏鹿那张纯净英俊的脸，一下子眼睛都直了，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能帮到阿臣的人，Jim觉得自己真的要厚着脸皮去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演艺圈了。 　　“影帝，稀客啊。请坐。”苏鹿淡淡说了一句，脸上是浅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意味来。 　　而还没等到尚臣说话，Jim已经先伸出手去了，“你好，我是尚臣的经纪人，可以叫我Jim。” 　　苏鹿没有起身，只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苏鹿。都请坐吧，没有酒水，饮料和果盘请随便吃。” 　　莫长安和尚臣还有Jim都坐了下来，苏鹿才看向了莫长安，“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是什么事情了？我到现在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也不能断定就一定能帮忙，毕竟其他人还好说，他可是影帝，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好压下来的。” 　　苏鹿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但不代表他傻，所以知道对象是尚臣，自然也能够多少分析出一点来。 　　所以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尚臣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熟到能够讨论自己艳照的程度，所以一下子不知道从何开口。 　　莫长安替他开了口，指了指他就对苏鹿说道，“他被拍艳照了，是被设计的偷拍，但是媒体那边压不下来，说周一见报。” 　　苏鹿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手指轻轻托着下巴，问了一句，“哪几家媒体？” 　　Jim在一旁迅速吐出了几家媒体的名字，然后就看着苏鹿，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苏鹿，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但是毕竟是莫长安介绍的人，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了。 　　而苏鹿已经在一旁说道，“要闹这么大？影帝，看来真的是有人一心想要扳倒你啊。” 　　说着苏鹿就伸出手去，“照片呢，给我看看。” 　　尚臣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低声道，“鉴于我要给你看的照片涉及我的**，所以我想，你还是不要叫我影帝了，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苏鹿眼神看了他一眼，“尚臣，照片。” 　　那个牛皮纸信封被递到了苏鹿手里，他将照片倒了出来，翻看了一下，就给了定论，“嗯，有第三者在场拍下来的，被设计的。” 　　莫长安在一旁看着苏鹿的脸，问了一句，“你能想到办法吗？” 　　苏鹿挑了眉梢看向了莫长安，狡黠问了一句，“如果我能帮上忙，我有什么好处？你让我赌赢么，长安。” 　　莫长安眉头轻皱，眼神认真，“尚臣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不想开玩笑。” 　　听了她这话，苏鹿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没有太多变化，这才说道，“好。我会帮忙，事实上，我是风成传媒的常务董事，唔，虽然是挂名的，但是还是帮得上些忙的。只是，接下来，尚臣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能帮忙的话。” 　　尚臣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莫长安也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只有Jim一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一双眯缝眼睛都瞪圆了，“风……风成传媒？” 　　那可是绝对的大公司啊！每年电影节上能被提名奖项的电影，有三分之一都是风成传媒出来的。 　　事实上，尚臣和风成传媒合作过一次，就是尚臣出道时的那部作品，剧本非常好，故事非常好，阵容也很不错，当时反响非常不错，那部片的导演以前是个拍小成本电影的导演，拿过不少成就，第一次接大制作，备受期待。 　　当时尚臣就作为片中一个配角出镜，虽然镜头不多，台词也不多，但是非常出彩，饰演一个征战疆场的将军，抱着一腔国仇家恨的热血，最后战死沙场，死的时候长枪插在地上，撑着身体不倒，目光里头的坚毅不屈和渐渐涣散的眼神成为了尚臣第一个最经典的镜头。 　　也因为这部片拿到了那一年的最佳男配角奖项，从此一炮而红，影迷反响热烈，而尚臣之后也就片约不断。 　　Jim又怎么可能不震惊，一下子看苏鹿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也难怪……他姓苏啊。 　　“苏律，他是……”Jim吐出的这个名字，正是风成传媒老板的名字，苏鹿脸上笑容依旧纯净浅然，“我堂叔。” 　　Jim表情一正，赶紧说道，“苏少您给指点一下吧，只要能让阿臣脱离这次的危机，我们这边一定照办。” 　　☆、第140章 苏鹿的分析 　　莫长安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也没有说话，毕竟这不是自己的领域，还不如听听苏鹿打算怎么办。 　　而苏鹿给出的指令也是很简单的，既然那边给了时限说周一见报，自然要打个措手不及，并且趁着现在媒体还没有对外放出明确的关于‘周一要爆尚臣的丑闻’这样的消息时，就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是要先反咬他们一口，毕竟大众都是容易被先入为主的。”苏鹿淡淡说出这一句来，手指中的动作片刻不停地开始剥一根棒棒糖的糖纸，将糖球塞到了嘴里，腮帮子鼓起圆圆一个。 　　莫长安不解地皱眉，“什么意思？是要尚臣这边主动爆出这些照片么？” 　　苏鹿眉梢轻轻一挑，笑得胸有成竹，“当然，挑几张最容易看得出是被设计偷拍了的照片出来，不仅如此，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召开记者会，记者会这边，我可以让风成传媒筹备，到时候你应该什么样的服装什么样的表情出席自然不用我多说吧？” 　　尚臣点了点头，对这个看上去像是年轻大学生一样的男人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其实他刚开始一直觉得苏鹿不靠谱来着，毕竟靠谱的谁会在夜店包厢里头见面商谈。 　　苏鹿轻轻砸吧了一下口中的糖球，修长的手指捏着棒棒糖的棍子转了转，然后就说道，“而且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先不要知会你经纪公司那边，毕竟，现在可还说不好你是被谁算计的，谁都有可能。” 　　说着，苏鹿的眼神就若有所思地朝着Jim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尚臣眉头一皱，已经有些明白了苏鹿的意思，更不用说，苏鹿紧接下去说的一句话就是，“更何况，你和现在经纪公司的合约马上就要到期了，并且你还没有续约意向吧？” 　　这句话的指向就再清楚不过了，Jim听明白了苏鹿话中不言而喻的意思，一下子就有些震惊了，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你……你的意思是？是……是公司算计了阿臣？” 　　Jim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显然是毫不知情的，说实话，他最成功的作品就是尚臣，尚臣是他一手发掘一路陪伴，看着他从一个小配角一炮而红慢慢走上来的。 　　比起经纪公司，Jim更亲尚臣。所以此刻震惊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苏鹿轻轻笑着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说的。” 　　说着还看向了莫长安，嘻嘻笑着问道，“长安，是吧？我什么都没说吧？” 　　尚臣脸色倒是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在轻轻抽动着，想到苏鹿说的这个可能，不由得想到了经纪公司上层的确跟他提了好几次要续约的事情。 　　但是的确有出价比他们高的公司想签他，尚臣还还在考虑，毕竟得念及旧情，所以一直未做决断。 　　尚臣却没有想过，公司会这么做，不过现在想想，似乎也对，除了经纪公司，没有人能预算他那天会去那边喝酒，只有经纪公司知道他的行踪，因为他的行踪需要报备。 　　而且在醉酒了之后，还被准确无误送回了他的公寓，就连车子，都停在他的车位里，要知道公寓的停车场里头好几百个车位，车牌号是写在车位的地上的，想准确找到他的车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尚臣朝着Jim看了一眼，不止尚臣，就连莫长安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凌厉，朝着Jim看了过去。 　　Jim快哭了，他紧紧抓着尚臣的袖子，“阿臣！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那天你去喝酒我向公司汇报了你的行踪之后，我就被派去做别的事情了，真的不是我！我和你一路走过来的你清楚我的！” 　　尚臣皱着的眉头轻轻松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行了，Jim，我知道不是你。” 　　Jim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眼泪都在眼眶里头打转了。 　　尚臣有些理解经纪公司想要做什么了，他什么都没有说，心里有些大概的线已经勾画得清楚。 　　相较于尚臣的面色铁青，苏鹿倒是依旧一脸浅浅的笑容，已经剥好另一根棒棒糖塞到了莫长安的手中，动作再自然不过了，然后才看向尚臣说道，“所以你现在也大概清楚我的意思了？其实就是个手段而已，先造出丑闻来，以躲风头的名义打着进修的名头送你去国外，在这丑闻造势之下，别的公司肯定也不敢冒险签你，你一般迫于压力也只能和他们续签，然后再找个匿名的名义，把真相爆出来，之前的丑闻加上后来的真相，就成了一场最合适的炒作。所以你看，你这些照片虽然露了些，但是还算挺唯美的。” 　　说着，苏鹿努着嘴唇朝着尚臣点了点头，“唔，说不定你会比现在更火，不管什么角度来说，其实这事儿对你不是坏事儿，其实在我看来，如果我算得没错的话，你不用找我帮忙，就任由其自然发展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只是现在你知道真相了，应该会很不爽吧？” 　　当然不爽！谁能爽？被这么莫名算计一通！尚臣拳头都要攥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说呢？” 　　莫长安也有些对苏鹿刮目相看，一直以为，他就只是个光知道怎么玩怎么胡闹的富家公子罢了，但是从这些话，一点儿也不难看出他的目光有多敏锐，心思有多缜密。 　　苏鹿依旧笑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然后就耸了耸肩，“如果不想被这么摆弄的话，我的确是可以帮你，并且你也不用愁什么，反正照着计划走就行，该记者会就记者会，线索的话我这边也会帮你走，只是，我苏鹿也不白帮人的，这次事情我帮你处理之后，你那边合约一到期，我风成这边要你下一个经纪合约，为期五年，你甚至可以带上你经纪人和助理那些一起过来，我可以一并接受。好好考虑一下，你点头，我就好办事，时间不等人的。周一就要见报了。” 　　苏鹿说完不想再谈这事儿了，就双手手掌摊开并拢伸到了莫长安面前，眼神清澈明亮得像是最纯洁的孩子，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莫长安。 　　“长安，你要我帮的忙我已经帮了，我总有一点儿半点儿的好处吧？一点点都没有？” 　　莫长安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无奈，他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只摇着尾巴可怜兮兮的小狗狗。 　　于是她微微笑了一下，就咬了咬嘴唇而后说了，“要么……给你一张乔宇百货七五折的贵宾卡？” 　　她……也不知道他需要什么，而且，他什么都不缺啊。 　　☆、第141章 稳赚不赔的苏鹿 　　苏鹿脸上的表情愣了一下，终于是无奈笑道，“你这还是商人本质一览无遗啊，我才不要什么打折卡，我又不缺钱。” 　　说得好像谁不知道他不缺钱似的，只是莫长安犯了难，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苏鹿，让他赌赢那个赌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送什么礼物，似乎他都不缺。 　　苏鹿微微笑了笑，伸出食指对着莫长安勾了勾，莫长安眉头轻蹙将耳朵凑近他，然后就听到苏鹿清朗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说道，“为什么不回我短信？礼物什么的就算了，以后必须回我短信。”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轻道一句，“我不喜欢发短信。” 　　苏鹿唇角的笑容贼兮兮的，“那打电话就更好了。” 　　莫长安只能败下阵来，“好吧，我会发短信的。” 　　苏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她白皙细嫩的耳朵，耳垂上一粒小小的钻石耳钉，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直接将嘴唇朝着她耳朵上重重贴了上去。 　　莫长安愣了一下，眉头轻轻一皱，苏鹿的嘴唇微凉柔软，就这么在她耳畔印了上来，动作其实不大，很隐秘，尚臣和Jim正在商议关于苏鹿提议的事情，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并且从他们的角度看过来，也不过就是苏鹿附在莫长安耳边耳语罢了。 　　莫长安将头挪开了一些距离，侧目看着苏鹿，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不悦。 　　而苏鹿的眼神中，都是满足的笑意，丝毫没有因为她眼中的不悦而影响情绪，而是继续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总归是自己赚了，她爱瞪就瞪吧自己也不亏。 　　棒棒糖在口中是香甜的荔枝味，可是此刻苏鹿却觉得仿佛什么果味都闻不到尝不到，鼻间依旧盘踞着先前吻上她耳朵时，逸入他气息中的，她的发香。 　　“长安，你总要让我得点好处才行的。”苏鹿的声音很轻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莫长安眉头依旧皱着，朝着尚臣看了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事儿虽然说是找苏鹿帮忙，但事实上，他一点儿都没亏，就尚臣这种级别的演员，能签下一个，那都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尚臣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苏鹿，说道，“让风成的人给我准备合约吧，这件事情，我不想要忍，我不爽！” 　　“不爽是正常的。”苏鹿听了尚臣这话就站起了身来，朝着尚臣伸出手去，“那，合作愉快，回头我会让我的秘书和你联系的，合约的价钱我们这边会有专门的人和你协商。” 　　尚臣也站起身来，握了苏鹿的手，表情很正式，苏鹿这次的帮助，的确是让尚臣刮目相看不敢怠慢了，加之他还是个常务董事的身份，尚臣以后签了风成，那么……就是他旗下的艺人了。 　　尚臣这边要和Jim先回去，关于去国外的事情，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了。 　　莫长安倒是也放了心，嘱咐了尚臣两句也就道了别，苏鹿叫了人进来领着尚臣和Jim出去了。 　　临走前尚臣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了莫长安，“长安，天色也晚了，你又没开车过来，我送你回去吧。” 　　长安正准备开口应下来，苏鹿就已经朝前迈了一步，挡在了莫长安的前头，伸手搭住了尚臣的肩膀，“我说影帝，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吧，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明天就开记者会，至于长安，我会送她回去的，你别担心了。” 　　苏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嬉皮笑脸，于是尚臣也就没当他开玩笑，自然是和Jim一起跟着服务员朝着VIP通道走到专用车位去了。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剩莫长安和苏鹿两人，长安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比起平时她规定好了的吃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了，外头天色也早就已经黑了下来。 　　心里头隐隐有些担忧起来，担忧沈伯言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他这段时间明明对她吃饭的事情比什么都要上心，于是这么一想，肚子倒是开始饿起来了。 　　“苏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说出这一句来。 　　苏鹿眉头轻皱了一下，“你真是连一刻都不能和我多待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是朋友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的确，自己都已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求他帮忙来着，别人二话不说地帮了忙，这边过河拆桥的确有些不像话。 　　莫长安有些愧疚的神色露了出来，赧然地看着苏鹿。 　　而苏鹿看着她脸上少有的除了淡然平静之外会有的表情，瞬间心软下去，也抬眼看了一眼手表，的确是不早了，他眉头轻皱，“你还没吃饭？” 　　莫长安点了点头，“我身体不好，所以现在每天都要吃营养餐，定时定量，今天因为尚臣的事情很急，所以就没赶上，现在得赶紧回去吃。” 　　苏鹿哪里还能强求什么，孕妇最大，想到她那天虚弱昏倒的样子，苏鹿马上点了点头就从桌面上抓了手包和车钥匙。 　　“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又转身过去，抓了一把车厘子，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头，“你先吃点水果吧。” 　　长安看着手里头大颗大颗饱满的车厘子，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只是才刚走到夜色酒吧VIP通道的门口，苏鹿把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小弟，等着车子被开过来的时候，莫长安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沈伯言名字的号码，莫长安从来冷静淡然的，一瞬间有点像是被抓了现场的现行犯一样，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接，还是装没看见回家再说，这是一个问题。 　　莫长安自认自己没怕过什么的，可是此刻心中这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情绪又究竟是为哪般？ 　　终于还是伸手划动了屏幕接了起来，刚接起来就听到那头低沉的男声有些微微的冷，语气带了不悦，就这么淡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电话，莫长安，你一恢复工作就不得消停是吧？” 　　语气中只有着些不悦，倒没有什么怒火，莫长安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停顿了片刻说道，“因为，忽然有点急事要处理。” 　　莫长安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听上去有些势微，让人不忍责备，沈伯言正站在会议室门外廊子的窗边，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目光中还有着公事不顺而泛起的不悦，听了她的声音，此刻沈伯言眉梢眼角倒是软了几分，问道，“那你吃过东西了没有？” 　　☆、第142章 不爽！ 　　其实这段时间这些营养餐下来，莫长安身上养出了几分肉来，虽然不多，但是堪堪也比以前的消瘦要饱满了几分，尤其是她先前因为消瘦而尖尖的下巴和单薄的肩膀，此刻多了几分肉，饱满使得她的气色更好，看上去倒是漂亮得似乎更加不留余地了。 　　“吃了。”听着沈伯言这话就知道他还没到家呢，莫长安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之后，马上就拉开了话题，“你现在还在公司？你吃过饭了没有？” 　　沈伯言在那头轻轻喝了口咖啡，唇角轻勾，回答得倒是很老实的，“嗯，会议才刚进行一半，等会继续，所以还没吃东西。”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有必要问一问沈氏建设江城事故的事情。 　　沈伯言在那头先出了声，“长安啊，我今天可能要很晚回来，并且这两天，可能要出去出差。” 　　“去江城么？”莫长安问了一句，平静的声音里头透着些担忧，只说了这句也没说其他，停了下来等着他的回答。 　　沈伯言自然清楚她已经知道江城的事情了，的确，那事故的事情现在闹得越来越大，也不是能够瞒得住的事情。 　　于是沈伯言低声应了，“嗯，那边现在闹得很凶，沈氏总部还是得过去安抚一下群众，不然舆论会完全一边倒，更何况的确是死了人，于情于理也该有人过去看看。” 　　还不如他亲力亲为，长安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事儿，江城分公司那边肯定有猫腻，所以事情压到现在压不住了才报上来，沈伯言如果不亲自去，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揪得出那些猫腻的人来。 　　只是莫长安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或许是因为两人已是夫妻，这种关切是自然而然的，也就说道，“那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不是多大的事，齐鸣陪我去，你在这边不要让我担心就好。”沈伯言声音低沉，想让莫长安放心，所以刻意说得轻松，事实上，需要他亲自过去的事情了，就不会是太过轻松的事情。 　　莫长安很清楚这个，“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去？” 　　“很可能明天就走。”莫长安只听到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那头齐鸣的声音就在低声和他说着些什么有关会议内容之类的事情。 　　“那你先忙吧，忙完回家再说。”说完莫长安也没打算继续多说什么，只是沈伯言似乎没打算那么容易就放过她，在那头低道一句，“长安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想都不用想，自然是保姆陈姨告的密。 　　苏鹿在一旁听着她讲电话，听到她清清浅浅的声音里头，有着的那种柔软，是她对其他人说话从来没有过的，苏鹿就已经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了。 　　他很想使坏地在这头忽然说句什么，让电话那头的沈伯言难受一下，可是上次使坏的后果，莫长安虚弱的脸苏鹿还清楚的记得，所以他现在只能够听着，不能说话。 　　莫长安刚准备略过这个问题不答，只准备说，马上就回家了，还来不及出声，泊车小弟已经将苏鹿的车子开到了他们面前，下车后恭谨给苏鹿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恭声道，“苏少，请上车。” 　　苏鹿伸手从钱包里摸出纸币递了过去，莫长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她就站在苏鹿的身旁，这一声，电话那头的沈伯言肯定听得也异常清楚吧？ 　　“我现在就准备回去了。”莫长安的语气很正常，也很平静，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没再做声，等着沈伯言的声音。 　　只是沈伯言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她和苏鹿在一起。 　　她现在和苏鹿在一起。 　　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只能说绝对不是什么高兴的情绪，但也绝对不会承认是吃醋，为什么会吃醋？她是莫长安！自己和她的婚姻，本来就是一桩明码标价的生意罢了，最多是婚后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合适很合拍。 　　虽然沈伯言此刻心里头就是这么个感觉，可是越这样，反倒越是有些暴躁像是忍不住要呼之欲出一样。 　　那边齐鸣又说了两句什么，沈伯言直接将手中的手机递到了齐鸣手中，然后就兀自走进了会议室去，原本就因为之前的会议弄得非常烦躁，围着会议桌坐着的高管们都忐忑地小心着BOSS的情绪，可是BOSS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回来，脸怎么更黑了……？ 　　齐鸣拿着那头尚未挂断通话的手机，听着会议室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沈伯言冰冷阴鸷的声音，齐鸣有些无奈，对着电话那头的莫长安说了一句，“莫总，沈总继续开会了，您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你买点东西给他吃吧。”莫长安并不知道沈伯言黑下去的脸色，只以为他的确是要忙，于是对齐鸣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苏鹿站在前头，已经为她拉开了车门，朝着副驾座里头指了指，低底盘的超跑是张扬的颜色，“上车。” 　　苏鹿并没有将车速飙得很高，保持着平稳地朝前开着，转头问了莫长安一句，“去哪儿？要么和我去吃点东西吧，我接了你电话就从家里赶出来，什么都没吃。” 　　苏鹿这么提议了一句，脸上依旧是和风暖煦的微笑，没吃那是假话，刚才在包厢里头左一个水果，右一个糖果吃得不亦乐乎的除了他苏少还有谁？ 　　只是这话让莫长安觉得不太合适，毕竟是自己找他帮忙的，就这么说了句谢谢就算完事儿的确不像个话，欠人情原本就是比欠钱还要让人头疼的事情。 　　“我请你吃饭吧。” 　　莫长安侧眸就正好对上了他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苏鹿眼中有了笑意。 　　“好，我们去吃粤菜吧。” 　　他喜欢吃辣，或者口味重的菜色，并且苏鹿从来不是会去迁就别人的人，苏老爷子又疼他，所以家里的厨子做的菜，味道都是按照他喜欢的口味走。 　　粤菜清淡滋补，他纯粹是为了莫长安着想罢了。 　　苏鹿的车速终于是加快了一些，跑车的引擎轰鸣起来，迅速朝着前方开了过去。 　　☆、第143章 要出差 　　清净的粤菜馆包厢里头，菜色一上来之后，莫长安就拿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她吃得其实有些急，但是吃相还算优雅，没有狼吞虎咽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但是消灭食物的速度倒是有增无减，苏鹿不习惯清淡的口味，所以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着她吃，“看来沈伯言真的是把你虐待得不轻啊，堂堂乔氏莫总裁，都饿成这个样子了，你这是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莫长安吞下一勺清甜滋润的汤，“吃了太久的营养餐了，都快不记得其他菜色是什么味道了，身体倒是养好了，只是，营养餐真的不怎么好吃。” 　　苏鹿看着她吃东西时的模样，她腮帮子鼓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往日的那些淡漠冷硬在吃东西的时候都褪去了。 　　两人也会聊天，心中对苏鹿的芥蒂少了不少，毕竟这次他帮了大忙。而当初他莫名就让人把乔薇带走的事情，几乎都快要淡忘了。 　　“我倒是真不知道你居然是风成传媒的常务董事。” 　　苏鹿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也不知道我是雍景盛宴的老板么？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经常和我联系的话，我会考虑偶尔透露那么一两个我的小秘密让你知道。” 　　莫长安听了这话只是笑也不说话，差不多也快吃完了，叫了服务员过来结账了，走出门之后，莫长安才说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苏鹿微微笑了笑，“不用客气，明天等着看新闻吧。” 　　他是想送莫长安回去的，但是目光不经意地朝旁边瞟了一眼，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苏鹿眸子微微眯了眯，才转过了目光看向莫长安，“要我送你回去吗？” 　　这话听上去，给了人选择的余地，莫长安听出他的意思，或许他还有事情要办，毕竟现在是晚上。 　　苏少怎么能没有夜生活，于是莫长安非常理解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苏鹿点头应了，送她上了出租车，目送着出租车离开，记下了出租车的车牌号之后，他才转身，没有去开车，只是走向了路边那辆自己熟悉的车子。 　　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后座坐着的老者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落在苏鹿的脸上。 　　“爷爷。”苏鹿轻声叫了一句，脸上先前的笑容已经褪了下去，转头定定地看着苏炎。 　　苏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终于是忍不住说道，“鹿鹿，你糊涂啊！你喜欢谁都好，只要是你喜欢的，爷爷都支持，可是这个女人，她已经结婚了啊，老沈家的儿媳妇，你明明知道这个的！”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默默地将头靠到了爷爷的肩膀上去，“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现在还在做什么？”哪怕心中不满，苏炎依旧舍不得对自己这孙子发火。 　　苏鹿依旧靠着他的肩膀，然后说道，“爷爷，说不定我对她也只是一时兴趣呢？说不定我会好起来呢？你就别担心我了。” 　　…… 　　沈伯言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凌晨两点钟，的确不是什么下班的好时候。 　　更何况他已经决定了凌晨就赶往江城，早点处理好了之后的事情早点回来。 　　所以齐鸣一直在提议让他就别回去了，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头也可以睡觉和洗澡并且有换洗的衣服，因为沈伯言也是工作狂的缘故，所以位于他办公室里头的休息室，基本上等于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单身公寓了。 　　但是沈伯言很坚持，他得回去。 　　没有让齐鸣跟着，在车上的时候，车内蓝牙接通的就是齐鸣的电话。 　　“BOSS，那我一小时后开车过来接你？” 　　“两个小时后。我们四点出发。”沈伯言马上就对着齐鸣说了这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将车子拐进自家院子的车位里头去。 　　抬眼看了一眼，他们卧室里没有关灯，有着昏黄的台灯光线从窗户里透出来。 　　沈伯言目光稍许柔软了几分，他明明可以在公司就洗澡准备出发去江城出差的。 　　为什么一定要回来一趟？其实沈伯言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想要和她道别一声让她不要担心，又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她之前和苏鹿在一起，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尽管是知道莫长安事事有分寸，却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和苏鹿见面，究竟干什么去了。 　　锁车进屋上楼，他动作都很轻，玄关的灯亮着一盏，楼梯的灯也亮着一盏，卧室里的台灯也点亮了一盏，像是为他照亮回家的路一般。 　　走进卧室，沈伯言就看到了大床上撇开成大字状睡在那里的女人，睡姿依旧是这样不加收敛。 　　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被子也没盖好，一条白皙的腿露在被子的外头，长发如同浓密的海藻，在枕头上铺散开来一片，睡姿虽然不雅，但是睡容安详恬淡。 　　沈伯言走到了床边去，伸手将被子拉好，然后伸出手指将她的头发拨了拨。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嘤咛一声，眸子就掀开了一道缝，而后缓缓睁开。 　　视线中渐渐出现了站在床边俯视着她的男人的脸，英俊的，立体的五官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光暗分明。 　　“回来了？”莫长安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她目光朝着墙上的钟扫了一眼，已经凌晨两点十分了，“吃过了么？陈姨做了饭菜在厨房温着的。” 　　说着她就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困倦使得这个动作牵拉出一阵头晕目眩。 　　“吃过了，你休息吧。我就回来一趟，等会就要走了。” 　　“去哪？”莫长安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撞进耳朵里，话语的内容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神智清明了几分，已经猜到了答案，所以反问道，“去江城么？这么快？” 　　沈伯言点点头，在床边坐下，动作不经意地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这件事情要快点处理完，否则之后就是我们的婚礼，还有明园项目，这件事情都有可能成为负面影响。” 　　他说得有道理，莫长安也不反驳，淡问一句，“去几天？” 　　“预计两天，但还不能确定，最多不会超过五天。”沈伯言答了一句，就看到她秀气漂亮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五天？” 　　结婚之后，他们没有分开过，哪怕刚开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当仁不让，也还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次，反倒成了两人的第一次分离。 　　沈伯言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舍不得？你不是有苏大少陪你么？” 　　他话中没有什么恶意，语气都是平静的，莫长安还是忍不住轻轻皱了眉毛，而后目光淡然看他，语气也是平静，“你是在提醒我可以把苏大少当成我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么？” 　　☆、第144章 甜蜜斗嘴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场，看着这两人，肯定会忍不住觉得，恐怕也只有莫长安和沈伯言两人，才会一个连吃醋时的表现都这么平静，甚至心里头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对于莫长安和苏鹿的见面而吃醋。 　　而另一个，连面对这种话的时候，都能够平静相对甚至不甘示弱的回敬过去。 　　别人定然做不到这个，但谁让他们是沈伯言和莫长安呢？ 　　“你是在提醒我可以把苏大少当成我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么？” 　　莫长安的回敬所得到的答复就是沈伯言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一只手压住莫长安的肩膀将她按到了床上，而他就这么俯在她身上，居高临下这么看着她。 　　深邃的眸子里头，目光透着几分危险，低沉的声音中也是满满的警告之意，“你敢。” 　　看着他眸子里的那些威胁和警告，莫长安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唇角轻弯出笑容的弧度，低声道，“尚臣出事了，我找苏鹿帮忙，他是风成传媒的常务董事。” 　　她唇角的笑容其实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沈伯言先前说那句话，无非就是想要试探她今天和苏鹿见面是去干什么的，他没直接问罢了，这样旁敲侧击出来的。 　　莫长安非常贴心地给了答复，然后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脸。 　　沈伯言有些紧绷的面部线条松弛了几分，“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事，我可以帮忙。” 　　长安轻轻皱眉，“江城分公司的事情，就让你够烦了，不想用这些事情给你再添压力罢了，而且苏鹿是风成传媒的董事……” 　　“所以呢？”沈伯言反问一句，从她身上起来，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 　　“所以？所以他处理起来会比较方便。”莫长安实话实说，然后言简意赅地将尚臣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给沈伯言知道。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无奈起来，说她傻吧，她年纪轻轻就是剑桥双硕士，还是乔氏的总裁，掌管这么大个集团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可是说她聪明吧，有时候又真是傻得可以…… 　　“你这叫找苏鹿帮忙呢？你这叫帮苏鹿的忙。尚臣的合约快到期了，你知道有多少公司在虎视眈眈地想要签他下来么？就这么便宜风成了……”沈伯言的话让莫长安眉头稍许皱了一下，旋即就舒展开来，“反正，也算是帮尚臣解围了这次，横竖苏鹿办这事儿比较方便。” 　　“你就知道我办起来不方便？”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看着他微挑的眉梢，莫长安忽然猜到了某种可能，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事情…… 　　比如，不止是苏鹿有开传媒公司的表叔的，沈家有一大家子的人啊，那天她见过的…… 　　“你是说……”莫长安尾音拖长了一些，就看到了沈伯言肯定的眼神，“还记得那天带你去和沈家的亲戚们吃饭的时候，说到字辈时，大家提到了一个名字，叫伯霄么？” 　　莫长安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她还能记得当时提到这个名字时的原话是某个长辈说到小布丁的字辈是清字辈，然后就说了‘伯霄的女儿叫清溪’。 　　莫长安并不知道，沈伯言这个所谓的远方堂哥沈伯霄，事实上已经快五十岁了。 　　“好像是听过的，还说了他的女儿，叫清溪是么？”莫长安问了一句，沈伯言就点了点头，“嗯，伯霄，辈分不高但是年纪不小，已经四十八岁了，他是艾娱国际的执行董事。” 　　莫长安抬手抚了抚额头，已经明白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她为自己辩白了一句，但也知道自己等于间接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沈伯言看着她的模样，唇角倒是轻勾了一下，“伯霄公司想挖尚臣很久了，这一次尚臣合约到期，好几个公司纷纷抛出橄榄枝，其中最大的公司就是伯霄这里，你倒好，给别人做了嫁衣……” 　　话虽然是这么说，伯言的语气中倒是没有什么埋怨。 　　莫长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嘴巴都微微张开了些，头微微垂着，样子看上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不想麻烦你。” 　　很少她会有这么势微的样子，沈伯言觉得新鲜，并且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能让人生出责备的念头来，“你麻烦得我还少么？” 　　他眉梢轻轻挑了挑，手掌落到她的发顶。 　　莫长安觉得也对，先前乔氏的事务都是他在一力管理着，这么一个集团的事务，可不是件轻松活，她深有体会。 　　于是莫长安没说话，抬眼看着他，想要扯开话题，“你肚子真的不饿么？陈姨今天煮了很多，我又没回来吃，都温在那里了，你吃一点吧？” 　　沈伯言听到她没回来吃，眉头轻轻皱了皱，“你今天吃什么了？” 　　“粤菜。” 　　听着这两个字，他点了点头，“还挺老实。好吃么？” 　　“好吃。”莫长安又吐出两个字。 　　沈伯言心中更觉无奈，比起强势的不甘示弱的莫长安，她这样子乖觉柔软的样子，让沈伯言更加无奈。 　　起码她强硬时的样子，他可以把她当成商场上的莫总。 　　而她现在，就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我这次去出差，你是不是又要偷偷出去吃东西了？” 　　沈伯言在她身旁坐下之后，才这么问了一句。 　　看了一眼她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原本戴上去的时候还有些不难看出来的松，但是现在她似乎是真的长了些肉，细瘦的手指都饱满了不少，看上去戒指也没松松垮垮的了。 　　“有可能。”莫长安毫不隐瞒，转眸向他，“谁让你不带我一并过去，顺便监督。” 　　其实她想跟着去，她能够为他出谋划策，莫长安自认自己还算有点能力的。 　　只是沈伯言不是那种会习惯让女人为自己排忧解难的人，依旧是坚定地摇了头，“不用了，一路奔波的，我尽快处理好了就尽快回来。”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不难看出眉间的愁云，她抬头看着沈伯言，抿了抿唇瓣问了一句，“我担心不安全，毕竟死了人，事情又闹得大，民工闹事又没个轻重的。你从保卫科调人一起过去了么？” 　　“来不及了，我也是临时决定今晚就走的，就和齐鸣过去，安保的事情那边会安排的。”说着，沈伯言伸手拍了拍枕头，“我就是回来洗个澡，带两套换洗衣服，等会齐鸣就过来接我了，都这个点了，你现在睡觉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第145章 被遗忘的人 　　“你现在睡觉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沈伯言低声说出这句，莫长安看着他，也没拒绝，就躺了下去，由着他拉好了被子，只觉得现在的感觉，现在和他之间相处的一切，都是自己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读书的时候，女神男神这词儿刚流行起来一会儿，然后她就直接被扣上了高冷女神的帽子，谁也拿不下她，只有几个老友才知道，并不是女神就能够感情一帆风顺的，女神心里头还有个男神呢…… 　　所以此刻就觉得像是梦想成真了一样…… 　　她轻轻闭上眼睛，沈伯言就坐在床边，也不出声，让她能够安静地入睡，感觉着他在身旁的气息，的确是能够让人安稳，莫长安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中。 　　沈伯言看着她的身体舒展开来，又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不雅睡姿，忍不住无奈地挑了眉梢，知道她已经睡着。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以齐鸣的的缜密性子，应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于是站起身来，轻步走去了衣帽间，拿了两套换洗衣物装进了印着LV图案的行李袋里头，然后再拿了套换洗衣物，去了楼下的浴室洗澡，洗好澡出来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刚准备出门，就听到保姆陈姨有些惊讶的声音，“先生！你要去哪儿？” 　　陈姨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听着有动静，她是担心莫长安晚上饿了想吃什么，所以就出来看看，正好看到沈伯言提着行李袋的模样。 　　心里头一惊，先生太太感情这么好，不会有什么矛盾到了要大半夜逃家的地步吧？ 　　沈伯言看了一眼手中的行李袋，再看向陈姨眼中惊讶的眼神，明白了她的误会，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我要去江城出差，应该要过两天才能回来，麻烦你好好照顾长安了。” 　　陈姨松了一口气，“喔，出差啊，大半夜的提着行李的我还以为你要干嘛去呢……” 　　说着陈姨就笑了笑，“你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太的，你放心去吧。” 　　沈伯言点头之后嘱咐了陈姨一句早点休息之后，也就走出门去，果不其然，院子门口，哪怕是半夜也是一身正装的齐鸣，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皮箱，一只手提着一只公文包站在那里，而另一只手的指间则是夹了一支点燃的香烟。 　　燃着的烟头闪着红色的火光，缭绕着烟雾。 　　齐鸣没有什么烟瘾，平时也不怎么抽，有时候工作压力太大，人太累或者太困了，才会点上一根，也抽不了几口。 　　听到沈伯言的脚步，齐鸣转过身来，将烟灭掉了，笑笑地看着他，“交待完了吧？可以走了？” 　　话语间有着调侃的味道，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沈伯言明明可以在办公室那里洗澡换衣然后出发的，特意回来一趟，肯定是因为莫长安。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只觉得他越来越放肆了，“齐特助。” 　　他这么叫了齐鸣一句想提醒他的身份，齐鸣不买账，指了指手表，“下班时间，伯言，你唬不住我。” 　　沈伯言也懒得和他多做争辩，看着他灭掉的烟头，“困了吧？等会车上睡一会儿好了，反正车程几个小时。” 　　言语间司机也已经开了车过来，齐鸣将自己的车停在了沈伯言的院子门口，两人坐上了司机开过来的专车，朝着江城驶去。 　　…… 　　乔氏顶楼。总裁办公室。 　　没有亮灯，只有窗外霓虹的光线在房里映照出昏暗的氛围，办公桌后的皮椅里，一个修长的人影静静地坐在那里，若是不细看，恐怕就会和这昏暗融为一体。 　　纪修静静地坐着，明明已经凌晨时分，可是他的目光依旧明亮，有着浅浅的冷。 　　停留在办公桌桌面上的一个小小水晶相框里头，水晶相框里的女人穿着一身粉色系的古装，梳着漂亮的发髻，缀着好看的额饰，巧笑嫣然，美得像是水墨画里头走出来的一般。 　　而照片里头的男人，一身古装长衫束了高冠，看上去温润如玉英俊无俦。 　　两人就那么坐在案台边，他温和地看着她，她手执毛笔素腕轻抬，在宣纸上写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八个字跃然纸上，这样的画面定格在水晶相框的这小小照片上。 　　纪修的目光就这么定格在这照片上，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或许自己果然是太高看自己了吧，她连他正式离职文件的批复，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他，他却是给了她这么近四年的时间，陪伴在她身边，在工作上为她分忧解难。 　　纪修啊纪修，你怎么会这么傻？就因为她一句‘你等我回来’就这样坐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苦等着。而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等到。 　　纪修一直如同被冰封了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那是自嘲的笑容，唇角轻轻勾了勾，终于是苦涩地笑了起来。 　　终于是准备起身离开，电话却是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纪修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眼神中有了些许希冀，心中也生出了希冀来。 　　只是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名字。 　　而是长长的一串带着国际长途区号的越洋来电，一瞬间升起来的希冀，又迅速失落下去。 　　以至于接起电话时的语气都透着几分隐约的冷，“我是纪修，你哪位？” 　　那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停顿了片刻才发出了声音，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柔柔和和的，“你好，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慕又慈。” 　　纪修当然记得，沈伯言悔婚新闻之后爆出来那个新欢新闻里的女主角，莫长安送去瑞士治腿的那个瘸腿女人。 　　他眉头皱了一下，“有事？” 　　“我想和你谈谈，当初我答应来瑞士莫长安给出的条件。”慕又慈在那头这么说了一句。 　　纪修原本心情就格外不好，于是冷声回道，“她的事我管不着，我已经离职了，你自己和她说去。” 　　言语之间都不难听出他的不悦，慕又慈在那头愣了一愣，轻轻笑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你转达她一下，如果她要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她不完成答应我的条件，我第一疗程已经做完，自然短期之内也没必要留在瑞士。” 　　话语之间都透着些许威胁，纪修的目光又朝着水晶相框里的照片扫了一眼，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在哪里随你便。” 　　说完这句，纪修就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都已经打开短信编辑的界面，想要将慕又慈这通电话的事情发送给莫长安的，可是编辑出来了一条短信，最终是删除掉了，纪修关闭了短信界面，直接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第146章 新闻头条 　　莫长安起床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吃早餐，开了电视看着早间新闻，手中拿着报纸翻着，眸子时不时朝着电视瞟上一眼。 　　电视上的早间新闻大多是一些时事类的消息，不用看用听的也没问题，莫长安比较关注的是报纸上会不会有尚臣记者会的消息，因为一早起来拨打尚臣的电话，那头已经处于一个关机状态了。 　　莫长安翻报纸的速度很快，时不时吃上一口早餐。 　　陈姨在一旁唠叨，“太太，一大清早的就好好吃早餐吧，先生临出门前特意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报纸什么的，吃完再看？” 　　莫长安转头温和地冲陈姨笑笑，“我会好好吃的，没事，我就找个新闻。” 　　说着又继续转头回来翻报纸，很快就翻到了娱乐版面，果不其然，娱乐版面的头条标题就是‘当红演技派，影帝尚臣将于今日召开记者会，神秘意图引人猜测’。 　　头条的标题用着黑色粗体字，后头还加了好几个感叹号，并且报纸上娱乐版本来就只有两版，尚臣这条新闻就直接占了整整一般，上头有一大块都是尚臣的照片，一张写真在正中，旁边拼接着他在各个影片中扮演的各个角色的镜头照片。 　　风成那边办事果然够效率，看来的确是对尚臣的事情很看重，想必尚臣已经和Jim一起飞去风成传媒所在的城市了，记者会也是在那边召开的。 　　虽然莫长安的确隐隐觉得这次让沈伯言那个远方的堂哥沈伯霄亏了不少，但是看到尚臣的事情在解决了，心里头还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安安心心地放下报纸开始吃早餐，电视里头的早间新闻忽然就开始播报一条新闻，很显然就是关于沈氏建设在江城的那个项目出了事故的事情，果不其然，舆论方向朝着伤者死者那边偏得很凶，新闻里的镜头，好些闹事的在江城的沈氏建设分部和沈氏位于江城的分公司门口拉起了横幅抗议示威，门前被他们丢了一地烂瓜果皮，新闻播报着说这些闹事的似乎还对着来上班的职工砸烂鸡蛋和西红柿，场面很是混乱。 　　看着那些横幅上面写着‘势利冷血的黑心企业’‘无良开发商’‘血债血偿’，那些横幅上原本都写着沈氏的，但是此刻都打上了马赛克，想必是沈氏公关干预的效果。可是看着那些横幅上头的字眼，莫长安的眼皮子都跳动了起来，心里头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想要拨个电话给沈伯言，但是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肯定在忙着，于是拿着的手机又只能放了下来。 　　早餐都有些食之无味了，草草吃完。 　　没过一会儿，孟橙就过来了，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手中还拿了一杯咖啡，另一只手提了一个公文包，一身女式西装，看上去很是正式干练的利落模样，走了进来。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小橙你现在越来越有个特助的样子了。” 　　孟橙脸上先前那些公式化的镇静表情被莫长安这一句话就土崩瓦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脸上都是赧然，放下手中东西之后就挠了挠头，“嘿嘿，也没有啦。” 　　“真是不经夸，才说一句，又恢复原样了。”莫长安说着指了指沙发，“坐吧。” 　　孟橙才刚坐下，莫长安放在茶几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一下，有短信进来，她拿起来就看到了是苏鹿发过来的短信。 　　点了开来。 　　‘尚臣的记者会今天就开，和风成也已经签约，他现在经纪公司合约一到期，风成的合约就立即生效，我这边已经想办法帮他找到了一些线索，可以指证他经纪公司侵犯他的权益，应该还可以帮尚臣争取到一笔不错的赔偿。’ 　　短信的内容就是这么一版的文字，莫长安看了之后，准备回复一两句过去，还没来得及呢，下一条他的短信已经进来了，比起上一条来说，这一条简单得可以，‘长安，别装作看不见，你说了以后会回复我联系的，回复我回复我回复我回复我……；（’ 　　后头的那些像是他自言自语的碎碎念一般，最后还要附上一个不高兴的表情，让莫长安哭笑不得。 　　编辑了一条短信回复过去，‘没打算不回复，只是你催得这么快，我打字很慢。尚臣的事，谢谢你。’ 　　短信才发过去没一分钟，电话就直接过来了，苏鹿的名字欢快地跳动在屏幕上，莫长安只能接了起来，就听见他在那头清朗的声音中有着愉悦的语气，“要怎么谢我？陪我吃饭还是陪我睡觉？” 　　又是老一套，只是以前是让她陪喝酒陪睡觉，现在她不能喝酒，就变成陪吃饭陪睡觉了。 　　“昨天不是才请了你吃饭么。”莫长安淡然一句，就听到他在那头不乐意的声音，“那能算么？昨儿我付的钱！” 　　“你抢着付钱怎么着？我还得拦着你？”莫长安语气中有了些许笑意，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把这个之前死皮赖脸的男人当做了朋友，“而且我读书少你别骗我，这事儿虽然名义上是帮了尚臣，但其实就算不处理，当成个负面新闻爆出来了，尚臣也没什么损失，之后再一澄清，等于就是个变相炒作，说起来得了最大收益的是风成，签了尚臣这么个红人，稳赚不赔的。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苏鹿在那边笑得开怀，清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他眉梢轻轻挑了挑，眼睛弯弯像月牙，“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错嘛，沈伯言告诉你的吧？” 　　“嗯。”莫长安应了一声。 　　苏鹿在那头就兴致勃勃起来，“怎么样？你找我帮忙不找他，他生气了没有？和你吵架了没有？要和你离婚没有？” 　　莫长安只觉得昨天见到苏鹿时他帮尚臣分析事情出谋划策的沉稳样子，绝对是个幻觉。 　　“先挂了，我还有事，你赶紧去吃药吧。” 　　莫长安刚准备挂电话，苏鹿就在那边赶紧说道，“别别别，等会等会！我说真的，我现在和尚臣一起过来了，昨天连夜的飞机，我这么上心，你再怎么得和我吃个饭的，等我回来哟。” 　　莫长安听完这句之后，直接就按了挂断，她知道，哪怕再回应一个字儿，那头又是没完没了的。 　　☆、第147章 贵圈真乱 　　挂了苏鹿的电话后，莫长安就朝着孟橙伸手，“文件给我吧。” 　　孟橙为难，“沈总打电话交代过，就让你工作半天，从下午开始。” 　　“今儿破例。”莫长安说得理所当然。 　　孟橙眉毛都皱成一把了，“可是沈总特意交代过了的。” 　　“他给你发工资我给你发工资？”莫长安眉梢挑了挑，语气颇具威胁，“文件给我。” 　　孟橙终究屈从于强权，乖乖将文件袋递了过去，“但是我都还没整理好呢，原本打算上午过来这里整理好了，下午给你看的。” 　　“我先看看吧。”莫长安接过文件之后，目光落到文件上，风淡云轻地说了句，“小橙啊，乔氏还没当陪嫁陪过去呢，你连谁是老板都忘了。” 　　孟橙原本就为难的脸色就更加为难了。 　　她找谁说去啊？两头不是人，怎么感觉自己现在某方面的工作性质，跟在调剂婆媳关系的双面似的。 　　莫长安看都不看她就知道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所以眼睛也没转就直接说了，“别委屈，双面间谍嘛，以后你和沈伯言说我没事儿就行了。” 　　孟橙再次屈从于强权，谁让自己指着莫长安发工资呢，该！ 　　“昨天我走之后，公司没什么事儿吧？”莫长安想到自己昨天提早离开的事儿，这么问了一句。 　　手中钢笔已经开始在文件纸页上轻轻敲着，目光迅速地扫着文件上的内容。 　　“没事。”孟橙刚这么应了句，就想到了个事儿，“就是纪特助在你办公室里头坐着，大家都下班了，我走的时候问了他一句，他说让我先走吧我就先走了，应该不会有关系吧？” 　　停顿片刻，孟橙补充道，“让他留在你办公室，没关系吧？” 　　“没关系是没关系的。”说着她就没再说话，自己就那么忘了，难怪人说怀孕傻三年，这是真事儿。 　　竟然就这么忘了，纪修一通电话一封短信都没有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莫长安没做声，过了一会儿就说道，“算了，没事。” 　　听到她说没事，孟橙自然就放下心来，专注于手头上的工作。 　　两人倒是安安静静的办公，时间一下子过去一个多钟头，算是告一段落，文件袋里头的所有文件轻重缓急莫长安都过目了，做出了批复。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在客厅里头来回走着，伸着懒腰。 　　“小橙，我最近记性越发不行了，以后好些事情你都得帮我记着才行，日程什么的更是不要忘记提醒我。”莫长安走了几个来回之后就对孟橙说了一句。 　　孟橙应了一声好，当即就开始提醒，“后天是股东会议和宴会了，是股东那边今早说给我知道的时间，宴会还是在老地方，莫总我今儿先提醒你一遍，当天我会再提醒你的。” 　　“嗯，好。”莫长安应了一声之后，眉头就轻轻皱起来，想到那些个恨不得把她拖下马的老家伙们，心情的确是好不起来。 　　孟橙抬眼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问道，“不然……还是告诉股东那边，先推迟宴会？等到沈总回来了再作安排？” 　　其实孟橙是个机灵的，看着莫长安的表情，隐约能猜出来她心烦的事儿。 　　那些个股东，孟橙也算是见识过的，没一个好相与的，要么说话阴阳怪气儿的，要么夹针带刺儿的，要么就含沙射影的。 　　虽然以前都是纪修跟进这些事情，孟橙当时只是个秘书也没有那么高的职位足够参加这个会议和宴会，但是现在自己在这位置上了，也不难想象，莫长安就只有那么点儿肩膀，怎么承受下来的？ 　　总觉得她会受欺负，想着若是有沈伯言在，应该会好一些，毕竟沈总……很厉害。孟橙总觉得沈伯言像是个无所不能的工作机器，比莫长安这台机器还要变态。 　　只是莫长安摇了头，“没事，就按照这个日子办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们了，我也习惯了。伯言那边事情都忙得焦头烂额了，没必要麻烦他。” 　　孟橙只能应了，只是心里头的算盘还没打起来，那些小九九还没成形呢，莫长安的声音又已经淡淡过来，“这事儿别往沈伯言那儿通风报信，他够忙了。当心我扣你工资和年终奖。” 　　最后一句又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她未卜先知，孟橙只能服软，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得了权威恐惧症，上级说的一切那都是金科玉律的真理啊！ 　　毕竟比起齐鸣的糖衣炮弹和沈伯言相对温和的请求，莫长安的强硬比较可怕，年终奖和工资比较重要。 　　午饭一吃过，莫长安还是老实的午睡了一个半钟头，像是已经养成习惯，并且，她还是关切小布丁的，只是一起床之后，梳洗一番就直接雷厉风行地去了公司。 　　孟橙第一次作为特助跟着莫长安巡视各部门，算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见识到了自己这个女上司的威严。 　　各部门也觉得莫长安的突袭像是一场噩梦。 　　各自议论纷纷的。 　　“不是说莫总休养了么？” 　　“就是啊，怎么忽然来了，紧张死我了！”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就一阵儿都没来公司了啊。” 　　下午的忙碌倒是让莫长安无暇去多想什么其他事情，只是巡视完了各部门，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时，就察觉到疲惫了，陷在椅背里怕是打也打不起来。 　　她得歇会儿，要是小布丁有个什么状况，沈伯言那边一准露馅，而且，他的确够忙了。 　　打内线让孟橙暂时不要送工作进来，坐在椅子上就打开电脑无聊看着新闻，想找一找关于沈氏建设那个事故新闻的最新动向。 　　可是现在满屏幕各类搜索引擎的实时热点关键词都是关于尚臣的。 　　尚臣被偷拍艳照，尚臣被经纪公司陷害，尚臣被偷拍，维护男神，经纪公司不倒、圣战不休之类之类的。最热门的图片自然是那几张艳照，最热门的话题除了先前那些之外，就是众多女影迷们，纷纷对尚臣的好身材表示赞叹和口水。 　　看得简直让人眼花，很显然，记者会已经举办得很成功了。 　　莫长安找了个记者会现场的视频，视频里头，尚臣坐在讲台前，各媒体的麦克风立在桌面上，他一身西装表情严肃而透着隐隐的哀伤，旁边坐着的是律师和经纪人，后头的大屏幕上播放的是好几张挑选出来的最能够看出端倪的艳照。 　　可疑之处还被用红色圈圈标了出来，旁边加上了专业的注解。 　　尚臣低沉的声音背着风成传媒法律顾问团一早拟好了的毫无漏洞的稿子，隐晦地指责了经纪公司的陷害，诉说着自己被最相信的公司所出卖的心情…… 　　“玩得太溜了……”莫长安轻声感叹了一句。娱乐圈果然，真乱。 　　☆、第148章 似是情话 　　无疑，这个记者会能够达到所要达到的一切效果，苏鹿让尚臣玩的这一招先发制人果然很是让人措手不及，经纪公司那边到现在还默着，没有发声明出来，显然是还没想到应对的方案。 　　莫长安倒是渐渐放下心来，这么一来，尚臣又转签了风成传媒这么大的公司，以后的事业肯定是更加水涨船高。 　　忽然就想到一个严重的事情，记者会都爆出来了，那三个女人怎么可能还没个动静？ 　　她看了一眼自己去巡视各部门就随手放在了办公桌面上的手机，拿过来，按开了屏幕就看到上头十几个未接来电。 　　时九丹阳时九艾珂丹阳…… 　　时九时九时九…… 　　她就是个劳碌命，早意识到这一点了。 　　紧接着就接到了时九的电话，她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在电话里头就破口大骂表达了对经纪公司的强烈鄙视和指责，然后又表达了对联系不到尚臣的焦急和关切，之后又意思意思的表示了一下对莫长安的关切。 　　最后就说了一句，“你老公公司旗下江城那边好像出事儿了啊？不要紧吧？” 　　莫长安不太想谈这个，毕竟她也不清楚现在事情的具体情况，只是时九说道这个，她倒是更担心沈伯言了，眉头都皱了起来，就对着电话那头嘱咐道，“尚臣的事情你就和丹阳还有小珂她们说说吧，让她们不要担心，我现在在公司，还有工作，改天我们见面再说。” 　　挂了时九的电话之后，莫长安就拨了沈伯言的电话。 　　还是不放心，哪里能放得了心。 　　“莫总，我是齐鸣。”齐鸣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伯言呢？事情怎么样了？”莫长安问了一句，竭力掩饰着语气中的焦急。 　　齐鸣道，“莫总你别担心，事情已经在处理了，今天和沈总一到江城就开了紧急会议，一直到中午才结束，差不多商量出了应对和赔偿的方案了。” 　　“那就好。”莫长安稍稍松了口气，“他在忙？” 　　“嗯，在忙。”齐鸣话音刚落，就看到沈伯言朝他伸出手来，“你稍等，换沈总接电话。” 　　莫长安嗯了一声，下一秒就听到那头沈伯言的声音。 　　“怎么了？”依旧低沉磁性，语气淡然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平静。 　　“早间新闻也播了，我看那些家属闹得挺大的，所以打电话过来问问。” 　　“没什么大事儿，能解决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这边。”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 　　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有责任感的男人，所以他的责任感不允许他将什么担子压到自己的女人身上去。 　　“安保方面呢？”莫长安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秀眉紧蹙。 　　“就用的是江城分公司的安保，今天基本能把应对和赔偿的初步方案商量出来，当地关系也打通了。明天最终敲定方案之后，后天就和死者伤者家属还有律师那边谈判，赔偿方面我让步很大，对方应该不会再有太多异议的。”沈伯言知道她不放心，要是自己言简意赅敷衍过去，恐怕她就更加没法放心了。 　　于是就说了些细节上的东西，他们都是身居高位的管理人员，所以沈伯言很清楚，在这个位置坐久了的，言简意赅的敷衍是扯不过去的，必须有些细节计划上的东西，才能信服。 　　果不其然，莫长安稍稍放下心来，只字不提乔氏股东会议的事情。 　　沈伯言那边应该也还是要忙，所以莫长安没有和他说太久，知道情况在他掌握之中之后，就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沈伯言声音柔软了几分，说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布丁就行。” 　　这内容应该能算得上是一句情话，如果是从某个含情脉脉的男人口中温言细语腻腻歪歪地说出来，那就是一句情话。 　　可是沈伯言虽然语气柔软了几分，但比起他平日的淡然清冷，最多也就算是个语气温和，是句好话，但感觉真够不上情话的边儿。 　　挂了电话沈伯言的脸色一瞬间恢复公事公办的冷硬，又是漠然得不能再漠然地看着底下的人，让众人不由得以为刚才他语气里那几分柔软就是个幻觉。 　　莫长安别的做不到，照顾自己她很在行，这么几年也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也还活得好好的，这个自然不成问题，只是现在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小布丁，那么对于自己的照料，就得严加管理了。 　　和沈伯言通了电话之后，莫长安稍许放了心，倒是感觉轻松了一些，休息了一下之后也就继续工作，下午接到了沈长恭的电话，无非也都是些老话，关切莫长安的身体，关切肚子里的小布丁。 　　寒暄过后，莫长安提到了沈氏建设江城事故的事情，但是沈长恭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淡淡答了，“莫丫头啊，爷爷老啦，在沈氏操劳了大半辈子，伯言长大了，我也该休息了，公事上伯言会处理好的，我也放心。所以我不担心这个。” 　　莫长安觉得这似乎是一个话头，老人在那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着言语，所以她没做声，静静等着。 　　果不其然，沈长恭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道，“莫丫头啊，其实爷爷最担心的是你和伯言的感情，虽然外人看来都觉得你和伯言是因为明园项目和之后的合作才联姻结婚的，但是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从心眼里喜欢你这个丫头，所以你还小的时候沈家乔家关系还没疏远之前就和你外公乔宇衡定了你和伯言的婚约，我是真心希望你和伯言能够好好在一起的，只是爷爷也知道，你们领证之前，闹出了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爷爷知道是委屈你了，也担心你心里对伯言会有想法，伯言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格我清楚，外冷内热，又是个慢热的，但是心思缜密细腻，又有责任感，其实是个好男人……” 　　听着沈长恭在那头这样长长的一段铺垫，但还听不出个具体的重点，让莫长安微微皱了眉头，她忍不住出声轻轻打断了沈长恭的话，“爷爷，您想说什么？可以直说没关系的，您是长辈，和我说话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她话音刚落，沈长恭就在那头直说了，“你是不是想和伯言离婚？” 　　☆、第149章 你想离婚？ 　　“你是不是想和伯言离婚？” 　　沈长恭这话有些突兀，脱口而出直接表明了他所有铺垫想要烘托的重点，只是这话问得莫长安有些莫名其妙，片刻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唉……我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让你和伯言之间有不愉快。”沈长恭话中的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慕又慈的事儿。 　　莫长安眉头皱紧几分，“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提，您怎么会问我想离婚？” 　　沈长恭在那头停顿了片刻，老气横秋的声音里头有着沧桑，“城北苏家的那个老头子找我说了。” 　　莫长安心里一个咯噔，不难理解他话中那个苏家的老头子，自然是苏鹿的爷爷。 　　其实沈长恭原本也没有想过太多的，长安和伯言已经结婚，她又怀了沈家的种，木已成舟，生米也已经煮成了熟饭，说实话，沈长恭是放心了不少的。 　　但是哪里知道昨晚忽然就接到了那个上了年纪之后，就鲜少往来，偶有在拍卖会上碰上一面的苏家老头，打过来的电话。 　　约他出去。两个老人在一个清幽的茶馆见的面。 　　苏炎并不是什么扭捏性子，是什么来意自然也就说明白了，我孙子喜欢你孙媳妇。 　　谁不知道苏家老头唯一的死穴就是那个宝贝独苗苗？只是沈长恭甚至不知道苏鹿和莫长安是认识的，自然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我苏炎唯一的弱点就是我那宝贝孙子，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要喜欢上谁，我都没意见，只是我们也认识那么多年了，他喜欢的是你的孙媳妇，我就得来和你说两句了。沈老鬼，打个商量，反正你那个孙媳妇和你孙子也没什么感情，联姻这一套我也是知道的，而且前段时间他们的事儿闹得那么沸沸扬扬的，我的意思是，还不如让给我孙子，如何？条件都好谈，你也知道我不缺钱。” 　　苏炎这话几乎是让沈长恭一下子就有点儿冒火，什么叫让？！他这辈子还从没让过！ 　　“我也不缺钱！”沈长恭几乎是当即就这么反驳了一句，语气都不太好了，“而且你就知道我孙媳妇和孙子没什么感情？！” 　　于是苏炎就和沈长恭说了那个赌，很显然，是苏鹿告诉他的，既然都已经被爷爷发现了，苏鹿索性也没再隐瞒，把那赌的事情和爷爷说了。 　　苏炎知道自己宝贝孙子的性格，什么想要的都势在必得的，要是这莫长安一直不和沈伯言离婚，自己孙子指不定还得耗多久…… 　　“我呸！有感情？真有感情的话，你那孙媳妇还会和鹿鹿打那个赌？说只要她离婚了，就嫁给鹿鹿！沈老鬼你和我说说，真要和你孙子有感情，能打这个赌？还不如趁早离了好！” 　　“这茶老子没法喝了！”沈长恭也不是善茬，杯子一甩就准备走人，“苏老头子你真是惯你那孙子惯得都没边了，居然来和我商量这个！我呸！” 　　于是两老不欢而散，而这事儿也就成了沈长恭心里一个疙瘩，昨晚都没睡好。 　　所以沈长恭就对电话那头莫长安说道，“他说他孙子苏鹿很喜欢你。”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有些无奈起来，苏家那个老的还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什么都敢说啊。 　　“苏鹿只是玩心重，小孩子心性罢了，没劲头了自然就不了了之了。”莫长安只能这么说了一句，说实话，和沈长恭讨论这个，比跟沈伯言讨论这个更让她无奈。 　　“苏老头说你和苏鹿打了个赌，说你和伯言离婚了就会嫁给他，是么？”沈长恭这么问了一句，已经不难听出语气中有着些许不满。 　　莫长安没否认，“是，不然他那么不依不挠的性子，哪里能得消停？” 　　这个解释很显然沈长恭那里过不去，他沉吟片刻道，“只是，拿婚姻当赌注未免也太轻率了，莫丫头你素来都沉稳大气让人放心的，怎么会和他赌这个？” 　　“因为我知道我能赢。”莫长安说得胸有成竹，“因为我知道我的丈夫只会是沈伯言。打一场不会输的赌，有何不可？”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原本沈长恭还想说什么的，听着莫长安语气里头的成竹在胸，所有话也就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她那句‘丈夫只会是沈伯言’深得沈老的心意，总算是放下心来。 　　“那就行，只要你和伯言好好的就行。” 　　沈长恭给了总结陈词，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莫长安清楚这电话的主要目的，寒暄是其次，主要是这事儿。 　　早早地收工回了家，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睡觉前接了沈伯言的电话，没说太多，也没提沈长恭打电话过来这事儿，知道他那边目前一切安好，莫长安放了心，挂了电话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倒是平静安宁，如果可以的话，莫长安倒是想这么一直安宁下去。 　　只是不能，因为还要思考明天，明天就是股东会议和宴会了。 　　会议上无非就是些废话，各部门的工作汇报从来都不经他们过目，那些老家伙也已经一早就被莫长安剥了实权的，现在就是每年坐收股东红利的一群废人。 　　但是他们始终不放弃每个月都要来一次这事儿，弄得比女性生理期还要准时，莫长安也不是不明白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找她的不痛快罢了。 　　被剥了权的人，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空有其表，早已经没了什么杀伤力了，却还老喜欢用那一副表象来唬人。 　　如果可以，莫长安倒是想带着沈伯言一起出席，看看这些平日里月月都要这么合伙挤兑她一次的人们，在看到沈伯言的时候会是什么嘴脸，如若不是沈氏在江城临时有事…… 　　于是今儿一整天，莫长安想着明儿就到来的股东会议和宴会，她心情都有些不痛快。 　　也不想听什么工作汇报之类的事儿，索性让孟橙全推了去，安安静静坐在办公室里头，也不想办公。 　　倒是巴巴地看着桌面上的手机，像是等着它随时会响起来，然后屏幕上跳动起沈伯言的名字来。 　　莫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精神意念真的起了作用，手机果真响了起来，在桌面上震动着，她一把抓了起来，就看到了上头并不是什么沈伯言的号码，而是个陌生的号码。 　　自从上次将电话的屏蔽选项取消了之后，陌生电话也能够打得进来了。 　　接起来就听到那头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好，请问是莫总吗？” 　　☆、第150章 表明态度 　　“你好，请问是莫总吗？” 　　那头的温柔女声听上去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莫长安，你哪位？” 　　“我是槿桑花屋的老板，我姓林，你记得么？” 　　“喔，林姐啊，我当然记得的。”莫长安应了一句，想到了那个总是温柔婉约地微微笑着，穿着格子围裙插花手艺精湛的花店老板，长安的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找我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首先是想打个电话来谢谢你，我已经和婚庆公司这边联系过了，他们也答应了让我做你婚礼的鲜花供应商，我也不瞒你，这一单让我盈利不少，毕竟我只是一个自己经营的小花店，很少接这么大的单子。” 　　林槿桑说得很诚恳，莫长安听了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林姐不用客气，反正让别人做也是便宜别人，我在你那里买花也有一阵子了，还不如找你来接，只是要给我做得漂亮一点，你挑花的眼光我是相信的。” 　　“还有就是另一件事情，因为这两天都在联系花圃那边的供应，所以也忘了和你说这事儿，今天过来婚庆公司这边谈细节的时候问他们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才打过来给你。是这样的，上次你让我送去医院那花，被拒收了，确切地说不能算是拒收，那边的态度很不客气，说话也很难听，听到是你送过来的话，那个病人的母亲当下就扯过了花束摔到地上踩得七零八碎的，简直浪费。” 　　林槿桑说到最后，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语气都有些愤慨起来了。 　　莫长安眉梢挑了一下，这场景，于她而言倒不是什么值得惊诧气愤的事情，“嗯，我知道了，上次麻烦你了。” 　　林槿桑也不便多问什么，又道谢了两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莫静安和周怡春现在应该也已经取保候审了，而她莫长安的仁慈，也只有这么多了。 　　翌日。 　　股东会议安排在下午，莫长安觉得若是为了工作，她还可以考虑上午去一趟公司，但自己还没必要为了听那些老家伙的找茬而牺牲自己的上午休息时间。 　　午睡醒来之后，吃了营养素后，悠哉地洗了头洗了澡，不急不缓地吹干头发，再到衣帽间去找了一套正装，纯黑色的衬衣配同色的套裙，外头一件黑色的双排扣风衣，打算搭配的鞋子也是一双黑色平底鞋。 　　孟橙一早在客厅等着了，看着莫长安这个样子，忍不住微微讶异，“莫总，你这一身……”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莫长安自己形容了自己这一身装束，“你想说，像去参加葬礼？” 　　孟橙点了点头，莫长安就笑了起来，“小橙，慢慢习惯吧。我这几年每个月的股东会议和宴会，都是这么一身黑色，宴会上也不穿礼服，就是要让他们感觉我是去出席他们葬礼一般，如果有一天，那些老家伙有哪个先撒手西去了，我一样是这一身，去参加葬礼。” 　　孟橙牙齿一寒，只觉得莫总平时虽然淡然但也还算温和，此刻这种样子，脸上笑着语气却是冷冷地说着这些话的样子，真是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走吧，今儿没有沈总撑腰，我得单刀赴会了。小橙你没陪我参加过股东会议和宴会吧，今儿让你见识见识，是怎样的一群……” 　　莫长安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引人遐想她想说的究竟是一群人还是一群狼或者是一群狗。 　　会议室里头。 　　众人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秘书室的秘书过来茶都已经帮他们换过几次了，只是主座上依旧空缺着。 　　脸色都不太好看，个个都绷着一张脸，时不时目光朝着门口方向扫一眼，看不到半个人影，脸就绷得更紧，更加不耐烦，更加多压抑的怒火了。 　　这会议室里头，坐着几个姓乔的，都是乔宇衡当年提拔上来的一些远房表亲，大股东中以乔志远为首，之下还有乔远明、乔康林、乔明义。 　　剩下的就是几个对大股东趋炎附势的小股东，乔氏虽然抵不上沈氏规模大，但是股东自然也不止这么几个的，只是其他的股东大多独善其身，真要说起来，算是趋向于莫长安这边的，所以每个月从不来趟这滩浑水。 　　他们很清楚，这个会议和紧跟之后的宴会，无非就是表达对莫长安的不满和指责，若是来参加了，等于是自动将自己摆到莫长安敌人的位置，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只是此刻，坐在角落位置的一个人影，是以前从来未曾在这个会议中出席过的生面孔。 　　乔康林看着这面孔，忍不住冷冷讽道，“哼，乔家的便宜女婿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也不知道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就他那点本事，攀附着咱们乔氏过活的，也不知道是过来帮他那女儿撑腰的，还是自动把自己放到莫长安敌人的位置的。” 　　乔远明在一旁附和道，“他能有什么本事给莫长安撑腰，自然是过来唱反角的呗，啧，他们家里头那点儿破事儿，谁不知道啊，都闹到派出所去了的。” 　　乔志远一直没有出声，听了他们这些话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什么好针对的，莫长安也真是够能耐的，能让自己的亲爹都跳出来唱反，啧啧。” 　　莫长安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乔志远他们，而是那个角落的人影，太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微微有些佝的脊背，和那一张熟悉的轮廓。 　　是莫江源。 　　莫长安的脚步都忍不住微微停顿了一下。 　　看到她终于来了，乔志远为首的几个乔家的远房，个个都开始此起彼伏地指责起她的迟到来，说的无非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她早就已经听习惯了。 　　不习惯的是，莫江源竟然……来参加这个会议了。他的确是有着很小一部分的股份的，当初和乔薇结婚之后，乔宇衡为了让他不那么寒酸，几乎是施舍一般地给了莫江源一些股份。 　　真要说起来，他是没有资格列席股东大会的，但是每个月一次的这个并不是什么正式的那种股东会决议的会议，所以并没有硬性要求他这种小股东就不能来参加。 　　莫长安很清楚，他这是在表明态度。 　　☆、第151章 翻脸 　　心里头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一下子有些失去了和这些人打嘴巴仗的兴致，脚步停顿了片刻之后，就走到了主座坐下。 　　乔志远为首那几个乔家的人，自然是很快就将早就已经酝酿组织好了的语句连珠炮一样地说了出来，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早已经是莫长安习惯的伎俩了。 　　她可以很轻易地三言两语就瓦解他们的言语攻击，但是今天因为莫江源的参与，她真的是有些不耐烦，莫江源倒是从始至终一语不发坐在那里，像是静静地在表达着对莫长安的不满和指责。 　　乔志远和其他几个乔家的人，开场就是对她迟到的行径极尽的指责，像是迟到就是什么滔天大罪了一样。 　　“小小年纪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这么大一个集团怎么能让你这种连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来管理？” 　　“这么多长辈在等着你一个，还次次都这么穿得跟奔丧一样过来。” 　　莫长安原本懒得回复的，但是乔志远接下来的话，让她一下子有了怒气上来。 　　乔志远冷笑道，“也难怪，这种对长辈都不尊敬的晚辈，难怪你亲爹都对你有意见。” 　　“砰！”重重的一声，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已经直接将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往桌面上一拍，发出了这声响。 　　目光冷冷地朝着乔家这些人扫了一眼，声音里头也没了任何温度，“我奉劝你们少在工作场合和我说什么长辈晚辈的事情。拿着我每年经营公司赚来的钱过得逍遥快活的时候，你们倒是笑得很开心啊？对这种浪费我时间的会议，我来参加已经是给你们脸了，别给脸不要脸，我撕破脸皮你们会很难受的。” 　　她声音里头甚至没有什么怒火，只有冰寒。 　　这样的态度让乔志远为首的几个人一下子就有些愤怒起来了。 　　“莫长安，你这什么态度？你嫌经营公司委屈你了，大可以把管理权交出来，没人要你拿着经营权不放！” 　　听了这话，莫长安轻轻笑了一声，她唇角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冷，带了几分邪气，看上去整个人都多了些许邪气妩媚的味道，就这么目光朝着乔志远淡淡看了过去，“几十岁的人了，土都淹一大半了，就只会用这点浅薄的激将法？我要是交了经营权，就上了你的当了。你想得美。” 　　她毒舌起来不是一点半点，这话气得乔志远似乎血压都有些升高了，心气儿也不顺了，脸色更加难看几分，其实莫长安不懂他们何必每次这么自找气受，都一把年纪了。 　　“你！”乔志远一下子就拍桌站了起来，“你什么态度！” 　　“去告我啊。”莫长安丢出这句来，懒得再多言。 　　莫江源从始至终不做声，只是看着莫长安和这些人针锋相对，他倒是一直知道，莫长安坐上这个位置有多辛苦，受了多少非议，但是他从没见过真场面，这还是第一次。 　　孟橙拿着莫长安的手机，看着上头进来的来电，是齐鸣的名字，她对莫长安比了个手势，就走出门去接电话了。 　　走到走廊上，终于远离了会议室的嘈杂和压抑的气氛，孟橙才接起了电话，“齐特助，有事吗？” 　　“小橙？”齐鸣愣了一下，此刻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甚至有些紧张，“莫总呢？” 　　“莫总在开会，有什么事儿要我转达吗？”孟橙还没学会纪修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语气，听上去声音有着她声音的特点，稍许绵软，带点儿清脆。 　　齐鸣眉头皱着，低声道，“BOSS出事了。” 　　“什么？！”孟橙惊道一句，赶紧平复了一下语气才问道，“严重么？怎么回事？” 　　齐鸣眉头皱着，其实能有怎么回事，那些闹事的人谈判会议上忽然就翻脸了，直接动手起来，那些民工的家属，也不是什么能好好讲道理的人，只觉得死了人了，好像不管自己做什么那都是合理的了。 　　沈伯言倒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身在豪门，从小防身之术就要学着些的，只是若是他一还手什么的，那么舆论那边恐怕就更加别想再翻了，于是就只是护着要害，没有还手。 　　这其中多少还带了些许公关的性质，之前开会议的时候，就算到了或许会有这个可能，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方案，并且这一个方案还是沈伯言自己提出来的。 　　这一幕自然是都被拍了下来，只等着公关部那边后期好好的润色处理一下，找个新闻媒体丢上去就能用，用来扭转目前舆论走向。 　　齐鸣没和孟橙说太多细节，只道，“具体细节就先不说了，你还是先让莫总知道这事儿吧，不然等会新闻播出来，一番润色自然是严重得多的，BOSS特意交代的，不想让莫总担心。” 　　孟橙赶紧应了，挂了电话就走进了会议室去。 　　莫长安只看到孟橙走进来时行色匆匆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她眉头一皱，心里头就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来。 　　“怎么了？”她低声问了孟橙一句。 　　其他那些老家伙们，就看着这个刚升上来的莫长安的特助，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而后紧跟着的就是莫长安骤然大变的脸色，这几个老家伙都有些惊讶，毕竟平时看惯了她那副波澜不惊的脸，从未见过她这样方寸大乱的样子。 　　其实孟橙对她说的话很简单，“莫总，刚才齐鸣来电话说，沈总出事了，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沈总不想你担心，所以先打电话过来告诉你，等会应该就会出新闻。” 　　并且孟橙特意强调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莫长安还是忍不住有些乱了心神。 　　直接就从位子上起身，侧头低声对孟橙说了一句，“孟特助，备车！”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没忘了一手夺过了在孟橙手中的自己手机，一边朝外走一边拨通了沈伯言的号码。 　　乔志远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这样忽然甩脸子走人，他们自然马上有了意见，也都纷纷站了起来，“莫长安，你去哪里！会议还没结束呢！” 　　莫长安霎时怒了，平日里对他们淡然冷漠的语气，一下子变成了从来没有过的恶声恶气，“我没心情再陪你们玩什么家家酒了！以后除了年度股东大会，每个月的这劳什子的股东会议，都给我取消了！想要见我想要找事儿，去秘书室预约！” 　　☆、第152章 轻伤不下火线 　　莫长安的语气就不难听出她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这么清斥一声，语气从未有过的凶恶，倒是让乔志远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作何应对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长安早已经走人了。 　　于是会议室里头一下子炸开了锅，自然都是对莫长安的指责之语，莫江源依旧没有搭腔，静静坐在那里，没一会儿之后，站起身来离开，手中的钥匙依旧紧紧攥在掌心里。 　　怎么也没办法交出去，那是临江一品那套房子的门钥匙，是他曾经的家，也是莫长安曾经的家。 　　只是现在他被莫长安弄得几乎是净身出户，所以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无来由的烦闷，这钥匙其实扔了也可以的，但是就想着若是亲手交给莫长安，应该也能让她心里不好过，曾几何时，父女两人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钥匙把他掌心都硌痛了，却还是没能找机会交出去。 　　莫长安已经离开了，走进了电梯，沈伯言的电话那头没人接，她又拨了一次，这次有人接听了，是齐鸣的声音出现在那头，“莫总。” 　　接起电话齐鸣就叫了她一声，紧接着赶紧说道，“莫总你别急别担心，BOSS没事，只是轻伤，现在正在处理伤口。” 　　“伤在哪了？”莫长安声音镇定几分，冷静问了一句。 　　“手臂和头。” 　　“头？！”莫长安反问一句，“这还叫轻伤？江城那边医院行不行的？你带他回来吧。” 　　齐鸣有些苦脸，朝着急救室里头看了一眼，沈伯言正在里头缝合伤口呢，头上其实也就是头皮上不小心被拉开了一道口子，手臂上一道口子，看上去倒是血染的风采极其惨烈，事实上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儿。 　　只是关心则乱，尤其是又没在现场，那种不确定就更加让人放不下心来，莫长安就是这样。 　　“原本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BOSS说没关系不用了，这边的事情还没算处理完，所以……” 　　“他还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啊！”莫长安没好气地斥了一句，“那我现在过来。你把医院地址发给小橙。” 　　莫长安本来就是个雷厉风行的，说完还不等齐鸣劝上两句直接就挂了电话，司机已经开了车在门口等着，和孟橙上车之后，莫长安就吩咐了司机，开去区医院。 　　如果要去江城，而沈伯言又伤到了头，在她看来，不管怎么样，有一个人是必须得带去的。 　　区医院是市里规模最大的医院，每天的病人流量都很大，所以这里头的医生都很忙。 　　神经外科稍微好些，毕竟不是每天都有大把坏了脑袋需要开刀的病人。 　　景哲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很精神很英俊，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背靠着门框朝着护士站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白大褂扎着利落马尾的身影正站在那里，从景哲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她的侧影，她垂着头，手中握着水笔正在护士台上写着病历，时不时唇角勾起浅浅笑容对着护士说上一两句什么。 　　写好了一份病历之后就将病历夹子合上，递给里头的护士，然后继续写下一本。 　　朱丹阳只是小小住院医师而已，和景哲神经外科副主任的位置相差甚远，自然这些写病历之类的杂事，都是这些住院医师来做的。 　　景哲脸上勾起浅浅笑容，护士站的护士远远就看到了景哲看过来的目光，忍不住抿嘴偷笑，小声对朱丹阳说道，“朱医生，景医生又在看你了。” 　　护士们有心调侃她，都笑了起来，景哲对朱丹阳的意思在科室里头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特别关照朱丹阳，每天去食堂吃饭总是坐在她旁边，每个手术都会让朱丹阳做他的第一助手。 　　说实话刚开始丹阳还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但是一来二去，被大家调侃久了，不知道是脸皮厚了还是怎么的，竟也渐渐习惯了。 　　听了这话之后，朱丹阳也没回头看向景哲，依旧写着手中的病历，头也没抬地说道，“爱看就让他看吧，反正也不掉肉。” 　　其实朱丹阳这两天心情不怎么好，尚臣的新闻那么爆出来，网上漫天遍地都是他的艳照，又联系不上他，只从时九那里得知了大概情况，虽说能稍稍放下心来，但又哪里能全放得下心，毕竟牵挂他已经牵挂了这么些年了。 　　莫长安抵达的时候，朱丹阳正好写完最后一本病历，合上了笔盖放进了白大褂口袋，转身就看到科室门口匆匆走进来的人影，莫长安一身黑衣黑裙，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严肃凝重。 　　“长安？你怎么来了？”朱丹阳诧异了一下就走了上去。 　　莫长安眉头依旧轻轻皱着，“丹阳。” 　　听着长安声音里头的些许凝重，朱丹阳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你脸色不好。” 　　“我来找景哲。”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继续道，“沈伯言出差去江城，受伤了。” 　　江城？朱丹阳因为最近尚臣的事情，所以经常关注网上消息和新闻的缘故，多少也知道沈氏江城项目的事情。 　　“他还好吧？”同样一句话，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朱丹阳和景哲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景哲看到了莫长安也就从办公室门口走过来，就正好听到了沈伯言受伤这一句。 　　原本总是嬉皮笑脸的脸上，此刻表情也严肃了几分，甚至没有调侃自己和朱丹阳异口同声的默契，而是问了长安，“伤得严重么？” 　　停顿了一下，景哲就皱了眉头，继续问道，“你过来找我，该不会是伯言伤到头了吧？” 　　他就是专攻颅脑这边的神经外科医生，自然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个。 　　莫长安点了点头，“景哲你能和我去一趟么？虽然齐鸣说不严重，但是我还是不太放心。” 　　景哲眉头皱着，就点了点头，“嗯，我和你去看看。伯言这家伙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都坐那么高位置了，什么事儿干嘛那么亲力亲为的，都有了老婆孩子了，也不知道省心点儿。” 　　“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莫长安指了指外头，“你现在能出发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景哲的目光看向了朱丹阳，“我没问题，丹阳和我一起去，她一直是我助手。” 　　这话多少有点假公济私的意思在里头，只是若是别的时候，朱丹阳还好拒绝，但是现在这事儿……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长安，我们走吧。” 　　☆、第153章 他吓你呢 　　而另一头，沈伯言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西装已经脱掉，领带也解开了，衬衣的袖子挽了上去，右手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因为手臂的韧带有拉伤的缘故，还吊了一个颈带将手吊在脖子上，而头上的伤处，也已经缝合完毕，敷上了纱布，头上此刻还套着一个可笑的网兜。 　　衬衣上有着血迹，脖颈上也有没清理干净的血迹已经干涸。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狼狈。 　　沈伯言本来就有些洁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难受，齐鸣就站在急救室外头等着，急诊科外头还站着好几个沈氏建设的高管，都心急如焚的等着。 　　自家总公司BOSS在他们地盘上受了伤见了血，那还得了？现在一个二个心里头都忐忑得如同擂鼓。 　　看到沈伯言出来，齐鸣迎了上去，“BOSS，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沈伯言反问了一句，眉梢轻挑，从他手中接过了干净的衬衣走到走廊旁的洗手间，就进去换上了，虽然还是浑身不舒服，但是稍微好一点了。 　　换好衣服走出洗手间就问了齐鸣，“公关那边已经开始处理了吧？” 　　“嗯，BOSS你别担心，好好养伤吧，还有个好消息，或许也可以算得上是坏消息。”齐鸣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猜出来了个大概，轻叹一口，“长安她是不是赶过来了？” 　　“BOSS果然明察秋毫。”齐鸣赶紧见好就收地接了话，“而且我想你应该给老板娘打个电话比较好。” 　　沈伯言的眉头皱着，“都说了让你往轻了说往轻了说，你究竟和她说什么了？” 　　“说你受了轻伤啊，就手臂和头。”齐鸣有些委屈，都轻伤了，还能怎么轻了说？ 　　沈伯言拿过自己的手机，“你就说皮外伤不就行了。她一个孕妇，跑什么跑。” 　　齐鸣倒是想说皮外伤，可是当时谈判时候那会议室里头的监控录像那么清晰地拍着沈伯言血溅当场的风采，晚间新闻那么一播，好家伙，说是皮外伤谁能信呐？莫长安也不是傻子。 　　沈伯言拿了手机直接拨了莫长安的电话，莫长安那头车子已经上高速好一会儿了，司机是乔氏的老师傅了，开车又稳又快，知道莫长安急，所以车速更是快了几分。 　　这么快的车速让孟橙和朱丹阳都多少有些慌张，只有景哲和莫长安表情如常。 　　“太快了吧？”朱丹阳这么说了一句，而孟橙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语不发，紧紧抓着自己系好了的安全带。 　　莫长安没说话，心里头老忍不住想沈伯言现在怎么样了，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看着是沈伯言的电话，她马上就接了。 　　“齐鸣？伯言他怎么样了？”她以为沈伯言还在处理伤势，是齐鸣打过来说情况的，所以接起来就这么一句。 　　然后就听到那头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是我。” 　　她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心里头无端有了愤怒，如果电话那头的不是沈伯言，她是真想发怒，就像上一次尚臣在雍景盛宴和保安打架被开了瓢，她也是，明明关心得很，张口却是责备…… 　　只是此刻电话那头是沈伯言。 　　所以她眉头皱着，平复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齐鸣吓你呢。”沈伯言的声音中莫长安似乎听出了些许笑意，像是宽她的心，只是越这样，她反而越不安心，“我答应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布丁，我答应的我都做到了，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不难听出来其实她是有些生气了，事实上，沈伯言不太会哄人，所以停顿了片刻，也没组织好什么个语句来，只能又说了一遍，“齐鸣吓你呢。其实就是些皮外伤。” 　　“伤到头的皮外伤？”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就接着说道，“我带着景哲一起过来了，有伤没伤都让他给你看看，竟然亲自去和激愤的死伤者家属谈判，脑子肯定有问题。” 　　景哲很不严肃地笑了起来，莫长安就听到了那头沈伯言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反问她，“那你还嫁？岂不是脑子问题更大？” 　　这话问得让素来伶牙俐齿牙尖嘴利的莫长安，都语塞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语句来。 　　景哲依旧在一旁笑，伸手从莫长安手中接过了手机来，凑到耳边就笑道一句，“老伙计，怎么啦？让人给煮啦？” 　　“滚。”沈伯言淡淡一句，语气里有着些不耐烦，原本还等着莫长安的回答呢，听着景哲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就心生厌恶，当然，原本也一直对景哲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心生厌恶。 　　“哎哟哟，我这大老远的带着助手一起，陪着你老婆在高速上生死时速地赶过来给你看伤，你这也太不客气了吧？听着你性格没有什么变化，咬字也清晰，估计是没啥大事儿吧？” 　　景哲是知道沈伯言的，轻伤不下火线，但是也不会玩儿命，真要有事，齐鸣恐怕就不会那么淡定地和莫长安说什么只是轻伤不要担心之类的话了。 　　沈伯言听着老友这话笑了一声，“你眼里除了快死了或者脑浆涂地头骨碎裂之类的，还有什么是大事儿？如果我没猜错，你又在借题发挥，拿我的伤为幌子，带着助手出来，那助手是朱丹阳吧？” 　　景哲听了这话笑出声来，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坐在旁边的朱丹阳看了一眼，丹阳表情如常没觉出什么端倪，景哲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那就是你啦。兄弟我一不图你钱二不图你名的，偶尔也得让我有点儿待遇么不是。”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懒得回应，只说道，“我人没事，这事多少带了些公关效应在里头，舆论那边的走向不扭回来一些，对沈氏的声名不好，合作的新项目又要准备开始造势宣传了。” 　　“我知道。”景哲应了一句，他毕竟还是清楚自己这个老友的，此刻也没嬉皮笑脸了，稍许严肃了一些。 　　沈伯言继续低声说道，“所以你这一路帮我照顾好长安，她本来身体不好你也知道的，要是情绪不稳怕出问题，让车子开慢一点。” 　　“我知道。”景哲硬了头皮应了下来，他倒是想让车子开慢一点，问题是方向盘子不在自己手里，油门不在自己脚下，也要人司机肯听他的才行啊。 　　不过电话一挂，既然答应了伯言，景哲还是得做点争取的，伸手拍了拍老司机的肩膀，“开慢点，师傅。” 　　不是莫长安下命令，司机无动于衷。 　　景哲眉头一竖，“开慢点儿！我家姑娘都快吐了！再不慢点儿，医生我可就要跳车不干啦！” 　　☆、第154章 伯言受伤 　　“再不慢点儿，医生我可就要跳车不干啦！” 　　景哲这话颇具威胁的味道，朱丹阳在旁边虽然也觉得车速的确是快了些，好像正好是在高速的限速边缘徘徊着的速度，但是景哲这话她还是觉得有几分无赖。 　　不由得低声一句，“谁是你家姑娘？” 　　“谁先答应了就是谁，我可没说是你，你自己应的。”景哲眉梢轻挑，一脸轻松惬意的得逞笑容。 　　朱丹阳无奈他的无赖，索性不再说话，而莫长安也没发话，这司机是乔氏的老司机，只听自家女老板的话，她不发话，他也就不减速。 　　“嘿！”景哲轻斥一句，就想要伸手去拉门，“医生我可真跳车啦！” 　　咔哒一声，车门直接被司机从前头中控锁锁掉了，景哲就算拉掉门把也开不了门，只能泄气地松开了手，转头看向了莫长安，“长安，你这样不行啊，伯言头部受创，本来就需要休息，还要这么担心着你，江城那边的事儿又还没处理完，他只是个人，精力也是有限的……”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管它能不能起作用呢，反正这些个话先甩出来再说，说完景哲甚至还轻轻叹了一口，“伯言也挺不容易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皱了眉头，侧目看了景哲一眼，这才对着前头师傅吩咐了一句，“老陈，减点速吧。” 　　司机老陈这才轻轻踏了刹车，将车速降下来一些。 　　赶到江城的时候，原本四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只是时间也不早了，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 　　豪华的轿车吱一声停在了住院部门口，快到的时候莫长安就打电话问了齐鸣，说是医生的意思，出于保险起见，还是留院观察一晚。 　　听了这话莫长安反倒安心了不少，只用留院观察一晚的话，总不至于是什么大伤。 　　齐鸣已经奉命在住院部门口等着了，看到莫长安的车停在了门口，就走上来帮她拉开了车门，顺手还拉开了副驾驶座上孟橙的车门。 　　看到景哲和朱丹阳连白大褂都还没脱，齐鸣有些无奈，只觉得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了。 　　莫长安已经先开了腔，“带我去病房。” 　　齐鸣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动声色地顺手接过了孟橙手上的公事包，孟橙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许赧然飘过，没有做声。 　　齐鸣带路走在前头，带着他们去VIP病区沈伯言住的那间病房。到了VIP病区之后，景哲就带着朱丹阳去找医生要沈伯言的病历和检查报告了，莫长安朝着沈伯言的病房走了过去。 　　沈伯言正坐在病床上翻着文件，病房里的电视也开着，正在播着新闻，上头正在说着沈氏建设江城项目的事儿，今天的情况自然也已经被添油加醋地粉饰了一番，在新闻上播出着。 　　媒体对沈伯言认真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极尽赞美之词，对于家属极端的行为从某些角度上进行了指责，对于沈伯言被家属袭击殴打的那段录像，自然也播放了出来。 　　VIP病房的电视是尺寸挺大的液晶电视，挂在墙壁上，站在门口都能看得清楚上头的画面。 　　于是莫长安站在门口就看着电视里头那段拍得还算清楚的有声监控录像，下头还配上了字幕，沈伯言的声音录在里头依旧是低沉磁性的，语气中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睥睨，是不卑不亢的平静。而那些家属几乎根本就没有过一句好话，甚至还消音掉了几个特别脏的词汇。 　　莫长安眉头皱着，听着。 　　紧接着画面中的场面就忽然混乱了起来，家属骂骂咧咧了几句。 　　“这点钱你就想打发我们？！不让你们沈氏赔得倾家荡产我们绝对不善罢甘休！” 　　而事实上，沈伯言刚才报出来的赔偿金额，已经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了，无论是谁听了，都是觉得起码是可以接受的数字，毕竟这种事故死的人也不是一两个了，还没有得过这种数目的赔偿金的。 　　这些人无非是想要趁火打劫不怕事儿大的，想着横竖沈氏都已经退步了，说不定还会再退，只要自己这边态度够强硬的话。 　　于是伴随着刚才那声怒吼，其中两个男的，应该是死伤者的兄弟，忽然就跳了起来，直接抡起了椅子，朝着沈伯言还有两个个律师和三个高管打了过去，有一个更是直接冲到了那边揪住了一个律师，直接兜脸就是一拳。 　　而沈伯言则是被另一个用椅子砸了过去，一连砸了好几下，他不躲不闪，只是抬着手臂举着，只是身体重心有些不稳，退到了墙边，伴随着最后一下直接朝沈伯言扔过去的椅子，他的手臂被砸偏，扔过去的椅子腿，就直接划到了他的侧脑，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头皮刺痛，沈伯言一阵晕眩有些站不稳，身体直接靠在了墙壁上，然后头上伤口流出来的血，直接沾染了白色的墙壁，开出一滩狰狞的花。 　　有着猩红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衬衣衣领上，沈伯言抬手捂着头，指缝间都是红色的液体渗出来。 　　莫长安看着画面里这一幕，不由得心尖一刺，眼皮都跳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倒是更严肃了。 　　画面中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然后门口鱼贯而入有保安进来，制服了几个动手的人。 　　沈伯言坐在病床上，还没注意到门口的人，只看着电视中的画面，唇角满意地轻轻勾了勾，拍得不错，达到理想效果了，他在画面中那么势微，律师和几个高管也都没有还手一下，这件事情想必可以很快平息，舆论那边应该也不会再一面倒。 　　用遥控器关了电视，余光就注意到了门口纤细窈窕的人影，沈伯言朝着她看了过去，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电视上，尽管已经关掉了，整个屏幕都黑了下去，她依旧看着屏幕，似乎有些出神。 　　“长安。”他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莫长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她眉头一皱，声音都有些发冷，用了一句沈伯言对她用过的话来回敬了他，“堂堂沈氏的老板，竟然被几个暴徒这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沈伯言，我真是高看了你。” 　　☆、第155章 赌十块钱的 　　“沈伯言，我真是高看了你。”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些凉意，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她是看得出来的，那画面里头，沈伯言分明带了几丝故意，故意势微，故意骂不还口，给了那些人一些底气，让他们觉得沈氏是在示弱的，沈氏是在退步的，他们还能够有更进一步的余地。 　　这的确是沈伯言计划中的一部分，示弱。 　　只是他们如果够聪明，显然可以不中这个圈套，那么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见好就收了才是聪明人的选择，那样说不定沈氏的股票还会再低迷一会儿，舆论那边也没那么好扭了。 　　但这些人显然不够聪明，甚至让沈伯言原本心里头那点阴谋论的猜想，都不成立了，原本他还以为是不是沈氏的一些商场上的对手，在背后为这些人出谋划策，才将事情闹成现在的规模。 　　很显然不是，的确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罢了，以沈伯言血染的风采收场，算是个完美谢幕。 　　听了莫长安这话，沈伯言脸上表情不变，眼底里带了些许笑意，对着门口的她招了招手。 　　长安走了进去，边走边说，“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沈伯言知道别人看不出来，但她可是莫长安，哪里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唇角轻抿起微微的弧度，他没说话。 　　莫长安走到了病床边才说道，“这事儿也闹不了多久，沈氏家大业大，这事儿就算有负面影响也只是一时的，公司声名就那么重要？值得拿命去搏？” 　　“这话就言重了。原本预计就是会有些瘀伤，被砸到头那是个意外，其实安保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的。”沈伯言轻轻吐出一句来，侧眸看着她，指了指床边示意她坐下。 　　莫长安没坐，就站在床边，“言重什么言重，我看你脑子病得挺严重倒是真的，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还有沈氏在江城的安保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不顶事儿，真要被砸出个什么脑出血怎么办。” 　　莫长安其实语气里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话语的内容不难听出她的浅浅怒意，源自关切。 　　沈伯言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其实没有见过莫长安这种因为关切而愤怒的样子，他见过她愤怒的样子，两人还剑拔弩张相对的时候，她的愤怒通常都那么冷而淡漠的不甘示弱。 　　而此刻，却是暖的。沈伯言心里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事实上，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似乎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用这种方式关心着自己。 　　他若是受伤了，母亲尹清沐应该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疼，我的儿子啊，怎么伤成这样啊。 　　而爷爷沈长恭，多半会是很冷静地安排好一切，去哪家医院治疗，联系哪个专家之类的。 　　只有她是这样，愤怒而关切的。 　　沈伯言依旧侧眸看着她，然后低声道，“坐下，我手伤到了不方便，别让我拉你坐下来。” 　　莫长安稍稍恢复了平静，听着他这话，答道，“不坐了，都坐了一个下午了。” 　　说着，目光就看向了他的手臂，小臂缠着厚厚的纱布，还吊了颈带，莫长安忍不住皱了眉头，“手伤得严重？骨折了？” 　　“哪那么容易骨折。皮糙肉厚的。”沈伯言说着就将吊着的颈带取了下来，“就是手臂韧带拉伤了一些，医生说要减少活动，所以吊个颈带，没那么严重。” 　　其实莫长安稍稍放下心来了一些，先前听到消息的时候，一路上猜测着他伤势如何的时候，都很是紧张，心都吊着。刚刚又看到电视里头那些画面里，他受伤时的情况，墙壁上狰狞的猩红色花朵。 　　直到看着他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能正常说话，脸上没有什么痛苦表情，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一些。 　　“韧带拉伤？”莫长安手指轻轻触了触他小臂上包着的纱布，“韧带拉伤干嘛包这么厚纱布？” 　　“因为缝了四针！”门口景哲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手中拿着沈伯言的病历，翻了翻上头的各项检查记录知道没什么大事之后，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莫长安这一句，出口就这么答了，全然没注意沈伯言想要大事化小的心情。 　　景哲走进来，朱丹阳跟在他身后。 　　莫长安听了这话一下子眉头就皱了起来，“四针？” 　　她问了一句，不是问沈伯言，而是看向了景哲，景哲点了点头，“手上缝了四针，头上五针。” 　　沈伯言眉头皱着，低声说道，“我恨不得把你嘴缝上几针。” 　　景哲爽朗地笑起来，指了指沈伯言的头，此刻他头上的伤处缝合之后，敷上了纱布，然后头上套了个网兜。 　　景哲笑得很没形象，前俯后仰的，“哎哟喂，你还真让他们给你套这个柚子网了？” 　　不说还好，一说就连莫长安都觉得很那么回事儿，头上套了个网套之后，像极了包装了准备出售的柚子。 　　沈伯言眉头皱着，心道交友不慎就是这么回事儿。 　　然后就看到景哲朝着朱丹阳伸手，“来，我赌赢了，赶紧的。” 　　朱丹阳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之后，就乖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来。 　　莫长安有些不解，问了丹阳一句，“怎么回事儿？” 　　丹阳更加不好意思，笑了笑才答道，“刚才去拿病历的时候，景哲说沈伯言会带那个医用弹力网帽，我说不会，他说要赌……” 　　丹阳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脸上更加赧然，因为明显注意到沈伯言的眼神里头有些压抑的情绪，莫长安都有些忍不住弯了眉眼，“所以你们就赌十块钱的？” 　　她转头看着沈伯言，“还真便宜……” 　　沈伯言的眼神中有了些别扭，伸手就将头上的弹力网帽拽了下来，然后一脸不耐烦看着景哲，恶声恶气地开始赶人，“你看也看到了，我还没死，也死不了，赶紧滚。” 　　景哲早就习惯了怎么和沈伯言相处，听了他这话之后，勾唇笑得邪气，“你想得美，我堂堂神经外科的专家，想要我出诊那都得约到下半年去，我连出诊费都不收你的，岂是你想赶就能赶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话你没听过？赶紧麻溜地把衣服给我脱了！” 　　☆、第156章 倒数三二一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话你没听过？赶紧麻溜地把衣服给我脱了！” 　　景哲说这话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一股子女王范儿，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在场的莫长安和朱丹阳都忍不住眼角微微抽动了眼角，互相对视了一眼，像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似的。 　　沈伯言无动于衷，景哲耍无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友了，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实景哲是在关切，如果此刻没有莫长安在场，他也就脱衣服拆绷带让景哲看看情况了。 　　只是莫长安在这里，那道伤口事实上算不上太狰狞，但是缝合之后，有点肿起来了，黑色的缝线像是蜈蚣的腿，视觉效果绝对不太好。 　　所以沈伯言没动。 　　景哲是个好朋友，但是是个没眼力见的好朋友，看着沈伯言没个动作，他就转头看向莫长安，“伯言媳妇儿，我说他不听，你来说说，反正吧，我的专业肯定是比这江城医院里头的人要好的。”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如果可以真想掐死他。 　　莫长安看着沈伯言，自然不懂他心中的顾虑，此刻他的样子，在莫长安眼里头多了些别别扭扭的味道，她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然后给了一针见血的攻击，“那我打电话给爷爷去。” 　　沈伯言依旧没做声也没动静，莫长安觉得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实干家，马上就摸出了手机解开屏幕锁转身。 　　刚转身，莫长安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温暖的手掌握住了，转身就看到了沈伯言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只觉得这女人聪明起来的确是聪明得让人觉得害怕，迟钝起来也的确是迟钝得让人无言以对。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就这么一颗一颗慢慢解开衬衣的扣子，因为右手不方便的缘故，所以脱得有些费力，莫长安站在旁边，就伸手帮他脱衣服。 　　景哲原本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看着朱丹阳一副欣赏沈伯言身材的眼神，他有些不乐意了，大家都是学医的，你看就看吧，用专业的目光看待也就行了，这一副欣赏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朱丹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甚至就连莫长安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沈伯言身材的确是好，胸肌是胸肌腹肌是腹肌的，又不是特别夸张的那种壮硕，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轮廓，非常正点！ 　　就许你一副好身材还不许人看了么？看一看又不会怀孕。 　　朱丹阳正欣赏着呢，还想着回头怎么添油加醋对时九艾珂好好描绘一下，然后三个闺蜜一起来好好调侃一下莫长安呢，就听到身旁一个老不高兴的声音冷道，“朱医生，出去！” 　　沈伯言原本还一脸眉头紧皱的样子，听了景哲这话，他唇角微微弯了弯，带着些许邪气，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轮到你景哲难受了？ 　　朱丹阳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眉头一皱就转头看向他，“景哲你发什么神经？” 　　她不悦地问了一句，继续道，“是你自己要带着我来的！” 　　景哲不管那么多，看着沈伯言唇角那带着幸灾乐祸的邪气笑容，更加坚决了，“丹阳，你要是现在不出去，我保证，以后有病人需要灌肠，需要清理褥疮疖子脓肿什么的，还有呕吐的病人，我都派你去处理！说到做到！” 　　“景哲你疯了吧！”丹阳声音都高了几分，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帮沈伯言将衬衣都脱下来了，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弯了眉眼，她知道，景哲不是疯了，而是醋了。至于么，不就看个露上身，她这个正派的妻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呢…… 　　他们夫妻俩都是一脸心照不宣的笑容，而景哲眉梢一挑，已经煞有其事地开始倒数，“三，二……” 　　看到朱丹阳还没个反应，景哲数到二就拖长了声音，眉头都只差没竖起来了，“一点五！” 　　朱丹阳有些愤慨，但也有些无奈，上司就是这点讨厌！她迈了步子朝外走，还一边埋怨着，“数数数什么数！我走就是了！” 　　景哲看着朱丹阳走出去了之后，他还跟上去把病房门给关上了，朱丹阳听着砰一声关门的声音一阵火大，直接脱了白大褂就走了，准备直接回去，懒得等了。 　　而病房里头，沈伯言光着膀子，右手的上臂，贴了几条蓝色的胶布，都是专门用来缓解治疗韧带拉伤和一些运动伤害的运动绷带，小臂上是白色的纱布。 　　不难看出，整条手臂上都有瘀伤，青青紫紫的，微微的肿着。 　　莫长安眉头皱着，也没做声，就站在旁边，目光始终没挪开半分，时不时会看向沈伯言的脖子，他脖子上还有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色的印子，让人心头一紧。 　　景哲已经开始给他触诊，活动着他的手臂，没一会儿就说道，“那颈带你就别吊着了，刚也看了片子，拉伤不是太严重，适当活动没问题，别太用力就行，要是老吊着不活动，你这一手的淤血什么时候才能散得了。” 　　沈伯言应了一声，“嗯，那就行了。” 　　说着就准备抽回手来，不想让景哲拆开小臂的绷带，而景哲出于医生的本能，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不等他抽手就直接将绷带解开来了。 　　缝合后的狰狞伤口像是一道蜈蚣一样，伤口周围的皮肤因为碘伏消毒过而有些发黄，并且一眼就不难看出来是肿着的。 　　“疼么？” 　　景哲还没来得及开口，莫长安已经问出这一句，声音很是镇定。 　　越是这样，越不难让沈伯言听出，她故作的镇定。 　　“不疼，打了麻醉的。”他答了一句，就皱眉看向景哲，“看完了没？看完了就赶紧包上。” 　　景哲啧啧了两声，“啧啧啧，哪个医生给你缝的？这也太难看了一点，以后一道蜈蚣一样的疤，你这是想要秉承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少说风凉话。”沈伯言淡声一句，景哲已经打开了自己带过来的出诊箱子，从里头取出缝合工具和消毒工具来，“别说兄弟我不挺你啊，我美容缝合的技术好得很，别人想求我缝合还求不来呢，来，手臂放好了别动，我再给你缝一次……” 　　☆、第157章 没这功能 　　“来，手臂放好了别动，我再给你缝一次……” 　　话音刚落，还没等沈伯言拒绝，景哲的手速非常快，并且动作非常精准，剪刀直接就剪开了其中一个线头，并且还很准确地没有剪到沈伯言的皮肉任何。 　　沈伯言眉头皱着，其实他话都在嘴边了，他想说不用了，何必再缝一次这么麻烦，但是看着景哲已经继续动作精准地咔嚓咔嚓咔嚓，将四个线头都剪掉了之后。 　　沈伯言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些忍无可忍的暴躁，“你以为缝衣服吗！还能返工？！” 　　景哲在旁边嘿嘿地笑，不管他这么多，直接就拿了镊子将皮肉里的线头镊了出来，然后动作自如地从箱子里摸出麻醉剂来吸到针管里，准备给他注射。 　　沈伯言朝着旁边莫长安看了一眼，这女人一直一声不吭的，就静静看着，表情也还算镇定，但是脸色倒是越来越难看了。 　　“你先出去吧，缝好了你再进来。”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伸了没伤的左手抓了一下她的小手，就察觉到了她手指微凉的温度，“出去吧。” 　　景哲这才一下反应了过来，莫长安不是朱丹阳，没那么好承受力，见不惯这么针啊线啊血啊肉的，而且还是个情绪敏感的孕妇。 　　“是啊，伯言媳妇儿，你先出去吧，有我在这儿没事儿。放心。”景哲嬉皮笑脸的态度都收起来了一些。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其实都已经有点开始反胃了，的确是看不来这种的，其实如果是别人，她或许还好，但是是沈伯言，似乎感觉就特别大。 　　她点了点头，“我就在门口等，好了就叫我。” 　　说着，就朝着门口走去，脚步都有些虚浮。 　　看着她出门去了，沈伯言朝着景哲睨了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景哲笑得不好意思，“哎，我又不是故意的，和你开玩笑开习惯了，没反应过来长安在后头看着。” 　　说着，景哲就扶正了他的手臂，手中已经拿着装了利多卡因的针管，准备挑进他的伤口去进行麻醉，沈伯言摆了摆手，“才麻过，别麻了直接缝吧，动作麻利点儿。别让她在外头等久了。” 　　景哲笑了起来，也就放下了手中的针管，说实话，他也从没见过伯言对谁这么上心过，尽管当初他为了又慈和莫长安悔婚，声明发出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说实话，景哲知道，伯言就算对又慈，也没有这么上心过。 　　年轻时候的恋爱，自然比不上已经成熟之后的婚姻，人成熟了，心思自然更缜密细腻，对人也自然更体贴一些，并且甚至或许伯言自己都不自知吧。 　　景哲缝合动作很快，并且下针精准，的确，比起先前的缝合，眼下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莫长安在门口站着，背轻轻靠着墙壁，墙壁冰凉的问题透过衣服沁到皮肤，反而让她好受了一些清醒了一些。 　　远远就看到齐鸣在打电话，孟橙在一旁站着，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的样子，他们两人说不定以后真能成事儿，所以莫长安也没叫孟橙过来。 　　也不知道里头怎么样了，站了一会儿也就有点儿出神，然后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和沈伯言低沉磁性的声音，“已经好了，还难受吗？进来坐会儿吧。” 　　她嗯了一声，手就已经被他抓住，他暖暖的手掌熨帖着她冰凉的指尖。 　　“伯言，你头上我就不帮你重新缝了，反正在头发里面，有疤也不影响什么。伤处我也已经看过片子了，没有什么颅脑损伤，也没有颅内出血，但是你今天还是要留院观察一天，明天再拍个片子，确定没有什么出血延迟显示再出院。我去酒店住一晚，确定没事儿了，明天我再走。” 　　景哲说得镇定，没了嬉皮笑脸，沈伯言也知道他一路赶过来也是辛苦，一直没什么好言语的，终于是说了声，“谢了。” 　　下一秒景哲脸上的镇定迅速变成了嬉皮笑脸，悠哉悠哉乐颠儿颠儿地说道，“客气啥，我这不也在谋求机会么，不和你说了，我得和我家丹阳去酒店开房去，今晚就留宿在江城了，哎呀小城故事多……” 　　最后他还哼唱了这么一句。 　　莫长安实在不想泼他冷水，毕竟人大老远跟着过来不放心伯言的伤也怪不容易的，所以莫长安踌躇了片刻才开口道，“景哲，今天真的谢谢你了，特意和我一起过来。” 　　她开了这么个话头，景哲依旧乐呵着，摆了摆手大度道，“没事儿没事儿，伯言也是我兄弟，应该的，分内事儿！” 　　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然后莫长安的下一句话这才跟上，“但是，刚我在外头接到了丹阳打来的电话，说她赶上回去的班车了，现在应该都已经上高速有一会儿了……” 　　咔嚓一声，景哲手中的棉棒直接被他掐断了，脸上那些乐颠儿颠儿的表情也迅速僵硬定格在这里，“至于吗！不就让她在外头等着么？你都能等，她怎么就不能了！至于跑路么？” 　　然后沈伯言妇唱夫随的在后头也起劲儿地泼凉水，“那不一样啊，长安和我什么关系，你和丹阳只是什么关系？你还倒数三二一的，有点脾气的都忍不了你，你这嬉皮笑脸说风就是雨的德性不改改，悬。” 　　莫长安听到这话微微笑了起来，他话中那句‘长安和我什么关系’很是中听。 　　景哲表情一阵纠结，只觉得沈伯言怎么也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于是恼怒地哗啦哗啦把东西收到出诊箱子里，一边没好气儿地说道，“就该让你顶着条蜈蚣一样的疤，好心没好报，还说我风凉话，我不等了，我等会就直接回去，明儿片子拍出来发给我看，应该没啥大问题，真要有问题，你在这儿治也不靠谱，直接回来。” 　　说完景哲就同两人告别，病房里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莫长安就坐在床边，也没主动开腔，沈伯言坐在病床上，伸手就揽了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怎么不说话了？先前不是还很得意说要打电话告诉爷爷么？我都说了我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你还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你以为打电话给爷爷，爷爷会怪我？他现在心疼你比心疼我多得多。” 　　莫长安眉梢挑了挑，先前还有些心疼他的情绪，瞬间就被他的话挑起了斗志，斗嘴的斗志，马上就说道，“谁让你没我这功能呢，母凭子贵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理。” 　　☆、第158章 堂哥造访 　　沈伯言懒得和她辩，刚才说这句无非也就是想让她转换一下情绪罢了。 　　听着她又开始不甘示弱的斗嘴了，沈伯言也就靠到了床上，他有些累，想要休息一会儿，眼睛轻轻闭上，长安看着他眼皮阖上，“困了？” 　　回答她的就是沈伯言伸过来的手，直接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怀里，“嗯，有点困了，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药的缘故，陪我躺一会儿吧，晚点让齐鸣在酒店开个房间，我送你过去，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沈伯言眸子闭着，轻轻说出这么一句来，自己身上是一股子难闻的消毒药水碘伏之类的味道，她身上的馨香总算让他没那么难受。 　　“这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莫长安问了一句。 　　沈伯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才说道，“我会也开了，计划也制定了，血也撒了新闻也播了，这边分公司要再搞不定，就直接收拾收拾，遣散费发一发，清算关门得了。” 　　莫长安轻轻笑了起来，纤长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语气中的那些淡然褪去，声音柔了几分，“那好，你先睡一会儿，明天我们回家吧。” 　　“嗯，尚臣的事情我看处理得还算可以，风城传媒那边做事的确不错，要是事后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地方，告诉我，我让伯霄帮忙。”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其实眼皮已经有些沉重了。 　　“嗯，快睡吧。”莫长安轻声一句。 　　沈伯言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带了困意的含糊，“我的小布丁还好吧？” 　　在睡过去之前，他这么问了一句，紧接着也没等莫长安回答，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绵软悠长，沉沉睡了过去。 　　莫长安静静被他搂在怀里，好在VIP病房的病床够宽敞，沈伯言一直都没有醒，这么个姿势，弄得她也有些泛起困来，眼皮子耷拉耷拉着，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 　　莫长安只觉得似乎周围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睡得不怎么踏实，然后就听到了沈伯言低低的声音，压得很轻，“我真的没事，你又何必大老远的跑过来，都这个点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都九点多了。 　　沈伯言看着来人，沈伯羽是十分钟前风风火火地赶到的，身上还是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军装制服，肩章上两杠一星，两毛一的军衔，空军少校。 　　沈伯羽眉头皱着，看了一眼伯言手臂和头，“我能不过来么，新闻上画面那么惨烈，吓都吓死了，你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小心点，这都已经成家了，孩子都还没出生呢，真要有个什么事儿，你让你媳妇儿怎么办？” 　　沈伯羽也压低了声音，他也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这事儿的，只是白天一直被营里的事情拖着没法出来，晚上找了个空子马上就出来了。 　　他就是在江城空军基地的，而这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堂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动了手见了血，他还得靠新闻才知道，沈伯羽想想就觉得有些气闷。 　　于是看了一眼被伯言搂在怀中正在睡着的女人，轻轻皱了皱眉头，伯羽又继续数落道，“你看她都有了身孕还这么大老远地赶过来，你也忍心？” 　　“不忍心啊。”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手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脸，看着她依旧睡着的模样，才继续低声说道，“所以才想瞒着的，打电话过去说的也是轻伤，哪知道她这里连轻伤都说不过去，直接就赶过来了。” 　　说着，沈伯言就轻轻笑了一下，看向伯羽，“你也知道她是谁的，莫长安啊，她要是想做什么，谁又能阻止她？” 　　沈伯羽听了这话，坚毅的脸上有了浅浅笑容，不过看上去倒是挺不错的，其实刚开始他还想过，这个乔氏的女老板和自己这同样身为老板的堂弟之间相处起来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两人位置差不离，性格恐怕也是差不离的，那不就是针尖对麦芒？ 　　可是眼下看来，似乎挺好的，窝在他臂弯里头的女人像只温顺的猫。 　　沈伯言刚说完先前那句话，还没等到沈伯羽回应，怀中的女人小嘴微微动了动，就传来了她清清浅浅，声线中还带着些醒时沙哑的声音，“我又没做错事儿，想阻止我也得有正当理由才行。” 　　说着，莫长安就已经睁开眼来，眸中还有着些许惺忪，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才看向了沈伯羽，愣了一下，先前半梦半醒之间光听着一个陌生声音，真没认出来是沈伯羽。 　　于是眼下就有些尴尬，再怎么伯羽也是兄长，而她此刻和沈伯言之间的姿势，未免有些太暧昧了。 　　赶紧坐起了身来，叫了沈伯羽一句，“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伯羽笑笑，“没多久，十几分钟前，吵到你睡觉了吧？我的错。” 　　他建议的脸上笑意温和，语气稍许柔软了几分。 　　长安摆摆手，“没事。你特意赶过来看伯言，哪有什么错。” 　　她露出清浅柔和的笑容，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他看上去似乎精神好了不少，衬衣的扣子也没扣上，就这么敞着肌肉线条优美分明的胸膛，看上去颇有几分不羁的狂狷。 　　“我就扎在江城空军军区，也不麻烦，这家伙有事儿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知会一下，我还得看电视才知道消息。”说着，沈伯羽眉头就又皱了起来，睨了伯言一眼，才接着说道，“那几个动手的人，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料理了？不麻烦。” 　　料理了那才是麻烦了，好容易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别，不用麻烦了，这边这事儿差不多结束了，明天我就和长安回去了。” 　　沈伯言婉拒了他的好意，沈伯羽也没强求，点了点头，再聊了几句之后，他也就先回去了。 　　他离开之后，沈伯言就转头看着莫长安，“饿了没有？齐鸣已经订好酒店了，我送你过去正好陪你吃点东西。” 　　大概是刚睡醒，神经反应得比较迟钝，晚餐时间都过了这么多了，也没觉得饿。 　　她摇头，“我不饿，你别送我过去了，好好在病房待着吧，我自己过去就行，明早我就过来。” 　　沈伯言不给她拒绝的权力，已经下床开始穿衣服，“我饿了，那你正好陪我吃点东西。我是伤者是病人。” 　　☆、第159章 我是病人 　　“我是伤者是病人。” 　　沈伯言这话说得虽是语气平静，但也算是理直气壮的。 　　连莫长安都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够由着他。 　　沈伯言换好了衣服就和莫长安一起出去了，齐鸣和孟橙正坐在外头的休息区，一人手中捧着一个盒饭正在吃着，那看上去再心酸不过了。 　　怎么说齐鸣也是最佳助理，在沈氏的待遇那是没得说的，年薪更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一个数字，但是此刻却是和孟橙一起可怜巴巴地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吃着猪排盒饭…… 　　看到沈伯言出来，齐鸣就站起身来，合上了饭盒盖子，“BOSS，老板娘你醒了。酒店房间已经订好了，我现在带你过去吧。” 　　到了酒店之后，孟橙才知道，齐鸣给她也定了一间房间的，房卡交到她手里的时候，齐鸣神色如常，语气也很平常地说道，“房间给你订好了，早点休息吧。” 　　孟橙口中道了谢，心里头却是有些小泡泡渐渐冒起来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就在酒店的餐厅里头吃了饭，点的都是江城的特色菜，味道都是以清淡鲜美为主，倒是挺好吃的，莫长安虽是说着不饿不饿，但还是吃了不少。 　　现在一切不是营养餐的菜色在她看来那都是珍馐美馔，吃完之后沈伯言送她去房间。 　　然后…… 　　“你说了你要回病房的，你要留院观察一晚这是医嘱。”莫长安看着他已经解开衬衣扣子脱下衬衣往沙发上一甩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 　　沈伯言不理她的抗议，“住医院住酒店都是住，了不起我出了什么状况你打120就是了。” 　　他说得利索当然，莫长安眉头直皱，有些无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无理取闹的。”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也不恼，反倒是弯唇微微笑了一下，“你也不看一下，我最好的朋友景哲是个什么样子，我只是现在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 　　他动作一刻未停。 　　一副美男秀身材的景象出现在莫长安的眼前。 　　小布丁都已经在肚子里了！生米也早已经煮成熟饭了，但是莫长安看着他这模样，依旧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像是看到偶像的女学生一样，不好意思。 　　她小脸一抹嫣红飘过，轻轻咳了一声，“你说话就说话，这是做什么？” 　　沈伯言眉梢一挑，听着她这语气，他眼神中有了戏谑看着她，“你脑子里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莫长安，看不出来你的思维还挺活跃的嘛？” 　　话语中带了些许调侃的味道，莫长安脸上的嫣红渲染得更开了，只觉得耳朵都有些发热了，竟是答不上来，索性垂眸不语。 　　“我还能做什么？你折腾了一天大老远赶过来，我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要折腾你。我是要洗澡，你小小年纪倒是够能想歪的。”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转身进了浴室去。 　　莫长安抬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莫长安啊莫长安，你究竟在想什么？以前明明是挺内蕴于秀大气自持的一个人啊？现在怎么这么恬不知耻了？怎么这么没脸没皮了，怎么这么……简直丢人！ 　　沈伯言一进浴室正好对着镜子，就看到了自己一只手上光荣负伤的模样，洗澡似乎有些困难，需要帮助。 　　于是马上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她一脸懊恼锤着自己脑门的模样。 　　他唇角都轻轻弯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咳咳……” 　　莫长安动作一僵，已经马上转过身来，语气里已经有了埋怨，“你不是洗澡么？进进出出的干什么？”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我想我自己没法洗澡。” 　　“什……什么？”莫长安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这么问了一句，心里头自然是已经猜出来他的意思了。 　　沈伯言看着她，“其实如果叫服务员上来服务，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我个人有点儿洁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活上。所以……” 　　所以？ 　　莫长安眼睛圆圆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然后就看到这个英俊无俦的男人，启唇说道，“莫总，劳驾。” 　　她是真的有些无措，两手朝旁边摊了摊，肩膀也轻轻耸了一下，“我……没帮人洗过澡，我不会帮人洗澡。” 　　自己洗自己她倒是已经洗了好多年了，但帮别人洗？从来都没有！ 　　沈伯言眉头一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手臂和头，“我是病人是伤者，如果伤口沾水泡发了……” 　　他三岁之后也就没有让人帮自己洗过澡了，这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他找谁说理去？谁还没个第一次呢。 　　最终莫长安是妥协了的，只是……他以为是泡干木耳泡粉丝么？泡发了是个什么形容？ 　　但伤口泡发的确不是个什么美好的预想，莫长安只有妥协了，定的这个房间的浴室里头是浴缸，正好，放了一浴缸水之后。 　　沈伯言就坐了进去，莫长安始终脸颊绯红，也不知道是热气蒸腾的效果，还是什么赧然的情绪。 　　拿着毛巾给他擦着背，擦洗着脖颈上干涸的血迹，沈伯言只是举着受了伤的手臂，看上去倒是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看上去，他像是古时候的富家少爷，而莫长安则是挽着袖子拿着毛巾给他擦背的卑微丫鬟，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模样倒是像极了服侍少爷的漂亮丫鬟。 　　目光接触到他脸上享受的表情时，莫长安手中力道颇带了几分恶狠狠的味道擦洗着。 　　哪知道却并没有如愿让他疼痛一下，这男人反而舒适地喟叹了一声，“唔……你也是大小姐出身，哪儿学来这么不错的擦背功夫？” 　　竟是适得其反，莫长安咬了咬嘴唇，语气里头有了几分赌气和挑衅，低声说道，“以前在城南郊外的马场，我养了一匹马，特别漂亮的小白马，公的，我一个月会过去一两趟，给它洗澡的时候擦背，就是这么擦的！” 　　听了这话，沈伯言原本轻轻闭着的眸子，一下子眯出一道缝，邪气凛然的目光从眼缝中迸射。 　　似乎因为这话，而瞬间心中有些许邪气浅浅爆发出来。 　　莫长安并没有看到他目光中微妙的变化。 　　下一瞬间，莫长安只觉得手被他用力一拉，浑身重心尽失，已经朝着浴缸里头倒了过去，哗啦啦渐起一阵大片水花，几乎是一下子就成了个惨不忍睹的落汤鸡…… 　　水声平息后听到的就是男人颇具威胁的声音，“马？你拿我跟马来比？莫长安啊莫长安……” 　　☆、第160章 奸诈的沈伯言 　　“马？你竟敢拿我跟马来比？莫长安啊莫长安……” 　　沈伯言的声音依旧低沉磁性，语尾音调微微上挑，带了几分邪气和威胁的意味，听着就气势凛然的，让人无法怠慢。 　　莫长安此刻的情况，哪怕素来能够不甘示弱伶牙俐齿的她，顶着这么一个落汤鸡的形象此刻都只能无言以对，随着水花溅起溅落的，她早已经浑身上下已经淋漓透彻，没一处清爽的。 　　而且此刻的姿势尴尬，浴缸又不是什么大浴缸，并且因为慌张，慌乱之中，莫长安还搂了他的脖子。 　　于是面面相对，目光离得很近。 　　莫长安垂眸正好能够直视他的脸，她秀眉微蹙，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嘴唇抿了抿就没好气地问道，“这下你满意了？” 　　说着就扭了扭身子想要站起来，只是挣扎两下就不敢再乱动，因为已经分明感觉到了某种威胁，比他的言语来得更有存在感。 　　沈伯言也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他低沉地笑了两声，笑声之中渲染着浅浅邪气，说话时声线里多了几分沙哑，听上去更是磁性，用了她同样的话回敬了她，“这下你满意了？” 　　场面一下安静，莫长安一语不发的，小脸上的绯红渲染的范围更大，竟是连耳根子都跟着一起烧了起来，她不做声，只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的。 　　浴室里头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度，仿佛泛着粉红色的泡泡。 　　过了一会儿，沈伯言却是丝毫没有平息下来，还是那样存在感十足地提醒着她。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有些紧张的小女人，他沙哑磁性的声音低声说道，“怕什么？我又不会真吃了你，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莫长安松了一口气，其实倒不是怕，就算真吃了……反正也不是没被吃过，有什么好矫情的。 　　只是浴室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不妥。 　　松了口气之后，长安才手撑了浴缸的边缘想要起身来，只是沈伯言的手依旧扣着她不让她起来，让莫长安感觉有些可恶。 　　“反正都成落汤鸡了，就在这洗个澡吧，别着凉了。”他说得理所当然，这话怎么听怎么无赖，其实沈伯言自己都知道，这种无赖的话，分明不是自己会说的，明明应该是景哲那种嬉皮笑脸的无赖才能说得出来的。 　　可是就那么脱口而出了，让他自己都有些懊恼自己。 　　莫长安浑身一僵，在这洗个澡？她还没有想过要坦诚相待到这个程度。 　　她犹豫着，男人又说了一句，多少听上去有些不难听出来的别扭，他说道，“不能光我占你便宜，来，我也服侍服侍你。” 　　…… 　　她和沈伯言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洗澡的时候，沈伯言给她擦背，莫长安心里始终捋不清楚这个概念。 　　这个坦诚相对未免太坦诚了，莫长安甚至都不敢转身，更不用说发出什么声音了。 　　沈伯言手中拿着毛巾，沾了热水给她擦背，轻轻捋开她垂在身后被沾湿了的头发。 　　毛巾微微粗糙的感觉摩擦着皮肤，的确是很舒服惬意，莫长安也忍不住微微眯了眸子，算是理解了为何先前沈伯言会发出那样的喟叹，她自己都舒服得忍不住想要叹息一声。 　　擦背简直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了。 　　于是渐渐的，浴室里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左边一点……” 　　“往下一点……对，就是这里，重一点。” 　　那些什么矜持啊，赧然啊，害羞什么的情绪，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曾经他是她的梦想，现在，他在帮她擦背，所以还矜持什么赧然什么害羞什么。 　　她一直背对着他，所以也没注意到身后男人脸上的笑容，沈伯言一直听着她的指示，左手拿着毛巾上上下下的。 　　“莫长安，你真的很会指使人啊，你发现了没有？”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从后头传到莫长安耳朵里，她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笑意。 　　莫长安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的话，“我总得享受点待遇，再说了，是你主动拉我进来的，你就认了吧。” 　　她说完这句，就听到了身后男人低低的笑声。 　　沈伯言没答她的话，用行动证明自己早就已经认了，继续擦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 　　莫长安见他不答，就又说了一句，“说起来，沈伯言你擦背技术真好，以后不当老板了，当个搓澡工也是不错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放下手中毛巾，伸手就坏坏地捏了一下她，引得她一声惊呼。 　　洗完澡之后，沈伯言先站起身来从浴缸出去了，像是不想让她尴尬一样，莫长安目光偏了偏，就看到这男人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他的右手还在往下滴着水，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走到了毛巾架前头，拿了一条浴巾下来擦干之后随意缠上了。 　　莫长安愣了愣，甚至全然不顾自己窝在浴缸的热水里的样子，直接就惊讶道，“沈伯言！你现在不怕你伤口泡发了？手上都是水，头发也湿了，伤口发炎怎么办？” 　　沈伯言转身，系着白色的浴巾，似笑非笑地看着浴缸里坐着的女人，其实莫长安瘦是瘦了点，但是还是很有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察觉到他视线所向，莫长安浑身一缩，抱着膝盖抱得紧紧的，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之间这个可恶的男人，就这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随手就将绷带扯下来了，手臂上的伤处还敷着一块敷料，然后邪气地笑了一下才说道，“喔，这个啊，这个没关系，景哲知道我有洁癖，所以知道我没法不洗澡的，所以特意用的是防水敷料，一天换一次，可以沾水。” 　　“你说什么？那你刚刚……”莫长安指了指浴缸里这一池子的热水，“你自己可以洗澡你干嘛还叫我……？” 　　沈伯言拿了另一条浴巾朝她轻轻抛过去，莫长安伸手接住的同时，原本好生遮掩着的位置瞬时失守。 　　他还更过分地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也总得享受点待遇。” 　　说着指了指她，“洗好了赶紧出来，别感冒了。” 　　莫长安的脸红得不像话，心里头有些羞愤，却又毫无办法。 　　这个男人，平时正正经经的模样，坏起来还真是够可以的，竟是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办法。 　　☆、第161章 被无理取闹 　　不过当天晚上倒是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沈伯言睡得深沉，莫长安睡得也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有他在身边的缘故。 　　沈伯言早上就去拍了头部的片子，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之后的几天都是无止尽的慰问和寒暄，来自众多的亲朋好友，沈伯言每天的通话量激增，让他甚至开始怀疑让媒体播出自己挨打的画面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起码股票没再跌了啊。”莫长安这样安慰着他，就将一碟清淡的食物推到了沈伯言面前去，微微笑了笑看他，“沈总，乐观一点，先吃饭吧。” 　　沈伯言皱眉看了一眼眼前碟子里清淡的食物，所谓的营养餐。 　　这几天他已经吃够了这些菜色，嘴里简直都要淡出鸟来了，之前她总是埋怨这些东西有多难吃，但是很多事情果然还是要身临其境才会有感触。 　　“我不饿。”他说了一句，就将盘子推到了一旁，平板电脑放在面前，上面显示的是今日股市。 　　莫长安没管那么多，伸手将平板电脑抓了过来，重新将那盘食物放到他的面前，“赶紧吃了，你伤口还没好，要吃这些清淡的营养餐才行，这是景哲给的专业意见。”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唇角的微笑有些得意洋洋。 　　“现在你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有多不好了吧？” 　　沈伯言没做声，垂眸看着那一碟营养餐，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意思，但还是拿起筷子来夹了送到嘴里去，不像是享受美食的惬意，动作倒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迅速吃完了。 　　“我过两天让营养师换一个食谱，制定个味道相对好一点的，这种东西吃起来营养是营养，但是味道还不如去嚼蜡。”沈伯言吃完之后就说了一句，将盘子放到了一旁，拿报纸翻看着，时不时瞄一眼平板电脑上的股市。 　　听了他这话之后，莫长安唇角弯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没再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盘子里头的食物。 　　早餐时间总是最惬意的，莫长安也翻看着自己那份报纸，一边吃一边看着最新的新闻，因为之前江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舆论的走向扭转过来之后，沈伯言又发布了声明不会追究他们出手伤人的法律责任，并且依旧支付了赔偿金额。按照赔偿标准来定，并且额外支付了一笔，但总得来说还算省了一点。 　　所以现在报纸上，本地新闻当中明园项目的前期宣传造势已经出来了，看着本地宣传上明园项目的LOGO，莫长安满意地笑了笑，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并且尚臣的事情也已经圆满解决了，和之前的经纪公司乐回经纪合约已经到期，成功签到了风城传媒旗下，并且不仅如此，还找到了相关的有力证据，对乐回经纪公司的诉讼也已经在积极筹备中，如果胜诉，将会得到一笔非常不菲的赔偿金。 　　鉴于那些照片所带来的效果非常理想，尚臣的身价都涨了不少。 　　可谓是一切顺利，莫长安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是可以专心期待自己的婚礼了，一个星期后，就是自己的婚礼了，并且那个时候，小布丁在肚子里已经三个月，自己也就终于艰难度过了孕早期。进入不用太过担心和费神的孕中期了。 　　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听说我受伤入院那天，你跷了那些股东的会议？”沈伯言端起咖啡杯，一边喝一边抬眼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没有抬眼，依旧看着报纸，笑了起来，“你消息倒是灵通。” 　　“不存在消息灵通不灵通，那几个老家伙都要闹翻天了，天天在圈子里头说你的坏话，我知道这事儿还是泽宇打电话慰问我的时候顺口一提。”说着，沈伯言放下咖啡杯，看着莫长安，认真问了句，“所以说，你是真的跷了他们的会议还赶他们出去说以后见你要预约了？” 　　莫长安也就认真点了点头，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自己需要消灭的食物塞进嘴里吞下去之后，才答道，“嗯，我是这么做了，不是你教我的么？” 　　莫长安放下筷子之后站起身来，“容我提醒你一句，鉴于我们的婚礼一星期后就要举行了，我也得尽快适应沈太太的身份，顺便偶尔享受一下这个头衔带来的便利，齐鸣上次说的话也对，我总不能让你被打脸，我现在是有人撑腰的人了，不是么？” 　　说着，莫长安就微微笑了起来，看着他，“我上去换衣服，准备去公司了。” 　　沈伯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比如她现在上午也会去公司一会儿这事儿算不算有些越线了，但是看着她翩然走上楼的身影，却是说不出口了。 　　她现在挺开心的，说实话，沈伯言很少看到莫长安开心的样子，像是她就算觉得开心，都很难从她身上看出来。可是现在？ 　　沈伯言唇角勾了勾，终于是什么都没说，将咖啡喝掉之后，也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公司，共用一间衣帽间的尴尬就是，你很有可能走进去的时候，正好会碰见另一个正在换衣服的人，并且正好进行到了脱掉衣服的步骤。 　　对沈伯言来说，这倒是一面不错的风景，只是莫长安就有些尴尬了，动作匆匆地套好了衣服。 　　齐鸣和孟橙都因为新项目宣传的事情忙着，所以没有过来接他们。 　　只是夫妻俩刚走出门，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直接冲了上来。 　　速度之快，莫长安甚至都还没有看清楚，她就已经冲到了莫长安的面前，“你这个扫把星！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都是因为你！伯言娶了你之后就没一天顺心的！和你在一起之后，什么事情都有了！还被打破了头打伤了手！” 　　莫长安原本脸上还有着笑容，在听到这话和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她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尹清沐。 　　“妈。”她依旧稳了声音，这么叫了尹清沐一句，事实上，莫长安很清楚尹清沐有多无理取闹。 　　“你还有脸叫我妈？”尹清沐的声音中依旧是愤怒，她眉头紧紧皱着，怒目圆瞪地斥责着莫长安，“你已经嫁给我儿子了，但是你还是天天工作工作，除了工作你还知道什么？女人难道不是应该以家庭为重么？你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妻子，有义务照顾自己的丈夫么？！” 　　☆、第162章 你早干什么去了 　　“女人难道不是应该以家庭为重么？你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妻子，有义务照顾自己的丈夫么？！”她这话言辞虽算不上多难听，但是内容却很尖锐，几乎颠覆了莫长安对妻子这个身份的理解，为什么女人结婚了就不能工作了？就一定要以家庭为重？ 　　为何不能双赢？为何一定要得其一就舍其二？ 　　别人或许信，但是莫长安不信。乔薇其实后来试图花更多的时间到家庭上的，在察觉到家庭的危机之后，她事实上是花了更多时间到家庭上的，可是结果呢？ 　　若是碰上了错的人，恐怕放百分之一百的心思在家庭里，该发生的不好事情依旧会发生，难道乔薇不是个例子么？难道她尹清沐自己，不就是个例子么？ 　　莫长安很想反驳一句，你当初嫁进沈家之后，算是百分之一百的心思都放在家庭上了，好像也没得到个什么好结果吧？ 　　可是沈伯言在场，这话她无论如何都不好说出来的。 　　于是听了这话之后，她只是沉默，没有做声，对于尹清沐的指责没有进行任何反驳。 　　她这样势微的样子，让沈伯言忍不住皱眉，大抵是看惯了她不甘示弱牙尖嘴利的样子，哪怕是对他都是这样，而现在这样势微得一语不发，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总觉得哪怕她脸上不露出什么表情，都不难让他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一大早过来讲这个做什么？这事儿和长安没有关系。沈氏出的事情，她有什么错？她在不在，来不来，该发生的都会发生，这是我的计划，你不要捕风捉影地迁怒她。”沈伯言眉头皱着，看着尹清沐，眼睛里头实际上已经有了些不耐。 　　说实话他和母亲的关系并不算太好，甚至总是带着些客套在里头，从小到大，母亲常年自怨自艾的，为她自己在沈家的地位，为了沈勋对她的态度，零零总总，事实上花在这个儿子身上的时间并不多，小时候沈伯言都忍不住想过，自己究竟是不是尹清沐亲生的？否则为何自己的母亲会是这个样子？ 　　“儿子，你这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汤了？沈家的从老到小怎么都是这样？你爷爷这样，沈勋那死鬼这样，你也这样！乔家的女人是不是给你们下什么蛊了？”尹清沐的声音尖利几分，语气很是刻薄，听上去特别刺耳。 　　就连表情都变得狰狞了几分，就这么看着沈伯言，哪里还有一副母亲的样子。 　　莫长安微微皱眉，想到自己的母亲，起码在她记忆中，乔薇从来没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 　　“就事论事，这事和长安没关系，和爷爷也没关系。你别扯远了。”说完这话之后，沈伯言就将莫长安的手抓住了，朝着自己身后扯了扯。 　　尹清沐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她其实这几天去旅游了，所以这事儿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今儿一早就直接杀过来了。 　　明明儿子根本都不喜欢这个姓莫的，明明当初都不想和她结婚的，明明之前对她的态度也是那样恶声恶气的。可是现在，就像是被下了蛊灌了迷药，态度已经大大转了一个弯。 　　尹清沐一下子就有些暴躁起来，直接冲上去就用力地拍沈伯言，“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啊！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啊，有了媳妇忘了娘！” 　　沈伯言的眉头紧皱，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原本他右手就有大片还没散开的瘀伤，韧带也有拉伤，只是此刻他穿了一身正装，看不出来而已。 　　他默默地承受母亲的怒火，尹清沐的手不时会拍到他小臂缝合的伤处，甚至还在他上臂掐了起来。 　　那里瘀伤严重，每掐一下，都疼得有些过分。 　　尹清沐的手指再次伸了上来，又想掐沈伯言一下，却是直接被一个细瘦白皙的手，抓住了手腕。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已经冷了几分，就这么制止了尹清沐的动作。 　　而尹清沐脸上表情愣着停顿了片刻，就马上转成了暴怒，“你还敢和我动手？！” 　　沈伯言只是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寒意，他没做声，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她似乎是第一个会站到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女人，说起来这一点，尹清沐都做不到。 　　“我不是和你动手，只是你对伯言动手，有几句话我就不得不说一下了。”莫长安声音淡漠，语气淡漠，就连表情都是那种不变的淡漠，眼神静静地看着尹清沐。 　　她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很清楚，问着尹清沐，“你不是说，女人要以家庭为重么？作为一个妻子有义务要照顾丈夫么？那么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不是有义务要照顾自己的孩子么？你干什么去了？伯言受伤的时候，是我！当天放下所有工作赶去江城陪在他身边，是我！这几天每天给他换药注意他的饮食，你干什么去了？你口口声声这么爱他，他出事的时候，你作为一个母亲，干什么去了？” 　　这话让尹清沐好一会儿没答上来，她脸色青青白白了一阵，“我……我那时候在外地！” 　　尹清沐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有底气了，所以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旅行团去外地旅游的，要跟着旅行团的进度走的，没那么容易能回来，你以为我不想回来看我儿子么？” 　　莫长安眉头皱着，忽然很心疼沈伯言，起码自己还有妈妈，乔薇再怎么，起码在还清醒的时候，对她的疼爱是无以复加的。而沈伯言，没有父亲，事实上，母亲又只是这个样子而已。 　　她忽然就有些心疼他。而沈伯言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淡，像是早已成了习惯。 　　他也没有制止或是指责莫长安对尹清沐的指责，她在保护他，沈伯言能够看得出来。 　　这世界上聪明人不会去指责旁人对你的保护，而他，很聪明。 　　更何况莫长安句句属实，绝无任何虚言，沈伯言听了尹清沐这话之后，其实心里有些凉，旅行团的进度，竟是比儿子的伤势要重要…… 　　莫长安紧紧地握了一把他的手，然后就冷冷地笑了一声，不是对他，而是对尹清沐。 　　下一秒，她张口，就说出了他心里的话，“所以说，在你眼中看来，旅行团的进度比儿子的伤势要重要，那么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 　　感谢所有支持订阅的朋友们。章节是按照整千字收费的，所以二烟在这里的废话是不收钱的。 　　首先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新年行大运。然后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因为我如果回复评论，在书城上也是看不到我的回复的，但是大家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过。很感动。 　　谢谢大家喜欢莫长安，我也很喜欢莫长安哟~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个坚强独立专情漂亮的姑娘莫长安。 　　☆、第163章 出血了 　　你又凭什么指责我？ 　　这话像是一耳光直接甩在了尹清沐的脸上，她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不难看出一些恼羞成怒的情绪正在酝酿着，不知道何时就会猛然爆发出来。 　　“你……你说什么……你这么和我说话？”尹清沐气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事实上沈伯言觉得算了，也没必要和自己母亲弄得这么僵，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所以轻轻捏了捏莫长安的手，算是一个示意。 　　只是如若莫长安不想，从来就没人能把她当成软柿子揉捏，于是她没有理会到沈伯言的动作，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依旧是那样不急不缓的淡然，相较于尹清沐的气急败坏，她显得太过平静从容，像是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成竹在胸。 　　“真要说起来，当时我也基本等于是在外地，但我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会议，马上赶到江城去。作为一个母亲，你不惭愧自己的失职，反而来控诉他人，难道不觉得有失偏颇么？” 　　莫长安这话拨断了尹清沐心里最后一根线，她眼睛都有些充血，就这么定定看着她，这个长得和乔薇年轻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越看越恨，越看越气。 　　“那是因为你贱！所以哪怕是一万里的路你也会不远万里送上去！你们乔家的女人就是喜欢送上门……因为你……” 　　尹清沐这话还没说完，就只听到一声冷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一般，“够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眼怔怔看着已经站到自己面前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沈伯言垂眸淡漠地看着她，然后低声复述了一句，“够了。” 　　“伯言，你是不是怪妈？”面对着沈伯言，尹清沐声音中的愤怒渐渐散去，这样问了一句，抬着眸子看着他。 　　沈伯言摇了摇头，“本来也就是小伤，我快三十岁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妈，你也几十岁的人了，你不能总是这样有点风吹草动心情不好的，就过来找长安的麻烦，不管你之前有多大的意见都好，现在，她是我的妻子，我不要求你全心全意，但是你最起码应该接受她，已经成为我们沈家一份子的身份。” 　　他只是这么淡声说着，然后就冲着后头招了招手，停在院子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就站在车外，看到少爷招手马上就走了过来。 　　“送夫人回去吧。”沈伯言低声吩咐了一句，然后对尹清沐说道，“妈，我就不送你了，我和长安还要去公司。” 　　事实上，莫长安并不知道尹清沐后来是什么表情，沈伯言说完这话之后，就直接牵着她的手朝着两人的车位走过去了。 　　“你还好吗？”走到车位的时候，莫长安低声这么问了一句。 　　但是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如常，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依旧是风淡云轻的稳重很淡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毕竟她骂的人也不是我。” 　　“我没事，你也知道我无坚不摧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经习惯了。”莫长安微微笑笑，拿出车钥匙来，“那我就先去公司了，中午见？” 　　沈伯言没答她，只是从她手中拿过了她的车钥匙，兀自走到了驾驶座去，坐进了车子里去。 　　莫长安愣了一下，也就拉开了副驾驶座门坐了进去。 　　车子抵达乔氏之后。沈伯言就送她上了楼，这个举动让莫长安忍不住想笑，“怎么？沈总今天要监督我的工作么？” 　　叮一声，电梯已经抵达了顶楼，莫长安也没听到沈伯言回答，她先走出电梯去，侧眸却没有看到沈伯言跟上来，一转身就看到他依旧站在电梯里头，修长的手指按着电梯的开门键，站在里头静静看着莫长安。 　　“沈总没想监督你工作，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别累着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去公司了。” 　　莫长安听着他说完就看到了他唇角浅浅的弧度和眸子里淡淡的笑意，他的脸渐渐被关闭的电梯门挡住消失。 　　事实上，今天的日子还是一样，工作还是一样，除了早上尹清沐过来闹的闹剧之外，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莫长安处理好一份文件之后，就坐在老板椅上伸了伸懒腰，其实觉得有些头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累了，果然还是不适合早起的日子，又或者是因为一大清早就被尹清沐来一阵闹腾闹得头疼。 　　只是坐着坐着，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脸色猛然就变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眸子里头有着毫不掩饰的慌张，然后就站起身来迅速朝着自己办公室里的洗手间冲了进去。 　　…… 　　接到电话的时候，沈伯言正在整理上午的工作，做得已经差不多了，他有些满意，唇角轻轻勾起，动作都轻松了几分，目光瞟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今天中午或许可以早一点过去接她。 　　其实沈伯言从未正视过自己对莫长安的感情，他们现在的关系和距离，使得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无论正视不正视心中的感情，他们都是夫妻。 　　是最近的距离最亲密的关系。 　　于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和她在一起之后，很多事情已经成了习惯，很多担心也成了理所当然，很多习惯，甚至并不让人反感，比如现在，想到中午可以早一点过去接她，今天中午一起摆脱营养餐，吃点虽然清淡，但味道比营养餐好很多的东西。 　　可是却怎么都没有料到，一个电话就直接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着，沈伯言拿起来就看到上头是莫长安的号码，接起来的时候，眉眼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只是在听到那头的第一句话之后，脸色大变，先前的那些柔软已经迅速变成了焦急和凝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像是无法置信电话那头说出来的内容，沈伯言的声音听上去很沉，一字一句地问出了这一句想要确认。 　　就听到了那头孟橙焦急的声音，“沈总，莫总出血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她已经进去检查了，赶来医院太过匆忙，所以现在才打电话给你。” 　　☆、第164章 沈伯言的强势 　　远江私立医院。是城市里头设备最高档，服务最到位，医资力量强大，收费也极其昂贵的私立医院，比起公立医院来说，这里更舒适，环境更好，并且医生也都很专业，还聘请了很多客座专家。 　　尹清芳就是其中之一。上一次长安的孕检也就是在这里做的。 　　病房里头，病床上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医生就坐在病床边，一台B超机器摆在床边。 　　“你先不要太紧张，很多时候孕早期出血并不意味着流产，生理性出血也是有可能的。”给她做检查的是一个姓余的妇产科女医生，笑容温和声音温柔，带着些劝诱的味道柔声安抚着莫长安。 　　莫长安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没事，我已经做好面对任何情况的心理准备了。” 　　故作坚强。 　　如果沈伯言在场，肯定能够看出来她这话说得有多勉强，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做好失去自己孩子的心理准备，任何母亲都没办法做好这种心理准备，这是天性，不是用故作坚强就能掩盖过去的本质。 　　余医生微微笑了一下，就拿起了超声波探头，并不是从腹部查探胎儿情况，要从她的某个位置那里伸进探头去，可以获得更清晰的影像。 　　在此之前，余医生已经给她检查过宫颈，并且抽过血送去检查孕激素情况了，现在自然是最重要的一步，B超。 　　确切的说，是阴超。 　　说实话，莫长安觉得无论是检查宫颈和子宫的指检过程也好，还是这个即将到来的超声波检查也好，都是极其难受的，但是没有办法。 　　“好了，把裤子褪了，腿屈起，放松。可能会有一点难受。”余医生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点点头，从病床上起身，手刚放到裤腰带，病房门就被砰一声从外头大力的推开了。 　　吓了她一跳，余医生也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余医生这么问了一句，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英俊无俦的脸上，此刻眉头紧皱表情凝重。 　　他虽然不学医，但只看了一眼那女医生手中拿着的那个长长形状的东西，并且那上头还套了一个……保险……套？ 　　再看向莫长安放在裤腰带的手，就明白了自己赶上了什么事儿。 　　“伯言……你来了。”莫长安叫了他一声，她知道是孟橙给他打电话的，是她去做检查的时候交待孟橙的。 　　他说过的，这个孩子他也有份参与。 　　沈伯言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走到了她身旁，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怎么回事？” 　　他声音低沉稳重，让莫长安的心里头有些安定，所以她慢慢地放松了紧张的身体，深深吸了口气，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膛，出口，就是一声道歉，“对不起。” 　　“你和她说什么了？”听了莫长安这话，沈伯言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了那个妇科余医生。 　　余医生一脸的无辜，最重要的是，这男人此刻的气势太逼人了，让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病房里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低气压笼罩着。 　　余医生只是摇了摇头，一脸无辜，举了举手中的阴超探头，“我还没来得及做你就进来了，她只做了抽血和宫颈检查，没有做超声波检查之前，我什么都没法定论，也什么都不会说。” 　　沈伯言没做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问了一句，“长安，怎么回事？和我说。” 　　“就是……忽然出血了，不多。但是……的的确确是出血了，我很害怕，就直接来医院了，只是，姨母不在，所以是余医生帮我检查的。” 　　她声音轻轻的，低低的。 　　沈伯言一手揽着她，没有做声。 　　余医生松了口气，这才问道，“那，我们现在可以继续检查了么？不好意思，还没有确认一下，你应该是病人的丈夫吧？检查的时候你可以在一旁陪着。” 　　说完这句，余医生就指了指手中的超声探头，“躺到床上腿屈起来，放松。” 　　沈伯言看了一眼余医生手中的超声波探头，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这个医生想要将这个东西放到他的女人身体里去？！ 　　于是下一秒，语气已经强势了不少，“给我找尹清芳。” 　　“尹博士今天有一个会……”余医生脸上露出为难的意思来，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就已经直接说道，“给我找尹清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把尹清芳找来之前，你想都不要想把这个东西放到我老婆身体里去，叫你们院长给我过来！和他说，我投钱过来赞助，不是为了让我妻子得不到应有的待遇的！” 　　他声音冷了几分，语气中带了些愤怒和不容拒绝的强势，话语的内容自然是让余医生不敢怠慢，她只能赶紧放下手中的探头走了出去。 　　他们这是私立医院，价格昂贵，来这里就诊的人，一般都是有经济实力的，谁也不知道某个病人身后有怎样的关系和背景，所以这里才是服务品质最好的地方，因为每一个病人，很有可能都得罪不起。 　　“你没必要凶这个医生的，她态度很好。我给姨母打过电话了，她一直关机应该是在忙，我只是想先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莫长安轻轻说出这一句，就抬眸看他，沈伯言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双手依旧搭着她的肩膀，“没事的。我在这里，我马上让齐鸣联系她的私人号码，紧急情况，她会过来的。” 　　沈伯言说着，就伸手摸口袋里的手机，只是……口袋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把车钥匙，什么都没有。 　　没有钱包，没有手机，他接到电话之后，就那么直接抓了车钥匙开车赶了过来。 　　所以沈伯言只是手在口袋里停顿了片刻，就拿了出来，直接伸手拿了她在床头柜的手机。 　　齐鸣听到是沈伯言的声音之后，就长呼了一口气说道，“BOSS，你去哪里了？我去你办公室就没看到你人了，手机钱包都没带。” 　　“远江私立医院，长安进医院了，你拿我手机拨尹清芳私人号码，和她说这件事情，让她最快速度赶过来。态度客气一点。” 　　说完这一句，沈伯言就想挂电话，而齐鸣在那头担忧地问了一句，“老板娘怎么样了？她还好吧？” 　　“然后你来一趟医院，联系院长，在没有确诊小布丁没事之前，我希望长安能得到最好的服务和治疗。”沈伯言就这么交待着，心里头早已经心急如焚。 　　☆、第165章 你喜欢我？ 　　挂完电话他就转身，莫长安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看着他少有的紧张模样，莫长安忽然心感安慰，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抓住了沈伯言的手。 　　“你别这么担心，其实……说不定没事，医生说可能是生理性出血，是正常的。我觉得我能够感觉到她还在。”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她倒是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像是他能够分担自己紧张的情绪。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她的身边，“原本应该是我安慰你不要担心和害怕的，你这女人，总是本末倒置。” 　　莫长安不答，只是依旧抓着沈伯言的手，过了好一会儿，像是一直在踌躇着组织语言，然后才轻声叫了他一句，“沈伯言。” 　　“嗯。在。” 　　“尽管我一直很想告诉自己，你现在的态度是出于你对小布丁的担心和紧张。但我觉得，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为，你在担心我？” 　　他侧目就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平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伯言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是在担心你，当然还有小布丁。” 　　“那么，可不可以理解成为，你也在喜欢我？”莫长安问出这一句，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曾经在领证当天在乔氏会议室里头对她说的那些残忍的话，她还历历在目，他说让她永远都不要爱上她，否则就知道这婚姻是多大的错误。 　　沈伯言愣了一下，眼神里头的那种瞬间的怔忪，是很少见的。莫长安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么对她而言，他的答案就已经不重要了，有个眼神，就已经足够她了解一切。 　　就像是灵光一闪一般，她的话似乎是提醒了他什么。沈伯言忽然开始察觉到自己心里头对莫长安的感情，或许其实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么简单的‘试试吧’了。 　　沈伯言的表情依旧定在那里，他忽然就那么意识到了什么。 　　呵，沈伯言，承认吧，这个女人，你已经喜欢上她了。 　　“闭嘴，躺床上去，好好休息。姨母很快就来，不会有事的。”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别扭，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一些害羞。 　　莫长安什么都不再说，心里头有些喜悦的泡泡渐渐洋溢弥漫……由他扶着在床上躺好。 　　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有人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 　　“BOSS。”齐鸣走进来就这么叫了一句，看到莫长安没睡着，才微笑道，“老板娘，还好吗？孟橙在外头很担心又不敢进来，都快急哭了。” 　　莫长安微微笑着，头枕着沈伯言的手臂，“我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小布丁在闹什么脾气了，你不放心孟橙就出去让她进来吧。” 　　“还是等会吧。”说着，齐鸣就朝着门口说了一句，“请进，蒙院长。” 　　说完这一句之后，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就走进来了，脸上表情恭谨，赶紧朝着病床前走了过来，“沈总，莫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只觉得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 　　什么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拜托，这里是医院！ 　　他眉头轻皱道，“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蒙院长，沈氏每天拨款到贵院的赞助相信我不提你也很清楚，我太太入院，我希望得到最好的服务和治疗，不要用那些平庸的医生糊弄我。否则下一次，你就拿不到签有我名字的支票了。” 　　莫长安有些无奈，其实没必要这么恐吓院长的，人家也不容易，一把岁数了还对着他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 　　结果这么一番恐吓的结果就是，莫长安的病房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妇产科的专家和主治医生一下子都到齐了，来了个会诊，不仅如此，还专门派了三个非常专业的护工来照顾莫长安。 　　一时之间，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目前给出的方案就是，莫长安的血样和子宫情况和宫颈状况都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做一个超声波检查，就能够下定论究竟是生理性出血还是流产先兆。 　　只是沈伯言有些坚持，尹清芳不在，谁也别想用那个塑料棍子的超声探头，放到莫长安的身体里去。 　　所以尹清芳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接到齐鸣电话说得是严重紧张得要命，一打开另一台手机，就看到各种电话进来，有医院的有科室的有院长的…… 　　她几乎是一路飞车从讲座现场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让她有些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愤怒起来，直接走到沈伯言旁边，然后就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把，“你这个混小子，也不让人给莫丫头做检查，还欺负我科室的医生，你疯了吧？这快要当爹了都要失去理智了？” 　　说着，尹清芳就让房间里头的其他医生出去了，连护工也一并赶了出去，她亲自处理状况，沈伯言终于没有了任何理由阻止那个塑料棍子的探头进入自己妻子的身体。 　　只是全程一直皱着眉头，直到目光接触到了屏幕上尹清芳指给他看的那个孕囊上，他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喏，你们的女儿或者是儿子在这里，目前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性激素六项检查也正常，就是普通的生理性出血没什么奇怪的，等会给你打针黄体酮，然后就回家去吧，别在这里占用医疗资源了，回去多喝水，注意休息，勤换内裤，不要用卫生棉避免增大感染的风险，不能同房，我重复一遍，不能同房。” 　　尹清芳噼里啪啦地交待了一串医嘱，说实话，这一对年轻的夫妻，一个是剑桥大学的双硕士，一个是斯坦福大学的双硕士，说实话都是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人。 　　所以这些话，他们其实都听进去了，但也像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因为目光都集中在了屏幕上的那个孕囊上。 　　“我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尹清芳认真问了一句，音量大了几分唤回两人的神智。 　　但是莫长安和沈伯言的目光都依旧没有挪开，只是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 　　“不要用卫生棉，避免感染。”沈伯言说出这一句。 　　“不能同房。”莫长安说出的却是这句。 　　☆、第166章 胎心 　　“不能同房。”莫长安说出了和沈伯言完全不一样的话，下一秒就有些愣住了，然后马上闭口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小家伙，扯开了话题，“姨母，你确定小布丁没有问题吗？我只是有些担心，毕竟我在出血，我总觉得似乎不太正常。” 　　尹清芳看着她这模样，伸手摸摸她的头，然后就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初为父母都这样，对什么都是不确定，对什么都是不放心的，如果我不能给你们一个确切的安心，恐怕我这几天都不得安宁，鉴于马上就有一个要让我不得安宁的人要回国来了，我决定还是先让你们安心一下。等我一会儿。” 　　说着，尹清芳就站起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推了一台机器进来，“虽然一天做两次B超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目前看来小布丁的确很健康地在你的子宫里成长着，所以，就给你们一点福利吧。” 　　说着，莫长安又再做了一次B超，真难受……她全程皱着眉头。 　　而尹清芳则是一直……在她里面找着角度，然后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有声音从机器里传来，一声一声有节律的声音。 　　沈伯言和莫长安都还有些不明所以，听着这声音。 　　尹清芳已经笑了起来，指着屏幕，“这是你们孩子的心跳，确切的说是心管搏动，这台机器可以听得清楚。” 　　莫长安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很少会这样感性，可是此刻……她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激动，初为人母的激动，感觉到自己的孩子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我……能够听到宝宝的心跳了。 　　不自觉地都抓紧了沈伯言的手，就发现他的手也一样用了几分力，他也在激动着。 　　然后尹清芳就笑道，“好了，现在，莫丫头，我给你打黄体酮，然后伯言带着你回家，没什么事情别一惊一乍地吓我了，我都这把岁数了，经不起吓，跑来跑去也怪累的。” 　　说着尹清芳就从旁边取出已经准备好了的已经装好药物的注射器，将莫长安的身体转过去一些，直接在她臀肌上戳了一针，注射了药物。 　　肌肉注射本来就比较疼，莫长安紧紧咬着嘴唇没做声。 　　尹清芳拔针走人的时候，威胁一般地举着手中的针头，指向了沈伯言，然后低声说道，“今天就算了，但是沈伯言啊沈伯言，你要是以后再来威胁我科室的医生，威胁院长，小心我将这针直接扎到你喉咙里去！” 　　沈伯言笑了笑，“今天谢谢你。” 　　他很激动，也很感动。那是心跳，小布丁的心跳，是他沈伯言的孩子，无论男女。 　　而尹清芳听了这话只是随手扔了针头然后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你要是真谢我，帮我去接里里吧，她今天晚上的飞机，明天中午到。她一回来就闹腾得我头疼，你帮我去接她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我会记得的。” 　　“交给你了，我等会让护士过来办出院手续，赶紧带着你老婆回家去，医院里头那么多病菌，在这里待着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我先走了，我讲座才讲到一半呢！”说着尹清芳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就像她风风火火地来一样雷厉风行。 　　莫长安觉得自己喜欢这个长辈…… 　　“里里是谁？”尹清芳离开之后，她就问了沈伯言一句，问这话的时候，她手指轻轻搭上了自己的腹部，像是这样就能够感觉到那些要靠精密仪器才能够捕捉到的搏动一般。 　　下一个瞬间，男人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 　　“姨母的女儿，我表妹路里里。从小就特别跳脱的一个姑娘，在德国留学，这次回来，应该是为了我们的婚礼。”沈伯言答了她的话，想到了那个印象中似乎总是长不大的小丫头，一阵头疼，他转身定定看着莫长安，“你应该见见她，性子和你那个叫时九的朋友有点像，我想或许应该把她交给你对付……” 　　“你确定是对付不是照顾？”莫长安挑了挑眉梢问了一句，沈伯言也同样轻挑眉梢，“嗯，你见到了她就知道，你想对她的所有照顾，都只能够变成对付……”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就没再说话，只是依旧抚着她的手背，“长安。” 　　“嗯？”她抬眸看他。 　　“如果我说我或许是喜欢你，你会得意吗？”他吐出这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 　　莫长安听了这话，不太明白他这只是一个假设，还是已经是事实，但是他这是个问句是毋庸置疑的，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不会得意。” 　　给出这个回答是想要得知他接下来的话，她哪里知道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之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那就好？这是个什么回答？他脸上先前的那点儿别扭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什么意思？”莫长安问了一句，定定看着他希望他意思表达清楚一些。 　　只是沈伯言没再给她任何解释，只是弯下身来，一把就将她横抱了起来，“我以为你挺聪明的。” 　　沈伯言想，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莫长安稍稍挣扎了一下，不想让他抱着，“沈伯言，放我下来，你疯了么？你手伤还没好呢！” 　　“早好了。一个拉伤而已，能有多严重。” 　　沈伯言没松开她，就直接抱着她走出去了。 　　早好了？那这几天的剥削压榨，她的劳动力……莫长安想到这几天对他的照料和伺候，吃的喝的都给他端到面前，齐鸣如果没来家里，那么就连文件之类的，莫长安都是给他送到手边的。 　　“黑心眼的奸商。”被他抱出去的时候，莫长安低声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听了也不恼，依旧抱着，唇角弧度浅浅，但是心里头已经有了些自责，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吧，因为自己这些天总是这么抱着占便宜的心态，看着她悉心照料的样子，觉得很是享受。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吧，她才会过度操劳所以出血。 　　“我这两天尽快将公司的事情大致忙个清楚，然后就休一阵子假。不用太长，半个月就可以。” 　　莫长安听他这话，不由得眉头皱了皱，他们哪里有什么真正意义上休假的时候，过年那阵可以稍歇一会儿，然后平日里基本都是从来无休的。 　　还没来得及问上句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已经撞进耳朵里，“忙完了之后，就准备婚礼，正好也能多照顾你，莫长安，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是说，蜜月。” 　　☆、第167章 请求 　　蜜月？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和沈伯言领证结婚，就沈伯言当时的态度来看，长安觉得就婚礼都很悬，就更加不用说什么蜜月不蜜月了。所以她根本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打算。 　　而现在既然他提到了，自然证明他是有想过这个事情的，变成了一个话题之后，莫长安也就细细思索了一下，最终给出了结论，“我哪里都不能去，我的情况，最好是不坐飞机并且避免旅途劳顿的。” 　　女人就是不能太理智，太理智了会丧失很多快乐，就像自己现在这样。事实上，莫长安有些懊恼自己的理智。说完就垂下头去。 　　沈伯言看着她这个模样，也没做声，唇角微扬。 　　走出医院上车之前，莫长安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走进了住院大楼，有些眼熟，像是……莫江源。 　　莫长安有些不确定，又伸头看了一眼，却是看不见那个人影了。 　　“找什么？”沈伯言看到她这动作，问了一句。 　　“喔，没事。”长安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个幻觉吧。 　　当然不是幻觉，的确是莫江源，他并不知道莫长安进医院了，或许就算知道了，以父女间目前的态度和关系状况，也不见得会有多关切吧，他关切的，是他的另一个女儿。 　　走进住院大楼之后，莫江源就去了康复病房，莫静安坐在病床上，手上抓着用来锻炼手指的弹力球，一身病号服坐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看到莫江源走进来，她才回过神来，“爸，你来了。” 　　莫静安的语气有些沮丧，低声这么说了一句，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乖张，少了些以前的跋扈骄纵。 　　“静安，感觉好点儿了么？” 　　莫静安摇了摇头，“老样子。医生说才复健这么短时间，也不会有个什么太大效果。” 　　说着，她眼中盈了摇摇欲坠的水光，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抬眸看着莫江源，“爸，我完了，我这辈子都完了，我残废了。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莫江源听了这话心有不忍，只能够哄劝道，“别瞎说，你还年轻，会好起来的。医生说神经接驳得很成功，只是需要复健来渐渐恢复罢了，会好起来的。” 　　“我之前应聘的那个工作，也因为我入狱拘留的事情而黄了，现在取保候审中，还不知道到时候诉讼下来的判决是什么，我这辈子都完了，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莫静安又这么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一下子就让莫江源心头大软。 　　“你放心，爸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放心。”莫江源柔声劝哄着，心里头却是已经有了想法，别的人能不能解决这事儿，他还真不好说，但是沈家的人，绝对是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他很清楚。 　　“诉讼的事情，爸会想办法解决的，在此之前，你就先好好休养恢复，工作的事情，等到你好一些了，我就去乔氏里头找些关系，给你安排个职位。”莫江源这么说了一句，莫静安心里头一个咯噔，抬眸看着他。 　　“去莫长安的公司上班？我不要！那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么？”莫静安当即就拒绝了。 　　只是莫江源马上就说道，“你放心，她那么忙，乔氏底下那么多员工，不是人人她都认识都能顾得上的，到时候帮你安排个高薪水的闲职，一年到头都不用和她碰面。” 　　莫静安听了莫江源这话似乎是有些安心下来，她现在的样子，连抓个杯子都困难，哪里还找得到什么好工作，无所事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想到是莫长安让自己的世界一下子都变了样脱离了正常轨迹，她就有些忿恨起来。 　　“也对。”莫静安点了点头，这是她欠我的。 　　莫江源哄好了她之后，陪她坐了一会儿也就从医院出来了，因为莫静安的事情，周怡春一直心情不好，再加之诉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更是心急如焚，以至于这几天身体都变得虚弱了很多，一直卧床。 　　但是此刻莫江源却没有马上回去探望她，走出医院之后就直接上了车，车子朝着城郊开去， 　　…… 　　沈伯言送莫长安回家之后，就直接去了公司，如他所说，他要在这两天赶紧将手头工作赶完，马上就要婚礼了。 　　而莫长安在家里头休息，没睡一会儿就接到了孟橙的电话，说是莫长安前段时间定的茶叶已经到了，是今春的新茶，特别好，她原本一早预订了就是准备送给沈长恭的。 　　于是也就让孟橙派人送过来，在家里头等着，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就送过去给沈长恭，毕竟那天沈长恭的电话，莫长安总担心老人家心里头会有什么疙瘩，还是亲自过去一趟比较好。 　　所以就换好了衣服等着秘书室的人送茶叶过来，一拿到手就直接开车朝着沈宅过去，因为怕沈伯言担心，所以也没给他打电话。 　　沈宅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华丽，如果说城北是苏家宅子首屈一指，那么城西就是沈家宅子独具一帜了。 　　莫长安将车子开了进去之后，也就朝着正门走去，门没关，因为院子有大门的缘故，所以屋子的正门是一直开着的，莫长安走进去就去了客厅。 　　原本有些忐忑会和尹清沐碰见，毕竟早晨才闹了不愉快，只是好在没有，她轻轻松了口气，客厅里头没有人，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就转身朝着茶室过去了。 　　她知道，比起客厅，沈长恭更喜欢在茶室里头待着。 　　只是刚走到茶室门口，就看到茶室的门微微掩着，从门缝里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就没办法再进一步的声音。 　　“沈老，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上忙了，怡春和静安的诉讼那边，我几次去找人都说没办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莫江源看着坐在茶桌后头目光精明的老人，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他很清楚，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沈长恭的，所以周怡春和莫静安的事情，他也肯定都知道。 　　莫江源已经想不到办法了，只能够找沈长恭了，其实他和沈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他绝对不会想到找沈长恭帮忙。 　　所以莫江源此刻脸上的表情，事实上是有些僵硬的。 　　沈长恭只是抬眼看了莫江源一眼，脸上的表情依旧精明而老谋深算，然后微微笑了一下，就朝着面前的茶座指了指，示意他坐。 　　莫江源刚坐下，就听到沈长恭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第168章 莫江源的威胁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长恭淡淡问出这句，看着莫江源。 　　而莫长安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她表情平静，说实话，如果是之前的话，听到莫江源为了那对母女这样费心费力，她还会觉得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变了，现在也只是静静听着，心境倒是挺平和的。 　　里头的对话声还在继续，莫江源听了沈长恭这句问句之后，事实上是停顿了片刻的，像是在想着应该以一个什么合适的理由，然后才说道，“伯言和长安的婚礼也已经快开始了，之后又是新项目的大力宣传，诉讼的事情爆出来，恐怕不太好吧？” 　　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就笑起来了，笑声特别爽朗，眼神却是有些荒谬地看着莫江源，“有什么不太好的？那两个女人和莫丫头有什么直接关系？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影响好不好的。你也知道我多喜欢长安那丫头的，她受了欺负是事实，我乐意看你那小三和私生女得到应有的惩罚！” 　　莫江源的脸色一下子就青了下来，拳头紧紧地攥着，就连额头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沈老，当年的事情，你真以为没有人知道么？你以为你压住了尹清沐不让她开口，你以为沈勋死了，乔薇神智不清，就没人知道这事了么？”莫江源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很艰难，仿佛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一样。 　　而伴随着他这话一出，沈长恭的脸色几乎是霎时就变了！ 　　“你说什么？！”沈长恭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里头也多了几分震惊和微微的抖，先前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已经没有了。 　　当年的事情？莫长安站在门口，虽然知道听墙角不是什么正当的行径，但是这话又提到了母亲乔薇，长安眉头皱起来，当年的什么事情？会让沈老有这么大的反应？ 　　沈长恭的确是反应很大的，当年的事情……莫江源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乔薇告诉他的？还是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故意用这话来诈自己的？ 　　沈长恭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抬眸冷冷地看着莫江源，语气里已经有了冷静，“别说一副你知道了我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莫江源，惹火了我，紧着你的皮！” 　　莫江源也笑了起来，在沈长恭这样的人面前，他此刻竟然没觉得什么好畏惧的，就那么直接笑了起来，听上去也是有些凄厉的，眼睛里头都有了充血的血丝，就这么回视着沈长恭。 　　“老狗还有几颗牙呢，况且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的程度，我的遗嘱已经立好了，我不怕死，也不怕你，如果你这次不帮我，我保证当年的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你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培养了那么多年，如果功亏一篑，你舍得么？沈长恭，就算你找人做了我，我的遗嘱也将那事写得很清楚，我一死，就会公布出来。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你呢？你经营了一辈子了，输得起吗？” 　　这话怎么越听越奇怪，莫长安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情，而从这些话语中，她分明就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很严重，并且，自己似乎不应该听，甚至不能让沈长恭发现。 　　于是她默默地从沈宅退了出去，车子就停在院子门口不远处，门卫是认得她的，所以莫长安对门卫笑了笑之后就说道，“抱歉啊，我刚接到电话有急事要赶出去，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送给爷爷？” 　　门卫自然是满面笑容地接过了莫长安递过来的茶叶，满口答应了。 　　“少夫人你放心我会交给老先生的。”门卫恭谨地应了一句。 　　莫长安微微对着门卫笑着，就直接启动车子朝着沈宅外头开去，在路上的时候，就忽然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慌乱来。 　　莫江源所说的当年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而另一头，沈宅茶室里，沈长恭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莫江源，丝毫没掩饰严重的威严和冷意，像是一只随时可能发怒的野兽一般。 　　茶室里头安静了下去，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莫江源其实背后都已经出了一层冷汗，细细密密的将衣服都黏在了身上，非常难受，但是他依旧是硬着头皮，也不说话也不动。 　　就像是一场沉默的对峙。 　　终于，沈长恭轻轻呼了口气，目光中的威严和冷意渐渐褪去，那平静的眼神看上去倒像是个普通老人一样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莫江源，“别说得多严重似的，不就是那对母女的诉讼么？小事而已，我帮你搞定就是了，不过你也想清楚了，你这么和我挑鼻子挑脸把话说白了的结果吧？” 　　莫江源明白，结果就是自己主动把自己放到了沈长恭敌人这个位置上，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事实上算得上是极其愚蠢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总不能看着那两母女去坐牢。沈伯言是真做得出来的，能阻止他的也只有沈长恭了。 　　所以莫江源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处理掉我手中那点乔氏的股份，然后离开这里的，你不用担心。” 　　沈长恭这才满意地挑了挑眉梢，只是心里头肯定始终有一个疙瘩在，他刚准备拿手机给沈伯言打电话说这事儿，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头的号码显示着莫丫头三个字，沈长恭的眼神平和了几分。 　　“莫丫头啊，怎么啦？有什么事儿？” 　　莫长安在那头无声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就语速急促地说道，“爷爷，对不起啊！我让人定了今春的新茶，今天刚收到就送过来给你，刚开到宅子，公司就打电话说有事儿让我过去一趟，我就不进来看你了，改天我和伯言一起过来看你，茶叶我放在门卫那里了，我先走啦！” 　　沈长恭听了她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低声应了，“好好好，你有心了，那你去忙吧，等会门卫会把茶叶给我送进来的。”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头自己的表情，其实若是沈长恭也能够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也就能够看出来，她是在说谎。 　　…… 　　感谢大家新春佳节都不忘支持我，感激不尽。 　　二烟在这里祝大家羊年行大运，事事顺利！ 　　☆、第169章 一定会很幸福 　　莫长安的车停在路边，挂了电话之后，她坐在车上平息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情绪，脑中还是忍不住一直响起莫江源对沈老说的那些话。 　　当年的事情，肯定是有事情发生的，并且似乎很重要…… 　　莫长安眉头紧紧地皱着，而且为什么她总能隐约感觉到和沈伯言似乎有关系，毕竟莫江源的话里头把沈伯言的父母和她的母亲乔薇都牵进去了。 　　“究竟是什么事……”莫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哀嚎了一声，不让自己再去深思多想，直接就启动了车子，开回家去。 　　沈长恭挂完莫长安的电话，就直接拨了个电话给沈伯言，沈伯言桌上一摞文件报表，等会还排了一个会，说实话，他真是忙的谁的电话都不想接，但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他最尊敬的人，还是马上接听了起来。 　　将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间，手中片刻不停地继续处理工作。 　　“爷爷啊，怎么了？” 　　“你伤好点了没有啊？也别太拼命了，钱是赚不完的。”沈长恭的语气中似乎有些语重心长，这么嘱咐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觉得心有点暖，事实上这次江城的事情发生之后，沈长恭一句都没说过，无论是工作上的指责也好，还是对伤势的关心也好，基本上是一句都没有的，所以听到这话，倒是忍不住眉眼里有了些许柔软。 　　“已经好多了，爷爷不用担心我，您身体好就行。”沈伯言笑了笑就继续说道，“爷爷打电话给我有事么？” 　　“喔，这样的，莫江源身边那对母女，不是被关进去了么？”沈长恭看似随口地提到了这件事情，莫江源坐在一旁看着他，事实上表情有些紧张。 　　而沈伯言态度倒是很随意，“嗯，是啊。怎么忽然想到提这个了？” 　　“你和莫丫头也要办婚礼了，那两母女那边干脆就算了吧，反正也关了这么一阵，该残的也残了，算是给了教训了，没事的话，就让那边算了吧。”沈长恭说得很自如很正常，就像是茶余饭后随口提起的话题一样。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愣了一下，就微微笑了起来，“可以啊，不过爷爷啊，是不是长安来找你说这事儿了？她一向容易心软的，怎么现在你也陪着她心软了？” 　　沈长恭语气没有什么异样，听了这话也就笑了两声，“是啊，那丫头最是心软，总之你就去办吧，还有莫丫头刚刚过来给我送茶叶说是公司有事情就赶过去了，茶叶都放在门卫那里，什么事情啊？她身体不好，你让她少工作点儿，多帮帮她。”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她不是在家里么？怎么跑去公司了？ 　　“我不知道她出去了，等会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吧。”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就补充道，“事情我会处理的，爷爷你就别担心了。” 　　沈长恭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茶桌上就看着莫江源，“满意了？我照你的话把事情办清楚了，你也照你的话把该做的事情做了，你要知道，骗我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从沈宅出来的时候，莫江源都出了一身冷汗，启动车子的时候，手都有点发抖，不过还是稳住了。这才想到了先前沈长恭接到了莫长安的电话。 　　她来过了？ 　　另一头沈伯言挂了爷爷电话马上就打给了莫长安，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莫长安车子已经快开到家里了。 　　“你不是在公司吗？不忙？”莫长安接起来就这么问了一句，而沈伯言在那头张口也是差不多的内容，“你不是在公司吗？忙什么？” 　　“我？”莫长安没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 　　“刚刚爷爷打电话给我，说你有急事去公司，什么急事？”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就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心里已经意识到了，沈长恭既然会打电话给沈伯言，那么自然很可能已经说了莫江源要求的事情。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莫江源话中那个所谓‘当年的事情’是确有其事？ 　　莫长安好一会儿没做声，只听到沈伯言在那头问了一句，“怎么了？公司真有事情要忙？” 　　“喔没有，只是……”莫长安觉得还是有必要稍微提一下，“因为车子开到沈宅，看到我爸的车了，所以，就不怎么想进去，找了个借口和爷爷说而已。” 　　沈伯言原本还有些笑意的眉眼，一下子就皱了眉头，瞬间明白了为何沈长恭会和自己说刚才的话，恐怕并不是莫长安的意思，而是莫江源吧。 　　“爷爷刚打电话和我说……” 　　沈伯言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已经接了话，“是不是说让放过那对母女？” 　　“嗯。我看你意思，你要不愿意，爷爷那边我可以过去说。”担心她情绪不好，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柔软了些。 　　“没事，你就按照爷爷的意思办吧。” 　　这事儿其实多少有些影响到莫长安心情的，但是更影响她心情的，是不能垫卫生棉…… 　　对于女人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很难忍的事情，可是却毫无办法，医嘱在那里，她只能遵从。 　　于是就成了坐立不安的一个过程，之后的两天因为还是多少有些流血，所以索性连公司都不想去了，反倒是彻底闲下来了，在家里等着婚礼到来，婚庆公司的电话倒是来了好几次，大多都是找她确认婚礼细节的。 　　最终确认的一次，莫长安和婚庆公司那边对完宾客名单，花朵种类，酒水种类这些零零总总的事情之后，终于是觉得有些松了一口气。 　　自己就要举办婚礼了……恐怕，这才能算得上是自己真正意义上地嫁给他吧？ 　　心里头的那些不悦倒是瞬间抛到了脑后。满心只有期待的欢喜。 　　婚庆公司的人在那头笑道，“莫总，你放心，你和沈总的婚礼一定是最完美的，事实上这些东西之前沈总就已经抽空和我们核对过了，婚礼的每一个细节计划他都是有过目的，其实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他说需要你最终过目确认一遍才行。” 　　莫长安听了这话有些愣了，每一个细节他都有过目么？他明明已经忙得像是停不下来的陀螺一样了。 　　她片刻没说话，那头的婚庆公司人员就继续在电话那头笑道，“莫总，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说客套话逗你开心，我们公司在业内也算是有名气的，承办了不少上流人物的婚礼，多半都是新娘和我们这边筹划，不然就是有专门的人向我们这边跟进，像您和沈总这样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都想处理得妥帖完美的，还真是第一对，沈总很上心，你也很上心，对自己婚礼认真的人，起码是对婚姻认真的，而对婚姻认真的人，一般都会很幸福。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第170章 我要吃粤菜！ 　　一定会很幸福的。 　　其实莫长安有些相信这话了，她喜欢自己现在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时间，喜欢两人的状态和现在相互之间的态度，不会亲近得让人腻烦，但也不会疏远得让人觉得漠然，没有敌意，没有怒目，有的只是平静的安宁，就像是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夫妻一样。 　　有共同话题，有相近的思维模式。 　　事实上，莫长安并不确定甚至也不奢望自己是沈伯言最爱的人，但她很自信地私以为，自己是沈伯言最适合的人。 　　适合的人才能过一辈子。这是乔薇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互相迁就，互相照顾，互相包容，互相忍耐。这才是夫妻，人和人之间的磨合，都是需要一辈子的，因为没有第二个一样的你，所以也没有人能够百分之一百地猜到你心里的想法。 　　所以刚开始，只要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契合度，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合适的人了。 　　她很庆幸，自己似乎摸到了百分之五十的边。 　　挂了婚庆公司的电话，没一会儿就收到了沈伯言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我下班要去景哲那里，伤口要拆线，然后买粤菜回来吃，好好等着。’ 　　其实沈伯言这两天，对她态度有些变了，莫长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上一次问过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之后，他别别扭扭地让她不要得意之后…… 　　似乎她就能够感觉到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了，事实上两人的相处还是一样的，或许是自己心态不一样了，于是就觉得似乎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照料，和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他会在上班时间或是会议中，给她发条短信，有时候都是一些简单的言语，比如一些嘱咐，比如一些报备，就像这条短信一样，他会告诉她，自己将要去做什么。 　　于是莫长安抬手在手机上轻轻触动着，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沈伯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准备拨电话给景哲，莫长安的短信就进来了，短信提要上显示着大概内容。 　　是很简单的内容，甚至让他有些想笑，‘薄皮鲜虾饺，红豆双皮奶，艇仔粥，鼎湖上素，文昌鸡。’ 　　与其说是一封短信，倒不如说是一份菜谱。 　　沈伯言笑了笑，就编辑了一个字回过去，‘好。’ 　　然后莫长安那边也就没有多做腻歪的纠缠，没再回复过来。 　　打电话给景哲的时候，那头正占线，沈伯言就继续处理手中文件，批阅完一份之后，再打过去的时候，景哲一接起来就啧啧啧了起来。 　　“啧啧啧，沈伯言，你不简单啊……” 　　沈伯言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只淡然冷静地说了自己想说的事情，“来沈氏出诊吧，给我拆线，我太忙了没空过来。” 　　景哲当然知道他忙，又要忙公司又要准备婚礼的，只是听了这话之后景哲却是笑了起来，“我这每次都给你当免费劳动力了，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划算啊。” 　　其实景哲今天心情不错的，朱丹阳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会和他出去吃饭，这应该算是小小的进步吧，只要是进步，就是值得高兴的，所以此刻他话语的内容虽然是老不乐意的，但是语气却是神采飞扬。 　　“你的医德呢？”沈伯言的目光停留在文件纸页上，抛出这么一句来。 　　“少拿我的医德来威胁我。” 　　沈伯言笑了一下，“那这样吧，里里今天晚上到，你去接她吧。” 　　事实上路里里应该前天就到了的，只是这丫头原本要在香港转机，就顺便在那里逗留两天，今天才会抵达。 　　沈伯言才刚说出这句，就听到景哲在那头非常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当然是有医德的！我马上过来！” 　　接路里里那个丫头？应付那个丫头，景哲总感觉自己会减寿……所以忙不迭的答应了，拿了拆线工具和一些消毒药品就朝着沈氏赶了过来。 　　到的时候，沈伯言差不多正好忙完一轮，站在落地的玻璃前端着咖啡在喝着，景哲一走进来就说道，“我说你也真是不简单，够可以的。” 　　“怎么？过来给我出个诊这么委屈？”沈伯言没转身，淡然说了一句。 　　景哲将东西放在他办公桌上，拍了拍他的皮椅，“过来坐着。” 　　沈伯言坐下之后，景哲就一边给他拆线一边说道，“刚才接你电话之前就正在接莫长安的电话，和你说的内容是一模一样，说你太忙让我过来给你拆线，话说，她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还是怎么的？”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她也给景哲打电话了？ 　　“她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但是她肚子里有我的蛔虫倒是事实。”沈伯言语气柔了几分，也不知道小布丁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是父亲口中的蛔虫，会是什么想法。 　　景哲动作麻利地给他拆掉了缝线，伤口倒是恢复得不错的，拆完景哲就看着他头上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一阵满意，“哎呀，果然还是我的手艺好，等愈合好了，肯定是看不出痕迹。” 　　“嗯，谢了。”沈伯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又随口问了一句，“伴郎礼服你试过了没有？” 　　伴郎礼服早就已经订好了，按照景哲和林泽宇的尺码订的，林泽宇倒是在电话里自信地说过了，他英俊挺拔穿什么都好看，不用操心。 　　而景哲听了这话则是笑了笑，然后就吐出了和林泽宇一模一样的答案，“我这么天生丽质，还用试么？” 　　说完景哲就看着沈伯言，看到他有些走神的样子，“怎么？你这是婚前恐惧症？所以这么惆怅？”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就睨了他一眼，“我婚都已经结了，现在再来恐惧你不觉得和脱裤子打屁一样多此一举？” 　　“那怎么着？我和泽宇给你办个最后的单身趴？你在想什么？你得和我说啊，你和我说了我才知道啊，你不和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这副表情是在惆怅什么，就算你说了我可能不一定理解，但你总得说吧？” 　　景哲喋喋不休的，多了几分唐僧的气质。 　　让沈伯言一阵头疼，他薄唇微启，“我在惆怅，等会去哪一家粤菜买吃的回去给莫长安比较好。” 　　☆、第171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在惆怅，等会去哪一家粤菜买吃的回去给莫长安比较好。” 　　沈伯言这话是真话，西街口的那家粤菜味道更地道，但是油有些重，南门里的那一家相对清淡些，但是味道就稍逊一筹。 　　他这个答案让景哲有些倍受打击，这不是秀恩爱是什么，这不是晒优越感是什么？有个老婆了不起啊？ 　　“秀恩爱，死得快。你再这样下去，我也想快点结婚了。你倒好，结婚生子两件人生大事，你就这么一箭双雕了。”景哲羡慕嫉妒恨着说了一句，沈伯言笑而不语，站起身来。 　　“我准备走了。单身趴你要是真想办，就联系泽宇吧，他对办party最有心得，定下来了就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我会来的。” 　　一边拿了衣挂上的外套穿上，一边说得风淡云轻的。 　　景哲也收好了东西准备和他一起出去，到了楼下停车场，准备各自分道扬镳的时候，景哲才最后嘱咐了一句，“不要带路里里过来就行，我一见着她，她一闹腾我就觉得我的寿命在噌噌地减少。” 　　沈伯言坐在驾驶座里朝景哲看了一眼，就点头应了。 　　里里那个丫头，是沈伯言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不是什么能静得下来的性子，在她眼里，人生的真谛仿佛就只有一个词，那就是闹腾。 　　不闹腾怎么能叫青春？不闹腾怎么能叫人生？ 　　于是小学初中高中还算稍有收敛，大学就直接去了德国，天高皇帝远的可劲儿闹腾。就连尹清芳提到自己这个独女，也只能摇头。 　　莫长安在家里等着沈伯言回来，说实话，也有些无聊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娱乐新闻她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因为尚臣的事情风头刚过去没多久，还是值得关注一下的，果不其然，依旧热度不减，现在似乎正在忙着宣传新片。 　　新闻里播着的画面是风城传媒投资的新电影《正在读取》的开机记者发布会，尚臣和另外两名主演还有导演和编剧一起坐在台上，接受着记者的访问，画面里尚臣的笑容一如既往。 　　新闻里的女声说着，“这是尚臣和新东家风城传媒签约之后的第一部片，之前的新闻热度未见，尚臣的人气见长，此片老东家乐回经纪因此丑闻备受争议处境艰难……” 　　滋滋滋…… 　　手机震动起来发出蜂鸣声，莫长安随手拿过，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是百无聊赖的漫不经心，却是在目光接触到屏幕上的号码时，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瑞士的国际区号。 　　想到那天曾经接到的又因为沈伯言回来而中途挂断了的慕又慈电话，莫长安眉头皱了皱，停顿三秒，接了起来。 　　她没做声，等着那头出声。 　　只是却不是慕又慈的声音，而是一个清朗的男声，说着流利的德语，“你好，安。我是路德维希，好久不见。” 　　男人的声音里头有着浅浅友善的笑意，莫长安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出口已经是流利标准的德语，“路，好久不见。找我有事？” 　　事实上，路德维希正是她认识的那个瑞士知名骨伤医院的医生，专攻骨伤和残肢功能恢复的。 　　“是这样的，上次你安排过来的那个左腿伤残的女人，那个mu-yo-chi，她第一疗程已经结束了，我就是来和你说说这个的。”路德维希艰难地吐出了不标准的三个音节，中国人的名字对他们而言的确是很困难的。 　　“结束了？”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语气里头有了些许淡淡的吃惊，“所以呢？” 　　她追问一句，路德维希在那头笑了起来，“所以？所以你叫她下个疗程准时过来就可以了。” 　　“我叫她？”莫长安听了这话，心里头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出院了？” 　　路德维希在那头应了，“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莫长安这么答了一句，就追问了一句，“她在哪？” 　　“呃……？我不知道，她出院了就直接离开了。” 　　路德维希自然没有必要骗她，莫长安挂了电话之后嘴唇紧紧地咬着，眉头也皱着。 　　慕又慈。 　　这个名字始终是她卡在喉间的一根刺，咳不出来咽不下去，每次只要一想到，就一阵难受。 　　更何况，她又想到了沈伯言生日那天，他和慕又慈通了一通电话…… 　　这女人究竟去哪了，其实莫长安多少有些能够猜测得到，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眸中已经有了坚定，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莫长安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给任何人任何机会破坏自己的家庭，和现在平静的幸福！ 　　沈伯言打包了粤菜回来，莫长安已经神色如常，两人吃完饭之后，沈伯言去了趟洗手间，手机随手放在餐桌桌面上，就震动了起来。 　　莫长安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Lily。 　　很简单通俗的英文女名，她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去偷偷接他的电话，于是拿着手机到了洗手间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冲水声。 　　“伯言，电话。”她轻轻敲了敲门，洗手间门就从里面被他拉开了。 　　“谁？”他问出这句的同时，目光朝着屏幕上看了一眼，一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安宁日子要到头了。” 　　“什么？”莫长安不解，抬眸看他，迅速把电话塞到他手里。 　　沈伯言无奈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个名字，Lily，里里。还能有谁？ 　　“路里里。她应该下机了，这是打电话催我去接呢。”沈伯言说着已经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甚至都没将电话凑到耳边，都能够听到那头传来娇俏的声音，音量很大，语气里都是不满。 　　“沈伯言你个废物！我都说了我今天晚上到了！你竟然敢不来接我？我究竟是为谁回来的你知道不知道？！”路里里向来在沈伯言面前就有些没大没小的，确切地说起来，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没大没小的。 　　莫长安听着这大声的一句语气不善的女声，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不难理解沈伯言先前脸上的无奈。尹清芳看上去虽然算不上多淑女，但是还是很有气质的，女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有些费解。 　　紧接着，路里里在那头听不见沈伯言任何答复，就直接又大大声地嚷了起来，“我妈天天忙工作，也没和我说得太细，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和慕又慈结婚？！你要敢说个是，就最好让消防队在你婚宴现场等着，我肯定是会去放火的！” 　　嗯？这话让莫长安忍不住眉梢轻挑，虽然这路里里听上去毫不斯文的样子，但是说出来这话倒是深得莫长安的意。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她一直是很清楚的。 　　☆、第172章 路里里 　　但事实上，莫长安也没见到这个路里里一面，沈伯言去接了她之后就直接送她回去了。 　　和路里里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婚礼的前一天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孟橙这几天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作为莫长安特助的忙碌了，虽然之前也没少体会，但是这天更是电话接到手软。 　　各种祝福的电话打过来，无不是想要和莫长安攀关系的。 　　当然莫长安自己也接到了一些电话，大多是亲朋好友打过来的，这天下午沈伯言就出去了，临走前笑笑地告诉她，今晚不回来了。 　　夜不归宿是有理由的，反正新郎新娘婚礼前一天晚上也是不能住在一起的，而且景哲和林泽宇他们帮沈伯言准备了一场最后的单身party，莫长安也理解得很。 　　沈伯言刚出去没一会儿，莫长安就接到了伴娘团打过来的电话，时九艾珂和朱丹阳都说今晚会过来陪她，然后明天早上一起在这儿化妆打扮，作为守门的伴娘团，等着新郎和伴郎团过来结亲。 　　原本一直都没感觉到什么很强烈的已婚气息的，此刻莫长安倒是终于有了些感觉了，这是真要嫁了，真要结婚了。 　　只是还没等到时九艾珂和朱丹阳过来，第一个客人倒是让莫长安有些没有料到。 　　她正坐在庭院的椅子上喝着果汁看着书，时不时接上一通打进来祝贺的电话，倒是悠闲的很，只是没一会儿就一辆汽车吱一声在院子门口停下来了，黑色的敞篷两座牧马人，非常帅气的车型。 　　莫长安眯了眯眼睛看向院子门口，她视力一般，这个距离看过去，眯眼才看清了从驾驶座跳下来的身影，动作矫健身形颀长，一头短发，一时之间倒是分不出是男还是女。 　　并且穿着一身的皮装，皮夹克和紧身的皮裤，套一双黑色的皮靴。雌雄莫辨。 　　那人朝着庭院里走进来，莫长安眯着眼睛，也就看清楚了，是女人。 　　这女人还真是帅气，这么一身装束，配上那裹在皮裤里头紧实且曲线有加的修长双腿，还有那辆帅气的两座敞篷牧马人，恐怕无论到哪里，都会引起非常多的注目吧？ 　　一头利落的短发使得她更是多了几分英气，眉眼里头都透着些许桀骜，事实上，五官倒是挺出色的，就算留长发穿裙子，也会是精致漂亮的女人。 　　莫长安一时间并没有猜到这人是路里里，毕竟那天路里里在电话里头虽然声音很大，但是不难听出声音是娇俏的。 　　和眼前这个一身利落帅气的年轻女子，怎么看都觉得搭不上边。 　　只是她已经看到了莫长安，也就直接朝着莫长安这边走了过来。 　　“你找哪位？”长安抬眼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她长得可真高挑，身高起码一米七以上，也难怪刚才隔着些距离让人有些雌雄莫辨。 　　莫长安问出这句，声音淡淡的，语气还算礼貌，就只见这女人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她，上三路下三路的眼神非常直接，让莫长安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 　　“你是莫长安？”她低声问了一句，清清亮亮的声音让长安觉得有些耳熟，却依旧是没想到是路里里。 　　莫长安只点了点头，“是，我是莫长安。” 　　“那我就是找你的。”路里里直接丢出这一句之后，就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莫长安，朝她伸出手去，“我是里里，路里里。” 　　路里里？莫长安愣了一下，给她一千个脑子也没有设想过路里里的形象是这样英气利落的，那个在电话里头敢直接叫‘沈伯言你这废物’的姑娘，她总觉得应该是那种穿着漂亮小裙子，打扮得精致娇俏的刁蛮姑娘。 　　一时之间还没有接受路里里是个假小子这个概念，所以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来。 　　只眨巴眨巴着眼睛抬眼定定地看着路里里。 　　路里里倒是觉得莫长安长得漂亮，她高中读完就去德国留学，其实不常回来，并且本来也就不怎么了解这些上流圈子里的人，所以她没想过乔氏的女老板会这么漂亮，她概念中的女老板，应该就是穿金戴银一身暴发户气息披着裘皮的那种女人。 　　只是莫长安此刻一身轻便舒适的装束坐在庭院里头，气质高雅淡然，先前路里里远远看过来的时候，都只觉得那个坐在庭院里头安安静静看书的女人像是一朵雪莲花一样美好。 　　场面有些尴尬的沉默着。 　　莫长安这才回过劲来，说了一句，“沈伯言，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他和景哲还有林泽宇那几个损友出去开最后的单身趴去了，我是过来找你的。”说着路里里就在莫长安身旁坐下了，转眸看着她，“我是来给你当伴娘的。” 　　这话让莫长安一惊，事实上她已经有三个伴娘了，而且伴娘礼服都已经定制好了，现在要再赶工一套恐怕有些来不及。 　　更何况…… 　　“你当伴郎或许会比较合适吧？”莫长安脱口这么说了一句，又觉得似乎是有些失礼。 　　只是路里里却是没有生气，下一秒竟是露出了笑容来，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阳光。 　　“我倒是想当伴郎，沈伯言不要我。说我太矮。”路里里拿手做了个比身高的手势。 　　“你？矮？” 　　她少说一米七以上，指不准都得有一米七五了，这种在女人中也算是傲视群雌的身高了，这还矮？要是身高只有一米五八的时九在当场，恐怕都得当场羞愤地吊死在身后这棵树上…… 　　“沈伯言说他的伴郎团少说要一米八身高起底，我够不着一米八，我才一米七五，而且当伴郎又不能穿高跟鞋不是？”路里里依旧笑着，她觉得比起那个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慕又慈，这个莫长安，就很讨人喜欢了，起码有话直说不会拐弯抹角地惹人生厌。 　　路里里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我得参与这个婚礼，我大老远从德国赶回来，不是为了只当个宾客的。” 　　其实路里里以为莫长安会拒绝的，所以甚至还准备了一套说服的说辞来，毕竟伴娘一般都是新娘的好朋友，而她和莫长安素未谋面，又没什么交情的。 　　只是那些说服的说辞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经听到莫长安说道，“伴娘的礼服都是定制了的，现在赶工来不及了，走，我带你出去买一套合身的白西装，我觉得比你穿伴娘礼服更好看。” 　　路里里眼睛眨了眨，愣了一下，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莫长安，直接就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你的性格。” 　　* 　　大家新年快乐过年好。事事顺心如意。我爱你们。 　　二烟。 　　以上。 　　☆、第173章 喜欢和讨厌 　　“我喜欢你的性格。” 　　路里里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莫长安微微笑了起来，事实上莫长安很清楚，其实一直以来，她的性格都是挺不招人喜欢的。就在不久之前都还是这样，她性子太淡了，太多隐藏着的压抑着的情绪，不想让人抓住她情绪化的一面，于是淡然成了保护色，有些让人难以接近。 　　只是最近，或许是因为和沈伯言之间的缓和，并且有些习惯了他会有的维护，以至于保护色倒是渐渐褪去，恢复了几分本性。 　　毕竟无论她莫长安多么努力将自己伪装成淡然沉稳的莫总，她骨子里毕竟就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而已。 　　所以莫长安回眸看着路里里，“我没有什么性格。” 　　“那也比沈伯言那破性子好多了，婆婆妈妈还不如个娘们。我磨了他好久他也没同意让我当伴郎，跟你只提了一句你就这么利索的答应了。”路里里说到沈伯言，忍不住眉头嫌恶地皱了一下。 　　也不知道沈伯言要是听到路里里给他的这个评价会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莫长安指了一眼屋里，“进去坐坐吧，我上楼去换衣服。” 　　事实上莫长安也挺喜欢路里里的，这种假小子一样的女人，一般性格直爽，倒是比普通女人来得要率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也不会太矫情。 　　路里里点了点头，就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车上有给你的礼物，等我去拿下来。” 　　莫长安站在门口等着，就看着路里里从那辆帅气的牧马人里头，拿出大袋小袋的东西，朝着这边走过来，走到莫长安面前就笑道，“原本我是想贿赂你的，如果你不答应让我做伴娘，我就拿这些东西送给你，现在倒是省事，直接送给你吧，我去香港转机的时候逗留了两天扫的货。” 　　里头倒不是什么女孩子爱买的名牌服饰包包或者化妆品，路里里倒是真的买的就是香港的特产，一些海货，干鲍，花胶，瑶柱，花菇什么的。一提盒一提盒的，包装得很高档精致。 　　“谢谢了。”莫长安伸手想帮她提两袋，却是被路里里拒绝了。 　　她只是提着东西跟着莫长安走进门去，扫了一眼莫长安的肚子，“听我妈说你要给沈伯言生小猴子了，所以也没买什么名牌给你，都是些补品。” 　　“小猴子？”这个称呼倒是很新颖，莫长安反问了一句，就看到路里里笑了起来，“你是怎么叫的？” 　　“你喜欢叫小猴子也不错，听上去挺好的。”说着莫长安就朝着楼上走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上去换个衣服。” 　　莫长安走上楼去衣帽间。 　　路里里的目光倒是停留在楼梯边的墙壁上挂着的一个中型相框上，里头自然是沈伯言和莫长安的结婚照，路里里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只觉得莫长安比慕又慈好上百倍。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无论是喜欢和讨厌，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哪怕只需要一个眼神，都能够让对方深深地厌恶起来。 　　路里里是真的非常讨厌慕又慈，从以前沈伯言和慕又慈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路里里才读初中，沈伯言其实挺疼这个表妹，所以就带着慕又慈和路里里见过几次面，当时路里里就总觉得这个女的腻腻歪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那种。 　　当着沈伯言的面时，对路里里是好的不得了，像亲妹妹一样，但是沈伯言如果不在，哪怕是去上个洗手间，慕又慈的态度都能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不说马上变得冷淡，但是之前如同对待亲妹妹一般的亲热就像是个幻觉。 　　路里里从小就是直性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本来我都抱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回来的。”路里里自顾自地喃喃了一句。 　　莫长安正好已经换好衣服，刚走到楼梯，就听到了路里里这么一句，不由得问道，“和谁同归于尽？” 　　“慕又慈。”路里里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楼梯墙壁上的婚纱照上，“我电话里就和沈伯言说了的，他要是结婚的是慕又慈，我绝对去婚礼现场放火。” 　　莫长安微微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沈伯言接那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呢。 　　事实上，莫长安并没有多讨厌或者怨恨慕又慈，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一样，太累了，她已经累了足足十三个年头，用全心爱着沈伯言，其实这已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人的一生中太多诱惑了，她也不例外。不是没有遇到过其他的追求者，也不是没有过让她会动心的温暖和美好，只是一件事情当你坚持了很久之后，已经成了习惯之后，想要放下都变的很困难，哪怕只是想到要放弃，都会削肉刮骨一般地疼。 　　于是就这么坚持了下来，坚持了自己的本心。 　　更何况，没有爱哪来的恨？所以她不恨慕又慈，甚至连很讨厌，都算不上。 　　“慕又慈去瑞士了。”莫长安对路里里轻道一句，抬眼看着她，“而且，纵火罪很严重的，你还年轻。” 　　后头这句，其实带了些调侃，但路里里却笑不起来，眼神中露了些嫌恶，很显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莫长安后头这句话上，只冷笑了一句，“那个文盲连个英语都说不好，瑞士那个官方语言是德语的地方，都能憋死她！” 　　慕又慈去瑞士的事情，路里里也知道，是昨天和林泽宇见了一面时，林泽宇那个兜不住事儿的家伙说的，其实也是因为路里里一直在言语中表达了对慕又慈的极端厌恶，于是林泽宇就说了句，‘好啦，又慈都已经被莫长安送去瑞士治腿了，隔着这么远距离能起什么幺蛾子，你就别不乐意了。’ 　　原本路里里还想着沈伯言娶的这个乔氏的女老板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极品圣母，竟然还能够这么大发善心的去救助丈夫的前女友，并且自己丈夫还曾经为了这个前女友和她悔过婚。 　　只是林泽宇却对这事儿有不一样的看法，他平日里虽然性子纨绔了些，但算是个眼光透彻的聪明人，他当时就对路里里说了，“里里，这你就不懂了吧。莫长安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聪明女人，聪明的女人才会用这么委婉的手段。你要知道，伯言最终是和莫长安结婚了的，不出意外，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 　　路里里当时听了林泽宇这话，一下子也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反应了过来，的确，莫长安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以至于路里里哪怕当时还没见莫长安，心中就已经对这个表嫂有了好感。 　　☆、第174章 吃一堑长一智 　　莫长安是聪明的。 　　路里里反应过来也就领会了林泽宇的意思。 　　毕竟莫长安和沈伯言走进了婚姻，婚姻里头可以有责怪，哪怕当时再强烈的责怪情绪，最终都会被流逝的时间渐渐消磨殆尽。但是婚姻里头，不能有怨恨。怨恨这种强烈的情绪一旦出现，很有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消磨淡忘。 　　“里里，你想想看啊。”林泽宇当时就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向路里里解说了，“莫长安若是笨一点，她的身份和地位还有金钱，大可以有无数种方法去报复慕又慈破坏了她和沈伯言的婚约，就算再弄断又慈一条腿又如何？有沈爷爷给她撑着腰，伯言也没法拿她怎么样，可是伯言还可能和她结婚吗？当初沈爷爷制造的事故弄断了又慈一条腿，但那是沈爷爷，是伯言最敬重的人，可是如果是莫长安呢？那个时候莫长安可还不是伯言的媳妇儿啊。” 　　林泽宇当时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你这表哥是多有责任心的人，慕又慈当年残了一条腿他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自责，说实话那时候如果莫长安不用任何手段，沈爷爷也会动手了，莫长安的举动，无疑是最委婉的手段，并且反而某种程度上变相保护了又慈，伯言哪怕当时是有情绪，最多也就是责怪，而不是怨恨，久了甚至还会自责当初对她的责怪，你表哥又是这么有责任心的人。里里啊，有空你真应该见一见你这个表嫂啊，多和她接触接触，学学她的沉稳和处事，那个女人不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坏人。” 　　坐着路里里的牧马人出去，莫长安正好也懒得开车，坐在副驾座上只觉得舒适，这辆车真是不错，外观帅气，里座又宽敞舒适，弄得莫长安都忍不住想买一辆回来开开了。 　　路里里一边开车，时不时目光轻瞄莫长安一眼，事实上，昨天林泽宇说对了很多事情，路里里也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唯一一点，林泽宇没有提到，毕竟他是男人，男人或许不会顾虑那么多，但是以女人的心思，路里里能够察觉到一件事情。 　　于是她就说了一句，“慕又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不会是什么聪明到见好就收的人，你送她去瑞士治腿，她腿只要治好点了，又会活蹦乱跳地回来起幺蛾子的。她可不是什么会吃一堑长一智的人。” 　　路里里忽然说了这话，事实上让莫长安有些诧异，看上去路里里大大咧咧，不像是能够沉稳得能考虑到这些事情的人。 　　既然路里里都这么提了，莫长安总不能无视她这善意的提醒，于是轻轻笑了笑，侧目看向了路里里，“她的确不是什么会吃一堑长一智的人。” 　　路里里微微瞥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然后就听到了她那种轻轻浅浅的声音，“但我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人，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我的心软也是有底线的。”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事实上从路里里这些话听来，也不难听出来事实上这个姑娘是知道事情的过程的。 　　听了莫长安的话，路里里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林泽宇说得果然是没错的，莫长安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你比沈伯言聪明多了，那家伙就知道干傻事儿。” 　　路里里的声音里头有了些笑意，然后问了莫长安一句，“其实，我和你同岁，我不叫你表嫂，可以吗？” 　　语气中带着请求，真要算起来，里里就只比莫长安小一个月而已。 　　表嫂？莫长安想了一下这个称呼，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叫我长安就可以，不用这么正式，再说了，你不是叫沈伯言都是叫废物的么……” 　　路里里听了她这话，终于是少了很多的拘谨，直接就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起来。 　　而另一头，沈伯言已经被几个损友带出去了，就连齐鸣都算是放了假了，头两天几乎是连夜赶工，也算是把工作都赶出来了，这几天算是沾了BOSS大喜的光，得以休息。 　　工作上齐鸣是最佳助理。 　　其实生活上来说，沈伯言一直把齐鸣当做朋友，也正因为是这样交心地对待，齐鸣才从来都没有任何跳槽的打算，沈伯言给他一份卖身契，合约上是十年的工作期限，齐鸣当时连合约细节都没有看一下，直接提笔就签了。签完才和沈伯言说了一句，“年薪数字我都没看，但你要敢坑我，就算你是BOSS我也绝对不放过你啊。” 　　车子是林泽宇的司机直接开过来的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倒是宽敞，景哲以一个老不正经四仰八叉的姿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手中拿着一个苹果啃着。 　　齐鸣和沈伯言还有林泽宇一起坐在后座。 　　“喔对了，里里应该去找莫长安了。”林泽宇应该是刚想到这事儿，就顺口这么一提。 　　沈伯言原本脸上的表情还算淡然，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那个疯丫头去找她做什么？” 　　林泽宇耸了耸肩膀笑道，“不知道啊，估计是去当伴娘。” 　　“那丫头连个裙子都穿不来，当伴娘？能不能行啊？”景哲歪过脑袋来看着他们，这么说了一句。 　　“谁让伯言把伴郎身高标准定得太高了，里里那丫头算是鹤立鸡群的身高了，还是进不了伴郎团，她大老远从德国回来，哪里是愿意就当个宾客的？”林泽宇倒不是把路里里的心思看得通透，主要是昨天和里里见面的时候就聊到过这事儿了。 　　说着林泽宇就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你就放心吧，路里里那丫头虽然凶悍是凶悍，就算她能吃得了别人，莫长安也是她绝对吃不了的人。” 　　景哲听了这话深有同感哈哈笑了起来，直接回身和林泽宇highfive击掌了一下，非常赞同地说道，“哈哈哈哈，对对对对！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上的人！” 　　沈伯言眉梢挑了一下，“我倒是不知道，莫长安在你们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 　　“你知道谁和莫长安是一个段位的么？”林泽宇笑着问了沈伯言一句。 　　“谁？” 　　“你！”林泽宇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所以伯言你就别这么一副别扭样子了。哎，阿哲你知不知道伯言当初有多别扭？他和我说一点也不想娶莫长安，结果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和人把证领了，还一击即中的把人的肚子都搞大了。” 　　商务车里头欢声笑语。 　　景哲是个不收敛的，大声笑着，林泽宇也大声笑着，就连齐鸣都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第175章 女老板 　　好友二三，聚在一起，总有一个人得成为话题。 　　很显然，现在话题在沈伯言身上，齐鸣也最终绷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林泽宇还不罢休，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当时就在想啊，伯言究竟图什么啊，这么好的女人他不要？阿哲我和你说你做医生的可能不太清楚我们这圈的事情，真的，如果莫长安不是有和沈家的婚约压在那里，她要想结婚，大把多人排着队等着娶她，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景哲听了这话倒是惊诧了一下，然后问了句，“你也不例外？” 　　“哈哈哈！”林泽宇若有所思地看了沈伯言一眼，“我当然不例外。那女人既聪明又漂亮，有气质还懂事，最重要的还年轻，她现在的心性，一般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才有的，她才多大？二十三岁。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多少次想和伯言说，你要不乐意娶，干脆让给我算了，我愿意戒夜店戒花心，娶这个女人哈哈哈哈……” 　　林泽宇对莫长安的评价一直都非常高，景哲也在一旁拿沈伯言当话题，听了这话之后对林泽宇笑道，“你是不知道，他媳妇儿不是怀孕了么，那次他晚上打个电话过来问我，说如果和莫长安那啥，会不会不安全……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啊……” 　　车厢里又是一阵爆笑，齐鸣也捧腹大笑，停不下来，甚至忍不住一个劲儿地锤着前头座椅的椅背，这事儿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家BOSS原来竟是有这样的一面，为了同房一事竟然还去咨询？ 　　只是咨询谁不好，偏要咨询景哲呢？ 　　沈伯言现在就是这个想法，自己当初咨询谁不好，干嘛要去咨询景哲这个不要脸的。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被他们也算是笑够了，是时候转移话题了，所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景哲，有仇不报从来就不是沈伯言的风格，所以他马上就把话题转向了景哲，“别老说我，阿哲，你和影帝是情敌还总觉得自己能赢的事儿，怎么不拿出来说说？” 　　景哲先前还笑得花枝乱颤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然后马上掩饰地轻轻咳了咳，“少拿我寻开心。” 　　商务车里头气氛依旧很好，已经开到了长岛红酒会所去。 　　而另一头，莫长安和路里里也已经抵达了乔宇百货，路里里直接将车子停在了门口的车位里头，没开进停车场，于是两人一下车就备受瞩目，毕竟黑色两座敞篷的牧马人，的确是很帅气的。 　　更何况从车里走下来的两个女人，一个一身皮装，一头短发利落英气。另一个一身轻便的装扮，头发长而松散披在身后，一张脂粉不施的小脸漂亮得夺目。 　　莫长安抬眼看了一眼乔宇百货的大楼，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眉头不动声色地轻轻皱了一下，路里里侧目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于是也抬眼看了一眼百货大楼。 　　“你在看什么？这就是你的百货商店？”路里里问了一句，这才深刻感觉到了莫长安是个女老板的事实，先前她感觉上就只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而已。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我外公留下来的产业之一，乔宇百货，我外公叫乔宇衡，这里用的是我外公名字的前两个字。” 　　说着，莫长安又抬眼看了一眼大楼，“外墙该清理了，品牌名字有些脏了，那是我外公的名字，所以我喜欢干干净净的。”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垂下了目光，侧目看向了路里里，“走吧，我们进去吧。” 　　因为是无预兆的前来，所以又打了总经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一家是莫长安最经常来的乔宇百货门店，所以认识她的店员也不少，总经理接到消息匆匆从楼上办公室赶下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和路里里一起逛了两家店了。 　　“我觉得这套不错，你觉得呢？如果纯白会不会太素了一点？”莫长安手中拿着一套纯白色没有太多点缀的女士修身西装朝着路里里身上比了比，这姑娘身材真是很好，高挑窈窕，感觉什么衣服朝她身上一比都特别好看，“刚才看的那套没这套这么单调，但是好像又太花俏了一点……” 　　路里里一直在看着莫长安，事实上都没太注意她说什么，这个表嫂给她感觉很舒服，不会有什么刻意的讨好，感觉也不会特别疏远，没有什么居高临下的感觉，相处起来很舒服。 　　“里里？”莫长安看她不答，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办法，她穿着平底鞋，里里这个身高，的确是她需要抬眼去看的高度。 　　“嗯？”路里里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你决定就好了，我是给你当伴娘不是么？” 　　莫长安露出微笑，“那就这套吧，反正是婚礼，穿素一点也挺好的。” 　　只是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继续说道，“刚才那套也买下来好了，这套适合婚礼，但那套你穿起来真的挺好看的。” 　　说着莫长安就朝着营业员抬了一下手。 　　“莫总。”营业员马上就朝着她微笑点头，“这套包起来是么？” 　　莫长安点了点头，总经理就已经从后头匆忙走了进来，“莫总啊，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都没来得及迎接您！” 　　莫长安只是瞟了他一眼，“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就过来逛逛买两套衣服。” 　　“哪里哪里，不麻烦，还得先说一声恭喜啊，莫总，明天您的婚礼……”总经理陪着笑脸，他是没得到请柬的，所以只能够在这里说一句恭喜了。 　　“谢谢。”莫长安礼貌道谢了一句，就没再说话，继续目光随意看着，等着营业员把衣服包好过来。 　　总经理想找话题，于是就看向了莫长安身边身材高挑出众的路里里，“不知道这位是……？” 　　“沈总的表妹。我明天的伴娘，带她过来选两套衣服。”莫长安随口答了一句，总经理的眼神立马不敢怠慢路里里了。 　　路里里站在旁边也没做声，先前一直都没觉得莫长安有黏糊的亲切，但是此刻听着她对总经理这种完全淡然疏远的态度，才知道，莫长安对她的态度，其实就已经是很亲切了。 　　☆、第176章 路里里的大反转 　　莫长安余光看到总经理始终一副恭谨的样子站在一旁，眉梢不由得轻轻挑了一下，目光微凉，若是熟识她习惯的人，就会知道她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证明她要发难了。 　　“没什么事情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你难道就没什么工作要做了么？外墙都脏成那样了，也不请人打扫，招牌的字都脏了，也不请人清理，每年报去总部让我签的费用单子里头，清洁费却是一分不少的报上来，总经理，你这种工作态度，让我很怀疑你还能不能继续担任好这个职位？” 　　莫长安语气淡淡的，就这么说出这一段来，总经理只觉得脑门都冒出冷汗了，赶紧说道，“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因为前两天有些下雨，所以才没能及时处理，我会改正我的工作态度！” 　　说完就赶紧和莫长安道别，去处理工作去了。而莫长安先前那种淡漠而强大的气场，也仿佛瞬间收敛消失了。 　　营业员包好了衣服之后，莫长安就带着路里里去了先前那家店，将另一套衣服也包了起来，两人这才在乔宇百货里头随意逛着。 　　这间乔宇百货外部结构看起来是一个圆柱形的大楼，内部结构是如同一个筒子一样的形状，中间一个天井，从房顶悬空在天井很多漂亮的垂坠饰物，而店面呈环形状排列在天井的周围。 　　就在莫长安和路里里的对面，隔着一个天井的宽度，有一道目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莫长安？”乔明奇疑惑地自语了一句，眸子已经眯了起来，确认了的确是莫长安无疑，唇角挑起一抹淫邪的笑容来，朝着她们那边走了过去。 　　莫长安和路里里站在那里，手中端着先前买的饮料，一口一口地喝着，随口一句两句地聊着，气氛倒是和谐。 　　哪里知道旁边忽然出现的一个让人生厌的声音就这么打破了这个和谐。 　　乔明奇声音出现的时候，莫长安正在和路里里说话，“其实你明天穿上这西装，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弄到伴郎团里头，他们都是黑西装，你一身白西装肯定是最耀眼的伴郎。” 　　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是浅浅的微笑。路里里也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回答莫长安一句，乔明奇的声音就陡然出现了。 　　“哎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莫长安啊，你不是明天要当新娘了么？今天还悠哉成这样，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太过高枕无忧了吧？难道忘记了你当初是被悔婚过的？现在也不去守着你的沈伯言么？” 　　事实上，乔明奇是接到了爷爷的警告的，要对莫长安客气一点，别在像以前这样，毕竟她现在有个沈伯言在背后撑腰，不是以前那样被惹了也懒得计较的人。 　　可是只要看到莫长安，乔明奇就有些忍不住。 　　路里里看着这个不论怎么听他的语气，不论怎么看他的样子，都不像是个友善好人的模样。路里里的眼睛眯了眯，手指无意识地屈伸着活动了起来。 　　…… 　　长岛红酒会所里头，几个英俊的男人在窗边坐着，喝着酒聊着天。 　　“现在就先在这儿坐一会吧，晚饭我安排了，吃完晚饭才是真正的单身party。”林泽宇举杯浅饮一口红酒，微微笑了起来，说完这句就看向了沈伯言，正好看到了沈伯言心不在焉的表情，“哎，我说你都出来玩儿了，还这么心不在焉的。” 　　停顿了一会儿，林泽宇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有些恍然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在担心莫长安吧？” 　　沈伯言回过神来，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没去对视林泽宇的眼神。 　　林泽宇瞬间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拍了拍手，“真被我说中了啊？我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和里里在一起，就算出去，也等于就是带了个保镖在身边，你还担心她被欺负么？” 　　也是，这话挺有道理的。沈伯言想了想，路里里那个丫头，从小对什么女孩子应该喜欢的唱歌跳舞都没有兴趣，反而是对跆拳道泰拳和散打这类的项目特别感兴趣，从六岁开始学这些，七岁那年就能踢碎木板，长大之后也从来不松懈练功，从来兴趣爱好都是各种运动，也因为这样体质特别好，长得也高，不仅如此，身材也保持得非常优美。 　　于是沈伯言倒是放下心来，继续跟朋友们喝酒聊天起来。 　　而另一头莫长安看着乔明奇那一张让她生厌的脸和表情，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有时候挺懒得反驳你这些愚蠢的挑衅，每每你一说不过我，就要回去告诉你爷爷我欺负了你。幼儿园小朋友才做的事情，你总是乐此不疲，乔明奇，我问你你图什么？被我辱骂你很有快感？” 　　莫长安声音淡然，这么说了一句，虽然说是懒得反驳，但就这一段话，就已经足够让乔明奇梗得说不出话来。 　　“莫长安！你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了是吧？”说着，乔明奇就走上来几步，动作倒是很迅速的。 　　路里里眸子一眯，目光朝着他的小腿瞄了一眼，下一瞬间，乔明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个高挑利落的女人动作是怎么出来的，就只感觉小腿的迎面骨上一阵剧烈的疼痛，简直像是快要断了一样，再下一个瞬间，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就连莫长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弄得有些震惊了，诧异地朝着路里里看了一眼，耳边是乔明奇的一声惨叫。 　　而路里里只是在做完刚才那个完美的扫腿动作之后，非常矫健地抬了左腿踩住了他的背，用力地踩得他无法动弹，这才蹲下身去，将身体重量压在了乔明奇的背上。 　　然后伸手将他的手反扣在了身后，抬脚再次落下，将他的手腕一起踩在背上。 　　“疼！疼疼疼！还不快让开？！你谁啊！”手腕，腿，背，都在疼着。他是富养长大的，哪里吃过这种痛？ 　　乔明奇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一定是莫长安的女保镖吧？穿得这么一身利落，倒的确是有几分保镖的样子，所以乔明奇抬眼看着莫长安，“莫长安！你还不叫你保镖松手？！” 　　而路里里却是一脸玩味的笑意，微眯眼睛垂眸，伸手将乔明奇后脑的头发抓住一扯，强迫他回头看着自己。 　　“认识一下，我是路里里，喔，我职业不是保镖，是跆拳道教练，请多指教。”路里里此刻的表情像是玩得开心的孩子，脚上又用了几分力，引得乔明奇一声惨叫，“给你三秒钟，向我表嫂道歉，不然你会很难受的，相信我。” 　　☆、第177章 针锋相对 　　“给你三秒钟，向我表嫂道歉，不然你会很难受的，相信我。” 　　“表嫂？”乔明奇现在就已经觉得很难受了，手像是要被撅折了一样反在背后，头发还被抓着，头不受控制地朝后仰着，看上去像是一只待宰的猪。 　　乔明奇这么反问了一句，很显然，路里里口中表嫂这个称呼让乔明奇一下子意识到了路里里的身份，莫长安是她的表嫂，那么很显然，沈伯言就是她的表哥。 　　算是踢到了铁板，恐怕还没处说理儿去，乔明奇知道自己恐怕算是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了个闷亏也只能忍了。 　　而路里里也没回答他什么，只是开始倒数起来，“三。” 　　她数出第一个数字的时候，脚上的力道就已经逐渐加重，“二！” 　　“对不起对不起！哎哟！疼疼疼！莫长安，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行了吧？”乔明奇哀声连连，莫长安在一旁看着，像个没事人，比起乔明奇的痛苦，莫长安更多的是吃惊。 　　路里里的身手未免也太好了一点，如此矫健迅速的，让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里里听了这话之后，就唇角一弯，得意洋洋。然后才松开了力道，站起身来，看着好半天爬不起来，趴在地上缓着劲儿的乔明奇，“还不快走？是了，你以后要是敢找我表嫂麻烦，回家路上就给我小心点儿。” 　　路里里的眉梢轻轻挑了一挑，语中威胁意味十足。 　　莫长安倒是坐享其成，甚至连句多话都不想说了，有里里解决，还真是让她轻松了不少，并且莫长安也开始庆幸自己好在没有得罪这位路小姐…… 　　两个人就站在远处拐角的地方，看着莫长安方向那边发生的事情。 　　“少爷，我们要过去么？”老何侧目看了苏鹿一眼，这么问了一句，事实上从乔明奇刚过去找莫长安麻烦的时候，苏鹿就已经注意到了，当时他还正在转头和老何埋怨着，说道，“老何，你说少爷我是不是傻？她明天婚礼我还巴巴地来选礼物准备送给她，事实上她连个请柬都没发给我，我给她选礼物还为了照顾她的生意抛到这乔宇百货来，你说少爷我是不是傻？” 　　老何自然不敢点头承认自家少爷傻的，就装聋听不见默不作声不回答。 　　然后就看到了莫长安，也就看到了走过来找茬的乔明奇。 　　几乎当下苏鹿就准备上去帮莫长安解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迈步，路里里就先他一步解了围，以非常强硬的手段。 　　所以苏鹿站在原地静观其变，眉梢都不由自主地轻挑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应该不用过去了，这个沈伯言的表妹，倒是给力得很啊。” 　　身手看上去绝对不比家里头那些牛高马大的保镖们逊色，老何也有同感，若不是这个距离正好能够听得见路里里的话里头强调了她不是保镖，就连老何都要觉得这姑娘一定是莫长安的女保镖了。 　　苏鹿的眼神在路里里脸上扫了一眼之后，就看向了莫长安。 　　莫长安倒是没有察觉，只是静静看着乔明奇，看着他吃瘪的脸色，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的确是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喜感，长安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反问了一句，“怎么样？又要回去告爷爷么？” 　　乔明奇是真的被路里里的忽然动手弄得没了脾气，原本就是吃软怕硬的性子，此刻路里里在旁边似笑非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乔明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又丢人又羞愤，转身就匆匆从手扶电梯走下去了。 　　路里里站在旁边，看着乔明奇匆匆跑下去的挫样，就笑了起来。 　　“谢谢你啦，里里。”莫长安道谢一句，路里里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有来有往嘛。你送我衣服，我帮你揍人。” 　　说着，路里里也笑了起来，只是她个子高，目光已经越过莫长安，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拐角地方站着的人，一个黑西装的中年男人，不是特别显眼，但是站在这中年男人旁边的那个一身轻便服装的年轻男人，非常出挑打眼，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 　　事实上路里里一直觉得沈伯言的容貌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了，但是此刻这个男人五官完美的脸，还有他那张脸透露出来的那种纯净的气息，竟是能够和沈伯言的长相划得上等号了。 　　他在看莫长安，路里里一眼就察觉到了苏鹿的目光走向，只是莫长安没有发觉，路里里也没有点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长安，你这个位置是不是特别能得罪人？” 　　“嗯？”莫长安没反应到她忽然问这句，发出了个疑惑的音节之后，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是，高处不胜寒，的确是很容易得罪人，所以沈伯言前阵子才被打破了头。” 　　路里里了然点了点头，“那就难怪了，那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站在那边看你这么久了，想必也是和你又什么过节的？”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下巴朝着苏鹿的方向扬了扬。 　　莫长安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苏鹿，不由得一愣。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鹿已经走了上来，老何依旧一身保镖的气质就跟在他身后，路里里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问了句，“敌人？朋友？我一并帮你料理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莫长安听得到，走过来的苏鹿自然也听得到。 　　莫长安摇了摇头，正好就和苏鹿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朋友。” 　　路里里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挑着眉毛看着苏鹿，就这么不怕事儿大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难道还怕我打你么？” 　　说着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莫长安有些无奈，路里里这种无厘头的性子，哪怕再聪明，你都猜不准她下一句究竟会说什么。 　　苏鹿听了路里里这话，只是眸子微微眯了眯，老何看着自家少爷这模样只觉得危险，总像是要发飙之前的样子，只是苏鹿语气依旧是那样，声音也依旧清朗如昔，对莫长安说道，“长安，你交朋友的口味还真是不挑，我苏鹿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但是这么雌雄难辨，男不男女不女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见。” 　　☆、第178章 人身攻击！ 　　苏鹿这话的不客气丝毫都不掩饰，这些一听就极具贬义的词，什么雌雄难辨，什么男不男女不女，更何况苏鹿的目光还朝着路里里胸前扫了一眼。 　　真没料。 　　他眉梢轻轻一挑，眸中戏谑意味十足。 　　事实上先前乔明奇的那场闹剧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了，只是店员也都是看看热闹，毕竟自家老总都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做什么自以为的举动。 　　于是此刻的场面，依旧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自家让人惊艳的女老板，英俊纯净的苏家少爷，英气灵动的路里里。 　　大家的目光大多从各处瞟过来，都是带着好奇的观望。 　　路里里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有了动作，直接出手就是一个直拳，朝着苏鹿的鼻梁骨直击过去，她拳头力道很大，是锻炼多年的缘故，怕是普通人根本就无法用任何一个部位接下这个拳头还能够面不改色。 　　路里里看着苏鹿那满眼的戏谑只觉得心里头一下子羞愤起来，不是没人说过她是女汉子，是假小子，这种话早就听了很多遍了，可是……男不男女不女？！这很明显已经是人身攻击了！ 　　那么她自然也就人身攻击回去，长这么大，路里里就没在怕过的。 　　只是一拳出去，却是啪一声被一个手掌接住，是那个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边的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所以路里里明白，这个中年男人身手绝对不简单。 　　老何之所以是苏家的老保镖，以前一直在苏老爷子身边的，不为其他，一个就是他老实，二个就是他身手的确是很好。 　　里里就算再厉害，毕竟是女孩子，力道上很显然是没法敌得过男人的，于是老何只是这么伸出手掌，就稳稳地挡下了她的一拳。 　　路里里只能够恨恨地收手，知道只要老何站在这里，就算她想好好揍苏鹿一拳，也是没有机会的。 　　而苏鹿眸中依旧是那样戏谑的眼神，让她一看就来火。 　　莫长安只能够当和事老，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全是闹腾的主儿。 　　苏鹿满眼戏谑，里里满脸气愤。 　　莫长安自然是同情弱者的，于是就目前的情势看来，她选择了站在路里里这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说道，“苏鹿，你又何必欺负里里，真要说我交朋友的口味，的确是不挑，否则也不会和你做朋友了，要知道，你当初可是绑架了我母亲啊。” 　　就那么一瞬间，表情互换，路里里满眼戏谑得意洋洋，而苏鹿垂头丧气，“都是以前的事儿了，这一张就不能揭过去么？” 　　“我想揭过去啊，这不找不到话来反驳你么，自然也不能看着你欺负伯言的妹妹，她一个女孩子家。你这么说话，太伤人了不是？”莫长安反问一句，苏鹿也就没了脾气，摆了摆手算是认栽。 　　“什么时候回来的？”莫长安问了一句。 　　如果没有记错，苏鹿是去了风城传媒处理尚臣的事情，紧接着就是新片《无法读取》的记者发布会，而且苏鹿也一直没和她联系，所以莫长安也一直不知道苏鹿回来了。 　　莫长安问完就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了下来，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说道，“里里，坐。” 　　路里里得意洋洋地在她旁边坐下了，挑衅地看了苏鹿一眼。 　　“就上个礼拜。”苏鹿眉梢挑了一下，也不管长安没邀请他坐下，就直接坐到了她的另一旁，然后邪气地笑了笑，“在新闻上看到沈伯言被打破了头，那么惨烈惨烈的，我得回来看看他死了没有，他要是死了我就有机会了啊……” 　　苏鹿拖长了尾音，语气中是开玩笑般的调侃，莫长安有些无奈。 　　而路里里已经眉头一竖就朝着苏鹿嚷过去，“会不会聊天？不会聊天就别说话！你才要死要死的。” 　　“我明天婚礼，你还是没机会。不过，尚臣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莫长安笑了笑，尽量忽略了路里里和他之间的剑拔弩张。 　　她有些习惯苏鹿这种老不正经的说话风格了，苏鹿直接拿了手边的一个提袋，脸上的表情其实已经有些沉了下去，但还是将提袋递了过去，“喏，你婚礼我也没收到请柬，就不去了。礼物正好先给你吧。” 　　这话让莫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了，的确，没有发请柬给苏鹿，是自己的私心。 　　总觉得会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而且总感觉自己如果发请柬给苏鹿，沈伯言不会开心，于是其实是踌躇过的，但终究是没有给苏鹿请柬。 　　只是此刻苏鹿都这么说了，如果再不给，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伸手在包里摸了摸，“你不是之前一直在外地忙尚臣的事情么，也没机会给你啊。” 　　然后就递了一份请柬出去，苏鹿垂眸看着那珠光粉的信封，上头印着wedding的花体英文字母，一时半会没有伸手去接。 　　路里里像是终于又找到了言语反击的机会，直接就轻蔑笑了一声，“想参加别人婚礼都要讨请柬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苏鹿懒得反驳她，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路里里就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是伴娘喔，伴娘！” 　　“就你？哎哟你别恶心着我……你这牛高马大往伴娘团里那么一扎，宾客估计都得吓死。”苏鹿这话一出口，就直接伸手拿过了请柬，往老何手上一递，“多新鲜啊，这婚礼我还非去不可了，男人当伴娘，这还真是不多见，得去参观参观。” 　　这两人跟小孩子一样地斗嘴，莫长安只能一阵无奈，所以只能赶紧起身和苏鹿道别，以免这两人继续更大的言语争端。 　　临走之前，路里里又趁其不备朝着苏鹿挥过去一拳，老何站得远了些，她估摸着这一拳能得逞，只是苏鹿也轻飘飘地接下了她的拳头，他在这种家庭出身，从小跟着家里头那些保镖们玩玩练练，倒也练出了些真功夫。 　　接住她的拳头之后，就淡笑地看了路里里一眼，“伴娘，明儿我会来参观的。” 　　路里里一阵气闷，而苏鹿已经和老何走远。 　　走出乔宇百货坐进车里，莫长安就拿出了提袋里的盒子，打开来，里头是一块手表，很贵重。 　　手表。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重新将盒子盖上，放进了提袋里。 　　路里里在一旁看着那手表，送手表可是表白的意思，她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他是不是喜欢你？” 　　☆、第179章 不速之客 　　“他是不是喜欢你？”路里里这么问了长安一句，主要是看着先前苏鹿对莫长安的态度，路里里也不傻，总能觉出些意味深长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他就是贪玩罢了。” 　　至于是不是真喜欢，莫长安不想去深究，也没法去判断。 　　路里里开着车载莫长安回家，刚到家长安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 　　他那头背景音不是太安静，长安隐约能够听到景哲和林泽宇聊天的声音，沈伯言低声问道，“怎么样？里里不好对付吧？” 　　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让莫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事实上的确是有些头疼的，但是路里里帮她出头了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莫长安说道，“她要当我的伴娘，我刚才带她去买礼服去了。你没和我说过，里里身手那么好。” 　　她说出这句，沈伯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忽然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张口就马上问了一句，“她打你了？” 　　这话一出，让莫长安有些莫名其妙的无奈，“我是长得有多欠打还是怎么的？就是刚刚去乔宇百货，碰到乔志远的孙子了，里里教训了他一顿。” 　　路里里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听到这句就挑眉问道，“怎么？沈伯言还打电话来查岗呢？” 　　沈伯言在那头听到了路里里这句，本能就想挂电话，懒得和这闹腾丫头纠缠，嘱咐了莫长安几句，无非都是关于吃饭和早点休息的。 　　正好景哲他们也在旁边催起来了，也就挂了电话。 　　路里里还想说上两句的，从莫长安手中拿过电话，看到的就是屏幕上通话结束几个字…… 　　她倒是没在这里逗留多久，听到莫长安说等会伴娘团其他成员就要过来了，直接就决定出去找沈伯言一行人去。 　　“那我就先走了，和林泽宇景哲那帮男人在一起我比较自在，事实上，我和女人比较难处得来……”路里里只给了这么句理由，就和莫长安道别然后出去了。 　　莫长安没留她，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很‘体贴’地发了个消息给沈伯言，‘里里过来找你们了。’ 　　很快沈伯言就回了短信过来，‘多谢告知，我们马上转移阵地。’ 　　莫长安看着屏幕上他发来的短信就笑起来了，究竟路里里是有多可怕，这么避之不及的…… 　　而沈伯言一行人的确也是准备转移阵地，在长岛红酒会所也坐了一下午了，林大少的性子哪里还能坐得住，长岛就是个品酒聊天谈公事最好的地方，很是清净安宁。 　　只是今天哪里是什么品酒的好时间？单身趴啊，如果不闹腾，那还能叫最后的单身趴么。 　　自然是一早就联系好了夜店包厢，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朝着夜店转移过去，当然，依旧是苏家旗下的夜店，没办法，城市里头苏家的夜店几乎盘踞了大半江山，林泽宇和苏鹿又是朋友，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往苏家的产业里头带。 　　沈伯言其实对这种夜店里头的闹腾，或者是这些party类的活动不太感兴趣，吵得很，男男女女你来我网觥筹交错的，喝酒，瞎扯，像林泽宇那种人，还会很不收敛的对漂亮女郎们上下其手的…… 　　不是沈伯言的爱好，所以一进包厢，他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算等着林泽宇自己闹腾去。 　　只是时间还早，倒没那么快热闹起来。 　　很快就有人推门而入，看到来人的脸，沈伯言的目光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朝着林泽宇看了一眼，眼神有些不悦，林泽宇也愣了一下，注意到了沈伯言的眼神，他赶紧举起了双手，“不关我的事儿，伯言你得相信我。” 　　林泽宇也不傻，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她过来的。 　　慕又慈静静地站在门口，眼神有些苦涩，唇角的笑容也有些苦涩，“怎么，伯言，你现在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么？” 　　就如同路里里说的那样，慕又慈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很快会回来起幺蛾子的。 　　…… 　　莫长安几乎是被时九拽着出去的，她其实特别抗拒，但是她细胳膊细腿儿的，哪里犟得过时九这个牛脾气。 　　“哎，我不去，真的不去。明天婚礼还有得累呢，我还指望早点休息。”莫长安一副抗拒的态度，时九直接从后头抱着她把她往楼上推。 　　莫长安明显能够感觉到时九胸前的宏伟压在自己的背上，“少罗嗦，我已经让阿珂和丹阳先过去定位置了，明儿你就要婚礼了，正儿八经跨入已婚的行列，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最后的单身派对，你就得在家独守空房？走！赶紧上楼去麻溜地给我换一身漂亮的，好好拾掇拾掇，咱们也出去最后的单身派对去！” 　　莫长安犟不过时九，力气也没她大，就这么硬生生被她推上了楼去。 　　时九在她的衣柜里头翻着，然后就找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裹身连衣裙，面料上缀着亮片的，领口开得也低，非常漂亮而且惑人。 　　其实莫长安以前也不排拒这种服装，否则也不会买了。只是结婚了怀孕了，似乎穿着就不再那么花枝招展，轻便随意了许多。 　　时九可不管这么多，直接就把裙子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拿了个丝袜全部一起塞给了她之后，就麻溜地开始剥莫长安身上的衣服了。 　　“我不穿这个，这个穿起来痒！”莫长安眉头皱着想要挣扎，但是时九已经非常顺利地剥掉了她的上衣，“我看你皮痒才是真的。” 　　时九说完这句，目光就停留在了莫长安的胸前，带了几分审视和打量，甚至还啧啧了两声，饶有兴致地看着莫长安，“我说，你这结婚了还真是有效果啊？这是二次发育了还是怎么的？不错啊……挺饱满的嘛，沈伯言手法这么好？” 　　莫长安眼睛眨了眨，就没好气地拍了时九一下，“瞎说什么呢，这不是结婚的效果，是怀孕的效果，拜托有点常识。” 　　但是还是认命地套上了连衣裙，没有以前那么微松，感觉正好合身，这裙子的样式已经将她完美的细腰和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饱满的身材给展现了出来。 　　纤细笔直的白皙长腿，裙摆的位置正好在膝盖上三寸，再穿上丝袜，看上去就更加魅惑了。 　　“满意了？”莫长安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打扮了，怪不习惯的。 　　时九听了她这话，又是一番打量，“啧啧啧，难怪沈伯言你都能搞得定，尚臣那种国民男神也一颗心这么多年栓你身上，我和你说，莫长安啊，我要是男人我也爱你。” 　　说着，时九就咯咯咯地自顾自笑了起来。 　　☆、第180章 撞见 　　莫长安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但是时九还不死心，直接将她按到了化妆台前坐下，然后就在她头发上脸上开始鼓弄了起来。 　　“我真不想化妆。也不想做头发。”莫长安小声表示了自己的抗议，但很显然，只是徒劳。 　　时九也不听她废话，动作又快做得又好，很快一个发型就已经做好，莫长安的长发被梳理得蓬松之后披在身后，然后从额侧编一条细细的辫子，直接从额头处横过去，细细的发辫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额饰一样。 　　然后脸上化上底妆，再化上些不算特别夸张的烟熏妆，描了眉毛画了眼线，再刷上睫毛膏，莫长安纤长的睫毛被睫毛膏刷得浓密卷翘，嘴唇上点上玫粉色的唇漆。 　　“啧，我发觉给你这样好底子的人化妆特别有成就感啊。”时九终于完工，看着自己的‘作品’就忍不住这么赞叹了一句，“你也别纠结什么化妆对孩子不好的事情了，就这么一次，没什么事儿的。那些明星们怀孕了都还顶着浓妆继续工作呢！” 　　莫长安这么一身装束下楼的时候，陈姨都吓了一跳，“哦哟！太太？是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打扮这样漂亮……” 　　“嗯，我出去一下。”莫长安只答了一句，就已经被时九朝着玄关推了去。 　　再蹬上一双粗短跟的高跟鞋，算是终于完事儿。 　　在车上时九就不停催促着，“开快点儿，阿珂和丹阳已经在等着了呢！” 　　“我都要当妈的人了，安全第一。”莫长安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将车速提上去了几分，侧目瞟了时九一眼，“小九，我说咖啡厅坐坐就成了，干嘛非得去夜店？” 　　一上车时九就已经吐出了目的地，赫然就是一间夜店，结婚前莫长安就没怎么去过夜店，这都结了婚了，还得被时九这家伙弄去夜店开开荤？ 　　“谁单身派对在咖啡厅开？你以为是去玩天黑请闭眼呢？”时九反问一句，语气特别不屑，像是莫长安是特别没见识的土包子一般，“咱们得去夜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今天可是最后一次享受单身时光了。” 　　“我单身个屁。我现在就是两个人，还单身，敢情你已经忘了你干女儿的存在了。”莫长安没好气地这么说了一句，时九眉头就是一竖，“少罗嗦！开快点！” 　　莫长安只能认命，虽然一直以来她在几个老友中就是精神领袖一样的存在，但是唯独最忌惮的就是时九，因为这姑娘从不按照常理出牌。 　　艾珂和朱丹阳已经在夜店里头等着了，天色早已暗下来，华灯初上灯红酒绿，夜店里头也已经闹腾了起来，其实她们俩也特别不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不过还是依了时九的意思。 　　在这外头坐着，也都打扮得漂亮，就连素来很少化妆的朱丹阳，都化上了妆，穿上了漂亮的裙子，总是绑着利落马尾的头发也松散地披在了身后，看上去多了几分柔美的味道。 　　莫长安和时九赶到的时候，长安就看到了艾珂和朱丹阳特别无辜的模样，很显然，也是被时九逼出来的。位置是定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时九美其名曰为视野开阔，并且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帅哥！ 　　“我当然得发现帅哥才行！你倒好，人生这么成功，结婚生子也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咱们这些名花无主的，总得招子放亮了寻找下家呀！”时九是这么解释的，因为夜店大厅太嘈杂，DJ音乐动次打次地响着感觉地板似乎都在跟着震，所以说话都是吼来吼去的。 　　莫长安有些头疼，是真的额角胀痛…… 　　她也不能喝酒，就玩儿命地灌鲜榨果汁吃果盘。 　　一首很棒的舞曲响起，艾珂和朱丹阳已经都被时九抓上去跳舞去了，还有好些其他客人，一时之间舞台上群魔乱舞的…… 　　莫长安只觉得苏家就像是某个魔教……开的这些夜店，就是魔教据点。 　　大抵是喝了太多的果汁吃了很多水果，没一会儿就有了生理反应，也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猫过去，一路上还碰到了好几个想要搭讪的人，都被莫长安以我结婚了为由给推拒了。 　　洗手间在包厢方向的走廊上，相较于大厅的嘈杂，包厢的方向就相对安静一些，虽然依旧能够听到大厅里头动次打次的音乐声，但是震撼感已经小了很多。 　　抬眼就看到走廊上挂着洗手间方向的牌子，正准备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就看到了从一间包厢里走出来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的两道背影…… 　　莫长安的目光陡然就滞涩了，但是身体还算有行动功能，朝着旁边的包厢门边一闪，用门框挡住了身体。 　　目光依旧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有这个男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哪怕只是这么一个背影而已。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沈伯言。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左腿上还有一些固定的装置，显然是行走不便的样子，就这么小鸟依人地靠在了他的身上，由他扶着朝着洗手间过去。 　　“呵……”莫长安唇角轻轻扯了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还真让路里里那丫头说对了。” 　　慕又慈的确不是什么会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啊。 　　只见那两道背影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就停了下来，沈伯言朝着洗手间方向指了指，嘴唇微微动着，低声和慕又慈说了句什么，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门口。 　　原本这样的场景，像极了电视剧里头的画面，她应该直接走上去，来个捉奸在场的，可是莫长安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动，就这么定定地站在这包厢的门框里，静静地看着走廊那头公用洗手间的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等着，像是等着妻子或者是女朋友从洗手间里出来的男人一样，洗手间里头不停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从里头出来，看到门口英俊挺拔的沈伯言，都忍不住放慢了步子甚至有的胆子大的就直接对着他明送秋波。 　　沈伯言只是表情淡然地站在那里，有些无聊地拿出手机来摆弄着。 　　看着他将手机放进兜里，莫长安就察觉到自己手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手机来，就看到了他发过来的短信，他先前站在那里摆弄手机，原来是发给她。 　　点开短信，莫长安就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单身派对真的是最无聊的事情，我宁愿在家里陪你。’ 　　这种平日里看到会觉得暖心的语句，此刻在长安看来……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讽刺得想笑呢？ 　　☆、第181章 投怀送抱 　　只是却始终没有笑出来，只是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回了一句，‘既然都出去了，趁着婚礼前能玩就开心玩玩吧，明天之后，可就没什么机会逍遥了。’ 　　莫长安觉得，自己恐怕也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才能连自己的情绪都收敛得这么卑微。 　　短信发过去之后，沈伯言马上掏出了手机来，莫长安远远看到他在看到短信的时候，一直淡漠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然后很快就在手机屏幕上编辑了短信。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活。’ 　　莫长安看完这条之后，也没有回，继续站在门框边，静静看着他。 　　沈伯言其实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大男人站在洗手间门口等人，进进出出的女人都一副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他，的确是让他烦不胜烦。 　　如若不是常远进包厢洗手间去吐了之后就像是死在里头一样，为了躲酒始终都不出来，他也没必要陪慕又慈出来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 　　她一脸忐忑的请求，让沈伯言终究是不忍心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毕竟发生过这么多事，他还没有冷漠到对她能够冷眼以对。 　　也没有理由冷眼以对，就算是大街上残疾的陌生人，都会引发人的恻隐之心，他沈伯言虽然淡漠，但不是冷血的人。 　　她腿不方便，他也就陪她出来上洗手间。只是一路上慕又慈刻意的依偎，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就连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都让他觉得刺鼻难忍，像是习惯了莫长安怀孕后身上总是一股浅浅的牛奶宝宝霜的味道，不然就是护发素的馨香，然后其他所有的味道都变得刺鼻难忍了。 　　慕又慈终于从洗手间里头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沈伯言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她，目光一直看着手机，等着莫长安那边的短信回复，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回音。 　　“伯言。”慕又慈轻声叫了他一句，沈伯言才注意到了她。 　　“嗯？好了么？那进去吧。”沈伯言眸子朝着她看了一眼。 　　慕又慈已经轻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伯言，其实……我很想你。”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好好生活吧，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这是沈伯言觉得自己唯一能给的补偿。 　　其实慕又慈是想要钱的，却是没办法和沈伯言开口，她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一旦和沈伯言开了这个口，那么和他之间，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慕又慈的表情可怜兮兮，泫然欲泣的模样，原本应该是让人心疼的，可是沈伯言此刻看着这张脸上可怜的表情，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连心软的感觉竟然都没有。 　　或许莫长安真的是毒药吧，看惯了她总是坚强冷硬的样子，什么事情都扛着，再苦再累也不示弱的坚强模样，再看着眼前这女人这种软弱可怜，就觉得似乎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慕又慈并没有意识到沈伯言心里头的想法，她的眶子里已经掉下眼泪来，只是目光微微一侧，就看到了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一个包厢的门框边，朝着这边看着，只露出小半张脸，但只是这样，也已经足够让慕又慈认出她是谁了。 　　目光微微变动了一下，慕又慈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微微颤抖，已经开始说话。 　　“伯言，我们已经相识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在我之后，莫长安之前，你甚至连次真正意义的恋爱都没谈过……难道我们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么？就因为和莫长安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原本……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们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够在一起了，只是因为我没有她那么好的命那么好的家世而已。伯言……” 　　慕又慈泪水涟涟，抬着手背轻轻抹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就这么抬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沈伯言，然后一个忍不住，就直接扑到了沈伯言怀里去，紧紧地揽着他的腰。 　　“伯言……你别不要我……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别不要我……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不要婚姻的，我也不打算破坏你和莫长安什么，我只是想要……只是想要守在你身旁。” 　　慕又慈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中带着哽咽说出这句，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莫长安远远的，背景音又嘈杂，事实上慕又慈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就只见得那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嘴唇翕翕合合地动着，说着些什么，然后就满脸泪水地扑进了沈伯言的怀里头。 　　莫长安觉得就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就那么屏息以待，看着那一对男女，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沈伯言的眉头依旧是皱着的，但是慕又慈这么哭得看上去似乎会没完没了的样子，他只能够微微抬了手来，拍了拍她的背。 　　莫长安看着他的手抬起来，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地拍着。 　　每一下都像是拍在了莫长安的心上，那种沉闷而钝重的感觉，似是隐隐的痛，明明承受力就很强的，抗压能力也不差，却依旧忍不住有些喉头发紧。 　　明明就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过，拍婚纱那天也对他说过，如果不能给，就索性一点希望都不要给。 　　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沈伯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始终有一道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他想要安慰慕又慈，其实也只是因为周遭好些目光看过来，男男女女的，毕竟在这么个玩闹的娱乐场所，一个腿脚不便的女人这么哭着，倒像是他欺负了她的感觉。 　　周遭各种目光看过来，打量的，好奇的，审视的，让沈伯言觉得有些烦躁，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只淡声说道，“别哭了。好好过日子吧，你的腿会好起来的，你还有人生，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人生，走吧，进去吧。” 　　说着，沈伯言就轻轻扳开了她的手，然后扶着她，转身朝着包厢方向走去，原本一直是背影或是侧身对着莫长安方向的，此刻忽然转身，莫长安有些紧张。 　　不想让他看到，一点都不想。 　　☆、第182章 前尘过往 　　她身体朝后一缩，屁股就直接将身后这包厢的门给推开了，重心不稳就直接朝着后头踉跄了两步。 　　看着莫长安的身影一个瑟缩朝着后头躲了进去，慕又慈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轻轻勾了一下。 　　莫长安，你是没有自信吧？没有站出来的自信吧？面对这样的场面，你是觉得无力的吧？看到你这样难受，我也就放心了。 　　走进包厢的时候，慕又慈微微挡了一下，不想让沈伯言看到莫长安。 　　而莫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别人的包厢里了，一下子……有些尴尬。 　　她微微侧脸，只觉得尴尬难堪，甚至都没敢回头去正视这包厢的主人，只低声说了一句，“抱歉，走错了。” 　　包厢里就只有一个男人，坐在酒红色天鹅绒面的沙发上，KTV的点歌系统里头，正在播放一首歌，歌声缓缓在包厢里的空间流淌着，‘你给的回忆太好，像刺青很难抹掉。我一直保持微笑，真的我别被你看到，我汹涌人潮，寻找藏身的一角，我眼泪不敢掉，我快要受不了。忘记了拥抱，忘记了微笑，忘记我们曾经是那么那么样的好，我们都太骄傲，话说的太早……’ 　　莫长安刚准备离开，就听得身后一个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声音，低声叫了一句，“安安？” 　　是她的名字。但是很少有人会这么叫她，除了父母和外公，就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男人的声音磁性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听上去很独特很蛊惑，就这么穿透了包厢里头缓缓流淌的音乐声，直接落进了她的耳朵里。 　　莫长安脚步一顿，眉头已经轻轻皱了起来，已经认出了这个声音来。 　　慢慢转身，动作稍许有些僵硬，缓缓朝着前方看过去，就看到了正对着包厢门的酒红色天鹅绒面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薄薄线衫，英俊笔挺地坐在那里。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甚至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是熟悉的。 　　莫长安心中是有些诧异的，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话了，对视上他的眼，看清楚了他眸子里头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安安。” 　　他又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温柔，声音磁性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蛊惑。 　　莫长安眉头依旧轻轻皱着，“白野。” 　　她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也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回国。 　　“你什么时候来中国的？”莫长安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先前那些惊诧的情绪也已经回复平静。 　　这包厢里头就他一个人，音乐也都抒情轻缓，倒是显得并不嘈杂。 　　莫长安并没有用‘回国’，用的是‘来中国’，因为她知道，原本白野就是英国公民。 　　而自己和他，也就是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他大她两届，是她的学长，在英国其实华人并没有美国那么多。而剑桥大学这种名校里头，华人就更加不是那么随处可见了。 　　白野无疑是很耀眼的，年轻英俊有才又有财，校园的风云人物。 　　认识他是很偶然的事情，事实上因为性格使然，莫长安原本就不是什么善于交际的人，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家族事业带来的压力，外公还在，妈妈还没生病得这么严重，她当时性格还没有现在这般淡然冷硬，但依旧不是什么热络性子，事实上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并没有认识多少朋友。 　　白野算一个，认识他的时候，已经是莫长安留学的第二年了。 　　她头脑很好很聪明，成绩也很好，并且当时年纪不大，再加之朋友不多，认识白野算是偶然也算是必然，当两个同样出色的人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是针锋相对，要么是惺惺相惜。而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一般针锋相对的情况很少会出现。 　　更何况白野是温和的谦谦君子，又是华人，自然更加不可能对一个女人针锋相对。 　　两人是在一个年末派对上认识的，十二月三十号，事实上那天正好是莫长安的生日，只是她在英国朋友不多，派对上，她也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 　　白野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过来了的，直接就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她倒没有多排斥，现在记不清楚当时的感觉了，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因为他的轮廓五官和沈伯言有几成相似。 　　就是这么搭上话，就是这么认识的，也就是那天晚上，她借着些酒意，就这么抓着当时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白野，叽叽咕咕地兀自对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中英文混杂，期间还掺上一两句德语，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就这么把自己和沈伯言的婚约，沈伯言和慕又慈的恋情，稀里哗啦全倒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寂寞吧，又是正值年末，又是她生日，原本应该和家人团聚跨年才对的好日子，这么独自在异国他乡。 　　当时白野的那句生日快乐，就成了她在那天唯一抓住的一点温暖。 　　后来也问过白野，为什么会知道她的生日，白野的回答是很简单的，“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当时的他说这话时还故意做出一副阴森森的口气，莫长安当时听了也就只是笑，后来也就知道白野的确是注意她很久了。 　　“你长得漂亮，成绩好，又独来独往的，想要找你搭话，的确是需要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后来白野是这么和她说的。 　　他一直都对她很好，生活上也好，学业上也好。 　　其实刚开始莫长安也只是认为，他性子随和为人温和，所以对谁都是这样，当时在旁的人看来，也只觉得大抵是因为华人情结，所以白野才会对莫长安诸多照料，只是到后来，他对她的好已经好到无论是谁都能够看出来，白野分明就是在追求莫长安。 　　否则不会有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好，好到让周围的人都羡慕的地步。 　　甚至就连莫长安都认为，只要再一点，只要再一点自己就会妥协了，自己就会点头了，这辈子若是不能和自己最爱的那个在一起，那么和最爱自己的这个一起，似乎也不错。更何况，他和他长得也很像。 　　莫长安还记得自己对他说过，白野，你等我的答复。 　　☆、第183章 一别经年 　　那一年她十九岁，也就是那一年，外公病危，她赶回国去，风风火火地按照外公的遗嘱继承了家业，风风火火地上任，而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处处暗枪冷箭，只能沉着应对，冷静再冷静。 　　没有空暇顾及其他，自然也就没有空暇顾及白野，于是冷静再冷静的结果，就是终究也没能给白野一个答复，到头来留给白野的，只有一封邮件。 　　对不起，白野。我走了。 　　这就算是她最终的答复了，终究也未能妥协于他给的温暖。 　　所以，她不是没有过让她差点动心的温暖，只是最终舍不得放弃心中的坚持罢了。 　　于是和白野之后再无联系，感觉上甚至连朋友都没法做，因为曾经考虑过在一起的可能了，继续做朋友似乎就变得尴尬，若是像和尚臣那样，从来都未曾考虑过任何可能，做朋友或许还能够自在。 　　莫长安一直知道，终究是自己对不起白野的，所以哪怕他讨厌她或者是恨她，莫长安觉得自己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好在，他远在天边，一别经年，并且或许永生不会再见。 　　只是此刻，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并且……是她在最狼狈的时刻，踉踉跄跄地撞进了他的包厢里来…… 　　难道真的是最后的单身趴必须有旧爱捧场？沈伯言那边来了慕又慈，她这边就碰上了白野。 　　可事实上她和白野连恋爱都算不上是谈过啊…… 　　“你为什么来中国了？” 　　面对莫长安这个问题，白野依旧是清和的微笑，“答案，不是很简单吗？” 　　白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说出了这句。 　　然后就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莫长安没有坐，只是依旧站在那里，她一身性感漂亮的装扮，让白野有些挪不开目光，从未见她这样打扮过，在英国的时候，她总是一身清爽干净的装扮，看上去就是个女大学生的模样。 　　“我是为你回来的。”白野笑笑地说出这一句，依旧看着她，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他很了解她，这种话会让她太有负担，他不想让她太有负担，于是就说道，“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我父亲让我回国来发展事业。” 　　“你是英国人，在英国长大，何来回国一说。”莫长安淡淡说出这句，像是对他话语的反驳。 　　白野依旧是一脸暖煦和风的笑意，“落叶归根嘛，我总归是华人，流着中国人的血。” 　　莫长安没再说话，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白野有些无奈，四年不见，原本最亲密的朋友，曾经他一直把她当做恋人来对待，眼下竟是生疏成这样…… 　　“事实上，当时你离开英国回国来，我就想要跟来找你的，只是……我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英国那边的事业我没办法抽身，所以都没能及时回来，你这几年，还好吗？”白野的这话，让莫长安陷入了回忆中。 　　这几年还好吗？真话是一点也不好，很累，压力很大，每天都活在计算里。刚开始的一年多，每天都过得很紧张，哪怕表面上再坚强淡漠，但事实上，她是害怕的，心中充满了忐忑，忐忑着自己以后应该怎么办，外公的心血母亲的心血，家族的事业要怎么样才能保住，才能够不被自己毁了，才能够不落到别人手中。 　　每天都在忐忑着，害怕着，如履薄冰地活着。 　　可是心里头的这些真话，到了嘴边就成了，“我挺好的。当老板，赚钱。读书时候学的东西，都学以致用了。” 　　白野静静看着她，英俊的面容上，笑容里带了些无奈，“安安，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 　　他温柔的语气让莫长安有些难以招架，当年是自己对不起他，原本承诺过的答复到头来就是一封告别的邮件，再无更多，之后也再无联系。 　　莫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一些事情，于是她静静地看着白野，“我结婚了，明天就是婚礼，所以……我挺开心的。” 　　白野的表情有片刻的滞涩，然后唇角的笑容也变得苦涩，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如果可以重来，他当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赶回国来，其实白野也知道，莫长安这几年定然过得很辛苦，她当时才十九岁，外公病危，她接手家族事业，肯定是处处受打压，怎么撑过来的，期间有多辛苦，可想而知…… 　　如果那个时候有个人能在她身边给她温暖和支持，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在她身边给她温暖和支持。 　　或许，她早就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吧？ 　　不是没后悔过的。只是当知道她订婚的消息之后，才第一次感觉到悔意那么深刻，而当再得知到她被悔婚的消息时，他心疼她要接受多少异样的目光，却又庆幸她没能结婚。 　　最终她还是嫁了。嫁与他人，嫁了她最想嫁的那个人。 　　并且再次见面，她甚至连她这几年的辛苦都不想提起，连安慰她和心疼她的机会都不给他。 　　白野唇角的笑容苦涩，新闻他看过了，所以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的腹部看了一眼，平平坦坦，还看不出来里头已经孕育着一个生命。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莫长安站了一会儿就说道，“那我先走了，朋友们还在外头等着。” 　　她刚转身，白野就马上站起身来，直接朝前迈了两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安安……” 　　他叫了莫长安一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也是老朋友，我这包厢宽敞，也就我一个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你朋友们一起进来玩，外头吵闹得很，人又多又杂。” 　　莫长安的手机正好在手包里头震动起来，拿出来就看到上头跳动着时九的名字，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时九在那头几乎吼一样的声音和嘈杂的DJ音乐混杂在一起，“莫长安！你去哪里了！你该不会偷偷溜了吧？！你要敢溜了，我今晚上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原本莫长安还有些踌躇犹豫的，但是听着时九在外头这样声嘶力竭地朝着电话这头吼，也有些于心不忍，都这么个吼法哪里还用什么聊天，而且自己又不能喝酒，外头的音乐声更是吵得头疼。 　　于是也就大声对那头说道，“我在包厢里，你们过来吧，外头太吵了我头疼。” 　　☆、第184章 最想要的 　　时九在那头根本就听不见，又大声吼着，“你刚说的啥？” 　　莫长安吼不出来，天生不是大嗓门，就直接把电话挂了，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把包厢号发过去了，还有刚才说的这句时九没听清的原话。 　　放下手机就垂眸看着白野抓着自己的手。 　　注意到她的眼神，白野才放开了手，主要也是听清了她刚才对电话那头说的内容。 　　“安安，坐吧。”他指了指旁边，桌上是码放得整齐的德国啤酒和苏打酒，果盘做得精致漂亮，还有很多小吃零食都放在桌面上。 　　莫长安点了点头，也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白野也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桌上都是酒，他抬手按了一下服务铃。 　　其实莫长安心情不好，所以脸上的表情是不喜不悲的淡然，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看着慕又慈对着沈伯言投怀送抱，她还算理智，并没有歇斯底里借酒浇愁什么的。 　　主要是心里多少已经看到些希望了，所以不想随意打破，虽然因为这些希望，而变得更加容易疼痛，但是还是能够在疼痛中理智地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对于慕又慈的人品，她是早已经见识过了…… 　　莫长安觉得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慕又慈自己送上门来的，虽然沈伯言这么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她非常不爽。 　　慕又慈抱过来，难道他就不能躲开么？！长安心中是任性地这么埋怨过的。 　　莫长安默默地想着心事，眼神有些远，然后就听到身旁男人低沉的声音，温柔而哀伤地说了一句，“安安，和我在一起不好么？你知道，他不爱你，否则不会在婚前就给你那样的羞辱，昭告天下一般地悔婚让你颜面扫地。所以等合作项目结束了，就离开他和我在一起，不好么？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我能够爱你，他能吗？” 　　白野的声音低沉，语气温柔而带着隐约的哀伤，就这么让莫长安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懂，白野不是在说大话，还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不仅有才，也有财。甚至那个时候在众人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闻，大家还开着二手皮卡吉普之类的车子去学校的时候，莫长安开的是一辆普通的大众途观，而那个时候白野就已经开一辆法拉利风里来雨里去了…… 　　只是已经有了最想要的那个人，似乎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 　　套用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如果生命中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她不愿意将就。 　　事实上她是曾经想要将就的，只是现在，怕是再也不可能去将就了。 　　莫长安侧目看着白野，就看到了他那张和沈伯言有着几分相似的脸，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有多狠，所以她先道了歉，“白野，对不起。他能给我的，才是我最想要的。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你的脸，事实上想到的是他的脸，就因为……你们长得很像。这样对你不公平，而我一直都对你不公平，这一次，我想对你公平一点。我不是那个你值得用心对待的人。”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进来了，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三个女人，自然是时九艾珂和朱丹阳。 　　时九脸上还有着些许愤怒，但是看到包厢内部的环境和门上头的数字之后，就忍不住咋舌。 　　她其实也想订包厢的，但是这间夜场气氛很好，就是包厢五位数的价钱的确是贵得让她承受不起，时九虽然工资让自己过得滋润满意不是问题，但是动辄五位数的价钱不是她一个导游能承受得起的。 　　而且莫长安有多不愿意出门她也是看到了的，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主意想婚礼头一晚闹腾闹腾的，总不好还让莫长安付钱，平日里她们几个就没少占莫长安的便宜了。 　　艾珂最先说的话，“长安你吓死我们了，忽然就不见人了，丹阳又去洗手间找，小九又去外头停车场看到你车还在，还以为你让人给绑了呢！” 　　莫长安只是微微笑笑，知道她们的好意，于是说道，“我的错。刚上个洗手间出来就碰到熟人了，正好进来坐坐，外头实在太吵了，吵得我头疼。” 　　包厢里光线不是特别明亮，所以时九的目光只看到莫长安旁边坐了个男人，草草看了一眼，就问了一句，“你说的熟人就是沈伯言？倒还真熟啊，你不是说他和朋友去开单身派对去了么？有没有这么巧？” 　　朱丹阳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出来白野和沈伯言虽是长得像，但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的，比如比起沈伯言英气冷峻的眉眼，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稍显柔和一些。 　　只不过轮廓和五官的确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在这灯光昏暗的包厢里头容易让人认错罢了，所以朱丹阳低声说了句，“小九你别瞎说，你好好看看清楚。” 　　时九仔细看了看白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抱歉抱歉，长得太像了。” 　　说着时九就坐到了莫长安的旁边，低声问了她一句，“这谁啊？你收藏癖啊？长得像沈伯言的你都不放过？” 　　时九从来都是这样说话没个遮掩的，莫长安也很清楚，于是只能介绍道，“白野，是我在英国读书时候的学长。” 　　白野的表情依旧温和，虽然先前时九这么突兀地直接叫了沈伯言的名字，让他其实心里头有些难受，他也知道自己和沈伯言长得很像，但是听了这话，总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个替身。 　　但还是温和地笑着同她们几个问好，“你们好，随便坐，我是白野。几位怎么称呼？” 　　她们也都笑着和白野说了自己的名字，时九最随性，大大咧咧的也不认生，直接就和白野说道，“你真有钱，这里的包厢可不便宜。” 　　白野微微笑了一下，“我刚回国，国内的消费水平的确是比我想象中要高，不过也没打算常来，偶尔一次还是能够消费得起的。” 　　只有艾珂一直皱着眉头，她生性温柔心思细腻，也没马上说话，只默默地打量了白野一眼，然后就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扯莫长安的袖子。 　　“怎么了？”莫长安侧头到她耳边，低声问了她一句。 　　然后艾珂就皱着眉头，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婉转，轻声在莫长安耳边说道，“长安，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沈伯言，因为我刚刚好像看到沈伯言了，他朝着外头走出去了。” 　　☆、第185章 唯一清醒的人 　　莫长安只是淡淡笑了笑，“应该是你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时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灵，听到这一句马上插嘴问了过来。 　　艾珂看到她就头疼，直接就塞了一瓶酒给她，“就你事儿多，真不知道什么才能塞住你的嘴，赶紧喝你的酒。” 　　白野点给莫长安的果汁服务员也已经送进来了，有时九在，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白野被抓着和她猜拳摇骰子去了。 　　艾珂默默地去点歌，她唱歌唱得好听，比莫长安的歌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朱丹阳也就坐到了莫长安的旁边来，艾珂已经点好歌，音乐声在包厢里头环绕着。 　　朱丹阳的目光朝着被时九拖得抽不开身正坐在包厢的吧台边和时九摇着骰子的男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英国的那个……你差一点点就动心了差一点点就和他在一起了的男人？” 　　莫长安点了点头，停顿了片刻才说道，“的确是差一点点就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却不是差一点点就动心，当时，是已经动心了。当时太累了，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本来就不擅交际，其实是很孤独的。只是后来外公去世，我匆匆赶回国，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管着公司，每天没时间想其他的，久而久之，那些动摇也就渐渐沉淀了，到最后，反倒更加坚定。或许于我而言，动心是很困难的事，但放弃于我而言才更加困难吧。” 　　朱丹阳是知道的，长安对沈伯言的坚持，就像自己对尚臣的坚持一样。 　　也正因为两人有着一样的坚持，所以有时候莫长安看着朱丹阳苦苦爱着尚臣而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很心疼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放手。 　　连自己都劝不动自己，又怎么去劝别人呢？ 　　朱丹阳不由得又看了白野一眼，他虽然一直对时九温和地微笑着，也陪时九玩着，但是目光总会时不时朝着莫长安看过来。 　　“他一直在看你。”朱丹阳轻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莫长安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朱丹阳听出了长安语气中的无奈，莫长安就只和她说过白野的事情，也只是提了提，说得不多，甚至都没有说过白野的名字，只是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段事情。 　　只是这个男人，所有的注意力，和视线里的专注，都是给长安一个人的。朱丹阳想，如果长安和他在一起，或许比现在过得要幸福得多吧。 　　坐了一会儿之后，莫长安就有些累了，脸上露出了惫色，她怀孕了，自然比正常人容易疲累。 　　白野想要送她回家，但被长安拒绝了，最终也不想扫了时九的兴致，也就让朱丹阳先陪着自己回家，特别拜托了白野，等时九和艾珂在这儿玩完了，送她们回去。 　　然后就和朱丹阳一起离开，走出包厢的时候，莫长安朝着走廊那头看了一眼，看着某一间包厢的门。 　　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最终是压住了想要走过去的冲动。 　　那是她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她不想打碎，也是她在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也对他，生出的一点信任，她想要相信沈伯言是可以处理好的。 　　莫长安想要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他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开始，想要相信，他那天说的叫她不要得意，是因为真的喜欢上她了。 　　于是莫长安的脚步停在那里，终于是坚定地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婚姻里要有信任，才能够互相坦诚，而这些信任，莫长安想要给他。 　　…… 　　暮色99999包厢里。 　　一片狼藉，两个大大的茶几上歪倒着好多个高档洋酒的空瓶子，鱼龙混杂，有威士忌有伏特加还有白兰地和朗姆酒，这么个混搭的喝酒法，不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鸣工作能力虽然出色，但却是个一杯倒，连应酬都不能帮沈伯言挡任何酒的，早就已经阵亡，躺在沙发的角落不省人事。 　　大家都很嗨，除去齐鸣林泽宇和景哲，常远和郁明朗也是沈伯言的高中同窗，大家都是单身汉，沈伯言第一个步入围城，大家都很兴奋，都喝高了，几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而洗手间里头还锁了一个已经断片倒在了马桶边的常远，就是因为他在电话里告诉了慕又慈他们约好的位置，所以引了不少战火，一早就已经不省人事地锁在洗手间里头出不来了。 　　林泽宇直接躺在了墙壁上挂着的巨大液晶电视的下面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早已经睡死过去了，景哲窝在点歌器前的单人沙发里，也醉得没了神智。 　　只有沈伯言还算醉姿雅观一些，坐在沙发上，背靠在靠背里，头垂着，已经睡得没了知觉。 　　音响里头还在往外冒着音乐，只是根本不能打扰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睡觉，现在恐怕只要有一个惊天雷直接砸下来，都能把这些人直接给劈死，一个也跑不了地死在醉梦中。 　　唯一清醒的人，是慕又慈。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沈伯言垂头睡着的侧脸，目光里头有着深深地眷恋，她朝着他坐近了一些。 　　事实上从刚开始她一来之后，沈伯言就和她没有什么多的交流，除了在洗手间门口那一遭，回到包厢之后，他们男人又开始各自喝酒，大抵也是知道慕又慈身份尴尬，所以大家隐约就有些把她当做透明人了。 　　而景哲和林泽宇当时一人一边坐在沈伯言旁边，更是没能给她任何的接近机会。 　　现在，反而成了她和沈伯言靠得最近的时候，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的头微微歪着，就像下一秒就能够直接靠在她的肩上。 　　慕又慈的目光依旧眷恋，深深地看着他，其实沈伯言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哪怕在英国有一段维持了三年无疾而终的婚姻，她也从来未曾对前夫动过心，甚至离婚的时候只觉得解脱，而不是难过。 　　只是因为这唯一的爱，让她受到了这辈子最惨痛的代价，那个时候的她天真单纯地相信只要有爱，什么都是可以过去的。 　　结果残了一条腿，父母同时失去了工作，父亲被告发挪用公款做假账，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还没等到法院那边判决下来，就先顶不住压力而自杀了，母亲身体不好，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就抑郁而死。 　　而那个时候，她被送到了国外，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家破人亡。 　　慕又慈唇角冷冷勾了一下，想到莫长安把她送去瑞士之前在咖啡厅里说的那些话。 　　她想如果自己理解得没有错的话，莫长安的意思是，当年的事情，沈长恭留了她一条命，还算是沈长恭那个老头子，对她的仁慈了？！ 　　☆、第186章 他的呓语，他的老婆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个仁慈，她宁愿自己就死在那场车祸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地活着！却又没有胆量去死！ 　　于是就抱着这恨，这痛，这样极端地活着，更加绝望而歇斯底里地爱着。 　　只因为，她什么都没有了。在慕又慈的眼中，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够想要去紧紧抓住的，哪怕是不齿的，也要纠缠着的，就只有沈伯言了。 　　因为，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恐怕就是这个道理吧。 　　慕又慈坐在沈伯言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微微歪着的头，闭眸沉睡的样子依旧英俊无俦得让人挪不开眼，没有了目光中的锋芒和冷冽，此刻的他安静得像是一个孩子。 　　她想要吻他，于是脸慢慢朝他靠近。 　　“沈伯言，我爱你。”她的唇离他已经很近很近了，就这么静静的近近地看着沈伯言的脸，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尽管是因为他，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模样，却依旧是爱他爱得心痛。 　　而沈伯言依旧沉睡，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慕又慈讶异了一下，只以为他还没醉得神智不清，所以她将耳朵凑了过去想要听清。 　　然而沈伯言的确是醉透了，低声的呓语就这么传进了她的耳中，就这么断断续续的一句呓语，就让慕又慈眼眶里的眼泪落了下来。 　　他说，“长安……油淋鸡，太油腻了……你不准吃。” 　　啪嗒，啪嗒。 　　一声又一声，慕又慈的眼泪滴落到自己的手背上，肩膀微微抖动了起来。 　　她一直知道莫长安是怎样的女人，怎样的漂亮，怎样的聪明，怎样的有能力，怎样的讨人喜欢。 　　只是她从没想过，竟然这么快，竟然这么快，沈伯言就已经适应了生命中有莫长安的存在，适应了莫长安作为他妻子的事实。 　　太快了，快到她措手不及。 　　慕又慈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力，听着沈伯言醉梦中的呓语，你的梦境里头，都是莫长安，是么？ 　　肩膀上有了些重量，慕又慈转头就看到沈伯言的头已经靠上了自己的肩膀。 　　慕又慈侧首过去，终于是将嘴唇，轻轻贴上了他微凉的薄唇，还能尝到他唇上酒精的馥郁。 　　“沈伯言，我爱你。”慕又慈的声音里有了哽咽，又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没有任何动静，像是终于睡得深沉，就这么安静地沉默着，整个包厢里头，都是男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呼吸声。 　　慕又慈静静地坐着，手指都在颤抖。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伯言的头往前滑了滑，他嘴唇微启，又含糊不清地呓语出一句，“长安，我们……回家吧。” 　　慕又慈手中已经有了动作，她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他一声，“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唇角带着笑，眼中流着泪。目光中有些狠戾的坚忍终于渐渐坚定，手指开始旋着左腿上那些固定装置的螺钉，将腿上的固定装置全部都卸了下来，装进了包里，原本腿上的固定装置，就是第二个疗程才用得到的，她只是为了能够让伯言看到她腿脚严重的模样，所以才戴上的。 　　她伸出手臂，将沈伯言的手臂扯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再看了一眼包厢里头，确认了全无清醒的人，她才艰难地站了起来，搀着沈伯言朝着门外走去。 　　沈伯言已经完全醉了，脚步虚浮无力，几乎要将她压倒。 　　但慕又慈始终咬紧了牙关，就这么左腿一瘸一拐地独自将他搀了出去。 　　他并没有开车过来，所以慕又慈在门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吃力地将他扶进了车里之后，她自己才坐了进去。 　　“哎哟，这酒味儿，醉成这样都要女人搀着了，看来喝得不少吧？”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慕又慈低声说道，“小声点儿，不要吵醒他。” 　　“行啊，别吐我车上就行，去哪儿啊？”出租车司机晚班都在这儿摆车，所以也见过不少酒鬼，不闹事儿不吐车里一切好说。 　　“名景酒店。” 　　不是景园，而是名景酒店。很显然，慕又慈原本就没打算送他回家。她的房间，就开在名景酒店。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名景酒店，原本这里离名景就不远。 　　慕又慈艰难地扶着沈伯言走去电梯的时候，门童很善意地过来帮她一起扶了沈伯言，沈伯言现在样子有些狼狈，衣服有些乱，头发也有些乱。 　　毕竟喝醉了，没人在喝醉了之后还能够优雅得风度翩翩的，门童朝着沈伯言脸上看了两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却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扶着他和慕又慈一起进了电梯到了楼层进了房间之后，门童才离开。 　　慕又慈看着倒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的男人，眼神有些怔忪，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婚戒，现在就这么人事不省完全断片地躺在她的床上。 　　她有片刻的犹豫，只是片刻而已，然后马上就有了动作，左腿其实有些酸痛，这么搀着沈伯言一路来，对她而言是不小的重量。 　　走去了浴室拧了毛巾，走回到床边，刚想去给他擦脸，动作又停住。 　　不想让他清醒过来，哪怕就这么人事不省地躺在自己的身边也好，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 　　慕又慈的手指朝着他的衬衣扣子伸了过去，一粒一粒的，慢慢解开了。 　　衣服，裤子，鞋袜。 　　就这么被她一件件地除下，将裤子放到旁边椅子上的时候，他的手机从口袋里坠落到地上。 　　像是着了魔一样，捡起来就毫不犹豫地按亮了屏幕，沈伯言的手机是没有锁屏密码的，他拒绝一切影响工作效率和生活效率的步骤。 　　所以很轻易地就打开了，一按亮屏幕，屏幕上就是他和莫长安的短信对话框。 　　还没有去看更多的短信内容，光是莫长安号码保存在他手机里的名字，就让慕又慈一下子找不回动作，目光就静静停在那两个字上，那两个字的称呼，原本是慕又慈所想得到的一切——老婆。 　　☆、第187章 风雨欲来 　　原本莫长安在沈伯言手机里的名字不是这个的，刚开始是乔氏莫总，后来是莫长安，和她说‘试试吧’的那次，他改成了长安，而那天莫长安见红，他匆匆去了医院，而后被莫长安问了‘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之后，沈伯言将她的名字，改成了现在这两个字——老婆。 　　这，代表了一切。代表了莫长安现在在他心中的身份。 　　慕又慈手指僵硬地在屏幕上划动着，好多条短信。 　　原本她以为只有莫长安发过来的，毕竟她知道，沈伯言从以前就是很讨厌麻烦的人，能够当面说话就懒得打电话。并且，绝对不发短信，要是发一个短信给他，如果他有什么想说的，就会直接打电话过来，如果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杳无音讯的没有回复。 　　他是个讨厌发短信的人，因为嫌麻烦。 　　可是此刻屏幕上，不止有莫长安发的短信，也有他的回复。 　　几乎莫长安每一条短信，他都有回复，甚至，还有很多条，他发过去之后，反而是莫长安那边没有任何回复…… 　　慕又慈看着这些短信，有些无力。她默默地退出了短信对话页面，看到了手机顶栏上的闹钟图标，点了进去，闹钟定的是早晨五点。五点五分，五点十分，五点十五，五点二十…… 　　一共差不多十个闹钟，五分钟响一次。闹钟的名称统一都是，准备婚礼。 　　沈伯言担心自己会在这个单身派对上喝多了第二天一早起不来，所以特意定了这么多的闹钟。 　　慕又慈咬了咬嘴唇，她很清楚沈伯言喝了酒醉了之后，觉就会特别多，睡的时间格外长，所以高二那年分科之后，大家和以前班上同学出去聚会那次，他喝了酒，直接第二天的课都旷掉了，因为起不来。 　　她默默地将所有的闹钟全部取消掉了，然后关掉了他的手机，这才脱掉了衣服，躺到了沈伯言的身边去，紧紧地搂着他，感觉着他的体温，喝了酒之后，沈伯言身上烫烫的，很温暖，她甚至舍不得松手，也舍不得睡着，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一直一直…… 　　…… 　　莫长安昨晚回去之后马上就洗澡卸妆上床睡觉了，因为惦记着第二天一早的婚礼，所以早早就醒过来了，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还刚蒙蒙亮，丹阳在她旁边尚未醒来，睡得很好。 　　下楼喝水刚走到客厅就看到自家沙发上躺着四仰八叉的时九和睡姿相对雅观一些的艾珂，昨晚她们玩够了之后，也就直接过来了这边，陈姨半夜出来给她们开的门。 　　此刻这两个姑娘都睡得很沉，莫长安踢踢踏踏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们也没醒，陈姨倒是一早就醒了，已经在厨房张罗早餐了。 　　看到莫长安进去倒水喝，陈姨就笑了起来，“太太早啊，今儿大日子啊。” 　　“早，陈姨。辛苦你了，何必这么一大清早起来给我做吃的。”莫长安端着杯子喝水，微微笑起来，就指了指客厅方向，“怎么也不让她们到客房去睡，沙发上总归是不舒服的。” 　　“唉！”陈姨轻叹一口气，“我倒是想啊！昨晚大半夜的，这两位就来了，我开了门还没来得及说到客房的事儿呢，她们就自顾自地趴沙发上睡了，相当自觉啊！这不？我只能拿了被子出来给她们盖上。不然，她们是你的伴娘，我也不敢怠慢啊。” 　　莫长安笑了起来，想到了白野，问了一句，“昨天有人送她们回来的吧？” 　　陈姨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开门这俩姑娘相互扶持着站在门口呢，唉，年轻人啊，就是贪玩，大半夜的。” 　　莫长安笑而不语，陈姨继续说道，“太太你去洗漱一下，等会下来就可以吃东西了，昨天先生临走之前就嘱咐我了，今早得早点起来给你做吃的，不然你今天要折腾一天，等会那什么婚庆公司的化妆师摄影师什么的就要过来了。” 　　莫长安点头应了，上楼去洗漱，拿了手机去了洗手间，上头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升了起来。 　　洗漱完了出来，就看到朱丹阳已经醒来了，正躺在床上看着她。 　　“醒了？” 　　“嗯，你怎么这么早，不困么？”朱丹阳揉了揉眼睛问了她一句。 　　莫长安摇了摇头，“还好，自然醒的，也不困。” 　　“激动的？今儿就要结婚了，恭喜你。”朱丹阳说着就笑了起来，麻利地从床上起来，直接就拥抱了莫长安，“真好，你要嫁了。你刚和沈伯言领证那会儿，我真担心你就这么草率的嫁了，没婚礼没求婚什么都没有……” 　　“大清早，别这么煽情，我早上情绪很敏感的。”莫长安笑了起来，拍了拍丹阳的背，“好了，去洗漱吧，下楼吃早餐，陈姨已经做好了，浴室洗手台下面的柜子有新牙刷和毛巾。” 　　朱丹阳点了点头就进了浴室，洗漱好了就和莫长安一起下楼吃早餐。 　　当看到沙发上那两位的时候，就忍不住皱了眉头，“简直人间惨剧。” 　　莫长安低头笑，吃着早餐没做声，她们快吃完的时候，门铃就响了起来，这门铃一响，才算是彻底惊醒了沙发上两个女人的美梦，她们慌忙惊醒，时九一翻身还直接掉到了地上，哎哟一声就开始埋怨起来，“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陈姨去开门，时九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了莫长安和朱丹阳坐在餐桌边。 　　时九眼神里有了些渴望，“还有吗？我也饿了。” 　　“有，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吧。” 　　得令之后，时九一蹦就从地上蹦起来了，还没走到楼梯呢，就被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她矮得很，又光着脚，看着这人都需要仰视，“噢哟！吓死我了，恍惚间还以为进来了个男人。” 　　哪里是什么男人，正是路里里。 　　“女孩子家家，长这么高做什么？”时九也不认生，哪怕此刻眼前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也是这么张口就来。 　　路里里眉梢一挑，手中还提着昨天莫长安买给她的西装，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身上一件旧长袖T恤配一条紧身牛仔裤，看上去非常不修边幅。 　　甚至还有些睡眼惺忪，行色匆匆地赶过来，一进门就听了时九这话，路里里俯视了时九一眼，“小矮子，羡慕嫉妒恨的话，就穿高跟鞋啊！” 　　时九最恨人说她矮，战争一触即发。 　　☆、第188章 新郎失踪 　　时九吵起架来嘴皮子绝对的厉害，只是莫长安是见识过路里里的身手的，生怕时九说话太过分的话，路里里直接把她给打了。 　　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伴娘们，别吵了。” 　　“伴娘？她当伴郎还差不多吧？这人谁啊？莫名其妙的，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了，还交情好到可以给你当伴娘？莫长安你什么时候爱上别人的你给我说！”时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莫长安，一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老实交待的模样。 　　莫长安无奈，“她是沈伯言的表妹路里里，时九，麻烦你客气一点吧，她算是我小姑子呢。” 　　时九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沈伯言还是很忌惮的，听了这话之后，也就不再发难，哼了一声就光着脚咚咚咚上楼去洗漱去了。 　　“里里，吃过早饭了吗？”莫长安问了她一句。 　　路里里摆了摆手，“没这个习惯，浴室在哪里，先让我洗个澡，昨天晚上翻了半个城也没找到沈伯言，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莫长安不答，想到自己昨天临时的通风报信，沈伯言他们才迅速转移了阵地。并且关于昨天见到慕又慈和沈伯言在一起的事儿，她也没说，担心路里里闹腾起来。 　　莫长安是已经洗好了，朱丹阳和艾珂也紧跟时九其后，上楼去准备洗澡，等会好换礼服化妆。 　　路里里霸占了楼下的浴室，她洗澡动作快，战斗澡，不到五分钟就洗好了，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天也差不多亮透了，婚庆公司的化妆师和服装师都赶了过来，摄影师也一起过来了。 　　房子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伴娘们和新娘，该换装的换装，该化妆的化妆，先前都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素颜，在化妆师的手下化腐朽为神奇了。 　　相较于她们的顺利，伴郎团那边，就出了些小岔子，或者应该说，是大岔子。 　　“怎么办！都这个点了啊！”林泽宇看了一眼手表，一脸的焦急。 　　能不急么？新郎失踪了联系不上！ 　　他们一早就在帝豪酒店开好了房间，从包厢里醒来之后，就集体到这边来洗澡换装了，独独少了一个人，在今天这个日子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沈伯言不见了。 　　谁也联系不上他，几个好友轮番打电话，都快把手机都打爆了，那头始终是关机，杳无音讯。 　　“他是不是昨天晚上直接回去了？大家都喝成那样，他可能先走了？”齐鸣这么问了一句之后，就准备打电话给莫长安询问，却是被景哲直接制止了。 　　“你疯了？”景哲挑眉看他，“要是他没回去呢？你这就等于告诉莫长安新郎不见了，这个日子里新郎不见了，你让新娘怎么想？” 　　“那怎么办？”就连最佳助理齐鸣此刻也有些无措了，一旦联系不到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景哲说着，就拨通了朱丹阳的电话，朱丹阳正在莫长安房里坐着，由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摆弄着，手机震动起来，就看到了景哲的号码，她眉头一皱，一大早就这么晦气。 　　“干嘛？”还是接起了电话，只是语气有些不悦。 　　“阳阳，你到伯言媳妇儿那里了吧？你今天可是伴娘，别迟到啊。”景哲这么开了个头，旁边几个人都在认真听着他对电话那头的说话。 　　“我昨晚就在这儿睡的，你就别瞎操心了。”朱丹阳这么说了句。 　　景哲眉梢一挑，就说出了试探的话语，“什么？你在那里睡的！那可是沈伯言的家！你怎么能睡在一个男人的家里？我不高兴！” 　　“我和你很熟吗？你不高兴？这也是长安的家，再说了，沈伯言又不在！我说你怎么说也是去了大美利坚合众国留学了那么些年的人，怎么思想这么迂腐啊？”朱丹阳没好气地对着那头说了一句，原本以为那头景哲肯定又是无休止地耍无赖。 　　哪知道景哲却是直接说道，“也对，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可是我认定的人啊。那你好好忙活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伯言不在家里。”景哲先前电话里还嬉皮笑脸的语气和声音，在挂了电话之后，已经直接变得严肃而凝重起来，眉梢冷冷地一挑，就提到了一件事情，“不见的不止是伯言，还有另一个人，难道你们忘了么？” 　　众人一下子都不语了。 　　慕又慈。 　　众人心中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谁也没说出来。 　　场面迅速沉默，谁也没说话，是常远最先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泽宇烦躁起来，直接就拍了常远的头一下，“要不是你多事，现在哪儿有这档子事儿？！你是疯了么？居然告诉又慈我们在哪儿！” 　　常远自知理亏，也没反驳。 　　齐鸣接了个电话，走到门口去一趟，再走回来的时候就说道，“来不及了，婚庆公司的人已经过来了，摄影师服装师化妆师全部都过来了。怎么办？” 　　众人焦头烂额。 　　“不管了。”景哲眉头紧紧皱着，“我们先去接吧，和长安说说，她应该能理解的，毕竟伯言喝了酒，到时候我们先去礼堂，齐鸣你就别跟着过去了，你赶紧去找伯言，赶！紧！找！妈的我真想好好打这小子一顿！” 　　景哲声音里头有着不掩饰的霸气，丝毫没有以前嬉皮笑脸的模样。 　　于是就只能这么进行了，事实上婚庆公司也被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伴郎个个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胸前带着缀了伴郎字样红色彩条的胸花。 　　但是，不见新郎踪影…… 　　这究竟是哪一出？他们谁也不敢问，只能听着伴郎们的安排。 　　车队很快就安排过来了，沈家的豪车，林泽宇家的豪车，景哲的豪车，浩浩荡荡的车队三十几辆豪车，没一辆价钱是在百万以下的，前五辆更是价钱在五百万以上的豪车，打头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可谓是极尽奢华。 　　林泽宇有些没了主见，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问景哲，“这么干能行么？要是齐鸣找不到伯言怎么办？” 　　说实话，景哲还没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林泽宇这么提到了这里，他也有些烦躁起来，“怎么办？！能怎么办？你和我就一起上台致歉去！谁让我们要办什么最后的单身趴！” 　　☆、第189章 掩饰不了 　　别的倒还好，景哲其实就觉得特别对不起莫长安，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要不是提议这个什么单身派对，也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儿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大家气氛都是一片严肃，景哲交待了一句，尤其重点交待了常远，“关于昨天慕又慈出现的事情，你们等会儿嘴都给我闭牢了！谁都不许说。” 　　大家自然心照不宣地知道这事儿是绝对不能提的，此刻谁也不知道莫长安早已经知道了慕又慈的出现。 　　车队浩浩荡荡开到了景园，排着序停在了家门口。 　　时九从楼上卧室窗户看下来，有些激动，“来了来了！车队来了！哇！长安，阵仗好大啊！车队一眼都看不到尾！全是豪车！劳斯莱斯幻影当主婚车打头阵啊！我以后结婚你也给我借这么多车吧，好帅气！” 　　时九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地，很大声地这么赞叹着。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她知道那是沈爷爷一直放在车库很少去动的劳斯莱斯幻影，他年纪大了出门也不多，也不喜欢太大阵仗，平日里就随便坐一辆凯迪拉克，这辆豪车几乎成了压箱底的，放在车库里积灰。没想到婚礼用来当主婚车了。 　　她没做声，只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像是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好在，还是来了。 　　她心里头的那些不安终于悉数放下，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残酷现实。 　　“你们还不赶紧下去守门，不想要红包了么？”莫长安这才提了一句，让几个伴娘都恍然大悟，路里里动作最灵活冲在最前头，时九这个跳脱性子紧跟其后，艾珂倒是不急不缓地跟了出去。 　　朱丹阳没出去，依旧站在房里。 　　“丹阳，怎么了？”莫长安抬眼看她。 　　“没什么，就是不想下去，看到景哲我头疼，还不如多看看你，你今天真漂亮。”朱丹阳看着莫长安，真的很漂亮，她坐在床边，床品已经被陈姨换成了喜庆的崭新大红色床品，她一袭洁白的婚纱，在这大红的底色上更显得纯洁无瑕。 　　纤细的腰身，裹在收腰的婚纱里，裹胸的婚纱样式，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和漂亮的锁骨，脖子上戴着一条简单样式的钻石项链。 　　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一条蜈蚣辫，然后卷在颈后做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看上去高贵雅致，再缀上珍珠的发饰，然后一层简单的头纱从头上垂落到身后。 　　脸上的妆容精致，眉眼如画，睫毛长长的像是扇子一样，嘴唇是粉嫩的红色。 　　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朱丹阳就这么痴痴看着她的脸，赞叹道，“真美。” 　　莫长安微笑起来，“别夸了，别人说说也就算了，我这张脸你们还没看腻呢？快下去吧丹阳，景哲其实人挺好的，虽然嬉皮笑脸了一点，那是因为对想要亲近的人才会这样。你总应该试一试，试一试自己还有没有办法接受其他人。” 　　“你试过了吗？”朱丹阳问了一句，不由得想到了昨天那个叫白野的男人。 　　莫长安点了点头，“我试过了，但失败了。可我想要你成功，因为我现在走的，不是一条容易的路。我希望你的人生可以走得顺利，不要像我走得这么辛苦。” 　　朱丹阳还是听了她的话的，乖乖下楼去了。 　　时九和路里里在院子门口守着，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先前还剑拔弩张差点吵起来的两个人，现在站在同一阵线倒是配合得相当默契。 　　景哲和林泽宇脸上倒是已经都堆出了笑容来。 　　“说吧，除了红包你们还想干什么？俯卧撑还是喝醋啊酱油？怎么样才能让我们过去？”景哲这么问了一句。 　　目光倒是一直朝着屋门口看过去，没有看到朱丹阳，他其实有点烦躁，准备了好多红包的，原本是打算讨朱丹阳开心的，结果大部分都交待给这两个女人了。 　　更不用说还有更心烦的事情，新郎不在，他们在这里撑场面也就算了。 　　路里里和这个叫时九的疯丫头，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不仅一直伸着手要红包，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还一个劲儿地问道，“沈伯言呢，让他自己下来啊，这么打发伴郎团过来对付我们几个女人，不太好吧？” 　　时九一边说，目光就一边朝着那辆作为主婚车的劳斯莱斯幻影看过去，想要看清楚里头坐着的人。 　　只是那辆车全车防弹，玻璃都是单向镀膜，外头根本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情况。 　　朱丹阳从门口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景哲一脸头疼的表情。 　　“阳阳！”终于看到心上人走出来，景哲喜呼了一声，对着她招了招手，“快来，再不来红包都要被这两个女人给掏干净了。” 　　朱丹阳走了上来，脸上倒是没太多笑容，没好气地看了景哲一眼，就伸出手去，“我的呢？” 　　景哲非常没有骨气地直接将自己剩下的所有红包都献上，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朱丹阳的手里头。 　　“沈伯言呢？他不下车我们怎么闹？”朱丹阳问了一句，也朝着主婚车看了一眼。 　　是路里里最先有了动作的，她非常利落地直接从院子门冲了出去，谁也没反应过来，她冲到那辆豪车前头，就直接拉开了车门，“沈伯言你赶紧下来！缩头缩脑地做……” 　　话还没说完，路里里的表情就变了，豪车里头空空如也，除了司机坐在里头，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头有着些不祥的预感，“沈伯言人呢？” 　　景哲和林泽宇他们也没想到路里里这么果断，反应过来之后就赶紧跟了上来，听到了里里这一句，他们先前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林泽宇看着景哲，景哲垂着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昨天大家都喝醉了，他也喝多了，联系不上他了，我想他应该是去什么地方睡着没醒来吧，你也知道的，你这表哥一喝了酒睡眠比考拉还要多……” 　　☆、第190章 要相信他 　　莫长安安安静静地坐在楼上等着，手中还把玩着堆在床单上排成‘早生贵子’四个字的的红枣桂圆花生莲子。 　　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等到的会是这么一个消息。 　　所以当景哲和林泽宇都一脸凝重地走进卧室里来，当她没有看到沈伯言的身影，就连那么能闹腾的路里里和时九，都是一脸的冷色时。 　　莫长安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来，是么？”长安低声问了一句，声音很轻语气很淡，没有什么吃惊，就那么淡淡问了一句，声音里的落寞却是刺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 　　就连景哲这么素来嘻嘻哈哈惯了的，此刻也没办法说些话来调剂一下她的情绪。 　　她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这么美。满心期待地等着沈伯言过来接亲，等到的就是这么一场空。 　　莫长安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容淡然而苦涩，就这么抬眼看着景哲，“他去哪儿了？” 　　心好痛，怎么会这么痛，痛得好想此刻就伸手进去直接把心脏从胸腔里拽出来扔掉，痛得呼吸的频率都变了，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就这么强装着镇定和淡然。 　　莫长安，你还不可以哭，莫长安，你还不可以输。他只是没来而已，他或许只是因为喝醉了起不来而已，他并不是抛弃你。婚礼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你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他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向婚庆公司跟进每一个细节，如果为了不来参加，又何必花这么多的功夫？ 　　莫长安，你要相信他，你要相信他！ 　　长安一直在心里这样告诉着自己，尽管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心痛，那些不安愈演愈烈，似乎一闭上眼就能够看到慕又慈在洗手间门口，紧紧拥着他的模样，看到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在慕又慈背上的样子。 　　可是她还是想要相信沈伯言。 　　景哲对视上莫长安的眼睛，就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认真，像是让人哪怕想要说谎都无所遁形，自然也看到了她极力想要隐藏的难过。 　　“不知道，昨天大家都喝多了。直接在包厢里就睡倒了，醒来伯言已经不在了，他应该是去哪里开房睡觉去了，他一喝酒睡觉就雷打不醒的，可能才会迟到吧，长安，你别生气，我已经让齐鸣去找他了。” 　　景哲的语气里有着劝慰，也自责了起来，“怪我，就不该出主意弄个什么最后的单身派对的，实在对不起啊，长安。” 　　摄影师还在后头跟拍着，也觉得有些尴尬了，新郎都不在，这就算拍好了，回去后期怎么做啊！ 　　莫长安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看向了摄影师，“不用拍了，别拍了。” 　　路里里在背后铁青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脸色比什么都还难看，直接就扯了林泽宇到了外头，“林泽宇你和我说实话，沈伯言去哪里了？我以为他再怎么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他怎么会这么在婚礼当天撇下老婆直接不出现？” 　　“我不知道，里里，我是真不知道，绝对不是瞒着你。”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也是一脸的无奈，他要是知道人在哪儿，肯定第一个去把沈伯言抓过来了。 　　“现在要怎么办？我表嫂这边怎么办！”路里里急了，语气有些不善，声音都大了几分。 　　“里里，你别急，先进来吧。”然后路里里就听到莫长安的声音从卧室里头传来，这么说了一句。 　　走进去就看到了她依旧平静的一张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素来就是这样子的，就算他不在，也还有满堂的宾客在等着，婚礼总归是要办的，宾客总归是要招待的，我自己去就行了。让摄影师不用拍了，通知车队，我们走吧。” 　　莫长安已经从床边站起身来，伸手提了自己婚纱的裙摆，她脚步都有些虚浮，路里里赶紧伸手扶住了她，然后就紧紧咬了嘴唇，这个身手那么好，说话那么不客气的大大咧咧的年轻女孩，此刻看着莫长安落寞的模样，都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订婚之后被众所周知地悔婚，这是怎样的羞辱。婚礼当天，新郎不出现，这又是怎样的难堪。作为一个女人，路里里能够了解，心里头只觉得同情莫长安，她强装镇定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表嫂，我扶着你。”路里里紧紧扶着莫长安下楼去。 　　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场面，此刻变得格外凝重，陈姨看着这场面，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是朱丹阳最先弯身下去，给莫长安穿上那双白色的镶着水晶的平底鞋，她动作很快，直接就蹲了下去，垂头给莫长安穿鞋。 　　然后就有泪水一滴一滴从她眼眶里无声地滴落，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她很少看到长安受委屈，长安从来都是那么强势那么耀眼的，可是每一次，次次都是为了沈伯言。 　　朱丹阳只觉得心疼自己的老友，就替她觉得委屈起来，莫长安没哭，但是朱丹阳向来泪点就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了。 　　朱丹阳声音有些抖，“长安，不然，就别去了吧，又何必……” 　　去自取其辱这几个字，朱丹阳不忍说出来。 　　当初被悔婚，莫长安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这一次婚礼，原本应该是风风光光的，一雪前耻，可是新郎不在，那么莫长安去了，又是徒增笑柄罢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朱丹阳的肩膀，“丹阳，你哭什么？你知道我的，什么时候，我都没在怕的。” 　　于是，车队就这么浩浩荡荡开到了酒店去，预订好了宴会厅，今天酒店门口人声鼎沸，不仅有众多宾客，还有很多当地媒体。 　　莫长安独自坐在主婚车里头，没有下去，看着外头这么热闹的场景，而她却要独自面对，如果是和沈伯言一起，外头这些人的目光会是艳羡的，祝福的，赞叹的。 　　可是如果是她一个人，莫长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嘲笑，奚落，看好戏。 　　她很少会露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就算是害怕了，也只是藏在心底，可是此刻，却就那么不想走下去。 　　静静地坐在车里头，像是打开车门的动作都变得艰难了。 　　☆、第191章 独自硬撑 　　她的伴娘们，也都是她的好友，就这么坐在她的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外头有相机的镁光灯不停地闪着。 　　“长安，我们回去吧？回去好不好？”艾珂性子柔软，眼眶已经通红，就这么劝着她。 　　时九也在旁边猛点着头附和着，只是她的性子直爽，说话也就没有经过太多考虑，听上去有些尖锐，“是啊，我们回去吧。你和沈伯言那家伙如果都不出现，这最多算是一场闹剧，可是如果只有他不出现而你出现了，这就是一场笑话了。” 　　莫长安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骨节都有些发白了，钻石戒指在指间闪耀，她脸色有些苍白，眸子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我从不逃避的，你们知道我。而且，被当做笑话被当做笑柄，我也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看着她说完这句艰难地勾起了唇角，艾珂的眼睛里砸落眼泪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你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你？这是你的婚礼啊！长安，这是你心心念念盼了这么久的婚礼啊！” 　　是啊，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这么对我，这……是我的婚礼啊。从十岁那年，到现在，盼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 　　眸中有了些许摇晃的水光闪过，而后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 　　她的手指有些微微地颤抖，扣上了车门开关，指尖冰凉，就这么紧紧扣着门把手，然后……拉开。 　　媒体们的快门按得更加频繁，镁光灯闪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了。 　　莫长安微微眯了眯眼睛，被闪得有些晕眩的感觉。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等着车门里走出那个英俊无俦的男子，牵出那个美若天仙一般的女人出来，这般良人绝配，原本就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是，只见一只镶着耀眼水晶的白色平底鞋从车内探了出来，然后一蓬白纱。 　　只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而已，她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摆，表情镇定自若，目光淡然，就这么站在众人的面前，她的美一时间就让大家滞了呼吸，太漂亮了。 　　漂亮得一时之间让众人都忘记了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步骤的。 　　反应过来之后，大家才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回事？新郎呢？” 　　“为什么新娘自己出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 　　众人窃窃私语着，都猜测着此刻究竟是什么状况。 　　而莫长安已经站在了众人眼前，脸上挂出了淡然的笑容来，“各位抱歉，新郎因为酒量不济，昨晚醉倒在朋友举办的最后的单身派对上，酒精中毒送医院去了，为了不让大家久等，我先过来了，毕竟，我和伯言已经结婚了，婚礼这个形式也就不用太过拘节，大家请先入场入座吧，这也算是特殊情况，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她说得平静淡然，眼神真诚语气自若，并且脸上浅淡的笑容如同艳阳中开出的花朵。 　　众人虽然有些疑虑，却也没有多言什么，再加之伴郎团那几个都是特别能来事儿的，看着这情况，自然是马上都纷纷解释了。 　　沈伯言酒精中毒的事情也算是让大家暂时相信了。 　　伴娘团先前还一脸的难过，现在也算是都整理好了情绪下车来，花枝招展地站在莫长安的旁边。 　　路里里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林泽宇回望了她一眼，就低语道，“我说过的，她，绝对不是普通女人，无论是气度还是气质，又或者是处事的冷静和态度，都绝对是让人不得不动容的。” 　　不远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坐在后座的年轻男人静静地看着酒店门口那个女人独自下车，独自和众人们说话的模样，已经不难猜到她遭遇了什么情况。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冷意，眸子中透出愤怒来，他伸手重重地锤了一下车门。 　　坐在前座的保镖马上就恭谨地问道，“少爷？你还好吧？” 　　“哼。”苏鹿只是鼻子里头冷冷哼出这么一声来，目光没有从那一袭白纱的女人身上挪开片刻，“老何啊，所以我才没办法放弃没办法死心，因为她这样的女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沈伯言，他凭什么？！” 　　她越是这样独自坚强，越是这样独自硬撑，就越让人心疼。 　　苏鹿一语不发，只看着莫长安和伴娘团还有伴郎团招呼着宾客入场之后，直到终于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才冷冷说了一句，“开车。叫人去查一查，沈伯言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泽宇昨天订了暮色的包厢，99999，把监控都给我调出来，看看昨天晚上他究竟什么时候出去的，和谁出去的。” 　　“是。”老何沉着的应了，难见到少爷发怒冷脸的样子，他丝毫不敢怠慢。 　　“尚臣飞机等会应该就到了，给他打电话，通知他不要过来了，他一来只会引来更多媒体，我不想她……太难堪。”苏鹿说完这句之后，长长呼了一口气，“打电话给之前联系我的那几个人，和他们说，他们报的价钱，我接受。” 　　“是，少爷。我会办妥。”老何说完这句就嘱咐司机开车，车子从停车场朝着门外开了出去。 　　虽然莫长安给出的理由让一些宾客和媒体们都大致相信了，只是这婚礼中不乏有想要看笑话的人，比如，那些素来就对莫长安不满的股东们，看着沈伯言没有到场，个个像是中了彩票一样高兴，心照不宣地笑着，眼中毫不掩饰嘲讽。 　　沈长恭面色铁青地坐在主宾席上，拳头攥得紧紧的，“第二天就是婚礼，头天晚上去喝酒了？看来是越活越回去了，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了么？！” 　　沈长恭冷声说出这一句，坐在这一桌的，原本都是沈家的人，莫江源没有来，女方的家属除了那几个对莫长安家产虎视眈眈的乔氏远亲之外，其实也没有人了。 　　尹清沐作为新郎的母亲自然也坐在这一桌，就坐在沈长恭的旁边，听了他这话，赶紧给他满上了一杯热茶，“爸，你别生气，当心你血压又高了，这也不能全怪伯言，原本知道今天是婚礼，莫长安就不应该让他昨晚去和朋友们瞎玩的！” 　　沈长恭没说话，只不悦地侧目看了尹清沐一眼，是坐在一旁的沈伯羽沉声开了腔，他是个军人，原本就是个铁血的直性子，谁是谁非看得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最疼爱的堂弟也不偏袒，直接就说道，“堂婶，你这话说得就有失偏颇了，难不成长安一个孕妇，独自来撑这个场面，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第192章 这样的戏码 　　“难不成长安一个孕妇，独自来撑这个场面，还成了她的不是了？”沈伯羽这话一出，尹清沐的脸色僵了僵，也什么都不好说了。 　　垂头下去也没再说话，只是唇角勾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来。 　　莫长安一进场之后，景哲就对她说道，“你先去里头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长安，外头有我们几个招呼着就行。” 　　说完还看了朱丹阳一眼，低声在她耳边嘱咐了一句，“阳阳，她身体状况你也知道的，时刻注意她的情况。” 　　原本朱丹阳习惯和他顶嘴了，他说一句她就会顶一句的，只是此刻也什么顶嘴的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和时九艾珂陪长安一起进去了。 　　路里里在外头和几个男人一起招呼客人，她宁愿在外头应付这些宾客，也不忍进去看到莫长安的难过。 　　走进了休息室，莫长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一架轮椅静静地停在沙发旁边，而沙发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们，似是已经睡着。 　　朱丹阳愣了一下，这才想到了还有这茬。 　　“长安……对不起啊。我原本……是想着乔姨就算现在神志不清醒了，也应该见证你最美好的时刻的，是我自作主张让人把乔姨送过来的，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对不起！”朱丹阳语气中有着歉意。 　　莫长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沙发上躺着的母亲，她应该是已经等久了吧，所以才累得直接在沙发上躺下睡了，一下子，先前所有的忍耐和委屈，一瞬间翻江倒海地扑了过来。 　　鼻子有些发酸，眼眶里几乎一瞬间就有了水光。 　　赶紧垂下头去，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才对三个好友说道，“你们……能先出去一下么？我想和妈妈独自待一会儿，等会婚礼开始了我就出去。” 　　时九原本还想说什么的，艾珂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朱丹阳还有些不放心长安的身体情况，目光中有些踌躇，但艾珂也一手拉了她，对着她点了点头。 　　三人这才退了出去。 　　休息室里头，就只剩莫长安，和沙发上已经陷入睡眠的妈妈。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沙发走过去，就这么身着一袭白纱，蹲在了沙发前，静静地看着母亲的背影，伸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摸着。 　　乔薇已经老了，生病之后，似乎老得特别快，容颜之中还不难看出当年的美貌，但是鬓间已经有了些银丝，皱纹也爬上了眼角眉梢。 　　“妈……”莫长安小声叫了她一句，然后就片刻都没有说话，她紧紧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嘴唇，轻轻从唇间逸出一句，“妈……我好累啊。” 　　乔薇依旧沉沉地睡着，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莫长安站起身来，俯视着母亲的脸，然后抬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终于，有眼泪从眼眶里头滴落，就那么砸在了母亲的脸上，“争得好累，斗得好累，外公不在了，你又病成这样子，我好想相信沈伯言，可是每次我觉得我终于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的时候，感觉似乎又还是他是他，我是我，没有什么我们……” 　　乔薇睡得有些不安稳，似是砸到脸上的液体太灼热，她在睡梦中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翻了一下身体，但没有醒过来。 　　“或许我还是太懦弱了吧，所以到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过去，不敢打给他，也不敢打给她，我觉得我其实已经猜到了结果的，但就是太懦弱了，不敢去承认，也不敢去确认。妈……我很没用吧？”莫长安说着，眼中流着泪，唇角却是勾起了自嘲的苦笑来。 　　她拿出手机来，按亮了屏幕，就那么静静看着屏幕上头自己悄悄放上去的照片，是他们的婚纱照，那上头，沈伯言笑得那么好…… 　　好得她每次看到这照片上的他，就觉得自己摸到了爱情。 　　“滋滋……” 　　就在莫长安还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出神的时候，一条短信就直接那么冲进了手机来，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发过来的，短信提要上头显示着内容片断，‘莫长安，好久不见，新婚，快乐吗？’ 　　莫长安目光一滞，手指一顿，慢慢地点开了那条短信，就看到了全部内容。 　　‘莫长安，好久不见，新婚，快乐吗？我总觉得你和伯言的婚礼，我应该亲自过来道贺的，也应该送上些什么礼物才对，只是，我担心我要送的礼物，你不会太喜欢。’ 　　甚至不用去猜，莫长安就已经知道了发信的号码是谁的。 　　手指悬在回复键的上头，却是怎么都按不下去，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并且就莫长安看来，就算自己说喜欢或者不喜欢，感兴趣或者不感兴趣。 　　慕又慈现在的话都只是个铺垫，会有更震撼的消息发过来的。 　　那些，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消息。 　　果不其然，还没过半分钟，一条彩信进来了。 　　莫长安伸手点开，就看到了上头发来的照片，照片上，沈伯言光着的身子，格外扎眼。 　　而慕又慈，也光着身子躺在他的旁边……就那么赤条条地相拥在一起。 　　这照片里头，有多少作秀的成分，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已经无从辨识，就只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就让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冷静思考的理智。 　　心脏再次被抓紧，一握，又一握。那种钝重沉闷的疼再次袭来。 　　她只是轻轻按了锁屏键，然后走出休息室去，她最亲爱的朋友们因为不放心她，就都站在门口守着，看到她出来，赶紧问道，“长安，你没事吧？”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没事，通知司仪。开始婚礼吧。” 　　“可是，沈伯言他……还没来呢。”朱丹阳眉头皱了皱，有些担忧地看着莫长安。 　　然而莫长安的脸上只是笑容，看上去那么淡然，那么高远，“没事，开始吧，我不等了。” 　　我等了十三年了，我不等了。 　　她也是个人，普通人。只有一颗热腾腾的心，会疼的。就算那不是真的，就算那只是慕又慈的自导自演，可是……那又怎么样？没有一个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这样的照片能够心里好受，而他，总是会对慕又慈歉疚的，他总是会心软的，而这样的戏码，不论真假，于自己而言都是伤害和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承受几次…… 　　☆、第193章 匆匆忙忙 　　名景酒店。 　　房间里，慕又慈手紧紧地握着手机，看着那发过去就杳无音讯的彩信和短信，眼眶里终于掉下泪来。 　　她听着套间外头的门被砰一声关上的声音，终于是伏在枕头里哭得泣不成声。 　　沈伯言醒来的时候就冷冷地看向了她，不管他们俩人此时是一丝不挂地躺在一起的，也不管他们昨天晚上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的眉头皱着，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几点了？” 　　“伯言，我们昨晚……” 　　慕又慈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沈伯言冷冷打断了，他声音里已经有了严厉，“我问你，几点了！” 　　慕又慈抿紧了嘴唇一语不发，沈伯言皱着眉头直接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已经关机，看着外头已经透亮的天色，心里头忍不住一阵阵发紧，他在紧张，他很少会紧张。 　　手机关机了，打开手机看到手机还有大半的电量，看着显示的时间，更是让他忍不住连嘴唇都轻抿起来，闹钟一个都没响，点开来才发现全都被关掉了。 　　不难想象是谁的手笔，沈伯言直接翻身下床，拿了衣服就准备去洗手间。 　　慕又慈不甘心，追问了一句，“伯言，你不管我了么！昨晚我们……” 　　“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我很清楚。我是个男人，男人对于自己有没有做，都是很清楚的。我的确是酒后乱性过，唯一的那一次，但不是和你。” 　　说着，沈伯言就拿着衣服套上准备去稍微洗漱一下，他要马上赶去婚礼才行。 　　他刚转身，慕又慈就急切地说了一句，“伯言，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沈伯言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我现在，就已经很后悔了。” 　　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后悔昨天为什么就没有回去陪莫长安，这样，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他背弃了她，在婚礼的头天夜里，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无论是不是他主动，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这都是不应该的事情。他背弃了她，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婚礼。 　　沈伯言随便洗漱了一下，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直接冲出门奔下楼去。 　　而慕又慈也就在他洗漱的时候，给莫长安发了那两条短信。 　　沈伯言一冲下楼之后，随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刚坐上车，就接到了齐鸣的电话，事实上他手机上已经有不下五十个未接来电的推送消息了。 　　他这头一接通，齐鸣在那头就终于松了一口气，“BOSS！你去哪里了？电话也关机，联系不上！这都几点了！” 　　他语气里一点恭谨都没有，齐鸣的确是急疯了，找了好多地方，把沈氏旗下的所有酒店入住宾客名单都翻了一遍…… 　　名景酒店不是沈氏旗下的产业，所以他才没能查到。 　　“喝醉了睡过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长安人呢？”沈伯言急急问了一句，坐在出租车上，肩膀夹着电话，将领带套到衬衣领子去。 　　“你倒是说得轻松，睡过头了？大家都急疯了，景哲和林泽宇带着伴郎们去接亲了，我被安排来到处找你，刚景哲发短信给我说是老板娘决定独自去婚礼现场，已经到了，说你昨晚酒精中毒入院了，她一个人扛着，都快开始婚礼了！”齐鸣在那头也是语气急切。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酒精中毒？胡闹，我人都还没到，开始什么开始？” 　　“BOSS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你！应该能赶得上！”齐鸣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拒绝了，“我在出租车上，已经在往酒店赶了，你直接过去吧！” 　　齐鸣应了一声，还不忘在电话那头说道，“BOSS你这次篓子捅大了，好好想想回去要怎么跪搓衣板向老板娘赔罪吧。” 　　“我知道，你就别幸灾乐祸了。”沈伯言说完就挂了电话，动作利索地将领带系好，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了一叠纸币递给了出租车司机，“开快点，我非常，非常赶时间。” 　　司机师傅看到这么多钱，接过之后直接轰了油门上去，开得跟飞一样。 　　沈伯言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致，轻轻皱了眉头。 　　长安，等我。 　　……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是为了庆贺莫长安小姐和沈伯言先生的婚礼，但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新郎沈伯言先生未能及时赶到，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这喜庆的日子里，送上对他们的祝福。” 　　婚礼司仪微笑着说出这话，事实上自己觉得都有些别扭，新郎都不在，还喜庆什么，祝福什么。 　　可是也没办法，这种突发情况，他主持那么多婚礼了也算是老司仪，还真是第一次见。逃婚的他倒是见过的，只是一般都是取消婚礼收尾，哪里会有什么一个人完成婚礼的……多尴尬啊。 　　但是话还是得这么说的，只是更多其他的话，因为新郎不在场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倒是直接进入了主题，“那么，就有请新娘莫长安入场。” 　　坐在一旁的管弦乐队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但还是马上就奏起了婚礼进行曲。 　　铺着红毯撒着花瓣的长长步道尽头，一扇大红色的双推大门缓缓推开，身着一袭白纱的身影缓缓步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看着她缓缓走进来。 　　好漂亮。众人的目光中有着赞叹，有的同情，还有的有着嘲笑。 　　走过这条长长红地毯的步道时，莫长安甚至能听到底下的窃窃私语。 　　“啧，长得漂亮有什么用，结个婚老公都不来，也是够可怜的。” 　　“是啊，她当初不是还被悔婚了么，这下又被放鸽子，也算是丢人丢够了。” 　　“所以啊，人重要的不是长得漂亮啊，能找个好老公才是真的。” 　　“活该，女人就是不能太强势了，哪个男人敢娶啊。”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锋利的刀刃，就这么朝着莫长安迎面扑来，一刀一刀切着她的心滴着她的血。 　　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走不稳了，旁边一道身影已经马上走了上来，扶着她朝着礼台走过去，是路里里。 　　路里里手臂很有力，扶她扶得稳稳的。 　　“嫂子，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路里里想不到什么能够劝她的话语，只能够轻声这么说着。 　　“会么？”莫长安声音也很轻，眼神中有了片刻的挣扎，这才说道，“里里，昨天晚上，他和慕又慈在一起。” 　　☆、第194章 我愿意 　　“里里，昨天晚上，他和慕又慈在一起。” 　　莫长安轻声说出这句，像是有些如释重负，深深吸了一口气，昂首看着礼台前方，然后稳稳地朝前走了过去。 　　路里里表情就那么一滞，一瞬间心里头就生出了腾腾的火气来。 　　那个烂货！一瞬间，路里里恨不得此刻就能亲手宰了那个女人。 　　沈长恭依旧面色铁青地坐在台下，远远就看到了苏家那个老头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朝着他看了过来，沈长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尹清沐坐在他的旁边，脸上表情自如，看不出什么情绪，看着这场面时的样子，就像看着一场闹剧的陌生人一样事不关己。 　　乔氏的那些个和莫长安素来不对付的股东们都在暗自冷笑，还以为沈伯言究竟和她有多好了要这么护着她，到头来也无非就是商业联姻罢了，连个婚礼都没出席的男人，会对她又多重视？ 　　“开始吧。”莫长安走到了礼台上，就转头看着司仪，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站在她旁边，其他几个伴娘也都站在莫长安的身边，但是因为新郎不在场，伴郎们也就没上台来，在台下站着。 　　朱丹阳眼尖，所以看到了景哲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就变了变，匆匆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婚礼司仪点了点头，微笑都有些尴尬，新郎不在，怎么开始……这是个问题。 　　台词应该说些什么，这也是个问题，于是婚礼司仪一下子没说话，场面一下子僵了起来。 　　“那么……此刻，就让我们见证这庄重的一刻，新郎由于身体不适未能来到现场，而新娘打算独自完成这仪式，也算是体现了婚姻中无论疾病健康的这一段誓言，让人感动。” 　　司仪这么说了一句，这一句就已经让他绞尽脑汁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进行完全没个头绪，新郎不在，怎么互相交换给对方的誓言？怎么你愿意我愿意？怎么交换戒指？接吻的环节怎么办？ 　　这些都是很严重的问题，不得不头疼，不得不头疼啊！ 　　只是这句话得到的反应还是不错的，台下的众人已经鼓起掌来，让婚礼司仪有了些许信心。 　　他清了清嗓子，就继续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开始仪式！” 　　刚说完这句，景哲就已经从门口匆匆跑了进来，直接就上了台，附在婚礼司仪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宾客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今天这婚礼本来就够莫名其妙了。 　　这么好的酒店，这么大的宴会厅，这么完美的布置，这么漂亮的新娘，新郎不在，这还要多莫名其妙？ 　　而此刻的情况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只见婚礼司仪听了景哲附在耳边说的话之后，眼睛圆了圆，然后就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开始继续说话，他说，“沈伯言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莫长安小姐为妻，从今往后，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她疾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有，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下面窃窃私语起来，什么情况？沈伯言明明就没在啊…… 　　莫长安垂头有些走神，事实上没太反应过来情况，她的确是有些走神，听着司仪这些话，事实上，这是她的私心，她知道沈伯言并不爱她，所以这原本是她的私心。婚礼上，这段誓词，新郎都是会说出我愿意的，哪怕是违心的都好。 　　可是此刻…… 　　莫长安微微垂着头，刚想张口说句什么，场面安静得很，就只听得步道尽头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然后男人低沉磁性的一句响起，“我愿意。” 　　莫长安的手指紧紧攥了一下，原本这应该是她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可是此刻听上去，却没有了自己期望中的那些感觉了，什么感动什么欣喜，一时之间都没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宾客们的目光都朝着门口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个天之骄子，从红毯步道朝着礼台上走过去，一步一步，不急不缓。 　　他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虽然一身笔挺的西装，但是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衣角的地方有些发皱，头发虽然梳理过了，也不难看出发顶有些许微微的凌乱，并且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态。 　　宿醉一宿，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大家看着他的脸，心中皆是了然，先前还有的那些嘲笑的态度，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原本都以为莫长安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沈伯言在婚礼上都不出席，那什么酒精中入院，多半是找的借口吧。但是此刻忽然就大反转了，沈伯言看上去的确一脸的病态，倒是坐实了酒精中毒的理由。 　　而现在这样顶着生病也要赶过来的模样，倒是颇有了几分伉俪情深的感觉。 　　更何况司仪还马上煽风点火起来，“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新郎沈伯言先生顶着身体不适也要前来完成婚礼，的确是让人感动，现在，请掌声有请新郎入场！” 　　沈伯言已经缓缓走到了礼台上，下头掌声阵阵响起。 　　他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只侧目看着莫长安。 　　心里头忽然就那么有了悔意。 　　无疑，她是很美的，此刻的她和拍婚纱照时候的她不一样，身上的婚纱是从米兰空运过来的定制手工婚纱，完全凸显了她的身材，脸上的妆容精致，更是让人挪不开任何目光。 　　只是自己竟然就那么差点错过了她最美的时刻。 　　司仪站在两人的面前，一下子都有些看呆了，先前就一直觉得这两人的婚纱照就够完美了，大幅的婚纱照贴在宴会厅门口的迎宾牌上，但是此刻看到了这一对璧人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沈伯言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都掩盖不了他英俊的容貌和那不凡的气质。 　　“继续吧。”景哲站在司仪旁边，微微笑了起来，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这么对司仪说了一句。 　　司仪回过神来，这才赶紧接着说道，“莫长安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沈伯言先生为妻，从今往后，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他疾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有，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第195章 结婚仪式 　　“莫长安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沈伯言先生为妻，从今往后，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他疾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有，始终忠于他，知道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司仪问完这句之后，就等着莫长安的回答。 　　沈伯言也在等着，只是莫长安没有做声，她只是垂着头，从始至终，甚至没有看沈伯言一眼，就那么静静地垂着头，她不回答，场面就变得有些尴尬。 　　“莫长安小姐？”司仪又这么追问了一句。 　　莫长安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细如蚊嗫一般的声音从她唇中吐出，“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先前的那句我愿意，这关乎一生的誓言，于他而言或许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说过就算了吧，而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太沉重，哪怕是昨天，她还能够百分之百地确定，但是现在……她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承受多少。一旦说出了这话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面对多少。 　　这话因为音量太小，台下的宾客没有听见，能听见的，只有站在莫长安身边的沈伯言，和站在他们面前的司仪。 　　司仪一下子冷汗都快滴下来了，今天究竟这是什么事儿啊！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档子婚礼了？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答案？ 　　司仪紧张地看了沈伯言一眼，虽然心里头埋怨着，但还是知道，今天婚礼的主角，都不是能够得罪的人。 　　听到了她这话，沈伯言的手指僵硬了一下，眉头不动声色地轻轻皱了起来，旋即松开了眉头，就那么微微笑了起来，看向司仪。 　　“她说她愿意，她太害羞了。”沈伯言其实心里头忽然有些难受，说不出那种沉闷的感觉，似痛非痛，闷闷的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司仪善意地笑了起来，“正常正常，新娘都是会有些害羞的！” 　　莫长安只是听了沈伯言刚才那句话，终于是抬起头来看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眸中的伤痛那么深刻，就那么直直刺进他的心底去，不是什么坚强的冷硬，哪怕是愤怒，沈伯言都觉得可以面对，可是她目光里是这样深刻的疼痛，让沈伯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于是他做了最直接也简单的一个举动，用来回避莫长安疼痛的目光，修长的手臂伸了出去，紧紧揽住了她的腰，然后俯首印上了她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还有着樱粉色唇膏的水果味道，就这么印上去。 　　只是莫长安却是牙关紧闭，不让他继续探索。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子里头没有半分迷离或者是喜悦，只有清澄和浅浅的漠然，定定地看着他。 　　于是在外人眼中看来，这是一个深深的情意绵绵的吻，而且一对新人还充满爱意的互相凝视着。 　　司仪才赶紧轻轻咳了一声，拿着麦克风说道，“咳咳，新郎，还没到这个步骤呢。” 　　台下的宾客们看着这一幕，听着这话，都笑出了声音来。 　　沈老爷子原本铁青的脸色，随着场上气氛的渐渐缓和，也终于冰释了一些，齐鸣也已经来了，就站在老爷子的后头。 　　就听到沈老说道，“齐鸣你跟着伯言也有些时间了，这次怎么会这么失职？以后要是再这么由着他胡来，我管你工作能力再出色工作态度再好，也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齐鸣心知的确是自己失职，于是听了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一语不发地站在沈老后头。 　　礼台上。沈伯言已经松开了莫长安的唇，侧目看向司仪，他眸子眯了眯，目光中有了些许危险。 　　司仪被这目光扫得心里一寒，并不知道沈伯言是因为察觉到了莫长安对他吻的抗拒，才变得心情不好，目光冷淡起来。 　　“快一点。”沈伯言只是淡声催促了一句，听在众人耳中，倒像是猴急，大家脸上善意的笑容更多。 　　司仪这才赶紧唯唯诺诺地点了头，马上开始进行接下来的环节。 　　交换戒指。 　　景哲作为伴郎之一，走到了沈伯言的旁边，他保管着沈伯言将要给莫长安戴上的戒指，而正好，朱丹阳保管着长安要给沈伯言戴上的戒指。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景哲打开了装着戒指的丝绒盒子端在手上，就毫无顾忌地开始对朱丹阳挤眉弄眼暗送秋波。 　　朱丹阳想要冷脸都没办法，眼下场合是婚礼，冷脸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并且先前也从路里里口中得知了，景哲的父母也在台下坐着呢，她现在只要一侧目都能够看得见下头一桌旁坐着两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女，一脸正气。 　　根本想不明白这样一脸正气的一对夫妇，怎么会养出这么嬉皮笑脸的儿子来。 　　朱丹阳也打开了装着婚戒的丝绒盒子，端在手上，静静站在莫长安旁边，将目光看着长安，懒得去对视景哲嬉笑的脸。 　　“现在，请新郎为新娘戴上象征着一生承诺的信物。左手无名指，相传是直通心脏的，在左手无名指上戴上戒指，表示着彼此将心交付给对方。” 　　新郎来了，主持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司仪现在台词说得溜溜的，很煽情。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从景哲手中端着的丝绒盒子里取出婚戒来，小小的戒圈，婚戒是指环的样式，上面缀着细钻，很漂亮。 　　伸手执起了莫长安的手，她手腕细瘦，手指纤细，指甲剪得很干净，一双手都很是素净。 　　这戒圈也是小小的一个，很是精致。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此刻还带着当初他给她套上的那枚有着大粒钻石的戒指，沈伯言将指环套上她的左手无名指，缓缓推到她的指根，婚戒上的细钻和之前那枚大粒的钻石戒指交相辉映很是漂亮。 　　莫长安垂眸看着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这么为自己戴上了婚戒，一时之间有些走神，眼神定定地落在自己手指上的两枚戒指上。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从来都没有犹豫过的，就只是这么一瞬间。她犹豫了。 　　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沈伯言垂眸看她，就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他眉头皱了皱，心里头总有着隐隐的不安，下一秒，沈伯言已经直接伸出左手去，放在她前头。 　　五指张开，意思再简单不过了。 　　司仪赶紧说道，“现在，请新娘为新郎戴上婚戒。” 　　☆、第196章 礼成 　　“长安？”见莫长安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朱丹阳在旁边很轻声地这么叫了她一句，似是提醒。 　　莫长安这才慢慢从丝绒盒子里头拿出了那枚戒指来，套到了沈伯言的无名指上，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什么停顿。 　　也对，没必要在婚礼上弄出什么难堪来，毕竟台下坐着的，可不止亲友，还有商业伙伴们，和潜在的商业对手们。乔氏和沈氏结亲成一家，同气连枝，原本就是要让其他对手们忌惮的。 　　所以，不是现在。哪怕有什么想说的，有什么决定，都不能是现在。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已经弯出浅浅的笑容来，抬眸看向沈伯言，笑意却未达眼底。 　　“现在才是亲吻的环节，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 　　司仪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台下响起了掌声，沈伯言紧紧搂了她的腰，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更加凶猛，唇舌汹涌的攻势让长安有些无力招架，但还是很努力地紧闭牙关，没有让他顺利入侵。 　　司仪终于说道，“好了！礼成！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彼此今生的另一半，在以后的日子里将要互相扶持互相体谅互相关心，并且永远相爱，现在让我们用掌声送上对一对新人的祝福！” 　　下头掌声不断，哗啦啦的掌声听得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沈伯言松开莫长安嘴唇的时候，她的嘴唇都有微微的肿，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像是打了一仗一样。 　　他有些恼怒，也有些无奈，这个女人倔起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倔，沈伯言紧紧抿着嘴唇，含着一口腥甜的味道，只能默默吞了下去，舌尖还是疼痛，唇角却已经勾出笑容来。 　　“接下来是抛花球，来，伴娘伴郎们，想要花球的，准备接花球了！”因为司仪的这句话，场面变得热络起来。 　　莫长安手中拿着一捧用白玫瑰扎成的花球，朝着自己的几个老友看了一眼，又看向跃跃欲试的路里里，然后才背过身去。 　　她是有些私心的，想要朱丹阳能够接到花球，但是就时九的灵活和闹腾，还有路里里的身手，她又有些担心丹阳会接不到。 　　“三！”司仪倒数着。 　　“二！一！”所有宾客跟着一起倒数着。 　　“抛花球喽！” 　　莫长安背着身将花球从头顶朝着后头抛出，就听得身后一阵热闹，争抢的声音。 　　尤其是时九和路里里的声音尤为突出。 　　“我的我的我的！”时九尤为急切。 　　“给我！”路里里非常坚决！ 　　然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却是…… 　　莫长安转过身就看到路里里和时九满脸的不高兴。 　　“呀，景哲！你个大男人跟女人们抢什么抢！难道你也恨嫁么？”路里里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句，一时之间将对沈伯言迟到的事情抛诸脑后。 　　时九也是一脸的埋怨。 　　而景哲只是哈哈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花球，“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帮我未来老婆先接着呢。” 　　说着，景哲就径自大步走到了朱丹阳的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花球塞到了她的手里，“阳阳，拿好了，甜言蜜语什么的，我也说不好，你知道我嬉皮笑脸惯了的，唔……只要你想，以后你随时可以提起我今天送给你的这个花球，随时可以换一枚戒指。” 　　他如此大胆的告白，让气氛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莫长安看向朱丹阳，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震惊，然后脸颊一下子就绯红起来的模样。 　　莫长安脸上终于露出浅浅笑容来。丹阳，或许会比她幸福得多吧。 　　如果她能够不像自己这样傻，死活都要等到自己爱的那个，而不是去接受爱自己的那个的话，或许，会比她幸福得多吧。 　　朱丹阳是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局面，景哲口中说出的承诺太重，让人惶恐，而若是拒绝的话……她余光朝着台下瞄了过去，某一桌边坐着的那两个身着军装的中年夫妇，都是一脸善意温和的微笑，甚至带着些许惊诧，就这么看着她呢。 　　只能将手中花球握得紧紧的，脸上艰难挤出笑容，然后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笑容看着她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景哲，你疯了么！” 　　“嗯，疯了。”景哲依旧是笑，看上去清朗阳光，他就这么伸手出去，摸了摸朱丹阳的头，“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我能有多疯。” 　　朱丹阳不想接他的话了，默不作声地垂头站着，看着手中的花球。 　　而原本还颇有微词的路里里和时九也没做声了。 　　既然已经礼成，新人和伴郎伴娘团自然要去里头稍事休息，新娘换上敬酒服，然后等会新郎新娘就和伴郎伴娘团一起出来向各位宾客敬酒。 　　于是莫长安在伴娘们的簇拥下朝着休息室走了进去。 　　“长安，你还好吧？”时九和朱丹阳还有艾珂，呈一种保护的姿势围在莫长安的旁边，丹阳手中还捏着那花球，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很显然自己的好友们，并不知道事情的情况究竟是如何的，所以她们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艾珂说道，“好在沈伯言赶上了，看来他昨天真的是喝得很多啊，脸色白成那样了都。” 　　她们只是很单纯地觉得，沈伯言是昨晚喝多了，赶不及起床，才错过了接亲的时候的，能赶上婚礼，也算是大幸了，不然要让长安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面，的确是……太过艰难。 　　好在沈伯言及时出现，而且从他不是太好的苍白脸色，在宾客们眼中看来，反倒是相信了莫长安先前给出的理由，酒精中毒。 　　路里里没有跟上伴娘团的步子，而是和景哲他们一起跟在沈伯言的旁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了，“沈伯言，你只和我说个地址，慕又慈现在在哪里！” 　　她这话一出，几个伴郎都愣住了，景哲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就连林泽宇都是一脸的凝重，“伯言，你……” 　　“他昨天晚上，和慕又慈在一起，现在又这么出现在了婚礼。沈伯言，你倒是够可以的，你这是头二十八年活得清高，结婚了反倒是做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打算了？” 　　沈伯言的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舌尖还有着先前被莫长安咬过的疼痛，他眉头皱了皱，低声问道，“是谁告诉你，我昨晚和慕又慈在一起的？” 　　☆、第197章 我可以解释 　　“是谁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和慕又慈在一起的？” 　　沈伯言问出这一句，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很显然，景哲和泽宇还有常远和郁明朗都是不知道的，就连齐鸣都不知道。 　　而里里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沈伯言朝着前头看过去，莫长安已经被几个伴娘簇拥着走进了休息室去。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路里里冷笑一声，“你说呢？你说是谁告诉我的？你的良心究竟去哪里了？莫长安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伤害她？你就和我说个地址吧，慕又慈在哪里，你们婚礼不招待她，我亲自去招待她。” 　　路里里最后这句说得咬牙切齿的，拳头都已经攥得紧紧的了，她向来是敢爱敢恨的人，不玩什么阴的虚的。 　　沈伯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她知道了，所以她才会这样，这样倔强，这样满眼毫不掩饰的深刻疼痛，因为她知道了。 　　心尖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有着一瞬间尖锐的疼痛，那疼痛随着每一次心跳而蔓延到整个胸腔。 　　“我和慕又慈，什么都没有。”沈伯言只沉声这么说了一句，心里头一阵阵的难受。 　　“这话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和长安说去。她满心期待的在家里等着你来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到你家的时候才几点？五点多六点不到吧？她就已经起床了，她还怀着孕呢，这么早起，可见她有多期待今天这个日子。”路里里说出这句的时候，语气里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而沈伯言已经侧头对几个伴郎说道，“你们先在外面帮我招呼客人。我等会再出来。” 　　说着，就大步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 　　休息室里头，莫长安没有换敬酒服，依旧一袭婚纱，就这么坐在乔薇的旁边，乔薇已经醒来，坐在沙发上，目光里有着呆滞，也有着些许惶恐，身在陌生环境让她有些不自在。 　　“妈。”莫长安伸手抓了她的手，紧紧地包覆在自己双手的掌心。 　　“这里是哪里？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女儿就要放学了……”乔薇口中喃喃出一句来，眼带希冀地看着莫长安。 　　只这么一句，就让她有些忍不住酸了鼻子，忍着泪意微微笑了起来，“妈，妈妈，你看看我，我是长安啊，我就是你女儿长安啊。” 　　乔薇似乎是愣了一下，目光在莫长安脸上打量了两眼，“安安？” 　　“是，是我。”莫长安应了一声。 　　“你长大了？”乔薇这么问了一句。 　　“是啊。我长大了。” 　　“真难过，长大很没意思的，对不对？”乔薇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莫长安听的，“想要的总是得不到，错过的又错过了，长大是最让人无力的事情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眼中有着摇摇欲坠的水光，“是啊。的确是很无力。你说得对。” 　　乔薇似是清醒又不似清醒，就这么抬眸看着莫长安，“安安，不要怪你爸爸，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才会出去找其他女人，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错……” 　　乔薇有些语无伦次，显然是神智不清的。 　　就那么一瞬间，莫长安觉得自己有些快要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可是，我有什么错呢？妈妈？我什么错事也没有做，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乔薇已经不答，眸中又是一团迷糊，“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沈伯言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就看到了乔薇，听到了她这一句。 　　事实上，他多少有些不太喜欢乔薇这个女人，虽然从小尹清沐就对他没有过多少教育和照顾，但是也偶有听到尹清沐对乔薇的敌意，不难猜出当年父亲所爱过的女人，从来就不是自己的母亲尹清沐，而是莫长安的母亲乔薇。 　　以至于虽然很清楚上一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但是以前多少还是对莫长安都有着那么一点半点的敌意，或者说是疏远，所以在同一个圈子里面，都是豪门大家养大的孩子，他和林泽宇走得很近，和其他一些豪门子弟们也有些矫情，却独独对莫长安没有什么往来。 　　只是眼下，乔薇已经成了自己的岳母，并且病成了这个样子，往事如烟，上一辈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到现在也没法去判定当年的事情究竟孰是孰非。 　　沈伯言静静看了乔薇一眼，然后就看向了莫长安。 　　乔薇依旧在说着，“带我回家好不好？我好累啊，我想回家……” 　　莫长安像是没有看到沈伯言一样，只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孟橙的电话，“小橙你进来。” 　　孟橙很快就走了进来，看到了沈伯言，她有些高兴，“沈总，你终于来了真好！” 　　然后就注意到了此刻的气氛似乎不是什么和睦的气氛，这才赶紧问了莫长安，“莫总，有什么吩咐？” 　　“送我母亲回医院，你亲自送过去，确保她平安抵达。”莫长安就这么嘱咐了一句，孟橙赶紧应了，又多看了沈伯言一眼，这才推了乔薇的轮椅。 　　莫长安蹲下身来，“妈，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改天再去看你。” 　　乔薇抬眸看她，眼神依旧迷糊，“你真漂亮，长得真像我女儿。”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 　　孟橙也就推着乔薇出去了，然后休息室里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几个伴娘们为了让莫长安和乔薇独处，先前就已经从休息室的侧门出去了。 　　现在休息室里头，就只有莫长安和沈伯言两个人。 　　她依旧没打算换衣服，已经有些累了，穿着婚纱就坐在了沙发上。 　　沈伯言朝着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沈伯言想等着她先开口，哪怕是指责也好，愤怒也罢。 　　可是却等不到莫长安的只言片语，她像是根本就不打算和他说话了一样，她这样的沉默，这样的倔强，像是无声的控诉，让他无奈，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如果能解气，可以骂我。我，也可以解释。” 　　☆、第198章 你以为会是谁？ 　　“你如果能解气，可以骂我。我，也可以解释。” 　　沈伯言低声吐出这一句，声音低沉磁性，语气中有着些许无奈。 　　如果莫长安够理智，事实上可以听得出，沈伯言既然说出这话，已经有了多少的妥协在里头，但是此刻，她却不想理智，或者说，不想应付。 　　所以她半晌没有回答，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戒指。 　　呼吸平缓，眼神平静。 　　然后她终于是抬眸侧脸看向他，“我会住回临江一品去。离婚协议我会让我律师做好了送过来给你过目，细节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再讨论修改。新项目完工之前，我们依旧是夫妻关系，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暂时不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 　　莫长安淡淡说出这一段话，语气是平静淡然的，再没有了往日那些莫长安会有的语气，哪怕是调侃的是不甘示弱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淡然，就像是莫总对其他人会有的那种语气一样。 　　让沈伯言有些捉摸不及。内容却是让他不得不正视，她话中的关键字那么清楚，分居，离婚。 　　他是有责任心的人，事实上沈伯言对爱情并没有多少概念，但是他对婚姻的概念就是不离不弃，只是此刻，莫长安吐出来的话语却是这么轻易地就将他的概念给打破了。 　　眸中有了些许冷意，有了些许怒色。 　　这个女人，竟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么！ 　　“然后呢？你好带着我的孩子，嫁给苏鹿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苏鹿的赌注吗？莫长安，在婚礼当天说出离婚的话，你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沈伯言冷声说出这句，不难听出他心中的愤怒。 　　只是莫长安表情依旧淡然，接下来话语的内容不甘示弱，语气中终于有了些许难以遏制的怒意，“沈伯言，在婚礼的头天晚上，和前女友共度一夜，你会不会太轻浮了一点？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和苏鹿的赌注？” 　　莫长安觉得心里头像是被攥紧了一样，有些气闷，说出这句话才觉得畅快了一些，原本是想忍住不说的。 　　“我和慕又慈，什么都没有。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从什么渠道知道的。但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沈伯言声音稍许平静下去了一些，因为听到了她语中的怒意。 　　像是这些怒意就让他有些松了一口气，她还有情绪，那么就证明她还在乎，“你要是吃醋，生气，想发火，都可以。离婚？我不同意。” 　　“呵……”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很冷，直接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那封彩信，扔到了沈伯言身上，“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你就这么和慕又慈一丝不挂的相拥而眠一整夜，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凭什么认为你们抱在一起睡了一晚，哪怕是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沈伯言拿着她的手机，目光垂了下去，落在了手机屏幕上彩信的照片上，上面的照片那么不堪入目，让他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喝多了？人事不省？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莫长安站起身来，“难道你忘了么？我也是你喝多了之后的女人。所以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喝多了之后，和慕又慈就会什么都不发生？沈伯言，我是莫长安，我不傻。她是你的旧爱，而我……” 　　说道这里，莫长安停顿了一下，唇角的冷冷笑容变得苦涩，就连语气中似乎都有了涩涩的苦楚，“而我莫长安，只是你明码标价的一桩生意罢了，早在领证那天，你就已经声明过了，提醒过我了。是我自己还心存奢望，总觉得我和你是可以有未来的。” 　　只是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莫长安心里不明白，明明可以就那么继续冷淡下去的，如果从一刚开始到后来，他都是那样冷淡的态度，或许现在的自己，也就只是像以前一样，不动声色的忍了吧。 　　为什么要给希望呢？人一旦看到了希望，就会想要更多，更多。 　　得不到，就会变得怨念，歇斯底里的疯狂，就像自己现在这样，明明可以继续相安无事地坚持下去的，可是因为看到了希望，又再被浇熄，那种痛，甚至连相安无事都做不到了。 　　沈伯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朝着她俯身下去，手直接撑在沙发椅背上，将她圈在两臂的范围之内，就这么近距离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好好听清楚了。”沈伯言声音低沉，语气中有着些许危险的意味，就这么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沈伯言，迄今为止，这辈子就只有过一个女人。酒后乱性过的一个女人。也就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这话像是声明，莫长安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他眸子深邃，目光却是澄澈，他没有撒谎。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轻轻勾了勾唇角，左边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目光有些危险，“你以为，这个女人会是谁？嗯？” 　　他这样问了一句，语尾的那个疑问的音节更是危险意味十足，她素来不甘示弱的，竟是一时之间没办法言语，这个女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他只有过一个女人，也是酒后乱性过的女人。 　　莫长安有些口干舌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危险，听着他语气的不悦，心里头却是像忽然开朗了一般。 　　“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要和我离婚？莫长安，你的智商都让狗吃了么？难道景哲和林泽宇没有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能够让我人事不省到这么迟才醒来，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我喝得那么醉，你这个做老婆的不来接我回家，你还要跟我离婚？还要跟我分居？就在婚礼当天？莫长安我问你，你是不是疯了？我看你是坐在这个位置太久了，独断专横习惯了。你想住回临江一品？可以。你想和我离婚？你让你律师送离婚协议过来试试。” 　　莫长安说不出话来，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她有些震惊，沈伯言……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 　　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第一个男人，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他的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从自己和沈伯言的关系中，感觉到公平，第一次。 　　沈伯言已经伸手捏了她的下巴，用了几分力，让她下齿关不受控制地打开。 　　“刚才，你还敢咬我？” 　　沈伯言的声音里头透着几分危险，目光更是凛冽。 　　说完这句，他微凉的嘴唇，已经直接覆了上去，终于是再无阻拦，轻易的就攻城略地。 　　…… 　　三月来临，二烟在这里小小求个月票，有月票的朋友们请大力地用月票砸我吧。感激不尽。月票啊推荐票啊评论啊来者不拒哟~ 　　☆、第199章 解释，道歉 　　沈伯言深深吻着她，手臂圈住她的肩膀让她无从逃避。 　　莫长安的眼睛睁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中还盘旋着的，是他先前说过的话。 　　我沈伯言，迄今为止，这辈子只有过一个女人，酒后乱性过的一个女人，就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 　　你以为，这个女人会是谁？ 　　这一切的遭遇，像是一只手，直接伸进了胸腔里头，将所有东西都掏了个干净，然后又被他说的这些话，一瞬间塞得满满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此刻没有办法思考，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没办法思考，脑子里面乱糟糟轰隆隆的，于是她做出了最直接的一个举动。 　　闭上双眼。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就那么覆了下去，眼皮遮住了星辰一样明亮的大眼睛。 　　看到怀中的女人闭上了双眼，一副任他予取予求的模样，沈伯言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就连解释在他自己看来似乎都有些单薄无力，其实他并不能肯定刚才自己的说的这话，能在莫长安这个理智果决的女人面前有什么效果。 　　于是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有离婚协议递过来，他倒想看看自己如果不点头，哪个人敢接他沈伯言的离婚案件。 　　现在什么都不想，她柔软的嘴唇像是蛊惑，让人没办法思考更多其他问题。 　　重重地深吻着她，将她牢牢箍在自己的怀里，察觉到她的不挣扎不抵抗，沈伯言的吻才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路里里在休息室外头等得有些急躁，也不知道沈伯言进去之后怎么样了，两人有没有吵架？ 　　于是等了一阵又一阵，终于是有些不耐了，也不顾景哲他们的劝，就直接推门而入。 　　好家伙，景哲和林泽宇就跟在旁边呢，于是路里里和伴郎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沙发上，沈伯言以一个非常主动并且看上去有些强势的姿势，就这么搂着莫长安的腰，将她按在沙发上吻着。 　　哪里有什么预想中剑拔弩张吵架的样子，景哲在后头两手一摊肩膀一耸，一副‘你看我就说了让你不要进来吧’的姿势站在那里。 　　林泽宇在一旁笑，心想不愧是沈伯言啊，就没有他搞不定的情况，倒害他们白担心了，先前在外头已经和景哲还有常远说了好多次了，要是伯言家后院起火了怎么办之类的问题。 　　起没起火是不知道，但是现在肯定是已经灭火了。 　　莫长安有些反应过来了，有人进来了，所以刚想别开脸去结束这个吻，沈伯言就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让她躲开，然后微微松开她的嘴唇，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冷意，连头都没回，冷声说道，“路里里，你是真以为我没脾气了？给你三秒钟，出去，记得关门。” 　　路里里肩膀一缩，竟是有些势微，其实她很少会怕沈伯言的，因为沈伯言其实是很心疼这个表妹的，一般不会对她说什么太重太冷的话，就算她有时候说话没大没小的，他一般也就是迁就了。 　　但是此刻语气的冰冷毫不掩饰，路里里赶紧一边退出去一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继续继续啊。” 　　然后麻溜地拉上了门，别提动作多利索了。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林泽宇拍了拍手，一旁的常远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我还真怕我坏大事儿了，我哪里知道又慈会捅这种篓子出来，我要早知道，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会告诉她我们的位置啊。” 　　景哲在一旁摸了手机，说了句“我给我未来老婆打电话去，你们慢聊。”然后就转身走开。 　　路里里哼哼笑了笑，就看着常远，直接伸手提了常远的耳朵，“常大哥，来来，我们出去打一架。” 　　休息室门外的嘈杂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休息室里头，沈伯言依旧伸手捏着莫长安的下巴，只是没有再吻上去，但也不容她躲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神。 　　莫长安眼神平静淡然，无畏无惧地回视着他。 　　这样的眼神让沈伯言有些放下心来，毕竟先前她目中那些深刻的疼痛，实在是让他心里不好受。 　　“你亲也亲了，解释也解释了，我也听了，你可以放手了吧？”莫长安冷不丁说出这句，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被捏着下巴可不是什么舒适的姿势，而且她嘴唇都已经肿起来了。 　　话虽然不中听，听上去也没有几分善意和柔软，但是也没了先前的冰冷和尖锐，沈伯言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依旧没放开手，就这么近近的，静静看她，“我话还没说完。” 　　莫长安眉头皱得更紧，还要说什么？ 　　她都已经听了解释了，他那些于她而言算得上是沉重的话，那些第一次啊第一个女人什么的，基本上已经等于说服了她了，他还想怎么样？ 　　看着她表情里有了些许不耐，沈伯言不恼，就继续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深深呼吸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我只是解释了我该解释的，还没有抱歉我该抱歉的。几乎要错过婚礼，没能赶上吉时去接亲，差点要让你独自面对这样的时刻，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莫长安手指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紧紧攥了起来，就连她也是知道的，道歉的话语从沈伯言口中说出来是多难的事情。 　　一瞬间心里头的情绪，倒是被平复了很多下来，也就不想去追问再多细节了，细节什么的，知道了反而添堵。 　　更何况，今天是婚礼，外头是宾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做的。 　　沈伯言说完这话之后，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然后才张口说道，“是不是我如果不说我原谅你了，你就不打算松开手了？” 　　沈伯言笑了笑，听着她这语气，终于是松开了钳制住她下巴的手指。 　　莫长安从沙发上自己的手包里摸出一张房卡来，就直接递给了沈伯言，她眉头依旧皱着，目光中都隐约有了些嫌恶，“楼上1302，我订的套房，你赶紧上去洗个澡吧，真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出酒味。臭死了。” 　　☆、第200章 以牙还牙 　　沈伯言看了一眼手中的房卡，眉头皱了一下，他们是有家的，景园的房子三百多平还带院子后院还有泳池，开房做什么？ 　　沈伯言狐疑地看了莫长安一眼，莫长安垂眸没看他。 　　原本这房间是莫长安早就订好了的，也是担心沈伯言会在婚礼上喝多，昨天就打电话订好了这房间，如果婚礼上他和宾客们你来我往觥筹交错的喝多了，就可以先去楼上房间休息一下。 　　但是刚才她原本是没准备回去的，如果沈伯言刚才不说这些话的话，没有这些解释和道歉的话，她是真打算今天这婚礼完了，就自己先在酒店房间住一晚，然后明天就收拾东西住回临江一品去。 　　反正现在周怡春莫静安母女也没住在那里了。 　　只是此刻…… 　　沈伯言也没追问，只狐疑看了她一眼，眉头皱着扫了一眼房卡，不被她说还好，一说的确是觉得自己身上臭得不行，他原本就是有洁癖的人。 　　根本受不了一天不洗澡，可是先前从慕又慈那里出来之前，的的确确因为太急了，就只是洗漱了一下，头发随便鼓弄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 　　“手机闹钟都被关掉了，手机也被关机了，出来得太急，就只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我先上去洗澡，你可以等我下来再一起出去招呼宾客，要是你无聊，也可以先出去招呼宾客，但不能喝酒，一滴都不行。”沈伯言将门卡放进口袋里，这么嘱咐了一句，虽说是嘱咐，但是语气里头的那些强势的命令成分却是不容忽视。 　　“知道。”她淡淡应了，只觉得角色互换的有些快，明明先前还是那样前所未有的孙子姿态，解释着，道着歉，现在就变成了发号施令的角色了？ 　　莫长安准备拿过手机放回手包里，只是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就已经被沈伯言直接夺过了手机。 　　他动作很快，目光深邃得像是不见底的黑洞，眸子微微眯了眯，手指迅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就将慕又慈发来的短信和彩信都删掉了，不想让她再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然后才将手机放进她手包里，这才上楼洗澡去。 　　他从侧门走出去时，脚步都有些匆匆，莫长安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这才想到沈伯言是个有洁癖的人，他这样狼狈的邋遢的样子，似乎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 　　心里头的不忿，倒是渐渐地被平复下来了一些，莫长安没有打算马上出去，而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两枚戒指，想到他第一次给她套上戒指时的强势，第二次给她套上戒指时的温柔。 　　莫长安目光不动声色地变动了一下，直接就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来，直接拨通了一个长串的号码，国际长途。 　　那头很快就有人接了，是流利的德语，声音中带着清朗的笑意，“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婚礼吧？我正想打电话祝福你呢。” 　　路德维希在那头这么说了一句，甚至还特意去学了句中文，音调奇怪地说了句恭喜。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就出声道谢，道谢之后，才正了脸色，对着那头说道，“路，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怎么这么严肃？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路德维希在那头声音始终带了笑意，听上去让人觉得亲切。 　　莫长安只是停顿了片刻就说道，“上次我介绍过来让你治腿的那个女人。” 　　她提到这个，路德维希在那头马上就笑了，又用蹩脚的发音说了慕又慈的名字，“喔，那个mu-yo-chi小姐么？她怎样？出院之后还好吗？记得提醒她第二疗程准时来喔。” 　　莫长安唇角冷冷勾了一下，声音低沉几分，“路，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情，关于她的治疗疗程，我想取消。” 　　路德维希毕竟是医生，于是听了这话之后，还是有些踌躇的，“安，这样不好吧？她的腿的确是很需要治疗，并且这个项目目前就是处于研究阶段，每个病人都有牌号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让她提前治疗了，如果取消，再想牌排号就很困难了。而且，你连所有疗程的费用都已经缴纳过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无声地笑了笑，所以说，自己的确是太心软了啊，当时就直接连所有疗程的费用都缴纳完了，甚至还和路德维希说过，若是慕又慈疗程结束了之后需要休养，让他在那边安排个住所给她，费用自己来出。 　　“那就拜托你帮我退一下费用了。”莫长安对路德维希请求了一句，他在那头有些为难，“退钱手续很麻烦的。” 　　“收钱手续那么简单！”莫长安抗议了一句，声音里是有着笑意的。 　　路德维希在那头自然也不好拒绝了，笑了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会帮你去办退款手续的。你啊，当初给那个做钟表的老头子治疗的时候，你也就是这么无赖我……我特别好欺负是吧？” 　　“是啊。”莫长安说了实话，路德维希的确是没有北欧男人那种英气冷漠的气质，反倒是温暖得可以，也特别好说话。 　　“只是，安，她的腿是真的很需要治疗，怎么？她嫌疗程太长太痛苦了么？我可以换一种方案给她，或许比较容易接受。” 　　路德维希是个医生，自然是有医德，医者父母心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莫长安思索片刻，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和路德维希隐瞒的，就直说了，“因为，她勾引我丈夫。路，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这样慈悲，出钱给一个想要勾引我丈夫的女人去治疗腿伤，不是么？是我太残忍了么？” 　　这话，路德维希一时半会儿也没回答，只轻轻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才说道，“我也觉得你是太慈悲了，而不是太残忍。你当初为了要做一只表，就愿意大老远过来让我给那个做钟表的老头治腿，这年头，我见过的女人，论善良你排第一名。放心吧，让你的秘书联系我，退款完成之后，我会让医院财务这边把费用退回给你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起来，“谢谢了，路。” 　　“有什么好客气的，你是我的朋友，你的敌人自然就是我的敌人。你婚礼我都没能来参加，我还要和你道歉才对。Pudding出生了记得发照片给我。”路德维希在那头笑道，莫长安自然是答应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布丁的名字还真是……名扬远播啊。 　　☆、第201章 以眼还眼 　　小布丁的名字还真是……名扬远播啊，这还没出生，连英文名都已经有了。 　　挂了路德维希的电话，莫长安想到Pudding这个单词，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就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鬼使神差地，就按到了拨号界面，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莫长安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脑中开始回忆那一长条数字的排序，她不太记得清楚，所以需要很努力的去回忆。 　　因为沈伯言删掉了慕又慈发过来的短信和彩信，于是短信的对话框也就那么不见了，慕又慈的号码她没有保存，于是目前，慕又慈的号码，她就需要这样仔细地思考和回忆，自己先前看到过的那串十一位数字的排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排序。 　　莫长安觉得自己可以回忆得起来，因为那个号码发过来的彩信和短信都让她印象太过深刻，于是乎连带着那个号码，她也不至于过目就忘。 　　莫长安轻轻闭眼片刻，然后就睁开了眼睛，手指朝着手机屏幕上的拨号界面按下了一串号码。 　　她确定了两遍是这个号码无误，然后就拨打了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头都没有接，就在莫长安认为那边已经不会接听的时候，电话通了。 　　慕又慈坐在床上，枕边堆着一堆纸巾，她眼睛红肿，声音很是沙哑，所以她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 　　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莫长安在那头等着她说话，可是慕又慈始终一语不发，想要平复自己的声音能够正常一些，不要带着那么浓的哭腔。她也想要先听听莫长安会说什么。 　　只是莫长安也是沉默，比沉稳，慕又慈根本稳不过莫长安，所以，最终是她先开了口，“你打电话给我，就准备这样一言不发么？” 　　莫长安冷冷笑了一声，那冷笑声就这么通过电波直接传到了慕又慈耳中，然后慕又慈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淡然，带着些许的凉薄，就这么淡淡说道，“因为我比较想要先听到输家沮丧难过的声音，就像你现在这样。” 　　慕又慈唇角勾了勾，笑容有些苦涩的同时，也有些绝望，但是语气听上去还算正常，冷淡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沙哑和想要压抑住的哽咽，“你很得意啊，莫长安。你很得意吧？你怎么能在你的丈夫头天晚上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共度一夜之后，再这样继续和他进行婚礼？你的心还真宽。” 　　慕又慈说得很是嘲讽，话语中的笑意都是那么寒凉，听上去有着些许歇斯底里的绝望。 　　“是啊，看来你也把事情看得很明白了，把自己的身份也看得很明白了，于他而言，我是妻子，他是丈夫，而你，只是其他女人而已。”莫长安的话语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戳到慕又慈的痛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向来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人做初一我做十五这种事情，莫长安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更何况，沈伯言和你共度一夜又怎么样，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他昨晚和你发生了什么吗？你不是我。想要和沈伯言酒后乱性发生些什么，你手段还太稚嫩了，另外，容我提醒你一句，一个和你共度一夜的男人，就这么匆匆撇下你去参加自己的婚礼，你不觉得太牵强了么？或者说，你在怀疑沈伯言的智商？”莫长安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她的口才一向很好，若是想要用言语刺伤对方，轻而易举，这点是连沈伯言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慕又慈被她的话刺得说不出话来，在那头心气儿都有些不顺了，手指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快要在掌心掐出血来，却是想不到任何反驳她的语句来。 　　事实就是这样，当两个女人都同时爱着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乎的那一个，愿意背上一生承诺的那一个，就是赢家。 　　而一旦那个男人选择的不是你，那么你将会失去一切可以用来回击和反驳的资本，很简单，那个男人不要你，你再争，都是多余。 　　慕又慈一只手轻轻锤着自己的胸口，终于是咬牙切齿地恶言出一句诅咒，“莫长安你不得好死！你破坏我和沈伯言！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她的这些恶言恶语的诅咒，莫长安听了只是淡然，就是那个道理，赢了的人，总是可以心态平静淡然，输了的人，反而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所以莫长安听了她这话，毫无怒意，多一秒的思考都没有，就已经语如连珠淡然回击，“破坏？你和沈伯言都是多少年前老黄历的事儿了，我和他订婚之后，是你出现了，破坏了我们。现在你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了？当初的趾高气昂哪里去了？你记好了，听好了，就算要有报应，也是你会有报应，不是我莫长安。我自认，问心无愧。” 　　慕又慈又是一阵语塞，过了片刻才说道，“我和沈伯言是初恋！我们那么早就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他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我在做什么？莫长安仔仔细细地想了想，那个时候，似乎是自己，救了他们的命……在那场车祸中……以至于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粉碎性骨折，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那个时候甚至连钢琴都放弃了，直到复健痊愈之后，才重新弹琴，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放弃了去维也纳修习钢琴的梦想，最终选择了继承家业，去剑桥学了经营类的专业。 　　“别让人发笑了，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就你这种智商，和你说话我都觉得是我在欺负你。照你这么说，任何一对男女要结婚，只要前男友或者前女友出来，说我和他在一起得比你要早，你就得让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前男友和前女友为什么要加上一个前字儿么？就是因为，那是曾经，而不是现在，也不可能是未来！” 　　莫长安觉得时间也不早了，没必要和她在电话里这么你来我往的浪费时间，打这个电话，原本的目的也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所以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就继续说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慕又慈。你送给我婚礼一个大礼，让我如此受宠若惊，所以我又怎么能不好好回一个谢礼给你呢？” 　　☆、第202章 谁是配角？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慕又慈。你送给我婚礼一个大礼，让我如此受宠若惊，所以我又怎么能不好好回一个谢礼给你呢？” 　　说完这句，莫长安唇角森然的笑意逐渐扩大，先前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但是在听到慕又慈的声音之后，就想到了她带给自己的那些所有的耻辱和伤害，一瞬间就硬了下来。 　　听出了莫长安语气中的森然，慕又慈一瞬间有些心慌，她拥有得太多，她能够做的事情太多，而慕又慈很清楚在莫长安面前，自己恐怕是不堪一击的。 　　“你……想要做什么？”她声音沙哑，语中的哽咽已经渐渐淡了下去，只是不难听出声音有些许发抖，似是在紧张。 　　“你在怕什么？放心，我就算要对你做什么，手段也不会像你这样卑劣。”莫长安笑了笑，有些恨自己的心软，竟是在听到慕又慈这有些颤抖的声音时，一瞬间就变得于心不忍起来了。 　　但还是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我只是打电话给瑞士医院那边，取消了你的所有疗程，你也知道的，你治腿的那个疗程，目前都还是处于研究项目的阶段，原本参与那个治疗项目，都是需要预约排位考核实际情况符合研究项目所需要的治疗对象标准才能够参加的。你能够参加，只是因为我和那个医生有交情罢了。” 　　这话让慕又慈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她没有想到的，她只以为自己能参加那个治疗，不过就是因为莫长安交了钱罢了，所以她才敢这么麻了胆子去得罪莫长安，就是因为，她认为哪怕莫长安不出钱给她治疗了，只要她有钱，就还有办法。 　　但是莫长安现在这个话，让慕又慈一下子就慌张起来了，她的腿是她最大的自卑和痛，并且一个疗程下来，就已经初具效果了，如果能所有疗程坚持下来，慕又慈觉得自己的腿是真的能好的。 　　可是现在…… 　　“你……你不可以这样！你如果这样……伯言他，他不会原谅你的！我的腿这个样子，是他欠我的！” 　　慕又慈搬出了沈伯言来，事实上她自己也无法判定莫长安对沈伯言的感情，她不敢说那是爱，毕竟，莫长安这样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爱上谁的人。 　　并且在送她去瑞士治腿之前，两人的那次见面，莫长安所有的话语，慕又慈能够听出来的意思，都是关于自己的出现破坏了他们俩家的合作。 　　所以慕又慈已经不太确定沈伯言在莫长安这里，是不是一个合适的筹码，但是现在她慌张了，只能这么说着。 　　“他不会原谅我，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么？不然我怎么会说是送给你的回礼呢？”莫长安听了她这话之后，觉得自己忽然就不会害怕和担心了，以前总是会担心，沈伯言若是生气了，要怎么办。 　　像是总是忽略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情，爱得太卑微了。可是现在，仿佛是心境变了吧，她不想卑微了，起码在慕又慈这里，她不想卑微，她也算看明白了，有些人，是永远不知道知足的。 　　“还有，那是沈伯言欠你的，不是我欠你的，我没有任何义务或是理由需要还你些什么，你好像把我看得太善良太好欺负了，总觉得，只要你进一步，我就会退一步。我甚至觉得你是不是抱着一种可笑的想法，觉得我会那么良善好欺地让你治好了腿之后，还把沈伯言拱手让给你，成全你们。到头来你们幸福大团圆的结局，而我就是故事中一个赢得了好口碑的善良配角。”莫长安一语中的，已经说中了慕又慈的心思。 　　她的确是这样想过的，正如同莫长安所预料的那样，毕竟，慕又慈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不冷静，不理智，于是做事情就会盲目，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个世界都会按照她所想的去运转。 　　“呵，你哪里是什么配角。”慕又慈这话是在反讽的，只是莫长安欣然接受了这话，“对，你才是配角。” 　　说完这句，莫长安心中终于畅快，憋着的那口闷气也算是一吐而快了，不想再废话，于是道，“那么，祝你好运。”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将手机放回了包里，然后才对着镜子照了照，精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婚纱，发型和妆容。 　　这才推开休息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门口就只有一个人，路里里。伴郎们已经去招待宾客了，伴娘们又不见踪影，只有路里里和常远打打闹闹了一会儿之后，又乖乖来休息室门口等着，因为不放心莫长安。其实这休息室的门并没有多好的隔音效果，而路里里原本先前就是一副偷听的姿态站在门口。 　　莫长安和路德维希打电话的时候，一口标准的德语，路里里原本就是在德国留学的，于是自然都听了个明白，紧接着就是和慕又慈的电话，更是让路里里听得解气。 　　先前还总以为莫长安性子太软好欺负得很，心疼她的时候又怒其不争，就连林泽宇对莫长安的评价，路里里都有了几分保留的态度。直到偷听了这些之后，才算是认同了林泽宇对莫长安的评价，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 　　所以此刻里里一脸的钦佩，眼中还有着恍然，在看到莫长安的时候，姿态都低了几分，“嫂子……” 　　她叫了莫长安一句，语气中有着钦佩和柔软，让莫长安愣了一下，只看了一眼路里里脸上的表情，莫长安就微微笑了起来，“你听到了？” 　　“当然！太解气了！”路里里一脸豪迈，就好像当初被悔了婚约，今天被坏了婚礼的人就是她自己一样。 　　“沈伯言上楼洗澡去了。你呢？怎么没和伴娘们或者伴郎们在一起？”莫长安没再多说什么，就转口问了一句。 　　路里里笑了笑，抬手挠了挠自己头上利落的短发，“我这不是担心你呢么，所以就在这儿等着，看到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莫长安笑了起来，伸手抓了路里里的手，“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个慕又慈而已，还打不垮我。” 　　说着她另只手就从头上摘下一朵别在发髻的白玫瑰来，放在路里里的手心，“花球因为景哲捣乱你没抢到吧？我送你一朵……” 　　☆、第203章 认真的 　　路里里看着掌心里头那朵娇艳的白玫瑰，一下子有些感动起来，莫长安今天自己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竟然还记得她没有抢到花球的事情。 　　莫长安看着路里里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怕她会哭出来，这姑娘眼睛里亮晶晶的，让莫长安有些心暖，“好了，和我去见宾客们吧。话说，我的伴娘们都跑哪里去了？” 　　说着，莫长安已经拉着路里里，朝着宴会厅里头走去。 　　伴娘们都在门口站着呢，火急火燎的。 　　时九一脸的焦躁，抬手看了好几次手表了，“尚臣这家伙怎么回事儿？！怎么还不过来？不是飞机应该到了么？” 　　艾珂柔声劝着她的急性子，“再等等吧，可能飞机延误了呢？你也知道尚臣的身份，向来突发情况会比较多。” 　　朱丹阳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站着，手中还捏着先前景哲塞到她手里的花球，垂眸看着这花球，似乎是有些走神了。 　　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刚才接到的景哲电话，那个男人在电话那头说的话。到现在都还一直不停地在脑中回响着，轰隆隆的像是挥之不去一般。 　　‘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你也知道的，阳阳，我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担心有些话我如果当面说，就又会嬉皮笑脸的，说的话不像话了。’ 　　而他在电话里头的声音，丝毫没有嬉皮笑脸的笑意，反而是低沉稳重，听上去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他的认真。 　　‘刚才把花球给你的时候，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阳阳，我是认真的。’ 　　‘我二十八了，不年轻了，我想找个人安安稳稳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我挺喜欢你的。不是玩笑而已。’ 　　‘只是对手太强劲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信心。’ 　　‘如果你愿意和我试一下的话，我爸妈今天也在的，我想带你给他们认识认识。’ 　　‘我是认真的，阳阳。我很认真。’ 　　朱丹阳记得他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认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相信的那种认真，她甚至在当时都忍不住想要答应了，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想要答应他了。 　　答应他试一试，答应他去认识认识他的父母，就像莫长安所说的，自己总得试一试的，所以朱丹阳有些心动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时九从一边走了过来，没注意朱丹阳在接电话，所以直接就对她说了，“这个时间尚臣的飞机已经降落了才对，他应该快到了，我们去门口看看去吧。” 　　就那么一句话而已，带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先前的那些跃跃欲试的心动，就那么沉寂了下去。 　　朱丹阳的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就停顿了。 　　再开口已经是，“景哲，我现在……有点事，还是不要了吧。” 　　景哲在那头听到了时九的话，尚臣要来了，景哲自然也明白了，听着那头朱丹阳已经挂掉了电话，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沈伯言在楼上洗澡，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房间里头的景象，莫长安是特意布置过的，也是红色的床品，而不是酒店千篇一律的纯白色，并且床上还有玫瑰花朵拼成的爱心，床头柜上，窗台上，摆满了大红色的香烛。 　　她是想过的，如果要闹洞房，家里会被闹得乱哄哄的，在酒店新婚之夜，也是不错的。 　　沈伯言唇角勾起了笑容来，洗澡的时候都畅快了很多，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臭气，搓搓洗洗了三遍才算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臭气逼人了。 　　这才打电话给了齐鸣，让他叫一个服装师和造型师上来。 　　末了还问了一句，“长安呢？还在休息室里？” 　　“老板娘已经出来招呼宾客了，不过我觉得BOSS你最好也赶紧下来比较好，毕竟这里头有些人，和老板娘不太对付，指不准就拿你迟到的事儿来刺老板娘呢。” 　　齐鸣这话的意思，沈伯言也懂，也就应了，“你让服装师和造型师上来，然后先让景哲和泽宇陪着长安应付宾客，我尽快下来。” 　　挂了齐鸣的电话之后，很快就有服装师和造型师上来为沈伯言打理形象了。 　　事实上不需要沈伯言交待什么，莫长安换好了敬酒服再回到宴会厅的时候，依旧没见到自己的伴娘们，于是景哲非常自觉地就站到了她的身后来。 　　莫长安隐约能察觉到景哲的情绪似乎有一点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就只见无论是走到哪一桌，无论是谁向莫长安敬酒，不等她说完自己怀孕了不能喝酒以水代酒的事儿，景哲就先干为敬地替她喝了。 　　这样的情况太过诡异，景哲这样的情绪和状态也太过诡异，让莫长安有些吃惊，甚至连路里里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吃错什么药了？”路里里低声问了林泽宇一句，林泽宇一无所知地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啊，刚才开始就一直这个模样了。” 　　莫长安有些担心景哲的模样，最重要的是，也没见着朱丹阳，她总有些预感景哲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朱丹阳有关。 　　只是丹阳现在又不在，莫长安也没法问个详细情况，倒有些担心起景哲来，昨晚他们就喝了一晚上，早上起来，什么都没吃就赶了过来，接了她到了酒店之后，也没个时间吃东西。 　　他现在空腹喝得这么猛，肯定会出事的。 　　所以从一桌换到下一桌的时候，莫长安脚步顿了顿，轻声对林泽宇说了句，“泽宇，你带景哲去吃点东西吧，他再喝下去，胃会受不了的。” 　　然后就看向了齐鸣，“齐鸣你也记得交待沈伯言这个，吃点东西再下来，不急的，我一个孕妇，他们也不会一定要灌我喝什么酒。” 　　齐鸣点了点头就应了，拿了手机走到一旁去。 　　而林泽宇，则是去搀了景哲，这才察觉到他手都是冰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些青白之色。 　　“走，我扶你去吃点东西先，亏得你还修了两个医学博士的学位呢，难道就不知道这么空腹喝着，自己胃受不了？” 　　景哲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由着林泽宇扶着他出去，他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胃，那里头火烧火燎的疼着，轻轻笑了一下，有些自嘲，仿若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句，“是啊，修了两个医学博士有什么用，医者不自医。人家要的是影帝，我只是个医生罢了。” 　　☆、第204章 有点骨气 　　景哲和林泽宇离开之后，也就是常远和郁明朗还有路里里陪着莫长安一起挨桌敬酒，宾客们都还算体谅莫长安的特殊情况，也都没有要求她喝酒，以水代酒也就行了。 　　再说了，谁敢要她喝酒啊？！ 　　她肚子里装着的那个，若是个男孩儿，生下来就是沈家的嫡孙，小皇帝一样的存在，若是个女儿，那也是个小公主。沈家的老爷子可就在主宾席那儿坐着呢，谁敢大胆谁敢胡来？除非是不想好了。 　　所以莫长安还算轻松，走了几桌之后，有些累了，也就准备休息一会儿，刚朝着主宾席走过去，打算陪沈老说说话，敬盏茶，手机就有了电话进来。 　　拿出来就看到屏幕上是尚臣经纪人Jim的号码。 　　接起来听到的就是尚臣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在里头。 　　“长安。” 　　“嗯，今儿怎么没过来？签了大公司翅膀硬了吧？我婚礼请不动你啦？” 　　莫长安这么调侃了一声，语气中倒是听不出什么低落的情绪。 　　尚臣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也已经和公司备了假期，准备这次过来参加完莫长安的婚礼之后，就给明园新项目拍代言宣传片。之前因为艳照一事担心会有反效果，但是那件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代言一事自然是不成问题了。 　　只是刚下飞机就接到了老何的电话，前段时间因为签到风成旗下去的事情，和苏鹿走得比较近，也是知道这个总是跟在苏鹿身边的老保镖老何的。 　　然后就从老何口中知道了莫长安的情况，沈伯言没来婚礼，苏鹿让他不要去，以免引来更多媒体，让莫长安太难堪。 　　尚臣心中不是不气的，他和另外那三个姑娘一起，是莫长安最好的朋友，从初中时就同窗，从认识的那天开始，尚臣就在喜欢着莫长安。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莫长安对沈伯言的心的。 　　于是只能隐藏了自己的心思，虽然长安知道，但是他不说，她也不说，大家这么心照不宣的默契，才能更好地做朋友。 　　但是还是心疼她，还是气沈伯言，如果沈伯言现在在他面前，尚臣真想好好地打他一顿。 　　听着尚臣那头一直沉默，莫长安也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没事。真的，没事。” 　　“你哪次不是说自己没事了？死鸭子嘴硬就是你的性格，你还以为我不知道？” 　　尚臣坐在机场贵宾室里头，听了电话那头莫长安这话，就直接这么回了一句。 　　“他连婚礼都不到场，你还要给他生儿育女，我真的替你感到不值你知道么？” 　　“嗯，我也觉得挺不值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啊，人这一辈子不就这样，认了就认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刚刚……及时赶到了。” 　　莫长安低声这么说了一句，尚臣已经听出了她话中替沈伯言的辩解，心里头倒是更加难受起来了，“赶到了？赶到了就不算错了？莫长安你什么出息！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长安知道尚臣是真生气了，平时都还能够平平静静的语气，此刻也那么不淡定，天知道他现在身在什么地方，需不需要注意公众人物的身份？ 　　“那能怎么办？还能离怎么的？他也不同意呀。”她语气轻松，尚臣就知道这个心软的丫头，想必是已经原谅了沈伯言了。 　　没出息！没骨气！那男人只要一出现，随便说点什么，她就心软了吧？平日里的那些个性都到哪里去了？ 　　“你就这么没心没肺吧，以前从没觉得你是这么没脾气的人，怎么这下怀孕了倒是转了性子了？”尚臣在那头问了一句。 　　莫长安在这头就轻轻笑了起来，“我要是有脾气，还能忍你们几个到今天？不过，你不是不在市里么？消息倒是够灵通的，怎么？丹阳她们和你告密了？” 　　莫长安并不知道尚臣能抽空来参加她婚礼的事情，因为新片《正在读取》的发布会之后，因为尚臣先前那个被经纪公司坑害的艳照新闻炒得很热，借着这阵势头，自然马上就要紧锣密鼓地开拍，前期拍摄的取景地点都在国外，所以莫长安一直认为尚臣是没空过来的。 　　“他们联系不到我，因为我这次行程对外是保密的，所以手机关掉了。你没发现我给你打电话用的是Jim的私人号码么？我现在在机场，回来了，准备参加你的婚礼来着，是苏鹿和我说的。说沈伯言没有出席婚礼，让我也不要过来了，以免招来更多媒体，到时候你……” 　　尚臣没继续说下去。 　　“到时候我就更难堪了？”莫长安接了他的话，轻轻笑了笑，“他倒是够替我着想的。” 　　说着，莫长安的目光就在宴会厅里的各桌扫了一圈，的确，苏鹿没来，她没有看到他。 　　又或者是来了然后走了？她也无从判断，目光接触到某一桌的那个苏家的老者之后，就看到了苏炎一直在看着她。 　　莫长安和他对视了短暂的片刻，自然也察觉到了那老人目光中的意味深长，想到沈长恭曾经和她说过，苏炎是去找过他的……莫长安就觉得和他对视变得有些奇怪，别开了目光。 　　“你过来吧，丹阳时九和艾珂也都挺挂念你的，你当时那新闻一爆出来，她们又联系不到你，都急坏了，我这边没什么情况，就算引来媒体也没有关系的。”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才补充道，“而且你新片不是要开拍了么？之后肯定一段时间待在国外拍片，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 　　尚臣还是拒绝了的，“我不来了，免得引起骚动，你也知道我最近风头正劲呢。” 　　这话多少有些得意洋洋的情绪在里头，听上去就贱贱的，莫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风头再劲你也是当年那个打完篮球一身臭汗的尚臣。来吧，没事儿。” 　　“放心，我这次会在市里逗留几天，还要给你新项目拍代言宣传片呢，莫长安我和你说，你这次可赚大了，我现在的宣传效果可不是盖的，就这么短短时间，已经有不下十家找我代言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莫长安有些无奈，这么应了一句，也就嘱咐了他，“你要是不来，就给时九她们打个电话，免得她们来闹腾我。我这儿已经够鸡飞狗跳了。” 　　刚挂电话，就听得宴会厅里头一阵骚动，众人的目光都朝着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205章 教训 　　刚挂了和尚臣的通话，莫长安还没来得及走到主宾席去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听得宴会厅里头一阵骚动，众人的目光都朝着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莫长安自然也转眸看过去，就看到侧门被推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英俊无俦的，英气逼人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比起刚抵达婚礼现场时的仓促和狼狈，还有脸上病态的苍白，此刻的他看上去，英俊得像是某时装画报里头走出来的高冷男模特一样让人无法侧目。 　　几乎宴会厅里头的所有女性，无论年长还是年轻，此刻的目光，都是锁定在了沈伯言身上的。 　　“真是太帅了！先前那不修边幅的模样还有些不羁，现在真是帅得像一个王子啊！” 　　年轻的女性们大多是这样的感叹。 　　“所以说，得种好啊，长这么好看，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生出来的模样。” 　　“可不是么？如果我印象中没错的话，当年沈勋也是这样招蜂引蝶的模样，所以说得种好啊，种不好真是什么都白费。” 　　年长一些的女性们大多是这样的感叹。 　　而莫长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沈伯言已经经过了服装师和造型师的打理，身着一身墨蓝底色缀白色细条纹纹的修身西装，领带打着温莎结，修长的腿因为西装裤上的格纹，视觉效果上被拉得更显修长，脚上一双深棕色小牛皮的巴洛克式复古风系带皮鞋。 　　一只手轻轻插在裤兜里，胸前缀着胸花，胸花的彩带上写着新郎二字。 　　再往上，就是他轮廓锋利五官完美的脸，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眸子里头是深邃的光，薄唇轻轻抿着。头发被发型师做成了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全部吹上去的大背头，看上去更显英气和利落。 　　他静静站在侧门边，并没有刻意发出声音，但也这么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了。 　　沈伯言的目光在宴会厅中环视一圈之后，就落在了一道窈窕的身影上。 　　她真美，穿婚纱美，穿上这一身敬酒的红色礼服，也一样很美，头发依旧是先前穿婚纱时那样的韩式发髻，精致的蜈蚣辫在脑后挽成精致的髻，开领的礼服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隐隐约约的胸前沟壑。 　　礼服的上身都是收身的款式，更显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只是下面的裙摆却是垂坠感很强，叉开到大腿一半的位置，随着步伐，可以隐约看得见她白皙修长的腿。 　　沈伯言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沈伯言。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视在了一起，莫长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隐约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责备。 　　只是他在责备什么？ 　　沈伯言已经阔步向她走了过来，场面挺安静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责备什么，就那么一瞬间的不爽，领子开那么低，叉开那么高，她当是在走秀么？！ 　　只是这些，莫长安并不知道。 　　他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来，莫长安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就只见这身材挺拔颀长的男人，微微垂头下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很短，就两个字，带着疑问的尾音，“冷吗？”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和裙摆的开叉，心里明白了他究竟是在责备什么。 　　不由得唇角轻轻一挑，“比起你一丝不挂来说，我这样很暖和了。” 　　一句话就让沈伯言无从反驳，知道她说的一丝不挂指的是那张照片里头的不堪入目，眉头不动声色地轻轻皱了一下，“走吧，去给爷爷敬茶。” 　　沈长恭一直在远远看着这两人，就和所有人此刻的想法一样，沈长恭看着他们两人，也觉得登对极了，简直就是绝配。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看上去都宛若天造地设。 　　只是沈长恭的表情一直不是太好，沈伯言也看出来了，想都不用想，自己迟到一事，自然是让爷爷心头不悦。 　　所以走到了主宾席桌旁的时候，沈伯言的表情里带了笑容，“爷爷。我和长安来给您敬茶。” 　　“气都吃饱了，哪里还吃得进茶？”沈长恭冷冷吐出这一句，挑眉看了沈伯言一眼，语气中的冷淡和不悦很是明显，丝毫都没有掩饰。 　　“对不起爷爷，是我的错，我疏忽了。” 　　“疏忽？”沈伯言话音刚落，沈长恭的声音就挑了挑，“人生大事也能疏忽？我看你是醉心工作太久，已经忘了人生中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了吧？” 　　沈伯言听着老人的责备，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只是一语不发地站在他面前。 　　他素来都是骄傲自信的，莫长安知道，坐在这种高高的位置上，要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信，才能够更加运筹帷幄坐的更稳，她自己也是一样，所以她懂。 　　但是莫长安能够看得出来，沈伯言只有在面对沈长恭的时候，才有那种他对别人时根本不可能会有的卑微顺从。 　　沈长恭在他心中的威严自然是不用说的，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沈伯言对沈长恭的尊敬，和她曾经对外公的尊敬感觉很不一样。她有时会在乔宇衡面前撒娇，有时会耍赖，但是沈伯言和沈长恭祖孙间，似乎就没有这些。 　　大抵是教育方法不同吧，也可能是对待男的和对待女的终究是态度会不太一样，所以其实有时候都能够感觉到沈长恭对她的宠爱，但是对沈伯言，却是很严厉的。 　　“爷爷，大喜日子，别这样。”莫长安劝了沈长恭一句，似乎有了点效果，老人原本还冰冻的脸色，一下子松软了一些，只是从鼻子里哼了哼，“哼！臭小子跟我道歉？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和你自己老婆道歉去，婚礼当天把老婆一个人甩在这儿，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压力？” 　　“知道。”沈伯言淡声应了一句。 　　“知道还这么做？我和你说啊，你别和我道歉，莫丫头要是能原谅你，我就原谅你！她要是不原谅你！沈伯言啊沈伯言……” 　　“已经道过歉了，她也已经原谅我了。”沈伯言冷不丁幽幽抛出这一句，让沈长恭一下子眼睛就圆了起来，看向了莫长安，“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语气中还有着不可置信，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点了点头，“没办法，爷爷，我说了，大喜日子嘛，不能这样。” 　　☆、第206章 重礼 　　“没办法，爷爷，我说了，大喜日子嘛，不能这样。” 　　莫长安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这么说着。 　　姑且不论自己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经百分百原谅了沈伯言，只是眼下也骑虎难下，总不能真的让沈长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沈伯言发难的。 　　对于其他人，她或许还能够心硬，可是如若是沈伯言，她肯定会心软。 　　所以只能点头，沈伯言唇角微弯，垂眸不语，这一刻，比起沈长恭的原谅，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释怀。 　　他知道，那样一张照片，哪怕只有一张，能带来的伤害和震撼有多大。 　　而自己的解释，他也不知道在莫长安那里会有多大的效果，毕竟图片所带来的视觉震撼，总是能比言语带来的震撼更大的。 　　于是，那些言语的解释，似乎就略显单薄了。 　　他甚至有些担心莫长安会不原谅他，可是此刻她的话，让沈伯言有些松了一口气。 　　话已至此，沈长恭有言在先了，自然此刻也不好再对沈伯言多做责备，只是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用表情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莫长安最先有了动作，伸手在桌上拿了茶壶沏上了茶，然后恭谨地递到了沈长恭的面前，一面说道，“爷爷，我正式叫你一句爷爷。我知道以前你就很心疼我看重我，以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莫长安脸上是浅浅的笑容，不生疏不客套，却又不会有着太过黏腻的拍马屁情节，沈长恭侧眸睨了她一样，脸上原本表情还有着对沈伯言的不满，此刻终于是冰雪融化，露出了笑容来。 　　皱纹堆成了层层的褶子，沈长恭的确是老了。 　　他先是接过了莫长安递过来的茶盏，浅浅啜饮了几口之后，微微笑道，“你以后就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事实上宾客们都在朝着这边看过来，场面也很安静，沈家新媳妇儿给沈老爷子敬茶这种场面，自然大家都是目不斜视的。 　　于是沈长恭的嗓门也大了几分，说的话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他继续说道，“所以，以后乔氏和我们沈氏同气连枝这话虽然是没错，但最主要的，是因为你！莫丫头！我看重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以后倘若是谁要和你过不去，那就是和我沈某人过不去，我这个人从商也有这么多年了，对敌人和对朋友的态度一向分得很清楚！那么，莫丫头，你的敌人，就是爷爷的敌人，就是沈氏的敌人！我沈某人说到做到！” 　　说完这句之后，沈长恭就不急不缓地将莫长安敬来的整盏茶喝了下去。 　　然后才伸手朝着身后去，马上有人上来，递给他一个大大的文件袋，并且是深红色的。 　　沈长恭拿过那深红色的文件袋，就递给了莫长安，“来，乖丫头，这是爷爷给你的红包，你可别嫌少，你也知道，爷爷老啦，也不爱管什么钱什么事儿的，手头上也就这点儿了。” 　　莫长安接了过来，就微笑道，“爷爷哪儿的话，我怎么会嫌您给的礼薄。” 　　这样的文件袋，莫长安甚至可以想到里头的东西是什么。 　　而尹清沐坐在一旁，微微垂着头，但是莫长安还是能够看到她的侧脸，表情有些僵硬，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尹清沐手指在桌下攥得紧紧的，那是什么？她自然知道，那是沈氏股权的转让文件，就算份额不是太多，没几个百分点，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沈氏股份！ 　　她嫁进沈家已经多少个年头了？为沈家生儿育女的，为沈勋守节守寡，到头来，一个星儿的股份都没见着，虽是衣食无虞，过得也是豪门夫人的日子。 　　但是人心，终归是不知足的，以前或许还觉得没什么，但是莫长安才嫁进沈家多久？不仅一路就颇得老爷子的疼爱，这婚礼就直接得了沈氏的股份…… 　　怎么能让尹清沐心里头不忿恨？她甚至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只怕下一秒所有的情绪就会从表情上完全倾泻而出，所以此刻只能够垂着头。 　　宴会厅里头，毕竟大部分都是沈氏和乔氏商业上的伙伴或者对手们，所以此刻看着沈长恭递出去的这么个文件袋，自然都是心中了然，知晓那是多重的礼。 　　而沈伯言毕竟是男人，没有莫长安那么心思细腻，所以也没注意到母亲的情绪，只是也端了一盏茶，敬到了沈长恭的面前。 　　沈老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又有了些许不悦，没说话，等着沈伯言的发言。 　　“爷爷，我知道我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是我已经成家了，也会慢慢成熟，以后尽量做得更好，今天的事情，是我的错，还希望你能够原谅。” 　　听着他说完这句，沈长恭一手接过了茶盏，然后就一手朝着旁边伸了伸，站在身后的助理自然是马上递上了一个文件袋来，不是什么深红色的了，就是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沈长恭拿过文件袋就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然后才说道，“明园的房子要盖起来应该还要一阵儿吧？景园的房子虽然好但毕竟是旧房子了，既然结婚了，自然按照规矩，住新房子才好，爷爷没什么送你的，这套房子你也是知道的，两年前咱们沈氏开发的那个江景楼盘，忆江楼小区。楼盘虽然不是什么新楼盘了，但是房子当时我留了一套，全新的房子，装潢什么都已经做好了，还从没有人住过的。就当你们的新婚房也好，算是老头子我的一片心意。” 　　沈伯言自然是接过了那装着房产文件的文件袋，脸上带了些许清浅柔和的笑容，“谢谢爷爷。” 　　宾客们依旧在看着的，但是已经没有先前莫长安收到那个礼时那么让人震撼了，毕竟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幢房子对他们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反而让众人多少觉得，事实上送给沈伯言的这房子，也是为了莫长安的。 　　为了让孙媳妇儿结婚了之后能住新房子……这其中的深意自然不言而喻，就连乔氏那几个最不待见莫长安的股东，都有些变了脸色。 　　乔志远低声说了一句，“沈老真是疯了……” 　　☆、第207章 亲人们 　　“沈老真是疯了……”乔志远刚低声说出这一句，旁边的一个看似助理一样的西装男人，就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文字，然后附在乔志远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就那么一句，一瞬间就让乔志远面色大变，他咬牙切齿，不难看出他脸部肌肉都有些僵硬起来，“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然后才侧眸看向助理，“他们人呢？” 　　“联系不上……”助理这么答了一句，就问道，“乔先生，您还好吧？” 　　“好好好……”乔志远觉得自己血压都升高了几分，但是此刻却是只能这么笑着连说了几个好，此刻的情况，走也不能走，只能够继续在这里坐着，“继续给我联系着，我倒要问问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比起乔志远这边的咬牙切齿心气儿不顺，沈长恭那边给沈伯言的礼才送了一半，所以又已经拿了个信封递给沈伯言了，这信封是红色的，薄薄的。 　　里头是一张巨额支票，上头的那串数字哪怕是莫长安这种见惯了大场面见惯了大金额的人，也会忍不住吃惊一下的数目。 　　“这是爷爷给你的成年礼，男人啊，十八岁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成年，只有等到有了自己的家庭了，感受到家庭的责任了，才算是真的成熟了真的成年了。” 　　沈长恭说完这句之后，这才喝了沈伯言敬过来的茶。 　　其他桌的宾客们，基本上一个桌统一敬一次也就行了，唯独这主宾席上的宾客们不能怠慢，得挨个敬。 　　一来是因为都是家人，哪怕好些是远房亲戚，但毕竟是家人，二来，主宾席上的客人们，给的礼都比较大…… 　　沈长恭敬完了之后，自然接下去就是尹清沐。 　　莫长安想到了先前尹清沐垂下头去时，僵硬的面部表情，所以事实上给尹清沐敬茶的时候，多少有些做好了心理准备，从她这里没打算听到什么好话。 　　只是此刻沈长恭在旁边，目光就这么不冷不热地看着这一幕，尹清沐有再多不满，此刻也没办法发作，所以也没有多言，接了莫长安敬过来的茶之后，听着她口中叫着‘妈’觉得特别刺耳，但是尹清沐脸上的表情都还算控制得挺好的。 　　没有什么多言，只淡淡吩咐了一句，“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然后就递出了红包去，莫长安乐得不用多费唇舌，说了句谢谢妈，就接过了红包。 　　沈伯言敬茶的时候，尹清沐再怎么还不至于对自己儿子发什么脾气，只是看着自己儿子，一下子眼眶都有些红了，像是娶了莫长安是多委屈了自己儿子一样，如若不是沈长恭在旁边冷冷哼了一句，恐怕尹清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之后就是一些远房的长辈，之前莫长安和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是见过了的。 　　一一敬茶，她作为沈伯言的妻子，和他们也有过一面之缘了，所以大家都还挺客气的。 　　沈伯羽依旧一身军装，看上去一脸正气，给了个红包，虽然没有多夸张，但也算是挺大的，莫长安笑着和他道谢，眼神很真诚。 　　沈伯言的这个远房堂哥，的确是个很正派的人，感觉上就没有什么心机，直来直去的样子。 　　坐在沈伯羽旁边的是沈伯鸢，伯羽曾经说过的那个‘小气’的姐姐，三十出头的年纪了，但看上去很是年轻精神，眼神中也是友善的笑意，说了些祝贺的话语，不仅给了红包，还送了礼物，一整套珠宝，从手链到戒指项链和耳环，名牌，价格不菲，倒是不像沈伯羽说的那么小气。 　　然后莫长安就见到了沈伯霄，说实话，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沈伯霄并没有出场，所以莫长安并不认识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了，她还以为和其他叔伯是一个辈分的。 　　沈伯言在一旁轻声提醒了她一句，“堂哥，伯霄。” 　　莫长安眼睛圆了圆，一下子心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绪升了上来，说起来，自己算是破坏了伯霄的艾娱国际想要签尚臣这事儿，反倒让苏鹿家的风成传媒捡了便宜…… 　　所以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举了杯叫了他一句，“堂哥。” 　　沈伯霄眉梢挑了挑，就轻轻笑了一下，眼神中没有什么恶意，“就是你这个丫头怂恿了尚臣去风成那边的吧？苏律那家伙嘴都要笑歪了，莫丫头，你可害我出了不小的丑啊，我还信誓旦旦地觉得尚臣肯定会和我这边签约呢！” 　　看来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 　　莫长安原本还以为，伯霄或许不知道，而自己只需要不提就好了，可见，这把岁数又坐着这种位置的人，一个二个，眼睛那都是雪亮雪亮的。 　　莫长安无奈笑道，“事出紧急，当时也就没想那么多，而且，当时不也不知道你，伯言也是后来才和我说的……” 　　她撇得轻松，沈伯言听了也没觉得诧异，站在一旁微微笑了笑，伯霄自然不至于和莫长安置气，沈伯言是知道的。 　　于是伯霄只是笑了笑，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早点签了别家断了我的念想也好。” 　　伯霄也给了红包之后，总算是一圈都敬完了，莫长安其实有些感触。 　　沈家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在，而自己……感觉上像是孤身一个人，甚至连个可以称得上是亲人的人，都没有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被服务员带到了另外单独的一桌，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进行接下来的客套。这一桌原本就是用来给新郎新娘伴郎伴娘们吃的，只是此刻伴郎们休息的被带去休息了，招呼宾客的还在招呼宾客，而伴娘们又都不见踪影。所以就沈伯言和莫长安坐在桌边。 　　原本忙活了这么一上午，情绪大起大落的，是应该会有些饿的，只是此刻莫长安似乎有些心事心情不太好，所以食欲也不怎么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碗里的食物，目光有些走神，看上去就心不在焉的。 　　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一副心不在焉又扒弄食物的模样，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竟是瞬间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叫人把妈再送过来。” 　　☆、第208章 敬酒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叫人把妈再送过来。”沈伯言吐出这一句，就是因为看到了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落寞样子。 　　先前那一桌都是沈家的人，而今天能够称得上是她亲戚的，除了那几个对她家业虎视眈眈的乔家远房，就没有别人了。 　　她会落寞在所难免，大喜日子，原本就因为他的迟到而弄得不快乐了，此刻又没有亲人们的祝福，她只是个女人而已，二十三岁的大好年华，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终归是会有些感性的。 　　只是沈伯言这话让莫长安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目光朝着主宾席那桌尹清沐扫了一眼，反问道，“妈？” 　　很显然，莫长安并没有反应过来沈伯言口中的‘妈’指的是谁。 　　“我是说……乔薇。”沈伯言说了乔薇的名字，莫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已经改口了，称乔薇为妈妈，这让莫长安有些吃惊。 　　很快反应过来之后，面色恢复正常，就摇了摇头，“她身体不好，来来回回的太麻烦了，而且就算她在，事实上，她很多时候也都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但她是你母亲。”沈伯言其实是担心她的情绪不好，“总得有个亲人陪着你，在这样的日子里。” 　　莫长安弯唇轻轻笑了一下，“这几年，一直都没有什么亲人陪着我，我也习惯了。而今天，我是有亲人陪着我的。” 　　说着，莫长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他脸上扫了一眼，略带深意，然后就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小布丁一直都在，也很乖。” 　　她这话让沈伯言没办法再说下文了，只能抿了抿唇说道，“那，你乖乖吃饭好不好？折腾了一上午了。” 　　莫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碗里头的食物又被戳得乱七八糟的了。 　　这才默默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汤下去。 　　差不多吃饱的时候，路里里就过来了，带着莫长安的一票伴娘，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对莫长安说道，“长安，我把你的伴娘们都揪回来了，她们几个在门口眼巴巴不知道在等谁呢，都快站成风中的望夫石了。” 　　时九眉梢一挑，眼神就有些不悦了，只是鉴于沈伯言就坐在这儿，没好发难。 　　朱丹阳似乎是在想心事，表情有些出神，反倒是素来性子温和的艾珂，先开了腔，语气中竟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沈伯言，你怎么能婚礼迟到？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一迟到，长安一个人要独自面对什么么？你的责任心去哪里了？” 　　她语气中有着责备，但是声音始终是那样温柔婉转的，艾珂素来就这样，哪怕生气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慑人的气质。 　　只是这样直截了当的对沈伯言的指责，让时九和路里里都有些刮目相看。 　　沈伯言对艾珂其实没有太多印象，只是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是个导游，知道她是莫长安多年的老朋友而已，但是她没有时九那样鲜明的让人印象深刻的性格，又不像朱丹阳有着景哲的死缠烂打，所以事实上对于艾珂，沈伯言没什么记忆点。 　　其实路里里担心沈伯言会发火，毕竟，很少有人敢对他这样直截了当地责备的。 　　但是艾珂的责备，沈伯言全盘接受了，他只是点了点头，“的确是我的错。” 　　虽然没有什么太直观的抱歉，但是这样一句话从沈伯言这样的人口中出来，也实属不易了。 　　事后时九问过艾珂，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情绪？毕竟那可是沈伯言啊，她们怎么在长安面前翻飞都没关系，但是那个是沈伯言啊。 　　艾珂的回答是，当时的情绪？想哭。又害怕，又不得不生气…… 　　只是此刻，沈伯言声音低沉语气平稳，就这么淡声应了。 　　于是场面反倒是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沈伯言最先打破了沉默，“景哲和泽宇呢？去哪里了？” 　　他不过上去洗个澡换个形象而已，两个伴郎就没了踪影。 　　齐鸣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沈伯言这话就说道，“就在刚刚，他们从后门出去了，林泽宇送景哲去医院了。” 　　“怎么回事？”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 　　“刚才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好像情绪不太好，陪我敬酒的时候，有人敬他就替我喝了，前前后后喝了挺多的。可能不太舒服了吧。”莫长安站在一旁这么回答了一句。 　　没人注意到朱丹阳的表情在听到这话之后，变得有些奇怪，嘴唇紧紧咬着，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胡闹，这家伙胃不好，不能空腹喝酒。齐鸣，你让人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 　　齐鸣点头应了就转身离开去打电话了。 　　接下来又是一圈敬酒，伴郎走了两个，就剩常远和郁明朗了，莫长安和他们不熟，也就没多说什么，自己的伴娘倒是四个跟在后头，声势浩大。 　　一对新人就这么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一桌一桌走过去，接受着宾客们的祝贺之词。 　　每一桌客套一下，也不用逗留太久，没一会儿就到了一桌前，莫长安微微侧目，就看到沈伯言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不是先前的敷衍客套，眼神中有了真诚。 　　看着这桌的其中两位宾客，一对中年夫妻，都身着军装，看上去很是正式很是英气。 　　沈伯言轻轻拉了她的手，走了上去，就唤道，“景伯伯，景伯母，好久不见。” 　　听着他称呼这两人的这个姓氏，莫长安就猜到了这对中年男女的身份，依稀是听沈伯言提过的，景哲是医生世家，也是军人世家，爷爷是老军官了，奶奶没退休之前是军医，父母都是军医。 　　于是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跟着一起叫了人。 　　景连笑了起来，一脸温和慈祥，“和你倒算不上好久不见，和我们自家那臭小子，倒是很久没见了，出国这么多年，回来了也有这么段时间了，前前后后就回部队大院和我们吃了一顿饭而已，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说起来，你前阵子受伤了，还好吧？” 　　景连说完就看向了沈伯言的手，然后再瞄了一眼他的头。 　　“挺好的，皮外伤，已经痊愈了。”沈伯言这么答了一句，就指了指一旁的莫长安，有了介绍的口吻，“我妻子，莫长安。” 　　“漂亮。”金雁是景哲的母亲，就这么看着莫长安，然后直接称赞了一句，紧接着就说道，“什么时候哲哲能给我们也带回个儿媳妇儿来就好，这小子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人生大事。” 　　金雁口中说着这话，目光却是已经朝着朱丹阳看了过去，眼神意味深长，带着些若有所思的笑意。 　　☆、第209章 狐假虎威 　　抢花球的时候那一幕，自然是大家都看到了的，景连夫妇也不例外，多少知道儿子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在男女关系上没个收敛，倒是难得看到儿子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 　　景连夫妇都对朱丹阳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金雁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就更加对这姑娘感兴趣了。 　　打量了朱丹阳几眼，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温温婉婉的，和旁边的莫长安比起来，自然是没有莫长安这种艳惊四座的姿容，但是看上去让人挺舒服的，五官秀丽。 　　“伯言啊。”金雁叫了沈伯言一句。 　　“景伯母。”沈伯言注意到了金雁看向朱丹阳的眼神，心里头大概知道，金雁想说什么，于是已经有了微微的笑容。 　　“你和哲哲这么多年玩得都很好，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你应该知道的吧？我们哲哲是不是和这个姑娘谈恋爱了？” 　　金雁是个军医，打交道的也多是军人，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爱拐弯抹角，直接就这么当着朱丹阳就问了，朱丹阳一下子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并且还什么都不好说，毕竟，金雁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沈伯言呢。 　　沈伯言笑了笑，“他倒是想，只是这不也得有个追求的过程么？” 　　说着，沈伯言就直接将话转到了朱丹阳这里，“景伯母，你既然好奇，何不直接问这个姑娘。” 　　莫长安明显察觉到了朱丹阳的尴尬和紧张，时九和艾珂也不傻，刚才抢花球那一出，谁还看不出来景哲对朱丹阳有意思啊？ 　　只是朱丹阳一语不发的，时九就在一旁帮腔了，“伯母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性格有些腼腆，她二十四岁，姓朱，名字叫丹阳，身高一六五体重九十五，职业是住院医师，和景哲同个医院同个科室的。” 　　就这么非常利索的，口齿清晰没有片刻停顿地将朱丹阳出卖了。 　　朱丹阳垂着头，眉头皱得更紧。 　　金雁听了之后，马上就和善地笑了起来，“也是医生啊？好好好，其实啊哲哲刚刚就和我们提了，说要带你过来给我们认识认识，你也别紧张，我知道我那儿子平时老不正经的，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咱们家开明得很，你能和哲哲好自然好，如果不能，咱们都是医生，也算是同行，没必要太拘谨。” 　　朱丹阳没做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说了句，“谢谢。” 　　从景哲父母这桌离开之后，朱丹阳的情绪就更加低迷了，莫长安看得出来，所以放慢了步子，走在朱丹阳旁边，低声问了她一句，“丹阳，你还好么？” 　　“长安，我……”朱丹阳侧目看着莫长安，伸手抓了她的手，莫长安只见她紧紧咬着嘴唇，眉头也皱着。 　　“怎么了？你别担心，你要真不愿意也没人能逼得了你，只是……我看得出景哲对你挺认真的。”莫长安轻声这么说了一句。 　　她说的，朱丹阳都知道，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也知道他有多认真。 　　于是，心中都踌躇和不安渐渐扩大开来，终于是松开了紧咬的嘴唇，然后对莫长安说道，“长安，我可能要先走了，我想……去一趟医院。” 　　莫长安目光中有着了然，就点了点头，“你去吧，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朱丹阳没和时九艾珂告别，就匆匆提着礼服裙摆，朝着门口匆匆走去。 　　时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哎，她去哪儿？” 　　艾珂其实很聪明，七窍玲珑的，多少能猜到些什么，也就直接伸手扯了时九，“你就别管了，就你管的宽……” 　　走到乔志远那一桌的时候，莫长安的表情有些冷了下去，先前脸上那些笑容就那么瞬间消失了。 　　原本这桌坐的除了乔氏这几个股东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就这么看着莫长安和沈伯言忽然变得有些冷厉的脸色，心里头都有些慌慌起来。 　　在他们眼中看来，虽然沈伯言英俊无俦，莫长安姿色倾城，的确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的绝配。但是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商场上的手腕，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先前还一脸客气温和的笑容时，只觉得让人如沐春风，此刻目光中忽然就有了锐利的棱角，就连脸色都变得有了低温，自然就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了。 　　“沈总，莫总。百年好合啊！”一个一头雾水只觉得这气压忽然低下来了让人觉得瘆的慌的男人最先站了起来，是某小企业的老板，平时也算是仰着沈氏的鼻息吃饭的。 　　自然赶紧这么说着好话，沈伯言微微笑了笑，“陈总客气，谢谢前来。” 　　笑容中没有太多温度，但是起码是笑容，让这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再转眼看向乔志远一行人的时候，脸上那些没什么温度的笑容都霎时褪去，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然后才淡声说道，“乔先生们，好久不见。” 　　莫长安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乖巧得像是那种小鸟依人相夫教子的温柔妻子，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说什么，让沈伯言去和他们撩吧。 　　乔志远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因为脸色已经这么难看了，听了这话之后，也无法再难看更多了，于是就这么僵着一张脸，原本还想要冷淡地讽莫长安两句的。 　　可是却因为先前听到的突如其来的事情，而弄得没了心情，倒是意想不到的安静，意想之中应该有的你来我往的冷嘲热讽，夹在话里头的那些个锋锐，倒是一点都没出现。 　　让莫长安都愣了一愣，只觉得乔志远恐怕是转了性了，不然的话，就是先前沈长恭给她送礼时所表的态，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吧？ 　　没有人话里话外夹针带刺，自然是一件不那么心烦的事情。 　　又走了半圈，才算是把所有宾客一桌一桌的都敬完了，宴席差不多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舞会，就在隔壁厅。 　　去舞会之前，是短暂的休息，莫长安坐在休息室里头，沈伯言叫了个服务员进来，“送点吃的进来。” 　　“我不饿。”莫长安看他一眼，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眉梢轻挑斜眸看向她，“我饿了。” 　　莫长安不语，他就接着说道，“所以你陪我吃一点。” 　　沈伯言现在这一招已经玩得很熟练了，陪我吃一点，陪我睡一下，陪我坐一会儿，陪我…… 　　然后她就会吃下去，睡过去，坐下来……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莫长安其实明白他的意思，他这种别别扭扭不直说的关心，她是明白的。 　　休息室门被敲响，以为是服务员这么快就来了，沈伯言说了句“进来”。 　　孟橙就走了进来，“莫总。”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眉头也轻轻皱起来了。 　　☆、第210章 你要哭吗 　　“莫总。” 　　孟橙叫了莫长安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 　　莫长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就问了一句，“小橙，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心里有些紧张，手指都轻轻攥了起来，因为先前是安排孟橙送乔薇回医院的，看着孟橙这样，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是不是我妈出事儿了？”莫长安语气还算冷静，这么问了一句之后，沈伯言的眉头也已经皱起来了。 　　孟橙摇了摇头，“不不，不是，莫总你别乱想，夫人挺好的，到了医院之后就睡了，我看着她睡着的，没有任何问题。” 　　莫长安轻轻松了口气，攥着的手指已经放松开来，只要不是母亲有什么问题，她就放心了，而且小布丁乖乖在自己肚子里头，沈伯言坐在自己旁边。 　　那么无论是什么其他的事情，震撼都不会让她承受不起。 　　“那就好，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莫总，这个。”孟橙手掌摊开在她的面前，一枚银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里。 　　莫长安看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是什么钥匙？” 　　“莫总，是你家的钥匙。临江一品的房子。”孟橙答了一句。 　　莫长安就了然了为何孟橙先前脸上表情有些严肃有些为难，毕竟她才当特助没多久，上司的家事，多少是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的吧。 　　“喔。”莫长安伸手拿过了那枚钥匙，淡声问了一句，“莫江源给你的？” 　　“是的。”孟橙点头。 　　“他……”长安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也就直接问了，“他去医院了，是吗？” 　　“是的。”孟橙依旧是点头，然后才说道，“我送夫人到医院的时候，他正好在科室门口等着，因为他没有探视权，所以也没办法在病房里等。然后，他就把这个给了我。” 　　孟橙指了指那枚钥匙，莫长安抬眼问了一句，“他见到我妈了？” 　　“嗯，见到了。”孟橙老老实实地点头，事实上莫江源还说了一些话，孟橙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莫长安。 　　“说了什么？”但是莫长安直接就问了。 　　“这么多年了，薇薇，我一直想知道，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你从来不说，我也一直不敢问，就像多问一句，如若你想要的是我给不起的，那么我就会万劫不复……而现在，哪怕我再想问，你也不能回答我了，这恐怕是报应吧，是我的，也是你的……”莫江源当时就这么蹲在了乔薇的轮椅前，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薇薇，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是我？是我们的家？还是……” 　　“只是现在……我们的家已经没了，而你，似乎也已经早就不在了。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安安，她什么也不知道，原本是不应该由她来承受任何的，可是现在……她几乎承受了一切。” 　　“她今天办婚礼了，你去了现场吧？你也看到了吧？她穿上婚纱有多漂亮，就像当年的你一样。她应该幸福的，我希望她幸福，我们没能给她一个完整和睦的家庭，但我希望，她能幸福，并且希望我自己能有一天，可以看到，她比以前要幸福得多。就好了。” 　　莫江源并没有逗留很久，和乔薇说完这些话之后，轻轻伸手拉了拉她腿上的毯子给她盖好，将钥匙给了孟橙之后，就离开了。 　　…… 　　莫长安一直都没有说话，手指的皮肤触摸着金属的钥匙，微凉的触感，她似乎有些出神，眼神飘得有些远。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自己没有好好和父亲说过什么话，或许从母亲病了之后，或许更早，或许在自己知道他在外头和别的女人有染之后，就没有再好好和父亲说过话了。 　　没有任何和睦的，父女之间聊天的场景，没有过。 　　所以莫长安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莫江源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此刻，听着孟橙这么轻轻的复述着，一瞬间觉得……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没有痛，没有怨，没有怒气。很是平静。 　　沈伯言依旧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走神的模样，只伸手，轻轻地，揽过了她的肩膀。 　　“你，要哭吗？”沈伯言问了一句，虽然知道她有多坚强，但也知道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她善良并且容易心软，这样的女人，一般眼泪都不会少，她眼泪很少，也多半是强装出来的吧？ 　　只是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哭的。也不是小孩子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话，服务员就正好推了装了餐点的推车进来，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将菜色一样样都摆好了，然后才退了出去。 　　“小橙也还没吃吧？一起吃一点吧。”莫长安这么招呼了一句，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孟橙坐下来。 　　孟橙没拒绝，坐下来一起吃了，莫长安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莫江源的这些话，的确是煽情的，只是她却没有多感动，事实上是应该感动的，毕竟莫江源是她的父亲，并且，其实她知道，在自己小的时候，父亲有多疼爱自己。 　　乔薇有时候工作很忙，都是父亲抱着她哄她睡觉，给她盖上小小的卡通图案的被子，给她讲故事。乔薇有一次出差，近乎一年的时间，年头走，年尾才回来，整整一年，莫江源又当爹又当妈，独自照料着莫长安，如若不是因为他和外头的女人有染，事实上，莫长安会和莫江源比较亲。 　　也正因为是这样，才处处给他留余地留情面，对于周怡春和莫静安，总有着纵容和忍让。 　　只是此刻却是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感动什么，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地方，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莫长安的脑海中有一根线，将脑中的一系列事情串联了起来。 　　那天偷听到的莫江源在沈宅茶室和沈长恭的对话，他用神秘的‘当年的事情’作为筹码，而后沈长恭联系了沈伯言，让他在周怡春和莫静安的事情上松了口，沈长恭从来不是会白白吃个闷亏的人。 　　而莫江源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去见了乔薇，说了这么一番话，并且莫长安不难听出莫江源是悄悄来看过自己的。 　　这一条线，将这一切串联了起来，莫江源的这些话，在莫长安耳中听来，就多了一丝别的味道。 　　他是……在告别么？ 　　☆、第211章 第一支舞 　　他是……在告别么？ 　　这就是他威胁了沈长恭之后，得到了想要的帮助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么？ 　　莫长安眼神明明灭灭，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吃好了，从休息室出去的时候，宴会厅里头已经空空如也，只有服务生们在收拾着残局，隐约可以听到隔壁厅传过来的悠扬乐声。 　　舞会显然已经拉开序幕，只等主角入场了。 　　舞池旁边有着自助吧台，酒水饮料和小点心都在供应着，每一样小点心都十分精致，无论是样子还是口味都非常不错，莫长安当时都亲自过目过并且试吃过的，就连味道都是得到了她首肯，才加到了点心的单子里头的。 　　只是舞会的主角还没来跳第一支舞，所以舞池中此刻还没有男男女女进去翩翩起舞。 　　莫长安没有马上朝着舞会厅走去，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看了一眼礼台，看了一眼那长长的红地毯长长的步道…… 　　不由得有些感慨，准备了这么久，心心念念的记挂了这么久，事实上真正到了这一天，之前的所有准备，也就只是这样短短几个小时的事情罢了，然后之前准备好的一切，那么心心念念记挂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算不上特别完美，并且还有了这么严重的突发情况，但是好在算是圆满结束了。 　　一下子就有些感慨起来。 　　“怎么了？”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有些走神的模样，问了一句。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到记挂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结束了。都结束了。” 　　沈伯言听到结束这个词的时候，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然后就抬手揽了她的肩膀，“不是结束，一切都才刚开始而已。” 　　说完这句，朝着宴会厅门口看了过去，“隔壁还有舞会，以后还有生活，小布丁还没出生，一切都才刚开始而已。” 　　沈伯言的话，让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她没回答，真的只是个开始么？以前她这么确定着这么坚信着，但是现在……她不那么确定了。 　　只是莫长安什么都没有说，齐鸣从宴会厅的门口走了进来，“BOSS，老板娘，大家都在等着你们开第一支舞呢，你们需要换衣服吗？” 　　莫长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然后就摇头道，“不换了，这一身就可以了。” 　　沈伯言也摇了摇头，“不换了。” 　　然后伸手到了莫长安面前，邀请的手势，“那么……走吧。” 　　莫长安的小手，轻轻放到他的掌心，然后和沈伯言一起，朝着舞会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走进舞会厅，就看到了已经喝得微醺的时九在舞台上自发担任起了司仪，舞会厅自然也是有音响设备的，而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麦克风，就这么直接站在了舞台的最中间，舞池里空无一人，管弦乐队在舞台边坐着，吹拉弹奏着悠扬的乐曲。 　　时九的确是有些醉了，舞池旁的自助吧台提供的鸡尾酒可真好喝啊，甚至根本喝不出什么酒精的味道，甜甜的酸酸的，但是后劲儿似乎有些足，此刻时九小脸红扑扑的，满脸都是笑容，就这么独自握着麦克风站在台上。 　　她其实就是只纸老虎，如果此刻她是清醒的，肯定不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毕竟现在舞台下的，可都是盛装出席的名流人士，真要说起来，恐怕整个城市一大半的上流人士都在台下了。 　　艾珂想上去拉她下来，可是又没那个胆子走上舞台去，犹疑再三终于准备走上台去的时候，林泽宇才刚送了景哲去医院，然后赶回来参加舞会，就看到了这一幕，站在旁边笑道，“别急，我倒想看看她会说什么，这个伴娘，倒还真是胆子大啊。” 　　艾珂有些无奈，明明不是自己出这个丑，但她竟然感觉到有些丢人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后，就说道，“我只是担心她这么胡闹会被保安抓起来然后扭送到门口直接扔出去。” 　　林泽宇只是耸了耸肩膀然后笑了笑，眸中有了些饶有兴致的神色，依旧看着台上的时九，然后答道，“噢，你不用担心这个，这酒店是我家的，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保安进来抓她出去。” 　　林家专攻酒店业，口碑很好，乔氏和沈氏虽然也有酒店，但是比起林家的老牌酒店，自然还是林家的酒店在婚宴方面更好一些，莫长安想让自己的婚礼尽善尽美，自然是友情捧场了林泽宇家的生意。 　　艾珂有些惊讶的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这舞会现场随便抓一个人过来，恐怕都是某某企业老板，某某企业老板的儿子之类的吧。看来人以群分不是没道理，上流人士的圈子里头，多半都是上流人士啊。 　　莫长安和沈伯言就站在舞会厅门口，看着时九在台上，红着一张微醺的小脸，看着底下的人们，然后大着舌头开始说话，“喂喂，麦克风测试，一，二，三。” 　　大多数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看着时九发酒疯，听到她这句话通过音响传递到舞会厅每一个角落，大家都笑了起来。 　　时九已经开始继续说话，“女士们，先生们！在场的宾客们！你们好，嗝……我是伴娘，呃，之一。感谢大家参加我最好的朋友，莫长安的婚礼，尽管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下次，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大日子！所以……嗝儿……请你们收拾好你们心里头那些品头论足的嘲笑心态，这是婚礼！婚礼……是应该得到祝福的！长安会幸福的，所以你们！都不要再笑了！长安是个好姑娘！她理应得到祝福！” 　　时九的声音中有着醉意，因为醉意大着舌头所以甚至有几个音节都说得不是很标准，但是不难听出她的认真。 　　莫长安表情滞了一下，心中有些感动。就如她所认为的那般，她并不是没有亲人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她们就是自己的亲人。 　　路里里走到林泽宇的旁边，笑笑地看着台上这个总是和自己呛声的女人，“这姑娘胆子还真是大啊，你说是不是？我觉得我还是上去把她带下来吧，姑娘家家，怪丢人现眼的……” 　　“谁说这是丢人现眼了？”林泽宇勾了勾唇角这么问了一句，“她只是在表达自己对朋友的支持而已，这不是什么值得嘲笑的事情。” 　　然后林泽宇就轻轻拍动了双手，慢慢鼓起掌来。 　　他这么开了个头，大家自然都跟着鼓起掌来了。 　　时九站在台上听着这掌声，就兀自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窃喜的笑声通过麦克风通过音响传出，然后这姑娘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莫长安和沈伯言，一下子就欢呼了起来，“呀呼！我们的主角到了！新郎新娘来了！舞会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212章 踩踩踩你 　　“呀呼！我们的主角到了！新郎新娘来了！舞会终于可以开始了！” 　　时九说完这句，就赶紧鼓起掌来，她手中还拿着麦克风，所以这个动作使得音响里一阵嘭嘭嘭沉闷的响声响了起来。 　　鼓掌之后，时九就主持起来，“现在掌声有请新郎和新娘为我们开第一支舞！” 　　她话音一落，管弦乐队已经马上换了一首音乐开始演奏，伴随着众人的掌声。 　　沈伯言侧目看她的同时，她也正好侧过头来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朝着舞池走了过去，沈伯言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到了舞池里。 　　郎才女貌的，就这么站在一起，都能够让人觉得是一幅画。 　　沈伯言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莫长安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就这么在音乐声中，翩然起舞。 　　他们两人都是从小接受着继承者的精英教育模式长大的人，对于这种交际舞都很是擅长。 　　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不倒他们俩，只是沈伯言却忍不住皱眉，从这第一支舞开始的时候开始，莫长安前前后后已经踩了他的脚不下五次了。 　　像是故意的，因为就沈伯言对她的了解，莫长安绝对不是什么不会跳交际舞的女人，所以，她是故意的。 　　而莫长安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神色如常甚至从始至终都带着微微的笑容，看上去再好看不过了，长长的裙摆随着舞步翩翩飘动，倒是每次都能挡住她踩他脚的动作。 　　莫长安也承认，自己多少是带了些故意的成分，她倒不是什么沉不住气的女人，但是大抵是因为怀孕之后情绪比以前要敏感许多的原因，所以使她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想着想着，就还是会觉得生气，倒是没有多难过了，毕竟他解释了，毕竟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慕又慈的手段罢了，但是还是生气的，任何女人碰到这种事情，应该都是有理由生气的吧？ 　　所以……一个旋转的动作，莫长安做完之后，脚又毫不犹豫地在他的脚背上落下，因为这疼痛，沈伯言不由自主地眉头轻皱了一下。 　　这女人……得寸进尺了啊……这是踩上瘾了吧？ 　　沈伯言心中这么想着，于是揽着她腰肢的手，就那么用了些微力道，在她腰上轻轻捏了一把，她怕痒，所以浑身一震，只能暂时安分下来。 　　一首曲目结束，他们也已经开了第一支舞，于是大家就纷纷带着自己的女伴们进入了舞池。 　　沈伯言依旧拥着莫长安，在舞池里迈动着步子，莫长安依旧会找机会踩他的脚，像是一种报复…… 　　而另一头，时九已经摇摇晃晃地从舞台上走下来了，脚步虚浮，呼吸中都是酒气，满脸都是酡红，红扑扑的像一只苹果，她有些走不稳，艾珂伸手过来想要扶她，却是被时九伸手挡开了，“珂珂，我们俩不是蕾丝边，我们已经在一起工作经常生活在一起了，所以，咱们在这个时候，最好是各自找自己的舞伴，寻找自己的行情……” 　　说着，时九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手指在周围划了个圈圈，“你要知道，这里的……年轻男人们，可都是高富帅啊，嘿嘿嘿嘿……” 　　艾珂有些无语，刚想伸手拉住她，时九已经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旁走过去，一头就撞到了一个胸膛上，抬眼，就看到了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五官长得很清秀俊朗的男人，没有沈伯言那么逼人的完美的英俊，没有尚臣的那种标准的唇红齿白五官端正的俊朗。 　　但此刻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就这么垂眸看着她。他胸前缀着的胸花上还吊着印着伴郎二字的彩带。脸是很眼熟的，但是时九应该是已经有些懵了，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伴郎的名字。 　　时九个子不高，穿上七厘米的高跟鞋也才一米六五而已，而林泽宇个子挺高的，所以就这么垂眸看着她。 　　时九目光有片刻的怔忪，然后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林泽宇，因为步伐不稳，所以另只手扶着他的臂膀。 　　“你……是伴郎之一。” 　　“是，我是。”林泽宇听着她的大舌头，微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时九又指了指自己，“我……我是伴娘之一。” 　　“我知道。”林泽宇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笑容。 　　下一秒，时九已经抬眼吃吃地笑了起来，看着他，然后说道，“沈伯言的朋友也都是高富帅……高富帅……或许我不用学阿拉伯语了……” 　　“你学阿拉伯语做什么？”林泽宇好奇地问了一句。 　　时九就竖着一根手指，“我是个导游……” 　　她巴拉巴拉地吐出了几种语言，“高级导游，专门带境外团的，学阿拉伯语，是为了以后可以去带迪拜的团，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和一个迪拜王子坠入爱河呢？” 　　这个荒谬的理由听起来是很好笑的，所以林泽宇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打算学了？” 　　“嘻嘻。”时九看着他，然后就伸出手去，“你愿意和我跳舞吗？你愿意和我跳舞，我就告诉你……” 　　“荣幸之至。”林泽宇接过了她的小手，就揽着有些步子虚浮摇摇欲坠的时九，走进了舞池去。 　　没有人注意到门口一个一身深色西装的低调身影，大家都在舞池中，或者是自助吧台边取用着点心或者酒水。 　　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他垂着头走进来的时候，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他垂头直接走到了舞池里头，朝着最出彩的那对身影走了过去。 　　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眼神中有了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他的名字，“尚臣？” 　　然后就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很多的目光朝着他看了过来，而尚臣只是朝着莫长安走了过去，然后站在了莫长安和沈伯言的后头。 　　沈伯言也看到了从后头走来的声音，莫长安倒是没注意到尚臣来了，她专注于怎样又不经意又准确地踩到沈伯言的脚，像是上了瘾一般。 　　沈伯言停下了脚步的时候，莫长安抬眼看了他，眼神中有了些疑问。 　　然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问道，“沈伯言，抱歉，虽然很冒昧，但我能暂时借你的舞伴你的新娘跳支舞么？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基本能算得上是长安的亲人，是她的哥哥。所以，可以么？” 　　☆、第213章 吃豆腐 　　“可以么？”尚臣就这么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 　　他语气还算客气，但是脸上倒是没有多大的笑容。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梢轻轻挑了挑，“我原本以为，你会先给我一拳。” 　　“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先给你一拳，如果你想要的话。”尚臣这一句说得很平静，就这么看着沈伯言。 　　莫长安转眸看向了尚臣，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想了想，还是没办法错过这个时刻，再怎么也得来和你跳一支舞才行。”尚臣看着莫长安的时候，脸上才有了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就转眸继续看着沈伯言，“所以，可以吗？借用长安一下，和我跳一支舞？” 　　沈伯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你再不来，我的脚就快被踩断了。” 　　尚臣从沈伯言手中接过了莫长安的手，沈伯言这才朝着一旁的自助吧台走了过去，顶着脚的疼痛，如若不顶住疼痛，他担心自己走起路来都会一瘸一拐。 　　而尚臣则是随着音乐和莫长安跳舞，轻轻在她耳边说道，“长安，你今天真漂亮，大家都在看你。” 　　“是在看你。你才是公众人物，我不是。”莫长安笑道一句。 　　“看到你笑了就好了，我就担心你难过。”尚臣有些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微笑了起来。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难过，你不用担心我，你就这么过来，也不担心媒体？我们这么跳舞，被传了绯闻就不好了。” 　　她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尚臣，看到她这样，尚臣也就放心了，“和你传绯闻我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你知道我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你过来。”长安轻道一句。 　　尚臣目光朝着周遭打量了一下，就眉头皱了起来，“话说那个把阿九搂得紧紧的在跳舞的男人是谁？丹阳又去哪儿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就朝着尚臣目光所向看了过去，就看到林泽宇搂着时九在跳舞，而时九几乎是整个身体都挂在林泽宇身上，想到林泽宇的习性，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喔，那个是沈伯言的好友之一，也是他的伴郎，只是……算不上是什么好男人啊，小九看来是真喝多了……丹阳她，呃，医院有点事情所以先离开了。” 　　“我还是去把小九带过来吧。”听了莫长安这话，尚臣眉头皱了起来，不放心时九那疯丫头就这么被个男人占便宜……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她醉着呢，你过去了等会闹腾起来，你也知道她多能闹的，小珂会看着她的，不会有事儿的。” 　　尚臣想了想觉得也对，就点了头。 　　“阿臣，你最近怎么样？风成传媒还不错？”莫长安关切地问了一句。 　　“嗯，很不错。毕竟是大公司，签了马上就有新片要拍，你也知道风成在电影界口碑多好，并且还有很多代言，公司已经在洽谈了，我以后的路只会更顺。所以你别担心我，多多关心自己，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就好。” 　　莫长安听了他这话之后，就乖乖点了头，笑而不语，两人继续跳舞。 　　看向他们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女人们都非常羡慕嫉妒恨，毕竟……那是尚臣啊，当红小生当红影帝，男神级别的人物啊！在和莫长安跳舞！不难看出两人的关系很好，就连新郎都没有吃醋的话，那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怎么能让她们不羡慕？这个女人嫁给了沈伯言那样的男人！还和尚臣这样的男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BOSS，你就这么让老板娘和其他男人跳舞？不太好吧？”齐鸣站在沈伯言的身后，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手中端着一杯香槟，看着莫长安的方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的。那是她最好的朋友，我这点度量还是有。” 　　齐鸣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笑，然后沈伯言就说了下文，“主要是，我的脚实在是被踩得快断了。” 　　齐鸣的笑容更大了，“看来，老板娘也是有脾气的啊，只是踩你的脚，已经很算是很轻的惩罚了吧？” 　　沈伯言耸了耸肩膀，轻？咬他的舌头，还提了离婚和分居，这样算起来，应该不轻了吧？ 　　沈伯言也注意到了林泽宇正搂着时九跳舞，忍不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泽宇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和景哲去医院了么？” 　　齐鸣看了过去，“喔，应该是从医院回来了吧。” 　　“景哲怎么样了？” 　　“胃病发作了，他空腹喝了挺多白酒的，胃疼得厉害，在医院输液缓解症状。”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不严重吧？” 　　“唔，没什么大问题吧，他自己本来就是医生，而且朱医生也去了医院陪着他了。”齐鸣这话让沈伯言放心下来，微笑点头，“那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泽宇……搂得挺紧的啊。” 　　路里里蹦蹦哒哒地过来了，说了也一样的话，“泽宇搂得挺紧的啊，你觉得他俩有戏吗？还是纯粹是林泽宇在趁人之醉吃豆腐？” 　　齐鸣和沈伯言同时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吐出三个字，“吃豆腐。” 　　莫长安和尚臣舞完一曲之后，也就走到了自助吧台这边来，她毕竟情况不同，有着身孕，容易累，刚才又专注地想要踩沈伯言的脚，可谓是劳心劳力的，所以没办法继续跳下去了。 　　走到吧台，莫长安就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刚走到沈伯言旁边，就已经有年轻女性们走了上来，找尚臣讨要签名和合影了。 　　尚臣被困住了，一直到满足了这些影迷们的要求之后，他才走到了莫长安这边来，和她道别，“长安，我要走了。刚合影的这些照片一旦传了出去，媒体马上就会跟风过来了。我只是想参加你的婚礼，起码能和你跳一支舞。” 　　莫长安表示理解，点了点头，“没事，你先走吧。” 　　“嗯，我会逗留几天，拍摄完你新项目的宣传片再走，我们再联络。” 　　长安应了一声，尚臣刚转身，就想到了什么，回头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代言是和白彦君一起合作的吧？如果打算宣传片我们同时出镜的话，我只有这两天有空档。如果她不能迁就我的时间，那就只能各拍各的镜头了。你们决定吧。” 　　☆、第214章 原谅不原谅 　　尚臣和他们道别之后也就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了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全车防弹，车玻璃都是单向镀膜，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一半，尚臣就看到了苏鹿的脸，他目光沉静，静静地看着尚臣，“上车吧。” 　　司机已经下车来为尚臣拉开了车门，“尚先生，请。” 　　尚臣坐进车里，侧目看了苏鹿一眼，“你怎么不进去？她今天非常漂亮，你应该进去看看的。” 　　苏鹿摆了摆手，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她每天都非常漂亮，我不用看也知道。我送你去酒店吧，和我喝两杯，在这个日子，我心情可好不起来啊，我可没有你这么心境开阔。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也不仅仅只把她当做朋友吧？” 　　苏鹿一语中的，说中了尚臣的心思，尚臣苦笑了一下，“彼此彼此。” 　　他也不难看出来，苏鹿对长安是有些心猿意马的，因为上次的事情签了风成，自然和苏鹿也熟了许多，见过了苏鹿对其他人的态度，再想到他对长安的态度，就一点儿都不难猜了。 　　“所以我说我没你这么心境开阔。”苏鹿微微笑了一下，看了司机一眼，“开车。” 　　车子启动，朝着前方开去，尚臣只是侧目看着苏鹿，然后说道，“撇去那些不谈，首先我是她的朋友，作为一个朋友，就应该为她的幸福而感到开心的，你不也是长安的朋友么？” 　　苏鹿眉梢轻轻一挑，一句话就堵死了尚臣的话，“问题是，她幸福么？既然她不幸福，我又为什么要感到开心？” 　　尚臣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走吧，我们喝酒去吧。” 　　媒体闻风而至的时候，尚臣早就已经和苏鹿在酒店房间里头你一杯我一盏了。 　　舞会倒是持续了一段时间，莫长安有些累了，早上早早就起来了，为了婚礼忙活，情绪也算是大起大落过了，一直折腾到现在，接待宾客，婚礼仪式，挨桌敬酒，又是舞会，这这那那那那这这的事情，也几乎将她的体力精力消耗殆尽。 　　的确是有些累了，眉眼间都露出了惫色。 　　孟橙在一旁看着莫长安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莫总，你还好么？要是累了的话，先去休息吧？” 　　莫长安坐在自助吧台边的高脚椅上，眉头轻轻皱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轻声说道，“舞会应该还会持续一阵子吧？” 　　“是的，所以你如果累了，我可以先陪你回去休息的。” 　　莫长安有些踌躇，毕竟这么早离开，对于这些专程来参加她婚礼的宾客来说，似乎并不是件礼貌的事情。 　　沈伯言端着香槟杯子站在她的旁边，只侧目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眉眼间的惫色，就直接说道，“你回去休息，这边我会搞定。” 　　莫长安抬眸看他，就看到沈伯言脸上的温和，他很少会有什么温和的表情，要么英气凛然，要么淡然无波。 　　莫长安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就点了点头，转头对孟橙说道，“让人备车。” 　　孟橙马上去办。 　　而沈伯言注意到了她眼神中的异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抓住了莫长安的手，“怎么了？你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莫长安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对视他的眼睛。 　　“莫长安。”沈伯言叫了她的名字，莫长安抬起头来看他，“沈伯言，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了，就算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也是发生了，总不可能当做没有出现过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你……” 　　他发出这个音节之后，就再次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我以为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也道歉过了。” 　　沈伯言看出了她的些许情绪，所以有些捉摸不定的慌乱，他以为，已经没有问题了，他道歉过了，他解释过了，他吻过她了，他听她的话上楼去洗澡，她微笑过了，她也和他跳了舞了。 　　那么，一切都应该雨过天青才对。 　　沈伯言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却是忘了算一件事情，她是莫长安，她是那个一旦有了情绪，从来不是什么能够被轻易就哄骗住的女人。 　　“长安。”沈伯言又叫了她一句。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的，沈伯言，你只是说了对不起，而我，没有说一定会原谅你。” 　　她的这话让沈伯言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他长这么大，从来很少和人道歉，又或者是何人解释什么，而他分明，认真的，诚恳地和这个女人解释过了，并且道歉过了。 　　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这让沈伯言有些……怎么说呢，应该是有些受挫吧。 　　她居然说，不一定会原谅他……那么她想干什么？照着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那样么？搬到临江一品去？然后让律师送来离婚协议么？ 　　光是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烦躁的恼怒冒了上来，沈伯言甚至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何情绪会上来得如此之快。 　　他只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那么一语不发地定定看着她。 　　孟橙很快就从外头走进来了，并没察觉到沈伯言和莫长安之间诡异的气氛，只是微笑对莫长安说道，“莫总，车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走么？” 　　“现在……”莫长安点了点头，走吧两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呢。 　　就听到了男人冷冷的声音，森然的声音和语气如同地狱传出来的一般，不容忽视。 　　他抓着莫长安的手已经用了几分力，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 　　而沈伯言的目光就那么利剑一般朝着孟橙看了过去。 　　“沈……沈总……”孟橙被这眼神扫得灵魂都是一个颤抖，有些紧张地看着沈伯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后就听到了沈伯言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她现在不走了，孟特助和齐鸣一起在这里招呼宾客。” 　　“可是莫总……”孟橙有些为难，还是想等自家女老板说话，莫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 　　沈伯言就已经抓了她的手，“我会照顾她的。” 　　说完这句，就抓着莫长安的手朝着舞会厅侧门走去。 　　☆、第215章 我假设那人是苏鹿 　　“沈伯言，松手！”莫长安眉头皱着，手腕被他握得一阵生疼，忍不住这样说了一句，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沈伯言只是拉着她朝外头走着，从侧门走了出去，一语不发的。 　　直到将她塞进电梯里头，沈伯言依旧握着她的手，一手按了关门键，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然后他才转眸看向了莫长安，和她对视着，看着她眼神中那些带着些许严厉的目光，“你要带我去哪儿？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带你去哪儿？”沈伯言反问她一句，目光中有了些许危险的意图，就这么垂眸定定看着她，“莫长安，你在这酒店开了一间套房，一个装满了玫瑰花和红色蜡烛的房间，所以，我应该问你，你说我要带你去哪儿？你说我要干什么？”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眼神里的危险意图就更明显了。 　　莫长安意识到了什么，那间套房是她开的，那些玫瑰花和红色蜡烛，都是她准备的，甚至还有红酒……虽然她不能喝，但是她觉得，新婚之夜需要这些东西，所以她准备了。 　　她是想过的，她是计划了的，如果两人因为婚礼忙碌得太累，结束之后，可以直接上楼，在那间套房里头，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 　　她是计划过的。只是此刻，一切计划好的事情，都因为那些事情，都因为那个女人，都因为那张照片，而被完全破坏掉了。 　　她再也没想过要怎么度过自己的新婚之夜了。而现在沈伯言却是提到了这茬，反倒让莫长安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所以她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和他对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昨天晚上和另一个女人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错过了接亲，也差不多快要错过我们的婚礼，然后你现在和我讨论这件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太讽刺了一点么？” 　　沈伯言眉头皱着，离她很近，就这么近近地看着她，然后说道，“为什么讽刺？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妻子，法律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这一生都将和我绑在一起，那么，为什么讽刺？有什么讽刺？” 　　莫长安就那么勾了唇角，听了他这话之后，就那么勾了唇角，轻轻笑了起来，这种笑容让沈伯言感觉到轻蔑，尽管她的笑容中没有任何轻蔑的意思，但是沈伯言感觉到这种感觉，不由得有些愤怒，尤其是她这种审视的眼神。 　　让沈伯言一瞬间有些恼怒起来，那种失控的恼怒，像是一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无来由的觉得无力，而后恼怒。 　　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沈伯言皱眉问道，声音有些冷，“你……嫌我脏？莫长安，你是在嫌我脏么？” 　　莫长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旧静静看他，唇角的弧度也依旧。 　　而沈伯言就这么紧紧抓着她的手，冷声说道，“我解释了，我道歉了，我洗澡了！洗了三遍！并且我没有和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发生任何关系，你怎么敢嫌我脏！” 　　从沈伯言的语气中，已经不难听出他的愤怒了，而莫长安的表情依旧淡然，眼神依旧平静，唇角的弧度依旧清浅，就像是这些愤怒于她而言，什么都不是一样。 　　然后莫长安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只问了他一句，“沈伯言，我理解你现在的思维，因为坐在我们这个位置的人，一路走过来，很难会设身处地地替别人着想或者是换位思考吧，所以不如我帮你换位思考一下如何？如果是你收到了我和其他男人光着身子躺在一起的照片，并且我还错过了婚礼，我假设，那个男人是苏鹿，如何？哪怕我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光着身子躺了一夜。你想象一下，然后你再告诉我，你有办法和我共度新婚之夜吗？在我昨天晚上光着身子和苏鹿搂在一起睡了一晚的情况下。你能够这么快原谅……” 　　砰一声，沈伯言已经直接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到了电梯的墙壁上，他的目光里头都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她，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 　　“你敢！”警告般地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的唇就直接印了上去，狠狠地吻着她，狠狠的！ 　　不得不说，莫长安这种不急不缓甚至没有太多激动情绪的语气，很容易将人代入进去，所以沈伯言也就跟着她的话，慢慢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天。只是想象而已，他都觉得自己难以忍受，难以忍受…… 　　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想象着自己的女人，光着身子躺在苏鹿的怀里，哪怕什么都没做，哪怕只是这么想象着，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莫长安伸手推了推他的身体，可是却推不动，毕竟他是个男人，而她又那么瘦。 　　所以一直到沈伯言松开了她的唇，莫长安才轻轻说道，“现在，你能够理解我了吗？沈伯言，我很累了，我想休息一下，不想和你吵架，当然，也不想和你做些什么其他事情，比如那些新婚夫妇当天会做的事情，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沈伯言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无力，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有些无力，她说得很有道理，她没有无理取闹，她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并且那些道理，让人甚至无从反驳。 　　沈伯言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眸中的那些危险的意图渐渐褪去，目光依旧深邃，只是已经没有了危险，他静静看着她，“我陪你上去休息。我不会碰你，我只是……看着你睡觉，我不会碰你，直到你觉得我不脏了的时候。”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好。” 　　她话音刚落，沈伯言已经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吓了一跳，“沈伯言，你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累了么？”他反问一句，让莫长安无法回答，只能够乖乖搂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身体刚放松下来，就听到沈伯言说了一句，“但是，你如果想要用一样的事情来报复我，莫长安，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温和了。” 　　“伯言。”莫长安轻轻叫他。 　　“嗯？”他垂眸，就看到女人朝着电梯按钮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你没按楼层按钮。电梯还在一楼。” 　　☆、第216章 投怀送抱 　　“你没按楼层按钮。电梯还在一楼。”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沈伯言目光朝着电梯按钮看了一眼，果然，楼层按钮暗着，并没有亮起来，而电梯的数字依旧停在一楼。 　　并且他现在，没有空闲的手可以去按按钮了，只能抱着她走到电梯按钮旁边。 　　莫长安伸出手去，只是还没来得及按下楼层按钮，叮一声，电梯门就缓缓打开了，莫长安一愣，只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被人撞见也是有够尴尬的了。 　　于是她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搂紧了沈伯言的脖子，将头埋到他的怀里。 　　然而，站在门口的两人，和沈伯言莫长安两人此刻的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女人被横抱在男人的怀里。 　　而这女人，还有这男人，沈伯言认识，莫长安认识。 　　于是这样的见面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站在门口抱着个娇小女人的男人，问道，“泽宇，你在干什么？”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沈伯言自然不会问出这种问题，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林泽宇对女人们搂搂抱抱的了，但是此刻，情况不一样。 　　沈伯言皱眉朝着林泽宇怀中的女人看了一眼，她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双目闭着。 　　并且红扑扑的小脸不难看出醉意，就那么小猫一样地窝在林泽宇的怀里头睡着。 　　“我？”林泽宇听了这话，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我让人开了房间准备送这个女人上去休息一下，然后下来继续帮你招待客人，怎么了？话说你关在电梯里做什么？楼层也不按。” 　　说完，林泽宇就已经抱着这个女人走进了电梯里，手肘麻利地在电梯楼层按钮上碰了一下，准确按了自己所要去的楼层案件，转眸看向了沈伯言，“几楼？我帮你按。” 　　“十三楼。”莫长安轻轻吐出这一句，终于是从沈伯言怀里转过头来，然后目中马上就有了惊讶，看着林泽宇怀中的女人，问道，“小九？她怎么了？” 　　“喝多了，跳舞又费了很多体力，所以直接趴在吧台睡着了，我开了个房间送她上去休息。”林泽宇按了十三楼的键，回答得很正常，语气没有什么不对，表情也很如常。 　　但是莫长安却是紧张了起来，“你？” 　　她不放心，那是小九啊！她最好的朋友，而他是谁？林泽宇啊！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林泽宇啊，他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勤快，只要他想，几乎每天出现在他床上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莫长安当然是不放心的，而沈伯言则是明白这个女人对于莫长安而言的意义。 　　于是就说道，“我让齐鸣过来接手吧，你去招待宾客就行了。” 　　原本林泽宇并没有多想的，但是听到沈伯言这话，他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你们……是在担心我会对她做什么？” 　　莫长安没做声，默默点了点头，而沈伯言挑了挑眉梢，意思不言而喻。 　　林泽宇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无奈，看来自己的作风已经花到了让人都不允许姑娘和他单独相处的地步了？ 　　他无奈地笑了起来，然后认真说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好吗？我只是送她去房间，然后就下楼来，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对长安的朋友伸手。” 　　莫长安对这话保持怀疑，而沈伯言则是笑了笑，“这个，你能保证？” 　　电梯一直在上升，林泽宇将房间开在九楼，所以先抵达了，“放心，我保证。我林泽宇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还没有坏到要对一个女人趁人之危或者用强的地步，我碰过的女人，都是心甘情愿和我上床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好好享受新婚吧。” 　　说完这一句之后，林泽宇就走出了电梯去，抱着时九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莫长安皱着眉头，总有些不放心。 　　十三楼到了，沈伯言也抱着她朝着房间走去，开了门之后走进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 　　“林泽宇不会对小九做什么吧？”莫长安始终眉头紧皱，担忧地这么问了一句，“我不放心，他可是林泽宇啊。” 　　沈伯言只是给她拉上了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放心，泽宇从来不食言，他说了不会碰她就不会碰她，更何况，泽宇说得没错，他的确从来不会对女人用强的，也不会趁人之危，他虽然花心但是有原则，只碰心甘情愿的女人。不要怪他花心，那些女人也应该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莫长安眉头皱着，看了沈伯言一眼，“别为他开解了，他就是个花花公子，我很担心我朋友的人身安全。”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你要是这么担心，就赶紧睡觉，我守着你睡着了之后，就下去找泽宇。” 　　听了这话，莫长安稍稍放心，她也的确累了，于是就轻轻闭上了双眼，浑身放松了下来，像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无论那些痛啊难过啊，似乎，或许，醒过来一切都好起来了。 　　没一会儿，莫长安就睡着了，只是在坠进梦境之前，她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些微凉的柔软在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 　　她很想去好好感受一下这个额头上的吻，想要睁开眼睛看沈伯言一眼，但是实在是太困了，就直接坠入了梦乡。 　　而沈伯言，原本应该直接下楼去找林泽宇，然后去招呼宾客的，可是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却是怎么样都没法站起身来迈出步子去，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而莫长安，早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睡得非常香甜。 　　然而与此同时，九楼的某间高档客房里头，床上同样也躺了一个女人。 　　林泽宇给时九拉上了被子，然后俯身下去，伸手轻轻将她的头侧了过去，然后将她脑后发髻上会硌着她头皮让她睡得不舒服的发夹一个一个地拆下来放到床头柜。 　　被发夹盘得优雅漂亮的头发散落了下来，及肩的长发在枕头上散落开来，有着一种凌乱的美感。 　　林泽宇静静地俯视她酡红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低语了一句，“喝了酒睡着了倒是安静得可爱，醒着的时候，怎么就能够那么闹腾？” 　　时九的眼睛缓缓地睁开来，有些迷离的眼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林泽宇，然后，轻轻伸手扯了他的领带，仰头将唇凑了上去。 　　☆、第217章 这下完了 　　林泽宇有片刻的怔忪，当就这么尝到她唇上的酒精味道，他有片刻的怔忪，不是没有过女人投怀送抱，甚至已经习惯了女人的投怀送抱。 　　但是还是有些愣住了，时九的嘴唇软软地印在他的唇上，林泽宇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是不是出于清醒状态，但是不得不说，女人软软的嘴唇，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林泽宇只是愣了片刻，就回吻了她。 　　时九手臂抬起来，慢慢缠上林泽宇的脖子，紧紧地搂着他，眼神依旧迷离，她已经喝多了。 　　林泽宇被她这样甜美的攻势弄得有些难以招架，难以抵御，结束了这个吻之后，就想别开她的手，他伸手按着她的肩膀，看着眼色迷离小脸酡红的女人，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正人君子…… 　　“嘿，时小姐，清醒一点。”林泽宇伸手摸了摸时九的脸，她脸上的温度有些烫手。 　　然后就看到时九依旧是那样迷离的眼色，并且唇角还露出了几丝笑容来，“嗯，林先生。” 　　她这么叫了林泽宇一句，林泽宇眸子微微眯了眯，他有些困惑了，“你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 　　“你猜？”她说出这两个字，声音有些勾人，下一个瞬间她的手重新抓住了他的领带，重重一扯…… 　　…… 　　沈伯言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时间过了多久，自己竟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睡觉看了足足一个小时。 　　下楼到了舞会厅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差不多到了舞会的尾声，宾客们还没走只是在等着沈伯言这个主角到场，然后和他道别罢了。 　　齐鸣走到了沈伯言的旁边，“BOSS。老先生和夫人已经回去了，这边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在等着和你告别。” 　　“嗯，辛苦了。”沈伯言吐出这一句，目光环视了舞会厅一圈。 　　“哪里，应该的。”齐鸣客气医生，就看到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泽宇……没下来么？” 　　远远只看到常远和郁明朗在招呼宾客，景哲去了医院他是知道的，只是……林泽宇似乎不见踪影，沈伯言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鸣并不知情，只是答道，“他……好像不知道去哪里了，先前我和小橙一直在招呼宾客们，也没多注意。” 　　沈伯言只觉得一阵头疼，“完了……这下完了。” 　　“什么完了？”齐鸣不解他这话，问了一句，正好一个人影就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沈伯言，长安还好吗？”艾珂脚步有些匆匆，朝着沈伯言走过来的同时就这么问了一句，她不过是去上个厕所而已，出来之后，沈伯言和长安已经不见踪影，而小九也不见了踪影，她都急坏了。 　　问了孟橙才知道沈伯言带着莫长安去休息了，倒是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对于时九那个丫头，就担心得不行了，那丫头能去哪儿？喝成那个样子……她是清楚的，时九发起酒疯来，如果自己没能在旁边看着，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儿呢。 　　“长安没事，她累了，所以我送她去休息了，你还好吧？长安不放心你们，让我照顾好你们。”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到艾珂紧皱的眉头，他的伴郎只剩常远和郁明朗还在厅里了，而莫长安这边又何尝不是只剩艾珂和路里里…… 　　艾珂轻轻点了点头，嘴唇抿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记得时九吗？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我找不着她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喝多了就容易发疯，比平时更疯，天知道她会做什么事情……有一次出去玩，她喝醉了之后，我只是一个不注意，就转了一下头去翻包包而已，她就跑去别人的桌台坐着了，我一阵好找都没找着她……她喝了酒之后，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的。” 　　艾珂的语气里头充满了担忧，那丫头喝酒之后，就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时九的名字一直以来都被别人认为很有个性，姓氏很有个性，名字也很有个性，她出生在九月九日的九时九分。原本父母是要叫她时四九的，念起来像是三个数字，后来觉得不如时九来得顺口，于是名字就叫时九。 　　夏天出生的姑娘，性子向来活泼跳脱许多。 　　这话让沈伯言不由得有些头疼起来，只能够说道，“她没事的，刚才我让人也送她去休息了，你不用担心。” 　　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有些昧良心，但是艾珂听了这话还是放心了些许，点了点头就去吧台前坐着了，她也等于是折腾了一天，昨晚又晚睡今早就早起，也算是挺疲惫的，所以坐在那儿休息一会儿。 　　齐鸣看了一眼艾珂之后，就有些担忧地问了沈伯言一句，“BOSS，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伯言侧眸看他一眼，也就点了点头，“我也一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还在逐渐扩大逐渐蔓延，严重到沈伯言几乎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齐鸣你等会拿个麦克风上去宣布今天到此结束，我有点不放心，我得上去看看。” 　　齐鸣点了点头，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于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BOSS，泽宇是不是和那个时小姐在一起？” 　　“闭嘴……”沈伯言说出这句之后，就再次朝着侧门走去，脚步匆匆，进了电梯按了九楼，然后就拨打了林泽宇的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没人接，等着电梯叮一声在九楼缓缓开门，沈伯言步子匆匆地走了出去。 　　刚转身，就看到走廊那头，某间房间的门口，走出了一个男人来，他伸手关上了房门之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来。 　　“喂，伯言？”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抬眸就看到了电梯口的沈伯言站在那里。 　　林泽宇表情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刚保证了什么来着？我真是疯了才会相信你的保证，林泽宇你是饥不择食了？那是莫长安的朋友啊！”沈伯言的声音里头有了一点半点的怒意和说不出来的无力，这下好了吧？ 　　沈伯言走过去，看着林泽宇有些衣冠不整的样子，衬衣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领带直接都没系上，西装外套也是胡乱披在肩头……更不说脖颈上还有隐约的红印子，他这幅衣衫凌乱的模样，甚至不难想象那脖颈上红印子的性质。 　　林泽宇双手举了起来，表情有些尴尬，“不是我主动的，你得相信我……” 　　☆、第218章 摊上大事儿了 　　“不是我主动的，你得相信我……” 　　林泽宇说的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大实话，只是此刻这话在沈伯言耳中听起来，却是那么的没有说服力。 　　毕竟，就林泽宇的德行摆在那里，这话谁能信啊？ 　　其实林泽宇自己也有些懊恼，说实话，他原本以为不过就是一夜的露水情缘罢了，毕竟他不像艾珂那样，对时九了解得深，自然也不知道时九喝了酒是完全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所以看着时九那样主动的态度，那样妖娆的醉容，而他又只是个普通男人，再加之平时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作风……于是，他就认为这只是一夜的露水情缘罢了，看着时九这副样子他甚至觉得，她或许也是一样吧？是那种喝醉了酒，就会和男人乱来的女人吧？ 　　只是当事态一触即发，他势如破竹一般进入她的时候，冲破了那层阻挡的感觉那么明确，她表情中的痛苦那么清晰。 　　林泽宇才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他的原则……从来不碰黄花女的。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破了戒的和尚，说实话，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头两个大。 　　“伯言，你也知道，我从来不用强的，真的不是我主动的，只是……”林泽宇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垂着头站在沈伯言面前的样子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大孩子。 　　“她喝了酒啊！就算是她主动的，她喝了酒啊！你就这么顺水推舟了你还有理了？我怎么和莫长安去说？我最好的朋友把你最好的朋友上了？”沈伯言直接锤了他肩膀一把，一下子有些烦躁起来，焦头烂额，焦头烂额。 　　原本这些事情就足够焦头烂额了，林泽宇还闹这一出。 　　林泽宇抬眸看他一眼，“或许你应该说，是她最好的朋友，把你最好的朋友给上了，伯言，我真的不是主动的。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现在跟我装手足无措了？”沈伯言看到了林泽宇眼中的那些无措他就来气儿。 　　“我是说真的，伯言，我要怎么办？她……还是第一次。我觉得，我摊上大事儿了。” 　　沈伯言这才意识到，原来林泽宇是因为这个而手足无措，只是这话一出，沈伯言只觉得更加头疼，“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你现在是打算跑路？她呢？怎么样了？” 　　林泽宇搓了搓手，“她睡了，应该是太累了。我这不是怕人告我么……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沈伯言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你现在就给我进房间去，老老实实等着她醒来，如果人要你负责，你就负责，如果人要你赔偿，你就赔偿，如果人要告你！你就坐牢去吧！这事儿我管不了！我自己都够头大了！” 　　林泽宇看着沈伯言这个样子，不由得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竟是有了调侃沈伯言的念头，问道一句，“怎么？你这是新婚之夜不愉快？欲求不满呐？怎么就这么大脾气……” 　　沈伯言冷冷睨他一眼，“我上楼去了，我和你说老实话，你最好按照我说的做，你和当事人，还有得谈，但是你要是跑了，这事儿让莫长安知道了，她的脾气你也是懂的，指不定你就真的等着被逮捕吧！” 　　沈伯言的确是觉得这事儿自己管不了了，楼下的舞会他也不想下去管了，索性上楼去。 　　莫长安依旧在睡觉，沉沉地睡着，又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睡姿，被子都掉到床下去了，沈伯言给她盖好被子时候，就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出来的时候，被子又到了床下，只能脱掉了外套，躺到床上去，将被子盖好，并且拥着她不让她乱动，这样她才能够睡得老实一点。 　　沈伯言的确是如自己所言那般，没有打算和她发生什么，尽管此时此刻，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他很有冲动，想着今天是自己的婚礼，并且，先前喝的那些红酒和香槟浅浅的酒意蔓延，一般情况下，正常男人在借着这点儿酒意，又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没几个能够克制得住的。 　　但是想到了她的话，沈伯言硬生生地克制下来了，的确，不是能是今天，起码，不能是今天。 　　就这么克制着，闻着她身上的香，几次冲动，几次克制，都这么压了下来之后，终于疲惫，搂着她睡了过去。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原本已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生物钟时间，因为这场婚礼，倒是弄得有些乱七八糟的。 　　致使现在这个点了，外头天色已暗霓虹闪烁，而莫长安在黑暗房间的大床上睁开眼睛，眼神明亮，眼睛扑闪扑闪着。 　　她不用看向身侧，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气息绵绵密密的包裹着自己，他的手臂搂着自己，他的体温绵绵密密地覆盖着，很温暖。 　　莫长安微微转头，就看到了沈伯言沉睡中的脸，轻轻伸出手指去，在他脸上触了触，此刻他这样的姿势……的确是很温暖，可是莫长安还是会忍不住想到那张照片，慕又慈发过来的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他昨晚……就是这样子搂着慕又慈睡着的吧？ 　　光是想着，都觉得心里头开始细细地刺痛了起来，于是就轻轻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将他搂在腰间的手轻轻拿开，然后准备起身来。 　　只是下一刻，沈伯言的手臂一个用力，已经直接将她重新搂了回来，他是什么时候醒的，莫长安并不知道，只是又被他拽进了怀里搂着，就感觉到他的气息呼在耳边颈边，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些许初醒时的慵懒，“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所以你就乖乖陪我躺一会儿吧。” 　　莫长安没再动，静静被他搂着，只伸手拿了自己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摆弄了起来，刚打开就看到上头一条陌生号码发进来的短信。 　　想到慕又慈也是用陌生号码发进来的，莫长安甚至考虑自己要不要干脆直接就继续设置拒绝所有陌生号码的来电和短信算了。 　　但还是点开了短信，只看到上面对她的称呼，莫长安就已经知道了这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了。 　　☆、第219章 他的退让 　　点开了短信之后，看到上头对她的称呼，莫长安就已经知道了这陌生号码的主人是谁了。 　　除了和自己最亲的家人，只有白野会叫她安安。 　　而短信开头的称呼，就是这两个字。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一瞬间竟是有些紧张，她有些担心，沈伯言就躺在自己身后，紧紧地抱着她，所以莫长安有些担心他会看到这个短信。 　　如果是苏鹿发过来的，无论他发的是什么，莫长安都觉得沈伯言就算看到了都没有问题。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她对白野从来没有动过心，她会毫无畏惧地不担心沈伯言看到任何，可是一旦曾经动过心了，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一切都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无法面对，也不愿意让他知道了。 　　‘安安，你值得更好的，你一直明白这些的，我可以放下准备在国内发展的事业，和我回英国吧，我会娶你，会给你更好的，如果你想留着孩子，我甚至可以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只要你愿意和我走。愿意接受我给你的，更好的。我会在帝豪酒店909号房等你，如果你愿意，你来，我就带你离开。’ 　　莫长安只是看着这封短信，定定地看着短信的内容，然后眉头轻轻皱了皱，嘴唇也咬了起来，终于是手指微微动了动，删掉了短信。 　　将手机放在一旁，莫长安在他怀里动了动，转过了身体去，然后抬头看着沈伯言的脸。 　　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男人这样坚持，她始终告诉自己，是因为自己爱他，可是时间越久，越觉得，自己对他的感觉是比爱更沉重的感情，像是一种寄托。 　　她抬手轻轻触了触沈伯言的脸，即使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她始终没有伸手回抱他一下，尽管他将她搂得这么紧。 　　沈伯言看上去像又睡着了，只是莫长安的手指在他脸上逗留片刻，就被沈伯言闭着眼睛抬手握住了，然后抓着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你没睡？”莫长安请问一句，就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眸子没睁开，就这么闭着眼睛说了一句，“你老是这样动手动脚的，谁睡得着，我是个正常男人。” 　　“你不用强调这个事实，我从来没以为你是女人。”莫长安反驳一句，这不甘示弱的态度，让沈伯言有些放下心来，毕竟，这才是他所认识的莫长安。 　　沈伯言唇角微勾，“我有洁癖的，你知道的。” 　　“所以呢？”莫长安看着他闭着双眼可以称得上安静的脸。 　　“所以，我每天都会洗澡，天气热的话，还会洗好几次，你如果嫌我脏，我总会洗干净的。”沈伯言就这么低声说出这句，一下子让莫长安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她知道，这已经是沈伯言的退让了，他这样的男人，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于是终于不再别扭不再愠怒，搭在他腰上的手用了几分力度搂了他，带了几分任性地说了一句，“在我觉得你洗干净了之前，我不会和你发生什么的。” 　　莫长安这么强调了一句，就听到了一声短促的，似乎是他的笑声，想再琢磨那究竟是不是他的笑声，沈伯言已经将头埋到她的肩窝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没关系，日子还长。” 　　莫长安嗯了一声，像是妥协，然后两人就安静了下来，这么拥着，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莫长安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了，才听到沈伯言说了一句，“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不过我想，还是不要在今天说了，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什么事？”莫长安心中忽然窜起不祥的预感，追问了一句，但沈伯言只是摇了摇头，没打算说，林泽宇和时九的那事儿真要说了，今晚就别想消停了。 　　他手掌轻轻按着她的脑袋瓜，“别问了，赶紧睡觉吧。明早还得回老宅去给爷爷和妈请安敬茶呢。”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得去请安敬茶，你个去过大美利坚合众国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倒还真够传统的。” 　　沈伯言对她这话不置可否，恐怕这豪门里头也就只有她莫长安家没这个规矩了，因为乔宇衡已经去世了，膝下又只得一个女儿，否则哪个豪门家的新媳妇嫁进来不得守这敬茶请安的规矩？有的家里要是讨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便宜媳妇儿，指不定还得对婆婆公公晨昏定省呢…… 　　就是这样，越是有钱，规矩越多。 　　“这和高等教育不高等教育没关系。”沈伯言低语一句，然后继续道，“乔家都是女儿，你不知道这个也正常，不过以后……” 　　沈伯言想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但是又觉得把自己比作牲畜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以后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莫长安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说了一半的话下文是什么，就直接这么接了下去。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所以说，自己的女人太聪明，本来就是一件有利有弊的事情，交流起来轻松的时候太轻松，着力的时候又太着力了。 　　“也就明早这么一次罢了，以后无非就是初一十五逢年过节回去陪老人吃个饭。爷爷送了这么大的礼，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沈伯言这话不无道理，莫长安也不傻，自然是懂的，刚才也无非就是调侃他罢了。 　　沈氏的股份文件现在都还在孟橙那里，只需要她签一个字，交到沈氏法务部那边，以后，她就是沈氏的股东之一了，哪怕是小股东，每年也都是进账不少的，沈长恭这一手的确大方，就连莫长安都没有预料到。 　　不过其实也不难猜想，这份重礼，想必不是单纯地送给她的，多少等于是送给肚子里的小布丁吧，母凭子贵这话原本莫长安不信，现在可是真觉得挺那么回事儿了。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也没拒绝么……”莫长安声音不大，听上去更像是一声咕哝，沈伯言唇角微微勾了勾，依旧是累得很，就搂着她继续睡了。 　　莫长安原本觉得生物钟被打乱了，一点儿也不困了，但是人就是这样，躺在床这样一个柔软的地方，又不能起身来，睡意就会沉沉而至，根本无力反抗。 　　夫妻俩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220章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比起莫长安睡得惬意，几个伴娘目前的处境就不那么好了。 　　舞会散了之后，艾珂心里头就火急火燎的，联系不到时九，让她有些焦躁，电话都打爆了，那头也没个接听的，想着这丫头肯定是睡了，虽然听沈伯言说了安排她去休息了，但是艾珂总归是不放心的，一连打了好多通电话都没人接，艾珂也算是没有办法呢，只能先回家去。 　　孟橙知道艾珂和莫长安的关系，所以特意派了车送她回去。 　　而另一头，酒店房间里，气氛一片死寂。 　　艾珂看着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坐在窗边沙发上那个身影，有些不知所措，她轻轻吞了口口水，眼睛猛地眨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不用去看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一丝不挂，皮肤和被单接触的那种感觉很是明显，还有浑身的酸痛更是不言而喻，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完蛋了！ 　　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艾珂其实就是只纸老虎，表面上比谁都凶巴巴，真遇到事儿了，就愣得像一只木鱼，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尤其是，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个过程，让她头疼的是，整个过程她都能够记得起来，她是喝醉了，醉到失去理智的冲动，但是却没有醉到断片。 　　怪谁都没用，分明就是自己主动的，想到那个冲动的开头冲动的过程，时九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不能喝就不要喝！艾珂说过好多遍的，长安说过好多遍的，丹阳说过好多遍的，就连尚臣！都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小九啊，你酒品不好，喝完就发疯，要是没人看着你，总有一天你要吃亏的，以后就别喝酒了。 　　时九啊时九，叫你不听话！这下可好了吧？！ 　　尤其是，现在这个男人还待在房间里。 　　他竟然没走！他难道不是占了便宜么？！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找她负责么？！ 　　时九看着窗边沙发上那个面对着窗口背对着她坐着的背影，心里头一阵疲软，怎么办？装睡？装死？ 　　可是尿好急啊！怎么办…… 　　只是那背影一动不动的，连个细微的动作都没有，或许……是睡着了？ 　　时九心里乐观地这么想着，于是悉悉索索地从床上起身来，扯了被单裹了身体，光线昏暗的房间中，一个裹着长长白色被单的身影摇摇晃晃隐隐绰绰的，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感觉在飘动着。 　　时九轻手轻脚像是做贼一样，打算往洗手间走去，但是浑身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酸痛，让她忍不住皱着眉头，无声地龇牙咧嘴着。 　　划不来……亏大了……喝酒害死人……时九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这几个概念。 　　但是口中却是在嘀嘀咕咕地小声碎碎念着。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林泽宇觉得有些好笑，她悉悉索索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用被单从头蒙到脚的白色影子在后头挪动着，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多了几分惊悚的味道…… 　　他放轻步子走了上去，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串仿佛自我催眠一般的碎碎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时小姐，需要帮忙吗？”林泽宇低沉地开口，声音就直接这么近近地窜进了时九的耳朵，她一慌，浑身一僵，脚步一滞，就踩到了拖在地上的被单，重心迅速不稳，嗓子里一声破碎的惊呼戛然而止，就朝地上摔去。 　　林泽宇伸手一把就把她捞了回来，只觉得心里头轻松了不少，先前还有些紧张，毕竟，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个，和时九……是他第一次破坏了自己的原则，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此刻，看着这个女人这个逗趣的模样，不由得轻松不少，只是这个动作使得手指再次接触到她光滑的皮肤，一瞬间有些心猿意马的。 　　林泽宇轻轻咳了两声，时九已经站稳身体，裹紧了被单，从他怀里脱开来，就露出两个圆圆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她的眼睛亮亮的，警惕中带着些许慌乱，像是被猫逮到的老鼠。 　　“我不用帮忙，只是……你还等在这里做什么？”这只纸老虎声音里头终于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一般的跳脱，甚至弱了几分。 　　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林泽宇的距离之后，时九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男人身材高大，而她又矮小，于是在这昏暗中，高大的身影颇有压迫感。 　　“时小姐，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林泽宇的语气认真了几分，其实也是按照沈伯言的意思的，他自己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这女人是个处，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足够摧毁他所有的思考能力了。 　　总得谈一谈，看看对方需要什么，她如果要负责的话，这事儿就有待商权了，毕竟他的婚姻从来不期望自己能够做主，如果是要赔偿的话，倒是好办许多。如果她要告他…… 　　“谈……谈什么？”时九这么说了一句，垂下眸子去，似乎有些委屈，林泽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已经听到这个女人有些忌惮有些委屈地说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喝了酒才会那么冲动，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算吃亏吧？你等在这里和我谈，难不成你是要我负责任吗？” 　　林泽宇听了这话之后，愣了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女人……思维还真是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啊。 　　于是，笑意就那么蔓延了眼底，林泽宇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能够这么有意思，见过太多女人，总是喜欢对他说，‘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不管我’诸如此类的话。 　　时九这种说辞，倒还真是够新鲜的。 　　“不，不是找你负责任的。”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轻轻抿了唇角，“只是，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么？” 　　“不觉得。”时九摇了摇头，“我们以前没有交情没有来往，我喝醉了，如果造成了你的什么困扰我很抱歉，那个……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时九指了指房间的大门，然后就缩进了洗手间去。 　　留林泽宇一个人风中凌乱。 　　☆、第221章 新媳妇茶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她竟然还主动赶人，林泽宇有些捉摸不及，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构造究竟是怎样一个奇葩的结构，这样始料未及的态度，让林泽宇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听得洗手间门咔哒一声关上，林泽宇站在洗手间门口，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时九坐在马桶上，垂头看着自己的大腿，白皙的大腿内侧，有着些许暗红色干涸的印子…… 　　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委屈，浑身的酸痛，镜子里头看得到自己肩头胸口的斑斑吻痕，之前一直没能深刻地意识到一个事实，直到此刻，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看着腿间的血迹，才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时九抬手轻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水雾弥漫…… 　　林泽宇站在洗手间门口，听着里头传来隐约压抑的哭声，忽然心里头就有些难受起来，很难会有让他心里难受的女人，时九是第一个。 　　原本以为她真的是不以为意的，只是哪里会有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不以为意，故作坚强罢了。 　　林泽宇觉得自己的确现在不应该留在这里，当一个人不想你看到她的脆弱时，你起码应该留给她这些基本的尊重。 　　他只是目光扫了一眼床边地面上那已经被扯成一团碎布的她的礼服，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拿出手机就拨打了电话。 　　“少爷，什么指示？”秘书在那头的声音毕恭毕敬的。 　　“送套小号女装过来，里里外外一整套弄全了，半个小时之内送到华天913的时小姐手里。”林泽宇对着那头吩咐了一句之后，挂了电话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已经关上的房间门看了一眼，然后就走向了电梯去。 　　坐在自己的豪华跑车里，林泽宇就将车子停在酒店的正门前，只是时九始终都没从房间里下来。 　　整整一晚。 　　…… 　　翌日一早，莫长安醒来的时候，沈伯言已经站在窗边打电话了，空气中有烤面包的香味，莫长安眯了眯眼睛就看到窗边的茶几上，两份早餐已经摆在那里了，很显然是沈伯言让人送上来的。 　　他已经穿戴整齐了，西装已经不是昨天那套细格纹的深色西装，换成了一套铅灰色的，也很是笔挺好看。 　　沈伯言背对着床面对着窗站着，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撑着窗沿，“嗯，那这次就算你运气好，你不要再去招惹人家了，我说真的。” 　　林泽宇在那头随意地应了一声，他其实是有些疲惫的，在楼下车里等了一整晚，担心她晚上要是打算回家，一个姑娘家，终归不安全，林泽宇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是绅士风度和素养还是很好的。 　　于是累得要死，而大清早的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只能够说了一下后来的来龙去脉，得到的就是沈伯言这么一句答复。 　　林泽宇几乎敷衍地随意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沈伯言转身就看到原本呈诡异睡姿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此刻已经收敛了姿势，就这么侧躺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睁开，就这么看着他。 　　“早。”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 　　“不早了。”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九点半了，她怀孕太过贪睡，他又不忍叫醒她，“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吃早餐。” 　　他鲜少会说这类多少带些宠溺意味的话，所以一旦说出来，总感觉有些让人觉得温暖，像是这照进房间的阳光。 　　于是莫长安唇角弯了弯，脸上有了些笑意，晨时刚醒的声音还有着些微的沙哑，说话时就多了些疑似撒娇的味道，“晒不着，屁股在下面……”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声，目光更显可爱，沈伯言背对窗口的阳光静静看她，眉眼带笑。 　　阳光洒在他的肩头，他逆光中的剪影轮廓柔和，阳光给他的身影镶上了金边，更显温暖。 　　“我去洗漱。”莫长安这才麻溜地翻身起了床去了浴室。 　　早餐是可口的法式烤面包配蔬果沙拉，煎鸡蛋和牛奶，全是按照莫长安的口味，她喜欢，自然很快就吃完了。 　　“昨天忘了问你，我的伴娘们都没事吧？”莫长安随口问了一句，也没注意沈伯言的表情，所以没看到他一瞬间有些迟滞的表情。 　　“嗯……快吃，准备走了，不早了。”沈伯言敷衍了一句，好些事情，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从他口中出来。 　　莫长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怀疑的，听了这话没多想，吃了几口，然后就收拾收拾了自己，和沈伯言一起出发去了沈宅。 　　沈长恭和尹清沐已经在宅子里头等着了。 　　沈长恭满脸都是笑容，看上去倒是高兴得很的样子，但是不难看出，尹清沐的脸色不太好，莫长安也明白，大抵就是因为时间不早了吧。 　　原本尹清沐就对她颇多意见，这迟到自然又成了可以借题发挥的事情。 　　“莫丫头啊，昨晚睡得好吧？”沈长恭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这么问了一句，眼神中莫名有些调侃，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那种调侃，像是带着某些引人遐想的意思在里头。 　　“爷爷！”莫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大声叫了沈长恭一句，“您都多大岁数了！” 　　“所以爷爷懂啊，哈哈哈哈！”沈长恭笑了起来，“我虽然老啦，但也是年轻过的，这不就体谅你今天这时候才过来么，想必是昨晚累着了……” 　　这个老者，这么多年叱咤商场的铁血，这么老不正经的样子，倒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莫长安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比较好，索性就垂头不语，然后看了尹清沐一眼，轻声叫了一句，“妈，抱歉，我们回来晚了。” 　　尹清沐鼻子里发出一个类似‘哼’又类似‘嗯’的音节算是回答了。 　　佣人已经将茶水点心都送过来了，客厅里头是一整套红木家具散发出来的那种天然的木头味道，闻上去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莫长安端了茶盏敬到沈长恭面前，“爷爷，孙媳妇长安给你敬茶了。” 　　长安声音里头有着浅浅笑意，沈长恭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喝了茶，又摸出个红包来，“来来来，你这丫头，这两天敲诈我不少啊。是了，昨儿给你那玩意儿，你签了字就让人送到沈氏法务部去，那边办下来了正好这个季度的股东会议你可以参加。” 　　伴随着他话音刚落，咵嚓一声，尹清沐手中的水杯跌落到地上，碎成一滩。 　　☆、第222章 节操尽失 　　昨天在婚礼上，沈长恭递给莫长安的那个红色文件袋里头装的，正是沈氏的股权转让协议，沈氏法务部拟定好了的，沈长恭已经签字盖章，只要莫长安签个字送去沈氏法务部，那边自然会办，很快就生效。 　　的确是只要办得及时，莫长安正好能参加这个季度的股东会议。 　　只是，这个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一个有股权吃年终红利的股东，和一个有股权吃年终红利并且还能参加股东会议的股东，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虽然尹清沐不从商，但也知道这个意义非常重大。 　　其实就连莫长安听了沈长恭这话都吓了一跳的，尹清沐这杯子落地的声响，反倒正好让她从吓一跳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 　　沈氏是那种中央集权的管理模式，沈长恭还没死，沈伯言又作为长子嫡孙继承的沈氏，一路就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大家也都很服沈伯言的管理，所以沈伯言的话和决定就是金科玉律，挖空了沈氏也找不到一个唱反调的出来。 　　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沈长恭的威信还在那里的缘故，等到哪一天沈长恭真的撒手西去了，沈伯言也已经完全从根本上坐稳了位置了。 　　这和莫长安在乔氏面对的环境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沈氏也没有什么为了批斗沈伯言而开的股东会议，季度的股东会议都是带有决议性质的，很多项目的商讨，工作的总结，盈利的汇报，还有项目的拨款等等，都是在股东会上讨论的。 　　于是，能参加这个股东会议，就等于完全接近了沈氏的权力中心，等于进入了沈氏的内部，能够知道很多沈氏经营的细节上的事情，无论是问题也好，还是方法也好，甚至可能知道沈氏的漏洞和秘密！ 　　所以沈长恭这个决定，可谓是意义重大！ 　　尹清沐的仓皇不是没有理由的，她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慌乱，低头回避沈长恭已经利剑一般扫过来的眼神。 　　“怎么？你有意见？”沈长恭问了尹清沐一句，尹清沐紧紧咬了嘴唇，“爸，这事儿……” 　　她听出了沈长恭声音里的冷，有些不太敢说下去。 　　莫长安接过了话，“爷爷，这不太好吧，你就不怕我把伯言的家产都算计了？” 　　她眼中带笑，唇角微弯，语气中有着玩笑，一下子就将先前那些一下子冷下来的气氛给缓解了不少，她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反而帮尹清沐解了围。 　　沈伯言站在一旁一语不发的，别人听起来或许都会觉得不好，但是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他对婚姻的概念看得很重，结婚了，又快要有孩子了，那么就是一辈子绑在一起，某种程度上来说，从沈伯言对私生活的态度看来，就不难看出他的责任感。 　　所以爷爷觉得让她参加股东会议没问题，他就没问题。 　　至于莫长安算计家产？沈伯言听了这话也只是想笑罢了，就算自己把自己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存款都直接交到她手里，她都不会去动一毫一厘，就算自己把银行卡都交给她，她恐怕也不会取一毛钱。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骄傲，他懂，莫长安自然也懂。 　　那么沈长恭这种老江湖也就不可能不明白，微微笑了一下，“你爱算计就算计去，看你们夫妻俩斗智斗勇，算到最后无非也是落到我孙女或者孙子的手里的，怎么都不亏，正好磨练你俩的本事。你要不爱算计，工作上能帮伯言出谋划策也是不错的，你向来就聪明，心思自然也比男人要细腻些，很多事情都能够帮得上伯言的忙，我放心的。既然给你股权了，爷爷自然是不打算只让你当个拿红利的股东，嫁到我们沈家，就是要给你些实权的，免得人人以为沈家的孙媳妇儿谁都可以欺头上脸。” 　　说完这句，沈长恭就拿了茶盏喝了起来，这一番话说得莫长安和沈伯言都没说话，心中只叹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这么多年的老江湖，的确够独到的。 　　尹清沐听了这话，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头还是一阵烦闷不满，那可是股东会议啊…… 　　连自己都从未手握过股份，从未参加过沈氏的股东会议，而莫长安才嫁进来多久？直接就有了这种权力，这像是一种承认，对她身份的认可。 　　而尹清沐自己，却是从未得到过这种认可，越是这么想着，越是心里头更加烦闷起来。 　　莫长安拿了茶盏也给尹清沐敬了茶，沈长恭就坐在那儿看着，她也不敢给什么脸色，接了茶喝了，敷衍地笑了笑，递了红包上去之后，就称身体疲惫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直到吃午饭都没下楼来，莫长安和沈伯言陪着沈老吃了午餐，也就要准备去公司工作，上位者的悲哀，除了自己愿意给自己放假，基本没有所谓假期可言。 　　临走的时候，沈长恭又提了一句，“今天你们下班了就住去忆江楼的新房子吧，里头什么都有，住过去也没问题的，行李什么的再慢慢搬。” 　　其实莫长安是不想这么麻烦的，但是也知道沈长恭是不想委屈她，所以哪里好拒绝老人的一片好意，只能够应了。 　　在车上的时候，沈伯言就问了她，“要搬去忆江楼住么？” 　　莫长安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似笑非笑，“嗯？你自己搬过去吧，我要去临江一品的。” 　　沈伯言哑然，想到了自己昨天和她解释之后，说的那些话‘你想搬回临江一品？可以。你想和我离婚？你让你律师送离婚协议过来试试。’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放过一点点可以用来不甘示弱的资本啊…… 　　“你敢。”沈伯言吐出两个字，有些威胁意味在里头。 　　这个时候，莫长安可不吃这一套，眸中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浓，唇角一弯，“我还真敢。” 　　沈伯言眉头一皱，只觉得一阵头疼，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已经退了下去，只说到，“那我也去临江一品住，正好，这楼盘也是沈氏的老项目了，我还没机会住过。” 　　莫长安挑眉看他，“沈总真是……节操都不要了？” 　　沈伯言不语，节操尽失……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的结果。 　　好半天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闭嘴。” 　　☆、第223章 突生变故 　　“闭嘴。” 　　莫长安听着他无奈又咬牙切齿的这句，忍不住眸中笑意更浓。 　　司机将车先开到了乔氏，停在乔氏大楼门前，下车前，莫长安才想到了有件事情得提一提，转头看向沈伯言，“尚臣说了档期的事情，他就这两天有空，白彦君昨天没来参加婚礼，你和她联系一下说这事儿吧。” 　　沈伯言嗯了一声，就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和她联系？我要和她联系你等会又胡思乱想？” 　　他故意这么说的，眸中都有着似笑非笑的光，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倒是笑了起来，“公归公私归私，我和她谈等会她左一别扭右一别扭的，我不是媒体，受不了大牌脾气。哄不了她，这事儿要是因为我哄不了她而黄了就不好了。” 　　“所以？”沈伯言眉梢一挑，问了一句。 　　就看到这女人笑了起来，意味深长，“所以，她不是对你有意思么，你去出卖出卖色相什么的，这事儿就成了，赶紧让她这两天抽空过来和阿臣一起把宣传片子给拍了，合拍的自然比单个镜头的效果要好很多的，你也知道的吧？”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出卖出卖色相？ 　　“你倒是够大度的，昨天和我吵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大度。”沈伯言说出这句，莫长安原本还笑着的，一下子眉头就微微凛了起来。 　　白彦君和慕又慈，不一样，莫长安根本就没把白彦君当一盘菜，但是慕又慈…… 　　看着她表情变了，沈伯言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你就安心地去上你的班吧，白彦君那里我会去说的。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他这么嘱咐了一句，莫长安点了点头，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司机从外头拉开了车门，莫长安走下车去。 　　沈伯言看着她走进乔氏大门，才让司机开了车。 　　刚到办公室坐下，孟橙就马上进来了，手中拿着文件，脸上表情其实是不太好的。 　　“小橙，怎么了？”莫长安问了一句。 　　“莫总，乔志远预约，想要见你。” 　　孟橙这话让莫长安皱了皱眉头，“他？见我做什么？” 　　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就想要拒绝，但是孟橙却是说道，“莫总，我觉得您还是见他一面比较好，因为……” 　　孟橙将事情讲了一遍，莫长安的脸色就黑了……眉头几乎攒作一把。 　　“什么？！股权私下转让了？法务部的都是干什么吃的？马上让他们负责人过来见我！”莫长安一下子就有些毛了起来，什么情况？自己不过结个婚而已，这么短短时间，以前老跟在乔志远屁股后头的几个小股东，竟是扎作堆一起把手头上的股权都私下转让了？ 　　转让给谁了？怎么转让的？她莫长安作为公司最大股东，还没放弃优先权呢！更不用说乔志远那个家伙，更不可能放弃优先权了，他多早想要把这些碎股都收拢起来，负隅顽抗一下的。 　　难怪说昨天婚礼怎么那几个人没跟着乔志远一起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难怪昨天婚礼上乔志远心不在焉的。 　　难怪昨天乔志远脸色不太好，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看来趁着昨天她还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乔志远想必已经私下和那几个以前跟在他屁股后头的小股东商量过了，这是没谈妥才过来的啊。 　　莫长安稍稍冷静下来了一些，心里头将这些脉络捋了个大概。 　　情绪平复了一些，“转让给谁了？”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转眸看着孟橙，“这么看起来，应该不是我们乔氏内部股东吧，内部的人没人有这个胆子接这个担子。” 　　这话的确没错，接了这担子，基本上等于是把自己位置放到了一个青黄不接不上不下的位置上，既是莫长安的敌人，也是乔志远的敌人。毕竟这就是从人口中夺食，她和乔志远，原本就谁也不缺收这些股份的资金。 　　而乔志远和莫长安，就是乔氏的两大头，占据的股份份额排一排二…… 　　“目前还没个确切消息，但是消息能够压成这样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我个人认为，乔志远应该知道些内情，所以莫总，我觉得你应该见一见他。”孟橙也眉头皱着，多少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莫长安和沈伯言的关系，致使孟橙跟齐鸣距离走得近，所以也从齐鸣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现在遇事也能够冷静下来稳下来考虑许多了，于是这话说得是没错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让他来见我吧。打电话通知法务部的代表还有各个股东，准备开会吧。” 　　孟橙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出去了。需要……” 　　她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已经摇了摇头，“这事不要告诉沈伯言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事儿还没下定论呢。 　　孟橙应了一声，“好的，那……我叫保卫科上来两个人吧，守在你办公室门口，要是他有过激举动，也好及时制止。” 　　莫长安点了点头。 　　孟橙出去之后，她就抬手轻轻按了按额角，只觉得一阵头疼。 　　接手公司之后，除了第一年的兵荒马乱，她一番大刀阔斧的整改之后就再没出过什么纰漏的，一直都没出现过这类事情，也是因为莫长安聪明得很，一直将自己的态度自己的势力保持得和乔志远那一帮人基本持平，不卑不亢，略压他们一头，他们有话语权，没有决议权。 　　莫长安很懂得这些，似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从一坐上这个位置，她就明白，想要长久只有两条路。 　　要么就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就像对待以前那些安插在各个部门里头的那些个吃空饷的侉子们一样，该发配发配该遣退遣退。 　　若是不能连根拔起，那么就将自己与对方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略胜一头，可以说得起话，却又不至于让他们太过弱势，话语权给他们，决议权归自己。毕竟狗急跳墙这道理，她明白得很，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莫长安一直保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 　　只是很显然，她嫁入沈家，这个契机，沈伯言对她的维护态度，这个引子，将原本一直保持着的微妙平衡给打破了。 　　于是狗们就急得跳了墙，觉得或许难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又不似乔志远坐拥大头，真要被收拾起来，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是开胃菜，只能够赶紧想办法撒手，总比落个发配遣送的下场要好得多，莫长安的手段他们懂，那绝不轻松。 　　所以找个有实力的下家，谈个满意的价钱，脱手，一身轻松。 　　☆、第224章 白野，是不是你？ 　　他们是轻松了，只是这件事情于莫长安而言，于乔志远而言，就不那么轻松了。 　　长安很清楚，有胆子接下这担子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没来头的人，现在乔氏和沈氏同气连枝的，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乔氏的股权，是个摇钱树也是一趟浑水。 　　更不用说股权转让的事情，原本内部股东就有优先权，真要按程序走，还得竞价还得内部股东放弃优先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所以莫长安只想着，究竟是哪个人，能有实力，能有胆子接下来这么一趟浑水。 　　眼皮轻轻跳了跳，心里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总觉得…… 　　还来不及细想，门口一个匆匆的人影已经走了进来，还没等莫长安开口，就直接径自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下了。 　　虽然次次只要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够如愿从这个老者脸上看到气急败坏的铁青脸色，但是莫长安还是第一次看到乔志远的脸色青成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死过一次了。 　　她眉梢微挑，先前还因为这事儿有些心神不宁，此刻倒是完全平静了下来了。 　　在乔志远看来，莫长安还是那个莫长安，淡然疏远处变不惊的，真不知道这个二十三岁的妮子究竟是怎么修成这副心性的。 　　反观他自己，哪里能这么沉得住气，莫长安这副样子都快要让乔志远觉得这件事情是不是就是她的意思了。 　　“难得这么正正经经地预约了，怎么？找我有事？”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前半句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半点的嘲讽让乔志远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你少装傻。”乔志远直接脱口而出这一句，让莫长安微微抿了抿唇角勾出些许凉薄的弧度来，“堂叔公，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你没管好你手下的狗，怎么还怪起我的不是来了？” 　　莫长安声音淡然，听不出太多情绪来，但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凉，和乔志远说话她一向这样。 　　乔志远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目光锐利的紧盯着莫长安，像是想要从她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来，一边紧盯着她就一边问道，“怎么？难道不是你么？昨天沈老给你的结婚礼，是沈氏的股份！难道不是你么？伙同着沈氏，来收我们乔氏的股权！这种交换！你这是真要把乔氏当做陪嫁赔过去啊！” 　　莫长安听了这话，竟是觉得……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了，乔志远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无论是从逻辑上来说还是情理上来说，站在乔志远这个角度，做出的这个设想都是很正确的。 　　不说别的，如果不是莫长安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被乔志远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会是自己做的。太合乎情理了…… 　　“你不当编剧真是白瞎了，说得这么有模有样的，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我看你脸色都不好了，要不要让人送点血压药给你？”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语中带了些许嘲讽的笑意。 　　乔志远脸色虽难看，但昨天和今天，血压药倒是吃得勤快主动的，不然他都担心自己会气死，但是他还是知道的，莫长安这妮子虽然手段厉害，但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并且为了气他们，向来她要是做了，就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为了让他不痛快。 　　她既然这么一口否认的，那么乔志远心里头也有些许信了，眉头皱了起来，“不是你？那是谁？除了沈氏谁还有胆子收乔氏的股份？” 　　这个答案，莫长安也很想知道，但是她很清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这世界上原本一切都皆有可能。 　　“咱们乔氏也不是什么攀不起的高枝大树，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人看到商机看到财源了想要参一脚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让人通知下去了，下午就开股东会，你还是有投票权的，别这么紧张，对方是敌是友还说不定呢，这个神秘的收购人，是人是鬼，见识一下不就行了。”莫长安语气很淡，比起乔志远的乱，她太稳了。 　　她的沉静和大气，哪怕是素来都不待见她的乔志远，这一时之间听了她这话，都有些安下心来，是了，是人是鬼，见识一下不就行了。 　　只要不是沈氏就没关系，乔志远也清楚这个，他还不信这丫头还能便宜了外人，内部股份再怎么转来转去，无非就是要么从分散变成集中又或者是集中变成分散的过程罢了，总归是内部人打架，但是要是外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把年纪了，一点小事慌成这个样子。”莫长安声音淡淡的，朝着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白，“下午股东会见吧，不送了，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莫长安说完这句，就一只手随意捏着钢笔，一只手翻了桌上的文件。 　　要以往这话，乔志远免不了反刺几句，可是此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站起身来，临走之前说了一句，“莫长安，你应该知道莫江源手头那点股份，也已经在这次出掉了吧？” 　　说完这句，乔志远就从她办公室离开了。 　　事实上，莫长安并不知道这个，只是想到孟橙昨天说的那些出自莫江源之口的话，越听越像是道别的话，再加上今天这些事。 　　甚至就连莫长安自己，都在想，这事会不会……是沈长恭做的了。那边送沈氏的股权给她，这边收乔氏的股权过去？真要这样，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对，姜还是老的辣她是真的没有和沈长恭斗的信心。 　　听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声音，莫长安的目光停留在文件上，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没一会儿孟橙就过来了，她还有些担心莫长安，眼中露着担忧，“莫总，您没事吧？” 　　莫长安摇了摇头，心里头的不安却越扩越大，对于这个神秘的收购人…… 　　是沈长恭？还是……？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法务部那边怎么说的？”莫长安问了孟橙一句。 　　孟橙摇了摇头，“法务部那边很惶恐，像是根本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必也是那几个股东们私下进行的交易吧，只是……” 　　孟橙这么转折了一下，莫长安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有很大可能意味着，股东被收买了许多，投票决议的时候，不见得事情就能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直接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抓了把车钥匙，“小橙，我要去见一个人，你不用跟着我了。” 　　说着就拿了包和手机匆匆出去，她常用的车停在家里，开的是一辆经常放在公司备用的车，直接就朝着帝豪酒店的方向开了过去。 　　白野，会不会是你？ 　　☆、第225章 你说了算？ 　　这是莫长安唯一能想到有可能的两个人，沈长恭，或者白野。 　　她太了解白野了，两年的相处时间，使得她很清楚白野这个人的性格和处事的风格。 　　认真，倔强，坚持，甚至还带一点点执拗的固执。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性子和她很像，所以在一起相处的那些时间，莫长安看着白野，总觉得像是在看着另一个自己，爱着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人。近乎固执地坚持着。 　　也正因为是这些仿若顾影自怜一般的感同身受，莫长安才会有于心不忍地想要动心。 　　一路上莫长安的车都开得挺快的，帝豪酒店很快就到了。 　　她以前在这里开了长住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对帝豪酒店再熟不过了，熟门熟路地到了电梯，直接就去了九楼。 　　站在909门口的时候，看着门上的门牌，莫长安抬手向门铃的时候，有了片刻的犹豫。 　　她静静站在那里。 　　而走廊不远处，一个身影立在那里，身姿颀长，默然而立，一语不发地静静看她，眉目微凝，静静地站在走廊拐角的暗处。 　　她在犹豫着，而他在等着。 　　只是这个世界上，先沉不住气的，通常都会是有着更多在乎的那个。 　　于是，他嘴唇轻轻抿了抿，然后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句，“为什么不按？我还等着你按了之后过来给你开门。” 　　侧边走廊拐角忽然传来这样一声，声音温和中带了些许笑意，熟悉的。让莫长安有些措手不及，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转眸就看到了他，他只穿了一件深酒红的棉质衬衣，并没有太多利落的型，但是衬得整个人温润了不少。少了几分锋锐的棱角。 　　“白野。”莫长安看到他似乎是从外面出来的，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皱。 　　“你来了。”白野的眉眼里头有着笑意，已经走了上去，张开手臂，想要将她拥入怀里。 　　“你终究是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安安。”白野的手臂轻轻一扯，然后就将她按进了怀里。 　　他是高兴的，心中的忐忑在看到她的出现，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多怕她不会来。 　　莫长安只是轻轻皱着眉头，被他这么按在胸口，可以听得到他胸腔里头汹涌的心跳声，“白野，我来不是为了和你走的。” 　　她说得很轻，声音很淡。 　　只一句话而已，就足够让他从喜悦的巅峰坠入失落的深渊，白野的身体僵了僵，长安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手臂的肌肉都瞬间僵硬了不少。 　　“那，是为了什么呢？和我划清界限么？”他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已经低沉了下去，先前的温和变成了一些温度有些低的情绪，“还是……想要得到我的祝福？” 　　莫长安抬起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微微用力，就从他怀里脱了出来，白野个子高挑身姿颀长，拉开些许距离之后，她抬眼看着他。 　　“我没有你料想的那么残忍和无知，你不会祝福任何人，包括我。”莫长安说着轻轻垂眸，目光无意中就落到了他的手腕上，衬衣的袖口边缘，一个深棕色的细细皮圈，上头穿着几颗金属珠子，刻着六字大明咒。 　　还是当初两人一起去意大利旅游的时候，逛到一个路边小铺子的时候她买的，甚至算不上是什么礼物，但他竟然一直戴到了现在。 　　白野唇角勾了勾，笑容看上去依旧是低落的，他接过了莫长安的话，“我不会祝福任何人，尤其是你。” 　　白野已经没有了先前那样高兴激动的心情，只是拿房卡在门上过了过，就扭开了房门，“进来说吧。” 　　莫长安看了一眼房间的正门，没有迈步，依旧看着白野，“公司还有事情，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说完就走。” 　　“……”白野没做声，眉头轻皱垂眸看她，她这样客套生分的语气和态度，让他觉得，似乎现在自己和她看上去连朋友都算不上。 　　“白野，你是不是收购了乔氏的股份？”莫长安问出心中疑惑，倒有些松了一口气，因为看到了白野眸中的眼神，那种一瞬间来不及收敛，有些像是被问得摸不着头脑的眼神。 　　不是他。 　　那么……究竟是谁？ 　　“我回国发展事业，没打算只当个股东，当然，如果你想要我当你旗下的股东，也不是不可以。” 　　白野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说完这句之后，就皱眉问了一句，“怎么，有麻烦？被恶意收购了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恶意的，总之……”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抬眼看着白野，“不是你就好。”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唇角微抿，他长得和沈伯言很像，有时候，连一些不经意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像，比如这个唇角微抿的动作。 　　莫长安静静看着，像是看着沈伯言就在自己眼前一样。 　　“如果是我呢？你又打算怎么办？”白野问出这句，语气中甚至有了些许试探，他眉梢轻轻一挑，和沈伯言做这个动作时也是如出一辙。 　　莫长安有轻微的晃神，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她微微笑了笑，看向白野。 　　他只看见她目光里头，是一种成竹在胸的气势，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七八的小丫头了，她已经成长成了这样独当一面的女人。 　　莫长安只是这么微微一笑，目光看着他，就淡声说道，“如果在英国，想必是你说了算，只是现在是在国内……” 　　“所以？你说了算？”白野这么问了一句，似笑非笑的，只觉得还从没见过她这个模样，倒是有些新鲜。 　　莫长安没有直接点头，说得相对委婉，“你初来乍到，我已经稳扎稳打这么些时间了，某些程度上来说，我的确是比你有话语权。” 　　白野了然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就像以前一样的动作，只是她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有一片淡然的安静。 　　“你放心，我这回回来发展事业，不是为了当你的敌人的。安安，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敌人。” 　　莫长安微笑，没有答话，或许当敌人，反而会比较快活，而不是现在这样近不近远不远的关系，倒是略显尴尬了。 　　“那，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会要开。”莫长安只说出这句，转身就走。 　　只听得白野熟悉的声音在身后说道，“你也知道，我才是适合你的，所以你看到我，才会想要逃，不是么？莫长安，你何不诚实一点？” 　　☆、第226章 你太诚实 　　“莫长安，你何不诚实一点？”白野这话在身后响起，声音中带了淡淡的哀伤，让人不容忽视。 　　莫长安也无法忽视，于是她停住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轻轻咬了咬唇瓣，然后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白野，两人之间的距离约莫，最多五米。 　　但是白野这么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那种笑容，浅淡的没有太多的温度也没有太多的亲和，就是这样浅浅的笑容，却是将两人的距离推得仿若远在天边。 　　她浅浅的笑着，唇角轻抿，声音很是认真，“小野。” 　　那还是在英国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叫他，因为他叫她安安，所以莫长安就叫他小野。 　　白野觉得好久都没有听到过她这样叫他了，确切地说是她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他是英国公民，事实上更多人叫的都是他的英文名Ryan，于是听到这个称呼，白野愣了一下。 　　“正是因为我太诚实了。”莫长安脸上的笑容依旧清淡浅然，“所以我才会这样诚实面对，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正因为我太诚实了，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妥协。” 　　她诚实面对自己的心，遍体鳞伤无畏无惧的，有时候莫长安自己都不觉得这是勇敢，而是傻。 　　“他不适合你。”白野的声音中压抑着痛苦，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莫长安听着他声音中的痛苦，有些于心不忍，自己就不应该过来见他的…… 　　她轻轻点头，“我知道。” 　　“我才适合你。”他似是强调一般地这么说了一句，连手指都僵硬了起来。 　　莫长安依旧点头，“我知道。” 　　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了，几乎所有知道她和沈伯言在一起的人，有点眼睛的，都会觉得她和沈伯言不合适，太相像的两人，因为在一起，沈伯言又遭受了太大的压力，并且过程并不愉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难幸福的，难持久的，难和睦的。 　　任何人恐怕都比沈伯言要适合她得多。 　　只是莫长安不想再和白野说什么，你值得更好的，诸如这类的矫情话语了，所以只是笑了笑。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所有的安慰都是单薄的，人也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里面那些似是同情的安慰。 　　白野是不需要同情这种情绪的。 　　“我甚至不确定自己若是有一天遍体鳞伤了会不会后悔，所以小野，你就别再说这些让我更加丧气的话了吧。”莫长安说出这句，唇角依旧是浅浅笑容，多了几丝无奈。 　　白野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心里头那些不甘竟是一瞬间都没有办法表露出来任何，对她，他从来就是无奈的纵容的宠溺的。 　　走上前两步，伸手轻轻揉了揉她头顶，“你这傻姑娘，你明明也知道我比他适合你，但是你现在这样，等到有一天你后悔了，我可能……就不在你身后等着你回头了。” 　　莫长安笑了笑没说话，而白野也已经微微笑了起来。 　　是了，他们都知道，她莫长安，从不后悔的。 　　和长安一起走到电梯前头，白野替她按了电梯按钮，“开车来了？要我送你回去么？” 　　莫长安摇头，“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只要不扯到感情问题，其实和白野之间的谈论是可以很愉快的，只听得他说了句，“下午就开紧急股东会了？别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国内的情况我也了解过了，就现在的局势，敢恶意收购乔氏股份的人的智商，估计也就不是什么你需要担心的智商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火乔氏绝对是不智的行为，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这个智商，似乎的确也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吧。 　　“你还是这么会安慰人，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考砸了需要安慰的莫长安了，就算对方是需要我担心的智商，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很信这句话，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莫长安抬眸看了一眼电梯的数字在缓缓上升，语中带了笑意回了他一句。 　　白野耸耸肩膀，表情一派温和。 　　听得叮一声，电梯已经抵达了九楼，门缓缓在他们面前打开，轿舱里没有人，莫长安走了进去，转身正好面对着站在电梯门口的白野。 　　他按着按钮，门关不上。 　　“怎么？”莫长安问了一句，就看到白野那和沈伯言神似的脸上，有着从沈伯言脸上难看到的温和笑容。 　　“没事。”白野摇了摇头，已经松开了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她的容颜就这么被挡在了门里头。 　　其实只不过是想多看她一眼罢了。 　　莫长安开着车回公司的时候，就长长松了一口气，莫名地感到轻松，一路上无数次料想过，如果收购股份的人是白野，该怎么办，想不出一个对策也列不出一个提纲来。 　　于是现在得知答案倍觉轻松，原本就只想到了两个人选而已，如果不是白野，那么……就算是沈长恭的话，也没有那么让她头疼了。 　　一回到办公室，莫长安就打了内线电话让孟橙送一份文件进来，仔仔细细阅读过上面条款之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孟橙，“你亲自送去沈氏，他们法务部那边会办的。” 　　孟橙点了点头，但是眉头皱着，“莫总，一定要今天办这事儿么？” 　　毕竟今天还有事情要忙，有会议要开。 　　孟橙的心思不够缜密，还没有发散到能够想到收购的人是沈长恭这种可能，所以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点了头，“嗯，就今天办这事儿，得快。所以你快去快回，赶在下午股东会议之前。” 　　孟橙自然是遵命了，她才离开没一会儿，长安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 　　“白彦君明天可以空出档期来，上午的飞机赶过来，下午拍，你看尚臣那边行不行。”莫长安不难听出沈伯言语气中有些不太高昂的情绪。 　　“尚臣都可以。我倒是没想到白彦君这么配合。”长安语中带了些许笑意，听在沈伯言耳中只觉得那么可恶。 　　“因为明天中午我得陪她吃一顿饭，你不是让我出卖出卖色相什么的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咬牙切齿的，莫长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该！ 　　“那你明天中午就单刀赴会吧，已婚男人有你这种魅力的，也算是……”莫长安还没想好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听到那头沈伯言的声音，没有了先前那么咬牙切齿，但是强势得不难听出气急败坏的味道，“感谢你提醒我已婚男人的身份，所以莫长安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我得去，你也得去！” 　　☆、第227章 我得去，你也得去！ 　　“感谢你提醒我已婚男人的身份，所以莫长安你给我听好了，如果我得去，你也得去！” 　　沈伯言声音里头的强势，隐约透着些许气急败坏，原本是没有这么大情绪的，最多只是有些不耐烦罢了，他不傻，所以不是不知道白彦君的意思。 　　但是忽然这么气急败坏，只因为不难听出莫长安声音中那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这女人，竟然幸灾乐祸…… 　　于是就出口了这一句话，如果我得去，你也得去。If-I-have-to-go！You-have-to-go！ 　　莫长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又不是泰坦尼克号，别玩这种Youjump，Ijump的，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忙着呢，更何况人也根本不想见到我。” 　　办公室里头，沈伯言拿着手机索性朝着皮椅里头深陷了一点，唇角也勾起了些许笑容，“这事情是你让我做的，所以如果沈先生得去，沈太太也得去。如果沈总得去，莫总也得去，明园项目的合作协议上，你莫长安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在上头呢。” 　　“说得很有道理啊。”莫长安轻轻笑了笑，“只是……这事儿就你自己去处理吧，我是真的有事情要忙，可能这两天都闲不下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只应了一声，停顿片刻问道，“需要我帮忙么？” 　　莫长安不懂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只是，无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莫长安都不想让他帮忙，毕竟这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公司，再加之，她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等到真解决不了的时候……或许她才会考虑让沈伯言帮忙。 　　所以她笑了笑，“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莫长安也不知道沈伯言知情不知情，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儿，明天中午如果我得去和白彦君吃饭，你也得去。” 　　这么看来，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莫长安心里倒是轻松了一些，干脆就应了，“行了我去还不行么。” 　　一得到这个答案，沈伯言在那边就抛出了终结语，“嗯，乖。好好工作吧，下班来接你，挂了。” 　　然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看了一眼显示着通话结束的手机，唇角微微松了松，眉目里的光有了几分柔软。 　　而沈伯言，已经拿了内线座机拨了齐鸣。 　　“BOSS。”齐鸣的声音一如既往，恭谨不卑微的语气叫了他一句，“什么指示？” 　　“今天下午会议照常进行吧。”沈伯言淡淡说出这句，脸上的表情也已经恢复以往的那种平静淡然。 　　齐鸣愣了一下，“那……莫总那边，不去了么？” 　　“她不想让我知道，应该就是自己能搞定的。我要是贸然插手，她反而手足无措。”沈伯言回答得很平静。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那毕竟是……”齐鸣似乎有些无法肯定，但是沈伯言已经接道，“放心，他最多是对我有敌意罢了，就算这事儿成了，对长安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多损失。” 　　“好的，我知道了。”齐鸣答了一句，就说到了另一茬，“沈总，刚刚法务部来电话说莫总的文件已经签字送过来了。” 　　“爷爷股权转让的文件么？”沈伯言随意问了一句，头微微垂着，英俊无俦的侧脸，表情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出了这一句。 　　齐鸣嗯了一声，才说道，“让小橙送过来的，直接送去法务部了，原本我还以为会再过两天的，如此看来，莫总应该不知道……” 　　“嗯，她应该觉得是爷爷。所以才赶在这时候把股权文件送过来，无非是想着就算是爷爷，她也不亏。这女人，笨起来病急乱投医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齐鸣听着沈伯言说出这话，甚至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那么一点半点的笑意，齐鸣的眉眼里头有了些笑容，说了句，“沈总，虽然你刚开始和莫总结婚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从心理上情感上就是排斥的，但是现在……” 　　齐鸣轻轻笑了一声，沈伯言听了他这话也没恼，依旧是那样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了句，“现在怎么？” 　　“现在，感觉你有时候像变了一个人，你知道你以前在别人眼里那都是个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食人间烟火，像是只要给你点机油啊电池什么的，就可以永动的工作机器吧？”齐鸣笑着问了一句，这话让沈伯言脸色稍僵片刻，“所以，下面的人都是这么评价我的？吃机油和电池的永动机？” 　　“这不是重点。”齐鸣觉得自己偏题的。 　　但是沈伯言觉得这题挺正的，“这就挺重点了，我得考虑改天是不是得在公司内部做个民意调查什么的，企业文化和领导者形象挺重要的不是么？” 　　齐鸣觉得自己是不是坑害了大家……顿时头顶三条黑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顿时哑然。 　　沈伯言在那头眉梢一挑，话锋一转，“好了，那你说说什么是重点？” 　　“你和莫总在一起之后，BOSS，我觉得你像个人了。” 　　“你是在骂我么？”沈伯言反应很快，总觉得这话里头听着多少有些贬义啊…… 　　齐鸣直接在那头就爽朗地笑起来了，要是秘书室的人看到这一幕肯定觉得异常诡异，虽然知道齐特助和BOSS关系好，但是这么用内线电话聊天，倒还真是第一次。 　　“我哪敢骂你，只是你和莫总在一起之后，感觉活得不像以前那样了，什么都是上纲上线的，像是按照固定程式走的机器人，现在你会有情绪了，反而不像以前那样活得让人看着都觉得累，这样挺好的。” 　　齐鸣说出这句，让沈伯言有着片刻怔忪，听了齐鸣这话，不由得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会有情绪化的情况出现，并且甚至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察觉，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情绪化了。 　　闲聊到此结束，沈伯言停顿片刻吐出一句，“那先这样，下午的会议照常举行，通知下去吧。” 　　“好的，BOSS，莫总那边你真的不打算先告诉她么？毕竟这次的事情，并不是沈老先生的手笔，何必让她悬着一颗心？” 　　齐鸣提议了一句，但是沈伯言并没有采纳，只淡淡说道，“不告诉她了，这事儿翻不起大浪来，横竖也不是爷爷的手笔，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更何况，这事儿于莫长安而言，可不是什么会让她高兴的事情，看着她不爽那人，我喜闻乐见。” 　　☆、第228章 气氛凛然 　　沈伯言口中的‘那人’，指的自然是收购了乔氏股份的人。 　　他知道是谁，齐鸣也知道是谁，或许沈长恭都知道是谁。但莫长安并不知道那是谁，相较于乔氏而言，沈氏更家大业大根深蒂固，所以在信息上，自然比乔氏要来得灵通。 　　齐鸣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倍觉无奈，只觉得自家BOSS，明明就是吃醋了，还得这么别别扭扭的，平日里那些沉稳大气的威严都到哪里去了？ 　　沈伯言没觉着什么，挂了电话就看起文件来，没过一会儿，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短促的两声蜂鸣，有短信进来。 　　几乎是本能的，沈伯言就认为是莫长安发过来的短信，所以拿起了手机来，但一按开屏幕就看到上头的发件人的号码显示的是白彦君的名字。 　　她竟然更主动，已经先订好了饭店包厢，将饭店名字和包厢号发过来了。 　　‘伯言，湘水人家17号包厢，明天中午十二点见。’ 　　就这么一个简短的短信，在短信提要上都能够完整显示出来，沈伯言只是看了，然后就再按黑了屏幕，没应答。伸手翻开文件，开始工作起来。 　　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从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心不在焉，此刻他更感兴趣的是，莫长安那边的股东会议，情况会如何。 　　事实上，不太好。 　　从会议刚开始，莫长安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坐在主座上，一脸的严肃，谁都看得出来自家女老板的不悦，谁也没敢吱声，都不开腔地坐在那里。 　　会议室里头的气氛沉重，大家都等着莫长安说话，甚至就连乔志远还有另外两个姓乔的，素来就是对莫长安意见颇多，各种抨击的，但是此刻都安安静静的，谁也没说话，只是目光时不时地朝着莫长安看过去。 　　“那几个，人呢？怎么？股权都敢私下处理，股东大会不敢出现了？”莫长安抬手，端起了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其中的温水。 　　大家听着她浅淡寒凉的语气，都说不出地感觉到一阵冷意，她放下杯子的时候，目光就已经如同冰冷的利剑，在众人脸上扫过一眼。 　　“莫总，那几个股东是委托了代理律师过来，并不打算亲自参与今天的会议。”法务部的代表表情也是严肃，看向莫长安的时候就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就看到了莫长安唇角那一抹凉薄的冷冷笑容，法务部代表赶紧垂下头去，以免引火烧身。 　　“是了，撇得倒是够轻快的，只是，他们的代理律师人呢？还有，那个神秘的收购人，总该出现吧？”说着，莫长安的目光朝着下头的股东一个一个地扫了过去，“再说了，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股东私下里已经给了同意票。” 　　众人都垂头不语，只担心自己被台风尾巴扫到，一瞬间成为众矢之的那就麻烦了。 　　莫长安倒没有意向这个时候就对他们发难，侧目看了孟橙一眼，孟橙凑脸上来，就听到莫长安淡淡问道，“人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说是代理律师和收购人一起过来。”孟橙回答出这句，语气沉稳。 　　莫长安点了点头，手指握着钢笔心不在焉地旋转着。 　　乔志远的脸色比莫长安还要难看，这次私下处理股权的都是以前每天鞍前马后跟在他后头的人，无非就是因为觉得莫长安现在势头太旺，迟早会拿乔志远这一行人开刀，不愿意到时候用来当做出头鸟被一枪打了，索性先下手为强，直接先将手中股权脱手了。 　　这让乔志远的感觉就是自己嘴边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而竟然有人直接从他碗里抢食，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手边的茶杯都已经被他喝空了几次了，还是觉得心里头那阵火烧火燎的烦闷始终平息不下来，手指紧紧攥着杯子，手背上的血管都暴了出来。 　　莫长安目光朝着乔志远扫一眼，然后才侧目对孟橙说道，“小橙，给乔先生倒杯冰水过来，让人准备好降血压的药，我看乔先生现在的模样，可不轻松啊。” 　　她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正好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谁也没做声。 　　孟橙已经应声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已经端了杯冰水，手中还捏着两枚降压药，规规矩矩地放到了乔志远的面前，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孟橙摆过来的东西，一语不发，面色铁青。 　　然后孟橙就走到莫长安旁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莫总，人已经到大厅，马上就上来了。”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余光若有似无地朝着会议室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法务部代表是乔氏的首席律师王洋，在乔氏也工作了很多年了，他手机上看了条短信，显然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紧张地朝着门口看着。 　　这次事情大了，对方请的律师就连他作为乔氏首席律师也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对方看的。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会议室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不急不缓的笃笃笃三声礼貌的敲门声之后，会议室的门就被从外头推开了。 　　一个身影率先走了进来，高挑颀长的身影，穿着合体的西服，打着领带，头发也梳得整齐，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看上去一副严谨的模样。 　　高挑俊逸，带着一副眼镜，很文质彬彬的模样，西装的胸前别着一枚律师徽章，脸上的笑容温和浅淡，“抱歉，各位，来晚了。” 　　看到此人出现，原本气氛严肃的会议室里头，更是凝重起来，有人窃窃私语着，乔氏法务部代表王洋更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赶紧站起身来，“唐律师，好久不见。” 　　就连莫长安看着这个率先走进来的男人，都颇感压力，她这个对法律界并没有什么太多关注的，都认得此人，可见这位‘唐律师’声名有多高。 　　恐怕就连沈氏的那个声名颇高的首席秃顶杨律师，见到此人也是不敢怠慢的。 　　唐宋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也是唐宋律所的第一首席律师，唐洵。 　　号称铁嘴名辩，法援出身，因为打赢一个知名的刑事案件，从初出茅庐一跃声名鹊起。可谓是律政界最年轻有为的。 　　这两年才转攻商业案件，胜诉率极高，可以说是城市里水平最高，身价也最高的律师。 　　看来，为了收购乔氏股权，对方可是下了重本啊。 　　莫长安唇角微弯，竟是有些兴致起来。 　　…… 　　因为作者后台抽了，二烟又是个用不来定时发布这种高科技的二货，所以更新比往常迟了。请见谅。 　　☆、第229章 意想不到的‘当事人’ 　　“唐律师，好久不见。”乔氏律师王洋有些陪着笑脸说了这么一句之后。 　　唐洵微微对他笑了笑，然后客套地点了点头，“王律师，好久不见。” 　　他声音是一种清朗，说完这句已经转头看向了莫长安，“莫总，您好。”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唐律师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你让我们王律师好惶恐啊。” 　　她这话语间有着笑意，听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聊天，可是内容却不难让人听出来她不满的情绪。 　　唐洵笑了笑，看着这个如同传说一般的奇女子，只觉得外头的那些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只这么一眼看出去，就不难看出她的美丽和气势，那种锋锐，只有坐在她这样的位置上，才会这般收放自如，夹杂在话语的字里行间里头。 　　不是什么气急败坏的尖锐，但是每一句，都能让人听出其中寒凉的意味。 　　“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急，而我当事人又比较低调，所以……莫总多多见谅。”唐洵这么答了一句，不卑不亢的，就连语气都一如往常。 　　这话倒让莫长安听出了些许眉目，原本以为，唐洵会是那几个股东请来的辩子，但是如此听来，或许不是那几人，那几人的斤两她交手这么几年，还是清楚的，请不动唐洵这尊大佛，所以……他口中所谓的‘当事人’，就有点引人深思了。 　　“的确是够低调的，弄得我都怪好奇的，究竟是谁能够请得动你唐大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沈氏抛出橄榄枝，你都拒绝了的。” 　　莫长安轻轻吐出这句，说的是实话，唐洵此人接案子全看心情，他要是乐意，免费帮人打官司也是可以的，他要不乐意，万金难请…… 　　这行事准则……莫长安这么想起来，忽然觉得和某个人很像。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就正好听到唐洵说道，“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加之又是多年老友，难以回绝。否则，我也不愿意揽这个摊子。” 　　这话让莫长安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预感，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了那人是谁。 　　唐洵也正好转身，看向门口，“请进。” 　　他轻轻吐出这一句，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向门口，唐洵口中已经吐出三个字，“苏先生。” 　　他这个称呼已经证实了莫长安的猜想，她闭上了双眼，眼皮遮住了目光中的无奈。 　　难怪刚才会忽然觉得唐洵的行事准则和某人很像，难怪他们会是老友，行事准则都如此相似。 　　她百密一疏，竟是算漏了他。 　　沈长恭她考虑进去了，白野也考虑进去了，毕竟这两人都是有经济实力并且也是有可能做出这事儿的人，怎么会就百密一疏算漏了他苏鹿呢？ 　　论经济实力，苏鹿不在话下，论势力，苏鹿也不比任何人差，并且他还有足够的理由来做这件事情，因为只要他乐意就行了…… 　　莫长安无声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眸子睁开，已经看到门口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所有人在目光接触到这位神秘收购人的时候，皆是因为他的形象而大跌眼镜，只有莫长安没有太多的吃惊。 　　像是已经习惯。 　　双开的会议室大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如若不是唐洵先出声请他进来的，他这个形象出现，恐怕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双手刚刚才洗过，还**的，轻轻随意地甩动着，一张纯净的俊脸，看上去像是年轻的大学生，难以从这容颜上揣摩出他的真实年龄，不是一身正装，反倒一身休闲，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胸前印着个深红色电影V字仇杀队的符号，这T恤看上去还有些旧了，领口洗得有些松，露出脖子和领口的白皙皮肤来，配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旧旧的帆布鞋。 　　虽然英俊，虽然年轻，虽然哪怕这样的装束丢出去可能都会引来不少女人的目光，但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装束未免有些太过邋遢。 　　更何况还两手**的，一看就才上完洗手间出来…… 　　莫长安定定看着他，眉头紧紧皱了，苏鹿这家伙…… 　　“哟！这么多人，抱歉，刚上了个厕所。”苏鹿的目光绕场一周，最后落在莫长安的脸上，他唇角勾起了微微邪气的笑容，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抵在额角然后轻轻一挥，那随意的样子，哪里像是参加什么会议的…… 　　唐洵也有些头疼，原本他不想接这个案子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案子有多吃力不讨好，更何况准备时间还这么不足，如若不是苏鹿和自己那么多年的交情了，真是给多少钱他都不干。 　　只是他的形象，让众人目光里露出短暂的惊讶，然后大家也就认出了他来。 　　并且不难看出，好些股东，只是因为他的形象惊讶，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惊讶，显然是早有预料了。 　　乔志远心中一片惨然，唇角艰难地勾了勾，“苏少，什么时候开始对正经行业感兴趣了？” 　　乔志远气息都有些不稳了，难怪那些人敢胆子这么大的把手中股权都出了，原来是找到了这么一尊大佛，难怪刚才这些在座的都没几个惊讶的，想必私底下早就已经通过气了吧？ 　　苏家的雄厚的资金底蕴和势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城北苏家和城西沈家齐名，只是领域不同，苏家赚灰色地带的钱，敛财有道，流动资金可以说是最充沛的了。 　　并且因为走灰色地带，关系网也非常扎实。更何况，在苏家……苏鹿才是能够一通百通的关键人物。 　　像是胜负已分，乔志远心中自然惨然一片，说完这句，他目光就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 　　莫长安轻轻皱着眉头，心里头也吃不太准苏鹿究竟想做什么，这人做事全凭乐意的性子，的确是让人揣摩不透的，一时之间莫长安目光深沉，倒是看不出个太多情绪。 　　苏鹿的目光落在莫长安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表情或者是眼神中，看出些情绪来，可是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淡然，不悲不喜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苏鹿眉毛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一下就迅速展开，唇角又是那浅浅的笑意使得他的容颜更多了几分纯净的气质，“我也就最近才对正经生意感兴趣的，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拉开一张椅子，悠然坐了下来。 　　☆、第230章 绿帽子！ 　　“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苏鹿这话一出，就拉开椅子悠然坐了下来，唐洵就在他旁边坐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文件袋里头拿出了文件来，分发给在座的股东们。 　　不出所料的是放弃优先权的协议。 　　其实这事儿苏鹿办得很急，也就是几天前，乔志远后头那几个，就已经开始暗中联系下家了，找的都是财力雄厚的，报价给了好几个，苏鹿是唯一敢接这乱摊子的，昨天才达成了最终协议。 　　原本没有这个冲动的，只是因为莫长安婚礼让他一下冲动。甚至一夜之间又联系了不少股东，光看着下头坐着的那些纷纷在放弃优先权协议上签字的股东们，莫长安就知道苏鹿已经在暗中做了多少手续了。 　　她迟迟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手中握着钢笔，手指轻轻在纸张上摩挲着。 　　结果是很明显的，她签不签名放弃优先权，投票的时候同不同意苏鹿的加入，意义似乎都不大，看来苏鹿已经事先收买好了其他人了……她这一票同意与否似乎没有太多的意义。 　　苏鹿早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了，私下交涉过了，该收买的收买了，报价又是最高的，现在就算竞价，恐怕在座的也没人能竞得过他。 　　就苏家的雄厚财力，钱是最不是问题的事情了。更何况还请了唐洵这种人物过来，最终达成协议的结果，也都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内，包括莫长安。 　　本来这圈子就是一滩浑水，你财力够厚实力够硬，就能够趟得过去，此刻如果是沈氏坐在苏鹿这位置，沈伯言坐在苏鹿这位置，想必结果也是一样顺利的。 　　只是大家还是很注意莫长安的情绪，一边是得罪不起的苏家少爷，一边是惹不起的自家女老板，两头都不是人，这个会议也是让他们脚底冒汗，真是够了…… 　　但却没从莫长安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莫总还是那个莫总，不喜不怒不卑不亢的。 　　她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动怒的，没有什么值得暴躁的，比起之前那几个跟着乔志远一唱一和来反她烦她的跳梁小丑来比，苏鹿起码不会那么招人厌吧？ 　　最多不爽的一点就是原本这些股权是她早就已经预定了迟早要收入囊中的东西，这下忽然被人抢先一步了，多少有些不快罢了。 　　反观乔志远，恐怕是在场人当中脸色最难看的了。 　　大家纷纷都站起身来和苏鹿握手，欢迎他加入乔氏，只有乔志远依旧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 　　莫长安也依旧坐在原位，她仍然是最大的股东仍然是总裁，仍然有着乔氏的管理权和话语权，于她而言，权衡利弊，损失似乎不大。 　　苏鹿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那一身学生模样的打扮，英俊的面容上还有着笑意，眼神中也是似笑非笑的，走到莫长安身边站定，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莫总，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他轻声吐出这句，意味深长，然后伸出手去。 　　莫长安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抬眸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眼底里微微的笑意，终于是站起身来，没有做声，只是纤纤素手伸出去，握上了他温暖的手掌。 　　“指教不敢当，欢迎加入。”莫长安吐出这一句，唇角笑容清浅淡然，眸子也淡淡地看向他。 　　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其他股东们纷纷一起慢速鼓掌起来，在掌声中，苏鹿微微靠近莫长安一些，轻语一句，“新婚快乐。” 　　他声音很小，就只有莫长安能够听得见。 　　她也放轻了声音，小声轻道一句，“你在想什么？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和我说句新婚快乐？” 　　苏鹿唇角的笑意邪气俊逸，眉眼弯弯的，一双桃花眼带着邪气的笑意有着无限的魅力，目光朝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和钻戒看了一眼，“你要是新婚真快乐，原本这些打算当做结婚礼物送给你的，然后我死了心断了念想咱们江湖不见，但是现在……”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目光深沉几分，落在她的脸上，“你似乎并不快乐，婚礼头天晚上沈伯言和那个慕又慈去酒店开房，那么一大顶绿帽扣你头上，你还真能够沉得住气的。” 　　“不劳费心，然后呢？”莫长安心里有些不爽，他说的这些话，尤其强调了那个绿帽，总让莫长安觉得，非常丢人。事实上沈伯言去和慕又慈过了一夜的事儿，于她而言的确是一种羞辱，直截了当被苏鹿这么不加掩饰地用了绿帽这个词，让人有些难忍。 　　她声音冷了几分，语气中忽然有了这冷淡的情绪让苏鹿听了之后唇角弧度更大。 　　“然后？我等着你合作项目结束和沈伯言离婚，然后嫁给我的时候，这些当做聘礼送给你。如何？”如若不是这么多人在看着，苏鹿真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头顶，此刻这女人脸上那种愠怒的表情在他看来简直再可爱不过了，“至于现在么，我拿着这些股权，总归是比其他人拿着要让你安心得多吧？毕竟，我是站你这边的人。” 　　“无聊！”莫长安皱眉低斥一句，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抬眸看着苏鹿，要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当真，要是早知道会有后头这些乱事儿，她就是疯了也不会去玩笑一般地赌那个赌。 　　苏鹿听了她这话一点儿也不恼，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容，先前耳语般的音量也已经升高了几分，“莫总果然好气度！” 　　众人没听见他先前和莫长安的耳语，只听得这一声称赞。 　　只是这话听在莫长安耳里像是一句反讽，她紧抿了一下唇瓣，只觉得头大如斗，一旁的孟橙已经完全傻眼了，多少知道莫长安和苏鹿的交情，看着这一幕，除了傻眼孟橙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 　　苏鹿只垂眸扫了乔志远一眼，甚至没打算和他握手一下，就声音清朗地说道，“是了，还有一件事情，诸位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唐洵以后可以担任乔氏法务部的特邀法律顾问。”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包括法务部代表，首席王洋，多少公司想挖唐洵啊，这绝对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只是老友的无厘头，让当事人唐洵一头雾水，愕然转眸，低声对苏鹿一句，“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个了？” 　　他分明只答应了过来帮苏鹿办股权这事儿以及后续，特邀法律顾问？什么情况？ 　　而苏鹿笑得成竹在胸，小声道，“就现在。” 　　☆、第231章 吃力不讨好 　　唐洵最终也是没能拒绝的，苏鹿一般这么成竹在胸，就总会拿出一些他的把柄来要挟他，所以与其等到他亮出筹码，不如先行妥协，唐洵也就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事实。 　　散会的时候，苏鹿都没有和乔志远握个手，他既然会收掉这些股份，自然也清楚乔氏内部的势力关系，和莫长安唱反的人，乔志远首当其冲。 　　还有上一次在乔宇百货撞见的那个油腔滑调的跋扈子弟乔明奇，就是这乔志远的宝贝孙子。 　　乔志远坐在那里，身影寂寥，散会的时候，苏鹿从他身旁经过，没有一句话，只有一个音节，浅浅的一声，“呵……” 　　似是嘲笑，很是轻蔑。一个音节而已，就已经让乔志远明白了苏鹿的位置，绝对不会是他这边的人。 　　股东们也三三两两地散了，主要是都有些怕被台风尾巴扫到，更何况乔志远此刻表情的阴沉，和莫长安此刻表情的琢磨不明，让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底，自然夹着尾巴赶紧都恭谨道别然后溜之大吉。 　　会议室里头就剩莫长安和乔志远两个人，甚至就连以前总跟着乔志远的另外两个姓乔的，此刻都觉得风向不对而先行离开了。 　　安安静静的，乔志远没说话，莫长安也不开腔，又是一场沉默的对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这种沉默的心理战，莫长安向来无往不利。 　　她只是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就朝会议室门口走去，经过乔志远身边的时候，就听到了这老人低哑的一句，“所以，其实苏少也是你这边的人，莫长安，我真是小看了你，攀上了沈伯言，巴上了沈家，就连苏家最得宠的少爷也是你的裙下之臣……” 　　莫长安脚步顿住，侧眸看向了乔志远，“堂叔公，你这话就太片面武断了吧，你看到的，我也是投反对票的，但我势单力薄啊。” 　　这话简直也太不走心了。 　　乔志远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是笑了笑，那笑容轻蔑讽刺，他就这么轻蔑讽刺地看着莫长安，然后才说了一句，“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乔薇的女儿呢，早该想到有其母必有其女的。” 　　莫长安的面色忽冷，目光寒凉地盯着乔志远，“你最好不要拿我母亲来当言语的靶子，我莫长安的踩不得的尾巴是哪一根，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你踩不得的痛脚是哪一只，我也很清楚。所以乔志远，给你脸你就赶紧见好就收了，你都这把岁数了，真撕脸撕皮的，我担心你心脏吃不消。” 　　莫长安冷冷吐出这一句之后，就直接转身朝着会议室外头走去。 　　留乔志远一人坐在会议室里头，苍老的背影透着一股人走茶凉的寂寥。 　　乔志远紧紧攥着拳头，皮肤都绷得发白，手背上的几颗老年斑清晰可见，他咬牙切齿的，微眯的眸子里满是阴鸷的光，“这个狐媚子！一个沈伯言，现在又来个苏鹿……一个一个来坏我好事！” 　　莫长安没听到这些，她已经上楼去了，今天这一摊子事情，让她有些头大得不能更头大了。 　　刚到办公室，就有礼物纷纷送了上来，各种礼品，皆是打着祝她新婚愉快的幌子送上来的，出自那些股东之手，显然因为先前他们偏向苏鹿，投了同意票，又担心得罪自家女老板，这下正在怀柔着呢，大棒加胡萝卜，这一手玩得都太溜了。 　　莫长安没心思看这些礼物，让人堆在办公室角落，她坐进皮椅就看了手机，手机上沈伯言发过来的一条短信简明扼要，‘白小姐订好了湘水人家17号包厢，明天中午十二点，莫总请拨冗参加。’ 　　看着这短信莫长安有片刻的疑惑这短信的语气，究竟是齐鸣发的还是沈伯言发的？ 　　只是看到湘水人家的时候，她眉头皱了一下，这白彦君，还真是心思够细腻的啊，算准了她莫长安怀孕了要忌辛辣，才特意选了个湘菜馆子吧？ 　　莫长安端起手边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看着手机上这条短信，湘水人家四个字印在眼睛里，放下水杯拿起手机，停顿了片刻就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 　　沈氏。 　　顶楼会议室，沈伯言正在召开高层会议，正好也需要把莫长安将要成为沈氏股东之一的事情宣布一下，将她要列席股东会议的事情也交待下去，还有代言的事情，也要向公关部敲一敲醒。 　　随着一句“公关部汇报完毕”的声音，公关部的代表已经结束了先前针对代言事情工作计划的汇报。 　　沈伯言点了点头，手中钢笔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财务部。” 　　财务部代表站了起来，“各分公司的下季度拨款申请都已经交上来了，需要您过目审批，尤其是……” 　　财务部代表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尤其是江城分公司，因为近来工程出了事故闹出了新闻，赔付赔偿款之后，财务方面有些吃紧。” 　　说这话的时候，财务部代表也有些紧张，注意着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他听了这话只是眉梢轻轻一挑，唇角勾了一下似是讽刺，“事情办不好，要钱倒是挺积极的。” 　　谁也不敢接腔，齐鸣从会议室门口走了进来，直接走到了沈伯言旁边，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莫总那边的会议已经结束了，唐宋律所的唐洵接了委托，股东中过半数同意，事情已经敲定了。” 　　“然后呢？”沈伯言轻轻反问一句。 　　“莫总投的反对票。”齐鸣这才说出了这句。 　　听了这话，沈伯言才眉梢轻挑，唇角有了浅浅笑意，“都请了唐洵出马，收买过半数股东，苏鹿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这事情敲定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他耗费这么多，得的就只是长安一张反对票而已，吃力不讨好。真是想赢想疯了。” 　　齐鸣不知莫长安和苏鹿的赌注，听了最后这句自然有些不明所以，沈伯言轻轻摆了摆手，看向了财务部代表，“你接着说。” 　　他话音刚落，财务部代表一脸的为难刚准备开口，沈伯言桌面上的手机就短促地蜂鸣了两声，他拿起手机来，按亮屏幕就看到了莫长安的回信。 　　‘转告沈总让他放心，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我一定参加。’ 　　☆、第232章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转告沈总让他放心，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我一定参加。’ 　　沈伯言的目光接触到电话屏幕上这条简短的短信时，眼睛微微眯了眯，眉眼弯了起来，似有浅浅笑意荡漾其中。 　　会议室的众高管看着这一幕，甚至都已经猜到那短信的发件人是谁，肯定是乔氏莫总吧。 　　否则在这会议时间，又有谁的号码是能够发得进短信打得进电话来的？ 　　谁都没做声。 　　而沈伯言只是看着屏幕上那条短信，事实上先前以类似齐鸣口吻发过去的短信，就是沈伯言发的，短信里称呼她为莫总，无非是为了提醒她，别跑，你也是合伙人之一，代言人你也有份去接待的。 　　而莫长安这回信，的确是有些逗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沈伯言左手握着手机，手指修长干净，无名指上婚戒是内圈镶钻外圈光滑的男款，戴在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上，低调而内敛。 　　大拇指轻轻在屏幕上跳跃着，很快回复了一跳短信过去。 　　然后将手机放下，转眸看向会议室众人，“继续吧。” 　　会议继续进行。 　　而莫长安那头，听到了手机震动，按开屏幕就看到了屏幕的短信提要上，短短几个字，‘已转达沈总，感谢莫总的配合。下班见。’ 　　莫长安眉头一皱，下班见？其实这就是沈伯言自己发的没错吧？多大的人了有心思玩起文字游戏来了？ 　　她没回，直接按掉屏幕放在手边。 　　想要打开手边文件过目的，但是心里老想到那短信里头，湘水人家，白小姐。 　　然后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索性放下了钢笔。 　　内线电话正好响了起来，接起来就听到那头孟橙的声音，“莫总，苏先生想要见你。” 　　“不见。”心情不好着，什么都没兴趣，索性直接一口回绝。 　　哪知道那头声音就换了人，“为什么不见？我上次帮了你的忙，你答应了以后都会和我保持联系的，说要请我吃饭也还没请，莫长安你言而无信非君子啊！” 　　苏鹿似乎又没了先前会议中那些淡淡的邪气，就像是以往的他一样，语气中还有着一些无赖的感觉在里头。 　　莫长安眉梢一挑，“小女子阴险狡诈，从来就没说过是什么君子。” 　　那头已是忙音，显然已经挂断，更明显的动静直接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哎，苏先生，你不能进去……”对这个苏鹿，孟橙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办公室门已经被推开了，那个穿着印着V字仇杀队符号的旧T恤，配着牛仔裤和帆布鞋的男人已经站在莫长安办公室门内。 　　“我进都进了。”苏鹿悠然站在那里，脸上又是那纯净的笑容让人觉不出任何恶意来。 　　孟橙依旧无力招架。 　　莫长安眉头皱着，淡淡看他，苏鹿也朝着她看了过来，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那样子看上去真让人想好好打他一顿。 　　“莫总，需要我叫保卫科上来么？”孟橙只能认真问了莫长安。 　　莫长安轻轻摇头，“算了，你先出去吧。” 　　孟橙虽有些不放心，但听了这话还是乖乖走了出去。 　　莫长安就看着苏鹿拉开了对面的椅子，看着他坐了下来。 　　“你应该也知道，就算你是乔氏股东，没什么事情也是不能够直接大摇大摆在我办公室里头坐着的吧？”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声音清浅，目光看了他一眼。 　　苏鹿表情不变，依旧微笑，然后才答不对题地说了一句，“你如果想要对付那个慕又慈，我可以帮你。” 　　莫长安的眼神微微滞了一下，“不需要，我如果要对付那个慕又慈，你帮了我，又还有何乐趣可言？” 　　苏鹿没说话，只觉得她说得也是有道理的。 　　看着莫长安此刻淡然的模样，似乎和她平时没有太多两样，但苏鹿眼神中的笑意已经收敛了下去，目光认真了起来，“我只是希望，如果我能帮你对付了她，你会不会就开心一点？”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抬眼静静看着苏鹿，停顿了约莫三秒，然后吐出一句，“我现在就很开心。” 　　“自欺欺人。”苏鹿吐出四个字，百无聊赖地伸手拿过她办公桌上的相框，看了一眼里头照片。 　　“你就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了？” 　　“你就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在自欺欺人？” 　　两人对话如同绕口令，莫长安有些无奈，“那你就知道我不是真的开心了？苏鹿，说真的，你不了解我，也不要装作很了解我，我很感谢你之前的帮忙，但是我个人很不喜欢人生中出现太多无法预料的失控情况。” 　　“比如？”苏鹿反问一句。 　　“比如今天这样。”莫长安看他一眼，继续道，“脱离我计划之外的事情，哪怕你是好意，我也难生出谢意来。” 　　“那沈伯言呢？婚礼的事情难道不是脱离你计划之外？为何你还是欣然接受？”苏鹿一再的追问，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其实他没有恶意，从始至终都没有，只是看着她这样自欺欺人，明明就是难过的，强装镇定强装开心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对待，值得放在手心里宠着的。 　　莫长安的理由是很简单的，“因为他是沈伯言，因为他是我丈夫。” 　　苏鹿的表情有片刻的黯淡，虽然已经料想到了她的答案，但是听到这一句，还是忍不住有些表情黯淡，然后就笑了起来，像是想要刻意地，拉开话题，“请我吃饭吧，不是说了要请我吃饭么，昨天你婚礼我也没去捣乱……” 　　“我还得谢谢你了？”莫长安明白他想要拉开话题，自然是最好的，这么接了一句，苏鹿就大言不惭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四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苏鹿捣乱功夫一流，我要是想捣乱谁还能拦得住我啊？” 　　莫长安微微笑笑，“改天请你吃饭吧，这几天都比较忙，拜你所赐。” 　　自然指的是股权被他收购，公司内部股权结构变化的事情。 　　说到这里，莫长安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情，目光有些微微变动，轻咬嘴唇看了苏鹿一眼，“苏鹿，你收购这些股权的时候，是不是其中有一个叫莫江源的？” 　　☆、第233章 关于狠劲儿的用法 　　“苏鹿，你收购这些股权的时候，是不是其中有一个叫莫江源的？” 　　莫长安轻咬嘴唇片刻，问了这么一句。 　　苏鹿点点头，“是，那是你父亲，所以我原本是想不收他这部分的，毕竟他手中股权也不多，但是他似乎急着要卖，我价钱给得很合适，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给了他不少。” 　　他是知道莫江源是莫长安父亲的，这个男人在乔氏像是笑柄一样的存在，嫁进豪门的上门女婿，也正因为莫江源的存在，才使得莫长安从一上位就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因为莫长安跟着他姓莫，而不是跟乔薇姓乔，这些豪门有多注重血统多注重家门，莫江源又不是什么豪门出身，莫长安父家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给她支撑的力量。 　　苏鹿多少有些同情莫江源，所以无论他出发点是什么才导致要变卖股权，苏鹿都给他价钱高了一些。 　　“谢谢。”莫长安听了他这话之后，终于是轻声道谢一句。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觉得苏鹿这件事情是帮她的忙，所以从始至终也没有道谢，直到听见这话。 　　苏鹿只点了点头，看出了她的心情似乎算不上愉快，于是也就没有久留，临走之前还给莫长安留了几个棒棒糖。 　　“吃点甜食心情好……” 　　他是这么说的。 　　苏鹿走了之后，莫长安看着桌面上那几个色彩缤纷的糖果，忍不住有些无奈，其实，对苏鹿这样的人，你很难去断定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但是起码莫长安很难生出恶意来，毕竟不难看出，他做的每件事情，出发点都不是为了对她恶意。 　　终于能够安安心心地处理一下工作，直到下午下班时间快到了的时候，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孟橙的内线电话打进来说，“莫总，路里里小姐想要见你。” 　　里里来了？莫长安愣了愣，“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挂了电话还没半分钟，办公室大门就被推开，一个活跃的蹦蹦哒哒的身影就已经蹦跶了进来。 　　“表嫂！” 　　路里里张口就这么称呼了她，莫长安正端杯喝水，听了这一声语速很快音量也不小的称呼，差点儿呛着。 　　“里里。”她放下杯子抬眼看着路里里，“怎么想到到这儿来找我了？昨天我早早去休息了，也没多招呼你，还好么？” 　　跳完舞她就上楼去休息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路里里一脸的笑容，看上去灿烂明亮，“我挺好的啊！你反倒还担心起我来了，我就是因为担心你，今天才特意过来看看你呢。” 　　这话让莫长安有些心暖，不难看出来，里里是个率直的性子，有话说话的，也不遮遮掩掩，所以这话自然是她的心里话。 　　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别站着。” 　　路里里一坐下来就看到了她桌面上先前苏鹿留下的那几个棒棒糖，自顾自地就拿了一个，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我就是不放心你，还有，我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你应该知道慕又慈那个小浪蹄子住在哪个酒店的吧？我这回来也没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也该找人松松筋了，看我这次不废了她……” 　　最后这几句话，路里里说得阴仄仄的，莫长安不由得想起了在乔宇百货的时候，这丫头瞬间制服乔明奇那么一个大男人的场面。 　　如果面对的是女人……那恐怕会更加轻而易举吧？更何况慕又慈还腿脚不方便。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还是算了。没这必要。” 　　“你怎么说也是个女老板，这么大公司的女老板，怎么能这么没狠劲儿呢？”路里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主要是她的确很想去找慕又慈算算帐，于是话里头就带了些激将的味道。 　　莫长安素来不是能被激将法激起来的人，听了她这话只是淡淡笑笑，“狠劲儿不是这么用的，找到敌人最弱的一点进行打击，心理打击，可比其他任何身体上的伤害和打击都要有效果多了。” 　　莫长安这话说得挺淡的，听上去那么漫不经心的淡然，但是听在路里里耳朵里却颇有一种让她汗毛竖立的感觉，心理打击……慕又慈最弱的一点，就是她的腿了吧？ 　　很显然，莫长安已经给出了合适的打击了。 　　“再说了，你要是把她给打伤了什么的，难保不会引起谁的恻隐之心，毕竟……”莫长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不难猜她所说的这个谁，究竟是谁，“毕竟慕又慈很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 　　这一点莫长安学不会，否则又为何会像现在这样…… 　　“对，那小娘皮就会装可怜！”这一点得到了路里里的强烈共鸣，她嘴里头还含着棒棒糖糖球，说得有些含糊不清的，但是语气的激昂愤慨却是丝毫没有含糊。 　　莫长安微微笑了，看着这个英气的女孩子，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浑身的棱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锋锐，直来直去的，讨人喜欢。 　　“你什么时候去德国？”莫长安问了一句，竟是有些不舍她离开了。 　　“早呢，学分都修完了，别看我这样，成绩好着呢！德国很没劲的，人都很古板……”路里里似乎对那个国家并不太满意，这么埋怨着。 　　莫长安笑了起来，“那你有空就多来找我吧，我带你到处玩玩逛逛，别跟着林泽宇他们，容易学坏。” 　　“嗯……泽宇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舞会的时候，趁那矮子伴娘喝多了，抱着人家跳舞，搂搂抱抱的，吃尽豆腐，占尽便宜，啧啧啧……” 　　路里里这话让莫长安心里一个咯噔，是了，昨天时九究竟怎么样了？小珂怎么样了？丹阳去了医院和景哲又怎么样了？她太累了早早去休息了，竟是都忘了这一茬，现在被里里提起来了，她心里头倒是有些不安了。 　　揣着这些不安和路里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下班时间倒是很快到了。 　　和里里一起下楼去，刚走到大厅，就看到沈伯言已经站在大厅正门口等着了，司机就开着车子停在旁边，沈伯言正在打电话，背对着正门，没看到她们走出来。 　　莫长安和路里里一起从正门走出去，就正好听到沈伯言对着电话那头说的话，“景哲你发什么疯，不是说回国定下来了么，现在又说要去美国是几个意思？” 　　☆、第234章 失恋大过天 　　“景哲你发什么疯，不是说回国定下来了么，现在又说要去美国是几个意思？” 　　沈伯言眉头皱着，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并没注意到莫长安和路里里已经站在身后了。 　　景哲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暗淡，没有了以往的清朗和嬉皮笑脸的语气，声音里头甚至还有些虚弱，“我失恋啊，想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黯然神伤不行么？” 　　沈伯言甚至不需要多想，就知道，肯定是朱丹阳的事情，果不其然。 　　“失恋还大过天了？”他这么问了景哲一句。 　　景哲那头停顿片刻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我长这么大，对女人无往不利的，哪里吃过败仗？这还是第一次，我严重受挫……挫折能让人成长什么的都是屁话，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去学表演偏偏学了医呢？我救死扶伤到头来人看不上啊！人家要的是影帝，我只是个医生……” 　　沈伯言听着那头景哲的说话，微微侧了侧身，就看到莫长安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还有路里里，就站在她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路里里手指了指他的手机。 　　来得正好。沈伯言点了点头，索性就直接把手机塞到了路里里的手里。 　　路里里刚将手机贴到耳边，就听到景哲在那边说道，“所以我还是回美国去吧，去缓一缓，不然以后还是这么待在一个医院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头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窜了过来，“景哲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才回国多久？你才追了人姑娘多久？咱们中华民族民风没有那么开放，不是你一说，喂，我要追你。别人就一定会回应，好呀好呀，咱们约吧。你是不是傻？” 　　“里里？”景哲听了这话愣了愣，是挺有道理的，长年的留洋，让他已经习惯了开化的思想，中华民族的传统……倒是有些抛诸脑后了。 　　“对！就是我！赶紧给老娘打起精神来！再在这儿伤春悲秋唧唧歪歪的，当心我打断你的腿！”路里里对那头颇具威胁地说了这么一句，景哲虽然是在军营里头长大的，身手体格都不差，但是毕竟抵不上路里里这种常年浸淫各种武道文化里的。 　　所以路里里这话绝对不掺假，说完这句，路里里就接着说道，“别拿这些事儿来烦沈伯言，我表嫂现在怀着孕呢！多需要他的关心啊，你少分散他的注意力！挂了！” 　　然后路里里就果断挂了电话。 　　回眸就看到莫长安静静站在旁边笑，沈伯言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轻问一句，“看来你和疯丫头相处很是愉快啊。把她交给你对付，果然是明智的选择，能让姨母省心不少。” 　　原本要是听到这种话，路里里肯定是要不客气地反驳的，更何况昨天沈伯言婚礼还出了那种岔子，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发一通脾气数落数落他的。 　　但是此刻看着他们两人相处的姿态，却是数落不出来了。 　　沈伯言的声音虽然听上去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依旧是那样淡淡的无波无澜，但是，他此刻垂眸微笑着看着她脸上的微笑，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竟是自然而然感觉上多了几丝温柔的味道来。 　　让路里里一下子就错过了最合适的反驳时机。 　　“里里过来找我，正好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莫长安抬眸看他，对视了他的目光，“今天下午一场会议消耗量太大，我有点饿了。” 　　沈伯言知道她下午为何消耗量会大，只是也没说明，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动作很自然地揽了她的肩膀，“那走吧，吃饭去吧。” 　　路里里跟在后头，脸上有着笑容，她喜欢莫长安，她喜欢莫长安和沈伯言在一起，感觉……特别配，她甚至都不想走上去。 　　只觉得沈伯言拥着莫长安肩膀的时候，如果此时有人拿着相机在前面拍，那一定是一幅画，所以路里里不想走上去，只觉得自己恐怕会突兀地破坏这幅画的美感。 　　司机已经拉开了后座车门恭谨站在门边等着。 　　莫长安和沈伯言坐进了后座，路里里不等司机请她，就自顾自拉开了副驾驶座位钻了进去。 　　“去吃什么？”沈伯言侧目看她，就看到女人眸子微微垂着，模样漫不经心的，她很多时候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淡然模样，让人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听了这话，莫长安抬眸看他，“我有决定权？” 　　她这么问了一句，似乎是有些讶异，自己不是只有吃营养餐的命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腹部，“我过来之前打电话问过姨母了，早孕头三月是比较危险的，三个月之后就相对平稳安全，你已经度过头三个月了，现在饮食上不用那么刻板严谨，少吃多餐，适量运动，营养全面就行了。所以，你晚餐想吃什么，我们就去。” 　　莫长安听了这话没马上做声，眸子垂着，心里头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一早就知道，如若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些手段，如若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布丁，或许和沈伯言没办法走到一起。 　　原本心里头，也一直知道并且认为，他是抵触的，是不乐意的。毕竟领证那天，根本不是什么愉快的场面，但是此刻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他明明，就很在意小布丁的安危…… 　　或许毕竟是初为人父吧，每个人的喜悦应该都是一样的。 　　“你问过姨母了？我看她好像很忙，昨天婚礼似乎都没能来，也就不好打电话打扰她。”莫长安抬眸看他，这么说了一句。 　　里里就在前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句，“是啊，可忙着呢！忙得连我这个亲女儿想见她一面都困难！” 　　“嗯，她的确是很忙，所以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非常不耐烦但还是说得很仔细，然后就把拖油瓶甩给我了。”沈伯言声音淡然的，说这话的时候也听不出来有个什么不悦的情绪，只是拖油瓶三字分明就是直指路里里。 　　“呸！我才不是拖油瓶！我又不需要你照顾！”路里里义愤填膺。 　　“所以你现在免费住的也不是我的酒店？”沈伯言轻而易举地还击，莫长安看着这表兄妹俩人你来我往地对峙着，倒觉得很温馨。 　　路里里索性就直接从副驾座位朝着后头探身过来，伸手抓了莫长安的手，“表嫂！你让我住你的酒店吧？我就不稀得将就沈伯言这破脾气！” 　　☆、第235章 正好碰见 　　一路上有着里里的闹腾，气氛活跃不少。 　　莫长安也就听从了她的意见，去了一间专门吃猪肚鸡的馆子，猪肚鸡自然是不错的，又滋补有营养味道也不错。 　　只是路里里在提议去这里的时候，特别兴高采烈地和莫长安说道，“表嫂，我在德国吃什么都觉得不好吃，回来了什么都想吃，我们去吃猪肚鸡……吧？去吃猪肚鸡……吧，好不好？” 　　她拖长了音节是因为她对猪肚鸡的渴望，只是女孩子家家就这么拖长了音节说这话，总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就连司机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莫长安没做声，垂着眸子只觉得有些尴尬。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终于是忍不住斥道，“鸡就鸡，你个女孩子家能不能后头不要加个‘吧’字儿？” 　　路里里原本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个，被沈伯言这么一斥，她愣了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了，小脸一下子涨红了，“你个思想不健康的才会这么想歪！” 　　“你以为就我一个人想歪？你问问司机。” 　　沈伯言淡淡吐出这一句，眼神朝着司机扫一眼，路里里气腾腾地朝着司机看一眼，甚至不用问，看着司机脸上那忍俊不禁的笑容，就已经明白了。 　　就连莫长安的唇角都有了笑意，路里里一下子脸涨得通红，耳根子都红起来了，“算了！当我没说！” 　　沈伯言则是侧头垂眸看了莫长安，“吃猪肚鸡？” 　　“好。”她点点头。 　　沈伯言就朝着司机吩咐了，车子一路朝着长梨坡的刘大帅猪肚鸡开了过去。 　　味道是很不错的。 　　这家老牌猪肚鸡店，汤头很浓，滋味儿鲜美，路里里从菜一上桌就没停过嘴，莫长安也吃了不少，甚至就连沈伯言都吃了好些。 　　差不多都饱了，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自然先提到的就是关于景哲的话题，先前从沈伯言对电话那头景哲的话中就不难听出个大概。 　　莫长安问了句，“景哲怎么样了？还好么？丹阳昨天……不是去医院了么？”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动作随意地拿过一旁的水壶，给莫长安和路里里的水杯里头都满上了一杯温水。 　　“昨天景哲和朱丹阳挑明了说的，只要她点头，景哲本来是昨天就打算带着她去和父母认识，但朱丹阳没同意。”大概就是这么个事儿，沈伯言简单地说了说。 　　莫长安听了之后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了解自己的老友，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要从心里放弃一个坚持了这么久的爱恋，然后重新接受另一个人，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易的过程。 　　路里里一边听沈伯言说话，一边咂吧咂吧了一下嘴，而后皱眉说道，“景哲就是性子太急了，他要真是个抽丝剥茧的慢性子也就不会做外科而是去做内科了。追求女人，哪是那么说到就到手到擒来的事情？他就是在外国的时候，轻易得手习惯了，这下就不适应了，其实这样也好，真要那么快让他得手了，谁知道他能不能认真？说不定又是三天新鲜，上完床散伙。” 　　路里里的话虽然不是很中听，但是却一针见血的道出了事情的本质，似乎，的确就是这么回事儿。 　　“从初中到现在，丹阳从没谈过恋爱，心无旁骛地喜欢着尚臣，哪里是能那么说放就放的，景哲的确是太心急了，其实，他只要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能有结果了。” 　　基于对老友的了解，莫长安这话说得很中肯，刚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哎，伯言媳妇儿，听了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就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了。” 　　声音还有些虚弱，却不难听出声线的清朗和里头带着的笑意。 　　循声看去，就看到景哲正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件素净的白衬衣，一身休闲的装扮，因为胃病，胃疼折磨了他一天，所以脸色还有些不太好。 　　只是唇角弯起浅浅的笑容，倒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精神。 　　“你叫他来的？”路里里眉梢一挑，转眸问了沈伯言一句。 　　很显然不是沈伯言叫来的，因为他正好问了景哲一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医院么？” 　　“胃疼折磨了一天一夜没带消停的，好容易缓下来一些了，想吃点热的，就想到这儿来了，缘分啊。”说着，景哲已经自顾自拉开椅子，在他们这桌坐下了。 　　长梨坡的刘大帅猪肚鸡一直都是很有名气的，又没有分店，仅此一家，没有包厢只有大厅的座位，所以景哲一进门，就看到了沈伯言这桌，毕竟那两口子的容貌的确够打眼的。一走过来就听到自己还成了个话题…… 　　“丹阳呢？”莫长安看他坐下了，就问了他一句。 　　景哲正在伸手舀鸡汤准备喝一碗，听到这话，一下子动作顿了下来，“不知道，昨天她去了医院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是她的谁，她也没义务要守着我。” 　　这话多少带了些黯然的味道，沈伯言是懒得理他的，反正他自己黯然一下，又会嬉皮笑脸起来，不需要什么太过关切的安慰，那只会让他更得劲。 　　莫长安是想说些什么安慰景哲的，只是沈伯言已经眼疾手快地用筷子捞了所剩无几的一片猪肚子，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愣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张嘴吃下，先前想说的安慰话语，也就这么和猪肚子一起吞进腹中了…… 　　“切，少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肯定是你从人姑娘嘴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又死要面子，索性就把人想照顾你的好意都拒绝了吧？现在还来装个屁可怜，该！” 　　路里里数落人不留情面，又是一针见血，景哲老脸一红，一抹可疑的红晕飘过，很显然是被说中了的。 　　索性懒得再说此事，路里里这丫头嘴就不带收敛的。 　　吃完之后，沈伯言就叫服务员过来买了单，再托景哲开车送路里里回酒店，这才和莫长安回了家。 　　车子自然是朝着景园的方向开着，沈伯言还没打算这么快就搬到爷爷送的忆江楼小区的新房子去。 　　只是莫长安看了一眼车子行驶的方向，说了一句，“去忆江楼吧。老人的心意，总不好辜负了的，而且后天我要回临江一品。” 　　这话一出，沈伯言原本脸上还淡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第236章 规矩就是规矩！ 　　“去忆江楼吧。老人的心意，总不好辜负了的，而且后天我要回临江一品。” 　　莫长安说出这句，语气是平静的，但是沈伯言听了就无法平静了，脸上的淡然瞬间破碎，眉头轻轻皱起，严肃凝重的情绪出现在眼中。 　　“不准。”沈伯言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的。然后才说道，“你想去忆江楼，可以，临江一品，不行。”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侧目看他，就看到他凝重的目光，意识到了什么。 　　这男人一定是以为她是在履行昨天婚礼后在休息室和他说过的话了。 　　看到他这模样，莫长安皱着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为什么不准？沈伯言你懂不懂规矩？” 　　“我不懂规矩，也不管规矩。”他的语气依旧坚定，很显然，他是不乐意的，而且现在心中哪里还考虑得了莫长安话中的规矩究竟指的是什么。 　　在他看来，很简单，莫长安就是因为慕又慈的事情，还在生着气闹着别扭呢。 　　这女人，生气了语言上听不出什么来，只是这些行动……是在干什么？ 　　新婚燕尔的，他这个做丈夫的一天福利都还没有享受到，她就要住回去？ 　　再说了，她肚子里的可是他沈伯言的种，他怎么可能放心？ 　　长安只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声音软和了一些，“都结婚了，有些规矩你不懂也不能不管，婚礼后第三天回门，就算我爸搬走了，就算我妈病成那样，规矩就是规矩。” 　　沈伯言没结过婚，哪里知道这些规矩，尹清沐不喜欢莫长安，自然也不会告诉沈伯言结婚了之后，对女方那边有哪些规矩需要他去办的，所以真要说起来，甚至连个提亲下聘的过程都没有，两人就这么直接领了证然后筹办婚礼了。 　　所以此刻，他皱了皱眉头，幽远深邃的眸子里头，有了些不解，“回门？” 　　那是什么？ 　　“少爷，就是婚礼之后的第三天，丈夫要陪着妻子回娘家，这叫三朝回门，是传统的规矩。不过少爷您年轻又不是什么二婚，不懂这些也正常。但少夫人说得也没错，规矩就是规矩，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你不懂可以但不能不管呢。” 　　司机听了他们的对话，自然也就这么解答了一句，沈伯言听了这话，这才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 　　原来她说要回临江一品……是这个意思。 　　而他会错了意，一副斩钉截铁不同意的模样，像是莫长安是在提分居一样。 　　这下反应过来了，沈伯言眼神中有了片刻的停滞。 　　莫长安就这么捕捉了他眼底里的迟滞，那些一闪而过的别扭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点破，只是她眼中有了些许浅浅的笑意。 　　沈伯言停顿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索性没和她说，像是为了掩饰那些别扭，他看向司机，“老张，除了这回门还有什么别的规矩，这些规矩都有什么讲究？” 　　老张见沈伯言问得认真，自然就笑着答了，“很多规矩现在也不兴了，就三朝回门和初二归宁，三朝回门先前也说了，初二归宁就是每年年初二丈夫陪妻子回娘家，至于讲究么，无非就是买些礼物之类的，总不能空手去的，然后打些红包，无非就这样了，规矩么，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老张笑笑的说着，倒是难见到少爷对事儿这么上心，以前总觉得少爷虽然长大了长大了，成熟了做事也沉稳，但是今儿才真感觉，少爷是长大了，男人有家庭了才会真正地开始成熟吧。 　　莫长安目光一直静静看着沈伯言，看着他此刻听着老张的这些话时，认真的表情，听完之后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真的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儿来认真对待的样子。 　　莫长安承认，虽然心里头有过埋怨有过难过有过疼痛，但是此刻，现在，起码这一刻，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责备。 　　“好，我知道了。”沈伯言点了点头，就靠向椅背，手臂轻轻从她肩头绕过去，揽住了她。 　　莫长安刚想侧头看他一眼，就感觉到他的呼吸拂在耳边，有些痒痒的，他低沉的声音撞进耳朵里，“我后天会陪你回去，我是第一次结婚，所以不懂。”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言下之意应该是，你就多多理解吧。 　　莫长安侧头过去，就看着他的脸和自己距离很近，“我也不是二婚，别说得一副你亏了本的模样。” 　　她小声说出这一句，咕哝的样子使得这话听上去多了几丝嗔怪的意思，沈伯言的唇角先是微微弯了弯，然后弧度就渐渐扩大了起来。 　　还是依着莫长安的意思，车子朝着忆江楼开了过去。 　　这小区虽然是两年前建成的小区了，但是沈氏建设旗下开发的楼盘，无论是质量，还是环境或者设计，都是很不错的。 　　一路开进去，路两旁都是一个一个的院子，每个院子都间隔了不算太窄的绿化带，其实购买这个小区房子公摊面积都很大，因为都是欧式独栋带院的小洋房小院子，只是既然买得起这里的房子，自然也就不会在乎那点公摊面积的价钱。 　　车道两旁，绿化都是做得很不错的，虽然天色已暗，也依旧能看的出来，绿化带植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模样。 　　车子终于缓缓减速，然后慢慢停在了一个精良铁艺制作的漂亮雕花格栏院门前头。 　　老张拉开车门请他们下车，莫长安一下车就打量了这个带院子的房子，很漂亮，院子里头草坪都打理得很好，灌木也修剪得整齐，一看就是经常有人在维护着的。 　　洋房是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挺有文艺复兴的复古风的。 　　这就是他们的新家了么？莫长安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房子和院子的每一个细节。 　　终于是给出了一句很高的评价，“看不出来，爷爷选房子的眼光倒真是不错的，房子很漂亮。” 　　沈伯言先前就看着她在打量着，于是等着她给出什么评价来，听到这话，他眉梢轻轻挑了挑，“房子虽是爷爷名下的，但是除此之外所有都是我办的，包括选房，所以你的称赞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237章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房子虽是爷爷名下的，但是除此之外所有都是我办的，包括选房，所以你的称赞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伯言眉梢轻挑，这么说了一句，虽然语气如常，但配上这样的表情，总感觉多了几分洋洋得意的味道。 　　莫长安无奈，不过称赞就是称赞，房子的确很好，比景园的房子要好，并且因为处于沿江风光带上，所以有河风，空气中多了许多清新的味道。 　　沈伯言只见这个小女人朝前头走了两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蓬修剪的整齐的灌木丛，又蹲下身来看了看草坪青草的长度。 　　再站起身来时，就点了点头，一脸的赞赏，“也难怪沈氏物业一直被公认是最好的物业公司，物业费虽贵但业主们也认了，做事服务果然到位，沈总英明领导有方啊。” 　　莫长安唇角弯起来，扬眸看向沈伯言，说了这句。 　　沈伯言只看到这女人脸上的笑容明媚似是阳光，微扬的唇角，隐约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 　　她就这么笑着站在他的眼前，双手轻轻背在身后，夜凉，有河风拂过，她的头发被吹得飘动起来，素来清冷淡然的，沉稳大气的女人，此刻竟是多了几分娇俏的味道。 　　终于不像是稳重大气的上位者，而是二十出头的明媚少女。 　　沈伯言静静凝眸看她，目光深邃如同星夜，印着她的身影。 　　莫长安原本毫无觉察，只是笑着看他，但是注意到他目光渐渐深沉，于是脸上表情顿住，静静看着他深邃的眸子。 　　沈伯言一步一步慢慢走了上来，缓缓抬手，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的后脑，而后他倾身俯首，微凉的淡色薄唇温柔地印了上去。 　　覆上她的唇，温柔辗转。 　　似是画面定格此刻，星夜之下，庭院之中。英俊无俦高挑颀长的男人，头微垂，眸似闭。而倾城绝丽的女人，头轻仰，眼轻闭，睫如蝶翼。 　　他一手按在她肩膀，一手托住她后脑。而她两手轻轻抓着他腰侧的衣料。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接吻。 　　像是一幅画。 　　一吻结束之后，莫长安小脸有些红，微微垂下头去。 　　而沈伯言气息有些不稳，平复下心中的某些冲动，看了一眼这新房子。 　　伸出手去，轻轻握了她纤细的手指，“走吧，回家。” 　　这房子里头的装潢都是华丽的宫廷风，很新很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来打扫，水晶吊灯照亮了屋子里头。 　　莫长安楼上楼下地打量了一遍，是她喜欢的风格，所以脚步都有些轻快。 　　说实在的，这房子装修得这么好，小区环境也这么好，真要住在这里，她担心等明园项目修好了，她都不想搬了。 　　卧室里两米宽的雕花长柱宫廷风大床，铺着大红色的床品，喜庆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爷爷的安排。 　　虽然是新房子，但是里头什么生活用品都有，都是新的。 　　一到家，沈伯言就拿了衣柜的新睡袍，去浴室洗澡去了，这个有些洁癖的男人，回家就洗澡的习惯还真是改不了。 　　莫长安是这么以为的，但是她却不知道，刚才那个花前月下无比美好的吻，带给了这个男人多少难以克制的冲动。 　　所以他洗的是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沈伯言就听到莫长安正在讲电话，她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手机，另只手伸出一只食指来，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戳着沙发坐垫。 　　“嗯，就明天，地址就是我刚告诉你这个，所有书籍文件的都要搬过来，还有我那套书桌和书柜，都是当时沈老送的红木家具，搬的时候记得让人注意着，不要刮花了。” 　　莫长安对着电话那头的孟橙交待着，原本还不是很确定要不要搬到这房子来，只是抱着试探心理过来看一看，只是这房子装潢布置她太满意了，所以决定当即就打电话让孟橙准备搬家事宜。 　　以前没这么冲动的冲动劲儿的，结了婚了反而越活越青少年了…… 　　沈伯言已经穿着浅亚麻色的睡袍走了过来，莫长安抬眼看了他，微微笑了一下，就继续对电话那头吩咐着，“嗯，还有我车也没开过来，明早让司机来这边接我，别搞错地儿了。” 　　孟橙在那头一一应了她的话，莫长安吩咐完准备挂电话之前，孟橙主动问了一句，“那，明早要给您送干净衣服过来吧？” 　　“要的。”莫长安答了一句，然后就想到了沈伯言似乎在这边也没干净衣服，这个有洁癖的男人。 　　刚准备吩咐一句，还没开口，沈伯言在她旁边已经先开了口，“孟橙，让齐鸣明早给我也送新衣服过来。” 　　莫长安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头的孟橙，脸一下子微微红了起来，抬眼默默地朝着身旁的男人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听了电话扬声器里沈伯言的声音之后，微微扬起的唇角。 　　而莫长安，也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齐鸣的声音，“BOSS，放心。不用特意交待的。” 　　莫长安挂了电话之后，表情有些愕然，看着沈伯言，“什么情况这是？” 　　“就你听到的情况。”沈伯言笑得很有深意，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今天下班的时候，齐鸣就说了，晚上要和孟橙出去吃饭。 　　莫长安眼睛眨了眨，“景哲追求丹阳，齐鸣开始追求孟橙了？” 　　沈伯言在她身旁坐下，侧头看她，说道，“嗯，就这势头看来，齐鸣的确是开始追求孟橙了，并且我觉得，路途可能不会像景哲那么艰辛，今天下班的时候他和我说什么，为了稳固沈氏乔氏两司邦交，他要以身试险……” 　　听了这话，莫长安不由得笑了起来，这话要是出自景哲那种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人口中也就算了，可是最佳特助齐鸣？工作态度和专业素养那么高的齐鸣？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 　　“什么歪理……”莫长安轻轻笑道一句，“还以身试险呢，我身旁的姑娘们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再说了我身边都是男人，你身边都是女人，会有这种情况也是正常，慢慢适应吧。”说到这里，沈伯言不由得又想起了林泽宇和时九的事儿，这事儿也不知道泽宇处理得怎么样了。 　　所以此刻他还真不好开口和莫长安说这个，只能够转了话锋，“而且齐鸣工作时间的原因，也没什么时间谈恋爱，难得有个工作时间对口的。由他们吧。” 　　“又不是小和尚下山，还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呢。”莫长安唇角微弯，眉梢轻挑，“而且我身旁也不止有女人，还有男人。” 　　说完这句一转头，她就看到男人的脸近在眼前，他深邃的眸子中有着危险。 　　“嗯？还有男人？” 　　☆、第238章 感到危险！ 　　“嗯？还有男人？” 　　沈伯言威胁般地这么反问了一句，占有欲十足。 　　莫长安浅笑嫣然地看着他，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在怀疑自己的性别？” 　　他沈伯言不就是她身边的男人？而且此时此刻就在身边坐着呢。 　　沈伯言眼神一滞，眉头轻皱。 　　战败。 　　“和你逞口舌之利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事实上也是她说的话中听。 　　这女人太聪明，其实她要是提个苏鹿或者尚臣的名字，沈伯言觉得自己就有足够的理由将她此刻扑倒，以昭示自己的主权。 　　她主动承认了他的主权，倒是让他没了举枪备战的理由…… 　　“和女人斗嘴本来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莫长安答了一句，就问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时九怎么样了，那天醉成那样子，后来我睡着了你去问了林泽宇没有？安顿好时九了吗？” 　　好好的端这一壶，沈伯言不想接这话，于是简单直接，嘴唇印上去，吻的间隙，他嘴唇离开她几分，低道一句，“我现在没心思说别的人，山下的女人是不是老虎我不知道，但是我是快成和尚了。” 　　新婚之夜连道肉菜都没吃上，就那么抱着睡了一晚，不是和尚是什么？ 　　莫长安小脸飘过一抹嫣红，赶在他微凉的唇再印上来之前，伸手推了他的胸膛，“沈总不要言而无信啊。” 　　明明说好了，她觉得他洗干净了之前，他都不会碰她的。 　　沈伯言以前从来都不后悔自己说过什么话的，但和她结婚后，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好几次了，次次自己挖坑自己跳。没处说理儿。 　　只能眉头轻皱，看着她站起身来。 　　“我去洗澡了。”莫长安只说完这句，赶紧匆匆转身朝浴室走去。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只是在她转身前，看到她脸上的那一抹可疑的嫣红，心里头这才多少好受了一些。 　　她其实并不是抵触的，只是心理上还过不去那个槛罢了，否则他刚才的举动也就不会让她面色赧红，而是恶心厌恶了。 　　原本新婚之夜也是她进入相对平稳的孕中期，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只是因为某些让人烦躁的因素，那么好的一个时机就被破坏了。 　　而他自己又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于是想要再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就需要思考如何寻觅了。 　　沈伯言唇角轻抿，朝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听着里头传来的水声，心猿意马。 　　拿起手机走到了玄关处去，拨通了齐鸣的电话。 　　齐鸣在那头烛光晚餐着，因为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缘故，他不太会谈恋爱也不太会追求人，所以就只能用些虽然滥俗，但是有口皆碑的点子。 　　烛光晚餐，显然足够滥俗也足够有口碑。 　　只是吃一餐饭也吃不安宁，先是他接了一个沈氏秘书室过来的核对明天BOSS日程的电话，然后是孟橙接了一个乔氏秘书室打过来的电话过来对莫总明天上午的一个会议进行确认。 　　吃到一半，孟橙就接到了莫长安的电话吩咐搬家事宜。 　　刚消停呢，齐鸣这边，又有沈伯言的电话过来了。 　　“BOSS，什么指示？” 　　齐鸣对着电话那头的沈伯言说出这一句。 　　沈伯言几乎可以听得到他声音中多了几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于是淡淡一笑，“明天搬家的事情，别忘了把那个保姆陈姨一起带过来，长安挺喜欢她的，就别换了。还有挂在景园那房子里的那些婚纱照，都一并取过来，找个设计师过来看看这边房子挂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谨遵指示。”齐鸣牙痒痒地说出这一句，就追问道，“还有什么吩咐？” 　　沈伯言忽然觉得，齐鸣前阵子总是调侃他成了习惯，这下他听着齐鸣这语气，算是明白了当时自己作为被调侃对象时，齐鸣所能感觉到的快乐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这是。 　　其实已经没什么吩咐了，但沈伯言近日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欲求不满，自己不快活，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快活，索性不放电话了，听着那头齐鸣咬牙切齿的声音，颇觉愉悦。 　　缓解自己痛苦的办法就是看着别人的不痛快，这叫转移伤害，沈伯言以前还没觉得这方法有用，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儿效果啊。 　　“噢，还有就是，后天陪长安回门，说是这规矩得准备礼物带过去的，虽然她家里没个能依仗的长辈，但规矩就是规矩，帮我准备些厚礼。” 　　沈伯言轻轻翘起了二郎腿，看上去姿态悠然却依旧不失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整个姿势那叫一个惬意。 　　“我会准备。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齐鸣的工作态度素来很好，难有不耐烦的情况出现，但是此刻，他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沈伯言轻轻笑笑，问了一句，“齐鸣，你现在是不是很焦躁？” 　　“你说呢？”齐鸣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微微转过身去，轻声对着电话那头的沈伯言说了一句，“我现在正在烛光晚餐呢，BOSS，你要是现在在我面前，我都能咬死你。” 　　沈伯言抬手摸了摸下巴，这才说道，“看到你这么焦躁，我也就能放心挂电话了。” 　　还没等他先挂，齐鸣那头已经果断结束通话了。 　　沈伯言唇角微微勾起，想到齐鸣的话，烛光晚餐？沈伯言没有觉得这滥俗，反倒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idea。 　　莫长安已经洗好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所以包着毛巾，也穿着浅亚麻色的睡袍，坐到沙发上摆弄着平板电脑。 　　沈伯言不见踪影了？她抬眼朝着餐厅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厨房亮着灯光，刚想站起身来，就已经听到他穿着拖鞋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地传过来。 　　男人洗过澡的头发半干，看上去颇有几分凌乱的不羁，睡袍的带子系得不紧，胸前半敞，露出些微肌肉的线条轮廓。 　　手中端着个冒着热乎气儿的杯子，没有看向莫长安，目光反而是凝重地看着杯子里头的液体。 　　“你端着什么？”莫长安本能地觉得，那杯子里的东西是有可能要进入自己肚子里的，他那样凝重的目光让她无来由地觉得有些危险。 　　“牛奶。”沈伯言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冰箱里有一盒牛奶，虽然是在保质期内，但是性状有些奇怪。” 　　☆、第239章 傻傻分不清楚 　　“冰箱里有一盒牛奶，虽然是在保质期内，但是性状有些奇怪。” 　　沈伯言目光凝重地看着杯子里头的液体，他认真看过盒子上的生产日期了，的确是在保质期内，但是…… 　　莫长安已经放下平板电脑站起身来，走到了沈伯言旁边去。 　　看着他手中端着的白色骨瓷杯子里头的液体，莫长安的眼神也凝重了一些，眉头轻皱，语气中有了疑惑，“你确定这是牛奶？而不是酸奶？” 　　这种浓稠的质地…… 　　恐怕也只有他会把酸奶丢进微波炉里去加热了吧…… 　　沈伯言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尴尬了两秒，“盒子上写着牛奶……” 　　莫长安走到厨房，看到流理台上头摆着的空盒子，盒子上的字儿应该是拆包装的时候，被胶带沾掉一块，酸牛奶的酸字儿不见了……只剩牛奶两字儿在盒子上。 　　这个男人还真是刻板得够可以的。 　　她有些无奈，想到他一脸凝重地看着杯子里液体的样子，却只觉想笑，这男人该不会以为是牛奶在冰箱里放久了，变了性状，拿去微波炉里解冻一下就能恢复原样了？ 　　莫长安忍住唇角的笑意，堂堂沈氏总裁，牛奶酸奶傻傻分不清楚…… 　　沈伯言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乌龙，饮食习惯的缘故，他小时候肠胃不好，所以几乎不碰任何奶制品，对蛋类也是敬而远之。 　　再加之盒子上那个被沾掉了的酸字儿…… 　　于是…… 　　淡色的薄唇紧紧抿起，直接把杯子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热的，应该能喝，喝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这句，他就兀自上楼去了。 　　长安握着手中还有些微微烫手的杯子，转眸看着男人穿着和她身上颜色一样睡袍的背影，看着他甚至懊恼地抓了抓头的动作。 　　忍不住弯了眉眼。 　　莫长安喝完那杯从未尝试过的热酸奶，只觉得嘴里头都黏黏糊糊的，只能又去刷了一次牙。 　　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客厅的那面七十寸曲面高清液晶电视，看起晚间新闻来都有种大剧场的效果。 　　上楼准备休息的时候，就看到那有着华丽雕花长柱的宫廷风宽敞大床上，男人躺在上头，双目闭着已经睡着。 　　他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了放在床头柜上，面容沉静安然。 　　台灯亮着，莫长安轻手轻脚上床去，伸手关掉了台灯，房间里光线昏暗下来，莫长安闭上双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身旁女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悠长，沈伯言才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没睡着。 　　只是担心若是她上楼来的时候，自己是醒着的，言语之间，行为之间，又会抑不住冲动…… 　　毕竟他并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苦行僧。 　　她这样先入睡了，挺好的。 　　沈伯言看着天花板，长长呼了一口气，轻轻转身，将已经沉沉睡去的女人拥进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浅浅馨香，深邃的眸子闭上，长睫覆下，这才渐渐陷入了睡眠中。 　　翌日一早。 　　莫长安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懵懂，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我这是在哪？”她轻声咕哝一句，片刻才反应了过来。 　　想到昨晚半夜起夜上洗手间的时候，就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连洗手间的方位都找不清楚了，迷糊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按着景园卧室的格局方位走，结果面前一堵墙…… 　　还是沈伯言听着动静按亮了台灯，就看到她肩膀耷拉着，站在一堵墙面前，毫无动静，似是在走神……又或者是站着睡着了？ 　　他眸子因为不适应光线，微微眯着，声线带着沙哑的迷人磁性，“长安，洗手间在那边。” 　　听了他的声音莫长安才反应过来，惺忪着眼睛回首，朝着另个方向看了一眼，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走了过去。 　　那模样太可爱，沈伯言听着洗手间门关上的声音，低低笑了一声。 　　只是莫长安不知道这些，此刻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晚起夜那一段，只觉得丢脸…… 　　她洗漱好下楼去。 　　客厅里，沈伯言已经穿戴整齐，他一身崭新的剪裁合体做工精良的正装，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报纸，眼神中若有所思，还带着一些满意。 　　齐鸣和孟橙也是一身正装坐在那里，手中都端着一杯咖啡过着瘾，早上的确需要一杯美好的黑咖啡，提供足够的咖啡因来醒脑。 　　“醒了？”沈伯言挑眉看了一眼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然后就伸手指了指沙发上几袋印着时装名牌LOGO的纸袋，“衣服在这里，陈姨已经在做早餐了，换了衣服正好过来吃。” 　　“莫总早。” 　　“老板娘早。” 　　齐鸣和孟橙问候了她一句，莫长安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就走到沙发边拿了纸袋，“陈姨怎么也过来了？还这么早。” 　　齐鸣笑了笑，放下手中咖啡杯，“BOSS昨晚就打电话吩咐了说今天让我把陈姨带过来，早上又打电话说正好让陈姨过来做早餐给你，所以我就去接她过来了。” 　　沈伯言眉头皱一下，目光瞟向齐鸣。齐鸣一派坦然的表情，语气再正常不过了。 　　莫长安愣了下，就点了点头，转身去楼上换衣服去了。 　　再下来的时候，早餐已经做好，陈姨看到莫长安，就笑道，“太太！新婚快乐啊！我还以为你和先生搬了家就不要我做了，还想着到哪儿去找这么好说话的主家呢，快来吃早餐！” 　　陈姨几十岁的人了，是个知事儿的，只字不提沈伯言接亲迟到的事情，也不提婚礼的事情，这话说得亲切随和。 　　莫长安点了点头，“辛苦你了，陈姨。” 　　吃早餐的时候，沈伯言走了过来，主动将今天的早报放在她手边，她也就翻起了报纸，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头条一般会是尚臣，昨天一直忙着苏鹿捅出来的那事儿，也没关注新闻，所以没注意昨天什么情况，尚臣来参加她婚礼的事儿是不是又被当做新闻捅上去了。 　　所以一边端起牛奶喝着，就一边草草看着新闻，然后慢慢翻到娱乐版去。 　　刚翻到，就被那硕大字体写着的头条标题给震得差点一口牛奶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抬眼，就看到了沈伯言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儿了。 　　头条上赫然写着，“当红女星白彦君与当红影帝尚臣恋情疑浮出水面！” 　　☆、第240章 他的关切 　　“当红女星白彦君与当红影帝尚臣恋情疑似浮出水面！” 　　标题的这一串字眼印进莫长安眼里，她目瞪口呆，抬眼看着沈伯言。 　　他似笑非笑。 　　莫长安明白了他为何先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阅读着报纸，并且还一副满意的样子…… 　　这头条新闻附的照片，就是尚臣一副低调装扮从机场走出的照片，和白彦君一副低调装扮从机场走出的照片。 　　白彦君是临时改签了飞机，昨天晚上就抵达了。 　　照片拍摄的位置是一样的，所以两张照片的背景都是一样的。这些个明星，若不是大张旗鼓的出行，一般都装扮低调，但是两张照片这么摆在一起，再加之下头文字内容的详细描述。 　　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描得是扑朔迷离了，两人皆是隐秘出行，先后低调抵达机场，先后入住同一间酒店…… 　　隐秘出行，低调抵达，入住同间酒店，这些关键字，再加上其他言辞的修饰，若是不知实情的，恐怕还真会以为就是这么回事儿了。所以媒体舆论，的确是很能引领大众的思维。 　　婚礼上尚臣的消息，已经被沈伯言压下来了。 　　其实论奸商，莫长安自认自己是比不过沈伯言的，他这一手的确玩得够好，原本尚臣近期的新闻就足够吸睛了， 　　原本的艳照门在舆论运作下，成功被扭成了经纪公司的商业阴谋论的事实，尚臣成了受害者，原本的负能量成了正能量，呼声一片，许多路人转粉。 　　而现在这个新闻，自然又会成为风向，然后等着明园宣传片一出，受这新闻炒作的影响，效果必然比预想中要好得多。 　　多好的运作手段？更何况，如果莫长安没有记错的话，白彦君似乎就是艾娱国际旗下的艺人，那是沈伯霄的公司。并且白彦君之后也有新剧要开播，而她身家干净一直没什么绯闻，形象正面，这个新闻正好能借着尚臣的势。 　　尚臣来参加她婚礼的事情被压下来了，这个新闻一爆出来，自然什么都盖了过去，就成了尚臣和白彦君隐秘出行的计划…… 　　沈伯言就站在旁边，莫长安反应过来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之后，抬头看他，“你这是一石二鸟啊。” 　　沈伯言淡然地勾起唇角，事实上是一石三鸟，还有一点他想这个女人是还没反应过来的，他看着老友景哲感情告急陷入痛苦，正好顺水推舟一下。 　　这新闻一出来，朱丹阳自然会看到，然后……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莫长安无奈地说道，“奸商。” 　　“谢谢称赞。”他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在餐桌桌面上敲了敲，“吃饭。” 　　莫长安无言，只能默默吃掉自己的早餐，没办法，就算想为尚臣声讨些什么，但毕竟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负面新闻，更何况，自己也是个商人，并且也堪堪算是个奸商…… 　　早餐过后就各自出发准备去公司，沈伯言上车之前从齐鸣那里接了一个文件袋递给莫长安，“这是这个季度沈氏股东会议的资料，你有空就看一下，重要的地方我已经标出来了。” 　　其实就是他喝咖啡等着她起床的时候标出来的，他做事认真，所以标得仔细，只是此时说得风淡云轻。 　　莫长安接过资料后点点头，“我有空会看的。” 　　说完准备上车，司机刚拉开车门，沈伯言就在身后叫住了她，不直呼其名的莫长安，也不是长安，“莫总”两个字干干脆脆的，从他薄唇间逸出。 　　长安脚步一顿，回首看他，这称呼让她不由自主也就变了话头，“沈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沈伯言唇角轻挑一角，看上去颇有几分邪魅，“中午，湘水人家十七号包厢。” 　　他说了这句，听上去像是句提醒，莫长安表情一滞，差点忘了这茬，他倒是记得清楚。 　　她轻轻抿唇，还没做声，沈伯言已经补道，“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叫尚臣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他唇角邪气的笑意简直太可恶了，莫长安不想回他，索性就准备坐进车里去，就听见这男人最后说了一句，“只是莫总可别跑了，我得去，你就得去。” 　　“去就去。我还能跑？”丢出这一句，她坐进车里，拉上了车门。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到小区大门，莫长安就看到有货车进来了，货车车身印着某搬家公司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车上装着大件儿的东西，还有好些画框一样的东西，只是都蒙了起来，她只看得见个大概形状，看到那大件儿露出的一角，有着熟悉的颜色。 　　“我的书桌？这么早就送过来了？”莫长安疑惑地这么问了一句，孟橙坐在副驾就微笑道，“是的，特意让搬家公司在你和沈总去公司了之后就马上送过来，我叫了秘书室的小罗看着，不会有刮蹭的。设计师也过来了，正好能够帮着布置摆设。” 　　莫长安眉头轻皱了一下，“书桌书柜而已，往书房里一放就是了，摆个桌子还需要设计师？谁的主意？” 　　“是沈总的主意。”孟橙答了她一句，然后就继续说道，“沈总交待齐鸣的，因为把婚纱照全部都搬了过来，还特意叫了沈氏建设的样板房设计的首席过来，按照这新居的装潢格调，要在不破坏格局美感的情况下摆置。” 　　其实沈伯言心思是很缜密的，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很能够体现出来，认真的他，有条不紊的他，面面俱到的他。 　　听了孟橙这话，莫长安没再做声，微微垂眸下去，看着手中先前沈伯言递过来的文件袋，从里头拿出那些资料来，上面都用黑色的钢笔划出了重点，省去了一般资料中少不了的那些废话。 　　有的地方，他旁边还写上了简短的一两个关键词，黑色的钢笔字体是锋利苍劲到几乎要破纸而出的大气。 　　莫长安手指轻轻触上纸面，唇角有了浅浅的笑容。 　　两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就这么从忆江楼小区门口而出，朝两个方向而去。 　　分道之前，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那辆莫长安坐着的车，然后转头过来，吩咐了齐鸣，“打个电话给那设计师，一楼有两间装潢好了的客房，让搬家公司把主卧的家具全部挪到其中那间带浴室的客房来，另一间设计成婴儿房风格，主色调选粉色，用无毒环保墙纸不要用涂料，我强调一遍，不要用涂料。客房的家具搬到楼上的房间去。今天我下班之前，让他们必须搞定。” 　　齐鸣听了这一串吩咐，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主卧也搬？要不要这么麻烦？” 　　“搬。”沈伯言说得斩钉截铁，“昨晚她上个洗手间都认不着路，站在一堵墙前愣神，以后肚子大了，上楼下楼不方便，早搬早适应。” 　　☆、第241章 魔王苏鹿 　　沈伯言想到昨晚莫长安半夜起夜上洗手间时的景象，虽然觉得有些可爱，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现在还没怎么显怀，真要等肚子大了，那楼梯上上下下的，要是有个摔了滚了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今天一早，心里就有了这个念头，主卧搬到楼下来，连着以后孩子的婴儿房也搬到楼下来，这样就方便了。 　　原本忆江楼这套房子就不小，房间也多，楼下三间楼上三间，楼下除了一间书房，另外两间是客房，楼上三间是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还有一件置物间。 　　这样搬搬，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主要是能够方便莫长安罢了。 　　齐鸣听了沈伯言这话，也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什么时候搬’，而是在于‘为了什么搬’，这个理由显然他也是心服口服的。 　　不由得心中暗叹BOSS果然心思缜密想得周到，莫总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确是需要多多考虑的。于是再想到沈伯言话中的强调，不要用涂料，而要用无毒环保墙纸，想必也是为了莫总在考虑的吧。 　　齐鸣马上打电话吩咐了设计师，交待了沈伯言的意思下去，设计师在那头自然是答应了的，虽然觉得有些可惜，毕竟现在这房子的布置，主卧的装潢当然是比楼下客房要华丽得多的，就这么搬了未免可惜。 　　但是BOSS的命令就是金科玉律，搬！ 　　家里头搬家公司忙得热火朝天，楼上楼下的忙碌。 　　而莫长安，也已经抵达了乔氏大楼，刚到楼下，就看到旁边车位一个悠哉悠哉的人影，从一辆大黄色拉风打眼的低底盘剪刀门的兰博基尼超跑里头下来了。 　　那一身的装束一看就不是什么上班族，倒像是个观光客一样，穿着一件白色的V领T恤，一条修身休闲长裤，配一双巴洛克复古风的深棕色小牛皮系带皮鞋。衣领口还挂着一副黑超墨镜。 　　头发打理着很好的发型，又是一张英俊的纯净感十足的干净俊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明星在拍街头时尚照片呢。 　　原本这就是早上上班时间，乔氏大楼门口行行走走的都是她乔氏的员工，原本都行色匆匆地准备进公司上班的，就被这么一辆无论从颜色还是款式都打眼得不行的跑车吸引了眼球。 　　再看着车里头走出来的这个英俊的男人，比车还吸人眼球。 　　于是男人们就啧啧称羡那跑车，女人们自然是看着那一张俊容挪不开眼睛。 　　只是大家很快恢复了理智，因为自家女老板莫总也已经下车，又是那么波澜不惊的一张淡然绝丽的脸，目光朝着他们扫了一眼。 　　众人就赶紧收回了看美男看豪车的心思，匆匆朝着乔氏大楼里走进去。 　　莫长安这才看向那个张扬的男人，眉头轻皱，“苏鹿，你真是一天都不打算让我消停啊。” 　　苏鹿已经走上前来，微笑着垂眸看着她，“别说得好像我是什么牛鬼蛇神似的，我花了这么多钱，买个经常能和你见面也不行？” 　　也不是不行的，乔志远那路货色以前都能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苏鹿再怎么，比乔志远还是好上一些的。 　　只是…… 　　莫长安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来就来了，但工作场合，你穿着也稍微注意点儿，我乔氏女职工多。” 　　苏鹿唇角一撇，“那又怎么样？没你漂亮的我都看不上，比你漂亮的我也不稀罕。” 　　说完这句，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束，眉头皱了皱，他还特意精心打扮了出来的，开天荒的这么早起床，苏老爷子都吓了一跳只以为他是病了。 　　结果到她口中就成了这样，苏鹿撇着唇，又吐出一句，“我这样穿我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莫长安觉得，苏鹿是将这个原则贯彻到底了。 　　她随意点了点头，就朝着乔氏大楼里走去，苏鹿双手插裤袋里悠哉悠哉跟在她的旁边一路走进去，接受了不少目光洗礼。 　　莫长安走进专用电梯的时候，苏鹿也准备走进去，孟橙伸手挡住了电梯门，表情平静，语气淡然，“抱歉，苏先生，这是莫总的专用电梯。您可以乘坐旁边那一部。” 　　孟橙说着，对着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鹿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眸子微眯，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孟橙，那样的目光让人无来由的感觉到冷森森的危险。 　　孟橙轻轻抿了抿嘴唇，手还是很坚持地挡在那里，不让他进来。 　　“给你三秒钟时间，让开。”苏鹿吐出这一句，声音中甚至没有什么温度。 　　孟橙嘴唇轻抿，没有做声，也不让开，这是她的工作，她很坚持。 　　而苏鹿已经开始毫无温度的倒数，“三。” 　　“二。” 　　孟橙按在电梯门上挡住他进来，手指的骨节都有些发白。 　　莫长安目光淡然，眉头终于是轻轻皱了一下，她很清楚苏鹿这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性子，又何必为难孟橙，于是开口道，“苏鹿，这是工作场合，你要是过来玩的，我不奉陪，你要是过来谈公事的，就请你态度好一点。” 　　苏鹿听着莫长安的话，眉头微凛片刻，也无意再为难孟橙，于是目光轻轻落到莫长安脸上，“那么……我们谈谈尚臣的事，如何？” 　　莫长安眉头微皱，已经想到今天早报上的新闻，而苏鹿站在电梯门口，伸手就拿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过去，那头一通，苏鹿就直接张口说道，“我苏鹿，让尚臣来我这里一趟，我在乔氏莫长安这里。” 　　说完也不等那头回应，直接就挂了电话，重新手机放到裤子口袋里，唇角微弯，勾出邪气的笑意，在他纯净感觉的脸上，这邪气和纯净两个极端的感觉就这么碰撞着，竟是有一股奇异的邪魅感觉。 　　“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还是说，你对尚臣的事情，也毫不关心？”说出这句话，苏鹿就看到了莫长安眸中的眼神微微松动，明明就是达到目的了，但是心里头却更加不快起来，因为不难看出，自己在她心目中，比不过沈伯言，比不过尚臣……甚至，毫无地位吧？ 　　莫长安转头对孟橙说道，“小橙，随他吧。” 　　☆、第242章 送你的 　　“小橙，随他吧。” 　　听了莫长安这话，孟橙松开手，站到了莫长安的旁边，苏鹿也就走了进来，坐着专用电梯一路往上，直接到达了顶楼。 　　走出电梯莫长安就径自朝着自己办公室走了过去，孟橙跟在后头说了一句，“莫总，那我先去准备工作，有什么需要你再吩咐我。” 　　长安点点头，苏鹿依旧跟在她后头，就一起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将包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到办公桌面，然后就将包包和外套一起挂到办公桌后，侧面靠墙摆着的衣挂上。 　　拿了水杯到饮水机前，先用热水烫一烫杯子，然后接一杯冷水，放上一片多维元素泡腾片，再端着杯子走到办公桌去，在皮椅上坐下。 　　如果不是此刻苏鹿就在她对面坐着的话，莫长安接下来的动作，就是先开电脑，打开股市，看看今天的开盘，然后看看财经报纸，等到喝完这一杯多维元素饮料，休闲时间也就差不多过了，该过来汇报工作的部门主管可以过来汇报了，该批的文件也会送进来批了。 　　只是此刻苏鹿就坐在她办公桌对面，于是莫长安没伸手开电脑，坐回椅子就问了他一句，“咖啡还是茶？” 　　“咖啡。”苏鹿答了一句。 　　她就拨了内线电话，吩咐了秘书室那边送一杯咖啡进来。 　　“好了，说吧。” 　　莫长安抬眼看着苏鹿，这么开了个头。 　　苏鹿端着手中细瓷的咖啡杯子，听了这话，就笑了，“说什么？尚臣和白彦君这绯闻出自谁的手笔，莫长安你可别装不知道啊。别的女人偶尔装装傻还挺可爱的，但如果是你莫长安的话……” 　　苏鹿说到这里停住，眼神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莫长安眉梢轻挑，“怎么？如果是我莫长安，就不是可爱是可恶了？” 　　苏鹿微笑，摇了头，“没那么严重，只是可信度不高，一眼能让人看出来你在装傻，你这行径感觉上似乎就有点儿在鄙视别人的智商……就好像你觉得我的智商看不出来你在装傻似的。” 　　莫长安唇角勾了一下，“好吧，就算我知道。你呢？打算怎么处理？我可是把尚臣交给你了，你苏家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总不能不管。” 　　苏鹿肩膀耸了耸，一脸无辜，“我没不管啊，我要真不管，沈伯言这一出我就不会袖手旁观了，艳照新闻热度刚过，马上又是绯闻新闻出来，白彦君形象正面，多好的炒作啊。这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我还不管他呢？” 　　苏鹿是多聪明的人，莫长安已经早有领会了，他会知道这事情的利弊，倒也没有多出乎她所料。 　　“所以呢？”莫长安声音淡然如常。 　　“所以？”苏鹿看着她，反问一句，就听到莫长安说道，“是啊，所以呢？这事儿明明不是事儿，你说得这么严重严重还要把尚臣叫过来，为了什么？就为了在我这赖着？” 　　“怎么这理由你觉得不充分啊？”苏鹿微微笑了起来，随手就将一把车钥匙抛到了她的桌面上。 　　车钥匙上，黑底金框的倒三角里头，一个金色的斗牛标志，还有一串金色的英文字母Lamborghini。 　　正是他停在乔氏楼下那辆超跑，一辆车七七八八配下来，到手少说八百万往上，一年的保险费都得几十万。 　　说实话，莫长安对跑车并不感兴趣，一来她不是男人，二来，这些超跑比养个人还难伺候，提速太快控制不好油门力度，很容易出事故。如果遇上堵车，怠速下来，又很伤发动机……底盘太低，路况稍微差一点，底盘就很危险。 　　没有太大的实用性，所以她自己经常开的是一辆酒红色的卡宴，SUV的车型，稳固实用。 　　所以莫长安看了一眼那车钥匙，就抬眼看了苏鹿。 　　“喏，送你个礼物，这理由够充分了吧？”他说得轻松，像是那动辄价钱接近八位数的玩意儿，只是个八块钱的小玩意儿一样。 　　莫长安眉头一皱，语气中竟是有了些无奈，“别闹。” 　　“我不是闹，这送你的。我车库里有一辆同款白色的了。”苏鹿眉头紧皱，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如果说是别的女人，听到这个恐怕会尖叫吧？ 　　虽然知道她不缺钱，但是像她这样的女人，一般不会闲到用闲钱来买跑车，他一番心意……还特意去剥削了苏律，打着帮他挖了个影帝回来的幌子，剥削了这辆车。 　　而莫长安的重点并没有放在‘送你的’上面，而是放在了另外一面，她淡声问道，“都有一辆同款白色了，还买一辆屎黄，你是不是傻？” 　　她的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花岗岩么？这么油盐不进？ 　　苏鹿表情僵硬片刻，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孟橙先推门走了进来，“莫总，尚先生已经到……” 　　她话还没说完，尚臣已经风风火火杀了进来，一身低调装束，表情阴沉，进来就咬牙切齿的一句，“长安，打个商量，你还是守寡吧，我要杀了沈伯言那混蛋！” 　　莫长安眉头轻皱，“当了影帝倒是越发冒冒失失了，上次的事儿就不该帮你让你吃个大亏，你就知道谨言慎行了。” 　　莫长安声音还是那么淡淡的，她的平静总能让旁边的人要么淡定，要么心里抓狂。 　　尚臣是淡定了下来，深深呼吸了几口，直接抓了莫长安桌上的杯子，也不管里头是什么，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我和白彦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事儿！圈内人谁不知道她那高冷性子又大牌难相处得很，我和她本来就不对盘，沈伯言能捕风捉影成这样子，想赚钱想疯了吧？！你也不……” 　　尚臣本来想说，你也不管管他？可是话到嘴边了，戛然而止，不对，一方面是，沈伯言那种位置的人，哪里是那种能够乖乖服管的人。 　　另一点是，莫长安此刻眼里头那似笑非笑的意思，让尚臣察觉到了那么一点半点的阴谋味道。 　　然后就迅速反应了过来，尚臣眼角艰难地抽动了一下，“你默认的是不是？！莫长安你个奸商！” 　　莫长安好整以暇地端起自己杯子，这才看到自己杯子里那杯孕期多维元素泡腾片冲的饮料，已经被尚臣喝干净了。 　　她只能放下杯子，然后眼神里一片刚正不阿的看着尚臣，“我也是这么和沈伯言说的。奸商。但他把这当做称赞欣然接受了。” 　　☆、第243章 你赢不了 　　“我也是这么和沈伯言说的。奸商。但他把这当做称赞欣然接受了。” 　　莫长安语气淡定地说了一句，眸子里一片刚正不阿让尚臣片刻哑然，她还刚正不阿？ 　　“所以你这也是打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尚臣反问了一句，就看到了这女人脸上那意味深长，让人牙痒痒的笑容。 　　她轻轻弯了唇角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嫁鸡随鸡嘛。” 　　尚臣，完败。 　　和莫长安斗嘴，从来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其实尚臣也是知道这个的，所以一般情况下莫长安一开话锋，他就直接不吭气儿的。刚才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想到要找这个虐。 　　尚臣不吭气儿了，沮丧的表情隐匿在鸭舌帽檐下，垂眸就看到她桌上的车钥匙，问了句，“换新车了？楼下那辆兰博你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会大起来，能不能不要这么疯？好好坐司机的车不就行了？” 　　尚臣眉头皱了皱，就开始数落起莫长安来，这么多年朋友，他自然是担心莫长安的，莫长安朝着苏鹿抬了抬下巴，“苏少的车，和我没啥关系，你数落前也先考虑考虑可能性？” 　　尚臣面色一滞，苏鹿听了这话只是轻道一句，“你点个头就和你有关系了。当你的结婚礼物好了。” 　　苏鹿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笑容，他不傻，也不是看不出来，自己越是这样想要走近，莫长安的态度就越是推拒，就像是要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一个合适的近乎陌生的距离，她的言行举止其实都是在表态。 　　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他越是这样表露出对她的意图，她就越是想要将他推得遥远。否则，为何她不会对尚臣这样推拒？为什么她能够和尚臣这样亲和的聊天调侃？ 　　苏鹿忽然就想起了前天和尚臣在酒店房间里喝酒，微醺之时，尚臣说的话，说到莫长安的时候。 　　当时尚臣轻轻笑了笑，“长安啊，我和她初中就同窗一直到高中毕业，六年同窗，我太了解她了。她就是一个那么近又那么远的人，她把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分得太清楚，如果你给的不是她想要的，就算你把你的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也未必能换到她一个笑容，你可以得到她的同情，甚至可以得到她的感动，但她的真心，是这世上最难以企及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想要捧出来给你，否则你永远也摸不到。我就是一路在失败中总结经验，了解她的性格，才能够这样以朋友的身份一路陪伴。” 　　苏鹿是太自我的人，对于想要的，就会不计后果的追，得不到就会很难受，所以挖空心思的想要将一切好的捧到她面前，得到的，就如同尚臣所说的那样，是她退得越来越远。 　　苏鹿是不甘的，人生一路顺风的人是难以接受失败的，于是就更加无法放弃。 　　这女人是他想要的，只是她那和其他女人不同的态度，不拖泥带水，也不玩暧昧，界限划得清清楚楚的态度，让人欣赏的同时，亦让人无奈。 　　“放手吧，苏鹿，你赢不了的。”那天尚臣借着酒意这么劝了他一句，“长安对沈伯言的感情，对沈伯言的执念，你根本不可能会赢，长安之所以会答应和你赌，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会输。长安不是那种就算沈伯言离开，你就能有机会的人。” 　　尚臣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喝了一口杯中的高级洋酒，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哀伤的无奈，“我做过一篇专访，专访里头一般不是都会问，你在演艺上这么有成就，你的偶像是谁？你最羡慕的人是谁么？我当时没回答，但是其实我最羡慕的人就是沈伯言了。不管他是腰缠万贯还是穷困潦倒，能有莫长安这样的女人，他就是最值得我羡慕的。” 　　苏鹿想到尚臣的这些话，脸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笑容。 　　莫长安只是答道，“我不需要跑车，我一个女人开跑车也是浪费，你要真想要送我礼物……” 　　说着，她就伸手指了指自己已经空掉的杯子，“就给我泡一杯我那孕期多维元素泡腾片过来吧，刚才都被尚臣喝光了。享受下苏少端茶送水的感觉，就是不错的礼物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这句话说得平静，孕期两个字却是刺痛了苏鹿。 　　他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拿了她的空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去，给她冲了营养饮料端了过来，放在她面前的桌面。 　　尚臣也看出来了苏鹿表情不太好，心里头默默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就露了笑脸，想缓和一下气氛，“不开给我开啊，我怎么说也是个影帝，开辆超跑比较符合身份。” 　　原本他只是玩笑话，哪知苏鹿伸手就抓了桌面上的兰博基尼车钥匙，抛给了尚臣，“送你了。” 　　尚臣还想说些什么，但苏鹿那张干净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然后就兀自走出了莫长安的办公室去，留尚臣手中拿着那车钥匙，讷然地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尚臣才叫了一句，“长安。” 　　“嗯？”莫长安其实心里也是有些不忍，苏鹿虽然做事情凭个兴趣，但是都是没有什么恶意的，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好意，她很明白。 　　只是不能给人结果的时候，索性连希望都斩断，玩暧昧是她最不屑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算不做乔氏总裁，你也能发大财的。你这样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田地里的金龟子那么鲜明出众啊？”尚臣转头看着她，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浅浅笑了一下，“我已经是乔氏总裁了，以后也会一直是乔氏总裁，所以，假设不成立。驳回。” 　　尚臣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我说真的，你要是在古代，要么就是一代妖姬，要么就是一代枭雄，武则天那种类型的。” 　　莫长安对他这些言辞有些无奈起来，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在这个世界上，伤害一个想要对你好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尚臣，“一辆八百万的跑车，就能让你的嘴甜成这样……” 　　“我现在一部片的片酬，也就和这数字差不多而已。苏鹿他喜欢你，但不懂得要怎么对待你，只能单纯的一股脑儿的把他自己喜欢的都给你。” 　　☆、第244章 即将出场的艺术家 　　莫长安听了尚臣的话，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端了杯子慢慢把里头的营养饮料喝了下去。 　　一早上过来，就又是苏鹿又是尚臣的，也没时间处理公事，而且现在尚臣坐在办公室里头，就更加没法处理公事了。 　　每次尚臣只要一过来。 　　莫长安秘书室里头的女秘书们一个二个都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得不行，内线电话前前后后都打了三四个了。 　　要不要茶水啊？要不要点心啊？莫总，需不需要我进来汇报一下您之后几天的重要日程啊？ 　　不管说的是什么话，隐藏意思总归是一样的，就是想进来一睹影帝俊容，尤其是前段时间那艳照让大家心里头小鹿乱撞的，以前影帝来乔氏的时候，没看出来身材那么惊艳啊！ 　　莫长安也不愿苛待自家秘书，所以她们给出什么理由想进来，她都准了。 　　尚臣这么好的资源，用来当做自家秘书的养眼福利也是挺好的。 　　而且他性子随和，待人温和，要签名就签名要握手就握手的，一点儿怨言也没有，只是不给拍照罢了，毕竟这绯闻才闹了一遭呢…… 　　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被这么左一折腾右一折腾的快折腾干净了。 　　莫长安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人，看了尚臣一眼，“你保姆车在楼下？Jim来接你还是你自己把那辆兰博开回去？别停在我公司门口，引得我员工们眼红，等会仇富心理培养出来了干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就不好了。” 　　尚臣看了一眼手中的车钥匙，“不开玩笑？真让我开走？” 　　“嗯。”莫长安点了点头，“你开走吧，等苏鹿情绪好点儿了，你开过瘾了，还给他就是了，但要停在我这儿，那就是真的没下文了，毕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无功不受禄的，我要是拿了他就绝对不会再要回去了，那算是什么事儿？” 　　尚臣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反正你总是比我聪明，看事情比我透彻得多的。” 　　莫长安伸了个懒腰，长长呼了一口气，“不和你扯了，新闻闹出来了你就别乱跑了，下午拍摄在花夏棚里，沈氏那边提前联系过了，你两点准时到就行。” 　　尚臣听了之后啧啧两声，“啧啧，这省了不少代言费下来，手笔果然大啊，竟然请了花夏来当摄影师？” 　　莫长安睨了他一眼，“你想得美，花夏在冰岛给人拍特辑，最早也得一个月后才回来，沈氏那边联系的是她妹妹米可。” 　　尚臣两手十指交叉枕在脑后，笑得惬意，“那也算大手笔了，有米可这种混血美女摄影师给我拍摄，让我面对白彦君那张死脸我也心甘情愿了。” 　　代言费的确是省了不少，白彦君签得那么廉价，尚臣又是义务劳动，于是省下来了这边的费用，摄影团队那边的费用自然预算就更多了，拆了东墙补西墙嘛。 　　而且这年头有钱都难搞定的是什么？艺术家！ 　　尤其是那种以梦想为人生坐标和精神食粮的自由艺术家！ 　　花夏和米可这一对姐妹显然就是其中之一，中美混血的姐妹，英文名是Mikkel和Hasina，中文名字是音译过来的，两人都长得非常漂亮，都是自由摄影家。 　　捧了好几座国际摄影大奖回来的，最大的兴趣就是满世界拍照片，非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可能这个月在非洲拍大象拍草原，下个月就去北极拍北极熊拍冰原了。 　　她们名气在那里，也不缺钱花，想用钱的时候，丢几张不错的照片去卖就行了。 　　而且她们姐妹俩性格又不是贪慕虚荣的那种，要让她们姐妹俩接商业的单子，要么就得和她俩有交情，要么就得她俩有心情，否则免谈…… 　　所以莫长安还特意交代尚臣，“我说你这大影帝下午可千万别给米可甩脸子，她名声和性格在那里，这种自由摄影家你知道有多难搞定的，能请她过来拍还是因为沈伯言那远房堂哥沈伯霄和她们姐妹有些交情，这常年空置的花夏摄影棚都是伯霄赞助的，所以这次才请到了她，都友情价了费用还不便宜。你要敢甩脸子，别怪我甩你脸啊……” 　　尚臣听了这话只是眉眼弯了弯，就笑道，“穷担心，我尚臣对女人出了名的绅士，更何况是米可这种出彩的摄影家，我是她的粉丝好吗，怎么可能甩脸子，你与其担心我甩脸，不如担心另一位死脸相的高冷代言人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是啊，这才是重点。 　　想到那个白彦君，莫长安又是一阵头疼，十二点已经越来越近了，等会那场鸿门宴，她还得陪着沈伯言YoujumpIjump。人鸿门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等会那场是‘白彦君请吃饭，意在她莫长安的老公’。 　　能不头疼么？ 　　手机已经响了起来，莫长安算着这时间，不用猜也知道是沈伯言，平日里没这么积极，今天看来是卯足了心眼儿决不让她落跑。 　　果然，屏幕上跳动的号码，不是沈伯言还有谁？ 　　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在那头说道，“下来吧，我在你楼下了。” 　　莫长安无奈，淡笑道，“知道了，我还能跑了不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守着庙总能抓到和尚的。”沈伯言坐在自己的座驾里，那辆深棕色的玛莎拉蒂。 　　他外套已经脱掉放在后座，衬衣袖子整齐挽到了肘间，左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上是那只莫长安送的做工精良的皮带纯手工陀飞轮手表，无名指上的婚戒和她手指上的是一对。 　　他悠然靠在驾驶座座椅里，看着车载手机支架上，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人的名字，老婆。 　　莫长安的声音就这么从手机接到车内蓝牙，然后被汽车内部的高档音响设备传达出来，那种环绕立体的效果，就这么传出了莫长安的一句话来，“不知道谁才是和尚。” 　　她就这么不甘示弱地说了一句，这个反讽用得太巧妙，沈伯言竟然无力反驳，只能眉头轻皱，而后干干脆脆的三个字，“快下来。”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莫长安看了一眼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就直接扔进了包里，转头看了尚臣一眼，“沈伯言过来接我吃午饭了，你自己乖乖去酒店吧，下午记得准时。” 　　尚臣听到沈伯言的名字，眸子就微微眯了一下，“沈伯言？吃午饭？我也去，我这么免费代言，他这个项目合伙人，摆我一道，怎么着也得请我吃个饭。” 　　莫长安听了这话，目光中一些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她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第245章 接我自己老婆 　　“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尚臣没捕捉到莫长安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自然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个什么算盘。 　　蒙在鼓里就跟着莫长安一起走进专用电梯去，在电梯里，莫长安就摆弄着手机。 　　尚臣则是给Jim打了个电话，“我和长安出去吃饭，你不用跟着了。” 　　Jim自然在那头尽一个经纪人的本分，各种不放心，但被尚臣三言两语地打发了。 　　而莫长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直接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了沈伯言，内容很简单，‘尚臣和我一起来，他不知道白彦君在，你可别漏嘴啊。’ 　　沈伯言悠然坐在车里头，听得手机滋滋蜂鸣两声，就看到屏幕上有短信进来，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划了一下屏幕，就看到了这条短信。 　　内容不难看出，她就是想把尚臣蒙在鼓里摆一道。 　　沈伯言倒是无所谓的，只是难看到莫长安这种想使坏的样子，她竟然还会提前发短信过来通气儿？ 　　他唇角勾了一下，关掉了短信页面，也没回过去，侧头朝着乔氏一楼大厅的大门看了过去，就看到莫长安已经从里头走出来，尚臣就跟在她的旁边，黑超大墨镜，鸭舌帽，黑色的夹克，黑色的牛仔裤，低着头和莫长安一起走出来。 　　朝着沈伯言的车方向走了过来，然后尚臣就直接帮莫长安拉开了副驾车门，没等莫长安进去，就赶紧自己拉开后座车门先坐进去了。 　　沈伯言侧眸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和尚臣没有什么交情，能够有交集纯粹是因为莫长安。 　　再加之沈伯言知道尚臣算是暗恋莫长安多年的，又是至交好友走得很近，而尚臣则是一直不爽沈伯言没有好好对待莫长安的感情，并且今天又摆了他一道。 　　于是两人眼神交汇，滋滋碰撞了一下，两看生厌的各自转过目光去。 　　莫长安一坐进车里，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冷。 　　她也不傻，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好不好，她清楚得很。 　　只能先开了腔打破这沉默，“公司不忙么？我又不是自己不能过去，还来接什么？” 　　她明知故问，沈伯言一边开车，就一边斜眸睨了她一眼，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原本是不想回答些什么的，只是沈伯言从后视镜看到后座的尚臣。 　　脑中不由得想到莫长安说过的话，她说她身边也不止有女人，还有男人。 　　真要说起来，她身边的男人，这个姓尚的戏子算是首当其冲。 　　忽然就有了些想要昭示主权的冲动，沈伯言目光微微变化了一下，声音中一贯的淡然听上去都有了几丝柔和的意味，反问的语气似是情侣间的调侃，“怎么？我来接我自己老婆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吧？” 　　莫长安听到他话中这个称呼，不由得愣了一下，心砰砰跳得剧烈了一些。 　　她知道他一贯的称呼的，威胁或愤怒的时候，是直呼姓名的莫长安，平时相处，叫长安。偶尔调侃反讽的时候，叫她莫总。 　　老婆这个称呼，她听得不多，所以甚至能够清楚想起来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她见红，去了医院，他匆匆赶来看到那女医生要把阴超探头塞她身体里去的时候，充满警告和冷意地对医生说了句，你想都不要想把这东西放到我老婆身体里去！ 　　还不等莫长安做出回应，尚臣先接了沈伯言的话，“的确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婚礼迟到才是天理难容的事情。” 　　有力的一记高压球回击，从尚臣口中就这么轻飘飘的出来了。 　　莫长安忍不住唇角轻弯了一下，索性懒得插嘴了，他们俩爱斗嘴斗去，她原本就帮谁都不合适。 　　尚臣悠哉靠进后座椅背，好整以暇地朝着沈伯言的方向看过去。 　　其实沈伯言可以回击的，但是他没有，对于婚礼迟到的事情，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找的错误，所以他一句都不想辩驳。 　　只是沈伯言的不辩驳，显然让尚臣有些得意洋洋沾沾自喜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沈氏BOSS吃瘪的？ 　　他没见好就收，果断的继续得寸进尺，张口就说道，“沈伯言，你真得好好对长安，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等着接收她的人可不少，大把多人愿意把心捧出来给她，这不，苏少才送来了一辆兰博基尼停在乔氏楼下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尚臣这个没收敛的家伙，好端端提这茬干嘛？ 　　虽然心里埋怨了尚臣一句，但莫长安余光还是瞟向沈伯言，想看他听了这话的表情反应。 　　阴沉的。 　　那种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像是极地的冰，毫无温度。 　　“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高少欧少司徒少什么的……”尚臣说道这里停住了，因为抬眸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正好就对上了镜中沈伯言的眼睛。 　　那眸中的寒光和威慑，让人不寒而栗，尚臣终于没再做声。 　　“兰博基尼是么？”沈伯言这么反问了一句，然后就微微侧头看了莫长安一眼，“沈宅车库里那辆幻影，以后你用吧，车牌也吉利。你要喜欢车，下次车展我帮你挑一辆，女人家，别玩什么跑车，不安全。” 　　莫长安愣了愣，那辆劳斯莱斯的幻影，婚礼的时候是作为主婚车的，的确非常大气，而且全车身防弹，玻璃都是防弹并且单向镀膜的。 　　价格不菲，最重要的是那个车牌，五个八的数字何止是吉利，简直就是奢侈，光车牌都能够拿去拍卖了，价钱恐怕够直接再买一辆豪车…… 　　沈伯言只这么和莫长安说了一句，但事实上，甚至没有正面和尚臣多说一句话。 　　很简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湘水人家就在眼前了，车子停在门口车位，沈伯言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尚臣低声问了沈伯言一句，“多少包厢？我先进去。” 　　沈伯言淡然点头，“十七号。” 　　看着尚臣垂头低调匆匆走进去的身影，沈伯言唇角勾了勾，已经能料想到他看到包厢里头坐着的人时会有的表情了。 　　莫长安站在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嗯？”他回眸眉梢轻挑，发出疑问的音节。 　　“那车，我没收。”莫长安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所以，你也不用想着要给我买车什么的，我本来也就对这不热衷。” 　　沈伯言只是静静看她眸子，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眸光深沉几分，他伸出修长手臂，直接揽了她肩膀。 　　低沉磁性的声音已经窜进莫长安耳中，“我给自己老婆买车，不是为了她热衷不热衷的。” 　　☆、第246章 鸿门宴 　　“我给自己老婆买车，不是为了她热衷不热衷的。” 　　沈伯言声音低沉磁性，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目光微怔，“那为了什么？” 　　他不答，只是唇角微微弯出浅浅弧度，揽着她朝着湘水人家大门里头走进去了。 　　所以当后来的后来，沈伯言给她买的那辆新车终于到手的时候，莫长安看着车牌上的那些字母和数字，脸上的表情那才叫一个精彩。 　　服务员带着他们朝着十七号包厢过去，并且不难看出，这个女服务员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脸上有些红扑扑的红晕，春心萌动的样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热情。 　　这种表情，在尚臣去乔氏的时候，莫长安在自家秘书室里的女秘书们脸上也都看到过，她管这叫做“尚臣效应”。 　　走进十七号包厢，就看到里头尚臣僵化成灰土状的一张硬脸，除了眼神中的难受和烦躁，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在莫长安和沈伯言走进来的时候，他才迅速朝着两人看过去，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在他们俩脸上剐着。 　　莫长安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杂念地看着前方的地面。 　　而沈伯言，依旧是那样表情淡然，手臂也依旧还是圈着莫长安的肩膀。 　　“伯言，你倒是给了我好大个惊喜啊。”白彦君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算不上多甜腻，但是总能听出来一股子那种清高味儿，像是看谁都看不起的样子。 　　说着，她就朝着尚臣看了一眼，这才继续对沈伯言说道，“要不是看了今天的报纸，我都不知道我莫名就和影帝有了疑似浮出水面的恋情，多了这么个‘男朋友’，就连和你吃饭，我‘男朋友’都自动到场了？” 　　白彦君连经纪人都没有带过来，其实她是想和沈伯言独处的，她觉得自己想独处的意思已经表达得明显了。 　　主动的邀请，以朋友的身份。 　　只是很显然，沈伯言似乎并不明确，或者说，他知道，但是刻意忽略了。 　　白彦君的目光朝着莫长安的身上过了一眼，在沈伯言揽在她肩上的手上停顿了一下，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刺痛白彦君的眼睛。 　　其实她是知道的，知道沈伯言婚礼上的乌龙，新郎迟到，新娘独自撑着场面，虽然他后来及时赶到了。 　　但白彦君心里还是理解成了，其实沈伯言对这个为了商业合作而结婚的妻子，并没有多少真感情吧？真要是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哪个男人会在婚礼上迟到？ 　　莫长安依旧还是那么漂亮，脸上不施粉黛，也没有什么精心打理的发型，就连身上的服装，都是轻便舒适的款式，但是她就是那么漂亮。 　　白彦君特意打扮了过来的，虽然因为公众人物的身份，装束还算低调，但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和脸上精致通透的妆容，依旧不难看出，她是用心打扮过的。 　　只是此刻，有莫长安在场，她那样干干净净的倾城之姿，瞬间就把白彦君给比下去了。 　　夫妻俩已经走到了桌边，沈伯言给莫长安拉开一张椅子，然后自己才拉了椅子坐下。 　　“都认识吧？就不介绍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转头对尚臣说道，“今天早上的新闻，的确是个炒作，你们两个的经纪公司，也都是不反对的，而且你之后有新剧，你之后有新片。所以都别摆着一副吃了老亏的嘴脸。” 　　沈伯言声音淡淡的，语气中透着威严，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白彦君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再扫过尚臣。 　　尚臣没做声，的确，早上新闻一出来，Jim就接到了风城传媒的电话，说这事儿是个炒作，让尚臣不用太在意。他其实无非就是不爽沈伯言罢了…… 　　而白彦君微微笑了起来，依旧是清高的样子，“伯言，你这话就言重了，我也没有说我吃了亏，不然也就不会以朋友的身份请你来吃饭了。” 　　莫长安原本一直都没做声，听了这话之后，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眸子中淡然凛冽的光微微一闪，尚臣太了解她，所以只看着她眼神的变化，就知道她不打算再沉默了。 　　“白小姐也太客气了。”莫长安看向白彦君，对她微微笑着，“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们夫妻请你吃饭才对，毕竟你能够这么廉价给明园项目代言，算是我们欠你人情。” 　　哪里有什么欠人情不欠人情的，她本来就是艾娱国际旗下的艺人，沈伯霄手底下的艺人，帮沈伯言的项目代言，自然不存在什么欠人情的事情，更何况，也不是一毛钱不给她，真要说起来，尚臣这头才是欠人情才对。 　　只是莫长安这话，听上去就挺刺耳了，毕竟廉价这个词，有些贬义，和低价或者是友情价，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伯言朝椅背靠了靠，一副惬意的样子，事不关己。 　　莫长安的牙尖嘴利，他早有领教，和她斗嘴的时候，会让人特别有挫败感。 　　但是奇怪的是，看到她和别人过招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有观赏感，像是看一场已经知道成败的战斗一样，不用去猜结果，只用安心欣赏过程就好了。 　　果不其然，白彦君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原本还挂在唇角的笑容，也被廉价这两个字刺得有些快要挂不住了。 　　“而且你这么百忙之中……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伯言的婚礼，你也没能出席吧？亏得伴郎们还期待了一把。毕竟你是在宾客名单里头的。”莫长安声音淡淡的，一边说，一边端起手边的茶水浅啜一口，这才抬眼看向了白彦君。 　　说期待那是假话，说实话，莫长安根本就没想过她会来，无非就是现在拿出来当个话说一说罢了。 　　白彦君不动声色地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哎，其实我也是打算过来的，无奈最近通告实在赶得紧，新剧才杀青不久，各种发布会宣传会，所以才没能赶上，要是你们能缓一缓再办婚礼，我肯定就能赶上了。只是我也明白，莫总你和伯言情况特殊，新项目就要推出了，再加之……” 　　白彦君说到这里停住了，称呼上就能够看出亲疏，叫她莫总，但叫他伯言。 　　她只停顿了这么一下，就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再加之……你们也是先上车后补票，自然办得急。” 　　这话夹针带刺直接影射莫长安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才上位的，言下之意，要是不是这样，还不知道有没有这婚礼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中淡笑，眼中却是有了疑惑，就那么看向白彦君，“怎么白小姐还觉得这事儿挺新奇？你们娱乐圈里的人先上车后买票的还少么？货到付款的都有呢，我还以为你早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我和伯言很早就有婚约了，乔家和沈家门当户对的，这事儿不至于到你能感到新奇的地步吧？” 　　☆、第247章 明嘲暗讽 　　“怎么白小姐还觉得这事儿挺新奇？你们娱乐圈里的人先上车后买票的还少么？货到付款的都有呢，我还以为你早就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我和伯言很早就有婚约了，乔家和沈家门当户对的，这事儿不至于到你能感到新奇的地步吧？” 　　莫长安吐出这一句，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娱乐圈是个多乱的地方，大家心知肚明，多少奉子成婚的，多少隐婚生子的，多少女明星为了巴上豪门，嫁进豪门，可以说是卯足了劲儿怀上孩子。有的甚至当了多少年的小三，都在所不惜。 　　戏子在豪门圈里头，本来地位就不高，当玩物，可以，用钱打发打发也就行了。当妻子？那就需要些手段了。 　　莫长安言语之间，不仅反讽了白彦君，更是将两人的位置地位摆得清清楚楚。 　　我是和沈伯言有婚约的，门当户对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你，就只是个想要攀附豪门的戏子，说不定还和其他那些前车之鉴一样，卯足了劲儿想要怀个一儿半女的。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觉得，也差不多了，点到为止也就行了。毕竟对方也是个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于是她伸手按了按桌面上桌号牌上的服务铃，服务员马上就走了进来，目光一个劲儿地朝尚臣和白彦君身上瞟，“请问有什么需要？” 　　“点菜。”莫长安淡淡吐出两个字，像是今天自己是主人，而白彦君才是她请来的座上宾。 　　这一场女人间的嘴皮子战争，无疑又是莫长安大获全胜。 　　尚臣是已经习惯了，说到斗嘴，这样明嘲暗讽的，他还真没见莫长安输过…… 　　而沈伯言心满意足地欣赏了整个过程，只觉得，比起莫长安刚才对白彦君说的这些话来说，以往和他斗嘴的时候，她已经是收敛了五成的功力了。 　　白彦君刚才说了个先上车后补票的影射，她莫长安马上就能举一反三创造出一个货到付款的影射来。 　　甚至都没有思考片刻措辞，张口就来的。 　　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 　　女人吵架的时候，就更不应该插嘴了。 　　所以尚臣和沈伯言在她们你来我往的时候都很安静，一语不发，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根本不在这里一样，存在感一再收敛再收敛。 　　服务员已经端了餐牌进来，莫长安垂眸翻看着菜单，没再多看白彦君一眼。 　　虽然心中很清楚，这个女人的目光依旧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白彦君看着莫长安，看着她依旧那么淡然的样子，她翻动着菜单时，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么闪亮。 　　而对于莫长安的那句话，白彦君甚至想不到任何词来反驳。 　　她是高高在上的乔氏总裁莫长安，和沈伯言从小有婚约，门当户对的。 　　而自己却只是他们这个豪门圈子里头，最看不上的戏子，只能用来做玩物用点钱或者是用点机遇就打发的戏子！白彦君太清楚了，因为她的的确确是亲眼见过的，同期出道的一个朋友，为了一个电影的合约而已，就心甘情愿地堕落了。 　　所以白彦君才一直那么清高，就是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当个玩物。 　　“喔，对了，白小姐说最近通告太赶太忙了？你要是嫌忙的话，可以让伯言去和伯霄堂哥说一下的，少给你安排些通告，让你好好的，休息休息。” 　　莫长安眸子还看着菜单上的菜色呢，口中已经这么不冷不热的说出一句来。 　　白彦君脸色僵硬难看，紧紧咬了咬嘴唇，只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简直太过丢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不用了，谢谢莫总的好意，还算能忙得过来的。”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呢。”莫长安淡然回了一句，这才合上了菜单，看向了白彦君，“所以，下午的拍摄，你应该也没问题吧？” 　　先用沈伯霄的名头压她一压，再丢出下午拍摄的事情来，白彦君哪里能说个不字儿？ 　　只能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的。” 　　沈伯言坐在莫长安旁边，看她翻了菜单一个菜都没点就合上了，于是声音低沉问了她一句，“怎么不点菜？” 　　莫长安转头看他，微微笑了笑，“刚刚想了想，我好像有些喧宾夺主了，不是白小姐做东么？还是让她来点菜吧，正好我有点儿选择困难症，看着菜单上满版的菜色就头大。” 　　说着，她就将菜单推到了白彦君面前去。 　　白彦君只愣了一下，就暗暗咬了牙，莫长安你不是怀孕了么？这里可是湘菜馆！ 　　泡椒田鸡，毛血旺，皮蛋擂辣椒，野山椒炒牛肉…… 　　光是听着就是一排辣菜的名字，莫长安眉头微皱，也不是看不出来白彦君的故意，但是没做声。 　　沈伯言微微侧目就看到她轻皱眉头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她怀孕之后一向口味清淡得很。 　　所以在白彦君吩咐完服务员点了菜之后，服务员临走之前，沈伯言就淡声低沉说了一句，“全部都做清淡些，我妻子怀孕了，不能吃辣。” 　　服务员赶紧毕恭毕敬地应了，这才走了出去。 　　结果好好的一桌湘菜，硬生生地做成了清淡的风味，说实话，一点儿也不好吃。 　　更不用说这包厢里头的气氛了。 　　所以草草吃完赶紧草草散了，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而且不止莫长安这么想，尚臣也这么想，恐怕白彦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叫服务员进来结账的时候，沈伯言从钱包里掏出卡来，递了过去。而白彦君似乎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争着付钱。 　　结完账之后，临走之前，莫长安又嘱咐了尚臣一句，其实差不多是之前的原话，“尚臣，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影帝是不是什么大牌，收起你的大牌脾气，下午拍摄你是千万别和摄影师甩脸子。” 　　尚臣点了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白彦君听的，尚臣应得有些不耐烦。 　　“不放心的话，你跟过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的。”沈伯言站在一旁，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抬眸就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自己跟过去看？” 　　“我下午很忙，有重要事情要办。”沈伯言依旧笑得意味深长，的确，他下午有重要事情要办，很重要。 　　☆、第248章 指望吃顿肉 　　“我下午很忙，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莫长安只听了沈伯言这句，事实上也不知道他是真有事还是故意找借口敷衍，但莫长安潜意识里是认为，这个男人就是在找借口敷衍的。 　　但是还是决定下午的时候去一趟花夏摄影棚，毕竟她是知道尚臣脾气的，若是他看不惯白彦君，有时候就没个收敛，不会有多少气度，而这个白彦君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各种清高各种大牌，到时候拍起来，她是真担心会起什么冲突。 　　而沈伯言并没有开车送她去公司，而是在门口陪她等着司机开了车过来，送她上了车，才兀自开车离开，平日里，哪怕是在以前关系还不如现在这么平和的时候，沈伯言绅士风度还是有的。可能他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吧。 　　莫长安这么想着，也坐了车回了乔氏，尚臣和她一路过去的。 　　主要是，他要去取那辆兰博，钥匙都到手了，怎么能不过过瘾？他也是个男人啊，男人没有不爱车的。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乔氏楼下。 　　“你自己好好的，别出什么岔子，车速别玩疯了飙快了。”莫长安上楼之前嘱咐了尚臣一句。 　　看到他乖乖点头，才算是放了心。 　　莫长安上楼之后，直接就在乔氏顶楼她自己的休息室里头睡了午觉，现在生活习惯太好太健康了，渐渐已经有了些不午觉不成活的感觉了。 　　而另一头，沈伯言和她一分开之后，就直接驱车回了新家。 　　忆江楼。 　　搬运工们风风火火忙碌了一上午，总算才将主卧的陈设都从楼上转移到了楼下，大工程，光是那一张两米宽宫廷风雕花长柱的大床，就是个大工程了。 　　一整个从楼梯上根本就下不来，还要去联系当初家具供应商那边要了图纸，慢慢拆了，零零块块都搬到楼下来，再组装好。那张两米宽的床垫也是想尽办法才从楼梯上勉强下来。 　　还有莫长安的红木书桌，因为很贵重，所以搬的时候也特别小心，一点刮了蹭了都不敢有，四个人搬，三个人在旁边盯着。 　　沈氏建设的样板房设计首席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将主卧整个陈设布置好了，又要马上开始布置婚纱照的摆放。 　　还有婴儿房的设计，一整个上午连口大气儿都没喘过，就这么忙活了一上午。 　　沈伯言抵达的时候，主卧已经忙好了，婚纱照也已经摆放好了，搬家公司自然也在得到了一笔不菲的佣金之后先行撤退。 　　婴儿房的大概规划已经出来了，所以室内装修公司马上就过来了，要对婴儿房开始布置。 　　设计师看到沈伯言的时候，吓了一跳，“沈总，您这个点就回来了？抱歉，上午只来得及将主卧和客房的位置对换，摆设都重新布置过，婚纱照的摆放位置也已经布置好了，但是婴儿房还没来得及……” 　　设计师只觉得沈伯言是来催进度的，所以马上就这么汇报着情况。 　　沈伯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主卧和婚纱照摆放的各个位置之后，就淡然地点了点头，显然还算满意，然后才问道，“婴儿房下午能忙出来？” 　　室内装修公司派过来的人为首的那个听了之后马上点头哈腰，“自然是可以的，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家具之内的，需不需要沈总亲自挑选一下？” 　　沈伯言思索了片刻，想到长安腹中那个小家伙，就点了点头，马上就有平板电脑递过来，上头各式各样的儿童家具的照片，粉红的粉蓝的鹅黄的淡绿的婴儿小床啊尿布台啊，挂着卡通旋转顶饰的摇篮之类的，还有卡通爬垫，和那些包了防撞角的颜色鲜艳的小号家具。 　　让人应接不暇。 　　原本室内装修公司的人还有些紧张，设计师也有些紧张，因为沈伯言接过平板电脑的时候，目光严肃而认真，有着一股上位者油然而生的那种威严。所以他们都没说话。 　　但是当沈伯言看着平板屏幕上的那些可爱的东西，渐渐表情和缓许多，甚至，唇角都慢慢勾了起来，有了温软的笑容。 　　装修公司的人这才敢开口说话，“沈总，这些家具都是进口的，有现货。你看中了的请告诉我们，等到墙纸做好之后，就可以直接运过来，今天下午就能忙完。” 　　沈伯言手指在屏幕上轻而快的点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一套，还有这个和这个，都送过来，这个垫子……”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他初为人父，自然是不懂这些。 　　装修公司的人马上就解释道，“就是小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如果是地砖的话，太硬了，又凉，地毯的话一般都比较粗糙，对孩子的皮肤不好。所以就有这种爬垫，铺在地上一块，让孩子在上面爬来爬去的。” 　　其实装修公司的人很想说，现在孩子都还没有出生，这个地垫暂时是没什么作用的，只是有钱人的思维就是不差钱……所以也就懒得说了。 　　沈伯言听了之后明白了，点了点头，“那这个垫子也要。” 　　装修公司的人马上就点了头，再次询问道，“这垫子有泡沫质地的，还有一种是硅胶质地的，相对更加无毒环保一些。” 　　“要硅胶的。”沈伯言马上这么说道，还没等装修公司的人点头，他已经继续说道，“把这个房间铺满。” 　　“铺满？”装修公司的人有些吃惊，这么反问了一句。 　　沈伯言已经淡淡点头，“嗯，全铺满，图案选可爱一点的，这个小猫和小兔子的我看就不错。” 　　装修公司的人表情有些为难，毕竟这种地垫和那种泡沫拼接的不一样，这么一整个房间铺下来，也是个大工程，而且小孩子爬爬的垫子，用得着铺一整个房间这么夸张么？ 　　“今天下午必须完工。家具的这些价钱，直接报到沈氏财务那里就可以了。”沈伯言说完这句，将平板电脑递给这人，就转身准备走。 　　这人赶紧为难地说道，“沈总，恐怕有些困难啊，这垫子不比泡沫垫子那么好铺，一个下午时间，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就已经皱眉冷声打断，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们自己想办法，价钱我可以接受你们报高几成，但是下午必须做完！” 　　不做完能行么？他沈伯言还指着这一屋子粉嫩嫩的惊喜配个烛光晚餐的idea，创造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然后能在今晚开个荤吃道‘肉菜’呢！ 　　☆、第249章 耍大牌 　　装修公司的人迫于高压，也只能够唯唯诺诺的应了，不行也得行，不应能怎么办？只能多找些人过来，人多自然能做得快些的。还指着沈氏建设以后多给一点合作机会呢。 　　沈伯言从忆江楼的房子看了进度之后，就给保姆陈姨放了假，今天晚上，是不需要陈姨照顾或者帮忙的。 　　这才放心地回了公司去。 　　而另一头莫长安午睡醒了就准备去花夏摄影棚，没有叫上司机，孟橙开着车陪她过去的，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尚臣电话，说是已经到了。 　　花夏摄影棚位置比较偏，但周边环境很不错。 　　莫长安抵达的时候，一走进棚内，就看到了设备都已经架好，不远处一张椅子上，坐着个年轻高挑的漂亮女人，一张脸上异国风情十足。 　　高高的眉骨，深深的眼窝，眼睛深邃目光明亮，眸子的颜色是非常漂亮的湖蓝色，睫毛长长的像扇子一样，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一头深金色的头发有着温柔的大卷，绑成一束马尾在脑后。 　　正是摄影师米可，她和她姐姐花夏的模样不太一样，她的长相更趋向于西方人，无论是眸色还是发色或者是身材，都是那种西方的漂亮女人，让人热血贲张的。 　　她姐姐花夏倒是趋向东方人多一些，黑色的眸色和发色有着东方人的韵味，只有深深的眼窝，高鼻梁和利落的轮廓，才有着西方人的感觉。 　　此刻米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姿势看上去特别不羁，一身的装束也非常帅气，修身的迷彩裤裹出她美好的腿部线条，上身一件紧身的军绿色工字背心，裹出她纤细妖娆的腰线，和胸前的宏伟。 　　绝对是让人一看就血脉贲张的身材，大大的墨镜就挂在发顶，此刻正双手捧着相机，垂着眸子看着相机液晶屏里头的照片。 　　“怎么样？拍得如何？”尚臣已经换了装，看上去特别利落英气的一身，头发也已经被造型团队精心打理过了，就站在米可旁边，垂眸看着她然后问着。 　　米可眼睛也没有抬，眉头皱着，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粉色的唇瓣，脸上的表情就露出不悦来，“拍得都是什么垃圾！” 　　她直接就这样不悦地说了一句。 　　尚臣一愣，听出了这个美女摄影家语气间的不悦，他的确是米可和花夏的粉丝，这两姐妹对待梦想的态度，对待工作的认真，一向是他最为欣赏的。 　　所以尚臣声音柔了几分，“别生气，不行的话，再拍一组好了。” 　　米可摇了摇头，抬眼看了尚臣一眼，“不，不是说你，你很OK，表情到位情绪到位，所有姿势都没有任何问题，不愧是影帝。” 　　言语间没有掩饰对尚臣的夸赞，他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知道这两姐妹性子都是直来直去的，她说这话，自然是出自真心的。 　　他唇角轻勾一下，只是……如若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 　　他朝着远处坐在化妆镜前头的那个清高的女人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莫长安刚到，就正好听到米可毫不留情的一句批，“那个女人，就那个样子，也能当演员？也能拍戏？她那张死脸在镜头里是什么样的一坨粪啊！她拍的东西，会有人看？” 　　尚臣刚准备劝上一两句，就看到了莫长安，“来了啊。” 　　长安点了点头，“嗯，怎么回事？” 　　她低声问了一句，目光若有所指地朝着米可看了一眼，尚臣眉头皱着，轻叹一口，“你说呢？我都说了，你与其担心我出岔子，不如担心那位高冷女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莫长安眉头皱着，但是语气已经软了几分，走到了米可的身边，就伸出手去，“你好，米可。” 　　米可抬眼看了莫长安一眼，原本目光是有些不耐烦的，但在接触到莫长安那挑不出不好的脸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她是摄影师，摄影师就是对一切美好都无法抗拒的生物，只想要拍下来。 　　所以她还没说话，就先举起相机对着莫长安的脸咔嚓咔嚓了几下，然后才说道，“你好，你是？” 　　“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莫长安。”莫长安轻轻自我介绍了一下，虽然对她刚才猛拍的动作有些不满，但是也知道这些艺术家们，大多性格是有些古怪的。 　　“喔，我知道你，和沈伯言结婚的那个，是吧？”米可微微笑了起来，她虽是一双深邃的西方人眸子，但却是一双笑眼，只要微微一笑，眼睛就弯弯的像个月牙。 　　莫长安点了点头。 　　“原本你的婚纱照，是我或者花夏准备来拍的，只是当时因为一个临时的行程，所以没能赶上。”米可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莫长安，然后表情和语气里都有了些惋惜，“现在看来，真是亏大了。” 　　沈伯言长得好她是知道的，莫长安也长得这么好，拍起来得多享受啊？米可心里有些懊悔。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只觉得这个姑娘的确是如同所说的那样直来直去的，但一般越是这种性格的人，脾气也越是火爆，并且受不了白彦君那种清高自傲的样子。 　　“今天拍得还顺利吗？”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其实是有些明知故问的，从先前米可的话就不难听出，她意见很大。 　　果不其然，莫长安只开了这么个话头，这个混血美女摄影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气愤起来，“那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变的？说起来我就火大！拍个半组就要休息一趟，水做的么？这么不经操？” 　　说着，米可就更加气愤起来，直接侧过身子拿了个笔记本电脑过来，将导入进去的片子调了出来，指给莫长安看，“你自己看看，这种片子，能用？” 　　莫长安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白彦君的脸上就一个表情，说好听点就是一副清高倨傲，说难听点，就是一张死脸。 　　而尚臣张张照片上，表情都很到位，温和灿烂。 　　这是代言，不是T台秀，一张冷脸谁愿意看？谁愿意买账？ 　　于是莫长安的眉头也已经皱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拍了！”米可索性将相机朝旁边桌面上一放，一脸毫不掩饰的烦躁，“最多我拍一套尚臣的单片，你们拿去用算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大了几分，摄影棚虽大，但是空旷顶又高，所以音量一大，声音空落落的传得很开。 　　白彦君很显然也是能够听到这话的，她坐在化妆镜前，身影一僵，镜中的脸，唇角就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容来，然后她站起身来，就直接朝着莫长安米可这边走了过来。 　　☆、第250章 硬气？那就硬到底 　　看着已经走过来的白彦君，米可的表情无畏无惧的，眼神反而更加冷了几分，继续说道，“而且，就这么一张堆了粪的死脸，拿去做代言，还不如就拿尚臣一个人阳光灿烂的照片去做代言，那样效果更好！” 　　说着，米可就站起身来，她身材高挑火辣，就这么一站起来，气场都不一样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白彦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我的专业意见！” 　　白彦君的表情更加难看，原本中午那顿饭的不快，她就还没气消，整个心情更是差得不得了，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来拍什么照片。更何况，谁不知道她白彦君的卖点就是清高？就是这样一副高冷的表情？所以粉丝们才都叫她冰山女神。 　　而此刻，看着站在米可旁边表情淡然的莫长安，白彦君心里头就更加愤怒了，先前就一直想着中午那顿饭时，莫长安说的那些话，一直就气不顺。 　　当时因为沈伯言在的缘故，她是有气也没处撒。 　　但是现在…… 　　白彦君的经纪人就跟在她旁边，还算客气，看到莫长安就马上和她问好一句，“莫总，你好。”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白彦君。 　　白彦君眉梢轻轻一挑，眼睛斜过去睨了米可一眼，就说道，“莫总你来得正好，我不想拍了！” 　　就是这么大牌，也算是有口皆碑的，如果不是她白彦君后台够硬，其实业内很多人都不满她的。 　　“白眼狼你发什么疯？”尚臣直接出声低斥了一句，连名字都没叫，直接叫的业内人对她的绰号，前俩字还差不多谐音。 　　白彦君听着这个自己也有所耳闻的绰号，表情一僵。 　　“我拍得不高兴，不就是个摄影师么？我何必要受这种辱骂的气？我不拍了还不行么？”白彦君声音尖利几分，音量也高了一些。 　　米可砰一声就一脚将旁边那塑料椅子踹到一旁去，眼睛里头是毫不掩饰的冷色，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彦君，“不过就是个二流小明星，拍了几部口水肥皂剧，你真觉得这地球都是围着你转的了？要不是沈伯霄请我过来拍，你以为我稀得拍你？拍你这种玩意儿！我宁愿去非洲拍河马拍大象！” 　　这话让尚臣忍不住唇角微弯，这混血姑娘说话，还真是不客气啊……白眼狼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 　　说到沈伯霄名字的时候，白彦君眼神稍微晃了一下，毕竟她自己就是艾娱国际旗下的。 　　但是很快，气焰又冒了起来，白彦君眼神一冷，“那正好，你不情我不愿，干脆就别拍了，你不是爱拍尚臣么？你就拍他行了，我不拍了还不行么？” 　　莫长安一直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伯言要打发自己过来，那男人腹黑深沉，聪明得令人发指，恐怕是一早就已经猜出来会有些他懒得费心摆平的场面吧？还是他看准了她莫长安牙尖嘴利，比较适合处理这类情形？ 　　莫长安听了白彦君这话，脸上表情没什么太多变化，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什么？”白彦君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就这么转头看向她，问了一句。 　　“我说，不行。”莫长安又重新说了一遍，然后就看向了白彦君身边的经纪人，“你应该是经纪人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经纪人怎么当的，自己手下艺人工作态度这么恶劣，你默不作声也不管束一下，但是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建议你还是收拾包袱走人吧。” 　　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就伸手向孟橙，孟橙很有眼力见儿，马上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来，恭谨递到莫长安手上。 　　“这是你签的代言合约，钱你也收了，虽然比较廉价，但并不意味着这合同没有法律效力。”莫长安翻到合约最后一页，指了指下头白彦君白纸黑字签上去的名字，“喏，你名字签在这儿呢，而且合约里写得清清楚楚，你得配合宣传工作和后期整改。” 　　莫长安非常公事公办地说着，语气里头淡然得没有温度，并且也没有什么情绪。 　　“这合约？”白彦君目光扫了一眼那合同，就轻蔑地笑了起来，“谁都知道这合约只有多少点效力，我也不傻。莫长安，你不用用这合约唬我，上头标了时间的呢，只要在这个时间范围之内，能够完成代言资料的制作就行了，那我今天还就不拍了，咱们约下次，如何？” 　　白彦君唇角依旧是轻蔑的笑容，说出这句的时候，就冷冷地看了莫长安一眼。 　　然后，就看到了莫长安唇角的笑容，她是一下子笑了起来的，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容一下子就在原本表情淡然无波的脸上绽了开来，那种笑容，竟是有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大气和威严。 　　“那你走吧。”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眼带深意地看着白彦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只是，别两个小时之内，又哭着喊着地要回来接着拍，既然你现在这么硬，最好就硬到底。慢走，不送。” 　　米可在旁边哼哼地笑了两声，看着白彦君，她心里痛快得不得了，索性麻溜地直接把电脑里先前拍的那些白彦君的渣片都删除了，转头就对莫长安说道，“莫长安，你放心吧，就算只有尚臣一个人代言，我保证我也拍得比两个人效果好得多！” 　　她胸有成竹，她有说这话的底气。 　　莫长安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说道，“有的人太愚蠢，总觉得有了那么一点半点的名气了，这个世界就没她不行了，这个圈子就少不了她这道曙光了，但是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一个人倒下去，会有千千万万个人站起来，这年头不缺人才，缺的是机遇。” 　　白彦君正趾高气昂地领着自己的经纪人啊助理啊化妆师什么的朝着棚外头走去，就听到了莫长安这么一句话，她脚步迟滞了几分，心中有些不安。 　　莫长安已经伸手拿出了手机，下一秒，白彦君就听到身后那个女人淡然的声音中带了些笑意，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伯霄堂哥？我是长安啊，是这样的，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讲……” 　　* 　　今天五更哟，希望各位多多支持。二烟最近身体不适，颈椎病，尺神经卡压综合征，导致左手有两个手指麻木了，每天都在理疗，过程相当艰辛痛苦，但还是坚持码字，希望大家看在我努力的份上，多多订阅，多多评论，多多投票。感激不尽。（以上废话不收费） 　　☆、第251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其实莫长安在演艺圈是没有什么人脉的，但是和沈伯言结了婚认识了沈伯霄，和苏鹿认识后知道了风城传媒。 　　在豪门这个圈子里头，原本就是这样，人脉就只是两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或许你并不认识A，但是你认识了B，还有C，然后A认识B，B认识C，自然而然，你也就慢慢认识了A。 　　更何况，沈伯霄还是沈伯言的堂哥。这个关系自然也就更近了一层。 　　接到莫长安电话的时候，沈伯霄在那头声音就有了笑意，他其实挺欣赏这个姑娘的，年纪不大，做事情心思成熟稳重又大气懂事，他年纪大了，膝下的女儿清溪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于是有了这么一个比对，自然是更加欣赏莫长安。 　　所以和莫长安说话的时候，沈伯霄都很是温和，听完莫长安简明扼要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 　　沈伯霄给她的答案很简单，声音依旧温和笑意，“这样啊，我知道了，那莫丫头你等答复吧，喔对了，转告米可，叫她不要生气，她要是不高兴了，回头花夏又会来找我麻烦……” 　　挂了沈伯霄的电话之后，莫长安就转头看向了尚臣，发现尚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睨他一眼，“怎么？觉得我像个跟老师打小报告的学生？” 　　她一针见血地猜中了尚臣的心思，他笑了起来，就点了点头，“不过也挺好的，这样迂回的手段，倒像个姑娘了，以前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了自己一个人处理，霸气得像个汉子总归是不好的。” 　　米可早已经走开了，去嘱咐工作人员要怎么布景怎么布光，从双人改成单人的，自然要做出一些变动，更何况，她可是说了，一定要拍出比双人更好的效果来的！ 　　莫长安圆圆看着那个高挑的漂亮女人，想到伯霄的话，忍不住皱眉问了尚臣一句，“我不是你这行当的所以不太了解，而且对沈家那些远房，也都不太熟悉，米可花夏这对姐妹，和沈伯霄究竟是什么交情？不会是……” 　　好吧，她承认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毕竟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乱！ 　　尚臣眉毛一皱，“你倒是够八卦的，脑袋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米可和花夏得叫沈伯霄一句姨父！她们的母亲和沈伯霄的老婆是姐妹！只是她们的母亲嫁了个老美而已！算起来，她们和沈伯言也能勉强沾亲带故的。” 　　“圈子真小。”莫长安撇了撇嘴轻吐一句。 　　“你才知道圈子小啊？”尚臣有些无奈，微微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白彦君胆子也真够大的啊，沈伯霄的外甥女她也敢这么不买账？”莫长安说出这一句，尚臣就笑起来了，“你以为那个白眼狼有多聪明？再说了，花夏和米可和沈伯霄沾亲带故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知道是因为这俩姑娘是我偶像我特别关注，你以为我诓你呢？她们真是我偶像！我真是粉丝来着。” 　　米可那边刚布景布得差不多，尚臣就转头对莫长安说了句，“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为我的偶像献上色相了。” 　　“拍片就拍片，说得这么不正经。”莫长安无奈笑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去。 　　自己则是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刚坐下来，电话就响起来了，屏幕上沈伯言的号码跳动在上头。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白彦君速度倒是够快的啊，这么快就找沈伯言诉苦去了？ 　　她划动屏幕接起了电话，“怎么？兴师问罪来了？” 　　她张口就是这么一句，沈伯言在那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一头雾水，“说得什么有的没的？” 　　“我说过的，白小姐那脾气太大牌我伺候不起，所以到时候事情黄了就不好了。”莫长安说出这一句，沈伯言在那头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是黄了？” 　　听着沈伯言似乎毫不知情的口吻，莫长安反问一句，“你不知道？我以为她打电话和你诉苦了。” 　　“关我什么事，中午吃完饭我就把她号码屏蔽了，她要来这一出大牌脾气，黄了就黄了，你就打电话给伯霄直接说，不过就是个代言而已，又不是什么关乎人民生计的大事。”沈伯言现在才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什么白彦君的事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那你打电话给我，有事？”莫长安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疑惑。 　　沈伯言这才说了自己打电话过来准备问的正事儿，“喔，是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怎么了？”莫长安没反应过来，眉头轻轻皱了皱。 　　沈伯言听了这话在那头眉头皱得比她更紧，黑色？！ 　　“女人家，你就不能喜欢稍微鲜艳点的颜色？白色，粉色，红色。选一个。”沈伯言直接给出了三个选择。 　　莫长安眉头轻皱，下意识地就吐出了一个字，“白。” 　　沈伯言应了一声，“知道了，先挂了。” 　　轮到莫长安一头雾水，“等等，沈伯言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真的买车去了吧？” 　　其实她的猜想是很合理的……沈伯言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中午说了，下午指不定就真的去做了。 　　“没有。别担心，就算买车，也不是什么需要惊讶的大事。”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继续道，“那先不说了，下班见。” 　　然后那头就直接挂了电话，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看着已经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屏幕，沈伯言究竟干什么去了？ 　　而事实上，沈伯言站在槿桑花屋里头，他是凭着上次陪莫长安来过一次的印象，而找到这里来的。 　　面前的几个花桶里头，插了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 　　所以他才问了，红色白色还是粉色。否则，这么临时他不知道去哪里给那女人变出黑玫瑰来。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抬眼看了柜台后头看着他的女人。 　　“你说对得没错，她的确是喜欢白玫瑰。”沈伯言脸上有了一点半点的淡然笑意，“那就麻烦你了，做得漂亮一些。” 　　槿桑花屋的老板林槿桑自然是马上就微笑着点了点头，“莫总一直来我这里买花的，所以她的喜好我还算清楚，不过沈总你也是真细心，这才办完婚礼没多久呢，就想着要给莫总办惊喜了……” 　　沈伯言只微微颌首，吐出来的一句话声音不大，有些自言自语的无奈味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第252章 八卦的莫长安 　　莫长安无知无觉，并不知道沈伯言做了什么，接到他电话之后，也只是有片刻的疑惑，便也没再多想。 　　尚臣那边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呢，他原本就是敬业的演员，米可又可以说是他的偶像，所以拍起来的时候，尚臣自然是各种配合，倒是出奇的顺利。 　　只是灯光照得，的确是很热的，拍一会儿，尚臣就需要下来补妆一趟，擦掉额头的汗水。 　　莫长安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已经拍完一组照片了，尚臣的助理拿了冰水给他喝，递了纸巾给他擦汗。 　　尚臣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子，一只手拿着纸巾擦着额头，微微朝前倾身看着。 　　米可就在他前头，朝前弓着身子，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握着鼠标，迅速点击着一张张照片浏览着。 　　“这一组都挺不错的，后期处理一下的话，效果应该会很好。你休息一下我们再拍一组。”米可显然对这些照片都很满意，侧目看到莫长安走了过来，她就微微笑了，“你就放心吧，我说了，他一个人的效果，肯定能够更好。” 　　莫长安轻轻弯了弯唇角，“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我意料得没错，等会有人过来了，要求你再拍的。” 　　米可其实没太听明白莫长安的话，但是她却是看到了摄影棚门口走进来的人，眉梢一挑瞬间领会了莫长安话里的意思，“你说得还真准呢，喏，这不就来了？” 　　莫长安微微侧身就看到了站在摄影棚门口的人。 　　不是白彦君还有谁？ 　　她带着助理啊经纪人和化妆师什么的，又折返回来了。很显然，沈伯霄的话比莫长安的话管用。 　　莫长安脸上只是浅淡的笑容，眼神没有什么温度地看着白彦君，“我说了的，既然硬就硬到底，别两个小时之内又哭着喊着回来要求再拍，白小姐，看来我还高看了你，这才过去多久？一个小时都还差五分钟呢，你的清高和傲气就只值这么点儿么？”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就这么淡淡说着，白彦君一口牙齿几乎要咬碎，心里头自然是因为她这话而气得不行，但却没法反驳。 　　如莫长安所说，她的确太高看了自己，权力才是硬道理，地位才是硬道理。 　　你有钱有权有地位，你就能够挺得住腰杆，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她毕竟阅历不多，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那点名气和粉丝堆出来的清高性子，在真正的权力下有多么不够看，莫长安甚至一个电话，就能让她的那些清高的傲气摇摇欲坠。 　　沈伯霄的电话打给她的时候，指令是非常简单的，你好好回去好好拍，那么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既往不咎了。要不然，就准备去国外‘进修’吧。 　　她合约时间还长，也没办法转头别家，这进修就是雪藏，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莫长安一个电话而已，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于是那些清高的傲气，就这么瞬间破碎。 　　米可只是站在一旁，轻蔑地看着这个去而又返的女人，尚臣但笑不语喜闻乐见。 　　莫长安一脸的淡然，等着白彦君说话。 　　她沉默了片刻，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但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莫总，摄影师，刚才是我态度太差了，我会好好配合之后的拍摄的。” 　　这些话干巴巴的，很不走心，听不出几个真意来。 　　但这已经是白彦君的极限了。 　　莫长安也无意太为难她，既然目的已达到了，之后她自然也不会再起什么蛾子，所以莫长安摆了摆手，“那就好好拍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看了尚臣，“既然这里事情都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尚臣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己也注意点儿身体，都三个月了，还一点看不出肚子的，也太瘦了，以后别这么拼，多休息点儿，你是要当妈的人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只是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想和尚臣说一句让他也去看看丹阳，毕竟丹阳也不容易，但是……想到了景哲。 　　总觉得，对于丹阳来说，景哲才是那个更好的人。 　　于是这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来，话到嘴边也就变成了，“嗯，我都要当妈了，你也赶紧的，别因为明星的身份，就跟那些明星似的，熬成四五十都还不结婚的老光棍，见着合适的，就别等什么时机，别让感情为事业让路，不值得。” 　　尚臣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目光飞快地朝着一旁的米可瞄了一眼，赶紧走近莫长安两步低声道，“知道啦！都听了你的教诲这么多年了，只是能不能在我偶像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莫长安笑了起来，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依旧是孟橙开着车，莫长安并没注意到这个小特助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古怪，她坐在后座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而孟橙，轻轻咬了咬嘴唇之后，就问道，“莫总，是回公司么？” 　　莫长安听了这话思索片刻，“有点累了，要么直接回家也可以的。” 　　孟橙眼神中有了些许慌乱，现在回家可不行啊！孟橙作为一个‘间谍’自然是已经从齐鸣那里知道了，沈伯言今晚有什么计划的。 　　虽然自己是莫长安发工资的，但是孟橙想到莫长安婚礼那天早上时的遭遇，总觉得沈伯言的确是需要弥补一下的。 　　“还是直接去公司吧，莫总，你以前都会和大家一起下班的，近来都很少了……”孟橙小心翼翼地这么提议了一句，眼睛朝着后视镜瞟了一眼，注意着莫长安的表情。 　　莫长安没有多想，孟橙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她点点头，“那就去公司吧。” 　　孟橙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暗道，沈总加油啊，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莫长安就忽然问了一句，“喔是了，小橙你昨晚和齐鸣约会去啦？怎么样？” 　　孟橙心里头一个咯噔，朝后视镜一看，就看到了莫长安似笑非笑的调侃表情，竟是有些八卦的样子。 　　“呃……就那样。”孟橙敷衍一句试图欲盖弥彰，但这一招在莫长安这里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快说来听听，我很感兴趣呢。”莫长安的笑容扩大几分，“不知道乔氏和沈氏有没有更亲上加亲同气连枝的可能？” 　　☆、第253章 沈太太，不介意的话…… 　　“不知道乔氏和沈氏有没有更亲上加亲同气连枝的可能？”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孟橙脸都红了，摇了摇头很是专业地说道，“莫总，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不谈我扣你年终奖！”莫长安颇具威胁的笑着，只觉得自己也是够了，现在竟是这么八卦了，想想以前纪修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因为一直多少知晓他对自己的心意，所来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乐趣啊。 　　“你这是公报私仇！”孟橙声音虽是高了几分，但语气间已经有了无奈。 　　莫长安眉梢轻挑笑得惬意，“是啊，我公报私仇，你说不说？你就说个有没有可能吧。” 　　孟橙硬着头皮，脸颊飘过绯红，然后点了点头，“有，有有有！行了吧？” 　　莫长安笑得满意，摆摆手，“别一脸受了欺负的样子，齐鸣哎，多好的人，你坐上这位置我要能把你人生大事都搞定了这才是最大的福利吧？” 　　孟橙索性闭嘴不说话了，这越描越黑的，指不定从莫总口里都能说出干脆明儿就把正事儿办了算了。 　　莫长安也无意再调侃她，怕是再调侃两句，这姑娘的脸上都能红得滴出血来了。 　　车子一路开到了乔氏，莫长安下午又工作了一会儿，不是很累，倒是轻松得很。 　　下班的时候自然是和员工们同一时候下班的，下楼刚到大厅就看到员工们悉悉索索的议论纷纷，本还不知道这议论的源头是什么，快走到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外屹立的颀长背影。 　　他背对着乔氏大门站着，一身笔挺西装，俊逸非凡。他就是那种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只需要沉默地往那里一站，就能够轻松吸引所有的焦点。 　　“是沈总哎……” 　　“是啊，真帅！” 　　“外头还谣传什么，沈总和莫总感情不好，连婚礼都迟到，我看那都是骗人的。” 　　“是啊，能不好么？这中午也来接晚上也来接的……” 　　“那是，咱们莫总绝对的完美女人，又漂亮又厉害，我要是男人我也爱。” 　　“我一个沈氏工作的小伙伴告诉我，说咱们莫总已经是沈氏股东，并且被批准可以参加下一次的沈氏股东会议了！” 　　“真厉害！” 　　莫长安走在后头，听着员工们的议论有些无奈。 　　孟橙轻轻咳了一声，前头那些议论着的员工们就吓了一跳，回头就赶紧微微点了头，“莫总，孟特助。” 　　“不要议论莫总的私事。”孟橙脸上没几个表情，看上去倒是挺像专业特助的模样。 　　莫长安在旁边微微笑笑，对她们说道，“下班就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她语气温和，员工们自然很是受用，都恭谨应了。 　　沈伯言也瞧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回身朝乔氏大门里看了一眼，就正好对视了莫长安的眼睛。 　　他脸上那种波澜不惊的淡漠在接触到她眼神的时候微微松动些许，也不顾周遭还有这么多下班的员工们看着，就朝着莫长安的方向抬手招了招。 　　她不急不缓地走出来，站在他面前，“你再这样来接，我的司机都快没饭吃了。”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就垂眸看她，目光里头有些危险，“你是在拿我和司机相提并论？” 　　他又想起来了，当初她坐他车的时候，的确是把他当成司机一样，直接坐在车后座的那段往事…… 　　莫长安垂下眸子静静微笑，没有作答。 　　沈伯言朝着孟橙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了赞赏，孟橙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橙你下班吧，齐鸣特意要跟我一起过来，在那边等着呢，说是送你回家。”沈伯言伸手朝着个方向指了指，说了这句自然让孟橙一下子红了脸，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齐鸣正站在那边对她笑着，一辆路虎停在他旁边，是他自己的私车。 　　莫长安也上了沈伯言的车，坐在副驾座位上，看着男人为她关上车门之后走到驾驶座那边去，莫长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系安全带的时候，就看到了座椅的旁边和车门相隔的那个缝里，一个白色的东西似是纸屑，她伸手将之拿了出来，触手柔软微凉。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认出来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纸屑，而是……白玫瑰的花瓣。 　　她将之紧紧攥在掌心，所以……他下午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去给其他女人送花去了么？ 　　“怎么了？也不系安全带？”沈伯言拉开车门上车，就看到了她有些走神的模样，于是这么问了一句。 　　“喔，忘记了。”莫长安侧目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无二，终于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拉了安全带系上了。 　　沈伯言并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瞎想了什么，只开着车子朝着忆江楼过去。 　　一路上莫长安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对今天白彦君的事情，也只字不提。 　　沈伯言只当她是累了，也就什么都没问，一路默默开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前。 　　下车后，他去停车，莫长安先朝着屋子里走去，只是一打开家门，鼻间就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玫瑰的香味？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只是换鞋之后，朝着客厅走了两步，就彻底确定了。 　　莫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总算明白先前自己有多傻气，还闷闷不乐了一路，想着那片白玫瑰的花瓣…… 　　而此刻，放眼望过去，整个客厅里全是白玫瑰，天花板上全是浮动的白色氢气球…… 　　莫长安猛然就想到了他打电话过来给自己时，问的那个问题，莫长安你喜欢什么颜色？黑色。女人家不能喜欢些鲜艳的颜色么，白色红色粉色哪一个？白色…… 　　她以为他是要买车……原来，不是车，他问的，是玫瑰花的颜色啊。 　　沈伯言已经走进来了，就看着那女人痴了一般地站在客厅门口，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小嘴微张的模样。 　　他唇角微勾一下，换了拖鞋迈步走了上来，站在她的身边。 　　“沈伯言，你……”莫长安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于是只叫了句他的名字，声音就这么断在那里。 　　沈伯言微微勾唇，笑容中带了些许淡淡邪气，抬起左手摊在她的面前，无名指婚戒闪亮。 　　“沈太太，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新家？” 　　☆、第254章 他给的惊喜 　　没有女人是不爱惊喜的，莫长安纵使再沉稳再冷静，但是她骨子里其实也就是个二十三岁的女人而已。看到这洋溢着浪漫的空间，鼻间嗅着仿若无处不在的玫瑰芬芳，入目就是一片洁白的纯粹。 　　不仅如此，客厅里还能够看到他们大幅的结婚照，摆置在最合适的地方，不突兀，不破坏房子整体装潢的美感，仿若和房子融为一体一般，就像是原本就应该摆在那里的。 　　莫长安从没有想过，沈伯言会为她做这些事情，她甚至从没有想过，沈伯言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他冷漠，内敛，骨子里有一股狂狷的傲气，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威严。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能够花前月下玩浪漫的人。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脑子里拉出了一根线，将事情都串了起来，也就不难思考。 　　他说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让她去摄影棚，而后她想要直接回家却又被孟橙提议去公司，想必，都是为了他这些准备在提供时间吧。 　　这，就是他口中‘重要的事情’。 　　“沈伯言，你怎么会……”莫长安想问他，你怎么会做这些？ 　　只是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打断，“闭嘴，先参观新家。” 　　她闭嘴不言，小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被他握紧，然后跟着他朝前走去。 　　“这里是客厅，那边是餐厅，等会你会和我在那里共用一场晚餐。”沈伯言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淙淙流水，声线中有着磁性，很是迷人。 　　“而这边……”话语间，她已经和他走到了一间房间门前，沈伯言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这里是主卧。” 　　“主卧在楼下？”莫长安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毕竟这种房子的格局，主卧在楼下似乎有些奇怪…… 　　沈伯言侧目睨她一眼，“你肚子不可能一直不长大的，上楼下楼摔倒了怎么办？” 　　他的语气里头，其实没有太多温度，但是这些话语的内容，却是很贴心，甚至……心细如她，却是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茬，但是他想到了。 　　她脸上的表情和眸中的神色越发柔软起来，带了浅浅的笑意，“也对。”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 　　沈伯言伸手指了指房间里头，“主卧的洗手间在左手边，不要半夜再走错又站在一堵墙前头发愣了。” 　　她脸色有些微红，原来他还记得昨晚她走错路站在一堵墙前头愣神的窘态。 　　依旧是默默点头，沈伯言已经牵着她走到另一间房间门前，推开门。 　　“这是书房，都已经布置好了，落地窗正对屋后庭院，落地窗外门廊摆了个按摩椅，你以后工作累了可以出去坐着休息。” 　　莫长安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书房里头摆放得当的布置，目光又朝着落地窗外瞄了一眼。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沈伯言知道，作为一个准妈妈，没有哪个会对那些粉嫩嫩的婴儿用品儿童用品不感兴趣的，就连他这个准爸爸，看到那些粉嫩嫩的东西，都能忍不住弯了唇角。 　　于是走到下一间房门前的时候，沈伯言唇角弧度扩大几分，推开了门。 　　“这是小布丁以后的房间，就在我们卧室和书房的中间，这样无论是在办公或者是在休息，她有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听到。” 　　沈伯言说完这句，垂眸看她，就看到这女人眸中亮晶晶的。 　　整个房间里头……都是粉嫩嫩的。 　　粉色的墙纸，将这房间妆饰成了一个棉花糖一般让人感觉柔软的空间。 　　地上铺着一层粉红色的硅胶地垫，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软软的。所有的家具都是缩小版的，粉红色的小桌子小凳子，小床，还有尿布台和挂了卡通旋转吊饰和小小公主帐的摇篮，衣柜也比成人的衣柜小一个号，白色和粉色相间的条纹底色，上头印着可爱的粉红色飞天猪。 　　莫长安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了，她不是爱流泪的女人，可是此刻……看着这一切，想到这些都是出自他的准备，就有些忍不住，忍不住感动，忍不住感激，忍不住庆幸，好在……自己这么努力这么努力，虽然不能确定能够得到沈伯言多少的心，但是起码他对孩子，是认真的。 　　这样就足够了，她多想能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那样就够了。 　　莫长安赶紧垂下眸子，不想泄露自己眸中的水光，轻轻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男人长臂一勾，手已经搂了她的脖子将她按进了怀里，“你要是觉得感动，哭也是可以的。” 　　他这话，多少有些得意洋洋的自大。 　　毕竟……他沈伯言自认这辈子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如果有点眼泪什么的，那绝对是对他浪漫能力的一大肯定，尽管他似乎并不知道，烛光晚餐这个在他看来很不错的idea，有多滥俗。 　　除了学生时代的那段算不上意义太大的恋情之外，就再没谈过恋爱的男人，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即将迈入而立之年，但在玩浪漫这方面，的确还是有些……太天真了。 　　莫长安抬眼起来，眸中已是空灵一片，先前那些摇摇晃晃的水光已经收敛了干净，就这么静静看他。 　　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个好丈夫，她还无从知晓无法辨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 　　沈伯言见她没说话，也没追问她，只是轻轻揽她的肩，“走吧，去吃饭吧。” 　　“沈伯言。” 　　莫长安轻轻叫了他一声，沈伯言回眸看她，“嗯？” 　　“谢谢你。” 　　她的声音是往常的那种清清浅浅，只是语气柔软了几分，说了这么三个字出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轻轻皱了皱，“谢什么？我毁了婚礼，总得弥补些什么，只是……” 　　莫长安看他说到这儿就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了那么点儿别扭，然后才继续说道，“只是这些事情，我不太熟。” 　　他的眼神里也有那么一点儿半点儿可疑的别扭，莫长安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轻轻弯了唇角，“你已经很熟了。” 　　言语之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餐厅。 　　莫长安看着餐厅里头那张欧式宫廷风的长长雕花餐桌上头，摆着精致的雕花烛台，扎着长长的蜡烛，摇曳着烛光，显然是提前布置好的。 　　而桌面上，浩浩荡荡的一个一个金属餐罩，颇为壮观。 　　烛光晚餐么？的确是老梗啊……莫长安看着那摇曳的灯光，不由得这么想到。 　　☆、第255章 他的承诺 　　沈伯言拉开椅子让她坐下，从小的良好教育，使得这些风度，早已经融进了他的习惯中，看上去没有那么多刻意，显得自然而然，倒是更多了几分绅士的风度。 　　尽管烛光晚餐什么的，的确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梗，但是对于沈伯言这种，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态度都是严谨缜密的男人来说，总不能指望有什么一夜间的突破，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更何况，莫长安觉得，能从沈伯言的身上，感觉到他这样认真的专注，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种值得庆幸的幸福了。 　　然后沈伯言就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下来了一捧花束，递到她的面前。 　　“喏，白玫瑰。” 　　没有什么甜甜蜜蜜的情话，他就说了这么几个字而已，就这么直愣愣的一束玫瑰花递到她眼前。 　　算了，不能要求太多。 　　莫长安接过花束的时候，心里头这么默念了一句，垂眸看了一眼花束，就看到白玫瑰配着紫色的桔梗，再缀上一些小颗细碎的满天星，非常漂亮的一束花，还有这包装…… 　　一看就是槿桑花屋出品。她眉眼微微弯了起来，“你跑到槿桑花屋去了？” 　　沈伯言轻轻点了点头，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此刻被她这么笑眼弯弯的直直看着，浑身别提多不对劲了…… 　　索性就走到她对面，餐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莫长安无意让他更别扭，所以只轻轻嗅了嗅花朵的香味，就没再多问什么。 　　沈伯言抬手打了个响指。 　　旁边就有个带着白色高帽子的厨师走了上来，金发碧眼的，话说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屋子里的？莫长安还真没察觉到。 　　厨师走上来揭开头盘的餐罩，很正宗的法式头盘还有开胃酒，天知道沈伯言是怎么把一个外国厨子请到家里来做菜的，家里的厨房，可做不出这么正宗的法式餐点，这得大包小包的带多少厨房工具过来啊？ 　　莫长安不能喝酒，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沈伯言那边高脚杯里头深红色的馥郁液体。 　　然后认命看向自己面前装了橙汁的高脚杯…… 　　“头盘开胃菜，请用。”这带着白色厨师高帽子的外国厨子，出口就是一句法语，好听得如同在唱歌。 　　莫长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头盘菜，法式蜗牛……不错，是她喜欢吃的，心里头有些高兴起来，好久都没好好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转头张口对厨子说的也已是标准的法语，“谢谢。” 　　她精通中英法德四国语言，语言天赋可见一斑，若是不做老板了，做导游或者翻译也是不错的。 　　这经金发碧眼的厨子就连胡子都是金色的，就这么对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称赞了一句，“太太，您是我见过最美的东方女人。” 　　莫长安听了这话一愣，只想着这该不会也是沈伯言的意思？只是抬眼看向沈伯言，就看到了他看向厨子时的眼神中，有了那么些许不悦。 　　很显然，不是他的意思，这厨子纯粹出自内心发自肺腑之言罢了。 　　莫长安只能再次道谢。 　　厨子走到沈伯言那边去，为他也揭开了头盘餐罩。 　　两人静静地吃，说实话，夫妻两人烛光晚餐，有个人站在旁边，总感觉有些奇怪。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忍不住说了一句，“有个人站在旁边，总觉得怪怪的，说话感觉都不方便了。” 　　沈伯言原本正垂眸，手中握着刀叉的姿势优雅，安静地吃着，听了她这话，就抬起眸子看她一眼，嘴唇微弯，邪气凛然，“你要和我说什么别人听了不方便的话？” 　　她不是这个意思，反而被他曲解成这样，莫长安索性没再说话。 　　沈伯言放下手中刀叉，握了酒杯，轻轻啜了一口之后，才悠然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厨子是法国人，来中国交流厨艺的，在泽宇的酒店里，他就在中国逗留一个月，特意请过来做一顿的，他听不懂中文。” 　　莫长安手中动作一顿，怀孕傻三年啊……是了，人家外国人，听不懂中文的…… 　　一顿饭吃下来，两人也就随意聊了不少，多半是关于代言的事情的，然后就聊到了今天白彦君和米可的事情。 　　“所以你电话里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说到了这个，沈伯言不由得就想到了电话里她那句没头没脑的话，现在想起来是这么回事儿，“她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我以为……”莫长安张了张嘴，吐出三个字却是没再继续说，的确，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以为什么？你才是我沈伯言的老婆，我再如何还没有到了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出头的地步。”沈伯言说着，叉子当一声扎了盘子里最后一块鹅肝，餐桌礼仪瞬间尽失…… 　　莫长安听了，就笑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这个。” 　　我是你老婆的事实。 　　“我从来就没忘过。”沈伯言将鹅肝放入嘴中，轻轻咀嚼片刻吞咽下去了，才抬眼看向她，“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以后将要发生什么，但是现在你听好了，我对婚姻的态度，是认真的。不会中途跑掉，也不会中途死掉。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莫长安端着杯子准备喝橙汁的手，动作一顿。 　　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的父亲莫江源，是中途跑掉的那个，和周怡春狼狈为奸，留下她独自承担一切。而他的父亲沈勋，是中途死掉的那个，留下他和尹清沐孤儿寡母…… 　　他这话，听上去语气不悦，甚至听不出太多温度来，但是他目光里头的坚持，和语气的笃定。 　　莫长安这才反应了过来，事实上，这就是她婚礼中，未曾听到的承诺，未曾听到的誓言。 　　不畏将来，不念过去。无论以后贫穷富贵或是疾病健康，他将携手共度。 　　沈伯言刚才的话，翻译过来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莫长安抬眼静静看他，就看到了他定定的眼神，就这么撞进她的眼睛里，撞进她的心里。 　　沈伯言认为，她是应该说些什么的，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女人许下这样的承诺。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还是太隐晦了，表达得不够明确？ 　　其实莫长安也认为，自己或许是应该说些什么的，但是事实上，自己想说的话，自己的所有承诺，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和心中的热烈，早就已经……挂在他的手腕上，陪伴了他好一段时间了呢。 　　（我有预感今天的章节你们会喜欢，咩哈哈哈哈——二烟大王） 　　☆、第256章 要开荤 　　于是莫长安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吃完了这烛光的晚餐，能够感觉到在摇曳的烛光里头，对面男人的目光，会时不时朝这边扫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 　　沈伯言心情不太好，像是一拳头打了个空，那种不着力的感觉，让人无来由的觉得恼怒。 　　莫长安倒是心情不错的，起码，自己听到了他的那些话，没有什么绵绵软软没有什么甜甜蜜蜜，但是，她感觉到了温暖，像是在这样一段感情中，这样一段付出中。 　　自己长久以来的等待，终于看到了光一样。 　　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喜悦，洋溢在她的眼角眉梢。 　　晚餐过后，就很快有几个厨子的助手进来了，非常快速地收拾了现场，将桌上的碗碗碟碟都收拾了干净，然后恭谨地和沈伯言还有莫长安道了别。 　　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二人世界，花前月下。 　　莫长安看出来，因为刚才自己并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所以吃过饭之后，他就兀自先去楼上浴室洗澡了。 　　只说了一句，“我去楼上浴室，你在主卧的浴室洗吧。” 　　莫长安在沙发上坐了坐之后，也就准备在楼下主卧的浴室洗澡。 　　走进主卧，就看到了主卧天花板顶上飘着的白色氢气球，宫廷风的雕花长柱大床上，深红色的玫瑰花瓣扑成了爱心形状，只是刚才没有注意到，因为床品的颜色和花瓣的颜色非常接近，乍一看只感觉融为一体一般。 　　她微微笑了笑，只是才刚走进浴室，就愣住了，洗脸池里头是一捧玫瑰花朵，像是从这池子里长出来盛开的一样，浴室的白色地砖上全部都是红色的玫瑰花瓣。 　　而圆形的浴缸里头，一池子水上，也飘满了花瓣。 　　非常高级的按摩浴缸，原本就带着保温的效果，所以浴缸里的水还在冒着微微的热气，这么一蒸腾，整个浴室里都是玫瑰香。 　　难怪……他会说让她在楼下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莫长安唇角笑容扩大不少，这才宽衣解带，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已经在主卧里了，他就只缠一条白色的浴巾，完美的身材，就站在打开门的衣柜前，背对着她。莫长安从后头看到他优美的肌肉线条，浴巾下缘修长笔直的小腿。 　　他伸手在衣柜里随意拨弄了一下，似乎是在找要穿什么。听得身后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他手中的动作稍有迟滞。 　　“伯言。” 　　只听得女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清清浅浅的在身后响起，然后就是她走过来的脚步声。 　　“嗯。”他喉咙里低声应了一句，只感觉她走近之后，馨香就这么从身后传来，萦绕在他的鼻间。 　　莫长安轻轻咬了咬唇，脸颊已经飘过一抹绯红，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浴室里……好多玫瑰花。” 　　“我知道。”他放的，他能不知道？ 　　该死的，她怎么这么香！ 　　沈伯言心中懊恼地低咒了一句，而下一个瞬间，就感觉到她一个轻微的动作，是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在他背上轻轻戳了戳。 　　就只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就让他感觉如同星星之火一般，一下子就燎起了整片原野。 　　沈伯言转过身去，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浴袍，长长的头发挽在脑后，有一绺两绺俏皮的发丝从耳边垂下，有些微微沾湿。 　　不施粉黛的绝丽小脸上，飘着浅浅的嫣红，光这么看着，都有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沈伯言目光深沉几分，眼底里有了无从掩饰的迷离雾气，再也无法自制。 　　莫长安抬眸看向他泛起浅浅迷离的漂亮深邃眸子，终于，伸手一扯他的浴巾。 　　两人距离拉近不少，与此同时，微微踮脚仰头，蝶翼一般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目光，就这么主动送上了唇。 　　有布料落地的细微声响。 　　这轻柔的一吻，像是瞬间点燃了导火索，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这些时间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终于能够开荤，沈伯言其实自己都有些感动了。简直太感动了。 　　于是，沈伯言这么感动的结果，直接导致的情况就是…… 　　莫长安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女人简直像罂粟一样让他上瘾，沈伯言心中暗暗喟叹着。 　　…… 　　结束后。 　　他将她揽在臂弯里头，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得心满意足，很显然是已经吃饱喝足了。他脸上的满足表情就不难昭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莫长安觉得自己太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动不动只想这么睡过去直到昏天黑地。 　　她眼皮耷拉着，无力得像是被抽了筋得鲤鱼，她虽然从来都不曾排斥和他做这事儿，但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啊，之前欠下的债，今天算是一并全补上了。 　　他一只手揽着她，但是脸上表情有了些许担忧，像是有些担心刚才的事情会不会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小布丁。 　　“长安。”沈伯言叫了她一句，声音低沉中带了些许沙哑，很好听，有着迷人的磁性。 　　莫长安还没睡着，所以也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说道。 　　“等生了小布丁之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怀孕了。” 　　他就这么说出这一句，还颇有斩钉截铁的味道，莫长安原本已经闭上的眸子，听了这话，就微微掀开了一道缝，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小布丁也需要弟弟妹妹，我们就是独生子女长大的，难道还不明白独生子女的孤独么？” 　　其实莫长安小时候，也是想过如果自己有个弟弟妹妹或者是哥哥姐姐就好了，这样子，妈妈忙着工作没有时间陪她的时候，起码有人和她一起玩，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所以，她太清楚作为独生子女的孤独了。 　　她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沈伯言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吧，总之，我不会再让你怀孕了。简直是折磨。” 　　莫长安唇角弯了弯，朝他怀里拱了拱，“是我不能吃这不能吃那的，要忌口的是我，又不是你。” 　　沈伯言垂眸就看向她，然后嘴唇轻轻在她额头印了印，“你是不能吃这不能吃那，而我，是不能吃你。有什么区别？都是折磨。” 　　☆、第257章 沈伯言，承认吧 　　“你是不能吃这不能吃那，而我，是不能吃你。有什么区别？都是折磨。”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让莫长安有些忍俊不禁，她勾唇微微笑了笑，“沈伯言，你刚吃都吃完了，现在不认账了么？” 　　“我这人从来都很认账。”沈伯言眼底里有了浅浅的笑意，然后就从床上起身来，“走，洗澡去。” 　　他拿了浴巾重新缠在腰间不由得想到刚才这女人胆大可爱，竟是直接伸手拉他的浴巾？ 　　莫长安不想动，连摇头这种细微的动作都懒得，直接咕哝着呢喃出三个字，“我好累。” 　　她想懒一会儿先，但是沈先生是个有洁癖的先生，事后不洗澡，那是要不得的。 　　所以沈先生伸手就掀了被子，看着她凝脂一般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那些斑斑痕痕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只觉得自己或许以后得收敛一些了…… 　　然后就一把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都怀孕三个月了，还是轻飘飘的感觉没什么分量，沈伯言眉头皱了皱，“瘦成这个样子，以后多吃点，得空和我一起去健身房锻炼吧。” 　　莫长安顺手就扯了他腰间的浴巾搭到自己身上来，任由他光着遛鸟…… 　　然后才说了句，“我又不要练肌肉练马甲线，不想去。” 　　其实她不想去是有理由的，以前也不是没去过健身房，只是每次去的时候，那些健身的男人，总是想过来搭讪，应付起来让人烦躁，要是找私人教练的话，总是会被以指导的名义动手动脚，就更心糟了。 　　“去。”沈伯言很坚持。 　　莫长安抬眸看他一眼，“好，去就去。” 　　到时候你就知道错了。莫长安心里这么想着。 　　虽然没了力气想懒着，但是在被沈伯言放进装满热水的浴缸里时，莫长安还是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仿佛浑身的酸软都得到了很多的缓解。 　　也不是没想过害羞的，毕竟这么坦诚相对的，但是想想，更坦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似乎再来别扭这个就有些太矫情了。 　　更何况在江城的时候，就被这家伙忽悠得一起洗了澡…… 　　她本就不是矫情的人，于是也就少了那些赧然。 　　洗过澡之后，莫长安终于是再也扛不住了，一沾床就睡着了。 　　沈伯言垂眸凝视了一眼怀中的她熟睡的容颜，明明从一开始那么抵触，甚至快要到厌恶的程度，那样的剑拔弩张，几乎是以愤然的心态，想着要拖着她走进婚姻这座坟墓里头，折磨她再折磨她的。 　　但是现在，竟是成了这个样子，竟是这样顺遂地就接受了她作为自己以后的一部分，这样顺遂地接受了她作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竟是想要护着她，为了想要对她好，可以为她准备这些，做这些自己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会去做的事情。 　　竟是……难忍她离开的可能，哪怕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可能，都会觉得惶然。 　　竟是，就这么，喜欢上她了。 　　沈伯言凝视着怀中莫长安安然熟睡的容颜，心中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是了，沈伯言，你光是想到她若是离开了你，投向其他人的怀抱，你都会嫉妒得发狂。是了，沈伯言，承认吧，你早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空活二十八年，自认心思缜密敏锐，竟是这么迟钝才察觉到自己的心…… 　　目光中有了了然，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然后俯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终于是搂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 　　沈宅。 　　茶室里，满室茶香。 　　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茶桌边，手指灵活地摆弄着茶具。 　　茶桌前头站了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微微垂着头，姿态和表情都很恭谨，不敢去直视老人目中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的目光。 　　“所以，都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就是慕又慈那个女人，趁着伯言喝醉了之后，把他带去了酒店？” 　　老人问得随意，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却是语气中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站在前头的黑西装男人听着这冷语，只觉得从头到脚有些发冷，赶紧硬着头皮应了一句，“是的，已经调查清楚了，的确是这样的，少爷被带去了名景酒店，并且当晚当值的门童还清楚记得此事，不会有错。” 　　“然后呢？伯言和那女人发生了什么没有？” 　　沈长恭停顿了片刻，才这么问了一句，手中的紫砂茶壶微微倾倒，壶嘴吐出汩汩的滚烫茶水，冲洗着精致的茶杯。 　　“这个，就无法断定了，但是从监控来看，少爷醉得不轻，被带进酒店去的时候，几乎是不省人事的，醉成那样应该也难发生什么事情吧？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推断，具体情况无法肯定。” 　　这黑西装男人表情镇定，说得很客观。 　　沈长恭听了之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个音节，“那个女人，看来是十年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啊！” 　　“沈老，您的意思呢？”黑西装这么问了一句，语气恭谨。 　　沈长恭眉梢冷冷挑了一下，眸中冷意四溢，“莫丫头心软，好心送她去治腿，当时我就说了，她太心软了，慕又慈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果不其然，找准时机就跳出来了。只是莫丫头会心软，我沈某人可不会心软！” 　　黑西装沉默不语，垂头聆听着沈长恭的话。 　　“我看我也得找个时间会一会这女人了，都过了十年了，快三十岁的人了，心眼没长几个，愚蠢倒是越发见长！”沈长恭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抬眼看了一眼这黑衣男人，“骆庆啊，这阵子好好督着这女人，别让她找机会溜出国去了，想再抓回来好好教训可就困难了。” 　　名为骆庆的黑西装男人听了沈长恭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沉声应了，“沈老放心，一定不辱使命。” 　　“若是她乖乖在国内呆着，我就得闲了再收拾她，若是她敢准备出国，就给我抓回来。”沈长恭说完这句之后，就将面前的杯盏沏上了茶，指了指杯子，“来，骆庆，和老家伙喝一杯吧。” 　　骆庆点了点头，迈步上前，不敢坐下，弯腰端起了杯子，就站直了身体，滚烫的茶水就这么仰头一饮而尽。 　　沈长恭目光一凛已经想到了另一个话题，“莫江源那小子，怎么样了？” 　　☆、第258章 起不来床 　　“莫江源那小子，怎么样了？”沈长恭问出这一句，眉目里闪出阴鸷的光，光是想到莫江源那张脸，他心里头就恨得牙痒痒，他沈长恭，什么时候被这种跳梁小丑威胁过了？简直是耻辱！ 　　“已经将手头的股份出掉了，现在每天待在家里，但是看样子，像是准备去外地。”骆庆这么说了一句，沈长恭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看他走不走，他要是自己走固然是最好，他若是自己不打算走，就不要怪我老家伙请他离开了。” 　　骆庆点了点头，“我会继续留意的，沈老放心。” 　　“喔，是了，说起来，乔氏乔志远后头那几只狗，这一次好像也一起把股份都出掉了吧？”沈长恭浅啜一口杯中茶水，这么问了一句。 　　“是，城北苏家少爷苏鹿全盘接受了，收买了不少乔氏股东，又请来了唐洵当代理律师，乔氏的紧急股东会议上，已经获得了半数股东的同意票，正式成为乔氏股东的一员了。” 　　听了骆庆这话，沈长恭微微笑了笑，“莫丫头也同意了？” 　　“莫总投的是反对票，但是势单力薄。”骆庆一五一十地说着，听了这话，沈长恭眼底精明一闪，笑意倒是大了几分，“那丫头是个聪明的，所以我才一直很欣赏她。” 　　“而且在得到股东私下处理股权的消息当天上午，莫总就将您签过字的那份股权转让文件签了名送去沈氏法务部了。我想……”骆庆说到这里，很聪明地没再继续说下去。 　　沈长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莫丫头应该猜是我收的乔氏股权吧？所以想着以股换股也不亏？” 　　“我只是妄自猜测罢了，沈老莫怪。” 　　沈长恭摆了摆手，“你这么想也正常，这丫头心思缜密，但这病急乱投医的样子倒也有趣，就乔氏那几个跳梁小丑手里头的那点儿股权，我沈某人还看不上眼。” 　　“那是自然。”骆庆恭维了一句，沈长恭就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是了，秦明朗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想到昔日老友，沈长恭眉目深沉几分。 　　骆庆点了点头，“沈老放心，秦老那边态度挺随和的，只是近日去外地参加一场拍卖会去了，所以连婚礼都没有赶上，但是一回来，应该就会和您见面了。” 　　“那就好，这人老了就是念旧，多年老友不见了，还怪挂念的。” 　　沈长恭又摆了摆手，骆庆这才退下，并且礼貌地将茶室的门轻轻带上了。 　　他走出去之后，一道身影站在茶室门不远处的角落里，眼中有着惶惶，然后迅速转身，匆匆走上了楼去。 　　一回到自己房间，尹清沐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莫长安觉得自己起不来床了，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酸疼着，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自己的身体叫嚣牵拉出一阵连锁反应的酸疼。 　　她眉头皱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自暴自弃。 　　微微垂眸就能看到自己衣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那些斑斑的吻痕。 　　沈伯言没在床上，应该是已经起来了。 　　她躺在床上缓着，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缓过劲儿来。 　　没一会儿沈伯言就进来了，只见他推门的动作很轻，走进来的步子也很轻，像是怕动静会吵醒了她，只是在深邃的眸子接触到床上女人的目光时，知道她醒来了，才回复了正常的脚步和动作。 　　“醒了？起床吧，陈姨已经做好早餐了，吃完我们就出发。”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已经走到衣柜边拉开衣柜门，拿出干净的衬衣来换。 　　莫长安看着他就这么背对着她，脱掉了身上的浴袍，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挺拔优美的身材一览无遗，只是莫长安此刻无心欣赏，只自暴自弃地说了一句，“起不来，不想起来，浑身疼。出发去哪里啊？我今天就在床上躺着不行么？” 　　她这么问了一句，晨时初醒的声音有着微微的哑，听上去竟是有了些许撒娇的柔软味道。 　　沈伯言背对着她，已经先套上了西裤，然后套上衬衣，一颗一颗扣着扣子，也就回身看她，一边抬手扣着袖扣，就一边说道，“三朝回门，你说的规矩，怎么？你自己还给忘了？” 　　莫长安一怔，是了，三朝回门。自己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得三朝回门的。怀孕傻三年啊，自己提的事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然后就说道，“刚醒，脑子有些混乱。” 　　沈伯言穿好了衬衣，伸手拉开装了领带的透明抽屉，手指在里头点了点，就选了一条墨蓝色的细领带，配他身上浅蓝色的衬衫，很合适。 　　“让我再躺一会儿。”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继续眷恋着美好的大床，纹丝不动。 　　沈伯言唇角勾了勾，一边系上领带一边朝她走过去，“别耍赖，赶紧起来。”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滑落到颊边，就伸出手去，轻轻给她将发丝拨到耳后，就听到她说了一句，“沈伯言，我好疼，浑身都疼。” 　　语气中似有责怪，但似乎更多的是委屈。 　　昨晚的的确确她是受了欺负的，而他也的的确确是把她吃干抹净了，所以一早就早早的起来了，神清气爽的…… 　　反观莫长安现在这样，他甚至还能清楚看到她领口皮肤的那些吻痕，于是甚至不由得思考起来，自己以后恐怕真得收敛一点才行。 　　于是他沉吟片刻，似是思索，然后就说道，“好吧，那我让陈姨进来照顾你洗漱，你就躺在床上吧，吃了早餐再起来。” 　　能够多躺一会儿的确不错，但是让人服侍着在床上洗漱和吃早餐？她虽然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身，但还没矫情矜贵到这个程度，再说了，这样一来不是谁都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么？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算了，我还是起来吧。” 　　说着，就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揉着酸疼的腰走进浴室去洗漱了。 　　沈伯言看了一眼关上了的浴室门，就朝着主卧外走了出去，齐鸣正在打电话，看到他出来，就暂时将电话别在一旁，低声对沈伯言说了一句，“BOSS，小橙那边都已经搞定了。你嘱咐我准备的礼物，也已经全部备齐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唇角微勾，眸子里闪出满意的光。 　　☆、第259章 更想要的惊喜 　　莫长安洗漱完了就换好衣服出来了，特意选了件领子高一点儿的连衣裙，大红色的，很是喜庆，事实上她衣柜里头艳色的衣服不多，因为太鲜艳的颜色不适合办公场合，会让人觉得不够正式没有威严，所以就算有，也一直都是压箱底的，很少穿。 　　所以套上这条大红色的连衣裙，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从主卧走出去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 　　只是刚走出去，就听得齐鸣一声赞叹，“老板娘今天可真漂亮，让我耳目一新。” 　　循声看去，就看到齐鸣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模样悠然惬意，眼中有着惊艳的赞赏，显然说得不是恭维的话。 　　莫长安这么穿的确很漂亮，她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平日里素淡颜色的衣着就很是出彩，拍婚纱和婚礼时一袭白纱，清尘脱俗像是坠落凡间的精灵，而此刻一袭大红色裙子，倒是多了几分娇艳和朝气蓬勃。 　　“天天来我家蹭咖啡喝，嘴倒是甜得很。”莫长安微微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就听得厨房有脚步声穿了过来，沈伯言和陈姨一起走了过来，他手中也端着一杯咖啡，而陈姨手中拿着一块毛巾擦着手，显然是刚忙完。 　　看到莫长安出来，两人都站定了脚步。 　　沈伯言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她一道，而陈姨已经赞叹起来了，“哎呀，太太真漂亮！以后就这么穿，姑娘家家就是应该穿得亮色些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没做声，但是，目光还是悄悄瞟向了沈伯言。 　　他没说话，只是唇角已经微微勾起，目光中一抹赞赏跃然其中。 　　陈姨自然马上就招呼莫长安去吃早餐，陈姨手艺好，做的早餐虽清淡，但味道很不错。 　　莫长安吃完，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小橙怎么还没来？” 　　齐鸣听了这话，就答道，“让她先去临江一品等着了，那头总得有人招呼着。” 　　莫长安眉头皱着，临江一品有什么好招呼的？房子里头就剩个多年的老保姆张妈。 　　只是也没多想，吃完就拿了包包跟着沈伯言一起出门，齐鸣跟在后头。 　　门口一辆豪车停在那里，让莫长安愣了愣，是沈长恭的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你真把这车开过来了？”莫长安侧头抬眸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 　　沈伯言垂眸看她一眼就道，“你第一次回门，总是得做得大气些的。” 　　只是甚至连司机都没有，是齐鸣走上前去给他们拉开了后座的门，坐进车里莫长安就看到副驾驶上堆满了大红色的各种礼盒，补品啊首饰啊，什么都有……只是清一色的大红色包装。 　　看着这架势，礼盒都堆到副驾座上来了，不难想象……后备箱已经塞满了吧？ 　　齐鸣启动车子上路，说实话还有些紧张，毕竟这么一辆豪车，真有个刮了蹭了，虽然这车子全车保险的，但是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开着，一路上车速都不是特别快。 　　好在忆江楼和临江一品都是沿江风光带上的江景小区，所以距离不是特别远，没个十五分钟也就到了。 　　车子从小区正门开了进去，莫长安看着熟悉的内景，心里头就有些感慨。 　　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只有她还在自欺欺人的要守这什么规矩罢了，家里头，哪里还有什么需要回门的人呢？ 　　但是车子才刚快开到家门口，就听得一阵鞭炮声，使得背景音一下子嘈杂热闹了起来。 　　莫长安愣了愣，转眸看向沈伯言，他表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鸣将车子在院子门前停下，给两人拉开了车门，莫长安下车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头热闹得很，一挂长长的鞭炮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着，恐怕还得再响一阵呢。 　　她也没法走进去，只能站在院子门口等着鞭炮响完。 　　然后就看到了家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轻轻眯了眯眸子试图看清楚，但是鞭炮的青烟弥漫了视线。 　　等着鞭炮放完，烟雾渐渐散开一些，门口那熟悉的人影又不见了，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吧？ 　　她没回过神来，目光依旧朝着门口方向看着，而身旁的男人，修长的手臂已经揽了她的肩膀，“走吧，进去。” 　　齐鸣在后头提着大包小袋的也跟着他们朝着里头走去，而且恐怕这一两趟还没法提完，得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成。 　　屋子的正门开着，走进去之后，莫长安就看到玄关几双鞋，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意识到了什么，恍然抬眸看向沈伯言，依旧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个端倪来。 　　“莫总到啦。”孟橙从客厅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这么说了一句，“快进来，大家都已经等一会儿了呢。” 　　莫长安反问一句，“大家？” 　　“是啊，莫总你进来就知道了，这可是沈总特别为你准备的惊喜！”孟橙的语气有些激动。 　　莫长安换好了拖鞋，也就跟着孟橙一起朝着客厅走进去，走进客厅，就砰砰几声响，吓了她一跳，然后随着礼炮响起，满天都飞舞着绚丽的碎彩纸。 　　莫长安看着眼前的人们，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朱丹阳，艾珂，尚臣，路里里都在，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已经换上了喜气的深红色唐装，头发梳理得整齐，虽然不难看出鬓间的根根银丝，眼角也有了皱纹，但是她眉眼之间依旧难掩当年绝丽的风采。 　　“妈妈？”莫长安叫了她一句，原来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觉，她想都没有想过，妈妈会在家里，不由得转眼看向了沈伯言。 　　“我让孟橙去医院接的，医生说她虽然晚上病情比较严重，但是早上病情都比较稳定，不会有事。”沈伯言眼底有着淡淡笑意，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这样的日子，我想你会比较希望她在吧。”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有了笑容，“谢谢你。” 　　沈伯言只是垂眸看她，目光深邃幽远，他低声说道，“你嫁给了我，很多事情，就不用说谢谢了。” 　　莫长安轻轻抿了嘴唇，转头看向了沙发上的母亲，然后就走了过去，蹲下身来，轻轻抓了她的手，“妈妈，你在真好。” 　　比起昨天晚上的那些惊喜，莫长安只觉得，今天这个，更是她想要的…… 　　☆、第260章 三朝回门 　　“妈妈，你在真好。”莫长安伸手轻轻抓了乔薇的手，蹲在她的面前，脸上是温婉清浅的笑容。 　　乔薇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迷糊，她依旧是神智不清醒，不太认得人，她的病情的确是已经太严重了，现在连片刻的清醒都几乎没有了。 　　看着蹲在身前的莫长安，她眼神迷糊地疑惑着，然后轻轻皱了皱眉毛，说了一句，“你长得和我女儿安安好像，都这么漂亮。” 　　“我就是你的女儿啊，妈妈。”莫长安微微笑着，乔薇这个样子一点也不会让她感觉到不耐烦，她可以每次都可以耐烦地和乔薇解释这个事实，自己就是她的女儿，自己就是莫长安。 　　“你长大了？”乔薇又再次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轻轻点头，脸上依旧是笑容，“是啊，我长大了，我结婚了呢。” 　　乔薇听了这话，眼神中迷糊片刻，就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紧紧握着，眼神都有些警惕，对她说道，“不要嫁给沈伯言，他不爱你，那样太委屈你了，你不要学我，你那么好，应该值得全心全意爱你的人，我的女儿值得天下最好的人。” 　　其实乔薇依旧是不清醒的，但是说出的这句话，却仿佛是天下母亲同样的愿望，自己孩子的另一半要是天下最好的人，自己的孩子值得天下最好的对待。 　　沈伯言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稍稍僵硬片刻，也没做声。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没再对这话做出回答，乔薇总归是不过多久又不会记得这些的，所以现在答不答这话，其实意义也不大。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乔薇就皱了眉头，对莫长安说道，“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好累想休息。” 　　莫长安知道母亲每天不太会这么早醒来，于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你现在就在家里了，我让张妈带你去休息。” 　　张妈就在一旁站着呢，看着好好的夫人，以前那么漂亮那么能干，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也是倍觉伤感，眼眶都有些湿润，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就走了上来，扶了乔薇上楼去休息。 　　周怡春和莫静安还有莫江源搬出去之后，张妈就将家里房间都重新收拾了，虽然莫长安没给出意思，她将那些周怡春和莫静安没搬走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堆到杂物间去了。 　　现在房子里看不到半点那两个女人的痕迹，莫长安挺满意的。 　　乔薇上楼去休息了，就只剩几个老友在客厅里头。 　　齐鸣大包小包的礼品都已经提进来了。 　　“你们能来，谢谢你们。”莫长安这么轻声道谢一句，朱丹阳就浅浅笑了，“沈伯言打电话给我们说，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自然也是你的娘家人，三朝回门回娘家，没有娘家人在怎么行？” 　　艾珂在一旁点了点头，温婉地笑着，而尚臣虽然对沈伯言有点意见，但是对这事还是赞同的。 　　只是原本最能活络气氛的时九没来，倒是路里里过来了，身上还穿着莫长安给她买的那套女士西装，很是英气，再配上那一头利落的短发，更是帅气了。 　　“表嫂，沈伯言那废物还是第一次这么用心准备件和工作无关的事情呢。”路里里听到先前乔薇的话，觉得还是有必要替沈伯言辩解一下的，毕竟在她看来，莫长安和沈伯言再配不过了。 　　莫长安听了之后就浅浅笑了，第一次么？恐怕是第二次吧，昨晚那次，也挺用心的，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注意到最爱闹腾最能活跃气氛的丫头没来，莫长安不由得轻轻皱了眉头，“时九怎么没来？这种事情她一向是最热衷过来闹腾的。” 　　她看向艾珂，这么问了一句。 　　艾珂摇了摇头，“你婚礼一结束她就说她要出去散散心呼吸新鲜空气，于是找了个欧洲的团就出去了，今天应该……唔，到罗马了吧。” 　　莫长安无奈笑笑，心知时九就是那么个闹腾性子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而一旁的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拧片刻，这个时九也还真是人中奇葩，沈伯言已经听林泽宇电话说过了，那天她没吵没闹，没要求负责也没要求赔偿，反倒让林泽宇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林泽宇在电话里头，声音有些黯然，似乎对这事情依旧介怀，他对沈伯言说道，“伯言啊，我还第一次碰到这种女人，这明明应该是好事是吧？但我怎么就那么放心不下呢。” 　　沈伯言想到这里，觉得这事儿自己操心再多也没用，于是就指了指齐鸣提进来的那些大提小袋的，看向朱丹阳他们，“这些都是带回来的礼物，既然你们都是长安的娘家人，自然是见者有份，人人有份，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就什么都买了一些，你们喜欢什么就自己选吧。” 　　没了时九在场，活跃气氛自然就是路里里，她欢呼一声就要扑上去抢礼物，沈伯言手臂一伸，就直接揪住了她的后衣领，“你没份，你是我的妹妹，又不是娘家人。” 　　“呸！谁和你一家，我连伴郎都没当成，我是伴娘！抱歉，我就是娘家人，赶紧撒手啊，不想事态严重的话。”路里里最后一句话中颇具威胁，沈伯言要再不放手，她可真是会把他撩到地上去的。 　　莫长安站在一旁笑了笑，伸手扯扯沈伯言的衣角，“难得大家热闹高兴，由她吧。” 　　沈伯言这才松开了手，路里里直接窜了上来，“还是表嫂好，爱你！” 　　这姑娘动作迅捷得莫长安都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被她吧唧一下，长安有些目瞪口呆，沈伯言眉头一皱，声音冷了几分，颇具威胁的说道，“路里里！” 　　路里里懒得管他，欢欢喜喜地挑礼物去了，留下还一脸怔忪的莫长安和铁青脸色的沈伯言。 　　艾珂和尚臣自然也都去挑礼物，高高兴兴的，莫长安看到张妈已经从楼上下来，就伸手招呼着，“张妈，你也选一点吧，这么多东西。” 　　张妈原本还想客气一下，但想着这是回门礼，小姐这么做自然是把她当做娘家人了，心喜也就点头答应了。 　　只有朱丹阳依旧站在一旁，没个动静，莫长安走到她旁边，低声问了一句，“丹阳，你怎么了？” 　　朱丹阳轻轻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苍凉，“长安啊，我想我的确是应该听你的话……” 　　☆、第261章 魅力通天？ 　　“长安啊，我想我的确是应该听你的话……” 　　朱丹阳忽然就这么说了一句，笑容苍凉语气黯淡。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甚至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尚臣，这姑娘很是执着，这么多年就牵挂着尚臣一个人，恋爱也没谈过，并不是没人要的，追求朱丹阳的人，从以前算下来，也不止景哲一个，只是她都拒绝了。 　　就如同莫长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心里一旦塞进了一个人，眼里哪里还进得去什么其他更好的人。 　　莫长安见她似乎有事想说，也就拉了她到偏厅软椅坐下，“怎么了丹阳，和我说说。” 　　她问了一句，声音中有着关切，莫长安多少能猜到，或许是和昨天那个白彦君和尚臣的绯闻有关。 　　朱丹阳的眼神飘得有些远，似乎没个焦点，片刻没说话，似是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说出来一句，“我只是……” 　　她开了个头，眉头就轻轻皱起来了，“长安，其实尚臣一直喜欢你这事儿，早就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了，我原本以为，起码……起码你和沈伯言结婚了之后，他身边的不会是你，那么，就会是我。所以我等着，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知道，你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我等着，但是，好像就算他身边的不是你，也绝对不会是我。” 　　莫长安眉头也轻轻皱起来了，伸手拉了她的手，“丹阳，你是不是看到昨天尚臣和白彦君的新闻了？那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朱丹阳就已经接过，“那其实是个绯闻，我知道没那回事的。” 　　“那你怎么？”莫长安追问了一句，就看见丹阳脸上的笑容依旧苍凉，她转眸对视上莫长安的眼睛。 　　“长安，我和他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以前他就只把我当妹妹看，我总想着，或许能有机会呢？或许呢？可是，现在他是影帝，他是站在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男神，我是什么？我只是个医生罢了。”朱丹阳轻轻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景哲也说过这样的话，人家要的是影帝，而我只是个医生…… 　　然后朱丹阳就说了事情的经过给莫长安听，原来竟是这样…… 　　昨天丹阳看到新闻之后，其实也没多想，娱乐圈里头这些绯闻几分真几分假，她很清楚，只是知道了尚臣住在哪家酒店，就准备过去看看他，打算到了再打电话给他，也就不用他麻烦Jim去接，尚臣一向对她们几个都很好，如果她们要去看他，他肯定会让人去接的。 　　只是刚到酒店门口，还没从出租车里头下来，就看到一辆拉风得不能再拉风的黄色兰博基尼跑车朝着停车场开过去，朱丹阳视力很好，惊鸿一瞥似乎看到了尚臣的脸，眉头一皱就匆匆下车朝着停车场小跑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从车里头走下来的男人，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而副驾座位上走下来的女人，身材高挑火辣，很是惊艳，一张混血的面容，金发碧眼，更是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人似乎在聊着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容，显然相聊甚欢的样子，他手中还提着几个相机包。 　　然后就这么两人一起，从停车场通往的酒店侧门走了进去…… 　　听完了这事情的经过，莫长安眉头就皱在一起了，那个混血美女自然是摄影师米可·布莱曼，想都不用想，她都能猜到。 　　只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长安虽然知道尚臣的确是国民男神，但是不至于魅力通天到这个地步吧？米可她也是见过的，那个性格的女人，可不是什么说搞定就能搞定的，更不用说还直接带去开房了？ 　　莫长安只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但是此刻却不想向朱丹阳解释太多，总觉得，她这么误会着，要是能死了心也挺好的，说不定，会更幸福呢？ 　　长安只劝了朱丹阳两句，自然也没说更多。 　　回到客厅之后，就怂恿着丹阳跟着路里里和艾珂一起去选礼物去，拆礼物心情自然而然能够好起来。 　　丹阳原本不太想去，但是尚臣已经没在拆礼物了，她这才点头同意。 　　莫长安转头问了沈伯言一句，“尚臣呢？” 　　沈伯言指了指外头，“刚出去接电话了，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情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准备朝庭院走，沈伯言拉了她一把，看着她脸上表情不悦，不由得问道，“怎么？出什么事儿了？” 　　长安摇了摇头，原本不打算说什么的，但是思索片刻就对沈伯言说道，“伯言，你打电话让景哲过来吧？” 　　沈伯言眉头先是轻皱，而后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嗅出些阴谋诡计的味道？” 　　莫长安没好气睨他一眼，“阴谋什么阴谋，丹阳心情不好，景哲要想追她，不趁势出击怎么行？” 　　沈伯言笑了笑就点了头，“好，我给他打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到一旁，莫长安也就朝庭院杀了出去，尚臣正坐在庭院的凉椅上，背对着偏厅的落地窗，他在打着电话，莫长安慢慢走近就听到他对着那头说道，“嗯，是，我明天飞机出发，能够赶得上后天的宣传会，请放心……” 　　的确是在谈工作的事情，电话那头是苏律，正是风城传媒的老板，事实上从尚臣签进风成之后，苏律就对他颇为注意，打算用心培养的，尚臣自然也是感激，言语之间态度都很诚恳礼貌。 　　又应了两句，无非是苏律交待关于新片《无法读取》拍摄的事情，宣传会之后就要开机了，到时候自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尚臣也都一一应了，表示自己本来就是个专业演员，自然不怕吃苦。 　　刚挂断电话，尚臣就只觉得自己后脑重重挨了一巴掌，一阵吃疼，他捂着后脑勺，转头就看到莫长安责备的眼神，自然也就看到她扬起的巴掌，听到了口中的低斥，“你这个坏家伙，你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嗯？我还以为娱乐圈那染缸染不脏你的，原来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啊！” 　　啪！说着，莫长安又是一巴直接盖到他头上，“你都做什么坏事儿了！还不老老实实给我说？” 　　☆、第262章 死循环 　　“你都做什么坏事儿了！还不老老实实给我说？”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语气中有了愠怒之意，尚臣一头雾水，无解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我……我做什么了我？” 　　看着她依旧举着的巴掌，尚臣赶紧抓了她的手，“哎哎哎，先别打了先别打了，不管我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我错了还不行么？别打别打，撇开我公众人物出不起这丑不说，你这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啊？” 　　尚臣虽然头上挨了两下，但是也不生气，依旧温和笑着对莫长安这么说着，只是心里的确有些惶然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了？长安素来性子最稳的，就算因为怀孕荷尔蒙紊乱所导致的情绪敏感什么的，也不至于会这样直接动手给他头上两巴。 　　所以尚臣见她缓下来了，也就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莫长安坐下之后，尚臣就转头看向了她，目光认真而诚恳，“长安，我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天罪行了？” 　　看着他一副无解的疑惑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长安侧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就问你一句，你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好。你问。”尚臣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和米可·布莱曼一起回酒店的？”莫长安直接就脱口这么问了一句。 　　尚臣表情一慌，“不是吧？新闻爆了这个？没理由啊，话说你怎么知道的？” 　　莫长安眼睛睁了睁，目光冷了几分，其实她一般和几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相对于商场上雷厉风行冷漠果决的莫总而言，她会变得比较真性情几分，所以此刻她眼睛一圆眉头就一皱，“你还真和她去酒店了？不是新闻播出来这事儿，但你也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再说了，你住在沈氏的酒店里头，那么多监控你以为是什么隐蔽得很好的事儿啊？” 　　莫长安真想好好打他几巴掌，多大的人了，连自己是公众人物的身份都认不清楚么？昨天才和白彦君绯闻爆出来，那个能算一个炒作，但是今天要是被人拍到了，这么密集的绯闻传下来，那可就不是什么炒作了！ 　　尚臣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不是新闻播出来这事儿，他也就放心了，看着莫长安又愠怒的眼神，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别生气先，不是什么龌龊事情，你要相信我的为人。” 　　尚臣侧目直直看着莫长安的眼睛，“米可和花夏是我的偶像，我再怎么喜欢都好，也不至于第一天就把人骗到酒店去骗到床上去，在你眼里，我尚臣的为人也不至于成这样吧？再说了，米可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就算我想，人也不可能同意的啊。” 　　莫长安听着前半句话，觉得还是那么个味道，心里头放下几分来，尚臣的为人她的确是从不怀疑的，只是听着后半句就忍不住又气又笑，“这么说你还真这么想了是吧？” 　　尚臣一脸理所当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个正常男人好吗，那样一个身材**让人血脉贲张的女人，长得又漂亮，性格又讨喜，又是我偶像，我心里有着这种幻想不是很正常么？少见多怪的……昨天我是拍片子的时候，偶尔和她聊几句，这才知道她和我住在一个酒店里头，我自然就送她一路回酒店了，啥事儿也没发生，上电梯之后就各回各房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只是尚臣有些疑惑起来，“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会真去酒店调监控了吧？” 　　长安摆了摆手，“我没那么无聊。只是……丹阳昨天去找你了，刚到酒店楼下，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和米可说说笑笑进了酒店，你也知道丹阳对你的心意的。她心里头难过。” 　　尚臣眉头轻轻皱了皱，低语了一句，“难怪丹阳今天看上去一直心情不好，也不怎么和我说话。” 　　莫长安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毕竟，这两个都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就直接问了，“阿臣你和我说老实话，你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可能接受丹阳？哪怕五分之一的可能十分之一的可能都好，有没有？” 　　长安认真地问了一句，然后静静看着尚臣的眼睛，然后，她就失望了。 　　尚臣眸中有了一丝无奈，然后他就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可能的，长安，我只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成妹妹看，没办法做情人的，如果是别人我不是不可以虚与委蛇，但是那是丹阳，我如果没有真心能给她，我绝对不能接受她，那样对她多不公平。那可是丹阳啊。” 　　长安知道尚臣说得是没有错的，那可是丹阳啊，如果尚臣没有真心能够给她，的确是不能够给她任何希望，哪怕十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莫长安轻轻拍了拍尚臣的肩膀，“好孩子，我错怪你了。” 　　她微微笑了笑，尚臣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扬起了唇角，又说了一句，“而且，丹阳值得更好的人，对她更好的人，全心全意的人，而不是我。” 　　莫长安不能接话了，她也明白，尚臣的意思是什么，他是没法对丹阳全心全意的，毕竟他心里装着莫长安，就算有一天他心里没有莫长安了，也无法和丹阳在一起，因为只要看到丹阳，就能够想到，曾经对莫长安的那些迷恋，那么他永远走不出来，而他走不出来，丹阳就没办法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这是一个死循环，所以，他和丹阳，没有可能。 　　莫长安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 　　和尚臣聊完，莫长安心中有些感慨，一走进去就正好碰到沈伯言，他似乎正准备出来找她，“怎么了？” 　　莫长安问了一句，沈伯言就举了举手中手机，“景哲说他查完房就马上过来。” 　　因为早上接到沈伯言电话说了长安要三朝回门的事儿，所以朱丹阳是临时请假过来的，但景哲没得这消息，所以已经去医院开工了。 　　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那就好。” 　　沈伯言唇角勾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里头，“里里吵着要打麻将，你再不进去，她就要亲自过来抓你了，现在三缺一。” 　　沈伯言话音刚落，莫长安就听到里头稀里哗啦的麻将被倾倒出来的声音，不由得一阵头疼。 　　☆、第263章 抓壮丁 　　三朝回门，出嫁的女儿回娘家，除了送礼除了吃饭，除了瓜子花生糖果饼干，哪能少得了麻将？ 　　莫长安无奈地被路里里抓壮丁一般地抓了过来，同样在桌上的还有朱丹阳和艾珂，艾珂有些跃跃欲试的，朱丹阳倒是打不打都无所谓。 　　而莫长安其实是求助地看了沈伯言一眼的，而沈伯言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撇得倒是干净。 　　沈总还没有随和到能陪三个女人打麻将的程度。 　　于是莫长安就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了，自动麻将桌已经被张妈从置屋间拖了出来擦干净了，就摆在客厅里头。 　　除了孟橙之外，女人们围着桌子坐着，男人们就在偏厅的沙发喝茶，张妈还招待了不少小点心和瓜果。 　　没一会儿就开始了战斗，莫长安先前还觉得有些抵触的，到后来，倒是悠闲了起来，平日里工作繁忙事务众多的，倒是感觉从未享受过这样的悠闲。 　　虽然她赢不了钱，动不动就放炮放杠的，但是心情的确是愉悦了不少。 　　路里里虽然是个海归，麻将打得那叫一个溜，手气又好，顺风顺水的，艾珂平日里温温婉婉的，在牌桌上竟是无端冒出了一股杀气，于是莫长安和朱丹阳落了下风，节节败退。 　　景哲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正值朱丹阳又一次输光了筹码，她站起身来，“不打了不打了，我都输光几次了。” 　　莫长安乐得能休息，沈伯言从偏厅走了过来，就点了点头，“休息一会儿吧，走动走动。” 　　体谅到莫长安怀着孕，久坐不是件好事儿，大家也就准备散桌，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张妈从厨房出来去开门，景哲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左手拿着个手包，右手提着个纸盒子，纸盒上头印着某饼屋的名字和LOGO。 　　他走到朱丹阳面前，其实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什么笑容，别别扭扭地就把盒子递给了朱丹阳，“喏。” 　　朱丹阳愣了愣，“什么？” 　　她接过盒子，景哲就说道，“听说你心情不好，买点甜食给你。” 　　盒子里头一个草莓栗子蛋糕…… 　　景哲的忽然出现和这话，丹阳自然不难想到是谁出卖了自己，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只是心里头却是没了什么抵触，看着手中的盒子，终是抬眼看向眼前清俊的男人，微微笑了起来，“谢谢啦。” 　　或许……只有迈出步子去，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一直把自己框死在一个框子里面，连试都不去试着迈出一步，永远都走不出去的。 　　蛋糕不小，大家一起分着吃也足够，于是就切开了蛋糕，里里最先说了一句，“祝沈伯言莫长安新婚快乐！” 　　然后大家都纷纷接了这话一起祝福着，莫长安愣了愣，眉眼弯了起来。 　　沈伯言垂眸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甜美，不由得眉目也柔软几分。 　　吃蛋糕的时候，艾珂就轻轻抓了莫长安的手，小声和她说道，“长安，今天一早沈伯言就打电话给我们，说了让我们来这边的事情，我能看出来，你和他之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很关心你。” 　　艾珂脸上都是笑容，就这么认真地看着莫长安的眼睛，“长安，你会幸福的。” 　　莫长安微微笑笑，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是啊，会幸福的，起码现在自己，已经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隐约摸到幸福的门槛了。 　　很快，他们又重新进入了战斗中，莫长安不打了，于是景哲就替了上去，被路里里强行抓上桌的时候，景哲哀怨地回眸看了沈伯言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没和我说有这事儿啊。’ 　　沈伯言笑而不语，直接无视了景哲的眼神，走到莫长安身边就问了一句，“累了么？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平日里倒不会这么问的，毕竟她和他是一样的，工作机器一般的存在，像是给点机油和电池，就能共永动的工作机器。 　　但昨晚那么把她折腾了一遭，这女人今天早上都几乎要起不来床的。 　　这个关于累了么的问题，就变得值得关心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还好，就是浑身酸疼，困倒是不困的。不过我也得上楼去看看妈妈。” 　　沈伯言听了这话停顿片刻，“好，那你去吧。”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陪她去了，事实上，对于乔薇，他所有的记忆都来源于沈长恭和尹清沐两方面的灌输，沈长恭口中那个大气稳重的漂亮女人乔薇，尹清沐口中那个臭不要脸勾引了他父亲沈勋的女人，乔薇。 　　沈伯言对乔薇的心情是复杂的，而且现在乔薇总是神智不清，所以他有时候也觉得，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岳母。 　　于是…… 　　莫长安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就自己朝着楼上走去，她不想勉强沈伯言去接纳乔薇，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当年母亲和沈伯言父亲之间的那点儿事儿。 　　上楼就看到乔薇正站在床前看着墙壁上的一副照片发愣，莫长安走了进去，叫了她一句，“妈妈？你怎么了？” 　　乔薇转过头来看向她，然后就伸手指了墙壁上的那副照片，问道，“这，是谁？” 　　墙壁上是全家福，莫江源，乔薇，和莫长安。 　　那时候莫长安十四岁，梳着整齐的马尾，一张精致的小脸比现在多了几分稚气。 　　“那是我们的全家福。”莫长安走了上去，耐心地解释着，“是我，你，和爸爸。他是你的丈夫，莫江源。” 　　或者现在，应该说是前夫了。 　　乔薇眉头皱了起来，眼中依旧有着迷惑，“不，不是的，我丈夫不是他。我的丈夫……才不是他。” 　　莫长安愣了愣，听了这话也没多想太多，只觉得是母亲的胡言乱语罢了，又在上头陪了她一会儿，下面也差不多准备散场了，也就嘱咐朱丹阳和景哲，送乔薇回医院去。 　　尚臣因为Jim说临时有一个行程，所以也就先离开了。 　　而莫长安和沈伯言下午，自然还是要去公司的，沈伯言还有两个会要开，莫长安也还有不能丢掉不管的一个会只能从上午推迟到下午，这就是上位者的宿命。 　　沈伯言开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送了她去乔氏之后，就匆匆朝着沈氏赶，快到沈氏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遭遇了红灯，周遭有目光朝着这车看过来，毕竟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在大马路上跑着，还是能引人眼球的。 　　沈伯言看着红灯的倒数秒数结束，启动了车子，微踏油门，车子朝前驶去。 　　下一秒，砰一声…… 　　☆、第264章 交通事故 　　砰一声。 　　沈伯言只感觉到车身一震，浑身一震，然后就踩下了刹车，他有片刻的晃神，停车之后，他目光就那么一瞬间空洞了，持续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 　　这样大而豪华的一辆车是很稳固的，这么一场撞击，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偏离半分，似是纹丝不动的样子。 　　车子停了下来，就在马路正中，确切的说，是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停了下来。 　　原本这条十字路口就是交通要道，这么一场事故，来来往往的车辆都放慢了速度绕开了事故的位置，但司机们也都朝着事故位置的两辆车看了过去，心道谁这么不走运，撞什么车不好，竟是撞上这么一辆大家伙。 　　事实上先前好几辆车子在这辆劳斯莱斯的后头和旁边，几乎都和它保持了几乎一个车位的距离，就是怕要是一个万一，碰到这辆车了，无论是轻微还是严重，那都算得上是‘大型’事故，起码赔偿款会‘很大型’。 　　不过这一场事故看起来，一辆是价值接近八位数的超级豪车，另一辆也不差，也是百万以上的黑色奔驰轿跑。沈伯言朝着车窗外撞过来的那辆车看了一眼，他是完全按照红绿灯和交通规则走的，绿灯亮起他才起步，很显然这辆撞过来的车子，是因为抢黄灯的缘故…… 　　沈伯言拿起电话拨给了齐鸣，齐鸣已经先行抵达公司为他准备等下会议的资料。 　　电话通了之后，沈伯言说道，“让会议推迟一会儿吧。” 　　“推迟？BOSS你有什么事？你现在在哪儿呢？”齐鸣问了一句，只听得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车来车往。 　　“我在程景路十字路口，出交通事故了，目测对方全责。但是得耽搁一阵子了。”沈伯言依旧坐在驾驶座里，已经解开安全带，就这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像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一样。 　　但是齐鸣却是瞬间慌张起来，“交通事故？严重不严重？！BOSS你没事吧？” 　　“没事。”沈伯言淡定地说了一句，然后就拉开车门下车去，看了看车子被撞击的地方，凹下去一小块，有些刮擦掉漆，但不是很严重，毕竟在路口，车速都不算太快，再加之这辆大家伙，坚硬十足，但尽管这样，修补这么个小缺口，恐怕都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就是得联系经销商那边，右后侧有凹陷和刮擦，不是太严重。” 　　“我马上叫律师过来处理此事！”齐鸣在那头急急应了一声，就继续道，“然后让司机过来接你，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沈伯言看完车子受损情况之后，只朝着那辆奔驰轿跑看了一眼，那辆车的驾驶者依旧坐在驾驶座里头，正垂着头在打电话，估计也是在和保险公司或者助理类的人打电话吧，看不清楚模样。 　　于是沈伯言也就又坐回了驾驶座里去，关上了车门，“没事，看下对方态度如何，对方不打算扯皮的话，也就不用叫律师过来了，小事故。” 　　“怎么能叫小事故！”齐鸣在那头依旧有些急切，他是知道的，一切交通事故对沈伯言而言都不是小事故，他刚入职的时候，沈老就交待过他的，因为沈伯言年轻的时候遭遇过车祸，就是和慕又慈那一次，而且父亲沈勋又是在车祸中殒命，所以沈伯言一直以来，对交通事故格外敏感。 　　在和慕又慈那次车祸中受伤恢复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沈伯言没有办法接受驾驶，甚至没办法坐车，心理医生说是因为心理上收到了冲击以至于本能地对一样事物开始排斥。 　　所以沈家的司机，聘请的时候要求都非常严格，起码得持B类驾驶证以上，驾龄七年以上的，并且都需要齐鸣亲自面试，所以沈氏的司机待遇都极高，现在在职的司机好些以前都是驾校教练。 　　直到后来，沈伯言去美国留学之后，拗不过景哲那个疯子总喜欢抓着他在美利坚大地上天南海北的自驾游，这才慢慢的，重新接受了汽车这样交通工具，事后，景哲管这叫强制治疗，跟强制戒毒一个概念…… 　　沈伯言知道齐鸣在担心什么，于是唇角微勾，“的确只是小事故，你还担心我心灵崩溃怎么的？” 　　虽然沈伯言声音轻松，齐鸣还是没法放心，所以依旧是准备赶过去一趟，“我马上过来。” 　　沈伯言也没拒绝，挂了电话之后，就听到车窗一阵轻敲声，对方车主已经站在门外了。 　　车窗缓缓降下来，沈伯言就看到了这人的笑脸，很温和，没有任何恶意的样子，声音也很温和，说道，“实在是抱歉，是我的错，刚才忙着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没来得及先问你一句，你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他声音温和语气诚恳，让人难以生出恶意来，沈伯言脸上表情依旧淡然，静静打量着这个车主的脸。 　　只有一个感觉，他……和我长得好像。 　　其实很多时候，当旁人说你和某某某长得好像的时候，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但是当自己都觉得自己和某某长得很像的时候，那就是真的很有相似的地方了。 　　“我没事。”沈伯言轻轻摇了摇头，雷公都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人态度这么温和。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回国没多久，所以还没适应国内的车驾驶座在左边，并且国内车流量这么大。实在抱歉，我全责毫无疑问，保险公司马上就会过来，只是看到你人没事我就放心了。” 　　此人脸上依旧是让人觉得温和的微笑，沈伯言淡淡勾了勾唇点了点头，这人的手已经从车窗口伸进来了，“我是白野。顺便说一句，我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沈伯言看他一眼，终于也伸出手去，“沈伯言。同感。” 　　白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闪了闪。 　　沈伯言只感觉这个叫白野的男人，态度不是那种让人发腻的巴结攀关系，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就这么温温和和的也不推诿责任的态度，沈伯言也就懒得追究什么责任和赔偿，很多国家车子靠右行驶，驾驶座也在右边，刚回国有不适应也是正常。 　　于是他看了白野一眼，“赔偿什么就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行。你的车受损情况比我更严重，以后行驶时多注意吧。” 　　☆、第265章 长得真像呢 　　“赔偿什么就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行。你的车受损情况比我更严重，以后行驶时多注意吧。”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就拨了电话给齐鸣，对着那头说道，“不用过来了，我开车回来，你在楼下等着吧。” 　　吩咐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转眸看向依旧在车门外站着的男人，“国内车流量大，早点适应，以后未必能碰到我这么好说话的。” 　　沈伯言淡然说完这句之后，就伸手启动了车子，白野依旧站在门外，所以沈伯言朝他看了一眼，示意他让开。 　　只是白野已经从口袋里掏出钢笔，从备忘录上撕了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我国内号码，你车修理之后的款项，或是之后察觉到有受伤的情况，都可以联系我。我不推脱责任的。” 　　事实上，没有这必要的，但是他态度诚恳，沈伯言也就接过了那张便签纸，或许也是因为这人态度比较让人受用的缘故吧，又或者是因为，和自己长得太像了，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接过便签纸之后，白野就从他车前推开，微微笑着看着沈伯言启动车子离开。 　　然后才坐回了自己的车里头，比起那劳斯莱斯的小小刮蹭，这辆黑色的奔驰轿跑被撞得有些惨烈，车头凹进去了一块，一边车灯也完全碎裂了。 　　白野亮着双闪灯，将车子开到了一旁的路边停了下来，就拿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脸上先前那些温和的笑容已经瞬间敛去的，语气正式表情淡然，他淡然时候的模样，和沈伯言淡然时候的模样，像足了七成。 　　“嗯，是我。”白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这么答了一句，“我已经和沈伯言见面了，嗯，没什么，就是制造了一个小型的事故而已，我和他还真是……长得很像呢。” 　　之前从长安口中听过和沈伯言长得很像，他还将信将疑，也不是没看过照片，但是只有见到了本人，才真实有这个感触，声音中不由得都有了些许感叹。 　　听着那头的讲话声，白野应了一声，“我知道。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那头又说了什么，白野淡然的面孔，眸子里头闪过深意的光，“当然，那边我也会继续关注的，好的，我明白，再联络。” 　　说完，才挂了电话，一辆车已经停在了他车屁股后头，从驾驶座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脸上不难看出异国风情，金色的头发灰绿色的眸色，深深的眼窝，鼻梁上有几颗雀斑，一张瘦削的脸，恭谨走到白野的车窗前轻轻敲了敲。 　　白野走下车来，这外国男人就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英语恭谨道，“先生，车子已经备好了，这边请交给我吧。” 　　说着，就将手中的车钥匙恭谨递给了白野，白野点点头，接过了车钥匙，眉梢轻轻挑了一下，目光有着微微淡然的冷，朝着那辆车头被撞得凹陷的奔驰轿跑看了一眼，随口道，“沃伦，这车修好了就送给你了。” 　　就像那只是一个廉价的玩具一样，说完这句白野就拿着车钥匙走到后头那辆崭新的车子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打灯起步，顺遂而快速地开走。 　　…… 　　齐鸣在沈氏楼下焦急地等着，身旁站着沈氏的司机，然后就远远看到那辆显眼的豪车开了过来，看上去并无大碍，也没什么触目惊心的损毁，齐鸣这才放下了心，沈伯言下车来，就将车钥匙交给了司机。 　　“BOSS放心，经销商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老陈会开去修的。”齐鸣说完这句，沈伯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就朝着沈氏大门里头走。 　　“BOSS，你没追究对方责任么？”齐鸣问出这句，侧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看到沈伯言唇角淡淡勾了勾，“没必要，对方态度很好，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在某些事情上，沈伯言不是什么会斤斤计较抓着细节不放的人。 　　“会议资料都准备好了吧？”沈伯言问了齐鸣一句，齐鸣听着他语气正常，这才点头应道，“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沈伯言淡淡点头，朝着直达电梯走了过去。 　　进了电梯，沈伯言就对齐鸣说道，“所以说，我哪里放心莫长安那女人自己开车自己坐车，这原本就是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等会会议加快进程吧，好早点过去接她下班。” 　　他眉头轻轻皱着，脑中不由得想到那女人精致的小脸。以至于一整个会议，沈伯言都有些许心不在焉，下头高管们心中都是一片震惊，什么时候看到过沈总走神的样子了？哪一次会议沈总不是目光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的？ 　　而莫长安到了公司，下午一场会议开完之后，离下班时间也近了，莫长安回到办公室，听着孟橙汇报了之后几天的日程，之后几天相对都比较闲。 　　孟橙脸上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就看了莫长安的表情一眼，而后轻声说道，“还有就是，莫总，后天……是沈总父亲的忌日。” 　　莫长安的表情也停顿了一下，忌日么，是了，她素来就记得的，倒是最近忙这忙那，给忙忘了。 　　脑中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叫做沈勋的男人，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似乎是见过他一次两次的，那时候都是妈妈带着一起出席一些宴会。 　　那个英俊的男人，就像现在的沈伯言一样英俊，而且眉眼之间有着不羁的风流味道，当时自己还叫他沈叔叔，他还抱过她，轻轻地笑着对莫长安说，“长安啊，你可长得真漂亮，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就嫁给你伯言哥哥做老婆吧……” 　　那就是她对于沈勋的全部印象了。 　　“准备一下吧。”莫长安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对孟橙吩咐了一句。 　　孟橙听了，表情一愣，连连摆手，“不行不行的！莫总，我只是提到这么件事儿，但你是不能去的。” 　　莫长安眉头轻皱，“我为什么不能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孕妇不能参加红白事，以免冲撞胎神！而且说是如果孕妇去了，家里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反正你是不能去的，你就别想了。”孟橙这发号施令的口吻让莫长安不由得无奈起来。 　　听了她的话之后，莫长安眉头轻轻凛了一下，冲撞胎神？ 　　“我信基督的……”她轻轻吐出这一句。 　　☆、第266章 忌日 　　其实莫长安也不是什么非常虔诚的基督教徒，只是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会偶尔去教堂参加礼拜。 　　她对鬼神一事并没有太多概念，所以也不太信这些。 　　只是沈伯言绝口不提此事，使得莫长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而眼见，沈勋的忌日就要到了。 　　沈伯言虽然不是什么教徒，但是对于这事儿，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于是压根就没和莫长安提沈勋忌日的事情。 　　并且也没有想过，她会记得这件事情。 　　这天一早，他就早早起来了。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站在衣柜前换衣服，已经套上了一件黑色的西装，里头穿着白色的衬衣，就连领带都是黑色的。 　　看上去庄重而又肃穆的样子，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刚想开口。 　　沈伯言已经转头，看到她醒了，就说道，“你今天乖乖去公司上班，我有点事情要去办，中午过来接你吃午饭。” 　　两人的距离早就已经拉近了不少，言语之间也都很是和睦，莫长安听了他这话，不由得眉头轻皱了一下。 　　问，还是不问，这是一个问题。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提这事儿，吃过早餐就和沈伯言一起出门。 　　车子在小区门口的道路上分道扬镳。 　　莫长安看了一眼沈伯言绝尘而去的车，然后转身吩咐了司机，“去槿桑花屋。” 　　她还是打算去墓园一趟，哪怕不让沈伯言知道，也要去一趟，毕竟…… 　　脑中想到那个曾经抱着自己，笑呵呵地说着‘长安你快快长大，长大了好嫁给伯言哥哥当老婆’的男人。 　　她想，自己终于如他所说的，长大了，并且也已经嫁给了沈伯言，无论如何，都有必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去看他一趟，告诉他这个消息才对。 　　而沈伯言则是一上车就吩咐了司机，“去墓园，夫人呢？” 　　司机老陈是沈氏的老司机了，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也是一身庄严肃穆的黑西装，连领带都是黑色的。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也在去墓园的路上了。老爷他……还是不愿过来的。”司机老陈沉声这么说了一句，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伤感的事情，这二十一年来，沈长恭一次都没有来过墓园。 　　老陈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少爷，你还好吧？这个日子……” 　　毕竟哪怕到现在，老陈都还记得，当年沈勋的追悼会时，七岁的小少爷，就那么跪在灵前三天三夜，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跪在那里的模样，让人心疼。 　　而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没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什么才发生的事情了，都过去二十一年了，什么都被磨淡了。” 　　司机老陈也不便再说什么，一路沉默的开车，车子稳稳地开上了高架桥，朝着城郊墓园过去。 　　抵达的时候，尹清沐已经在墓园门口等着了，沈氏的司机站在旁边，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环保袋，里头装着些香纸蜡烛什么的，还有些祭品，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束白菊。 　　看到沈伯言下车，尹清沐脸上表情悲戚几分，朝着他迎了过去。 　　“儿子。”她叫了一声，声音里头已经有了些许哭腔。 　　沈伯言伸手拥抱了母亲一把。 　　尹清沐的眼睛里头有了些许泪光，然后看到就他一个人过来，目光一闪，似乎有喜悦一闪而过，只是沈伯言没发现。 　　尹清沐问道，“莫长安没来么？” 　　“她怀孕了，这种事情不好过来，所以我没和她说。”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之后，就从司机手上接过了花束和装了香纸蜡烛的袋子。 　　尹清沐竟是难得的没有言语上数落莫长安一番，点了点头，“也是。那我们走吧，你爸应该等急了吧。” 　　沈伯言应了一声，就转头对司机说道，“你们回去吧，留一辆车给我，我等会自己开走。” 　　老陈恭谨地将车钥匙递给了沈伯言之后，就钻进了尹清沐坐来的那辆车里头，车子迅速离开。 　　这是城市里最好的墓园，一个普通墓位的价格都快要抵上一套房子的首付，像沈勋的那种单独的，带大理石平台，并且定时有人精心打理植被，就连旁边的常青松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大理石的平台上干净得一尘不染的。 　　这样子的位置，价钱甚至可以媲美一套房子的价格。 　　只是，那又怎么样？人都没了，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墓位前，光洁干净的大理石平台，墓碑也是白色花岗岩。 　　黑色的字阴刻着，故父，沈勋。之后是生卒年月日。 　　只是墓碑前头，一束干净的白菊和百合，静静地放在那里，很新鲜，甚至还带着露水，显然有人先来过了。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着那一束白菊和百合，“谁来过了？”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莫长安那张小脸，该不会是这女人吧？ 　　尹清沐摇了摇头，“不知道。” 　　一边说就一边拿着鲜花放到祭台上，然后摆出香纸蜡烛和祭品来。 　　“勋啊，你走了都二十年了，儿子也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也要当爸爸了。你要是知道，也应该安心了吧？”尹清沐点燃了香纸，就这么轻声说了一句，语气中有着些悲怆的苍凉。 　　沈伯言只是拿了香，点燃三根之后，双膝一屈，就在碑前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师。 　　恐怕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跪下，但是在父亲的碑前，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三下，将香插到碑前孔洞里。 　　只是他始终一语不发。 　　尹清沐烧了香纸之后，也就站起身来，轻轻叹了一口，垂眸看了一眼沈伯言，然后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中有些深意不动声色地闪过，然后就轻声道，“儿子，我去下洗手间，你在这儿和你爸说说话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只是这墓园的墓位都在山坡上，洗手间在山脚下的服务区，所以他嘱咐了尹清沐一句，“那你自己小心。” 　　尹清沐微微笑笑，就走到台阶沿着台阶下去，然后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就已经迎了上来。 　　尹清沐这才低声道，“伯言现在独自在上面，我就不上来了，你自己上去吧。” 　　她抬起眸子来，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谢谢伯母。” 　　☆、第267章 淡然以对 　　“谢谢伯母。”慕又慈这么说了一句，就一瘸一拐地沿着台阶走上去。 　　其实就是尹清沐叫她过来的，那天偷听到了沈长恭和骆庆的对话之后，她就联系了慕又慈。 　　其他日子还不好说，今天毕竟是沈勋的忌日，莫长安有着身孕肯定是来不了的，尹清沐也知道这个，所以…… 　　她回眸看了一眼慕又慈一瘸一拐走上去的身影之后，就转头下去了服务区洗手间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服务区旁边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一个一身黑色长裙的女人，从车里走下来，手中捧着一束白菊，不施粉黛的脸上，精致绝丽，表情淡然中带着些许肃穆。 　　“莫总，这样不好吧？您真的不适合来这里的。” 　　司机还这么劝了莫长安一句，而她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这放眼望过去就能让人感觉到隐隐压抑和哀伤的地方。 　　然后摆了摆手，“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说着就独自朝着墓园台阶走了上去。 　　其实莫长安没有什么打算和沈伯言碰个正着的，她只是觉得，沈伯言应该不会这么一早就马上过来，起码会准备些东西什么的，应该会浪费一阵时间。 　　所以她从槿桑花屋买了花之后，就马上过来了，只打算过来一趟，送上一束花，静默一下，然后就离开。 　　却是不知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的。 　　刚走上台阶，还没来得及站出去，站在楼梯旁的一株青松后面，就听到了那边传来了一个极其熟悉并且极其厌恶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就让莫长安皱起了眉头。 　　“伯言，上次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害你婚礼迟到，很对不起，可是你别不理我……”慕又慈泫然欲泣地说出这句，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袖。 　　模样再可怜不过了，莫长安一瞬间步子就没办法迈出去了，只觉得生活就像一只密密麻麻的网，哪怕你再不愿意和一个人有任何交集，但是生活啊命运啊总会让你们碰上。 　　就比如她和慕又慈。 　　沈伯言只是侧目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眉头轻皱，心中已经大概知道，慕又慈的出现是谁的意思，毕竟尹清沐的暂时离开，时机实在是太恰到好处。 　　他也不傻，一直都知道沈长恭虽然特别反感慕又慈，但尹清沐一直对她很是喜欢，并且心存愧疚。 　　其实尹清沐多少是觉得从慕又慈身上看到了些许自己当年的影子，也就是这么卑微的，想要和沈勋在一起，却是百般受阻…… 　　人啊，对同类，总是会有些惺惺相惜的。 　　“你来做什么？”沈伯言淡淡问了一句，声音中没有多少冷，但也没有什么温度，很淡然的，就像是平日里他对其他人那样，那种让人感觉疏远的淡。 　　慕又慈只觉得心头一抽，手指依旧没有放开沈伯言的袖子，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机会，但是如果不抓住，以后的机会只会更少。 　　“伯言，我就是想来和你道歉，并且，今天毕竟是你父亲的忌日，我也想来悼念一下。”慕又慈的声音里头，有着微微的抖。 　　听得沈伯言眉头忍不住轻皱，的确……是听惯了莫长安那种清浅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能稳得住的声音，再听这种颤抖的像是可怜的小白兔一样的嗓子，就会觉得有些想皱眉头了。 　　而不远处的松树后头，莫长安一袭黑裙站在那里，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这嗓子抖得……真要让自己来用这嗓音说话，还真有些难度。 　　莫长安很想知道沈伯言会说什么，面对慕又慈的这种‘情深意切’。 　　而下一秒，沈伯言就给出了答复，他伸手拿了两张香纸，这个动作，自然也使得自己的衣袖从慕又慈的手指中脱出来。 　　“你如果真觉得抱歉，也就不会来这里。”他表情淡然，不动声色，将香纸丢进火盆里头，燃烧出阵阵青烟，“再者，我父亲的忌日，就算需要陪同，也应该是我的妻子和我一起来。” 　　其实沈伯言和莫长安，多少算是一类人，他原本就不是林泽宇那种风流人物，并且原本对感情就没有太多概念，但是却对婚姻很有责任感，所以也玩不来暧昧，自然也从来没有过打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所以慕又慈之前那种打算‘不要婚姻也没关系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就行’的想法，也不能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他可以给她经济补偿，甚至可以诚恳地道歉，但是，不能给她爱情，也无法给她婚姻或是任何承诺，他的承诺，已经给另一个女人了。 　　他打算共度一生的女人。 　　慕又慈听了他这话，脸色一白，表情一僵，眼睛里头就有了盈盈的水光，“伯言，我们现在，一定要这样相处了么？” 　　“这样相处，才是最合适的，对你也才最公平。”沈伯言淡淡说完这句之后，就侧眸看向她，“我叫司机来送你回去吧。” 　　听了他这话，慕又慈心里终于是惨淡下去，起码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尽管尹清沐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 　　“不用了。”她轻声拒绝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沈勋的墓碑看了一眼，然后就朝着楼梯处走过去。 　　和莫长安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于是也就这么正好地没有碰上她。 　　莫长安站在树后片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出现，尤其是在这样偷听了一段对话之后，得到的答案还是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么再出现似乎就有些不合时宜的，她站在松树后，朝着沈勋墓位的方向轻轻鞠了一躬。 　　然后就转身缓缓走下楼梯去。 　　她脚步轻快，自然比慕又慈的一瘸一拐动作要快很多，所以很快抵达了停车场，直接上车。 　　司机还来不及问上一句，就听得莫长安吩咐道，“走吧，送我去公司。” 　　“莫总，你还好吧？”司机这么问了一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就看到莫长安微笑点了点头，“我很好。” 　　的确……是还不错的，起码看到慕又慈出现之后，没有预期中的那种腻腻歪歪搂搂抱抱的场景出现，倒是让莫长安心里头舒服了不少。 　　毕竟对于沈伯言和慕又慈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往日纠葛，莫长安觉得自己也不能要求太多，慕又慈因为沈伯言而残了一条腿，又惹火了她直接取消了治疗的名额。 　　所以她也不能要求慕又慈太多，只要沈伯言没有和她腻腻歪歪搂搂抱抱就行了，起码证明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承诺，那些莫长安已经听进心里去的承诺，起码不是假话。 　　☆、第268章 神秘来客 　　沈伯言在上头待了一会儿，也就准备回去，扫墓而已，人都已经不在了，再说再多也是枉然。 　　只在临走之前，看了沈勋的照片一眼，沈伯言淡然说了一句，“如果你还在的话，我很想亲口告诉你，你要当爷爷了。我和长安结婚了，乔薇的女儿莫长安，她长得和乔薇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你要还在世，应该会很心疼这个儿媳妇吧。” 　　沈伯言从来就没有在忌日给父亲扫墓的时候，和他说过什么话，所以此刻这么说出来，只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之后，就停住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明年见了。爸，到时候，我也已经当爸爸了。” 　　沈伯言最后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就拨了尹清沐的电话，她这才从洗手间里头出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试探，似乎是想问沈伯言一些什么。 　　毕竟慕又慈就那么失魂落魄地走了，连个招呼都没和她打，她也不知道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沈伯言什么，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已经从墓园大门开了进来。 　　司机恭谨地下车来，打开了后座车门，一个身影就从车门里头走了下来，手中拄着拐杖，脸上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尹清沐一下子有些慌神，“爸……你，你怎么来了？” 　　沈长恭的目光朝着尹清沐冷冷扫了一眼，“怎么？我来不得么？由着你带着个和你一样上不了台面的女人，来破坏伯言的婚姻？！你这些年饭都白吃了，白活了是吧？” 　　沈长恭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怒斥着，但尹清沐毕竟是沈伯言的母亲，所以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爷爷，算了……” 　　“算了？算了什么算了？婚礼那天的事儿你忘了是吧？你以为我老了，就不理事儿了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婚礼头天晚上，你和慕又慈在一起？”沈长恭阴仄仄地吐出这句，语气里头有着怒意，就这么看了沈伯言一眼。 　　沈伯言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沈长恭继续说道，“还是你觉得，婚礼那天你伤莫丫头的心还没伤够，今天还要再伤一次？你老子的忌日，她这个正牌老婆哪怕怀着孕都要过来一趟以表哀思，你倒好，和慕又慈那个女人在你老子墓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沈长恭一直让人跟着慕又慈，所以自然知道，尹清沐和慕又慈联系了，自然也知道，慕又慈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他才一把岁数了，还直接赶了过来。 　　只是沈伯言此刻没有心思去纠结爷爷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只是听到了他的话之后，注意力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后半句话上。 　　沈伯言眉头一皱，“长安？她来了？” 　　“是啊，就在你和慕又慈在你老子墓前拉拉扯扯的时候，她就在后头默默看着呢。”沈长恭说出这句，语气依旧不悦。 　　而沈伯言已经眉头紧皱，就连嘴唇都已经抿了起来，“爷爷，我先走了。” 　　他只吐出这一句，就准备转身去开车，尹清沐拉了他的袖子，“儿子……” 　　她小声叫了沈伯言一句，他侧目看了母亲一眼，说实话，对自己这个母亲，他谈不上失望，但也从来没报过什么希望，平日里，也从来不会像其他母亲对孩子一样嘘寒问暖，甚至有时候，如果他一个礼拜不回老宅吃饭，甚至都接不到她一个关切的电话。 　　他受伤的时候，她在外地跟团旅游也没回来…… 　　他结婚了之后，也从未从她口中得到过一句祝福。 　　她似乎这辈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怨自艾当中，怨恨乔薇，怨恨莫长安，然后疏忽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自己的儿子。 　　所以，沈伯言和她之间的感情，谈不上有多亲厚，恐怕也正因为是这样，他对感情，才一直没有什么概念，因为，甚至就连最基本的母爱，他都未曾真正享受到过。 　　而尹清沐现在似乎除了自怨自艾之外，就是想要破坏他和莫长安的婚姻。 　　沈伯言的确，不知道应该怎样应对自己的母亲，于是侧目看了她一眼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低道一句，“妈，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要再试图破坏我的婚姻了。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去开了车，车子引擎迅速启动，朝着墓园外开了出去。 　　尹清沐独自面对着沈长恭，她脸色都有些白了，“爸……您别生气，我……” 　　她话还没说话，重重的一声耳光声格外响亮，沈长恭甚至没有片刻停顿就一巴掌甩了过去打断了她的话。 　　力度很大的一巴掌，尹清沐眼前都有些冒金星，耳朵也是一阵嗡嗡的耳鸣。 　　“没出息的东西，阿勋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你真还以为你是沈夫人呢？如果不是伯言，我早多少年就可以把你赶出家门去，上车，回去收拾你的东西，滚回你娘家去，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你再什么时候回来，别在这儿碍着我的眼。” 　　沈长恭一声怒斥之后，就转身走向了车子，尹清沐被打得有些懵了，眼泪在脸上蜿蜒，半天没个动作。 　　“怎么？还要我过来请你？”沈长恭站在车门前，就这么冷冷地说了一句。 　　然后就坐进了车里，尹清沐再不敢做声，捂着脸，眼中流着泪赶紧坐进车里去，身子笔直，一动不敢动。 　　沈长恭冷冷侧目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哼了一声，“哼，学都学不聪明，你以为你做什么没人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下面，我心情好懒得收拾你，放你闹腾闹腾你就真以为这天下都是你的了？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嘴闭紧了，我还能让你过点好日子，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我心狠了。” 　　沈长恭这话语气太过阴鸷，让尹清沐从头到脚的发寒，赶紧点头，“爸，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了。” 　　沈长恭懒得再看她一眼，只对副驾座的骆庆说道，“慕又慈那个女人，也是时候给点警告了，我沈某人已经忍她很久了。这是最后一次容忍。” 　　…… 　　在一切都平息之后，墓园又回复了平静。 　　而沈勋的墓前，两道穿着黑色西装的颀长身形就这么站在那里。 　　“沈长恭还真是绝情啊，忌日都不过来看你一眼。” 　　说这话的人，有着和墓碑上男人照片相似的容颜，他旁边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看了一眼墓碑前的花束，“先生，您先前送的花被压坏了，需要我再去买一束么？” 　　那束最早就摆在墓前的花束，不是别人摆的，正是这个被称为‘先生’的男人。 　　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这金发碧眼的男人肩膀，微笑道，“沃伦，这是在中国，以后你叫我的中文名字，白野就行了。” 　　☆、第269章 别扭的美男子 　　“沃伦，这是在中国，你叫我的中文名字，白野就行了。” 　　白野说完这话，静静微笑，目光淡淡落在墓碑的照片上，唇角勾了勾，眼神中露出几分邪气来，“沃伦，我们在国内好好大干一场吧。” 　　沃伦点了点头，姿态依旧恭谨，“谨遵指示。” 　　白野临走之前也从祭品台的果盘里头拿了个苹果啃了起来，轻轻叹了一口之后浅浅说了一句，“唉，我就是有些担心安安……” 　　“需要为您联系莫小姐么？”沃伦问了他一句，白野目光深沉几分，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用，这女人是我的，她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 　　…… 　　沈伯言一路将车开得飞快，拨了莫长安的电话，那头却是没人接，他眉头忍不住紧紧皱了起来，油门踩得更重，恨不得将车开得飞起来。 　　原本就猜想过，那束已经在他之前就摆上去的鲜花是不是莫长安放的，如此看来，她的的确确是去了的。 　　而此刻她不接电话，总让沈伯言忍不住猜测，这个女人，是不是生气了。 　　好不容易……才那么一个又一个的惊喜给缓和了，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毁于一旦…… 　　吱一声，车子直接停在了乔氏门口。 　　沈伯言从驾驶座里出来，也不管这门口是车道，就停在那里。 　　“哎，先生，您的车……”保安这么说了一句，已经看清楚了沈伯言的脸，也认出来了这就是咱们乔氏的姑爷，哪里还敢多意见，手忙脚乱地接过了沈伯言抛过来的车钥匙。 　　他已经头也不回的直接走进了乔氏大厅，朝着直接通往顶楼的专用电梯走了过去。 　　“先生……”接待也是刚叫出称呼就认出了沈伯言，想要说的话就这么断在那里戛然而止，然后定定地看着沈伯言走上楼去。 　　电梯一路往上。 　　莫长安在办公室里头毫无知觉，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所以从抽屉里摸出眼药水来滴，滴药水的技术不好，多滴了两滴，眼药水那种清凉的冲击力，让她眼睛眨巴眨巴着，然后液体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随手将瓶盖盖好放进抽屉里，还没来得及抬手擦一擦眼睛流出来的眼泪混合眼药水的液体，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连个内线电话都没有，沈伯言就已经直接进来。 　　她视线模糊着，也看不太清是谁进来，眯了眯眸子，眼泪倒是流得更凶了。 　　沈伯言一走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满脸眼泪的模样，那眼泪汹涌地从她眼眶不断滑落。 　　就那么一瞬间那液体像是滴到了他的心上一样，让他一下子就皱了眉头。 　　直接就走了上去，伸手一把将女人扯到自己怀里来。 　　莫长安眼睛还眨巴着呢，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被扯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里。 　　霎时愣了，刚想皱眉斥责，就闻到了鼻间那专属沈伯言的气息，清新而凛冽的，还夹杂着浅浅香纸燃烧的檀香味道，窜进她的鼻间。 　　“伯言？”莫长安视线清晰了许多，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没有什么哭腔。 　　“你哭什么，悄悄来了悄悄走，再悄悄躲起来哭，莫长安你现在怎么是这风格了？伶牙俐齿牙尖嘴利去哪里了？”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莫长安有片刻的反应不过来，然后就马上反应过来了他话里的意思，很显然，他知道自己去过墓园了。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莫长安唇角弯了弯。 　　“我倒是不介意你这么抱着的，只是沈伯言，就那点儿事儿还不至于到让我哭的地步，我的泪腺是很骄傲的。” 　　她又恢复了牙尖嘴利，只是声音中带着的那些笑意，让沈伯言片刻疑惑，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 　　就看到了她唇角浅浅的笑容。 　　“你笑？” 　　“不然呢？”莫长安挑眉抬眸看他，“我眼睛干涩滴两滴眼药水而已，但还不至于滴眼药水就要哭一场的程度。” 　　沈伯言松开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里头闪过一丝尴尬，表情也有些别扭起来。 　　内线电话适时响了起来，解救了沈伯言的尴尬，莫长安似乎没有要接的意思，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咳……”沈伯言轻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唇，就伸手指了指座机，“电话。” 　　莫长安定定看着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了电话，就听到那头孟橙的声音，“莫总，刚沈总冲进去了。” 　　“嗯。”莫长安应了一声。 　　“还有，沈总的车子随便停在了门口，保安把车停好了，车钥匙已经送上来了。” 　　孟橙这话，让莫长安唇角弧度扩大几分，“嗯，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饶有兴致地看向沈伯言，如果说以前，哪怕就一个星期以前，她别说确定了，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现在，经过他认真布置的那些惊喜，他的态度，他的承诺，让莫长安越发渐渐确定了一件事情。 　　不是她自傲，不是她自大，但她知道，魅力，自己多少还是有的，无论是外在魅力还是人格魅力。 　　所以莫长安看着他，就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撇去我们商业联姻不看，撇去之前那些不快不看，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伯言目光一顿，粉红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而后抿紧嘴唇的动作，不难看出，他似乎更加尴尬更加别扭了。 　　“今天有几个会要开，中午你自己好好吃饭，下午下班我过来接你。”他低沉的声音吐出这么一句，然后就匆匆转身，只是刚转身又停住动作，再转了回来，朝前两步走到她面前。 　　俯身，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像是使坏一般，用了些许力，咬了她的唇瓣一下，然后才转身离开。 　　莫长安抿着被咬疼的唇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或许也算是朦胧的答案吧？ 　　只是，直到和沈伯言结婚了之后，渐渐了解了之后，她才慢慢发现，以前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头偷偷恋慕着的男人，这个她的目标，她的男神，那样高贵冷傲的外表之下，竟是……有着这么别扭的一面。 　　腹黑的奸商，高冷的总裁，别扭的美男子…… 　　（今天六更^_^） 　　☆、第270章 不祥的预感 　　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沈伯言的短信。 　　内容很简单，“你怀着孕去什么墓园，今天回去用柚子叶洗洗澡去去晦气。” 　　莫长安目光停留在这短信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动了手指，回复了一条，“封建迷信害死人。” 　　只是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那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就连刚才的好心情，都因为这感觉而被打乱了许多。 　　以至于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上午的工作，下午的会议，效率都有些出奇的低。 　　眼见也到了下午下班时间，沈伯言还没有电话过来，想必是在忙着，下楼也没有看到沈伯言。 　　于是也就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打算开车去沈氏，只是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远处一辆车灯闪一下，莫长安原本没太注意，继续朝着自己车位走，但是那车灯又闪一下，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转眸看去，那车灯再闪一下。 　　莫长安眉头皱着，看着那车，已经没再闪灯，她已经走到自己车位旁了，脑中猛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和爸爸的一个默契一个约定，她是按照豪门家女儿的培养模式长大的。 　　小时候就要学很多的东西，钢琴，画画，舞蹈……小孩子总是爱玩，自然觉得这些都枯燥至极，于是莫江源那时候抱着哭脸的她和她拉钩钩约好了，以后只要她觉得无聊了，不想练了，不想做功课了，就轻轻敲三下桌子，或者开关三下台灯，或者在钢琴上咚咚咚弹三下相同的音符。 　　那么莫江源就会知道她无聊了烦躁了，就会带她出去玩儿。 　　而这车灯，闪了三下。 　　莫长安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没有拉开车门，而是松开了手，就这么迈着步子朝那辆车走去。 　　就这么走到了那辆车前头，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驾驶座上已经没有人了，她眉头皱着，走到车身旁，伸手轻轻敲了敲后座的车窗玻璃，就听得车门咔哒一声响，已经开了。 　　莫长安伸手拉开车后座的推拉门，刚拉开门，就被捉住了手，拉进了车里头去。 　　她一声惊呼，心中有些慌张，原本今天就心神不宁，于是一些可怕的猜想在心中成型，而她只是被拉进了车里，就被扶稳了身体，稳稳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然后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脸，听到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安安。” 　　心中的不安瞬间安定了下来。 　　“爸……爸爸？”莫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明明说过不叫他爸爸了，但是张口，依旧是这个称呼。 　　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那三下闪灯，的确是她和父亲之间默契的信号。 　　莫江源听着这一声，心里头也有些欣慰，原本还担心她认不出那个信号了，他好不容易甩掉了跟踪着自己的人，绕了很远的路才开到了这里来。 　　莫长安看着后头摆着两个行李箱，猜到了莫江源此行的性质…… 　　“安安，爸爸就要走了。”莫江源声音低沉，手依旧抓着莫长安的手，低声说着这句。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也已经收敛得很好，眉头轻轻皱着，想到自己曾听到过的那段他和沈长恭的对话，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可能，但是……却不能说，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打算去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心中依旧是无法抛下对父亲的关切的，毕竟，这是自己的父亲。 　　莫江源依旧紧紧握着莫长安的手，“不不，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了，股份我已经卖掉了，这事是爸爸对不起你，原本，那些是应该留给你的，那些原本就是你外公的财产，但是我没有办法，你要相信我是有苦衷的。” 　　若是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的话，这话听在莫长安耳里，定然是虚伪不可信的，可是此刻，她却是能够理解他，所以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关系。苏鹿开的价钱的确是高，这样也好。只是，你打算去哪里？” 　　“你不要管，时机合适我会让你知道的，安安，爸爸来是想和你说些事情。”莫江源的声音低沉，语气很是严肃，表情也很凝重，很认真地看着莫长安。 　　她隐约能猜到他想说的事情，会不会和他和沈长恭所说的那个‘当年的事情’有关。 　　莫长安的表情也凝重了几分，“你说。” 　　“你永远是我的女儿，爸爸也永远爱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并且我也的确做了很多错事……”莫江源这么说了一句，让莫长安有些微微发愣，她从没想过他会说这个，事实上从自己少女时期就隐约知道他和外面其他女人有染之后，就刻意和他的关系疏远了许多，所以只记得……小时候才听过莫江源说过‘爸爸爱你’这样的话。 　　她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面对任何事情，她都能够淡然理智对待的，此刻听着父亲的这句话，她却是一下子没办法恢复那个冷静理智的莫长安了。 　　她没说话，莫江源的手抬起来，按在她的肩膀上，“但是我永远爱你，你是我莫江源的女儿，所以，我不希望你受伤，我希望你就这样好好的，很多事情，不要去查，不要去管，不要去知道，哪怕知道了，都要装作不知道。有时候，你要学会装傻，知道吗？傻人有傻福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太聪明了，但是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莫长安越听心里头越不定，眉头也皱得越紧，她抬眼看着莫江源，“爸爸，究竟出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 　　她想问句什么的，但是莫江源已经摇了摇头，制止了她的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存折来，递给了莫长安，“这是我股份卖掉之后得到的钱的一部分，留给你。以后，不要轻信任何人，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尤其是……” 　　莫江源说得严肃，却是在这里停住了，莫长安听得心头一阵猛跳，尤其是谁？沈长恭么？ 　　☆、第271章 这才是车祸 　　说不出的不安感就这么冒上来，翻开那存折，上头是一笔大数目，苏鹿的确给他开价开得很高，“爸爸，你不用给我钱的，真的。” 　　她不缺钱。莫江源也知道这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拿着这些，当是爸爸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我就要走了，以前没好好照顾你，以后可能也照顾不到你什么，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可以的话，静安要是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你睁只眼闭只眼，宽待她一些吧。” 　　莫长安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拿出来就看到沈伯言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头，她眉头皱了皱，很想豁出去细问莫江源，当初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不安感让她不自在，可是也明白莫江源的话，人有时候，要学会装傻，她隐约有一种感觉，自己若是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么便是万劫不复了。 　　莫江源已经拍了拍她的肩膀，摸摸她的脸，最后将她轻轻拥入怀里，“好了，去吧。我也该走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小布丁，好好照顾你妈妈。还有，你和我见面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莫长安想，父亲话中这个任何人，应该特指沈长恭吧？ 　　莫江源已经拉开了商务车后座的推拉门，示意她下车去。 　　莫长安轻轻咬着嘴唇，下车的时候，又回眸看了莫江源几眼，手中的存折上，似乎还有着父亲的体温。 　　她紧紧攥了一下手中的册子，然后放进了包里，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才拿起来，接听了沈伯言的电话，莫江源的车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她身旁开出去，开出了乔氏停车场，开出了大门。 　　莫长安看着父亲的车子拐出去，然后听到沈伯言的声音在那头说道，“我马上到你楼下了，你下班了吧？下来吧。” 　　“嗯，我已经在楼下了，你……”莫长安话没说完，就听着外头传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停车场里头的车子都因为这动静而开始鸣叫起来。 　　她脚步顿了顿，然后……终于明白了自己今天心神不宁的理由，脸色瞬间煞白。 　　沈伯言几乎是看着那辆中型货车朝着那辆商务车撞过去的，像是货车车胎一下子抱死打滑了，又或者是爆胎了？总之那货车就那么一下子偏离了原有的方向，直接撞向了那辆刚从乔氏门口开出来的商务车。 　　巨大的一声，货车车头虽然凹进去了，但还算稳，而商务车被撞翻成底朝天，然后车顶在地上摩擦着拖出好远的距离，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底盘就这么呈现在眼前冒着烟…… 　　沈伯言一下子愣了，除了自己所经历的那场车祸，还有之前和白野的小小事故之外，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目睹一场交通事故。 　　就这么近，他的声音也在电话里头戛然而止，静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失去了语言，今天定然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吧。 　　“噢哟！”开车的司机也吓了一跳，这么惊呼了一句，只觉得心有余悸，“这年头开车真是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的职业啊。沈总你没事吧？” 　　沈伯言轻轻摇了摇头，眉头轻皱已经回过神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长安？你在哪儿，乔氏门口刚刚……” 　　出车祸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沈伯言就已经看到乔氏门口走出来一个人影，不是莫长安还有谁？ 　　沈伯言挂了电话，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停车，报警吧，还有叫救护车。” 　　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周围围观的人也已经越来越多，交通也拥堵了起来。 　　沈伯言走下车来，朝着她走过去。 　　莫长安脚步有些钝重，就那么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但是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就像是那么一瞬间，关掉了自己情绪的大门，脸上看不出半分悲喜，就像是以前那个喜也淡然，怒也淡然，悲也淡然痛也淡然的莫总。 　　脑中轰隆隆地响起父亲才对自己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一般。 　　‘爸爸就要走了。’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我不希望你受伤。’ 　　‘不要轻信任何人。’ 　　‘很多事情，不要去查，不要去管，不要去知道，哪怕知道了，都要装作不知道。’ 　　‘有时候，你要学会装傻。傻人有傻福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你太聪明了，但是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 　　‘你拿着这些，是爸爸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好好照顾自己。’ 　　‘你是我莫江源的女儿，爸爸永远爱你。’ 　　甚至还能够记得莫江源刚才给她的拥抱，他怀抱的温度，可是此刻，只能看着那翻转的车身冒出的烟……甚至不敢想象里头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拦住他，不应该让他走的，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刚才那些话，的的确确就是父亲的告别，他或许早就知道了吧？早就知道了会有危险…… 　　莫长安一时之间，只感觉，是自己送着父亲经历了这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死咬不放地不饶过周怡春和莫静安，他也不会去求沈长恭，也就不会搬出那些…… 　　沈长恭……想到这个名字，莫长安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意外。 　　她表情淡然冷静，就这么静静看着前方的场景。 　　听到不远处有人们的窃窃私语声，都是乔氏下班的员工们。 　　“噢哟，撞成这样，怕是没救了吧？” 　　“也是怪吓人的来！” 　　“好像是从我们乔氏开出去的车子吧？” 　　“里面谁啊？我们赶快报警吧！” 　　有人拿着电话拨打着110和120。 　　沈伯言已经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她的表情依旧是来自莫总的淡然，那样波澜不惊，但是眼神似乎却有些走神。 　　他只以为她是吓到了，因为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于是沈伯言伸手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来。 　　“长安。” 　　听着沈伯言的声音，莫长安回过神来，感觉着他怀抱的温度，鼻间嗅到的是他的气息，身上淡淡的纪梵希男士香水的味道，清新而凛冽。 　　她不由得心里一个激灵。 　　☆、第272章 这才是眼泪 　　“怎么了？吓到了？”沈伯言低声问了一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莫长安的头靠在他的怀里，眼神明明灭灭。 　　沈伯言，应该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吧？她宁愿相信，他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好想告诉她，好想问问他，究竟这些是怎么回事？究竟他知不知情？究竟这些，是不是沈长恭的手笔？ 　　可是脑中就这么响起了父亲的话，‘有时候，你要学会装傻。傻人有傻福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和我见面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于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莫长安只是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伸手紧紧地搂住了沈伯言的腰，然后低声说道，“你刚刚说你快到门口了，然后外头就传来这么一声，你那头又忽然没声音了，我以为……” 　　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紧紧地搂着沈伯言。 　　沈伯言听了这话，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心里头竟是无来由地开心，却又开始庆幸好在没把自己前两天才经历了小小交通事故的事情告诉她。 　　莫长安的头埋在他的怀里，敛去了眸中的哀伤。 　　救护车很快就过来了，这里离最近的医院并不远，警车还没到，莫长安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抬眸提议沈伯言，“我们过去看看吧，可能是我乔氏的职员。” 　　沈伯言有些不太同意，毕竟场面肯定不会是什么平和的场面，这样子的车祸…… 　　而她又怀着孕，看这种场面似乎有些不太好，但是莫长安抓着他的手朝前走，步伐坚定。 　　于是沈伯言眉头轻皱，也就跟着她一同走了上去。 　　医护人员正好将翻转的商务车驾驶座里头的人拖了出来，那人双目紧闭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脸上……身上……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都是被碎掉的挡风玻璃划出来的，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手臂的骨头从皮肉中穿了出来，白森森的…… 　　莫长安的眼睛似乎也有些模糊了，下一个瞬间，温柔的手掌已经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沈伯言皱着眉头，看到了被从车里拖出来放到担架上的那人，虽然脸被玻璃划得血肉模糊，也依旧能够辨认得出来那张脸，是莫江源。 　　他马上伸手捂住了莫长安的眼睛，只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扫着他的掌心。 　　然后就感受到了一手掌温暖的眼泪。她明明说，她的泪腺是很骄傲的，可是此刻…… 　　莫长安只觉得喉咙都有些发紧，虽然马上就被沈伯言捂住了眼睛，可是那样惨烈的场面，早已经印进眼里，印进心里。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于是，目中的液体就那么不受控制…… 　　她是很少流泪的人。 　　有看热闹的乔氏员工，似乎也已经认出了那伤者，纷纷私语道，“那不是莫总的父亲吗？” 　　“我的天呐……” 　　“嘘！”有人看到了莫长安和沈伯言就站在那里，赶紧制止了众人的私语声。 　　而沈伯言就这么捂着她的眼睛，一只手轻轻笼着她的肩膀，站立在那里似是永恒。 　　终于，莫长安的口中，喃喃出了两个音节，“爸……爸……” 　　她抬手，拿开了沈伯言的手，眼中先前那些不受控制的哀伤已经坚定下来，目光里头是冷静理智。 　　旁边有员工走上来似乎想要劝慰一下莫长安，只是不太会说话的样子，张口就是一句，“莫总，您节哀……” 　　话音还未落，就察觉到莫长安冷冷扫过来的眼神，“节哀什么节哀，我父亲死了么？请注意你的措辞。” 　　说着，就垂眸看了一眼这人胸前的胸牌，然后称呼道，“行政部张小姐。” 　　这姓张的姑娘想伸手挡住胸牌都已经来不及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胡乱说什么呀，好心干坏事。 　　沈伯言看到她已经恢复了理智和冷静，还有牙尖嘴利，也就没再继续想要制止她什么，只是走上去和医生说道，“我们是家属，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毕竟要马上带人回去抢救，但是沈伯言已经递出一张名片给他，金属质感的名片很是高档，上头有着沈氏的LOGO，两个字母S一正一反如同交颈的天鹅，不会有人不认识。 　　而下面是他的名字沈伯言，后缀职务，总裁。 　　医生自然马上就不敢不耐烦了，赶紧说道，“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外伤明显，伤者已经昏迷，目前还无法判定有没有什么颅脑损伤和内脏损伤，损伤程度如何，要带回医院做详细检查后才能确认，身上外伤也需要马上治疗。你们需要跟车一起么？” 　　沈伯言想到莫江源伤成那样，要是他和莫长安一起跟着救护车过去，全程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 　　他摇了摇头道，“直接送去第一医院，那边会有人接洽。” 　　说完就拿出电话打给了景哲，将这边情况说了一遍，挂了电话回眸就看到莫长安依旧站在原地，脸色也依旧是那样苍白的，他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只看向那个医生，然后问道，“所以，我父亲还活着，对吗？” 　　医生点了点头，“目前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伤者系了安全带，气囊也全部弹出了，所以应该已经将伤害降到最小了。” 　　莫长安轻轻咬了咬嘴唇，“那就好。” 　　然后她转头，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就伸手指了指那个行政部的张小姐，“你，行政部张小姐。” 　　“是……是！”张小姐一下子就站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莫长安。 　　“你回公司，让孟特助带唐洵律师过来处理这件事情。”说完这句，莫长安又看向她旁边的几个男人，“你们应该也是我乔氏员工吧？” 　　几个男人猛点头，“莫总，我们是技术部的。” 　　莫长安对他们是哪个部门的并不感兴趣，只是点了点头就伸手指向了那边那辆车头凹进去大块的中型货车，另一辆救护车上下来的医生正在给他诊断检查着，但是看上去他人还算清醒，应该伤势不是特别严重。 　　莫长安指着那边就说道，“你们去守着那个肇事司机，警察没来之前，孟特助和唐律师没到之前，别让他溜了。” 　　☆、第273章 这才是感同身受 　　“你们去守着那个肇事司机，警察没来之前，孟特助和唐律师没到之前，别让他溜了。” 　　她冷静地吩咐着，这几个男人自然是马上点头说好。 　　沈伯言就站在旁边，听着她吩咐完了之后，就揽了她的肩膀，“走吧，去医院。” 　　载着莫江源的救护车，已经朝着医院开去，莫长安和沈伯言坐着车也朝着医院赶，一路上，莫长安沉默着看着窗外的景致，一语不发。 　　沈伯言眼神有些凝重，催促了司机，“开快点。” 　　车子就紧紧跟在救护车的后头，一路开到了医院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景哲和朱丹阳都已经在急诊外头等着了，表情严肃凝重地看着救护车开进来。 　　其实沈伯言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景哲才刚下一台手术，都准备要下班了，刚脱下的白大褂接了电话之后又披上了，匆匆叫了朱丹阳一起，就来急诊外头等着了。 　　“情况怎么样了？真是急死人了。”朱丹阳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了，想着长安就忍不住心疼，乔薇已经那个样子了，现在就连莫江源也……她究竟还要承受多少啊。 　　“阳阳你别急，说是到现场的时候，生命体征都还算平稳，外伤较多，但是因为系了安全带的缘故，所以已经将伤害减到最小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景哲声音稳重，这么说了一句，劝慰着她，朱丹阳事实上哪里需要什么劝慰，她原本就是医生，自然知道这些个说辞都是用来安慰家属的，她其实就是担心长安。 　　看到救护车开过来了，景哲和朱丹阳马上就迎了上去。 　　轮床被从救护车上推了下来，沈氏的车也马上紧跟在救护车后头停下，没等司机开门，莫长安就已经拉开车门匆匆从车里下来。 　　“丹阳。”她叫了朱丹阳一句，朱丹阳马上走了过来伸手扶了她，“长安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莫长安稳重地点头道，“嗯，你别担心我，看看我爸爸吧。” 　　朱丹阳走到轮床边，就看到景哲已经在给莫江源做着初步检查了。 　　“瞳孔对光反应良好，生命体征平稳，有明显外伤，先去做MRI吧，我要看颅内和内脏有否损伤。”景哲侧头对着身旁的两个急诊医生说了一句，就看向了跟着救护车过来的医生，“这病人我们收了，你可以开始转接了。” 　　说完这句之后，景哲就走到了沈伯言面前。 　　“如何？”沈伯言问了一句，给景哲使了个眼神。 　　景哲明白他的意思，莫长安现在在旁边，自然是要将言语中的那些可怕的词语都先敛去的，所以他沉声说道，“目前看来，没有生命危险，应该问题不大。你们先别担心，进去等吧。” 　　虽然知道景哲这话多少带了些安慰的成分在里头，但是毕竟是专业人士发话，总归是能让人放心一些的，莫长安心里头轻轻松了一口气。 　　已经跟着医生跟着轮床一起进去了，看着轮床上父亲苍白的面容，莫长安心里一阵针扎般的疼。 　　莫江源很快被推进去抢救和检查了，场面一下子静了不少。 　　沈伯言陪着她在等待区坐着，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却是强装镇定的眼神，他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抓住她的手就察觉到她的手指有多冰凉。 　　“只是，他为何会在乔氏？”沈伯言这才想到了这个问题，问了一句。 　　莫长安的目光淡淡看向前方，就这么停顿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语言，似是在思索，又似是想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为何会在乔氏。” 　　她轻轻就掩盖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越描越黑到看不清楚的事情真相，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甚至连她也不知道来龙去脉的事实，就这么……依了莫江源先前的话，装了傻。 　　沈伯言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她不想去猜，也不想去查，她只想听父亲的话，起码，自己是‘不知情’的就好了。 　　其实他就是怕她自责，毕竟这事情就出在乔氏大门口，于是沈伯言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手指，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他深邃幽远的眸子，看到了他眼底的柔软，就那么一瞬间，她就愿意去相信他是不知情的。 　　他深邃的眸子太纯粹，他的性格太骄傲，不是那种背地里玩阴招，然后表面上一副关切模样的人，他有他的骄傲。 　　和他无关。真好。她先前甚至害怕，如果这一切和沈伯言有关，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 　　而现在，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就抿了抿唇角，“我没事。真的。爸爸没死，我很好。” 　　沈伯言看着她坚强的模样，就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来，“你就算难过也是正常，你就算有事也是正常，那毕竟是你父亲。血浓于水的道理，我很明白。” 　　当年沈勋死的时候，他也难过过，虽然说实话，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并且从小被尹清沐灌输着，而沈长恭从来都对沈勋的生活作风非常不满意，所以实际上，沈伯言对这个父亲，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但还是难过的，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所以此刻，就算她是难过的，他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就叫感同身受。 　　二十一年前的今天，是沈勋的忌日，而此刻……莫江源也危在旦夕。这……就是感同身受吧。 　　莫长安脸贴着他的胸膛，能够听得到他胸腔里头有力的心跳。 　　“是啊，我难过。”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情，抬眸看了这男人一眼，沈伯言垂眸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却没有看到里头有太多悲怆的情绪，就像先前那一手温暖的眼泪不过就是他的一个幻觉罢了。 　　她抬手指了指眼睛，“只是我刚才已经哭过了，我不是个眼泪泛滥的人，情绪管理的能力太强，我的泪腺又太骄傲了。人啊，难过过了之后，就应该坚强。” 　　说得很有道理，就连沈伯言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只能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管怎么样，我在这里。现在，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一句话在莫长安听来，就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安慰。 　　☆、第274章 我也喜欢你 　　她从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独自支撑，自己解决，难过也好，害怕也好，都只能坚强着一张淡然的脸，冷静的将所有情绪压下来，独自去面对。 　　但是现在，这个自己曾经那么努力就只为了能和他并肩的男人。 　　这个在自己心中，摆在那么重要地方的男人，成了能够替她分担，愿意替她分担的男人。 　　心里头忽然就有了些许踏实，先前的那些慌乱那些不安，也就那么渐渐平息沉淀下来了。 　　“说白了吧，沈伯言，你就是喜欢我了。”她轻轻吐出这一句，语气不是什么问句，再肯定不过的陈述句。 　　沈伯言表情微微一滞，没有否认，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荒谬的恼怒，也没有尴尬的别扭，就只是那么停顿了片刻而已，然后眉梢轻轻挑了挑，将她揽紧了一些，“你是我妻子，以后我们要一起走的时间还有那么长，怎么？我喜欢你，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么？你有意见还是怎么的？” 　　他就这么承认了。既然心中都已经承认了，嘴上承认，自然也就没有多难，他不想和她再回到剑拔弩张的样子，而她这样的女人，让人陷进去，太轻而易举了。 　　莫长安有片刻的怔忪，讷讷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她其实随口一句，没有料到他上午的时候还别别扭扭的避开了这话题，而现在他却是接了话，让莫长安反而手足无措。 　　沈伯言等着她的下文，她次次都是这样，撩起了别人之后，然后又没个表态，实在太过可恶。 　　于是沈伯言垂眸看着她，但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可恶。 　　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道，“我没意见，我也喜欢你，所以你也没亏。” 　　这当然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他是丈夫，她是妻子，相互喜欢，才是天造地设的事情。 　　沈伯言唇角微微弯了一下，虽然，在这样的场景下，笑并不太合时宜，但是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就是忍不住唇角的弧度张扬。 　　景哲从里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三张片子，就这么朝着沈伯言和莫长安走了过来。 　　两人也就站起身来。 　　“景哲，我父亲怎么样了？”莫长安认真看着景哲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读出些什么。 　　只是景哲还没有说话，里头已经又有医生走出来，对景哲说了一句，“景医生，那我就去通知楼上准备手术室了，第一助手还是朱医生是吗？” 　　景哲点了点头，再看向莫长安，她心中已经有些了然，“我父亲头部需要做手术，是么？” 　　他点了点头，朝沈伯言看了一眼，然后就拿起了手中的片子，指了指上头，“你父亲虽然生命体征目前平稳，但是MRI显示他有颅内出血，虽然出血点不大，但是出血位置很是危险，最好的打算是那血自动止了，但是如果无法自动止住，又不做手术清除出血点的话，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所以他需要开颅手术，我亲自主刀。” 　　景哲说出这话，他的语气镇定平稳而专业，其实是很能够安抚家属心情的。 　　莫长安了解了情况，也就点了点头，“还有呢？” 　　她追问一句，毕竟景哲拿了三张片子出来。 　　景哲将第二张片子拿了出来，“而且他脾脏破裂出血，应该是车祸中的撞击和震荡所造成的，也需要尽快手术。我是神经外科的，开颅手术我可以搞定，脾脏手术我联系了普外的主任来操刀，是这医院普外科的一把刀，技术精湛。” 　　其实这片子上是什么，莫长安一点也看不懂，她不是学医的，所以只能听着景哲说着这些听上去每一个词都那么可怕的术语。 　　于是莫长安看向了他手中最后的一张片子，“还有呢？” 　　她声音越来越轻了，景哲心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拿出最后一张片子，那不是MRI的片子，就只是一张X光片，也没有那么难懂。 　　莫长安看着那片子上头，轻声说道，“这一张，终于是我能看懂的了。” 　　的确是能看懂的，上头骨折那么明显，手臂的骨头从中间断开，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这个也需要手术，对吧？”莫长安已经猜到景哲要说的了，所以先这么说了。 　　景哲点头，“是的，这种开放性骨折，手术是毫无疑问的，不过放心，我会找骨外最好的医生来做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只问了一句，“景哲，我只想问一句，是不是只要这些手术都成功了，我父亲，就能够活下来？一直活下来？” 　　“是。只要这些手术都成功了，他能够活下来。一直活下来。”事实上只要脾脏出血先止住了，莫江源就能够活下来，只是景哲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将开颅手术和脾脏手术同时进行。 　　其他的事情，他可能没有把握，但是拿刀子破开人脑袋把人救活这事情，可是他的本行。 　　朱丹阳已经拿来了手术同意书，走到莫长安的面前，“长安。” 　　她叫了她一句，莫长安就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些手术同意书，快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父亲就拜托你们了。” 　　朱丹阳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放心，景哲的医术很厉害，莫叔叔不会有事的。” 　　景哲就站在旁边，朱丹阳这话，他自然是听得清楚，唇角轻轻勾了一下，“朱医生，去消毒准备上台吧。” 　　他们进去之后，手术室门的顶上亮起了手术中三个字的红灯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站在门口片刻，也就朝着等待区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马上摸出了手机来，准备拨号，沈伯言侧目看到她的动作，自然知道她是想联系孟橙看肇事者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别忙了，事情我找人去跟进吧。” 　　莫长安侧头看他一眼，微微摇头，已经拨通了孟橙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 　　“莫总，你父亲情况如何？” 　　她还没来得及先问，孟橙在那头反而更着急一些。 　　“已经开始手术了。你呢，那边情况如何，警察过来了么？那个肇事司机情况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能录口供了么？” 　　莫长安声音沉稳淡然地问出这些，她语气中的稳让孟橙有些放下心来。 　　“那司机只是皮外伤，之后救护车到场当即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没事了，现在在第二附院，我们这边已经施压，警察已经录了口供了，说是汽车的机械故障，轮胎好像出了问题，然后一下子就失去方向了。司机酒精检测正常，也没有疲劳驾驶。”孟橙将先前所得知的消息说给莫长安听，听上去，好像挺那么回事的。 　　☆、第275章 老谋深算 　　听上去好像挺那么回事儿的。 　　只是，莫长安心里却依旧没办法肯定这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如果平日里，她愿意去这样相信，可是这个时机，太让人无法相信了。 　　于是莫长安只是对那头轻声应了一句，然后说道，“小橙你在那边继续跟进吧，有什么最新消息就告诉我。” 　　孟橙应了一句之后，莫长安就挂了电话。 　　…… 　　沈宅茶室。 　　沈长恭悠哉地坐在藤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目光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目光锐利而明亮。 　　“如何？”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朝着旁边站着的骆庆扫了一眼。 　　骆庆垂头恭谨沉稳地说道，“没死，只是重伤入院了，沈老，需要我再想办法么？” 　　坐在藤椅上的老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不用啦，原本也没想要他死，给他点教训就行了，要真死了就死了，没死也就没死吧，莫丫头那边怎么样？知道这事儿了没？” 　　“说是当时正好在现场，而且少爷也正好在现场。”骆庆恭谨回复了这话之后，沈长恭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这么说，莫江源是去找长安求助去了？” 　　“目前无法确定，毕竟，除了少夫人之外，他的那个私生女现在也在乔氏工作。”骆庆说道这里，停顿了片刻，下一句话多少掺了些推测，“不过就少夫人和他之间那不好的父女关系，就连婚礼他都未曾到场，我想应该不会是去找少夫人的。” 　　沈长恭听了这话冷冷一笑，“哼，也是，他有什么脸去找莫丫头。” 　　说着，老人就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然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松，“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哼，威胁我？我沈长恭还从来没被人这么威胁过，简直笑话。” 　　说完这句，他就拿起了手机来。 　　莫长安接到沈长恭电话的时候，朱丹阳才刚一身手术衣口罩挂在脖子上走出来向她说明现在情况，朱丹阳紧皱的眉头，就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怎么了？”莫长安站起身来，凝眉问了一句。 　　“开颅之后发现出血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景哲在尽量修复了，但是目前无法确定脑损伤的程度，有可能康复，也有可能会昏迷，失语，瘫痪。”朱丹阳说出这一句之后，就伸手扶了莫长安的肩膀，“但是他现在还活着，他还活着！” 　　看着莫长安脸色有些不对，丹阳赶紧这么说了，毕竟对于一切可怕的可能，只有强调人还活着，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莫长安点了点头，“我没事，你进去继续忙吧。” 　　丹阳看了沈伯言一眼，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她才重新走回手术室去。 　　下一秒，莫长安的电话就震动起来了。 　　屏幕上显示着“爷爷”两个字，让莫长安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问她现在最不想接到谁的电话，那定然是沈长恭的了。 　　她不傻，所以在她看来，就算这件事情那么像意外，或许根本就是个意外，但是感觉上，和沈长恭脱不开关系。 　　“我接吧。”沈伯言知道她现在心情定然不好，于是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伸手向她。 　　莫长安不傻，并且，她很想知道沈长恭会说什么。所以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这话自己似乎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她轻轻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沈长恭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头出现，“莫丫头，事情我听说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手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因为伤到了头，所以情况不容乐观。”长安说出这句，声音低沉，语气有些低落。 　　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目光微微闪了闪，声音却有些沉重，“好好的怎么会成这样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会好起来的，莫丫头你也别太担心了，你现在自己也要养好身体。” 　　“爷爷，我知道。”她轻轻说出这一句，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 　　“伯言呢？” 　　“在我旁边，你要和他通话吗？” 　　听到沈长恭在那头肯定的回应，长安将手机递给了沈伯言。 　　“爷爷。” 　　沈伯言叫了他一句，就听到沈长恭的声音在那头低沉严肃地说道，“照顾好莫丫头，别让她胡思乱想，今天墓园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你了。” 　　“放心，我会的。”沈伯言沉声应了，沈长恭在那头也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医院里头灯火通明，日光灯照得整条走廊通亮通亮的，灯光无来由地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沈伯言看了一眼时间，不由得眉头皱起。 　　晚饭时间了，她还什么都没吃的，想要打电话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但又担心时间耽搁得太久。 　　侧目看她，她的目光只是静静淡淡地看着手术室门上头的灯，似乎有些走神。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听着他这句，莫长安转头看他，摇摇头，“我不饿。” 　　这样的情况下，的确是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食欲，但是这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不饿也得吃，都这个点了，我在附近看看买点吃的过来，先随便吃点，晚点回去了再让陈姨给你做饭。” 　　这事儿，显然不归她说了算，莫长安心知拒绝是没有用的，也就轻轻点了点头，“好。” 　　沈伯言临走之前嘱咐她，“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回来。” 　　她依旧是点头，“好。” 　　这种不拒绝的乖巧样子，比冷硬果决的她要讨喜得多，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就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了去。 　　他离开之后，莫长安的目光才深沉了几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伸手从手包里拿出了莫江源出事之前给她的那张存折，看着上头的金额数字，手指轻轻摩挲着账户上头莫江源三个字，存折的纸张上有黑色钢笔写下的六个数字，是这存折的密码。 　　也是她的生日。 　　看着这存折，她有些走神。 　　直到一声哀痛的号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今日依旧六更哟(*^__^*)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多多投票。 　　☆、第276章 嚎丧？ 　　一声哀痛的号呼打断了莫长安的思绪。 　　“老莫！老莫啊！” 　　听着这声，长安眉头一皱，已经认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朝着走廊那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跌跌撞撞的声音朝着手术室这头扑窜过来，她后头还跟着一个身影。 　　莫长安脸上先前还略带感性的表情已经收敛，看着那对母女越走越近。 　　周怡春是接到了莫静安的电话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莫静安，则是刚下班到门口，就看见外头交通有些拥堵，听得几个同事们说道，外头先前出了车祸，哎哟喂，撞得是惨不忍睹的，车都翻过来了，而且据说伤者是莫总的父亲呢！ 　　莫总的父亲。自然也是她莫静安的父亲，当下就慌了，匆匆问了是在哪个医院之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了周怡春，这才朝着医院赶了过来。 　　周怡春这一声号呼，莫江源自然是听不见的。 　　而且手术室大门毫不留情地闭合在那里，她自然也是进不去的，于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拍打了一下手术室的门，然后就滑坐到了地上。 　　明明应该是听者动容闻者流泪的场景，莫长安看着她，却只觉得无端端硬生生出了几分滑稽的感觉来。 　　微微启唇淡淡开口，“别这样，我爸还没死，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 　　莫静安站在周怡春旁边，也是一脸悲恸，然后母女两人就听到旁边传来这么淡淡的一声，这种淡淡的腔调，除了莫长安还有谁？ 　　周怡春表情一僵，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呛声过去，但是现在，已经被莫长安有些弄怕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她心里头多少清楚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上一次的教训还摆在那里呢。 　　莫静安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来是的确有些怕了，上一次的确被整得够呛，二来，莫江源把她弄进乔氏上班的时候，也再三嘱咐过，叫她不要去招惹莫长安。 　　母女俩转头就看见莫长安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依旧是那样姿态淡然的样子。 　　父亲都在里头抢救了，她还这么淡然？并且从她脸上，甚至丝毫悲伤难过的情绪都见不着。 　　周怡春只觉得这个女人定然是个冷血动物，却是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这次能够取保候审，她们并不知道莫江源去做了什么，自然只认为，是莫长安这边松了口。 　　于是在她们看来，她们自己依旧是砧板上的鱼肉，真要惹了莫长安，她不想松口了，她们的日子就会变得很难过的。 　　“长……长安，老莫再怎么也是你的亲爹啊，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虽然心里头知道不能招惹莫长安，但是看着她的淡然姿态，周怡春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带了些许责备的语气。 　　让莫长安不由得眉梢轻轻挑了挑，“我无动于衷？” 　　父亲变成这样，她原本就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周怡春还这种语气来触她的霉头。 　　“怎么样才叫有动于衷？像你这样声嘶力竭地哭一场？不管不问的就先嚎一通丧？” 　　莫长安冷冷吐出这一句，目光里头更是没了温度，她站起身来，心中有些按捺不住的怒火。 　　先前，她总会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整了这母女俩，父亲也就不用去求沈长恭，不用用那些隐秘的去威胁沈长恭，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是自责的，可是当这母女俩站在自己的面前了，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挑衅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她的底线，想要她一退再退的话。 　　就根本不会有之后的所有事情！ 　　所以，她的确是有些愤怒，语气中的冷意毫不掩饰，就这么朝着她们两人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们。 　　“我也是担心老莫，你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周怡春声音高了几分，大抵也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使得原本尖利的声音变得更尖利了一些。 　　“我过分？我一路跟着救护车过来，我给爸爸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做手术，我在这门口守着等着，你们半路过来哭一场，还变成我过分了？”莫长安冷冷说着，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目光在母女俩人身上淡淡扫了一眼，“是了，我倒是好奇得很，你们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个消息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可没有任何人联系你们吧？莫不是，周女士已经胆子大到敢在我乔氏安插眼线了？” 　　周怡春脸一僵就马上反驳道，“我才没有！长安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这么阴险！是因为静安在乔氏上班所以得知……” 　　“妈！”周怡春还没说完，莫静安就急急出声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 　　听了周怡春这话，莫长安脸上的表情更加意味深长，而周怡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白了脸，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喔？我没听错吧？莫静安在乔氏上班？”莫长安朝着莫静安看了一眼，她手上依旧还带着复健用的保护手套，并且别开了目光不对视莫长安的眼神。 　　她也是头疼得很，原本莫江源把她安排进乔氏的时候，就再三交代过，让她不要去招惹莫长安，她现在的职位又闲，薪水又不错，而且在乔氏上班，这种正规的知名企业，说出去也是好听的，所以她一直很听莫江源的话，平日里就在办公室待着，上班尽量早一些去，下班尽量晚一些走，避免和莫长安碰到，她才入职一个星期不到而已…… 　　这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莫长安，却是被自己母亲亲口就招认了。 　　也就只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认了，“爸爸给我安排的，说我可以一边复健一边做一些简单的工作。” 　　莫静安的声音并没有多强势多愤怒，很平静。虽然心里头恨死了莫长安，但多少也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招惹不起的。 　　听了她这话，莫长安看了一眼她的手，不难看出来，的确是还无法灵活活动，带着黑色的复健手套，就那么垂在身侧。 　　想到父亲和自己说的话，‘睁只眼闭只眼’‘宽待她一些吧’。 　　☆、第277章 情儿和私生女 　　想到父亲和自己说的话，‘睁只眼闭只眼’‘宽待她一些吧’。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也就懒得再追究这件事情，只淡声到，“我爸在手术，脑出血，脾脏破裂出血，手臂骨折。应该还要持续一会儿，别说你们在外头哭了，你们就是死在这外头了，他也是听不见的，所以省省嗓子吧。” 　　说着，莫长安就走回休息区去坐下了。 　　莫静安垂头看了周怡春一眼，周怡春脸上表情有些歉意，小声道，“对不起啊静安，妈不是故意的。” 　　“算了，我们也过去坐着等吧。” 　　莫静安说着也就和周怡春一起去了休息区，就坐在莫长安旁边不远的地方。 　　就这么相对沉默着，谁也没说话的，气氛沉闷得快要凝固。 　　沈伯言买了食物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眉头轻皱，就快步走了上来。 　　甚至丝毫没有客气，目光就冷冷扫向那母女俩，“你们两个过来干什么？” 　　母女两人听了这话就是一愣，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毕竟这答案原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他这么问出来，很显然，并不是真正想要了解她们过来做什么，而是她们为什么要过来吧？ 　　沈伯言对这母女一点好感都没有，冷冷问出这句之后，也就没再多看她们一眼，径自走到了莫长安身旁坐下。 　　“等会我让人进来请她们走。”沈伯言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的为了让她们听见而放大音量，就这么正常地说着，却是正好能够落入那对母女耳中。 　　“算了，没事。”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垂眸看向他手中提着的纸袋，先前还不觉得，现在看着他提着的食物，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有些饿了。 　　以前是饥寒苦痛都可以当做没事人一样的莫总，自从和小布丁共用身体之后，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没事这话你今天都说了好多遍了，可信度不高。”沈伯言声音依旧是那样一如往常的淡然，听不出太多温度，但也没有太多锋锐。 　　以至于周怡春和莫静安母女甚至没有办法分辨，这两人之间究竟关系是和还是不和？如果是和，为何两人之间说话，听不出任何你侬我侬的味道？为何就连婚礼沈伯言都会迟到？ 　　可是如果是不和，他手中提着的食物，分明就是亲自出去给莫长安买的。 　　沈伯言已经将纸袋里头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了，在周遭找到的一间粥铺买了清淡的山药排骨粥和一些小点心，粥铺环境不错，也挺干净的。 　　沈伯言将一次性的纸质粥盒打开盖子递到她手里，就朝着莫静安和周怡春看了一眼，那架势显然就是要赶她们出去的…… 　　莫长安伸手按住了他的手，“算了，让她们等着吧，爸爸也需要其他人的祝福和祈祷。” 　　沈伯言垂眸看向她，眼睛微微眯了眯，原本想问，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但是似乎，她一直都是善良的那一个，对于这对母女，她一直都在善良地忍让着，唯一爆发的一次，还是因为他的礼物…… 　　也就没再打算赶那对母女出去，只是修长的手指朝着粥盒和纸袋里头的点心指了指，“都吃掉。我就相信她们没有影响到你的食欲。” 　　莫长安看了一眼这不小的分量……任务艰巨啊。 　　虽然沈伯言买回来的食物的确分量不小，但是莫长安显然低估了自己的食量，原本以为这是怎么都没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都想对沈伯言说，你还是请她们出去吧，我是怎么都不可能吃得完这些的。 　　但是却就那么一下一下的，都吃光了。 　　这个男人劝食的手段是很厉害的，刚喝完一口粥，他会指一指纸袋，说一句，“吃口点心。” 　　刚吃一口点心，他会指一指粥，说一句，“喝口粥别呛着。” 　　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打太极一般的一来一往，竟是让她把粥也快吃完了，点心也所剩无几了。 　　以前从不可能吃这么多的，看来女人一旦当了母亲，很多曾经以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变得能够做到吧。 　　沈伯言看着她吃得好，也就没了心思去找那一对母女的麻烦，齐鸣抵达的时候，天都已经黑完了，时间也不早了，看来那两个手术，的确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 　　齐鸣刚从孟橙那边过来，风尘仆仆的，还没来得及汇报情况，手术室的门就开了，景哲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手术衣，和朱丹阳从里头一起走了出来，头上还带着手术帽，口罩已经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露出清俊的面容来，眉眼间难掩疲惫。 　　这已经是他今天的第四台手术了，不累是不可能的。 　　“怎么样了？”沈伯言问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和他一起站起身来，周怡春和莫静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就是给莫江源做手术的医生了，赶紧也站了起来，周怡春一阵急促的询问，“医生！医生！老莫人怎么样了？还好吗？” 　　景哲眉头皱了皱，目光朝着周怡春母女扫了一眼，眼神中有些疑惑，“这谁？” 　　他扫了她们两人一眼，问了莫长安一句。 　　她答得淡然，“喔，我爸的情儿和私生女，说吧，情况怎么样了？” 　　景哲微微讶异，恐怕这世界上也只有莫长安会这么淡然地告知旁人，这是自己亲爹的情儿和私生女了。 　　奇女子。景哲第一次如此赞同林泽宇对一个人的评价，莫长安的确是个奇女子。 　　朱丹阳在一旁眉头皱着，看向周怡春和莫静安的时候，目光是有些不悦的，扫了她们一眼之后就说道，“长安，你父亲已经送去ICU了。” 　　“手术成功？”这才是她更想得知的消息。 　　景哲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开颅了才知道出血情况还挺严重的，但是已经控制住了，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也还算稳定，只是预后就无法肯定了，毕竟大脑这个东西，是人体最奥妙的位置了。” 　　莫长安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所以先前丹阳所说的，有可能会失语或者瘫痪，还是存在可能性的，是么？” 　　☆、第278章 噩耗 　　“所以先前丹阳所说的，有可能会失语或者瘫痪，还是存在可能性的，是么？” 　　虽是松了一口气，但莫长安还是皱眉这么问了一句。 　　景哲点头，“的确是有可能性的，只是都要等醒了之后，才能知道。已经送去ICU看护了，等到情况稳定一些了，才会转回普通病房。” 　　说着，景哲就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原本还专业严肃的表情，这么一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孩子气，“想想要怎么好好谢谢我吧。” 　　沈伯言睨他一眼，没有做声，现在可不是什么说笑的好时候，只是他是医生恐怕是见惯这些了，所以还能够这样嬉皮笑脸的。 　　周怡春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就问了一句，“那我们能进去看看么？” 　　“不行。”朱丹阳冷冷扫了这母女一眼，“ICU病房就连家属探视都有严格制度，更何况，你们连家属都不是。” 　　“你！”周怡春想反驳，毕竟这个年轻女医生的话也太不客气了，但是却没有任何能够反驳的资本，的确，莫江源从来都不曾给过她任何名分，哪怕在已经得到了和乔薇的离婚判决书之后，她依旧也没有得到任何名分，就如同莫长安所说的，只是莫江源的‘情儿’罢了。 　　如果说这还不算差别对待的话，朱丹阳下一秒对莫长安说的话，就让这个落差感顿时体现了出来，丹阳声音柔软了几分，伸手轻轻抓了莫长安的手，“长安，你想去看看么？我带你去换无菌服。” 　　只思索了片刻，莫长安就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不进去了，ICU病人多需要安静，我就不打扰了，只是我父亲要是醒过来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 　　她不想进去了，看到父亲昏迷着插着各种管子接着各种监护仪器的样子，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场面。她不喜欢哭，先前已经流过眼泪了，而现在怀孕了，情绪又太难控制。 　　朱丹阳点了点头道，“也好，你现在身体也不好，需要多休息，早点回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你放心。” 　　沈伯言轻轻伸手揽了莫长安的肩膀，就转头嘱咐了齐鸣，“你带长安先出去。” 　　说完就转头看着莫长安，“你先跟齐鸣到外头去，在车上等我。” 　　齐鸣点了点头，“老板娘，走吧。” 　　莫长安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知道他必然是要问景哲一些详细的，也就没有阻止。临走之前，侧目看了周怡春和莫静安一眼，侧头对齐鸣说了一句，“让人送她们回去吧，我现在心情不好，没有心情安慰我父亲的女朋友。” 　　莫长安说出这话，女朋友三个字无疑是带着讽意的。 　　莫静安就在这时候，朝着她走过去两步，步子很快。 　　看着她的动作，沈伯言眉心下沉，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齐鸣也是一瞬间警惕。 　　“你想做什么？” 　　沈伯言冷冷吐出这一句，虽然隔了几米远的距离，但是那冰冷的目光依旧是能够让人觉得如芒刺在背一般。 　　齐鸣朝前走了一步，挡在莫长安的前头，一副警惕的姿态。 　　莫长安摆了摆手，“没事。” 　　说着就看向了莫静安，“你工作的事情，我莫长安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别来触我的霉头，我自然也不会去寻你的麻烦，各自相安无事。” 　　莫静安听了这话一愣，她竟是猜到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 　　事实上，在莫长安看来，她想说的事情，又有什么难猜的？ 　　于是说完这句，看到莫静安脸上片刻尴尬的怔忪之后，就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莫长安吐出这一句，没等莫静安做出回答，就已经朝着门外走去，齐鸣跟在她的后头一起出去了。 　　沈伯言这才对景哲做了个手势，景哲也就指了指个方向，“走吧，去我办公室说吧。” 　　其实此刻，他脸上的笑容都已经落下来了，先前那些嬉皮笑脸已经不复存在。 　　朱丹阳也跟着一起朝着景哲办公室过去，脸上的表情也是凝重。 　　事实上，情况并没有先前说的那么乐观的，只是景哲在手术的时候，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当然不是他亲自接的，只是他在手术的时候，沈伯言去买东西给莫长安吃的途中，就拨了他的电话，护士只说了来电人的名字，景哲就让护士接了。 　　沈伯言在那头特别交待了，不管情况怎么样，等会手术结束后，和莫长安都要说得乐观一点轻松一点，所以刚才景哲才是那样轻松地和莫长安说了。 　　到了景哲办公室，沈伯言就问了一句，“说吧，真实情况。” 　　“唉。”景哲先是轻轻叹了口气，垂下头去，语气中已经有了自责，“说实话，我刚刚看到长安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就算你不打电话特意交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去告诉她父亲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醒不过来？” 　　景哲抬起头来，随手将脖子上的口罩扯下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很有可能。原本这种外伤所致的脑出血紧急手术，术中的情况都是很多样的并且很难以预料的。他脑出血情况太严重了，所以……伯言，我……”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景哲是想要道歉的，只是朱丹阳已经接过了话，“你已经尽力了，那样凶险的出血情况，你控制住了，也保住了他的生命，接下来他能不能醒来……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错。” 　　景哲其实心里头特别难受，他从来不想要给身边认识的人的亲属也好，朋友也好做手术，从来都不想，就是因为景哲从来就知道，自己其实是害怕的，害怕在挽不回的时候，自己会有多自责。 　　朱丹阳的这话让景哲好受了不少，但是该道歉的时候，就是应该道歉的，所以他依旧继续说了下去，“伯言，真的对不起。”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但是长长呼了一口气，“你有什么错，你尽力了，不用和我道歉，我只是……在想着这能够拖多久，又应该怎么和长安说，她总会知道的。她那么聪明。总会知道的。” 　　☆、第279章 她是奇女子 　　“我只是……在想着这能够拖多久，又应该怎么和长安说，她总会知道的。她那么聪明。总会知道的。” 　　朱丹阳听了沈伯言这话，目光有着微微的变动，就这么看着沈伯言，此时此刻，朱丹阳并不确定沈伯言对长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是她能够看得出来，起码这一刻，沈伯言的关心和担忧是丝毫不掺假的。 　　于是丹阳伸手抓了沈伯言的手，这个动作，让沈伯言转眸看着这个忽然伸手过来的女人。 　　“你不需要告诉她什么，她是莫长安，她比谁都聪明，她是那种聪明到‘你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也知道，但是如果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可以装作不知道的’女人，她是这样的女人，所以你甚至不需要告诉她任何，或许她已经知道了，或许她已经猜到了，或许……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了。” 　　朱丹阳这些话，字字珠玑，每一句沈伯言都觉得似乎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莫长安就是那样一个女人。 　　他没做声，只听着朱丹阳接下来的一句话，“沈伯言，你要做的，就是陪在她的身边就好，只要你陪在她的身边，她就无所不能。” 　　从景哲办公室出去的时候，沈伯言觉得仿佛心里头都被一瞬间塞满了，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似乎并不是难受。 　　想到临走之前朱丹阳最后说的那句话，“长安是那种，如若你不用同等的感情去换，你就打不开她的心门也撬不开她的嘴，于是你也就不会知道她心里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这样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是这样，他对她冷言相对的时候，她从来就是不甘示弱的回应着，两人剑拔弩张的，仿佛随时都能够点燃战火。 　　而他对她好的时候，她态度温顺乖张，有时候让人错觉她不是乔氏那只母豹子，而是一直温顺的小白兔。 　　而他说，试试吧的时候，她也点头同意。 　　他说，他喜欢她的时候。 　　她说，我也喜欢你。 　　想要撬开她的嘴，想要打开她的心门，就只能用同样的感情去换。 　　这是个奇女子…… 　　他心中也已经认同了林泽宇对莫长安的评价。 　　沈伯言从办公室离开之后，景哲也没管朱丹阳还在身后，直接就脱掉了身上的手术衣，朱丹阳一愣，就只见这男人上身已然不着寸缕，露出一幅精壮的背。 　　事实上对于男人的好身材她向来是欣赏的，当初看着沈伯言半光着都衣服赞赏的眼神，可是此刻，她却是脸颊微微发热，眼神一滞，赶紧别开了目光。 　　再抬眼时，景哲已经套上了轻便的POLO衫站在她的面前了，就这么静静地垂眸看着她，朱丹阳轻轻抬头对上他的眸子，下一个瞬间，他的嘴唇已经直接覆了上来，轻易的，就夺走了她的初吻。 　　品尝着她的青涩，他手臂将丹阳揽得很紧，不给她挣扎的空间，她生涩的抵触，让景哲欣喜若狂。 　　一吻结束，松开她的嘴唇，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眸子微微眯着，轻轻地舔了一下唇，像是吃不饱的兽。 　　朱丹阳表情愕然，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忽然做出这个举动，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只听得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微沙哑，“阳阳，你就和我说一句实话，我和你之间有没有可能，如果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想要试一试，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我很认真。但是如果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 　　“你就会放弃么？”朱丹阳轻轻问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听不出对刚才这个吻的恼怒，或者是反感。 　　放弃么？景哲在心中默默问了自己一句，好像……很难做到啊，他景哲的字典里头，就没有放弃两个字。 　　于是他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深邃，静静凝视着她，似是挣扎，终于开口，“如果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那么……百分之零点五呢？我不想强求你什么，也不会强迫你什么，但是阳阳，我可以等，而且我相信，你总部可能一辈子将心绑在一个没可能的人身上。” 　　朱丹阳扯了扯自己身上因为先前被他强吻时紧揽得有些发皱的手术衣，然后转身朝着他办公室外头走去。 　　景哲轻轻抿了嘴唇，心里头就这么一阵一阵地难受了起来。 　　还是不可能么？ 　　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一个瞬间，就听到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女人，轻轻飘过来的一句话，“不止百分之零点五，并且比百分之一，要多。” 　　她已经走出门去，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 　　而景哲的脸上，就那么绽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来。 　　…… 　　沈伯言走到医院建筑门外的时候，就看到车子停在门口。 　　莫长安坐在后座，双目闭上似是在养神，又似是已经睡着，沈伯言上车的动静很小，但是她还是马上睁开了眸子。 　　其实原本是想要问些什么的，我父亲怎么样了，景哲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不能和我说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原本不是没想过问上一两句的，但是看到沈伯言镇定的脸，无端也就感觉到镇定了，竟是什么都没有问，就那么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做声了。 　　沈伯言垂眸看她一眼，她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于是就转头嘱咐司机，“开车。” 　　莫长安是真的累了，回到家就洗澡上床，甚至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沉沉就陷入了睡眠。 　　梦境里，翻来覆去都是父亲血流满面的脸，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就摸到自己眼角的泪痕，小心侧目朝着旁边沈伯言看了一眼，男人依旧睡得深沉，夜灯已经提前开好了，在墙脚亮着昏黄的光线照亮着去洗手间的路。 　　之后的日子依旧是那般过，莫长安偶尔探望，每天一个电话询问朱丹阳关于父亲的情况，每天的情况都是一样，依旧在昏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莫长安其实已经猜到这个可能了，并且她明白，沈伯言定然也已经早就知道这个可能了吧。 　　日子依旧是，吃饭睡觉，上班下班。 　　过得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真要说些微不同的地方，就是自己和沈伯言之间的距离似乎终于近了一些，两人都袒露了互相喜欢之后，生活似乎变得更加轻松了许多。 　　☆、第280章 无心生产不事劳作 　　距离的确是变近了不少，生活也的确是更加轻松了一些。 　　沈伯言有时候在工作时间，忙完了工作，会直接到乔氏来，没有什么预兆的忽然出现，从刚开始乔氏的员工还会稍稍惊讶一下，但是隔三差五这么来一下的，倒是让大家已经有些习惯这个英俊男人的出现了。 　　以前那些在乔氏里头暗中传得风靡的自家女老板和沈氏少爷婚姻不顺感情不和的传闻，也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代言的片子已经下来，效果非常好，自然也就风风火火地刊登上了报纸的广告栏，还有城市各个位置的广告宣传牌上，效应很不错，明园项目也已经按部就班的动工，很多事情也就不需要太过操心了。 　　莫长安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男人，他英俊的侧脸表情沉稳，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原本她以为他是在办公，稍稍抬了下巴，朝着他手中的平板电脑看过去，才看到屏幕上是某高档健身房官方网站的预约界面，他手指正在上头轻轻点着。 　　“你在干什么？”莫长安问了一句，疑惑地看着他，多少猜出个所以然来，想到那次他说过的，要一起去健身房的事情，难道不是随口一说么？这事儿竟真被惦记上了？ 　　沈伯言抬起深邃眸子朝她望一眼，“健身房。” 　　其实是路里里那丫头吵吵嚷嚷着要他找间不错的健身房给她去锻炼，她很迷恋运动，尤其是搏击类的运动，简直就是她的本命，在德国留学的时候，是有去专门的拳击馆的，但是回国了倒是不知道哪里有相对正规一些的地方，所以才吵着沈伯言帮她联系。 　　但是莫长安并不知道这回事，听着他这三个字，就不由得皱了眉头，“你还真惦记上了？我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去健身房锻炼……” 　　沈伯言眉梢轻轻一挑，经过她这话的提醒，这才想到了这事儿，唇角微微弯了一下，“是啊，我这才想起来，说了你瘦得像一张纸似的，要抓你去健身房的。” 　　他用了‘抓’这个动词。 　　莫长安愣了一下，“那你刚刚看健身房……原本不就是打算带我去的么？” 　　在她脸上原本是很少见到这种‘愣一下’的表情的，但是近来却是越发多见了。 　　沈伯言指了指手机，“里里让我帮她找的。” 　　原本这是可以让齐鸣完成的事情，只是……自己这不闲着么？ 　　莫长安觉得自己有点儿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嫌疑，不由得眉头皱了皱，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随意摆了摆手算是认了，看着她这模样，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就听着这女人头也没抬，目光重新落回文件纸页的字里行间上，只是轻轻开口问了他一句，“沈伯言，你最近是不是特别闲？所以才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她倒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架不住旁的人看在眼里当话题。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梢一挑，“怎么？我来不得？” 　　“原本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员工们天天看着你进进出出的，总归是……” 　　她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已经接了过去，“总归是什么？影响不好？我是你情-夫还是怎么的？我来我老婆公司还来不得了？看来你乔氏员工品行不高啊，改天让沈氏人力那边调几个讲师过来好好培训培训他们。” 　　莫长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只觉得沈伯言最近……越发有些肆无忌惮了，以前哪里想过他是会说这样话的人，但是此刻…… 　　再垂下头，发现先前看了的文件内容，又已经完全不知道忘到哪霄云外去了，又得重头再看起。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主要是你在这里，实在太影响我工作了。” 　　她说出这句，沈伯言就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去，手从她身后环过，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目光一目十行地在文件上扫着，一边看着文件，他还一边说道，“明明就是你自己注意力不集中，无心生产不事劳作的，这么一份文件你都看上十五分钟还没批出来，我真是难想象你以前要都是这个工作效率，乔氏还没垮台真是个奇迹……” 　　莫长安懒得再辩了，索性就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注意力不集中，无心生产不事劳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挺满意的。”沈伯言点了点头，自己只要在场，都能够成功影响到她对工作的专注了，这应该算是一种对魅力的肯定或者什么的吧？ 　　沈伯言拿过了她手中的钢笔，依旧是这样从后头环着她的姿势，已经看完了文件，然后刷刷在文件后头写下她莫长安的名字，力透纸背，苍劲的字体感觉有着随时会破纸而出的张扬力度。 　　莫长安也没拦他，于是沈伯言就着这个姿势，一边闻着她头发的馨香，一边帮她批阅着文件，他的工作效率相当出色，二十分钟不到，五份文件已经批好，整整齐齐放在她的手边。 　　每份文件后头都是他苍劲大气的字体写着莫长安三个字。 　　直起身来的时候沈伯言就说了句，“今天晚上和爷爷吃饭。” 　　听了这话，莫长安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她不想去，光是想着要和沈长恭一起吃饭，心里头就莫名反感，像是被莫江源说的话先入为主了，于是不论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莫长安心里头已经有了芥蒂，本能地就不想要和沈长恭面对面。 　　所以这么些日子了，她一直都没提过要回去陪沈长恭吃顿饭。 　　而沈伯言也考虑到这阵子事情这么多，莫江源又出了这意外，也一直没提过这事情。 　　“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爸爸。”她找了个理由就淡淡拒绝了沈伯言的提议。 　　他眉头皱了一下，“你爸情况好些了么？” 　　沈伯言只去过医院两次，然后都是打电话从景哲那里知道的莫江源的情况，而莫长安嘴巴像蚌壳一样紧，只要他不问，她绝口不提莫江源的事情。 　　“不就那样，术后伤口倒是恢复得还不错，就是昏迷不醒。请了护工照顾他，每天给他按摩活动关节翻身擦身，景哲说如果三个月没醒，再做打算。” 　　莫长安说的淡然，其实心中有些无奈，再作打算？做什么打算？她其实并不懂景哲所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又或者是潜意识里是明白那意思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第281章 是巧合还是意外 　　“你别老是去医院了。”听了她这话，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医院里头病菌多。” 　　“我没那么弱。” 　　虽然瘦所以导致看上去气血不太好的样子，但是莫长安觉得自己身体还是不错的，连个感冒都少。所以这话说得还算有底气。 　　沈伯言有些不悦，眉头轻皱，“你也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再不济，也多为小布丁考虑一下，医院是什么好地方么？” 　　莫长安心知这个理由扯不过去，只能点了点头，“好吧，那今天一起回去吧。” 　　得了她这个答复之后，沈伯言唇角才微微弯了起来，伸出手去，手掌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一下，“那我回公司了，下班过来接你。” 　　莫长安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他从办公室走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之后，她脸上的笑容这才渐渐敛去。 　　脑中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的那些事情，她特意找了唐洵来办这个案子。 　　只是现在想起来，唐洵的话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盘踞在耳边，“莫总，警察那边的确是已经结案了，这事儿看起来也的确是个意外，但是我个人认为吧，哪有那么巧合的意外，时机掐得也太准了，而且那种所谓的机械故障，一般情况下都是日积月累的，平日里做车子检查的时候都能发现，是非常大的安全隐患，正常人绝对不敢就这么放任不管的。所以啊，要我说，一看就是刻意的，说是意外也不为过，但是有多少人为的成分在里头也就不好说了。只是那司机一有证，二没疲劳驾驶，三没酒后驾驶，并且没有超载，也不是蓄意的，起码没有证据指向他是蓄意的，再者没有逃逸，认错态度还很良好，也积极完成赔偿。连犯罪都构不成，这事儿，就算是个闷亏，也只能这么吃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到让人难以去相信这是意外。 　　莫长安有片刻的走神，手已经不由自主握着钢笔在桌面的纸张上写下了两个名字，沈长恭，乔志远。 　　乔志远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细致的手段，否则她早就坐不稳现在的位置了，那么…… 　　轻轻晃了晃头不愿再多想，又处理了一些工作，终于是到了下班时间，原本以为沈伯言在楼下等着，但下楼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脚步不由得停顿。 　　刚拿出手机打算拨通他电话，他就主动先打了过来。 　　“长安我这边有事暂时走不开，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先去老宅。”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听到他那头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或许又是在开会吧。 　　她没多想，刚想张口应了，但又不太想先去老宅独自面对沈长恭，于是眉头轻轻皱了皱，就说道，“那我先去医院看我爸一趟，你忙完了给我打个电话吧。” 　　“嗯，那你自己多注意些。”沈伯言说完这句，莫长安嗯了一声也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沈伯言就看向了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人，眉眼之间的光渐渐淡了下去，静静地看着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停顿片刻，看着对面的人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上毫不掩饰的惶惶，终于是轻轻吐出了一个称呼来，“又慈。” 　　慕又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指紧紧地互相绞着，就这么抬着眼睛惶惶地看着沈伯言。 　　说实话，对她这样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免疫了还是因为习惯了莫长安的坚强镇定，就不习惯别人的软弱和慌乱了，所以沈伯言对视上她的眼神，眉头就轻轻皱了一下。 　　慕又慈半天都没有说话，这让沈伯言有些隐隐的不耐，他不是个喜欢自己的计划被打乱的人，从来就是这样，但是慕又慈一次又一次地打断了自己的计划，利用他的愧疚和责任感，打乱了他和莫长安的婚约，然后他和莫长安结婚之后，又利用他的喝醉，而打乱了他的婚礼。 　　而现在，很显然，又打乱了沈伯言准备去接莫长安下班的计划。 　　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慕又慈眼睛里头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沈伯言，如果说以前，沈伯言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还会心软，婚礼前一夜那次之后，他就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心软，再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就已经是无动于衷了。 　　“伯言，你帮帮我吧。”慕又慈声音里头有着微微的颤抖和沙哑，不难听出带着哭腔，就这么说了一句，“难道，你真的不管我了么？” 　　她其实是害怕的，最近一直有人在骚扰她，威胁她，自从墓园那次之后，这种情况就屡屡出现，她不傻，自然知道那些听上去就可怕的威胁，除了沈长恭的授意，不会有其他人。 　　只是她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沈伯言听得眉头轻轻皱起，也不做声，只淡淡伸手拉开了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簿子来，然后连同钢笔一起，推到了慕又慈的面前。 　　慕又慈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小小簿子，不由得目光一滞，那是一本支票簿，上头的每一张支票，都已经盖过了沈伯言的私章了，很显然，只要再上头填个什么数字，拿去银行，就能兑现的！ 　　慕又慈眼角轻轻跳动了一下，她是很想写下自己满意的金额数字的，但是，却始终没办法拉下自己在沈伯言面前那最后一点尊严，于是摇了摇头，“伯言，我不是要钱，难道在你看来，我找你，除了要钱，就不会有别的事情了么？” 　　她眼睛里头依旧是亮闪闪明晃晃的水光，沈伯言的表情依旧淡然，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后淡然道，“不是在我看来，你找我除了要钱不会有别的事情，而是，在我看来，除了给你钱，我似乎没有办法帮到你更多的事情了。我已经结婚了，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除了经济补偿，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更多的事情。所以……” 　　沈伯言说着，目光就朝着她面前的支票簿扫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慕又慈听了这话之后，眼里头先前那些湿漉漉的水光，一下子就滴落下来了，她的手在桌面下紧紧攥成了拳头，“我的腿没办法治了，莫长安让瑞士的医院那边，取消了我的名额，原本我能够去治腿，就是因为她找了关系的缘故，现在……”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只看了这女人一眼，然后淡然回了一句，“你还指望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第282章 我爱她 　　“你还指望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沈伯言这话让慕又慈表情更加惨然，是啊，得罪了莫长安，自己还指望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她早就想到了的，得罪了莫长安，自己的下场恐怕不会有多好，但是她所有的资本，就在于她还天真地认为，沈伯言对她是有感情的。 　　慕又慈终于是扯了扯唇角，就那么惨然的笑了，她忽然就明白了，在有些男人眼中，比如沈伯言这种，在他们的眼中，责任大于一切，在还没结婚之前，他对莫长安没有责任，反倒是因为慕又慈的腿残了，他有着愧疚和责任，甚至不惜悔婚。 　　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他摆在首要责任位置的人了，早已经不是了。 　　所以，自己还指望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沈伯言。”慕又慈淡淡叫了沈伯言一句，声音里头是说不出的冷，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毒蛇吐信一般阴冷的目光，让人再也看不出那种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摇摇晃晃着泪光的样子。 　　沈伯言只是定定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慕又慈是个什么样的人，前两天，一份文件直接送到了他手里，里头就是慕又慈在国外这几年的一切，做了哪些工作，住在哪个位置，和谁结婚然后又离婚，每一件事情，在上头都清清楚楚。 　　她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懵懂的高中少女了。 　　他知道这是沈长恭的手笔，这算是爷爷的一个温和的提醒。沈伯言是见识过的，就在十八岁那一年，他没把爷爷温和的提醒当一回事，然后就付出了代价，那场精心策划的车祸…… 　　“你必须管我，这是你欠我的。”慕又慈的声音里头没有了什么温度，也没有以前的那些温柔绵软楚楚可怜，就这么冷冷地说着，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我的初恋原本应该是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青涩却甜蜜的一段回忆，可是因为是你，我甚至不敢去想那段惨痛的记忆，我家破人亡，流放他乡，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偿还！” 　　她这样冷硬的话，比起以前那种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反而让沈伯言好接受了不少，他伸手敲了敲桌面，指了指支票簿，“我知道，所以，签吧。” 　　慕又慈扯过了支票簿，匆匆就在上头写下了一串数字，不多不少，一百万。 　　如果莫长安在场，肯定会觉得，这个女人，果然是很小家子气，或者说，果然是很天真，明明就很想要钱。 　　而沈伯言这举动摆明了就是准备大出血让她漫天要价的，但她又不想要得太多，怕以后和沈伯言之间就再无交集，于是写这么一个单薄得可怜的数字，这个数字，莫长安签出来给她都不会皱半下眉头，又何况是财大气粗的沈氏？ 　　她将支票簿推到沈伯言的面前，定定看着他，然后说了一句，“钱，我就只要这些，但是我的腿，你要想办法帮我治。”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接过钢笔就直接在后头加了一个零。 　　然后将支票从簿子上扯下来，放到她面前之后，淡声说道，“你的腿我会想办法帮你治，钱我给你这个数字，但我有个要求，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试图破坏我的家庭。” 　　听到这前半句的时候，慕又慈心头微动，只觉得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怜惜她的。 　　只是这个天真的想法才刚升起不到一秒钟，他的后半句话就生生将这些希望扯碎，“但我有个要求，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试图破坏我的家庭了。” 　　慕又慈惨然地笑了笑，目光里头有着疼痛，就这么看着沈伯言，“我破坏你的家庭？沈伯言，你为何不想想，是谁先破坏了我的家庭？你懂不懂家破人亡的真正含义？” 　　他怎么会不懂，从父亲死了，母亲孀居之时，他就已经知道家破人亡是什么感觉了，正因为这样，他才那么想要维持自己的家庭，哪怕刚开始是不爱莫长安的，他也依旧不打算放弃自己这段婚姻。 　　越是经历过家庭破碎的人，越是想要找回一份完整，不惜任何代价。 　　见他不答，慕又慈唇角的笑容更加惨然几分，轻声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么？” 　　沈伯言抬眼看她，不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会不会是那滥俗到爆的‘爱过没爱过’。 　　“你，是不是爱上莫长安了？我要听实话，你如果想让我死心，就不要说谎。”慕又慈说这话的时候，定定地看着沈伯言的眼睛。 　　沈伯言只是抬起眸子，没有丝毫避开她目光的意思，“我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 　　沈伯言的回答很中肯，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懂爱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也没有见证过真正的爱情，从小父亲对母亲的若即若离，让他从来未曾真正感受过人和人之间的爱情究竟是什么。 　　“爱一个人的感觉是想到她离开会无法忍受，甚至连想到这个可能都无法忍受，看到别的异性对她好对她殷勤就会难受，看到有伤害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想帮她挡下来，看到她就想要对她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如果有一天她将要离开你的世界，你会比死还要难过。” 　　慕又慈静静说出这些，此时的她，很平静很淡然，像是真正想从沈伯言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一般地问着。 　　沈伯言的目光飘得有些远，脑中想到了莫长安那张笑脸，薄唇微启，唇角似是有了浅浅弧度，“如果，你说的这些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的话，那么的确，我爱她。” 　　慕又慈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那我呢？” 　　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抱歉。”沈伯言给出的是这两个字的答案，然后已经拿电话拨了内线给齐鸣，“她腿不方便，你进来送她回去吧。” 　　慕又慈已经站起身来，“不用送了，我自己能走。” 　　然后，她就跛着左腿，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坐了专用电梯到了楼下，走出沈氏大门之后，刚到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慕又慈的面前，车窗都单向镀膜，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副驾座上走下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低声叫了她一句，“慕小姐……” 　　☆、第283章 你可以叫我白野 　　副驾座上走下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低声叫了她一句，“慕小姐……” 　　慕又慈只是抬眼看了这男人一眼，就冷淡说道，“转告沈长恭，我就是来找沈伯言了，所以要杀要剐随随他高兴吧，我烂命一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想到这几天的那些骚扰，那些警告，那些光是听上去就让人胆寒的威胁。 　　慕又慈笑得轻蔑，她最后的筹码也已经没有了，现在有的只有口袋里那张一千万的支票，她很清楚，在沈长恭这种有钱有权有势的人眼中，那一千万是多小的一阵毛毛雨。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后座的车窗就这么缓缓降了下来，出现在里头的那张脸，让慕又慈一时之间有了错觉，“伯……伯言？” 　　她叫出这个名字，才察觉到了这人和沈伯言容貌之间的不同之处，“你……是谁？” 　　“慕小姐，上车说话吧。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Ryan，但是这毕竟是在国内，你也可以叫我，白野。” 　　慕又慈怔怔看着坐在后座的男人，有些回不过神来，与此同时，她也有些警惕起来，“你……和沈伯言什么关系？” 　　这么相像的一张脸，又出现在沈氏门口，难免会让她想偏。 　　而白野只是看向了站在外头的男人，使了个眼神，那个黑衣男人已经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又慈思索片刻，终于还是上车，刚上车就听到白野说道，“我和沈伯言，没有关系，但是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白野说完这句，就从口袋里掏出格纹镶边的高档手帕来，递给了慕又慈，“擦一擦吧，慕小姐，刚才哭过了吧？” 　　慕又慈抬手，摸到自己脸上还有些已经干掉的泪痕，就接过了他的手帕，刚接过，就听见这个男人不同于沈伯言淡漠的声音，而是温温和和地说道，“慕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玩一场游戏么？然后你不用再考虑自己的安全，有我在，就算是沈长恭，也动不了你。” 　　慕又慈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我有什么好处？” 　　“你今晚可以准备一下，明天的飞机出发去瑞士，先去洽谈你治腿的事情吧？如何？这个好处你还满意么？” 　　白野浅浅一笑，温和的淡然中，透着一丝仿佛从骨子里泄出来的邪气，他朝椅背靠了进去，然后就侧目看了慕又慈一眼，成竹在胸，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慕又慈只有三秒钟的停顿，就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只需要留在我的身边，然后在我需要的时候，成为我的刀。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事情。”白野说着，甚至目光打量了慕又慈一番，然后浅浅地笑道，“其实就是做你一直在做的事情罢了，很简单的，你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我一直在做的？……什么事情？” 　　白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搞破坏啊，在沈伯言和莫长安之间搞破坏，你做这事儿不是已经很熟了么？” 　　白野的眸子里头闪着似笑非笑的光，看上去邪气凛然，倒是更多了几分英气的味道出来，他这样的表情，比先前温和的表情时，和沈伯言的相似又多了一分。 　　慕又慈怔怔看着他，一瞬间又有些错觉了。 　　…… 　　医院里。 　　莫长安坐在病床旁，莫江源已经换了病房了，虽然已经不再是ICU重症加护，但是也算是特护VIP病房，非常宽敞的单人间，所有的设备都很齐全，并且有专门的护工二十四小时轮班照料，护士每小时过来检查一次生命体征，医生每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查房，晚上值班医生还会再过来查一次房。 　　伴随着这么良好服务品质的，自然是高昂的费用，不过好在，莫长安都能够负担得起。 　　不是不让人心疼的，莫长安这个女人，就连景哲每次看到她过来探病，都忍不住觉得心疼，事实上，乔薇就住在同楼层的病房，和莫江源的病房相隔也就一个走廊的距离而已。 　　莫长安才二十三岁而已，就已经要扛着这一切了，病重无清醒意识的母亲，甚至不认识她不记得她，这就已经够让人哀伤了，父亲则是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而此刻，她坐在病床前，手中拿着一张消毒湿巾，动作很轻柔的，仔仔细细地给莫江源擦着脸。 　　莫江源的脸色特别不好看，一看就是病态的，很显然，并没有从车祸所带来的伤害中恢复过来，鼻中插了鼻胃管，虽然前几天就已经能够自主呼吸，取掉了呼吸机，撤掉了气管插管，但是什么时候能醒来，依旧是一个无法预料的事情。 　　“其实如果我一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走的。”莫长安将湿纸巾扔到一旁纸篓里，又继续抽出干净的湿巾给父亲擦手，一边做着手中动作，一边喃喃自语着，“其实吧，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有什么事情你要是和我说，我是肯定可以保护你的。” 　　“妈妈都已经睡了那么长时间了，虽然她每天都醒来，但我知道，真正的她早就已经睡了好长好长时间再没醒来过了。现在你也这么睡着……你是想提醒我你们是患难夫妻么？”莫长安说着，目光朝着父亲的脸上扫了一眼，她唇角有了些许笑容浅浅浮起，然后又缓缓落下去。 　　在床边定定坐着，伸手抓了莫江源的手，心电监护仪的连接器还夹在他的食指上，她就这么静静握着父亲的手，声音中有了微微的哑，小小声地说话，语气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爸爸，你和妈妈离婚的事情，是我办的，对不起。其实我也知道，做儿女的不应该插手父母的感情，但是……总而言之，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你对我的好，小时候喂我吃饭哄我睡觉……你那么疼我，应该会原谅我的吧？”说着说着，莫长安就不由自主有些眼眶湿润。 　　“其实我好想你快点醒来，但又觉得或许你这么睡着也挺好的，起码不会再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而且，我还可以这样好好和你聊天，我……很自私吧？” 　　☆、第284章 过度关切 　　沈伯言抵达医院的时候，莫长安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她的手指还扣着莫江源的手指，歪头趴在床沿，睡得安稳。 　　他只看到她安安静静的侧脸，就有些不忍叫醒她。 　　放轻脚步走了上去，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目光中有了浅浅的温柔，唇角淡淡勾起弧度来。 　　然后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想要给她披上，莫长安已经微微掀开了眼皮，正好就看到眼前的男人，他一米八五的个头，挺拔颀长，无论何时都是腰杆挺直的模样，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压垮他。 　　而此刻，这男人轻轻抖了抖手中西装，莫长安就觉得一股清新而凛冽的气息，是专属于他身上的那种纪梵希男士香水的味道，浅浅地窜进鼻间来。 　　沈伯言没注意到她眸子掀开一道细细的缝，也就这么动作很轻地将西装外套披到她的肩头上去。 　　莫长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认真而小心的动作，像是生怕吵醒了她。 　　一瞬间就觉得心里头像是被浇进了一壶温热的液体，暖得不得了。 　　他的改变，是一点点渗透在每一个细节中的，不突兀得让人措手不及，不浓烈得让人觉得发腻，就这么绵绵密密的覆盖过来，从每一个缝隙里渗透进去，让人无法拒绝，沉溺其中。 　　给她披好了衣服，刚想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去，就看到了她脸上浅浅的笑容，和已经睁开来的明亮眸子。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沈伯言的动作顿了一下，“醒了？” 　　“嗯。现在几点了？”莫长安看到窗外天色已暗，问了一句。 　　“快八点了。”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莫长安注意到了细节，其实沈伯言有很多块手表……不夸张的说，他所有的手表如果拿去卖了，都是一笔非常大的财产。 　　但是似乎，他再也没有戴过其他手表了，一直一直，都是她送给他的这一只。 　　心头一软。 　　“这个点了，去老宅吃饭会不会太晚了点儿？”莫长安其实心里是有些抵触去老宅的，所以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笑，“刚才已经打电话和爷爷说过了，他说晚点没关系，只要我们去了就行，他很挂念你。” 　　听到这话，莫长安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只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总不可能一直不见沈长恭的，她站起身来，拿了自己的包，侧目看了一眼身上的西装外套，“沈伯言。” 　　她叫了他一句，沈伯言嗯了一声，垂眸看她，“怎么？” 　　“快五月天了，天气挺热的，我……不冷。”莫长安这话让沈伯言表情滞了一下，然后眉目里头就有些别扭的不悦荡漾开来。 　　他索性直接伸手将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连扣子都扣上了，一粒不落的扣上了。 　　莫长安只觉得自己干嘛要多这嘴…… 　　然后走出医院，上车之后，就听着这男人，沉着一把嗓子，淡着语气吩咐司机，“开冷气，开大点儿！” 　　合着这意思就是让她披着这衣服，热可以开冷气，但是得披着。 　　什么脾气…… 　　莫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是浅然的笑意。 　　沈伯言一身单薄的衬衣，车里头冷气开得呼呼的，司机都忍不住觉得，是不是有些太凉了，但是一要伸手去关冷气时，却总能感觉少爷的目光让他如同芒刺在背一般。 　　只能够停了动作。 　　于是这么一路冷气开下来的结果，就是沈伯言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孽不可活，因为鼻子已经有些塞了，喉咙发干，一些感冒的症状似乎有些渐渐显现出来。 　　…… 　　沈宅。茶室。 　　沈长恭坐在茶桌后头，咵嚓一声，直接一甩手就将一个粗瓷的古董茶杯重重摔落在地，成了一摊稀碎的瓷片。 　　骆庆站在他面前，心头一跳，肩膀都是一缩，沈长恭的威严，向来就不容忽视。 　　而且……那杯子，是沈长恭为数不多的那几个最喜欢的茶杯之一，价格不菲的程度绝对是让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就这么成了一地的渣渣，难免让骆庆觉得有些肉疼。 　　“老先生，对不起。”骆庆垂着头，目光就这么停留在那摊瓷片上，声音都低了几分，听上去很弱势。 　　“对不起？一个女人都没能看住？！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让她再去骚扰伯言两口子，说了多少遍了！结果呢？你现在和我说她不仅去找了伯言，人你们还没能带回来？都干什么吃的？！”沈伯言怒不可遏，但是却没有提高多少音量，只是哪怕这么平常的音量，那语气里头夹着的冷冷阴鸷，也是骆庆忍不住一阵胆寒的。 　　“是我失职了，老先生您不要生气，注意身体，我会再去查的。”骆庆赶紧这么说了一句。 　　沈长恭就冷冷笑了，“查？查什么查？还有什么好查的？她已经去找了伯言了，想必想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前两天才夸你莫江源那事儿做得不错，这小子现在昏迷不醒，也算是封住了嘴，只要他死不了，那个也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的遗嘱也就不会泄露出来，才夸完你！就给我出这事儿？！” 　　沈长恭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朝着骆庆脸上瞄了一眼，如果不是看着这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心腹，做事鲜少出纰漏的，刚才那茶杯绝对不会是往地上，而是朝着他的脸上过去了。 　　外头传来了一阵汽车行驶进来的声音，骆庆微微侧头，心道救星来了…… 　　果不其然，沈长恭眼神虽然依旧阴冷，但是已经摆了摆手，“你从后门出去吧，这些事情改天再谈。” 　　骆庆赶紧应了一声，再次道歉之后就匆匆走了出去。 　　沈长恭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就走出了茶室。 　　沈伯言和莫长安正好从玄关进来，沈伯言一身衬衣，西装外套披在莫长安的肩上。 　　沈长恭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来，看着莫长安被西装外套裹得严实，问道，“怎么？外头很冷？” 　　“不冷，车里空调太冷。”莫长安淡淡答了一句，唇角勾出浅浅微笑来，看着沈长恭。 　　“又不是什么大热的天，开那么大空调做什么。” 　　沈长恭说了一句，莫长安也赞同这个说法，沈伯言这举动无疑有些脱裤子打屁的嫌疑。 　　☆、第285章 显怀 　　“爷爷，好久不见了。”莫长安浅浅笑着，这么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温和谦恭，看不出丝毫端倪。 　　而沈长恭脸上也是一派和蔼，连连点头，“哎，我倒是想见你的紧，也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莫江源的事儿我也知道，所以我就担心你情绪不好，也不好来烦你。” 　　说着，沈长恭就走上前来几步，伸手拍了拍莫长安的肩膀，“看到你没事儿我就放心啦。” 　　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端倪来，甚至就连莫长安，都忍不住有些迷惑了。 　　“我能有什么事，大风大浪也不是没见过，当初妈妈生病的时候，我也没垮。这次，自然也垮不了，能吃能睡的，小布丁也好着呢。”莫长安一边说着一边换了拖鞋，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天气不冷，所以她穿了一件藕荷色薄薄的棉质连衣裙，不是什么大摆宽松的款式，些微的收腰收臀，包裹出她玲珑曲线的好身段，裙摆下两条白皙笔直的腿，穿着一双真皮的平底豆豆鞋。 　　只是这收腰收臀的连衣裙，倒是更能显出……她的孕相。 　　原本就瘦，但是小布丁似乎发育得还不错，所以以往都是平坦的小腹，微微的隆起自然能够看得很明显。 　　沈长恭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点了点头，“终于也有点身子了，来来来，都这个点了，还没吃东西吧？厨子一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温着呢，就等着你们过来了。” 　　说着，沈长恭就指了指餐厅的方向，然后随口对一旁的佣人吩咐了一句，“去把茶室扫一扫，刚我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 　　佣人应声就去拿清扫工具，莫长安和沈伯言朝着餐厅走的时候，正好经过茶室，莫长安微微侧眸朝着里头看了一眼，地面一摊碎瓷片，她能够认出来，那是沈老最喜欢的杯子之一，价格非常昂贵。 　　就这么摔碎了，并且……看上去，可不像是什么不小心打破的，茶桌离杯子碎裂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呢，而且那些瓷片散开的样子，倒更像是，直接重重砸落到地上的，从茶桌的方向。 　　谁能让沈老这么生气？竟是连心爱的茶杯都直接砸了？ 　　莫长安只这么匆匆瞟了一眼，心中升起些许疑惑，但没有做声，朝着餐厅走了去。 　　餐厅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佣人已经开始在桌上布菜了。 　　“妈呢？”沈伯言问了一句。 　　“说是回娘家去住一段时间，她不在这里莫丫头反而自在，也挺好的。”沈长恭答了一句，就走到餐桌的主座坐了下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 　　沈家的餐桌礼仪一向就是很好的，吃饭途中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说话，直到沈长恭先吃好了，放下了筷子，喝了口茶漱口之后，这才说道，“是了，下周那个慈善拍卖会，你们知道的吧？” 　　沈伯言抬眸看向爷爷，然后点了点头，“知道。我这边需要拨款赞助吗？” 　　沈长恭退下来之后，就一直热衷于玩古董，玩茶叶，并且做一些慈善，所以很多慈善拍卖会和慈善义卖的活动时，沈伯言通常都是签一张大面额的支票以沈长恭的名义作为沈氏对慈善的赞助的。 　　沈长恭摆了摆手，指了指餐桌旁边红木摆架上的一个瓷坛子，“我老啦，这慈善拍卖会我也就不去了，你和莫丫头去吧，把我这坛子带去拍卖了，钱就作为义款好了。” 　　餐桌旁的那个红木摆架，单只那一个红木摆架，就是天价，通身用的都是紫檀木，红木中的极品，极其珍贵，平日里都需要悉心的打理。 　　更不用说，那红木摆架上头摆的那些个玩意儿了，清一色的古董，一水儿的珍品。随便一样拿出去卖都是天价，所以沈氏的所有佣人也好司机也好厨子也好，在来沈氏工作之前，都要在警局那边留底的。 　　不夸张的说，如果有偷儿想来沈氏老宅盗窃，什么保险箱都不用撬，只需要把这个红木摆架，连架子带着上面的东西一起搬出去，就几辈子花不完了。 　　沈长恭随手指的那个坛子那都是明代官窑的青花瓷器，价值随随便就是八位数…… 　　“爷爷手笔真大。”莫长安赞叹了一句，然后朝着那坛子扫了一眼，“只是这上头的不都是你的珍品么？” 　　“这不是为了慈善么，莫丫头，你可是新起的慈善家，你的基金会怎么样了？”沈长恭就这么提了一句，莫长安听了后笑了一下，“还不错，已经开始盈利了。” 　　莫长安答了一句，也已经放下了筷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桌上盘盘都是珍馐美馔，但是就是没什么食欲，竟是没吃多少。 　　沈伯言只看了一眼她碗里头剩了一半的饭，默不作声地将之挪开，夹了几块最好的鱼肚子肉，放到她的盘子里，然后拿汤勺给她的汤碗里，盛了半碗汤，没做声，只是筷子轻轻在她盘子边点了两下，似是提醒。 　　莫长安垂眸就看到盘子里已经多了几块鱼肉，汤碗也半满了…… 　　只能够再拿了筷子勺子，慢慢吃掉喝掉。 　　“你也是年轻的慈善家了，所以这次这慈善拍卖会，就你们去吧。正好以你们夫妻的名义，你们两口子婚礼也已经办过了，的确该找些机会在外头露露面。而且伯言向来对慈善事业没什么关注，这样可不好，再这样下去在外人口中，咱们沈氏就成了吃肉喝血的万恶资本家了。”沈长恭端起茶杯，里头是香醇的极品普洱茶膏，轻轻啜饮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来。 　　沈伯言向来对沈长恭的意思都是尊敬遵从的，所以点了点头应了，“好的，我会和长安一起去的。” 　　“喔，对了。最近不是听说英国卓越要进驻国内么？可以联系一下，这笔沈氏建设要是拿下来了，是不小的单子。”沈长恭又说到了这一茬。 　　卓越其实是英国的一个公司，资历不算太深，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发展历史，但不仅在大不列颠声名显赫，甚至在整个欧洲都颇具规模，连锁的大型商场是卓越的主营项目，除此之外卓越旗下还有大型的连锁家具商场品牌，良好的服务品质，产品质量和售后服务，所奠基的好口碑，为卓越迎来了源源不断的客源。 　　只是卓越从来都没有打算朝中国市场伸手，其实多少是有些诡异的，毕竟现在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商人，多少都会清楚，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光速般前进，中国消费者的消费能力有多强，中国人的钱有多好赚，毕竟，人口基数大，消费者基数也就大了，利益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的事情。 　　不少国外的品牌都朝着中国伸手，只有卓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就这么忽然打算进驻国内市场，自然是不少人都想着能够拿下这笔单子来，沈氏作为业内龙头，自然是首当其冲。 　　☆、第286章 卓越，白野 　　卓越的名头不小，这次忽然决定进驻国内市场，自然是很多家都有意向签下这笔单子，无论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都跃跃欲试。 　　只是卓越集团的幕后老板一直很是神秘，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从不参与什么公众场合，相当低调。 　　目前也只知道，卓越的大部分事务，早就已经转交给了原老板的儿子，进驻国内市场，也是这位儿子的意思。 　　只是这位儿子也一直秉承着父亲低调行事的传统，从不露面，很是神秘。 　　沈伯言自然也明白这些，听了沈长恭的话，也就点了点头，“这事我也在跟进了，只是卓越的老板一直神秘的很，卓越总部那边说是他们老板到国内来考察市场了，没办法直接联络，我会继续跟进的。”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笑了笑，“爷爷，长安怎么说也算是商业对手，乔氏建设这几年发展得一直不错，口碑也渐渐上来了，你就这么泄露商机了，不太好吧？” 　　他其实是在开玩笑，所以语气中都带了些许笑意。 　　沈长恭听了这话，老脸上也堆出了笑纹的褶子，“让她听就听了去呗，都是我们沈家的媳妇儿了，肚子里还有着我们沈家的种，也跑不了去，便宜不了外人。” 　　莫长安听了这话，只是浅浅的笑了笑，但是手指，却在桌面下，紧紧地攥着桌布。 　　卓越。英国卓越……这名头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卓越进驻国内市场的消息，她这几天也已经收到风声了，就连乔氏建设都已经递了几方案上来了，全部都是针对打算拿下卓越这笔单子的。 　　只是众人一直不明白，莫长安为何对这事情并不热衷。 　　她很清楚，白野从大学在读期间，就已经接手了卓越，开始打理公司事业了。 　　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每天开着一辆超跑风里来雨里去的，往返于校园和卓越总部了。 　　其实莫长安也一直不明白，为何卓越不朝着国内市场伸手，不是没问过白野，但他总是笑而不语。 　　现在，莫长安有些明白了，卓越是白野的父亲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一手打造的品牌。 　　虽说终究也会落到他的手里，但是他的父亲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片天，一片他自己可以去闯的天，就是国内的市场。 　　他说他是要回国来发展事业的，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竟是这么回事。 　　莫长安有些走神，所以眼神有些不走心，但是听了沈伯言和沈长恭的对话，还是微微勾起了唇角，附和了一句，“是啊，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但是沈总若是能说话好听一点的话，我会考虑乔氏接到了单子之后，分那么一两个工程给沈氏建设也说不定。” 　　沈伯言端起一旁的杯子，眉目中依旧有着淡淡的柔软，就这么转眸看着她，然后朝着她举了举杯之后说道，“好啊莫总，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莫长安看着他眼底里头那些浅浅的柔软，原本在桌下紧紧攥着的手指渐渐松开来。 　　他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他若是知道，恐怕……不会这么风淡云轻了吧。 　　莫长安从医院到沈宅的路上，包括在沈宅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沈伯言只以为她是累了，所以吃完饭之后，随意和沈长恭聊了几句之后，也就准备带她回去。 　　沈长恭让人细致装好了那个价格不菲的瓷坛子，沈伯言提了就揽着莫长安出门去。 　　原本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于是也就这么无声地上了车。 　　司机开车的途中，只觉得少爷和少夫人一语不发的，是不是吵架了？ 　　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就自作主张地伸手开了收音机，打算放点儿什么声音出来打破这沉默。 　　只是一按开开关，音响设备的声音就开始弥漫整个车内部空间。 　　一个不知道是哪个男歌手的声音就这么传了出来，“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大肚腩，你对我是否意兴阑珊……” 　　就这么一句歌词，倒是让整个气氛一下子变了味儿，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主要是她此刻的坐姿……其实是有些懒散的，靠在椅背，于是肚子就这么露了出来，看上去有些……很符合这个歌词了。 　　于是莫长安马上转眸看向沈伯言，就看到他唇角浅浅的弧度，还有眼底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别看我，我不会意兴阑珊。我这人向来很专注。”虽然唇角微勾，眸子里头的笑意一闪而过，但是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淡淡的。 　　他指了指手边的盒子，“慈善拍卖会，一起去吧。” 　　“这么贵重的坛子，用来拍卖有点太浪费了吧？”莫长安手指轻轻在缎面刺绣的盒子上抚摸了一下。 　　“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拍下来就是了，反正到时候也要意思意思地拍一两件东西下来的，还不如保住爷爷的藏品。”沈伯言淡淡说了这句之后，伸手在她头边按了一下，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来。 　　“看你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睡一会吧，到家了我叫你。”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莫长安嗯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扶了他的手臂，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伯言啊。”她闭着眸子，叫了他一句。 　　“嗯？” 　　“卓越的项目乔氏不跟，刚刚和爷爷吃饭时说的话，我只是开玩笑而已的。” 　　“怎么？真把先前我和爷爷的话听进去了？你跟也没关系的，虽然不是什么小单子，但也没大到沈氏非拿下不可的地步。”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侧头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说的是实话，卓越虽然在大不列颠在欧洲名头不小，但是沈氏在国内也不是吃素的，卓越不过就是一个打算进驻国内市场的外国品牌罢了，并且除了百货之外，没有太多在同一个领域的事业。 　　再者，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莫长安闭着眼睛，所以他也看不见她的眼神，而她的语气向来就是这么迷惑的，让人猜不清楚她的情绪。 　　她只是轻轻晃了晃脑袋，“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我首先是个母亲，而后是个妻子，最后才是个商人，所以卓越的项目我不跟了，我不想太累。”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小布丁快四个月了，我想好好守着她。” 　　沈伯言点了点头，垂首在她额上浅浅印下，而后才说道，“依你。” 　　就简短的两个字，听在莫长安耳里却是动听，她微微弯了弯唇角，“不过，也别让别家拿走了这单子，我在英国留学的，卓越的实力，我很清楚。” 　　☆、第287章 送回来的支票 　　“不过，也别让别家拿走了这单子，我在英国留学的，卓越的实力，我很清楚。” 　　听了她这话，沈伯言应了一声，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睡一会儿吧。” 　　许是真的累了，莫长安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沈伯言的怀里了，家门就在眼前，竟是已经到了，被他抱下车都还没能醒来，这会儿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 　　“到家了？” 　　“嗯，接着睡吧。”他声音低沉，听上去有些柔柔的感觉，莫长安迷迷糊糊，也没太注意，脑袋点了点，就继续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把她抱进卧室。 　　看她睡得安稳，他就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拿出了笔记本电脑，索性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看着上头的东西，是事业部那边做出来的文件，针对卓越集团的分析，包括公司架构，细到每一个项目，甚至每一个区域门店的盈利预估等等…… 　　一排排的数据印入他的眼睛里，然后门铃就莫名响了，短促的一声。 　　沈伯言眉头皱起，下意识地朝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不想莫长安被吵醒，主卧搬到楼下最大的坏处就是，门铃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陈姨原本正在厨房里头忙碌着煲汤，听着门铃就走了出来去开门。 　　沈伯言没太在意，没过一会儿，陈姨就进来了，手中拿着一个信封。 　　“先生，刚外头有个人，说让我把这个给你。”陈姨是个老实厚道的热心人，自然也没有多想什么，所以就拿进来，递给了沈伯言。 　　沈伯言眉头轻皱，看着手中白色信封，不知为何，这薄薄的质地，总让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打开信封，就从里头抽出了一张纸，确切的说是一张支票。 　　上头一千万的数字，很长一串零，沈伯言认得这支票……正是给慕又慈那一张。 　　“送这个过来的人呢？”沈伯言抬眼问了陈姨，陈姨有些发傻，虽然知道这些人有钱，但是这动辄一千万就这么一个信封送过来了，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她一会儿才回过神，“啊？啊！给了我这个，那人就朝小区外头走去了。” 　　沈伯言朝着信封里头看了一眼，原来除了支票之外，里头还有一张纸，他拿了出来，就看到上头娟秀的字迹，很显然是出自慕又慈的手笔。 　　‘你欠我的，永远不要想用钱就能还得了。这一千万，还给你，我的腿也不用你想办法了，沈伯言，我们永远不可能两清。’ 　　沈伯言看着这上头的字迹，眉头一皱，就站起身来，匆匆朝着门外跑去，想要去追那个送这信封过来的人，如果他没猜错，肯定是慕又慈亲自送过来的吧？毕竟是一千万，不可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陌生人转交。 　　只是外头夜色已深，通往小区门口的道路上空空如也，哪里有慕又慈的人影。 　　沈伯言在门口驻足片刻，随手将那写着字的纸条撕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想回屋去拿手机让齐鸣联系下这事儿。 　　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已经从道路上开了过来。 　　是一辆豪华的黑色奔驰S600轿车，稳稳停在了沈伯言的身后，他转身，就看到了这车，不是什么能够让他咋舌或是惊艳的豪车，只是车牌让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停驻。 　　黑底白字的牌照。外籍牌照。 　　司机已经下车来，一身黑色的西装，带着白手套，看上去正式而礼貌，微微对沈伯言点了点头，就匆匆走到副驾座位拉开了车门。 　　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异国男人走下了车来。 　　个子挺高的，和沈伯言不相上下。 　　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看上去很公式化的样子，这金发碧眼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沈伯言的面前来。 　　对他公式化地微笑了一下，沈伯言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这男人。 　　“你好，我是沃伦。”金发碧眼的男人主动自我介绍，出口是标准流利的中文。 　　沈伯言淡然点头，没什么其他回应，静静看着他。 　　沃伦微微笑了笑，也没因为沈伯言的不回应而感到不快，继续说道，“是我的上司派我过来的，您是沈先生，对吗？” 　　沈伯言的目光只在沃伦脸上扫了一眼，“你都直接来到我家门前了，问这个问题，似乎太没营养了一点。” 　　沃伦依旧是那公式化的微笑，然后就从公文包里头，拿了一个名片夹出来，从里头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伯言，“抱歉，沈先生，是我唐突了。这是我上司嘱咐我转交给您的，并且因为一直没有接到您的联系，他很关心，您的车修好了吗？” 　　沈伯言目光深沉几分，已经猜到了沃伦口中所说的上司是何人。 　　于是接过了那张名片。 　　名片是黑底的金属质地，就像卓越集团的招牌一样，黑底银色的字体。 　　名片上银色的字体印着卓越集团的LOGO，是花体英文书写的卓越一词，Excellent。 　　Ryan·Cho这个名字的旁边有中文名字——卓白野。 　　旁边职位处的地方，银色的中文字体写着，卓越集团执行董事以及卓越集团亚太地区总裁。 　　沈伯言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目光深沉让人无法揣摩。 　　可是尽管这样，尽管他就这么一身家居服，穿着一双家居拖鞋，站在这个西装革履一身正式的沃伦面前，他只这么微微眯了眸子，无法揣摩的深沉目光，依旧是能够让人无来由地感觉到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白野？沈伯言想到那个有着和他七分相似的脸的男人，就是卓越集团那神秘的新一辈老板…… 　　世界真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总有些不太确定的感觉缓缓地冒了上来，抓不准，却又说不清楚。 　　沈伯言眼神略带深意地看了沃伦一眼，“你上司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你转告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请你喝个茶或者吃顿饭，表达歉意，毕竟上一次的事故，是他的责任。”沃伦的语气很客气，并且依旧很公式化。 　　沈伯言点了点头，其实处于想要接下卓越这一单，他大可以马上点头就答应，但是，心里头那些抓不准，却有说不清楚的感觉，让他无端有了些许抵触，于是道，“可以，具体时间，打电话到沈氏秘书室可以预约。转告卓先生，上次的事情不必介怀。” 　　☆、第288章 管杀不管埋 　　“具体时间，打电话到沈氏秘书室可以预约。转告卓先生，上次的事情不必介怀。” 　　沃伦谦恭地点了点头，沈伯言看了一眼手中名片，然后就放进了家居服口袋里头，转身朝着屋子走了回去。 　　没了看那些资料的心思，卓越老板的名片都已经送到家门口来了，还在这里研究什么方针，见面了谈一谈，谈得拢谈，谈不拢算。 　　现在他还不如回房搂着老婆睡觉来得自在。 　　沈伯言到客厅就直接将茶几上还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一压，将家居服脱了随意搭在沙发，转身走回卧室去。 　　莫长安睡得深沉，沈伯言一躺上床，她虽无意识，但是却是自发自觉地朝着他靠了过来，自动在他怀里缩成舒服的姿势，然后就不再动了。 　　沈伯言从后头搂着她，手环着她的腰，手指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感觉到微微隆起的小腹，他眉心都柔软了下来。 　　沉沉睡了过去。 　　莫长安一早醒来得比沈伯言早，大抵是因为昨晚比他也睡得早的缘故，所以就轻轻起身，去客厅的洗手间洗漱去了。 　　洗漱好了出来，就看到沈伯言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脑，还有随意搭在沙发上的家居服外套。 　　不由得诧异了一下，这男人有洁癖，并且做事情向来按部就班得几乎濒临强迫症的边缘，书柜里的书都要按照杜威图书分类法摆放。 　　倒是鲜少会有这样乱摆乱放的情况出现，还真新奇。 　　她走过去，将电脑放回他的电脑包里，然后就伸手拿了他的家居服准备去挂，一个东西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莫长安准备弯身去捡。 　　目光接触到那东西的时候，眉头就皱起来了。 　　卓白野三个字，太扎眼了，卓越的LOGO又太熟悉了，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这名片……怎么会在他家居服的口袋？难道说昨晚……白野来过？ 　　她眉头皱着只觉得一阵头疼，然后默不作声地将名片重新放回了沈伯言家居服的口袋里，手伸到口袋里的时候，就摸到了一张纸条，拿出来就看到是沈伯言的支票，金额是一千万。 　　脑容量似乎有些不够，名片和支票放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去想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只是……如果这支票是伯言打算给白野的，他……给白野钱做什么？ 　　白野也不缺钱，而沈氏，似乎也并不至于渴求卓越的项目就渴求到了这种地步。 　　莫长安觉得脑中有些乱，那些零零碎碎的线，拼不到一起，索性就将东西都放回沈伯言衣服口袋，然后把衣服拿去挂了起来。 　　沈伯言起床的时候，他洗漱完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莫长安已经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看报纸了。 　　看到他从卧室走出来，莫长安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来看向他，“早。” 　　她微笑一句，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他披着的家居服口袋瞟了一眼。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走到餐桌边坐下，伸手拿过了她的杯子喝了一口，没意识到那是牛奶，只以为是果汁，于是口腔里充斥着一股奶味，他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肠胃不好，对奶制品格外敏感，这一口要是吞下去了，会出大事。 　　只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可恶。 　　索性直接伸手揽过她肩膀，唇贴上去，将一口牛奶原封不动地渡到她嘴里。 　　莫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举动，不止是口中牛奶的味道，她甚至能够尝到浅浅的薄荷味漱口水的气息，自然无法忽视的是他嘴唇微凉柔软的触感。 　　陈姨原本在厨房里，听着身后动静就转身想问沈伯言要不要来一份早餐，一转身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老脸一红，惊呼一句，“噢哟！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莫长安一下子脸就红起来了，赶紧推开了沈伯言，就看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是似笑非笑的可恶，他嘴唇还轻轻抿了抿，这才轻道一句，“早安。” 　　合着刚才那是个早安吻…… 　　沈伯言已经在餐桌边坐下来了，转头对陈姨说了一句，“咖啡。” 　　陈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许是和这主家两夫妻也熟了些了，所以没有刚来时那么拘谨，忍不住劝道，“先生，你还是吃点早餐吧，每天早上这么空腹一杯咖啡下去，就是铁胃也受不住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的确没有什么吃早餐的习惯，但是侧目就看到莫长安正看着他，眼神很显然是对陈姨的说法表示了肯定。 　　最重要的是，她嘴里嚼着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无端就让人有了食欲。 　　沈伯言点点头，“那，再给我一份三明治吧。” 　　陈姨这才赶紧连连应声，没一会儿就把咖啡和三明治端了出来。 　　味道还不错，沈伯言眉梢轻挑，眸中有了满意之色，将三明治不急不缓地吃下去，才端起了咖啡徐徐浅饮，伸手拿了报纸翻看。 　　莫长安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边拿餐巾擦嘴，一边将目光朝着报纸上一扫，而后轻声道，“上次你摆了尚臣一道，那绯闻出来之后，明园项目的宣传效应的确不错，不过白彦君似乎不打算撒手了啊。” 　　的确是的，现在报纸上连着好几天都在传着白彦君和尚臣的新闻，似乎是上次莫长安找沈伯霄参了白彦君一本的缘故，她现在应该是被公司冷冻了几分，于是只能自己想办法，尚臣倒是成了一个出路。 　　于是每每有采访，记者多少都会询问一下关于‘她和尚臣的恋情’，这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正常表态应该是无可奉告，或者是之前的事情只是谣言而已。 　　但是现在白彦君每每遇到记者问这种问题，也不答，也不表态，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娇羞，这副模样，反倒显得更是煞有其事的样子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喝了一口咖啡之后，就抬着眸子看着莫长安，低沉的嗓音此刻的语气颇有一些神秘兮兮的味道，“嗯，我管杀不管埋的。” 　　活脱脱的奸商气质一览无遗。 　　☆、第289章 咱家姑爷咱家小姐 　　早餐过后，沈伯言就开车送莫长安去乔氏，现在他越来越不放心莫长安自己开车，毕竟莫江源的事情才过去没多长时间，这样近距离地目睹了自己亲人遭遇那样惨烈的交通事故，多少会对这些交通工具有着抵触或者恐惧的。 　　正是上班时间，门口都是脚步匆匆地乔氏职员，看着挂着沈氏拍照的那辆深棕色的玛莎拉蒂停在乔氏大厅门口，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是咱们乔氏的姑爷送咱们乔氏老板上班来了。 　　好些女职员们，还是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目光朝着车里头驾驶座的男人张望张望，毕竟沈总的那一张俊脸，还是很养眼的，看上两眼今天一整天工作心情都会不错，而且女同事之间也会有谈资。 　　下车前沈伯言就交待了，无非又是“不要太累，下班就过来接你。” 　　莫长安笑了笑，这些话似乎已经听成习惯了，她开门下车之后，回眸看了沈伯言一眼，然后才朝着乔氏大门走进去，沈伯言看着她走进去的背影，这才启动了车子去沈氏。 　　一到顶楼，刚走到秘书室门口，就听着里头的秘书们在讨论着。 　　“咱们姑爷今儿又送咱家小姐来上班了，啧啧，浓情蜜意啊，天作之合啊。” 　　“是啊，每天早上能看见咱们姑爷那张脸，也是一种心灵治愈啊。” 　　“你是不知道，我认识几个沈氏的人，以前总说着沈总不可能被咱们莫总收服的，现在一个一个被打脸了，真叫一个痛快。” 　　“说实话，我就压根没觉得这世界上有咱家小姐搞不定的男人，说真的，就连影帝尚臣不都是服服帖帖千依百顺的？所以对于那什么和白彦君的绯闻，我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是啊是啊，还有前任特助纪修，还有前阵子那个长得够妖孽的新股东，再加上一个尚臣，所以姑爷被搞定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说，现在要是是古代的话，咱们家小姐这么女王，后宫何止这几个绝色？” 　　原本一大清早，就是八卦的最好时候，尤其是秘书室里头又都是女人居多，这八卦之风就更加毫不收敛了，只是莫长安倒是没想到，自己秘书室里头的秘书，这八卦起来竟是让她有了一种身在古代的即视感。 　　姑爷？小姐？女王？后宫？ 　　莫长安唇角弯了弯，啼笑皆非，靠在门框上，悠然开口，“你们这说话风格就已经很古代了。” 　　听着女老板的声音忽然出现，秘书室的秘书们都吓了一跳，赶紧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 　　“莫总，您怎么来了？”有女秘书尴尬地问了一句，也只是尴尬而已，倒没有多恐惧，毕竟莫长安向来虽然威严，但是就事论事，没有人犯错误的情况下，她从来不会摆太高的老板架子，在员工中口碑不错，尤其是秘书室就在她办公室这个楼层，关系自然是更近一些。 　　“刚准备回办公室，路过这门口就听到我成了话题，停下来听一听，鉴于说的差不多都是好话，我就不追究你们了。”莫长安笑得随和，秘书室里头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 　　其中一个女秘书，特别好奇地看着莫长安的肚子，四个月的身孕了，她的肚子有些显，加之本来就苗条，腰身纤细，肚子的隆起自然也格外醒目，让人无法忽视。 　　这女秘书年轻，大学刚毕业就进来工作的，年纪也就和莫长安差不多大，所以看着莫长安的肚子，特别稀奇的样子。 　　“怎么？我肚子比脸好看？”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抬手搭在自己微隆的小腹上，微微笑了笑。 　　这秘书小脸一红，“没……没有，对不起啊莫总，就觉得挺新奇的，别的孕妇怀孕了胖得很，你这么苗条漂亮，不盯着你肚子看，真难想象你怀孕了。” 　　莫长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要摸一下来确认么？” 　　这秘书才来乔氏工作没多长时间，原本一直战战兢兢的，毕竟和老板在一个楼层办公，而且老板又是出了名的女强人，行事果决利落，号称乔氏的母豹子，此刻这么温和的态度，让人回不过劲来。 　　这小秘书人是还没回过劲儿，但是手却是已经伸上去了，贴在莫长安的肚子上，动作很轻很柔，眼神很认真。 　　这种懵懂认真的模样，总让莫长安忍不住想到孟橙刚到乔氏工作时的样子，也是这样胆大心细的，现在已经渐渐成长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角色了。 　　正想到孟橙呢，孟橙就到了，手中端着一杯咖啡一身正装，刚走到秘书室就看到里头这一幕，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赶紧走了进来，“孟双！你在干什么？” 　　孟橙的语气中带了责备之意，目露不悦。 　　这个叫孟双的年轻姑娘脖子缩了一下，赶紧收回了手，怯怯叫了孟橙一句，“姐……哦不，孟特助。” 　　她赶紧改了口，但是这出口的一句称呼也让莫长安挑了挑眉梢，侧目看向孟橙，难怪先前觉得她懵懂认真的模样和孟橙像得很，原来竟是姐妹。 　　她侧眸看着孟橙，微微笑道，“行了，对自己妹妹也亲待一点，这么凶做什么。她盯着我肚子看，是我让她摸摸的，小橙你现在倒是越发有特助的气势了，不过得收放自如啊，太凶了当心嫁不出去。” 　　莫长安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孟双也就是个才应聘进来没多久的实习秘书，听了莫长安这话，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孟橙有些无奈，莫长安倒是心情还不错，和孟橙一起回了办公室去。 　　她刚坐下，孟橙已经将手中文件递了上来，莫长安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了，“又是会议资料？” 　　孟橙点了点头，“乔氏建设那边今天又送来了两个方案供参考，业务部那边也在积极准备着，对于这一次卓越进驻国内市场一事，都很是热衷。” 　　莫长安眉头皱着，草草翻了翻会议资料，满目都是卓越卓越卓越…… 　　忍不住直接将文件推到了一边去不想再看一眼，心里头乱成一团。 　　“莫总，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一直对卓越的项目不是很热衷的样子。”孟橙并不知道莫长安在想什么，事实上莫长安从来对工作就很认真热忱，说白了也就是奸商，有钱肯定会赚的，但这一次，有些反常。 　　“准备会议吧。”莫长安眉头依旧轻轻皱着，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地低道一句，“也对，我是个商人，为何要有钱不赚。” 　　☆、第290章 姐 　　“也对，我是个商人，为何要有钱不赚。”莫长安自语一般地低道出这一句，孟橙没听清，问道，“莫总，你说什么？” 　　莫长安看向她，唇角已经有了浅浅的淡然笑容，就像是一如既往的莫总那般，淡然沉稳大气的微笑，有着一种居高临下胸有成竹的气势在里头。 　　“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长安吐出这一句。 　　孟橙了然地点头，她知道这话几乎是莫长安的座右铭，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她都是信奉这句话的，没有过不去的槛，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用心去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总能找到出路。 　　于是久而久之，孟橙也将这句话当做自己的座右铭了。 　　“那会议就定在一个小时之后开始，可以吗？”孟橙看了一眼手表之后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孟橙准备出去，只是想到什么，就忽然停住了，这才对莫长安说道，“莫总，我妹妹双儿虽然不太懂事，但是做事情向来很认真，读书时成绩也不错，我没有给她开后门，她是走正规程序应聘上来的。”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再说了，就算是你开后门的，也没有关系，你是我特助，这点优待的特权，还是有的。” 　　孟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才恢复了几分她原本的性子，“莫总放心，我会好好教她培养她的。” 　　莫长安点点头，“嗯，别太凶了，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血浓于水的，所以虽然是工作场合，也宽待她……” 　　说道这里，莫长安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抿了抿唇，不知为何，脑中就冒出了莫静安那张脸，虽然知道她就在这栋大楼里头工作，但是除了那一次在医院碰见过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想到自己刚刚出口的话‘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血浓于水的’。 　　莫长安沉吟片刻，心里头竟是忽然就有些松软下来，或许真的是因为怀孕了的缘故，所以母性泛滥，心肠都柔软了许多？又或者是，除了父亲的意外之外，最近和沈伯言之间太过安宁平顺，让她的性子都被磨平了几分？ 　　“莫总？你怎么了？”孟橙看着她话说到一般就戛然而止，还这么眉头轻皱的模样，只以为她有什么不好，赶紧问了一句。 　　唤回了莫长安的神智，她抬起头来，“嗯？没事，会议前还有一个小时，陪我去各部门巡视吧，好久没巡视了，也该紧一紧他们的皮了。” 　　听了莫长安这话，孟橙忍不住为员工们心头一紧，这种没有任何预兆的老板巡视，向来都是所有员工们最忌惮的事情。 　　孟橙还是很体恤员工们的，毕竟自己也是从小职位做起的，于是忍不住指了指会议资料说了句，“只是，你不用先过目会议资料准备一下么？” 　　莫长安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不用，比起看会议资料，还不如去各部门巡视。” 　　如果说是其他项目，她还得关注一下会议资料所提及的内容，但是是针对卓越的项目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白野是她的学长，那时候她很多学习上的问题，都是白野辅导的，而且很多时候，他都是直接拿了卓越内部的文件和数据，来告诉她习题上所指的这种情况，套用到卓越的数据里头，应该怎么应对处理…… 　　她再了解不过了。 　　…… 　　她的巡视是无声无息的，和往常一样，像是微服私访，员工们还没反应过来，目光一转就看到老板已经在门口了，都是吓一跳，然后开始庆幸自己正在认真工作，或者懊悔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点儿心不在焉地偷懒。 　　财务部从来都不会太懒散，经常和数字打交道的人，骨子里会有一种严谨的态度。事业部从来都是忙得热火朝天的，公关部因为经常要接待商业伙伴的缘故，氛围最好。 　　业务部正在因为等下要和莫长安开会，于是正在开部门会议总结。 　　一个一个部门走下来，也就到了行政部的门口，刚到门口，莫长安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斥责声。 　　“你怎么做事的？连这点文件都做不清楚，拖拖拉拉的！做不好就别做！趁早收拾包袱滚蛋吧！”一个趾高气昂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就这么从门内传出，伴随着的，还有大叠纸张落地的哗啦声响。 　　“我可不管你是有什么门道有什么后台进来的空降兵！莫名其妙放到我的部门来也就算了，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你就有什么后台都没用！乔氏不是养庸才的地方！我的部门更不是什么垃圾堆！” 　　这人的话毫不客气，说实话，虽然这声音趾高气昂了一些，但是这话听在莫长安耳朵里，还是挺中听的，的确乔氏不养庸才，她自己刚上任的时候，就清理了一大批吃空饷游手好闲不做事的‘关系户’出去。 　　莫长安轻轻推开了行政部办公室的门，默默站在门口，孟橙就站在她旁边。 　　两人就看到里头的景象，地面上散落着大堆纸张，一个穿着一身正装的女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大几的模样，扎着个发髻，戴着副黑框眼镜，那一丝不苟的样子，一看就很符合‘职场老处女’的形象。 　　行政部的主管章鹭飞，事实上就连莫长安对这个行政部的主管都是知晓的，工作态度严谨认真，工作上挑不出她一点不好来，只是这脾气，几乎是谁的帐都不买的，只要工作上有纰漏，她就毫不留情地批评，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在公司里头也是独来独往的。 　　只是站在章鹭飞对面垂着头没说话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莫静安。 　　她的手在身侧垂着，没有戴上黑色的复健手套，莫江源之前只是个股东而已，在公司没有职位，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行政部的头头是这么个角色，只觉得行政部相对比较轻松一些，加班情况也相对更少，所以就把莫静安放到了这个部门来。 　　“咳……章主管。”孟橙这么咳了一声，叫了章鹭飞一句。 　　原本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章鹭飞训人的气势上，听了这声，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各种乱，慌作一团，都开始假意忙于手中工作，放弃了章鹭飞和莫静安这两个焦点。 　　直到莫静安看着站在门口的莫长安，轻轻吐出了一个称呼，“姐。” 　　这才瞬间又集中了焦点。 　　☆、第291章 学聪明了 　　“姐。” 　　莫静安就这么淡淡的一句，没有什么趾高气昂，没有什么刁蛮跋扈，往日的那些不可一世的影子似乎都已经收敛不见，只是也听不出太多的巴结或者是谄媚，就那么淡淡地叫了一句而已。 　　看来挫折，的确是能够让人成长的吧。 　　莫长安抿了抿唇，静静打量着莫静安，她瘦了很多，轮廓之间有着和莫江源的相似，莫长安的长相几乎全捡了乔薇的样子，和乔薇年轻的时候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而莫静安的轮廓五官之间，倒是看不出什么周怡春的样子，反倒是和莫江源很是相像，恐怕想不承认是莫江源的女儿都无济于事吧，这张脸就已经表示了一切了。 　　只是因为和莫长安长得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在部门里头不多话的甚至沉默得连存在感都很低的女人，会和莫总扯上什么关系，在他们看来，无非就是名字相似了些，同一个姓氏罢了。 　　莫江源找人安排她进来的时候，她也很清楚，自己想继续留在乔氏做个安稳工作，鉴于之前的那些不愉快的遭遇，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让莫长安知道得比较好。 　　所以其实部门里没人知道她和莫江源的关系，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和莫长安的关系。 　　孟橙自然也已经认出莫静安，于是在一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莫小姐，这是工作场合。” 　　“莫总。”莫静安已经改了口，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趾高气昂刁蛮跋扈。 　　莫长安点了点头，原本就无意为难她什么，只是大概是同情心泛滥了吧，大概是怀孕导致母性泛滥了吧，看着她被主管章鹭飞这么训斥的样子，竟是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把父亲的话听进心里了，打算还是宽待莫静安一些。 　　“莫总。”章鹭飞的脸色也好了一些，语气恭谨了几分，这么叫了莫长安一句，但是眼中依旧还有着难消的怒意，“这是你妹妹？” 　　她似是不信，确认般地这么问了一句，人人都知道乔家就只得这么一个外孙女，而且莫江源在外头养情儿的事儿，在公司里头除了高层之外，也没那么多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恐怕也猜不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鲜少与人交流的女人会是莫江源的私生女。 　　所有人都没有做声，像是在等待着莫长安的回答，感觉她的点头或者摇头，都能成为一锤定音的那一下。 　　莫长安只是轻轻颌首，“血缘上来说，是的。” 　　行政部的其他人目中都露出了惊讶来，甚至就连孟橙的表情都有了微微的讶异没能好好收敛。 　　她竟是真的就这么承认了，莫静安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章鹭飞脸上表情一滞，眉头轻皱，“莫总，就算是您妹妹，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她这工作效率，我行政部真是供不了这尊大佛，只是打个文件而已，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活儿了，其他职员一个上午就能搞定的事情，她足足两天了都还没交全。” 　　她性格如此，工作态度认真，说话也就没有什么收敛。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朝着莫静安看了一眼，目光落向她的手，想必她并没有告诉同事们，自己的手行动不便，打字这种需要手指灵活动作的事情，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轻松完成。 　　莫长安只这么轻轻扫了一眼她的手，然后就对章鹭飞说道，“让人事转接吧，我重新给她安排职位。”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章鹭飞点头应了一声，就朝身后看了过去，“小林，打电话给人事。” 　　其实行政部其他员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莫总莫名其妙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妹妹，而他们先前竟然是不知情，连一点儿半点儿的巴结工作都没做上。 　　莫长安侧目看了莫静安一眼，“把你东西拿上，走吧。” 　　莫静安轻轻抿唇，转身去桌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件，拿了包跟着莫长安走了出去。 　　到了电梯门口，她才问了一句，“去哪儿？” 　　“文职类的工作你目前应该无法完成，你是想要我每个月给你一笔生活费让你游手好闲地生活着，还是去乔氏接待部当个接线员，没有太多需要用到细致手部活动的工作，接接电话就好的职位？” 　　莫长安问了她一句。 　　她面色微愣，就答道，“我工作。” 　　长安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了些许满意，然后就朝着孟橙看了一眼，孟橙马上意会，已经走去一旁打电话告诉人事部了。 　　“等会你就直接去接待部工作，你倒是变了不少。” 　　“我只是想还能够正常生活而已。”说着，莫静安抬起手来，看了一眼自己略显苍白的细长手指，嘴唇紧抿，人一旦经历过挫折，就会成长。 　　不是不恨莫长安的，但有时候想想，似乎经历了这些之后，才算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心态比起以前的浮躁，倒是沉稳了许多，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也很恨我和我妈么？”莫静安反问了一句。 　　莫长安听了之后，表情依旧淡然，“爸爸准备离开之前和我说，让我多照顾你一些。周怡春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血缘上来说，我和你之间是有关系的。爸现在这个样子，我能为他做的事情没有多少，但起码宽待你一些，我是可以做到的。” 　　这话让莫静安愣了一下，她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考虑着挣扎着要不要说什么，几次抬眼看莫长安的眼睛，几次迟疑，终是开口，“爸爸出事之前，是联系过我的，当时他的语气，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我原本以为只是我想多了而已，然后，爸爸就出车祸了。” 　　“他说他离开了之后，你就是我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你不会不管我的。所以……” 　　莫静安说着，又咬了咬嘴唇，定定看着莫长安，说实话，她虽然不聪明，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清楚的，爸爸昏迷不醒，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似乎的确就只有莫长安了。 　　莫长安表情严肃了几分，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说爸爸当时的样子和语气有什么不对？” 　　莫静安沉默了片刻，紧紧抿了嘴唇，然后吐出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自然也是莫长安心中的猜测，她说，“我觉得，爸爸的车祸，不像是意外，他走得太匆忙，而且他的语气，我感觉……像是他猜到了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一样，他的语气，像是……像是……” 　　莫静安有些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第292章 对面的男人 　　“他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他让我乖乖听话，他让我如果有事，来找你帮忙，他让我照顾好我妈，不要让她和你起什么争端，他让我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去做复健，他交待了好多事情，他只说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但是我没想过，他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现在想起来，觉得很不对劲。” 　　莫静安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甚至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只是她的手没有太多的力气，所以几乎也就只是轻轻捏了一下莫长安的手而已。 　　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嘴唇抿了起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去新职位适应一下，好好工作。你对这件事情的揣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妈妈，就如同爸爸所说的那样，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生活，我不会不管你。” 　　莫静安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也正因为是心中有了这个猜测，当时莫江源在手术抢救的时候，莫静安才平平静静地没打算和长安起任何冲突。 　　孟橙走过来说已经和人事部那边知会过了，莫静安也就下楼去了接待部。 　　而莫长安没有了继续巡视的心思，一回到办公室，就朝着皮椅里头陷了进去，眉头紧皱。 　　手指轻轻搭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该怎么办？”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其实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渐渐浮出水面了，如果再细查下去的话，肯定是会水落石出的，但是她……有些迟疑了。 　　真的要细查下去吗？还是听爸爸的话，不要去查，不要去管，不要去知道呢？ 　　“如果我真的查出来了，该怎么面对沈伯言？” 　　尽管现在，光是想到这事的时候，都已经觉得有些没办法面对他了。 　　如果父亲熬不下去了，真的走了。 　　那就是弑父之仇。 　　如果真的是沈长恭干的，他就是杀害了她父亲的凶手，而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凶手的孙子，应该怎样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这么走着神，只觉得事情都好多好乱好复杂，让她脑中理不出一条明确的线出来。 　　孟橙走进来，没察觉到莫长安在走神，说了一句，“莫总，可以开始会议了。” 　　没有得到莫长安任何回应，孟橙仔细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有些走神的眼神，“莫总？” 　　“嗯？”莫长安回过神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会议室里头，大家都认真地坐在桌边，手边一堆资料，PPT演示文稿也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莫长安来了之后，就将大家目前的计划分析给她听。 　　看着做得很到位的PPT，长安知道，乔氏建设那边和业务部对卓越项目的热忱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因为之前会议莫长安一直兴趣缺缺的样子，他们只以为莫长安是对他们的计划并不满意。 　　所以这一次就做得更好了，准备也更充分。 　　莫长安随意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钢笔，抬眼看着几个乔氏建设的负责人和业务部的负责人，“你们应该知道，卓越这次进驻国内市场，不止我们乔氏一家有意向与其合作吧？还有更多有实力的公司也将目光放在这事儿上面吧？而且就我所知，卓越已经和沈氏有了接洽。” 　　白野的名片都在沈伯言的口袋里头出现了，合作意向可想而知。 　　“这算是莫总刺探到的内部消息么？”乔氏建设的一个负责人这么问了一句，大家脸上都有着友善的笑意。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可以说算是我的内部消息吧，虽然沈氏实力出众，但并不代表我乔氏就没有实力，所以业务部这边和卓越联系，我这边……” 　　“会继续刺探？”另一个负责人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有些无奈，勾起唇角，“也可以这么认为吧。总之大家今天说的这个计划，我还是比较满意的，继续努力吧，散会。” 　　散会之后，莫长安心情很乱，没有什么心思工作了，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但是今天的确是因为莫静安的话，导致思绪混乱了许多。 　　或许……看到他会让自己感觉好一点。 　　于是拿出电话拨了沈伯言的手机。 　　“伯言，你在外面？” 　　电话一通，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那头还算安静，只是背景音不难听出隐约悠扬的音乐声，他应该不在沈氏的。 　　“嗯，在外面，怎么了？”沈伯言语气淡然平和，没有任何不耐烦。 　　“一下子觉得有些发闷，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吧。” 　　沈伯言在那头微微笑了一下，若是以前，对于她这种行为定然是不会有太多好感，但是此刻听了这话，心头却是有些愉悦。 　　只是唇角微微一勾就说道，“莫总，虽然我们已经结为一家亲，同气连枝，但是某些时候，商场上依旧是对手，我在谈公事。” 　　莫长安对他这话不以为意，直接吐出了一句，“我不是什么莫总，我是沈太太。” 　　她的声音中竟是带了那么一点半点的任性，这是多难从她这里看到的情绪。 　　沈伯言自然无法拒绝，“我在路易茶咖。你要过来可以，自己别开车，让司机送你过来吧。” 　　莫长安得到地址就挂了电话，将让司机开车这话抛在脑后，拿了车钥匙就自己开了车出去，她没有沈伯言想得那么脆弱，父亲的车祸也还不至于给她造成什么阴影，真要说阴影，十几岁那年的那场导致她的手指几乎无法恢复正常功能，连钢琴都只能放弃了的车祸，早就给她带来阴影了。 　　只是克服了之后，就再无恐惧。 　　所以熟练地驾驶着朝着路易茶咖开过去，这地方口碑不错，和长岛红酒会所是一个老板，专攻高端市场，所以价位都不低。 　　环境和服务自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好，很快就开到了路易茶咖，把车钥匙交给门童泊车，莫长安走进里头去。 　　刚进门接待就过来恭谨说道，“沈太太，沈先生已经在里头等您了，请跟我来。” 　　莫长安点点头就跟着接待走了进去，这里环境很好，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好对着一个小小的庭院，沈伯言就坐在朝着庭院的落地窗前的位置上。 　　莫长安远远就看到了他，只是下一个瞬间，目光也就捕捉到了坐在沈伯言对面的男人，她脚步一下子顿住了，目光里头闪过一闪而逝的惊讶。 　　☆、第293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 　　其实沈伯言接到白野电话邀约的时候，也是有些许惊讶的。 　　秘书室将电话转进来的时候，只说了那头是卓越集团的代表打过来的，他接听起来就听到了那头温和的男声，“沈总你好，我是白野，昨天我的助理过来给你送过我名片了，所以，我这就打电话过来预约来了，不知你现在有空么？能出来和我喝杯咖啡么？” 　　他声音温和让人生不出丝毫恶意，就这么温和的邀请，尽管昨晚沈伯言还因为他的神神秘秘多少有些反感和不悦，但是此刻，却是没办法拒绝。 　　自然是答应了。 　　而见面之后慢慢聊下来，大抵是因为年龄相仿，又都受过良好教育，并且身在同一层面，无论是价值观还是世界观都很有共同点，其实到了他们这个高度，有时候想要找一个能聊得来的人，很不易。 　　于是沈伯言心里头的戒备也放下许多，甚至都没有如何提到关于卓越进驻国内市场项目的事情。 　　而此刻莫长安看着落地窗边那桌相聊甚欢的两个男人，一时之间有些出神。 　　沈伯言一身正装，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一旁的椅背上，一身铅灰色的衬衣，没有打领带。 　　而白野也是一身正装，没有打领带，烟灰色细格纹的衬衣，像是和沈伯言不谋而合一样，再配上这样一张相似的脸，不知道的，真以为这两人是兄弟。 　　只是谁家要是有这么一对英俊无俦的儿子，恐怕当爹妈的做梦都会笑醒。 　　莫长安就这么远远看着他们，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脸上表情严肃几分，就这么站在原地。 　　“沈太太，这边请。”服务员见她不走，就又说了一句，并且朝着沈伯言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伯言已经看到她了，朝她招了招手。 　　而坐在他对面的白野，看到他的目光和动作，也微微侧身过来，悠悠然地坐在沙发椅里头，眸子深邃，目光却是温和，就这么落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 　　读不出他的心思，读不出他的想法。 　　莫长安轻抿唇角，走了上去，在沈伯言身旁坐下了。 　　门童已经泊好了车，将车钥匙送了进来，恭谨放在莫长安面前的桌面，沈伯言侧目看她，眉头轻皱，“不是说了让司机开车送你过来么？” 　　“何必麻烦，我自己过来就挺好。”莫长安随口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和服务员点单。 　　坐在对面的白野已经先开口道，“这里加一杯蓝山。” 　　白野向来是最知道她口味的，咖啡喜欢喝蓝山，不加奶不加糖，牛排喜欢七成熟，黑椒汁蘑菇汁对半，不吃糖心蛋，喜欢土豆泥多过通心粉，宫保鸡丁只喜欢吃鸡丁不喜欢吃里头的茭白和花生。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太了解了，在英国的时候，不夸张的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莫长安的。 　　她的一切习惯，一切喜好，他全部都知道。知道她喜欢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牌子，知道她例假的时候哪怕国外卫生棉条这么盛行并且方便，她依旧固执地喜欢用卫生棉，甚至知道她喜欢的卫生棉牌子。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伸手搭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抬眼看向服务员，“不用蓝山了，我怀孕了不喝咖啡，给我一杯热牛奶谢谢。” 　　白野目光微微深沉几分，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像是浮云一般叫人无法捉摸，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愿意栖息在他人身旁的？ 　　看向她微隆的腹部，白野目光已经深沉几分，从来没羡慕过谁的，但是看着坐在对面的她，轻轻伸手扯了扯沈伯言的袖口将他微微翻起的袖子扯平的模样，动作自然，像是一种习惯一般。 　　就这么一下子，有些羡慕起沈伯言来。 　　“这位是白野，英籍华裔。”沈伯言不知两人之间的过往，就这么给她介绍了，“也是卓越集团总部的执行董事，亚太地区总裁。我说了，我在谈公事的。” 　　莫长安脸上表情没有多吃惊，只是朝着白野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笑了一下，侧目对沈伯言说道，“我又不是以莫总的身份过来的，你担心什么。” 　　她唇角笑意清浅柔和，伸手轻轻扣了沈伯言的手指，“刚进门服务员都是叫我沈太太不是叫莫总。” 　　这话听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听在白野的耳中，却是那么刺耳。 　　他表情不变，静静看着对面的两人。 　　沈伯言唇角也有很淡的笑容，“卓先生，这位是我太太，莫长安。” 　　莫长安朝着白野伸出手去，“学长你好。” 　　她淡淡吐出这个称呼，沈伯言目光微闪，“你们认识？” 　　“我也是剑桥出身，说起来当年还算是校内的风云人物，现在杰出学员名单里应该都还有我的名字。”白野淡淡说出这一句，算是解释。 　　他话都说得这么明，莫长安也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抬眼看他，微笑道，“谈不上认识，学长当年就是风云人物让人望尘莫及，我只是个普通留学生罢了。” 　　沈伯言端起杯子浅啜咖啡，眉梢轻挑微微笑了一下，“你？普通留学生？你这个妄自菲薄可信度不高啊。” 　　谁不知道莫长安是绝对的美女，长相气质风格，那都是没得挑的。 　　沈伯言的目光毫不掩饰对她容貌的欣赏，就这么落在她脸上，莫长安读懂他的眼神微微笑道，“东方人的审美，在西方那边未必适用，沈总不要太抬举我了。” 　　两人这样你来我往的对话，带着些许斗嘴的味道，听在旁人的耳中，多少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无心的人自然听上去只觉得两口子关系好，听在有心人耳里，难免有些刺耳。 　　白野牙关紧紧地咬着，手指轻轻捻着咖啡勺，脸上表情看不出太多变化。 　　莫长安转头向他，“不过，学长既然决定进驻国内市场，毕竟同校一场，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她语气里头多少带了些许笑意，目光明亮澄澈，静静看他。 　　沈伯言在旁边轻轻一笑，“莫总果然雷厉风行，我们在这坐了这么一会儿了，聊的各种迂回婉转，都还没提到这件事情，你一来就直接直奔主题。” 　　说着，沈伯言靠近她几分，目光似笑非笑的，“你不是说，让沈氏接这单么？” 　　他声音低了几分，带着浅浅笑意，莫长安唇角一弯，“在商言商嘛。” 　　“不是说不是莫总而是作为沈太太过来么？”沈伯言又问一句，就看到了她脸上浅浅的笑容，眼角微扬，竟是该死的多了一份让人难以把持的妖娆。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嘛。” 　　☆、第294章 我的就是她的 　　以前，她叫他小野，生气的时候叫他卓白野，调侃的时候叫他卓别林。 　　而现在，她叫他学长，这个称呼明明是那个时候她最不乐意叫的，以至于好些时候，他总是提醒她，安安啊，我怎么说也是你学长，你也叫我一句学长听听吧？ 　　可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但是现在，这么两个字就从她口中而出。 　　白野静静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虽然已经有几家的报价和方案都送过来了，不过这边还没有最终敲定，只是，我好像并没有收到乔氏的方案和报价过来。” 　　能收到才有鬼了，莫长安对于自家业务部和建设公司那边的企划案都还没有敲定，怎么可能送到白野那里去。 　　原本是没有想过接卓越的单子，但是现在，莫长安的想法有些变了，她目光坚定几分，“如果你决定和乔氏合作的话，我会让人最快速度把报价和方案送过来。” 　　她的眼神坚定，似乎势在必得。 　　她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沈伯言讶异了一下，明明之前她对这单子并不热衷的。 　　白野沉吟片刻，转眸看向了沈伯言，“沈总呢，意下如何？既然已经说到这事儿了，我也就不妨摊开来说，我之前是属意沈氏建设的，毕竟这一次卓越的资金投入大，工程量也大，沈氏建设口碑很好，也是老牌了，只是之前出来了一单建筑事故，才让我有所保留，没有马上决定。” 　　白野这么说着，沈伯言听了之后也知道他指的自然是江城那边的事故。 　　沈伯言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卓先生身居国外，对国内的事情倒是很关注啊。” 　　白野笑了笑，不置可否，轻轻吐出一句古语来，“中国有句古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准备工作是很重要的，不是么？毕竟我卓越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乔氏建设我也关注过，虽然没有沈氏建设那么老的牌子，但是从成立以来，所做出来的项目，都是很不错的，并且乔氏在百货方面更有心得，我想或许会更适合卓越的发展。” 　　这话不假，乔氏旗下的几间新开的乔宇百货，都是出自乔氏建设，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内部设计装潢，都是没得挑的。 　　莫长安了解白野，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他会对两家公司的情况都这么了解，根本就没让她感到有多稀奇。 　　她没做声，等着白野的下文。 　　沈伯言静静看着这个男人，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虽然给人感觉温和，但是在生意场上，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对手。 　　白野唇角微微弯了弯，笑容依旧温和，看着沈伯言，就说道，“乔氏或者是沈氏，和我卓越签这单子我都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是现在，情况就有些难办了，莫总是我的校友，沈总我欠你人情，所以……要么你们自己讨论一下？决定谁和我签？” 　　当然是沈氏签最好，这才能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只是如果是和乔氏签了，似乎也不是什么没办法交差的大问题。只是白野现在只觉得，谁签都无所谓，他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 　　再多看他们两人这般和睦温馨多一秒，感觉都是在凌迟自己的心。 　　如果可以，就不应该回来的，起码看不见，起码就可以欺骗自己，她很好，她过得并不幸福，她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来，然后我亲手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幸福捧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世荣宠，让她受尽疼爱。 　　但现在，看着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忽然就那么和睦，甚至不难看到沈伯言眉眼里头的柔软，和看向她时，眼底里漾起的温柔。 　　白野越发不确定了，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似乎漏算了一件事情，她是莫长安啊，她是那个连自己都无法克制地爱上了她的莫长安啊。 　　一个男人，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吧？ 　　而沈伯言，也是男人，那么，他爱上长安，会很困难吗？会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吗？ 　　手指在桌下渐渐攥得越来越紧，骨节都有些发白，手腕上依旧带着那条和这一身正装很不相称的她送的皮手圈。 　　而沈伯言手腕上，是那支价格昂贵的手表。 　　事情似乎就是这样的，当你足够爱一个人，你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 　　而当你足够爱一个人，她送的哪怕再廉价的东西，你都觉得是最好的。 　　莫长安对沈伯言，是前者。 　　白野对莫长安，则是后者。 　　莫长安只是侧目静静看向沈伯言，看到他脸上并不是特别在意的表情，像是这个单子能签下来最好，签不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事实上沈伯言也的确是这么想的，没什么需要担忧的，她赚钱和自己赚钱，概念上没有太多的差别。 　　而且莫江源的事情发生了之后，能够看到她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多少让沈伯言放心了不少，先前一直担心她会心里老记挂着莫江源的伤势，能有件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也是很好的。 　　唯一的担忧，就是卓越的单子绝对是不小的项目，工作量想必不会小，她如果太过劳累，小布丁的情况会不会不好，她身体会不会不好。 　　“你沈氏也够赚钱了，这一单我要了。”莫长安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说得斩钉截铁，根本就不给沈伯言什么意见的机会。 　　他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她，“莫总这么强势，这是命令吗？” 　　“不。”莫长安轻轻扣着他的手指，用了几分力，目光真诚地看他，“这是作为沈太太的请求。” 　　两人就这么三言两语决定了这么一个造价预估能够达到十几亿的大单子…… 　　如果有不知道这夫妻俩身份的旁人在场，一定觉得这两人是疯了不然就是在开玩笑。 　　沈太太的名头搬了出来，沈伯言只能举白旗投降，笑了笑就点头道，“卓先生，那我在这里就先预祝你和乔氏合作愉快了。” 　　言下之意很简单，这事儿，沈氏就不参与了。至于担心她工作量太大，到时候自己帮她处理公事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野微微一笑，唇角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沈总倒真是舍得。” 　　“她是我太太，我的就是她的，谈何舍得舍不得。” 　　☆、第295章 煎熬 　　“她是我太太，我的就是她的，谈何舍得舍不得。”沈伯言从来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对朋友都很大方，又何况是对自己的妻子。 　　爷爷给她那些股份的时候，他这个正牌继承人都一点意见没有的，那些股份的价钱，可不比卓越这一单所能带来的利润要低啊。 　　“我去洗手间，你们先聊。”沈伯言没有察觉到白野看向莫长安时眼神间的微妙，所以说完这句，就站起身来，去了洗手间。 　　莫长安侧目看了一眼他走过去的背影，再转头看到的，就是白野脸上已经沉下去的表情，甚至连先前那些温和的微笑，都已经无法保持了。 　　“安安。”白野轻声叫了她一句。 　　莫长安浅笑看他，笑容淡然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关于这单子的事情，谈工作的时候，你还是叫我莫总我会听得比较习惯。”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那么低沉，甚至毫不掩饰的不悦就这么从目光里头散发出来，说实话，莫长安没有见过白野这个样子，最起码没有见过他对她这个表情。 　　所以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 　　“合约我会让沃伦直接送去乔氏给你，安安，你一定要这样对我么？将我推开？不留一丝余地？”白野问了一句，语气中已经有了苦涩，眉头也皱了起来，抬眼看她的时候，目中一片苍凉，仿佛有着说不尽的痛苦。 　　“四年前，我就已经给了答案了白野，我当初离开，不是为了逃避，而是做出了选择。很多时候，人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去向何处，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莫长安轻轻说出这句，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苦笑。 　　“我不明白？我就是太明白了，我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去向何处，所以才会这么一直执迷于你，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心，如果我能……那么……”他说不下去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你总会后悔的，我等着你后悔，莫长安，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而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这话说得坚定，总让莫长安隐隐生出些许不妙来，因为太清楚白野的性格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 　　更何况，莫长安是他坚持了那么久的坚持。 　　沈伯言从洗手间走出来之后，就去前台的蛋糕冷藏柜里头，端了一叠重芝士蛋糕过来，莫长安喜欢芝士，每天早上陈姨给她做的三明治里头都会夹两片芝士片。 　　莫长安看着他端着蛋糕过来，忍不住微笑道，“你从洗手间端了叠蛋糕出来？该不会是打算给我吃的吧？” 　　沈伯言将蛋糕放到她面前，“放心吧，我洗过手的。” 　　莫长安但笑不语，拿起叉子叉了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味道不错，她一向喜欢芝士。 　　“谈得怎么样？”沈伯言问了一句。 　　“唔，我尽快把方案和报价交过去，学长过目了之后就会和我签约了。”她平静说了一句，淡淡看了一眼白野，白野坐在那里，没说话，脸上表情依旧温和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沈伯言目中露出些微惊讶，没想到竟然能够谈得这么快，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连合约什么时候签都已经谈好了。 　　他看了莫长安一眼，这女人在商场总是无往不利的。 　　只有莫长安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坚持要拿下这一单，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希望白野对沈伯言做什么，如果可以，她甚至不希望白野和沈伯言有什么接触。 　　当你爱一个人，你就想要排除掉一切可能会给他带来伤害或者不开心的可能。 　　“谈好了就好。”沈伯言淡淡吐出一句，看向了白野，就看到白野已经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办。” 　　沈伯言也准备带着她去吃午餐，于是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买单，没等沈伯言有动作，白野就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纸币递给了服务员。 　　“我请你出来，自然是我请的。沈总。”白野的声音淡了几分，“还请尽快让人把之前的维修费用报给我，那毕竟是我的全责，而且我们没能合作，那么以后，就是商场上的对手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看了莫长安一眼，淡声道别，“再见。” 　　“再见。”莫长安也轻轻吐出一句。 　　看着白野离开的背影，莫长安转头看向沈伯言，“伯言，我们也走吧。”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白野的态度变得很快，虽然先前表情依旧温和，但是语气中的那些忽然的变淡却是不难捕捉，“你和他谈得不愉快么？” 　　莫长安知道沈伯言不笨，忽然态度的转变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谈得挺顺利的，不过英国人就这样，比较孤傲，不是特别熟的人不好相处的。” 　　“也是。”沈伯言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也认识几个英国人，那几人总是在一堆，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圈子，别人进不去，他们也不想出来。 　　“我们也走吧。”莫长安转头微笑着看他，伸手轻轻拉了他的衣袖，“我有点儿饿了，这蛋糕不管饱。” 　　沈伯言垂眸看她，唇角轻勾，伸手揽了她一下，“好我带你去吃饭，等过几天那个慈善拍卖会结束之后，姨母也正好从外地讲座回来了，我带你去做产检，你要是不胖一点，她又会训我。” 　　莫长安听了这话无奈地笑了，也对，能训沈伯言的人，恐怕除了沈长恭，尹清芳也算一个。 　　她点了点头。 　　白野已经又走了回来，就正好听到了沈伯言这一句话，他默默走近，伸手到沙发上拿起刚才落下忘了拿走的手机。 　　正好听见这话，他唇角露出浅浅笑容来，拿起自己手机之后，就看向了莫长安和沈伯言，目光中有些深意，唇角那淡然的笑容，似乎都多了几分深意，“莫总，沈总，我想……我们会很快再见的。” 　　莫长安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轻皱了一下，和沈伯言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白野已经坐上了车，副驾驶座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她是认识的，沃伦…… 　　有着一半德国血统的他似乎也继承了德国人严谨的性格，工作能力相当出色，竟是跟着白野一起来中国了，最佳特助的名头恐怕都得从齐鸣头上挪开。 　　先前觉得白野或许也只是在这边发展一段时间，事业的重心主要还是在欧洲的，但是现在这么看起来，他事业的重心，似乎就得重新评价一下了。 　　沃伦也看到了她，目光只是在她脸上淡淡扫过一下，然后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忍不住皱了眉头。 　　☆、第296章 你的气质？别扭 　　沈伯言已经揽着莫长安去了车位，“你车钥匙给我，我等会让人过来把你车子开回去。” 　　一边说着就一边拉开车门把她塞进了玛莎拉蒂的副驾座里，然后关上车门去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莫长安只是默默拿了车钥匙出来，乖乖交给他。 　　沈伯言开车的时候，就问了她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和我很像？” 　　“什么？”莫长安似乎有些走神，然后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嗯，是很像，五官眉眼轮廓都很像，不过气质不同。” 　　“他什么气质？”沈伯言侧目看她，问了一句。 　　“英国人的气质，孤傲的冷淡缄默的，还有那种骨子里的优雅，英国人不都那样么？”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实际上已经将英国人的性格特征表达得很清楚了，其实她自己也有些这种性子，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大抵是因为她留学的时候，就是在那片土地上吧。 　　“我什么气质？”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就挑了挑眉梢，继续问了一句。 　　只是刚问出这一句，就看到这女人没绷住脸上的笑容。 　　“笑？”他眼角抽动了一下。 　　莫长安的确是除了笑不想给出任何答案来，沈伯言是什么性格呢？说老实话，以前她认为沈伯言的性格就是英国人的性格，他有着她刚才所说的那些特质，孤傲，冷淡，缄默，优雅。 　　也正因为是这样，才会觉得白野和他太像，甚至一度差点动心。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起码在她面前，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所以说，如果现在硬要她给沈伯言的气质一个定义的话，她担心自己张口就会吐出‘别扭’两个字来。 　　相较于莫长安和沈伯言车里头的这很好的气氛。 　　白野车里头的气压低得几乎空气都要凝结成冰，司机战战兢兢地从后视镜看到白野的脸色之后，就再也没敢往后看过，认认真真地专心开车，仿佛这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 　　沃伦坐在副驾座上，也猜得到白野的心情有多差，从白野刚接手卓越，他就已经在白野手下做事了，是他绝对的心腹，这么些年下来，对白野的脾性他也很是清楚。 　　尤其是当初看着白野是怎样疼爱莫长安的，自然是不难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莫长安的肚子……都已经显出来了，更不用说她指上带着婚戒，依偎在另一个男人身旁。 　　这绝对对白野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还在英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订婚又被悔婚然后又结婚了的消息，但是毕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到了的冲击力自然比什么都大。 　　沃伦没有做声，此刻最好是不要去触白野的逆鳞。 　　车子一路朝着酒店开了过去，公司国内分部只是暂时选址，还没有定下来，所以白野一直都在酒店，哪怕办公也是。 　　“沃伦。” 　　车子就这么开了半路，白野才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叫了沃伦的名字。 　　“是。” 　　沃伦应了，恭谨转身看他。 　　“让人从英国把我之前拍下来的那只怀表送过来，过几天有个慈善拍卖会，我打算去玩玩。”白野声音很平静，但是听上去却有说不出的冷。 　　沃伦点了点头，“好的，我会马上吩咐过去。” 　　白野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着，眉眼之间有着毫不掩饰的疲惫，声音也低下来几分，看了沃伦一眼，然后说道，“乔氏那边会送方案和报价过来，把合约做出来，准备和乔氏签约吧。” 　　沃伦一愣，“什么？！不是说……”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照我的意思办吧。之后的事情我能够处理。”白野声音里头有了几分疲惫，听着他这语气，沃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眉头依旧紧皱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原计划就是要和沈氏接洽这次的项目合作，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有了那一场和沈伯言的小事故，谁知道白野会这样忽然就变了风向？ 　　白野坐在后座静静的，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接通之后，语气里没有多少温度，淡然对着那头的人说道，“你去瑞士的计划先取消吧，你在这边做的检查报告，我会让人先发给瑞士那边的医院过目，让他们先制定治疗方案。过两天有一个慈善拍卖会，你陪我去，你准备一下，我现在过来酒店接你，去选两套礼服。” 　　说完还不等那头给出任何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 　　沈伯言带着莫长安去了一间餐厅，刚抵达，就接到了路里里的电话。 　　其实她一早就想要和莫长安联系了，只是因为得知了莫江源的事情，才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天天和林泽宇玩，只是他最近一点意思都没有，无聊死了，烦死了。 　　忍了这么一段时间，终于是忍不住了，在电话里就对着沈伯言咆哮着，“沈伯言，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联系长安？！这么长时间了也差不多了吧？我很挂念她啊！林泽宇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和他一点都不好玩！” 　　莫长安正喝汤呢，就听着沈伯言手机虽然没有开扬声器，却依旧畅通无阻地传出来的路里里咆哮的声音。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是了，的确是有一阵子没和这丫头联系了，因为父亲车祸的事情，这段时间，和朋友之间都联系少了许多。 　　“让她过来呗，我也挺挂念她的。”没等沈伯言对电话那头的暴躁女做出反应，莫长安已经放下勺子在一旁这么说了一句。 　　“哈哈！果然还是长安好！”路里里自然是听到了她的这话，在那头爽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就继续咆哮着，“你们在哪儿？！” 　　沈伯言和电话那头说了地址，就马上挂了电话，以免继续接受那头噪音的污染。 　　伸手敲了敲桌面侧目看着莫长安，“快吃吧，她肯定最多十分钟就到，到时候你再想好好吃饭，就难了。” 　　莫长安闻言觉得也对，马上就开始认真吃饭，只是一碗饭都还没消灭，路里里的声音已经就这么毫无意外地出现了。 　　“长安！我想死你啦！” 　　☆、第297章 和睦的夫妻？ 　　“长安！我想死你啦！” 　　这位大小姐的热情都是非常直接的，说着这话的同时，她的身影也如同一道离弦的箭一般朝着这边窜过来，张牙舞爪地就朝着莫长安扑过来想抱她。 　　沈伯言迅速起身，站在莫长安身旁挡住了路里里的攻势。 　　这丫头直接撞进他的怀里，那力道沈伯言都不由得朝着后头退了一步，莫长安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没有接下来这么一式，否则非死即伤啊。 　　“沈伯言，你让开。”路里里抬眼看他，就看到了沈伯言脸上微皱的眉头，“她怀孕四个月了，你确定你这么一扑能行？” 　　闻言，路里里一怔，这才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垂眸看了一眼莫长安的肚子，天气渐渐热了，所以衣服都没有穿很厚实，不难看出她腹部的微隆。 　　这丫头一下子目光里头就有了欣喜，“长得好快！” 　　她惊呼一声，“我上次看，肚子都还没有鼓起来的，平平展展的像是没有怀孕一样。” 　　“以后会越长越快的。”莫长安微微笑笑，就看向了路里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吃过饭了么？和我一起吃点儿吧。” 　　说着，就将菜单推到路里里面前去。 　　路里里舔着嘴唇就翻起菜单来，一边翻一边说，“正好，我饿死了，不知道林泽宇发的什么疯，我还指望跟他在一起能有意思一点儿，他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忽然就改邪归正了，夜店也不去了，也不出去玩耍，天天就老老实实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事儿了呢！” 　　他的确是犯事了，沈伯言这么想着，就不动声色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 　　莫长安显然对那件事情依旧还不知晓，所以听了里里这话也就只是说道，“那还不好么？多少女同胞可以不用被他荼毒啊。” 　　路里里咯咯笑了起来，就叫来了服务员，再点了好几个菜，她长时间待在国外，这一回来，对于中国菜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更何况，沈伯言买单耶，怎么能不好好宰他一刀呢？ 　　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路里里是真饿了，马上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就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莫长安，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也要和她说话。 　　真要说这丫头没心没肺，事实上她心里门儿清！绝口不提关于莫江源的事情，就只捡着些让人开心的说，三句话不离小布丁。 　　“长安，我和你说喔，现在有那种可以用你的照片和沈伯言的照片，然后预判出你们孩子会是什么长相，很有意思的，好像网上就有这种软件，到时候你也试试。” 　　“长安，我陪你去买孕妇裙和宝宝衣服吧？那些粉嫩嫩的小物件，一看就很讨人喜欢呢！” 　　“等到小布丁出生了，我就亲自飞澳洲去，给她买奶粉。” 　　看着莫长安唇角始终不退的笑意，沈伯言这才感觉到，让这个丫头过来，似乎不是一件坏事儿。 　　吃得差不多了之后，沈伯言也就叫服务员过来买单，路里里自然不可能吃完饭就这么走的，定然是要赖着莫长安。 　　沈伯言问了长安一句，“你回公司？” 　　莫长安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先回公司吧，等会去秦老那里一趟，他之前去外地淘货，肯定有不错的东西进来，婚礼他都没来，我正好过去诈两件过来，慈善拍卖会就有拍品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年轻慈善家不是？” 　　说着，她就微笑起来了。 　　“秦老那里我去吧，你就别忙活了，他是爷爷的朋友，我于情于理应该多去探望一下的。”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发，“更何况，你也别老想着占人便宜，亏你还是个商人，难道不知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么？” 　　沈伯言眼底有浅浅的温柔，唇角轻勾，垂眸看着她。 　　路里里在一旁有些看呆了，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次三朝回门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当时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变了些，但现在，这种感觉似乎更明显了！ 　　路里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嘴微张着，讶异地看着沈伯言那温柔的样子，只觉得像是幻觉…… 　　沈伯言开车送路里里和莫长安回乔氏总部大楼。 　　抵达之后，下车之前沈伯言就嘱咐了路里里，“你别疯疯癫癫的，她怀着孕，你……” 　　话还没说完，路里里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长安肚子里可是我的小侄女，我也心疼着呢！” 　　莫长安只是转眸看他一眼，浅浅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纸做的，秦老那里，你记得去。” 　　沈伯言点了点头，莫长安和路里里也就下车走进了乔氏大楼。 　　路里里特别来劲儿，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了，但还是哪哪儿都觉得新奇，沈伯言是从来不允许她去沈氏总部的，别说顶楼了，连大门都不给进，就是怕她这性子，去了免不了鸡飞狗跳的需要他来收烂摊子。 　　但是路里里跟在莫长安身边倒是老实，只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住地四处看着。 　　乘了直达电梯直通顶楼，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孟橙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呢。 　　“莫总！”孟橙语气里头有些许难以掩饰的急切，“业务部那边说，刚才卓越的人打电话过来了，说是……” 　　电梯门一开孟橙就巴拉巴拉的，这才看到了路里里站在那里，赶紧叫了一句，“路小姐。” 　　路里里明媚地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啦……” 　　然后就率先走出了电梯，莫长安不急不缓地走出来，孟橙跟在她旁边。 　　“你说的事情我知道的，刚才我和卓越的负责人见过面了，你知会下去，让业务部和那边保持联系，让他们把今天会议中让我过目的那份和乔氏建设一起制作的方案递过去，那边过目之后，就会和我们签约的，乔氏建设可以做准备了。” 　　莫长安声音淡然，语气不疾不徐地这么交代着，总会让人，尤其是会让下属们，有一种心安，就像是在自家老板面前，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听了莫长安这话，孟橙一惊，“谈妥了？” 　　☆、第298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谈妥了？” 　　天呐，她难道不是出去吃个午饭而已么？这么大的单子竟然就谈妥了？ 　　孟橙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崇拜，莫长安侧目看她，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嗯，谈妥了，卓越的亚太区负责人正好是我在英国时的学长，多少扯了些裙带关系，不过好在，能帮乔氏赚上一笔了。” 　　“哎……”孟橙不由得叹了一声，“感觉上就没有BOSS你办不到的事情。” 　　莫长安愣了一愣，对于孟橙刚才说的这个称呼，她听了之后怔忪片刻就微微笑了起来，孟橙素来是叫她莫总的，而BOSS这个称呼么…… 　　“你最近是和齐鸣走得越来越近了是吧？连他对沈伯言的这称呼，你都直接照搬过来用在我身上了。” 　　莫长安心细如发，这些细微的地方，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孟橙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不再做声。 　　路里里早已经蹦蹦跳跳地冲到了她办公室门口，然后又冲回来了。 　　真不知道这个姑娘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只是她再跑过来的时候，莫长安就看到路里里的表情有些难以掩饰的烦躁，“那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会在你办公室啊，好烦人啊！” 　　莫长安一愣，反问一句，“讨厌的家伙？” 　　路里里一脸烦躁，孟橙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说了一件事情，脸上表情有些许的歉意，“喔是！莫总，我刚忘记说了，苏先生来了，就在你办公室里等着呢。” 　　苏先生？苏鹿？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难怪里里那么大反应，上次和苏鹿剑拔弩张地在乔宇百货斗着嘴的样子莫长安到现在都还记得呢，“他怎么过来了？” 　　孟橙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愧疚，“我拦不住他，而且他又是股东，我总不能叫保卫科上来。” 　　苏鹿的气势莫长安还是知道的，孟橙哪里是他的下饭菜，于是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忙吧。” 　　孟橙点点头，莫长安也就和路里里一起走回办公室去。 　　说起来也不知道苏鹿最近在忙什么，连一个联系都没有，倒是和他之前不像。 　　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朝着门口的方向。 　　“刚还以为是不是看错了，原来还真是这个‘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苏鹿的唇角带着浅浅邪气的笑意，目光就落在路里里身上，话中所指的男人自然是她。 　　他是真的很有激怒人的天赋，只一句话，就让路里里瞬间恼怒起来。 　　如若不是在乔氏，她真的会冲上去好好打这个男人一顿。 　　莫长安有些无奈，“行了，你就别气她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了？” 　　苏鹿脸上原本还挂着那些调侃的邪气笑容，听了莫长安这话之后，笑容就落了下来，静静看她，“你还好吧？我前些时间，呃……去国外散心去了，回国了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 　　路里里在一旁冷笑，“哼，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可是很乖的只字不提关于莫长安父亲的事情，他倒好，一来就说这事儿。 　　苏鹿懒得理她，只扫了这男人婆一眼之后，就看向莫长安，“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 　　莫长安很想说没有的，可是看着这个闹腾的路里里，她目光微微变动了一下，“说起来，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 　　“尽管说。”苏鹿悠悠然地坐着，翘着二郎腿都依然优雅，脸上带着笑容，这么一张迷惑众生的脸，唇角就这么浅浅勾着，看了让人挪不开眼睛。 　　就连路里里都不得不在心里说一句，这男人讨厌虽然是讨厌，但是长得还特么的好！ 　　在国外看惯了高鼻大眼的白人，回来之后总觉得黄种人的长相立体感总是不那么强，但是苏鹿的脸，每个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挑不出不好来。 　　原本沈伯言就长得够好看了，说实话路里里心里头还挺自豪的，有这么个长得英俊的表哥，以前读中学的时候，就觉得特别特别有面子，她中学就是在沈伯言读过的中学。 　　沈伯言学习成绩很好，中学时候一直是学校里当仁不让的热门人物，所以后来沈伯言已经毕业了去美国留学了，路里里在读中学，看着杰出校友的公告栏，总是有小姑娘围着沈伯言的照片流口水，她就觉得特别有自豪感。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苏鹿竟是和沈伯言的长相不相上下！虽然不是一个风格，但是他这样干净纯洁的脸，真是让人难以生出恶意来。 　　此刻路里里就觉得，明明自己是很生气的，怎么看着他脸上那浅浅笑容，看着看着，他还没和她道歉还没和她说什么，她的气竟然就那么消了！？ 　　什么情况？！ 　　当然，路里里自然是不知道苏鹿那个‘哪怕他把你的心都挖出来了，只要他是笑着的，你就不觉得他是恶意的’神奇的魔力的，林泽宇没来得及告诉她。 　　“我接了个新项目，挺大的。”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苏鹿就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敲，“唔，你该不会把卓越的单子拿下了吧？” 　　莫长安微笑着点了点头，苏鹿眼神里有一抹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就叹道，“沈伯言还真舍得啊。” 　　莫长安轻笑，“怎么成了他舍得了？是我自己有本事好吗谢谢。” 　　苏鹿听着她带着笑意的声音，看着她脸上温和的表情，心里头竟是就这么认同了尚臣的话，的确，逼得她越近，她就会把你推得更远，可是这么一段时间，都没有追得太紧，反而……距离似乎近了不少。 　　“是是，莫总威武，怎么？要我帮什么忙？资金短缺？”苏鹿觉得这是自己最能忙得上忙的事情，他有非常非常稳定的流动资金。 　　莫长安摆了摆手，“哪能呢，我接项目是赚钱的，哪里有什么短缺，你就等着年底收红利吧，跟着我，有钱赚，便宜你了。” 　　苏鹿啪啪地鼓了鼓掌。 　　莫长安已经看向路里里，“里里留学放假回国了，我这边忙可能没时间顾她，你能帮我照顾下她么？反正，也就是带着她玩而已，而且，玩，你可比我有心得，我回国之后，天天忙于公事，说实话，哪里好玩我也不懂。” 　　苏鹿眉头皱了一下，“我才不要当保姆。” 　　“我才不需要保姆！”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第299章 不偏不倚地爱着 　　莫长安愣了一下，就微微笑了起来，劝着路里里，“里里你听话，苏鹿其实人很好，你跟着他总比跟着林泽宇要好得多，林泽宇那人乱来乱来的。” 　　她始终对林泽宇那个花花公子不是很放心，毕竟里里虽然打扮中性了一些，但也是个漂亮姑娘，虽然她身手很好，但老跟着林泽宇，看着林泽宇那个作风，总不是个事儿，感觉人生观似乎都会被带歪。 　　苏鹿虽然也爱玩，但是相对来说，贪玩是贪玩，还算正派。 　　其实莫长安和里里年纪相仿，只是或许毕竟是她表嫂吧，而且这丫头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就让莫长安对她多了几分关心。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关心着身边的每个朋友，从朱丹阳艾珂时九到尚臣，都一直在接受着她默默的关心和帮助。 　　“我宁愿跟着林泽宇！” 　　“嗤……”苏鹿嗤笑一声，朝着路里里瞟了一眼，“泽宇？他除了女人还会玩什么？不飙车不赌，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家睡觉。” 　　路里里眼睛亮了一下，飙车！赌！ 　　苏鹿捕捉到了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亮，邪气地勾唇笑笑，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朝着路里里勾了勾，“跟着哥，哥带你玩点儿新鲜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待见这男人婆，只是因为，莫长安这样诚恳的拜托罢了。 　　“哼！”路里里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早已经动摇了，但是嘴上还要硬着，“我这是给我表嫂面子。” 　　苏鹿回敬了她，“说得好像我不是一样，你以为我爱带你啊？” 　　说着，苏鹿就直接将车钥匙抛给了路里里，“我车停在停车场，你去开吧，我等会就带你去玩儿有意思的。” 　　路里里接住了他抛过来的钥匙，车钥匙头处的水晶晶莹剔透，印着的车标是一对翅膀。 　　阿斯顿马丁！路里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了，她很喜欢跑车的，但是妈妈只是个医生，爸爸只是个军官，没有财大气粗到能够想买超跑就买超跑的地步，沈伯言又不喜欢跑车，最多就轿跑，也不过瘾。 　　而林泽宇开的，特么的是一辆悍马！开上去像是坦克一样，毫无快感。 　　她欢天喜地地拿着车钥匙，直接就拥抱了莫长安一下，“长安，那我去玩儿去啦！改天再来看你。” 　　莫长安点点头，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就里里这种闹腾性子，她倒不是招架不住，只是工作时间可能就全泡汤了。 　　所以，还是交给苏鹿吧。 　　朋友嘛，就是应该相互帮忙的，再说了，里里也算是个美女，不是么？ 　　路里里欢天喜地地出去了，还不忘交待苏鹿一句，“你快点！不然等会我就直接把车开跑了。” 　　“你倒是开跑试试。”苏鹿毫不在意地这么说了一句，就摆了摆手。 　　路里里一出去，苏鹿依旧坐在椅子上，不打算起身来，静静看着莫长安，目光从她的脸，缓缓落到她肚子上。 　　“凸起来了，真难看，好扎眼。”苏鹿毫不避讳地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就笑了，“是啊，以后会更难看的，会更凸，更扎眼，整个人像吹气球一样肿起来。” 　　“你不难受么？”苏鹿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难受啊，很容易累很容易饿，但是也心甘情愿，这是我的孩子。” 　　苏鹿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说得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好吧，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孩子，以后你和沈伯言离婚之后嫁给我，我也会好好疼爱她的。” 　　他说得煞有其事的，还认真地点了点头，让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此刻的话语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倒不会让人太有负担。 　　莫长安摆了摆手，“你就不能盼点儿好。” 　　“盼你的好就是我的难过啊。”苏鹿脸上的笑容如同最和煦的阳光，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棒棒糖，放在她的桌面上。 　　“好了，你快去吧，里里等会真的把你的车开跑了。” 　　“开走就开走呗，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只有他会把价值几百万的跑车说成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了。 　　苏鹿站起身来，就从口袋里头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挂件，是个看上去很朴素的牌子，颜色看上去像是某种木头或者是石头质地的，上面刻着些许看不懂的符号或者是字之类的。 　　他直接走到了莫长安的身边，然后抓起她的手，将牌牌塞到了她的手里，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看上去都很随意，“呃，出国旅行的时候，路上一个原住民的黑人小姑娘送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平安的，是她们原住民的一种祝福的符咒，虽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总归是一种祝福，你戴着吧。” 　　莫长安摸着手中的牌子，的确是某种石头的材质，还残留着些许苏鹿的体温，上头的字刻痕都能清楚的触到。 　　她微微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要还礼的，半个月后就是我生日了，别忘了要还礼的。”他眉眼里头带着调侃的笑意，刻意地不想要莫长安有什么负担，说完这句就转头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走出去，唇角的笑容就带了微微的苦涩，那牌子是他亲手做的，在国外的一个作坊里头，说那些石头，都是得到过祝福的石头，类似于开光之类的。 　　只是上面的文字，必须自己亲手刻上去送给想要送的那个人，才会有效果。 　　而那些他亲手刻上去的字符，真正的意思是：不退缩也不紧迫地喜欢着，站在你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当后来，莫长安终于被伤透了心，一回头的时候，他的确也如同这石头上刻着的字符所表达的的意思一样，始终站在身后，不偏不移。 　　苏鹿离开之后，莫长安也只是看了看手中的石头，上头的字迹一个都看不懂，但还是放进了包里头，和秦明朗给的那只成色特别好的玉蝉放在一起，不管怎么样，这种祝福的东西，自然是再多都不嫌多的，像是能够多为小布丁祈福一样。 　　只是手指碰到温润的玉蝉时，就想到了秦明朗，摸出电话打给了沈伯言。 　　沈伯言正好刚抵达秦明朗古玩店，接到电话的时候，才刚将车子停好。 　　“嗯，怎么了？战败了？”沈伯言肩膀夹着电话，声音中带着笑意，他一手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就看到前头一个人影直接从秦明朗的古玩店里头出来，走向路边的车位开车离开。 　　他眉头皱了一下，那是沈长恭身边的手下，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是叫骆庆吧？ 　　☆、第300章 沈伯言惊闻 　　“嗯，怎么了？战败了？” 　　沈伯言带着笑意的这话让莫长安的唇角也微微弯了起来，“嗯，战败了，所以把她打发走了。” 　　“正常，我每次和她见面也都想赶紧把她打发走。”沈伯言似乎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能够招架住路里里那个丫头的人，也不多吧？ 　　“沈伯言……”莫长安话语之间似乎有片刻的踌躇，仿佛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你下午有什么事情么？” 　　她很少会有这样的语气，所以沈伯言一听就知道她是有事情想说，“嗯？我现在在秦老这里，下午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怎么了？” 　　“那我们去逛街好吗？我新开的那家乔宇百货有几间很不错的大型母婴用品店，虽然里里说想陪我去，但……我更想和你去。” 　　奇怪了，怎么说这话会这么别扭呢……明明都已经结婚了，而且都要当父母了，两人之间现在反倒像是刚开始谈恋爱的男女一般，甜蜜倒是有些甜蜜渐渐显现，但也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一定是被沈伯言传染的。莫长安心里这么想着。 　　“当然好，那我从秦老这里出来，就过来接你。”沈伯言没有片刻迟疑就答应了，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嗯，我应该会在一个小时后到吧，时间还宽裕，你要无聊可以开个会打发打发时间的。”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那么甜美灿烂，只觉得开心，目光始终看着桌面上的相框，从刚才接电话的时候，她就一直看着相框呢。 　　此刻伸手将相框拿了起来，手指轻轻摸了摸上头沈伯言的脸，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下，然后才拿了内线电话拨给了孟橙，“安排个会议给我打发时间吧，时间控制在一小时之内的，马上能进行的。” 　　孟橙在那头马上就应了，莫长安停顿片刻继续道，“反正也是小会议，让你那个叫双双的妹妹过来做会议记录吧，正好磨练一下，从娃娃抓起嘛。我最近母性泛滥了。” 　　孟橙虽然有些紧张自己妹妹会不会出错做得不好？但是莫长安给了这个机会，人本来也就是在错误中成长的，所以就同意了，马上去准备了。 　　…… 　　和莫长安说好要一起去买母婴用品之后，其实沈伯言有些急起来了，想要快一点儿赶过去，似乎一起逛母婴用品店，是所有初为人父母都期待的事情吧？ 　　于是锁车之后就匆匆朝着古玩店门走了过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沈长恭的声音。 　　沈长恭是嗓门大的人，或许也是因为一直都身居高位的人，所以说话的时候一般不太会刻意地遮掩自己的声音。 　　所以哪怕是站在门口，也可以听得很清楚他的声音。 　　“就连你也觉得我这次做错了么？明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是最清楚我性格的，那小子对长安那么差，我做错什么了？” 　　沈伯言最先听到的就是这一句，不由自主地代入了进去，觉得爷爷这话里头的那小子，应该说的就是他沈伯言吧？ 　　可是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颠覆。 　　“他哪里尽到半分做父亲的责任了？他这样对长安，我没叫人撞死他就不错了，起码还留了他一条命！”沈长恭的声音有些许激愤。 　　沈伯言听着这一句，脚步朝着后头趔趄一步，眼神中蓦地就出现了鲜少会出现的震惊神色。 　　原本伸出去想拉开门的手，就这么慢慢放了下来。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这样不知如何去面对，就连伸手拉开这门，都觉得这么那么艰难。 　　就更不用说走进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我……究竟知道了什么？ 　　声音依旧从里头传出来，因为曾经和秦明朗见过一次了，所以不难听出是秦明朗的声音，“都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完全按照你想的去办，框死在自己那个框子里面，框子之外的其他的，在你看来都是错的啊？我活到这个年纪了，现在也想开了很多，一般不太会去批判什么是完全的对的，什么是完全错的。你还是那么偏执。” 　　秦明朗的目光中露出些许精明来，他虽然老了，也不怎么管家族事业的事情了，但是老虎就算迟暮了，也依旧是老虎不会变成猫。 　　“再说了，莫丫头有什么错？莫江源那小子，毕竟是她的父亲，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她会有多难过？而且，这也就成了莫丫头的负担，她怎么可能不负责自己的父亲，不照顾自己的父亲？” 　　秦明朗没有丝毫遮拦，就直接说出了这句来，然后继续道，“而且，那丫头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聪明姑娘，乔薇算一个，她算一个，你真以为，有些事情，她就真的不知道么？如果她是知道的，或者说如果她知道了，哪怕你对她千般万般好，你觉得她心里能够原谅得了这事儿？那毕竟是她的父亲。” 　　秦明朗说着，就直接看向了沈长恭的眼睛，淡淡笑了一下说道，“莫丫头我们都太清楚了，她有多善良多心软，她是那种宁愿自己憋着受着气，也都会尽量宽容别人的，她一直忍着莫江源，为的是什么？就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她那么努力维持的东西，就这么被你一手破坏了。” 　　秦明朗说完这句之后，缓缓坐了下来，重新给杯子里头斟上茶水，侧目看了沈长恭一眼，就看到了他不太好的脸色。 　　越是素来身居高位的人，有时候就越接受不了指责或者是和自己想法相悖的答案，忠言逆耳就是这样，沈长恭更是这样。 　　眉头紧皱着，“我们这么多年都没好好说过话了，一见面你就要教训我么？” 　　沈长恭这么问了一句，眸中倒是没有什么怒意，其实秦明朗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人一旦被自己的观念框起来了，别人说得再有道理都没用。 　　更何况，他做都已经做了，现在来说这些，所有事情也都不会重来。 　　“我做都做了，现在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莫江源不是没死么？我留了他一条命。” 　　秦明朗听了这话，有些无奈，真是一点儿没变啊，现在的沈长恭，跟多年前他认识的那个沈长恭，没有任何改变，强势的自我主义，固执的一意孤行，听不进任何意见。 　　“或许，丽江当年如果是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现在都会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吧，说不定都会更好。” 　　☆、第301章 倾覆 　　“或许，丽江当年如果是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们现在都会过上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吧，说不定都会更好。” 　　秦明朗这么感叹了一句。 　　汪丽江这个名字，说实话，沈长恭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像是默认的，成了他的一个禁语，所以没有人敢提。沈宅后头那间大大的房间里头，一整间房间都很肃穆，挂着汪丽江的遗像，永远点着香和烛，长明灯一直一直地亮着。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取消的灵堂。 　　那是沈长恭对于亡妻，长久以来的祭奠，一天都没有少过。 　　秦明朗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初丽江跟的是自己，那么自己和沈长恭，现在应该都会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吧，也就不会有之后那么多的事情了。 　　而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或许也会活得比现在开心的多，一辈子都会比现在这样开心得多。 　　“丽江跟的是我，所以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自然是不会有我这些苦恼，也觉得我是偏执，但是你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上，或许你会做和我一样的事情。” 　　沈长恭还想据理力争一下，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偏执了一辈子，总不可能就因为秦明朗的话而忽然顿悟什么。 　　秦明朗轻叹一口，摇了摇头，“说实话，都这个岁数了，我倒不至于批判你什么，这世界上，什么事情是对还是错，谁都说不好，没有绝对的黑绝对的白，但是长恭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起码不会像你这么偏激，你总不能总是因为有人和你意见相悖，就去惩罚别人，不是么？” 　　“他威胁我！用当年的事情！这不是意见相悖不相悖的缘故！”沈长恭有些激动，原本就不是个平和的脾气，直接一拍茶桌。 　　茶桌上的杯杯碗碗震得一阵脆响，秦明朗只是动作平和地将茶杯茶碗重新摆好位置，才中肯地说道，“因为你的确做了，所以才让人有了威胁的资本，只是威胁而已，又不是冤枉你，咱们都活到这个岁数了，再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轻重对错都分不清楚，不合适吧？” 　　沈长恭说不出话来，面色铁青，真要说行动派，他是绝对的行动派，但是口才上，他不如秦明朗，索性不再说话，端杯牛饮。 　　沈伯言站在门口，其实之后的话，他没太听进去了。 　　只记得依稀听到了奶奶的名字，那个在沈家几乎是忌讳一般的名字，谁也不能提，谁也不敢提。 　　依稀想到了沈宅后头那个终日点着香和烛的房间，肃穆而压抑的房间。 　　然后还有什么内容，他就没有听进去了。 　　心里头是一片空洞洞的茫然，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去思索，连是怎么走去自己车位坐进驾驶座的都不知道。 　　安全带也没系，直接将车子开上马路，开出好一段距离之后，似是终于忍无可忍，脸上表情一就是凝固的，目光飘得有些远，终于开不下去了，将车子停在一旁的临时停车带上，打了双闪灯，而后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紧紧咬着牙关。 　　如果可以，沈伯言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一旦知道之后，像是坠入无边黑洞，找不到脱身办法，应该如何自处？他不知道。 　　照理说，对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觉得是怎样的冲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一直都知道沈长恭是怎样强势而不择手段的一个极端的人。 　　沈伯言读书时候考试因为老师少给他算了一分，他成了第二名，而后没办法作为年级第一上台致辞，尽管后来老师发现了失误之后，马上修改了过来，可是就因为这个，沈长恭就找人打断了那老师的腿，并且让学校辞退了那位老师。 　　后来慕又慈的事情，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沈伯言已经一早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按照沈长恭的意愿去做去发展，他会有多极端地做出一些多激烈的举动。 　　所以沈伯言一直都是严谨地活着，像一个设定好了固定程式的机器一般。因为其实很早就已经明白，或许就因为自己，一些小小的事情都能变成沈长恭惩罚他人的理由。 　　只是沈伯言真的是想象都没办法想象，沈长恭竟会对长安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莫江源车祸事后，沈伯言不是没找人跟进这件事情的，结论就是意外，因为巧合而发生的意外。 　　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唐洵那样细腻地抽丝剥茧做出分析，事实上唐洵也不想对这件事情做出评断，毕竟能够将这事情伪装得如此像意外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会对莫长安说，也无非是看在苏鹿的面子上罢了。 　　于是沈伯言甚至没有多想，尤其是莫江源还活着，人还活着，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人还在，就觉得，那就还算好，那就不算太坏了。 　　可现在，他知道的是什么？ 　　忽然之间的这个冲击，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平复。 　　这早已经不是十八十九岁的那个青涩华年时，爷爷因为不喜欢他的女朋友就做出极端的事情。 　　这是莫长安啊，他的妻子啊，出事的那个，是他的岳父！ 　　他唯一一次动心打算一生共度的女人。他甚至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离幸福那么近了，已有妻，将有女。 　　而现在，他要如何自处？ 　　莫江源如果死了，怎么办？如果她知道了，怎么办？ 　　喔，我爷爷害死了你父亲，但你生的孩子还得跟我家姓。 　　这像话吗？ 　　就这么将车子停在路边，脑子里乱作一堆，没有办法好好思考任何事情，手指抓着方向盘因为太用力，手指尖和手指骨节全部都是发白的。 　　终于是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汽车发出短促的一声鸣笛。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惶恐，像是因为这个事实，自己认知的一些事情，就这么被倾覆了一样。 　　有了惊惶，有了恐惧，忍不住会想，如果她离开，怎么办？ 　　不由得想到了慕又慈说过的话，当你想到一个人离开你会难过，甚至连想到这个可能都无法忍受，那么，这就是爱情。 　　他是这么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就在这一刻。 　　☆、第302章 再遇纪修 　　莫长安完全不知道沈伯言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其实心情不差，开开心心的，就连开小会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并且看到孟双站在旁边一脸紧张地做着会议笔记，还特别温和地让开会的高管们说话速度慢一些。 　　得为培养年轻人才做出些事情嘛。 　　高管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长安在会议中这么温和，真要说起来，参加会议的这些部门的高管们，觉得简直太幸运了，从来都没有看到莫总在会议中这么温和，并且还是全程唇角都带着笑容。 　　并且说话都是温温和和的，她声音平日里都是清浅淡然，但是毕竟是年轻女孩子，声线其实还是相对柔软的，所以语气一软下来听上去特别舒服，能够让人的心都软下来。 　　散会的时候还有高管麻着胆子问了她一句，“莫总，看上去您今天心情很不错啊？” 　　在老虎嘴上拔毛，这话一出其他高管原本都在收拾资料准备离开了，皆是心中一惊，但是却也都是好奇地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眉梢一挑，反问一句，“怎么？觉得我对你们太温和了你们不习惯了？” 　　这高管赶紧摇头，莫长安依旧是心情好的，也无意为难他，就微微笑了，“不过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心情还不错。但是你们不要以为我心情好，就可以忽视工作了，我还是会不定期巡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又有了笑容。 　　刚到办公室就看了孟双做的会议记录，别的不说，这姑娘字可写得真漂亮，好看到了让莫长安都刮目相看的地步，她自己的字也不难看，但是如果能够写到孟双这种程度，婚礼请柬上她都会全手写了。 　　做得还不错，孟橙走进来的时候，莫长安就准备向她称赞一下她的妹妹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橙就一脸紧张又高兴地表情说道，“莫总！卓越那边派代表过来了！说是要和您洽谈签约事宜，刚刚秘书室把电话转给我，说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来了就来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脸都红成这样了。”莫长安抬眼看向孟橙就看到她紧张高兴得红扑扑的小脸，“你是特助啊特助，我的心腹我的左右手，稳重点。” 　　孟橙这才赶紧收敛了神色，脸上表情镇定下来，露着干练礼貌的正式微笑，“莫总，我已经让秘书室把会客室准备好了，您需要准备一下么？需要从业务部那边叫一位过来一起和对方会谈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已经猜到了来的可能是谁，“不用了，把他们之前交给我的方案准备一份给我就行了。” 　　“又单刀赴会？”孟橙问了一句，很显然莫长安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单刀赴会了。 　　莫长安只点了点头，就看了一眼时间，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心中有些许纠结，和沈伯言约好的啊，一个小时已经只剩二十分钟了。 　　没过十分钟，孟橙就拿着资料进来告诉她人已经到了。 　　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一进去就闻到了咖啡香，两个穿着西装的身影，坐在背对着门的方向。 　　其中一个，哪怕是背影，那一头金发也能够很清楚地认出来，是沃伦。 　　这种事情，白野不会派别人去做的，绝对是心腹沃伦。 　　只是此刻有两个人背对着门坐着，另一个人是谁，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莫长安看着沃伦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一头黑发，显然应该是中国人，也是一身正装，并且此刻正垂着头，翻着手中的资料。 　　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感觉有些眼熟…… 　　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莫长安只是盯着这人的背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之后，就走了进去。 　　听到她脚步进来的一瞬间，沙发上坐着的两个男人就已经都站起来了。 　　个子都很高，沃伦是很典型的欧洲男人，高挑瘦削的身材，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五以上，旁边的男人也有一米八二八三的模样，两人不相上下地站在那里。 　　莫长安就显得有些矮小了，又穿着平底鞋，一身舒适的服装，说实话，这样的形象，会让人觉得没什么气势，比较势微的样子。 　　但是莫长安浑身那种自然而然的气场发散出来，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弱势。 　　“莫总，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卡尔·沃伦。”沃伦说这话的时候，伸出手去。 　　而莫长安则是看着他旁边的男人，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她伸手握了沃伦的手，“你好。请坐。” 　　“莫总。”站在沃伦旁边的男人，也已经伸出手来，他清秀俊逸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她见惯了的公式化淡淡笑容，声音也依旧是那样，“好久不见。”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握上去，“纪修，好久不见。请坐吧。” 　　想过纪修肯定会去更好的地方，有在乔氏工作这么几年的经验，又是名校毕业，工作能力又这么出色，会去更好的地方肯定是无疑的。 　　但是却没想过他会去卓越，去白野身边做事，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只是面上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毕竟这是公事场合，比起这个，她现在更加费心的事情，是和沈伯言已经约好了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过来，毕竟我们方案交过去，你们也需要一些过目的时间。”莫长安说得很淡然，语气听不出太多起伏，伸手翻开了手中的资料。 　　已经是一副洽谈的架势。 　　沃伦也只是目光深沉地落在她身上片刻，然后也恢复了专业姿态。 　　马上从公文包里头拿出了一份文件来。 　　“卓先生的吩咐，过来直接签约就可以了，方案方面可以后期再洽谈，初步方案我们已经过目初步认定没有问题。” 　　沃伦将合约递给莫长安，“所以合约也已经暂时定下来了，卓先生已经签了名字，您可以先拿去过目，签了之后联系我就行。我的名片已经附在文件里头了。” 　　莫长安翻着文件，正好翻到最后一页，沃伦的名片的确是被订书针订在最后一页。 　　“并且，鉴于纪修曾经在贵公司工作过，所以这件事情他会全程跟进，和你这边接触，有什么需要洽谈协商的地方，都是纪修来负责。” 　　莫长安抬眼看向纪修，就正好对上他平静的眼神，“莫总，合作愉快。” 　　☆、第303章 对不起 　　“合作愉快。” 　　莫长安伸手握了一下之后，就收拾收拾文件站起身来，从动作看上去，就很匆忙的样子，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事情一样。 　　沃伦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低声道，“莫总，可以单独聊两句么？” 　　纪修站在旁边没有做声，他一直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在听到沃伦说出这话之后，就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其实刚开始看到白野的时候，他也惊讶了一下，实在是很像，细看五官轮廓之间的确是有不同之处，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能够分出不同之处来。 　　决定在卓越旗下工作了之后，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类似了解企业文化资料和工作内容之类的事情，像是培训期，但是他的工作能力，这些都很轻松能够马上消化。 　　所以他其实已经上岗一段时间了，就连国内市场的调查和跟进，都是他一直在负责的，所以白野才会让他到乔氏来跟进这件事情，并且他有在乔氏工作的经验，自然会更方便一些。 　　于是纪修很快站起身来，就先出去了。 　　莫长安这才回眸向沃伦，淡然一句，“公事还是私事？” 　　“于我而言，应该算是公事。”沃伦的语气也是很淡然的，已经很自然而然地换成了伦敦腔的英文。 　　莫长安听了之后，唇角就浅淡地勾了一下，依旧说的是中文，“看来你是真的要和我谈白野的事情啊，是吗？” 　　否则也不会变换语言，无非是因为他的中文并不是非常流利，恐怕表达的意思不会很清楚。 　　沃伦点了点头，脸上连笑容都已经没有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莫长安，“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白野？你当初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然后就结婚了，你给白野的是什么，就只是一句道歉而已。” 　　“别把我说得像是做了什么弥天大罪的人一样，沃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莫长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出这一句，语气中已经有了不悦。 　　她的确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白野。 　　但是真的要说起来，自己并没有欺骗他的感情，从一开始，她就很明确地表示过，并没有接受他。 　　如果是接受了再中途离开，那的确是可以被指责的。 　　只是沃伦现在语气中这样强烈的指责情绪，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白野对我有什么意见，让白野直接过来和我说，你在这里这样指责，恕我无法接受。”莫长安一下子就有些火起了，所以其实语气有些不善，就这么定定看着沃伦。 　　沃伦一下没有做声，他也是知道的，莫长安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什么弱女子，要是踩她一下，就要做好承受她反击的准备，她不太会是那种默默忍受的人。 　　莫长安目光冷冷在沃伦脸上扫了一眼，“还有，注意你的身份，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 　　这话堵得沃伦都说不出话来了，的确，自己无论以什么身份都没有立场来指责她什么。 　　孟橙走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莫长安的气场是很容易能让人感觉到威压的，只是孟橙不解为何好好的会谈会有这种气氛出现。 　　于是朝着沃伦看了一眼，就正好看到沃伦轻轻垂头下去，姿态恭顺的样子，“莫总，打扰了，请尽快决定。” 　　“告诉你上司一声，有什么意见请自己过来和我说，他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但是如果这合约我签了字，就不好反悔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直接转身，“孟特助，我们走。” 　　走出会客室，孟橙才心有余悸地问了一句，“莫总，怎么回事？你好像心情不好。” 　　莫长安目光淡然幽远，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听到些不中听的话罢了。” 　　停顿片刻问了一句，“有我的电话么？沈伯言来了么？” 　　孟橙摇了摇头，“没有。你和沈总有约么？” 　　莫长安看了一眼手表，不由得皱了眉头，约好的时间，明明已经到了。 　　回到办公室就直接拨打了沈伯言的电话。 　　响了几声，都没有人接。 　　就在莫长安皱着眉头准备挂断的时候，那头才被接了起来。 　　“伯言？”叫了他一句，却依旧没从那头听到任何声音。 　　停顿了片刻，才听到传来一句低沉的，“嗯，我在。” 　　“你怎么了？还好么？” 　　他的声音让人有些无来由的担心，尽管隔着电波听到这声音，也不难听出其中低落。 　　“我现在过来接你。” 　　沈伯言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回避了她的问题。 　　然后莫长安就听到那头汽车启动的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眉头浅皱，她有些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还很好，刚才沈伯言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心里头疑问着，却还是到了楼下去。 　　大堂里头人不多，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所以只有前台接待的人看到她出来，恭谨地向她问好，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 　　莫静安也在前台接待的人员中，看来她已经很快被分配好了工作岗位，莫长安目光轻轻从她身上掠过，没有做声。 　　刚走到门口，沈伯言的车就正好开了进来，吱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副驾座的车窗降了下来，莫长安正好能够看到坐在驾驶座的他。 　　他英俊的侧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很是淡然，让人读不出任何情绪来，所有的一切都敛藏得很好。 　　微微转头过来看她，“上车。”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上车之后，莫长安只想到一个可能，“伯言，你怎么了？是不是秦老说话不中听让你不高兴了？他那个人嘴巴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伯言没有启动车子，也没有侧头看她，定定看着方向盘，目光落到手指上的婚戒时，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收敛了起来，唇角微微弯起淡而浅的弧度，侧头看她。 　　抬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我还不至于把一个老家伙的话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 　　说完这话之后，他停顿了片刻，补了一句，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第304章 除了这些全要了 　　“对不起。” 　　莫长安听着沈伯言口中吐出这三个字，没反应过来，“好端端干嘛和我道歉？” 　　她伸手过去，轻轻探上他额头，“吃坏东西了？” 　　他唇角慢慢弯起更大的弧度，点了点头，“是啊，吃错药了。天知道你这女人见天儿的给我灌的什么**汤。” 　　这应该……也算是一句情话吧？ 　　莫长安无奈皱眉，这男人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情话说甜言蜜语的天赋，好好一句情话，从他嘴里出来，总是没有个情话该有的情绪在里头，听上去淡然沉稳的。 　　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不得不说，这种语气在莫长安这里，还挺受用的。 　　她眉头无奈轻皱片刻之后就舒展开来，“秦老那里你剥削什么好东西了？” 　　沈伯言摇了摇头，“我没去，我去做别的事情去了。” 　　“什么事情？”莫长安不解，“那拍卖会的事情怎么办？” 　　沈伯言已经启动车子，看着前方路面，眼神中的淡然浅浅飘忽上来，嘴唇轻抿片刻之后就答道，“就把那坛子卖掉，反正他藏品多，该卖就卖没必要手软。” 　　沈伯言还从来没有对爷爷有过这样的抵触情绪，但是今天，一切都被倾覆了。 　　自己把他当成最尊重的人，但他呢？一而再再而三，现在，竟是试图破坏他的家庭。 　　其他的还能忍，但这是自己最想要保留的一份完整。 　　莫长安轻轻挑了挑眉梢，她倒是无所谓的，也就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走吧。去阳明路的那家乔宇百货。” 　　沈伯言侧目看她一眼，然后就摇了摇头。 　　“怎么？” 　　“我这人多少有一点大男子主义。” 　　沈伯言说出这句，有些意味不明。 　　“所以呢？” 　　“所以，我给我自己老婆买东西的时候，喜欢自己掏钱。” 　　“你爱掏钱的话等会去收银台刷卡就是了，我还能拦着你？”莫长安不改商人本性，毫不手软，声音里头都带了几分笑意，“那我就先替阳明路乔宇百货全体职工，多谢沈总光顾了。” 　　沈伯言无奈，原本是想带她去沈氏百货的，但是听她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车子一路开到阳明路的乔宇百货去，因为莫长安事先知会过了，所以总经理一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脸的笑容，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进来，那脸上的笑容更是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欢迎欢迎！”总经理跟在两人身旁搓着手朝里头走，“莫总沈总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 　　“恭维的话就不用了。”莫长安侧目看了这总经理一眼，“我们是过来购物的。” 　　“哪里是恭维！”总经理赶紧这么说了一句，目光看向沈伯言，早就听闻他们乔氏的姑爷一表人才天之骄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两人果真是配极了。 　　于是恭维的话又从嘴里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沈总一表人才，的确是让我们这儿蓬荜生辉啊！” 　　“喏，夸你呢。”莫长安伸手碰了碰沈伯言，抬眸看着他。 　　他一垂眸就看到了这女人眸子里头那似笑非笑的调侃之意，像是等着他说些什么。 　　沈伯言无奈，轻轻抿了抿唇，就侧目扫了这总经理一眼。 　　“别说些人尽皆知的事实了。” 　　换做以前，沈伯言哪里会说这么厚脸皮的话？而现在，也就为了博红颜一笑罢了。 　　不过还是很成功的，莫长安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笑容绽开。 　　总经理都有些诧异，听闻沈总向来不苟言笑，严谨内敛，怎么看都不会是说这话的人啊。 　　“清场吧。”沈伯言淡淡吩咐。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我是让你来照顾生意的，不是让你来赶顾客出去的。” 　　沈伯言拿出钱包来，优雅地从里头抽出一张黑卡来，侧目问了总经理一句，“你们门店每天销售额平均是多少？” 　　总经理毕恭毕敬报出了一个数字来。 　　沈伯言点点头，“那我今天也消费这个数字。清场吧。不然我就去捶消防警报器了。” 　　总经理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够看向自家老板，莫长安无奈点头，沈伯言这人说到做到的，他是真的可能直接去捶消防警报器的…… 　　总经理得了自家老板的首肯，这才赶紧去办。 　　没过十五分钟，就已经清场完毕，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门也都已经关了，整个百货商场大楼里头，非常安静。 　　每家铺子里头的营业员都恭谨站在铺面门口。 　　沈伯言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就朝着扶梯走了过去。 　　他今天似乎……有些反常，莫长安很敏感，能够感觉得到，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是这样的感觉，又还不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头升起的那点儿疑惑，渐渐散去。 　　走进一间铺子，是专做棉麻服装的高档品牌，因为这个质地的料子，穿起来轻便舒适又不失档次，所以素来生意就还不错，莫长安最近身上穿的，都是这个牌子的衣服。 　　那些站在铺子门口的营业员们，一个二个像是在等待皇帝临幸一般，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走了进来，脸上都是堆了十二分的笑容。 　　“不是买婴儿用品么？”莫长安抬眸看他，问了一句。 　　“先搞定你的用品。”沈伯言说着垂眸看向她的腹部，“肚子一天天大了，买些穿起来舒服的衣服，紧身，禁止，收腰，禁止，高跟鞋，禁止。我看这牌子的衣服就不错，轻便舒适，料子也好。” 　　还真是大男子主义啊，这也禁止那也禁止，不过感觉还不错。 　　“我不知道沈总什么时候对女装有研究了？”莫长安虽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是隐隐地高兴着的。 　　沈伯言不答她，走进这店铺之后，目光就在周围的衣架上打量着。 　　营业员在旁边站着，随时等着他的吩咐。 　　沈伯言只是在店里头走了一圈，打量了一遍这些衣架上的衣服，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指向了几个方向，“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营业员微笑着接话，“这些需要包起来是么？” 　　沈伯言摇头，“不，除了我说的这几件，其他的一样一件按照她的码子，全包起来。” 　　☆、第305章 晚上报答我 　　“不，除了我说的这几件，其他的一样一件，按照她的码子，全包起来。” 　　他这哪里是来购物的，简直就是来扫货的，不，简直就是来扫荡的。 　　莫长安怔怔地看他，就看到这男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手中那张黑色的卡片，“走吧，想要买到先前报的那个数字，可是个大工程。” 　　的确是个大工程，扫了这一家铺子，连那个数字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吧？ 　　结果两人在乔宇百货里逗留了约莫两个钟头，沈伯言的扫荡是很凶猛的，婴儿用品也是扫荡，主要是莫长安进了母婴用品店就挪不开脚了，几乎沉醉在这个粉嫩嫩软绵绵的棉花糖一般的空间里，每一件都爱不释手。 　　于是全要了，搬了两家母婴用品店，到最后，沈伯言只能打电话叫齐鸣过来搞定这事情，这些东西要怎么运回去，运回去了要先放哪里。 　　最后还和莫长安一起买了参加慈善拍卖会时要穿的礼服，他依旧是一身西装，挺拔俊逸。 　　一连试了几套，莫长安都很满意，恨不得把整个男装店都搬回去给他，这男人天生的衣架子。 　　而她就有些麻烦了，肚子大了，合身的码子肚子被裹着，不好看也不好受，大一点的码子，肚子那里合适，但是其他地方又略显宽松。 　　好容易才买到了心仪的。 　　回程的路上，莫长安就有些累了，歪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 　　朦胧中只听到沈伯言在讲电话，声音低沉，音量也压得很小，“嗯，这事情你就帮我联系吧，价钱不是问题，也可以先把现在的病例和情况先递过去，看看那边能不能有什么对策，如果她不愿意过来的话，我可以包机把人送过去，只要能医好……” 　　莫长安微微睁开眼睛，侧目看了一眼沈伯言，他已经讲完电话，她眉头轻皱问了一句，“医好谁？” 　　“醒了？”侧目就看到她眉目中透着疲惫。 　　莫长安点点头，“说我妈么？” 　　“不是。”沈伯言摇摇头。 　　“那就是我爸？” 　　“景哲在美国的老师是神经外科非常有名的专家，对于这种创伤后的颅脑损伤和昏迷很有心得，说不定，能够治好。所以我让景哲先联系那边了，如果可行的话，请她过来或者是送过去治疗，都是可以的。” 　　沈伯言答得淡然，静静地开着车子，莫长安看着他的侧脸和眼神里头的认真。 　　心头一软，“谢谢。” 　　“谢什么，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原本就是我欠你的。 　　他话音刚落，就只感觉脸颊上一下柔软的触碰，女人探身过来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唇角轻弯，侧目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和目中的腼腆，沈伯言只觉得心中开朗了许多，眸中泛起浅浅邪气，挑眉道，“如果真想谢我，今天晚上好好报答我吧。” 　　莫长安脸颊飘过一抹绯红，然后就点了点头，“好。” 　　看着她赧然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沈伯言唇角抿着弧度，一到家之后，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直接把她扔床上去了。 　　以至于事后，莫长安饥肠辘辘，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榨干了一样，栖息在他的胸膛。 　　纤细的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腰上，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沉的心跳声，很安心。 　　“我觉得陈姨肯定听到了。”莫长安小脸还有些红扑扑的，这么说了一句。 　　刚才的动静……她觉得似乎不小。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听到就听到，我们合法夫妻，新婚燕尔，她一把岁数了还能不知道这个？” 　　话虽是这么说，但莫长安总觉得有些不太好。 　　刚想说什么，肚子先给了反应，咕噜噜的一阵响，特别明显。 　　她的确是饿了。 　　然后就听到沈伯言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饿了？” 　　“小布丁饿了。”她厚着脸皮将罪责推到肚子里的宝宝身上。 　　“准备吃饭吧。”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温柔，刚想抬起搂着她的手臂，就被她抓住了手。 　　“再躺一会儿吧。”她喜欢这样的温柔，也喜欢这种身在梦境一般的感觉。 　　沈伯言依她，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房间里安静下去片刻，他的声音才低沉地响起，“慕又慈来找过我。” 　　一句话就让莫长安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然后呢？” 　　她语气还算平静地问着，沈伯言低笑一声，“吃醋了？” 　　“嗯，吃醋了。”她回答得依旧平静，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给了她一张一千万的支票，答应她会给她治腿，但是条件是让她走出我的生活，她的腿治好了之后，我和她也就两清了。” 　　莫长安想到了在他口袋里见过的那张一千万的支票，皱眉道，“但是她不是回绝了你的支票么？你口袋里……”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一下子觉得尴尬，自己像是一个会查丈夫手机，查丈夫钱包的多疑妻子一样。 　　沈伯言目光中闪过笑意，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那是她的事情，我把我该做的做了就行了。” 　　这话让莫长安莫名安心几分，还记得自己刚和他结婚的时候……他甚至为了慕又慈，向她举起了巴掌，虽然没有落下，但是也几乎将她的心打得七零八落。 　　而现在，他说会让慕又慈走出他的生活，莫长安觉得，人要知足，不能要求太多，能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现在这样，就已经是自己想象都没法想象的生活了。 　　“我去楼上冲澡，顺便让陈姨准备饭菜，你洗个澡就出来吧。”沈伯言俯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就起身来，颀长挺拔的好身材，不急不缓地扯了一旁的睡袍披上系好，然后走了出去。 　　莫长安静静躺在床上，思索片刻之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国际长途打给路德维希，既然沈伯言想要和慕又慈两不相欠…… 　　“路。”电话一接通，莫长安叫了路德维希一句，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就听到那头路德维希说道，“安，参加这次治疗项目的新一批名单送上来了，那个muyouchi又在名单里了，并且是主任特意交代下来了的，我也正想打电话和你说这事情呢。” 　　☆、第306章 去孕检吧？ 　　莲蓬头哗哗地朝外喷吐着温热的水花，冲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莫长安其实有些走神，一直在想先前和路德维希通话的内容，慕又慈竟然又被排到了名单里头。 　　她有些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孕傻，现在思维总是不够清晰，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来。 　　原本不想要多想，却又忍不住不想，脑子里反倒是越来越乱了。 　　…… 　　洗好澡出去的时候，也没看到沈伯言，倒是陈姨热情地招呼着，“太太忙完啦？快出来吃饭吧，肯定饿坏了吧？” 　　这话说得…… 　　简直太有语言艺术感了，莫长安一下子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什么叫做忙完了？…… 　　莫长安脸上有些赧然，对视上陈姨的眼睛，就看到她一副‘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过来人我懂’的眼神，算了吧，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默默走到餐厅就看到餐桌上陈姨已经布置好一桌晚餐。 　　“伯言呢？” 　　“沈先生和齐鸣在书房里呢。”陈姨朝着书房方向指了指，“好像是在谈公事，刚才嘱咐我让你先吃。”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在餐桌旁坐下，的确是饿了，一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书房里头。 　　沈伯言表情有些低沉，眉目间有着不散的阴云。 　　“BOSS，那边都已经结案了，你怎么忽然想要查这件事情了？”齐鸣有些不解地看着沈伯言，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拿莫江源车祸的事情出来说，毕竟这事儿过去也半个多月了。 　　他说完这句就看到沈伯言脸上的表情更沉，声音也是低沉凝重的，“因为这件事情，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齐鸣瞬间惊讶，眼睛圆睁，已经反应过来了，“你是说……” 　　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锋问道，“莫总知道吗？”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只是，不要告诉她，你去查，其实我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只是，我还需要一些确切的证据。” 　　沈伯言这样凝重的样子，其实齐鸣也见得不多，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表情也严肃认真，问了一句，“罪魁祸首，是谁？BOSS，你告诉我之后，我才有个查的方向。” 　　房间里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齐鸣问出这句之后，沈伯言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眸子垂着，静静看着桌面，好一会儿，才松开了轻抿的唇，淡声说道，“是爷爷。” 　　“老先生？！怎么可能？”齐鸣震惊了，只是震惊片刻之后，就对上了沈伯言深沉的眼神，“有什么不可能？” 　　沈伯言的反问让齐鸣有些哑口无言，是啊，有什么不可能？什么都有可能，沈长恭是谁？他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冒着沈伯言受伤的危险，都想弄死慕又慈的人啊。 　　不择手段于沈长恭而言，太正常了。 　　“我会去查的。只是……”齐鸣似乎有了片刻的犹豫，目光认真地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BOSS，查到了之后呢？有确切的证据，之后呢？” 　　之后要怎么样？起诉沈长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沈长恭做事情太干净利落了。所以其实沈伯言自己都不知道，有了证据之后，应该怎么样。 　　“我不知道，查明白了再说吧，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爷爷会这样对付莫江源，肯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理由，一定有。”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就站起身来，“这事情就你去办吧。” 　　齐鸣郑重的点头，“我会小心隐秘地做好的。只是，BOSS，卓越的项目……真的就这么让给乔氏了？” 　　问出这话之后，齐鸣自己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好，但是毕竟，沈氏是沈氏乔氏是乔氏，还没有合并，毕竟是各自为政的，卓越项目的利益很大。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不过不是让给乔氏，只是让给长安而已，她想接，就让她接。” 　　一句话就堵死了齐鸣所有的话。 　　沈伯言从书房出来，就看到莫长安已经让陈姨装第二碗饭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现在是越来越能吃了，能吃能睡的。 　　不由得想到最开始的时候，医生对她的诊断，说是小布丁流产的可能性很大，就莫长安的体质，难产的可能性也很大。 　　现在恐怕不会有医生说出这种话来了吧？ 　　想到这里，坐下来的时候，就转头对莫长安道，“明天去孕检吧。” 　　“嗯？好端端怎么忽然说到孕检了，姨母不是还没回来么？” 　　莫长安不解地抬头看他，就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激动的情绪，“四个月了，四个月可以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了。” 　　这话一出，莫长安愣了，是啊，四个月了，不知不觉，就已经四个月了。 　　她也有些激动紧张起来，想到可以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就忍不住掌心都冒汗了。 　　沈伯言的下一句话已经出来，“千万要是女儿才好。” 　　“噗……”莫长安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怎么，儿子你就不认了么？” 　　才只是说到这个可能而已，这个男人竟是就这么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来，“男孩子太吵了，很烦人的。女孩子好，总之，明天就能够看到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伯言还在惦记着这事儿。 　　第二天一早醒来，两人就去了医院。 　　临去之前沈伯言特意给尹清芳打了电话，她依旧在外地讲座，还赶不回来，不过可以提前打电话给医院，让那边好生安排。 　　其实就算她不打电话，恐怕也没有人敢怠慢。 　　刚到医院，莫长安不出意料地又看到了那位院长，站在门口恭谨地等待着。 　　看到他们到了，院长赶紧迎了上来，“沈总，沈太太，好久不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直接被带到了高级VIP病房，B超医生已经在等着了，机器也已经就位，其余检查打算等到尹清芳过两天回来之后再做，今天只是想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而已。 　　其实法律上来说是禁止鉴定胎儿性别的，但是沈伯言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规矩，也就只是个规矩而已了。 　　莫长安躺在床上，有些紧张。 　　沈伯言就坐在床边，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莫长安一愣。 　　☆、第307章 是女儿！ 　　沈伯言的手握上来之后，莫长安一愣。 　　他一手的汗……感觉上似乎比她还要紧张激动，目光很认真，甚至……近乎虔诚的目光，就这么定定看着B超的显示器。 　　医生将耦合剂挤在莫长安肚子上，然后探头上来，轻轻将耦合剂抹匀，就开始检查。 　　医生时不时按一下键盘，孩子已经不再是之前看到的小小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而是可以明显得看得出一个形状了。 　　莫长安没做声，沈伯言没做声。 　　两人就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小东西，还没巴掌大。 　　“发育得很好呢，完全正常的大小标准。”医生一边微笑说着，手指一边轻轻敲了敲键盘，然后就有了声音传出，咕咚咕咚的，一声一声的。 　　“这是胎心。”医生说出这一句，朝着夫妻俩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这两人是不是……被关了开关了？ 　　全部都是一副当机的样子，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目光像是被强力胶水黏在了屏幕上一样，丝毫不挪开。 　　“胎心率正常，各项指数都正常，现在宝宝已经有听力了，可以开始做一些胎教了，音乐啊，读一读书啊，宝宝都是可以听到的，注意营养，多吃富含纤维的食物，保持好心情，还有睡眠一定要充分。其他更详细的检查，比如唐筛之类的，尹教授吩咐过了，她过几天回来了之后再做。”这医生声音温和，语气友善，脸上带着笑容这样不急不缓地说着。 　　莫长安轻轻点着头，似是听进去了，但又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眼睛根本就挪不开了。 　　沈伯言倒是听得比较用心，“还有呢？” 　　“注意事项的话，暂时就是这些，可以开始胎教了，保持好心情，保持好睡眠，注意营养均衡，可以有夫妻生活，但是频率不要太高，并且不可以过于激烈。”医生简洁地总结了一下。 　　沈伯言点了点头，“还有呢？” 　　医生笑了起来，自然知道沈伯言想问的是什么，“还有就是……宝宝是个女孩。” 　　莫长安浑身一震，而沈伯言，几乎是一瞬间脸上就有了光芒一般，笑容像是撕破黑暗的第一道曙光，就这么在眼角眉梢唇边绽放开来。 　　他甚至没有忍住，喜呼了一声，“yes！” 　　莫长安眼睛都弯了，小布丁果然是小布丁，而不是小豆丁…… 　　女孩儿，真好。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屏幕，医生将探头在她肚皮上动了动，然后就按了按键盘定格了画面，“虽然看不太清楚，这是宝宝的脸。” 　　莫长安的眼睛瞬间湿润，手指落在屏幕上那小小的脑袋上。 　　“嘿……”她轻轻这么打了一声招呼，声音已经有了些许颤抖，“你好呀，很高兴遇见你……” 　　沈伯言也定定看着屏幕里头宝宝小小的脑袋，怎么看都看不够，于是…… 　　“打印出来，多打印几张。” 　　他伸手指了指屏幕，医生问了一句，“具体几张？” 　　“五十张。” 　　要是有旁人在场，一定认为这个男人疯了吧？五十张？ 　　可是莫长安丝毫不觉得，所以当回家之后，沈伯言将家里餐桌上，冰箱上，书柜门上，书桌上，床头，甚至就连洗脸池的镜子上头，都贴上了这张B超图片的时候。 　　莫长安才完全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上，她和他的喜悦，是一样的，完全一样的。 　　做完B超的第二天一早，莫长安还在睡梦中，就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了，起床洗漱之后，走出卧室就看到客厅里头一团乱，像是被核弹轰炸过了一样。 　　沙发乱七八糟的摆着，柜子之类的也都搬离了原有的位置。 　　还有好些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们出现在客厅里头，莫长安眉头轻皱，“你们在干什么？” 　　她问出这一句，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赶紧恭谨地走了过来，“沈太太早上好，我是沈氏建设的首席设计师。” 　　“他们在干什么？” 　　设计师恭谨地微微笑着，“是沈总的意思，要重新布置房子。” 　　“又？”莫长安反问了一句，有些吃惊，上次不是才折腾过一次了么？ 　　这设计师也是一脸无奈地点头，“是的，又。”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主卧都已经搬到楼下了啊。”莫长安有些莫名其妙，刚问出这句，就看到客厅通往庭院的落地窗，搬运工正在将一个白色的大家伙打算搬进来。 　　虽然此刻那大家伙的腿已经拆掉了，又是竖着的，有些难以辨认。 　　但是莫长安还是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圆了眼睛。 　　沈伯言正好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正式的西装，崭新崭新的，正是上一次买来的为了参加慈善拍卖会的西装，他手中还拿着一个衣架，上头挂着的就是她为了拍卖会新买的礼服。 　　看到莫长安已经起床站在客厅，沈伯言就说道，“起了？正好，换上衣服我们出门，这里要重新布置，肯定乌烟瘴气又吵得很，今天早餐出去吃。” 　　莫长安转头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忍不住指了指那个白色的大家伙问道，“沈伯言，你一大清早去哪里买的这架三角钢琴回来？” 　　沈伯言目光朝着那白色的大家伙扫了一眼，有些答非所问，“你不是喜欢白色么？” 　　“我问的不是什么颜色的问题，这和我喜欢白色有什么关系。” 　　他唇角弯起浅浅笑容，将衣架往她手中一塞，“昨天医生说可以开始胎教了，你那嗓子唱歌就算了，钢琴还是可以的，昨天晚上就让齐鸣去办了。去换衣服吧，我带你出去吃早餐。” 　　昨天说可以胎教，这男人今天就弄了一架三角钢琴回来，莫长安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手中的礼服，皱了眉头，“我一大清早穿着礼服出去吃早餐？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慈善拍卖会中午就开始，吃过早餐别去公司了，和泽宇景哲碰头之后，我们就直接出发去拍卖会现场。快去换。” 　　沈伯言指了指她手中的礼服，又指了指主卧。 　　莫长安只能无奈转身走进主卧，正好就听见自己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起来，拿起来就看到上头朱丹阳的电话号码跳动着，接起来就听到丹阳在那边说道，“长安，恭喜你！” 　　☆、第308章 白野的女伴 　　第308章 　　“长安，恭喜你！”朱丹阳在那头高兴地说了一句。 　　“恭喜我？”她不解反问。 　　“是啊，小布丁真的是个女孩儿，真是太好了，你和沈伯言底子这么好，她得多漂亮啊。”朱丹阳在那边自顾自地感叹着，语气里尽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谢谢，只是……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沈伯言打电话告诉景哲的，电话里沈伯言非常高兴非常激动，景哲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沈伯言语无伦次的样子，不过其实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了，我也难以相信沈伯言会有那样不稳重的一面。” 　　朱丹阳说出这一句，莫长安听了不由得想到，自己似乎也没见过沈伯言语无伦次的样子，甚至不由得有些好奇，他和景哲的电话究竟是怎样一个语无伦次。 　　只是这话里头还有一些重点，莫长安觉得有些感觉，却是没有抓住，究竟是哪里不对？ 　　朱丹阳依旧在那边说道，“长安，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了，我能看得出来沈伯言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你，他还特意托景哲联系远在美国的导师回来给莫叔叔治伤，他是真的喜欢你。而我就没你这么好运气啦。” 　　她声音虽然开朗，但是最后这句依旧有些许黯淡。 　　是了！莫长安终于反应过来朱丹阳先前那话的重点是什么了！ 　　“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沈伯言打电话给景哲，你亲耳听到了？你那时候和景哲在一起？”莫长安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 　　朱丹阳那头一下子就没声音了，似乎是哑然，似乎是尴尬，一瞬间沉默，停顿了片刻，朱丹阳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我昨天……值晚班。” 　　她像是小学生向老师交待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嗯，然后呢？”莫长安饶有兴致地听着。 　　“然后，他就陪我值晚班，买了炸鸡和可乐过来吃啊聊天啊。所以沈伯言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好听到的。”朱丹阳这么说着，莫长安知道都是实话，丹阳的性格她很清楚，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和景哲发生什么的。 　　但是吃宵夜聊天，无疑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起码证明，丹阳的确是想和景哲互相了解，起码，她迈出去这一步了。 　　“所以我也听了他说了很多沈伯言的事情，沈伯言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样过，景哲说，你是第一个。长安，你会幸福的。” 　　朱丹阳说得很由衷，如果以前听到这话，莫长安一定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是现在，她却不那么怀疑了。 　　微微笑了一下就说道，“丹阳，你也会幸福的。” 　　“先不说这个。”朱丹阳马上就这么说了一句，“长安我快疯了，景哲说要带我去参加那个什么……什么什么慈善拍卖会？可是我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我从来没出席过那种场合啊，我去做什么？去丢人么？”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这个好办，你等我一下，先挂了。” 　　电话一挂莫长安就走了出去，沈伯言正优雅地站在客厅里头，双手叉在胸前，看着搬家工人们忙碌，像是视察工作的领导一样。 　　听着主卧开门的动静，就转头看过去，正好就看到这女人伸出一颗脑袋的模样。 　　“伯言。” 　　“嗯？”沈伯言看了一眼她身上依旧是之前的衣服，没换上礼服，眸中飘起一抹邪气，“怎么？穿不上了？要我帮忙？” 　　“打个电话给景哲，让他带女伴去买礼服去，也太不自觉了。” 　　莫长安抛出这一句之后，就关上了门换礼服去了。 　　沈伯言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打了电话给景哲之后，莫长安也正好换好衣服出来了。 　　沈伯言定定看着她，不止是他，搬家工人们也一下子停下手中动作，目光都落在莫长安身上。 　　她还是那么美，似乎怀孕丝毫没有改变她任何，这裙子看不出她微隆的腹部，只看得出她依旧纤细苗条，依旧美好。 　　姿采依然。 　　“走吧。”莫长安歪了歪头看着他，巧笑嫣然。 　　沈伯言伸出手去，手掌在她面前摊开，莫长安唇角轻抿，就将手放到他的手中，被他紧握。 　　吃完早餐之后，就和沈伯言一起前往拍卖会现场，林泽宇和景哲已经先到了，在那边等他们。 　　刚到就看到他们在门口等着，虽然是大白天，也依旧有很多穿着礼服的人朝着里头走去。 　　林泽宇和景哲都一表人才，站在那里自然是格外显眼，而站在景哲旁边的女人，很是惊艳，莫长安不由得感叹道，“丹阳真的好美。” 　　“你比较美。”沈伯言现在连这种话都能张口就来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侧目看他，“言不由衷了吧？” 　　沈伯言伸手给她解开安全带，然后就先下车去，绕到她那边给她拉开了车门。 　　林泽宇和景哲都已经走了上来，朱丹阳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 　　莫长安一下车就已经察觉到了，不由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心里头一阵不祥的预感，不会……又有事情要发生吧？ 　　“伯言。”景哲叫了沈伯言一句，就对他使了个眼神。 　　沈伯言眉头一皱，“怎么？” 　　景哲伸手将沈伯言一扯，扯到一边，然后低声说道，“那个卓越集团的老板，你见过了没有？” 　　沈伯言轻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你这么一脸凝重就为了和我说这个？他和我的确长得很像，你该不会是把他当成是我了吧？” 　　“你已经见过了？”景哲眉头依旧紧紧皱着，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他才继续说道，“那慕又慈是他的女伴呢？你知道不知道？” 　　不用沈伯言回答，光看他脸上的表情，景哲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情也是毫不知情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沈总，莫总，你们好，我说了我们会再见面的，真巧。” 　　温温和和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恶意来。 　　莫长安眉头一皱，抬眼朝着台阶上方拍卖会场的正门处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一身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浅浅弧度，朝着他们看过来，而后一步一步走下来，不急不缓的。 　　他不急不缓的，因为他的从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挽着他臂弯的女人，腿脚不便。 　　☆、第309章 有些渊源 　　看到白野身旁站着的女人之后，莫长安觉得，似乎一下子那条线就清晰了。 　　沈伯言和他之间的那场小小的交通事故，慕又慈为什么没有接受沈伯言的支票，他的名片和慕又慈拒绝的支票一起在沈伯言的口袋里，路德维希电话里头为什么说慕又慈重新得到了治疗的名额。 　　这样一连起来，事情就变得很明晰了。 　　慕又慈一身深紫色的长晚裙，只是并没有穿高跟鞋，但是她身高并不算矮，所以看上去还不错，深紫色的长裙使得她看上去很是优雅，头发和脸都打理过了，做着很漂亮的发型，很精致的妆容。 　　就这么挽着白野的手，从台阶上不急不缓地一步一步走了下来，站在了莫长安他们的面前。 　　“卓先生，又见面了。”沈伯言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脸上笑容也是淡然。 　　说实话，他对慕又慈跟谁在一起，并没有太多兴趣，她能幸福，自然是他所希望的，但是如果她选错了人不幸福，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只是说实话，他比较好奇的事情，和景哲是一样的，说实话他和景哲性格虽然大相径庭，但是毕竟是这么久的好朋友，想法之间多少会有一些相近。 　　于是此刻两人的想法不约而同，比起慕又慈和卓白野一行，反倒更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卓白野一起？或者是，卓白野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所以只一个眼神的对视，沈伯言和景哲相视一笑，都有些微妙。 　　沈伯言倒不是觉得贬低慕又慈，只是因为她的条件，的确是算不上好的，不是很漂亮的那种，也不是多有能力的，甚至就连气质都是普通的一般般。 　　所以白野究竟是为什么会和慕又慈在一起，是怎么认识的？不由得让人深思。 　　慕又慈缓缓朝前走，白野已经先走了过来，朝着沈伯言伸出了手去。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下台阶向前，只是沈伯言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朝着白野握过去。 　　慕又慈的脚步就一个不稳，一个踉跄的同时，身子就朝前一扑，而她扑过去的方向，是莫长安。 　　沈伯言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马上挡在了莫长安的面前，莫长安反应也很快，因为似乎光看到慕又慈，就知道肯定有幺蛾子，所有的神经都已经警惕起来了。 　　于是朝着旁边退开一步。 　　下一秒，慕又慈扑在沈伯言的怀里，而白野的手臂，就这么扶着她的肩膀。 　　“对不起。”慕又慈轻轻一句道歉，听上去有些不走心，没几分真意，从沈伯言怀里抬起头来，“我腿脚不太方便。” 　　她的手还轻轻攥着沈伯言的衣襟，抬起脸看沈伯言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微微泛红，一副娇羞的姿态。 　　只是在场沈伯言和莫长安这边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大家都知道这女人和沈伯言之间之前是什么事儿，自然也都知道这女人这一个举动，有多少不小心有多少刻意在里头。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已经退开一步。 　　一转身就看到了白野扶着莫长安肩膀的手，“没事吧？” 　　白野问了莫长安一句。 　　她只是眉头轻轻皱着，然后动了动肩膀避开他的手，“没事，扶好你的女伴吧，摔倒了就麻烦了。” 　　沈伯言已经伸手直接将她捞到自己怀里来。 　　白野目光微微闪烁，然后唇角的笑容就渐渐扩大一些，“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伴，在英国的时候认识的，慕又慈小姐，似乎说起来，和沈总还有一些渊源，不是么？” 　　这话说得似乎很那么回事儿，白野是英国公民，而慕又慈从十年前就被沈长恭流放到英国去了，在英国相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白野的目光片刻都没有从莫长安的身上挪开。 　　她很美，真的很美。 　　白野从来都不曾否认过莫长安的美，只是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在英国的时候，她总是穿得利落轻便的样子，扎着马尾，有时候戴一副黑框的眼镜，临近考试的时候，她总是穿着宽松的T恤紧身的打底裤，扎一个凌乱的丸子头，带着黑框眼镜，一副苦读的学生模样，盘腿坐在书桌前咬着笔头。 　　那个时候的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蔷薇，但是现在，则是已经完全盛开了。 　　穿着漂亮的礼服裙，虽然脸上不施粉黛，但是看上去皮肤光泽细腻，原本五官就很精致，此刻看上去更加美。 　　也只有莫长安知道，白野这谎言有多单薄。 　　在英国，认识了她之后，白野几乎除了去卓越工作的时间之外，其他时间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黏在她的身边。 　　她不接受他，没关系，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到她，就买下了她住所隔壁的房子。 　　他如何去认识慕又慈？通过什么渠道去认识慕又慈？拿什么时间去认识慕又慈？ 　　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莫长安很清楚这谎话有多单薄，越是清楚，就越发明白地意识到，这就是白野的性格，这就是白野的偏执，他是不择手段的，也并不打算妥协或者祝福。 　　他不会祝福任何人，包括她。 　　他不会祝福任何人，尤其是她。 　　白野所想要的，就是亲手给她幸福。 　　如果莫长安猜得没错，白野和慕又慈之间，应该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协议。 　　但这在她看来，是不可理喻的。 　　白野话中的‘渊源’自然指的是沈伯言慕又慈之前的那些事情，只是对于他这个言论，沈伯言给出的回答，是很直接的，“往事不堪回首。” 　　一句话概括了。 　　慕又慈听了这话之后，表情一黯，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凄惨表情，水汪汪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沈伯言。 　　“我们进去吧，也差不多快开始了。”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之后，没再看白野一眼，将手轻轻搭在沈伯言的臂弯。 　　沈伯言点了点头，抬眸看了白野一眼，目光已经有了些深沉，低声一句，“先失陪了。” 　　然后就和莫长安一起走了进去，景哲和林泽宇自然也是跟在后头，一起朝着拍卖会场里头走去。 　　☆、第310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就刚才的事情而言，林泽宇和景哲都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来。 　　沈伯言也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那个白野分明，和莫长安就是认识的，他看着莫长安时的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陌生人能够有的眼神。 　　那种不偏不倚的凝视，和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情意。 　　沈伯言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迟钝了，竟是……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 　　他伸手揽上莫长安的肩膀，多少有了些许想要昭示自己所有权的冲动，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是现在……沈伯言竟是多少察觉到了些危机感。 　　她身边的男人，似乎太多了，那些感觉似乎永远等在她身后的优秀男人，似乎太多了。 　　一个尚臣，影帝，这么多年老友的感情。 　　一个苏鹿，苏家少爷，家财万贯。 　　之前那个特助纪修，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卓白野，卓越集团总裁，高学历高能力，并且似乎和莫长安，过去是发生过些什么的。 　　危机感越发扩大起来，沈伯言不是个条件差的人，甚至在很多人眼里，他沈伯言就是条件好的代言词，完全的钻石级别完美男人。 　　但是这些男人的条件，也不见得会比他差到哪里去。 　　以前对莫长安没有动感情，也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正因为有了在乎，所以就有了难过，很多感觉原本就是一环扣一环的。 　　所以沈伯言的表情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心里总是忍不住想到，这个卓白野，和莫长安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长安现在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又和卓白野长得这么像，那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的确是考虑到了是否有一个可能。 　　他沈伯言，是不是……被当做替身了？ 　　拍卖会场里头，其实就是一个类似自助酒会性质的大场地。 　　算不上热闹，来得都是些上层人士，这慈善拍卖会自然不可能针对穷人，穷人也没有闲钱来做慈善。 　　基本都是富人群体，于是这圈子本来就小，很多互相之间也都认识。 　　纷纷互相套着近乎打着招呼，觥筹交错。 　　莫长安有些疲于应付，所以一走进宴会厅之后，就去了自助餐台边，拿了盘子取用点心。 　　沈伯言被景哲和林泽宇揽到了自助酒台那边，他拿起一杯香槟，仰头就一饮而尽。 　　“兄弟，心气儿不顺啊？”景哲问了一句，语气中略带深意。 　　沈伯言一杯香槟下肚，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少损。” 　　“原本我还以为是我疑心病重，但是现在看来，你也并不是无知无觉嘛？”景哲这么问了一句，目光瞟到宴会厅那头，正在和人客套着的卓白野。 　　那张脸和沈伯言太像。 　　“这是什么情况？要变天了？”景哲端起一杯香槟不疾不徐地饮着，眸子微微眯了眯，“林泽宇没带女伴，就已经够新鲜了，沈伯言也会有情敌，就更让人吃惊了。而且我还有个很想问的问题一直忍着，就慕又慈那种货色，那卓白野长得算是一表人才，但是眼光当真不怎么好啊。” 　　这话一石二鸟，算是将沈伯言也一并损了进去，毕竟他也有眼光不怎么样好的时候。 　　林泽宇听了这话倒是不置可否，轻轻笑了一下，最近的确是收敛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九的事情，自尊心大受打击，竟是忽然对花天酒地不太感兴趣了，倒是开始思考起人生来。 　　而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依旧是目光深沉，只朝着卓白野看了一眼，“他不是眼光不怎么好，我想，他只是想针对我罢了。” 　　现在想起来，他脑中的线也明晰了许多，那场事故，后来沃伦送来的名片…… 　　一系列的事情联系起来，沈伯言不由得无奈地扯了扯唇角，其实根本就没他沈伯言什么事情吧？从头到尾，他都是为了莫长安而来的吧？ 　　“我怎么觉得有种伯言会被戴绿帽子的预感？” 　　景哲嬉皮笑脸地吐出这句不怎么好听的话，沈伯言就已经一掌直接拍了他的头，“我说了，别损。” 　　听出他语气里头的不悦，林泽宇对景哲使了个眼神，景哲闭口不答，看到朱丹阳正在自助餐台前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显然是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所以他就走了过去。 　　沈伯言遥遥看着餐台前拿着盘子认真挑选点心的莫长安，不由得眉头轻轻皱了皱。 　　“你不过去？”林泽宇在一旁问了一句。 　　沈伯言抿唇，有些踌躇，终于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我需要平复一下。” 　　于是端杯，又是一杯香槟下肚。 　　的确是需要平复一下这种酸酸的情绪，否则，他担心自己走过去的第一句话就会是质问。 　　你和白野什么关系？ 　　你和他是不是好过？ 　　他对你有想法对吗？ 　　这些幼稚的问题，却的的确确是他现在最想问的，于是平复变得好重要。 　　莫长安倒是心平气和的，眼下比起去深思白野深思慕又慈，深思那些一团乱麻的事情而言，眼前这些点心更得她的心意，每一样都做得很精美，看上去美味可口的样子。 　　她夹了一小碟点心之后，又端了一杯果汁，去旁边的吧台坐下了。 　　遥遥看了沈伯言一眼，他正在酒台前站着，背对着她，手中端着香槟饮着，有人想和他套近乎，就端着杯子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笑容说着些什么。 　　莫长安垂头拿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甜蜜的糖霜在舌尖化开，原本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只是那个不疾不徐走过来的身影，却是破坏了这一份享受的心情。 　　她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目光看着来人，就看到了她唇角的笑容。 　　慕又慈走到莫长安对面的座位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唇角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让人觉得有些烦躁。 　　“有话就说。”莫长安冷淡地吐出一句，就听到了慕又慈冷冷的笑声。 　　“呵……”慕又慈的目光是冰冷的，像是毒蛇吐信一般的凉，“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从十年前开始，我就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莫长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第311章 曝光 　　“莫长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慕又慈说着，直接就伸手从莫长安的盘子里头，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唇边吃着，玫红色的唇膏，配上这样的眼神，使得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妖媚的味道。 　　莫长安眉头一皱，盘子里头原本还感觉那么可口的点心，现在看上去，都没什么胃口了。 　　伸手拿了餐巾擦了擦嘴和手，端起果汁浅啜一口，“和你比？”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她唇角浅淡的笑意和眼神里毫不掩饰的轻蔑，让慕又慈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愤怒的情绪，手指攥得紧紧的，只感觉随时都可能爆发一般。 　　莫长安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之后，就扫了慕又慈一眼，“你是不是觉得，你巴上了卓白野，说话都会变得有底气了？旁人就会高看你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卓白野女伴的身份，就能够让你走到这个层次的圈子里头来？” 　　莫长安问得很淡然，目光静静落在慕又慈的脸上，她的眼神是淡然的，但是看在慕又慈眼里，那似乎就是她的轻蔑，这个女人总是这样，居高临下地，轻蔑着的，就像是永远都都不把人放在眼里…… 　　慕又慈紧紧地咬了咬牙齿，挤出了一丝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笑容来，“莫长安，我特别想知道，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口中的那个像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圈子’，究竟是怎样一个能够让你们这么狂的世界？” 　　“如果我跟你说明，你能理解得了吗？” 　　那样残酷的，冷血的，为了财产家产可以六亲不认的，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没有亲情可言的。那么一个在普通人眼中奢华到让人炫目的世界，让人无法企及的世界。只有身在这个世界里的人才知道这冷得多让人窒息，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圈子’。 　　如果她说明的话，慕又慈能够理解得了吗？ 　　慕又慈冷冷地唇角一弯，站起身来，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地看着莫长安“不用你特意说明了，我已经要走进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能否理解得了。” 　　“呵。”莫长安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甚至眼睛都弯起来了，这么看着慕又慈，“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慕又慈，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个人也觉得人有梦想还是不错的，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就站起身来，不想和她过多纠缠。 　　只是慕又慈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声音就这么追了上来一般地说道，“莫长安，你和伯言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把他当做卓白野的替身吗？第一次看到卓白野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伯言呢。你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明明就是卓白野的恋人，整个剑桥谁不知道风云人物卓白野最疼的就是你莫长安？你要星星他都能给你去摘下来，莫长安你还真是胃口不小，卓越集团的老板你还不满足？还要回来搭上沈氏的老板你才甘愿？” 　　慕又慈的声音不小，这句话几乎是她用吼的吼出来的。 　　而这拍卖会场里头，原本又不是什么嘈杂的环境。 　　于是场面，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莫长安听着身后传来的这个声音，身体一僵。 　　所有的目光已经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所有的，目光。 　　莫长安只感觉，像是某个噩梦一般，梦境里头自己什么衣服都没有穿，被丢到了人最多的广场。 　　现在的感觉，似乎就是这样，被目光洗礼着，各种目光，好奇的，惊讶的，似笑非笑的，这样的，那样的。 　　而莫长安只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做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场面维持了安静的情况约莫十秒钟之后，就有议论纷纷的声音渐渐散开来，四面八方的，都开始议论起来。 　　白野正端着杯子，和对面的陈总聊着，只是在听到慕又慈的第一句话之后，唇角不动声色地轻轻勾了勾。 　　但是在听到她之后的那些话后，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目光不悦地朝着慕又慈扫了一眼。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沈总和卓总长得有几分相似呢。”对面的陈总笑得乐呵呵的，这么说了一句之后，目光就邪邪地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不过也对啊，莫总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果我有机会，我也想要一亲芳泽的，男人嘛，食色性也……” 　　陈总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非常通情达理的模样。 　　却是在接触到白野瞬间冷下来的眼神之后，脸上那‘我懂’的笑容瞬间僵硬成尴尬的弧度。 　　“抱歉抱歉，卓总。”陈总赶紧出声道歉，卓白野已经不再看他一眼，只低声道，“刚才你跟我谈的合作项目，你想都不用想了。” 　　陈总还想说些什么来求一求情，只是白野已经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只是有一道身影动作比他更快一些，已经几个大步就走到了莫长安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触手就是她冰凉的指尖。 　　看到沈伯言走了过来，慕又慈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补充道，“伯言，我刚才说得句句属实，只是看起来，你也一直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的吧，她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前和谁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吧？难道你不觉得么？白野和你长得有多像？你看不出来么？” 　　没有先前那么高的嗓门，只是淡淡说出这句话来，像是一种友善的提醒。 　　沈伯言听了这话只是垂头静静看着莫长安，只是她垂着头，目光飘得有些远，但是里头没有什么慌乱。 　　“长安，你抬起头来看我。” 　　沈伯言的声音不大，只是这么垂头看着她，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好半天没有动作，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在把我当做替身吗？” 　　沈伯言问出这一句，掌心都有些冒汗了，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就那么害怕惶恐起来，害怕她眼神中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我说你就信么？”莫长安声音很淡，也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只要你说，我就信。” 　　☆、第312章 不犟就不叫莫长安 　　“只要你说，我就信。” 　　沈伯言甚至察觉不到自己这句话有多卑微，一点都察觉不到，在这一瞬间，他只是不想听到她口中回答的是肯定的答案。 　　因为在乎所以难过，因为在乎所以害怕。 　　沈伯言忽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这种感觉。 　　而听到他的话时，莫长安的目光里有片刻的怔忪，她看着沈伯言的眼睛，然后才说了一句，“你如果信，就不会要我说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什么都没再说，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朝着一旁的侧门走了出去。 　　而下一秒，一个身影已经直接从旁边窜了上来，她手中一杯红酒，还没等慕又慈反应，深红色的液体就已经直接泼了上来。 　　“啊……”慕又慈一声惊呼，液体就直接这样沿着她的头发和轮廓往下滴落，胸前的衣料一下子就被深红色的液体沾湿。 　　“你！”慕又慈有些愤怒，先前其实她还有些高兴的，看到莫长安出丑的样子，看到众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近乎完美的女人的时候，就像她自己因为左腿不便经常受到众人异样眼神时的那种感觉。 　　莫长安应该也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吧？ 　　只是现在，出丑的又变成了她自己，她甚至可以听到周围人悉悉索索的笑声。 　　“你有什么资格说长安的闲话？你这一心想要破坏原配夫妻，背信弃义的表子，有什么资格说长安的闲话？”朱丹阳几乎是扑上来想要打她。 　　“阳阳！算了！”景哲赶紧制止了她，这里毕竟是慈善拍卖会，闹得太大就不好看了。 　　朱丹阳侧目看了景哲一眼，这才收了动作，目光刀一般地在慕又慈的脸上剜了一眼之后，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然后才朝着侧门走了过去。 　　刚走出侧门，就看到莫长安站在外头，手扶着栏杆，目光眺望着远方，微风将她的头发微微拂动着。 　　她脸上又是那样，不显悲喜的平静，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静谧得像是微风中开放的白蔷薇。 　　“长安。” 　　朱丹阳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就走了上去，站在了她身旁，“你还好吧？” 　　“嗯？你怎么也出来了。”莫长安微微笑笑，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显悲喜，就连笑容都是那么平静的，“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刚才……”朱丹阳欲言又止，轻轻抿了抿唇，伸手搭上莫长安的肩膀。 　　然后就看到莫长安转过头来，她脸上依旧是笑容，让人看了怪心疼的，就这么明明是强颜欢笑，却又让人看不出端倪地说道，“刚才，很丢人吧我？” 　　“你丢什么人，干嘛这么说自己？明明是那个女人在胡说八道，我刚泼了她一脸红酒，你别难过。”朱丹阳轻轻揽着她的肩膀。 　　她的手掌温暖，就这么覆贴在她肩头的皮肤上，有时候，朋友比情人更死心塌地。 　　莫长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不着安慰我的，我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没有多难过，只是这么众目睽睽，我出来缓一下而已。” 　　当初被悔婚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丢人，她也一样那么平淡无波地熬过来了。 　　而且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当时自己也是在做慈善，现在，也是在做慈善，难道是慈善和自己八字不合么？ 　　“长安，你……一直没和沈伯言说关于白野的事情么？刚才，你为什么不解释？”朱丹阳有些不解，“刚才慕又慈分明就是在抹黑你的，你这样不解释直接走掉，倒是像……” 　　“像什么，你想说像是默认是么？在那样的情况下，解释反而才更欲盖弥彰吧？我从来不解释的，相信我的人，我不解释也会相信我，就像你一样，我从不解释，你知道我的。”莫长安淡淡说出这一句之后，轻轻拥了朱丹阳的肩膀，“一来就被这些事情拖住，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朋友啊，你今天真漂亮。” 　　丹阳也紧紧搂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不犟怎么叫莫长安。”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已经松开了朱丹阳。 　　丹阳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长安啊，就算沈伯言刚才想要你的解释或者辩解，你也不要认为他是不信任你。越是在乎才越是疑神疑鬼，婚礼那天晚上，无论他有没有和慕又慈发生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是一样也有着怀疑么？因为你在乎，而现在，他也在乎。” 　　莫长安的眼神微微顿了一下，想要一个解释，会疑神疑鬼，是因为在乎…… 　　她没再做声，只拍了拍朱丹阳的肩膀，“丹阳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先。” 　　朱丹阳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但是也知道，不犟就不犟莫长安，她是拗不过她的，于是只能转身进了拍卖会场里头去。 　　只看到沈伯言站在酒台边，脸色低沉，景哲站在他的身旁，在低声说着些什么，看到朱丹阳走进来，景哲很快捕捉到她的身影，马上就朝着她这边招了招手。 　　“阳阳，这边。” 　　朱丹阳眉头轻轻皱着，朝着厅里扫了一眼，已经没有看见慕又慈了，想必是去换她那条可笑的裙子去了，卓白野也没有在厅里头，在朱丹阳看来，想必是陪着他那可笑的女伴出去了。 　　然后她才朝着景哲那边走了过去。 　　“长安呢？还好吧？” 　　“这话好像不应该你来问我。”朱丹阳说出这句，扫了沈伯言一眼，眉头轻轻皱着，看着他。 　　而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低沉的，朱丹阳的目光慢慢往下，就看到了他手上蜿蜒着的血迹。 　　“沈伯言，你的手……”朱丹阳医生本能发作，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刚想伸手过去，景哲就抓住了她，“别管他，他难得失控一下，就让他失控一下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朱丹阳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景哲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总之，别管他就好了。” 　　景哲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沈伯言一眼，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看到他会受到情敌打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啊。 　　刚才的情况…… 　　☆、第313章 各自难受 　　沈伯言的手垂在身侧，手掌上全部都是玻璃碎片割出来的细碎伤口，有深有浅，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来慢慢汇集之后蜿蜒在整个手掌上和手指间。 　　就连无名指的戒指上，也都被殷红的液体沾染了，甚至手掌的一些伤口里头还扎着玻璃碎。 　　只是此刻却是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仿佛不仅耳边脑中，都不停地响起刚才白野过来说的话。 　　就连他笑着的模样，都依旧能够清晰地在脑中出现。 　　白野就那么抱着些许歉意的笑容，一只手还揽着慕又慈的肩膀，慕又慈一身的狼狈站在他的旁边。 　　“抱歉，沈总，我的女伴有些口无遮拦，只是你也知道她就是这个性子的。”白野歉然笑道。 　　沈伯言目光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抱歉，我并不知道。” 　　他语气并不好，但是白野似乎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依旧是那样笑着，“沈总不要在意先前那些话，作为补偿，今天你喜欢的物件，我会拍一件送给你的。” 　　说完这句之后，白野就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先行一步，只是刚走出去一步，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过头来，“喔对了，我和长安，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原本以为长安已经和你说过的，只是看上去，你似乎还不知道啊？请不要放在心上。那，我就先失陪了。” 　　白野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容，然后就揽着慕又慈一起朝着会厅楼上的酒店客房去了。 　　景哲一直就站在沈伯言旁边，自然是听到了白野说的所有的话，看着他揽着慕又慈从厅门口走出去的背影，景哲刚想转头和沈伯言说两句，就只听见砰一声碎裂的声音。 　　不是特别响，所以并没有引人注目，但是沈伯言的手中握着的已经不是那只香槟杯子，而是一堆玻璃碎片。 　　手掌被割破，只是他似乎还是无知无觉的样子，就那么握着那一堆玻璃碎，景哲眉头一皱，赶紧把他手中的玻璃碎都拿掉了，而后沈伯言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没事。”说出这句之后，就再没说过话，直到朱丹阳进来之后，都是这副样子了。 　　朱丹阳皱眉看着沈伯言的样子，景哲也侧目看过去，从旁边拿了条餐巾给他，“包一下吧，血糊里拉的，恶心死了。”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接过了餐巾，默默地将手包了起来后才说道，“我去休息室了，酒会没意思，开始拍卖了再叫我吧。” 　　说完这一句之后，他转身就朝着休息室里头走进去。 　　…… 　　楼上的客房里，气氛一片阴沉，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因为气压变低而低了几度。 　　洗手间的门没关，从里头传出冲水声来。 　　沙发上的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右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左手手腕上细细皮圈上的金属珠子，目色深沉。 　　听着洗手间里头传来的水声，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心烦，眉头紧皱的同时，手指无意识地用了几分力，而后，那细细的皮圈就那么断掉了，六个金属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眼神一怔，匆忙垂眸看去，就看到那陈旧的皮圈，已经断裂开来。 　　白野马上就拿了手机拨了个号码，“进来。” 　　没到半分钟，门就被从外头打开，金发碧眼的沃伦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正装，专业的样子。 　　“先生。” 　　走到白野的面前，沃伦就低声叫了他一句，目光自然也接触到了他手中那断裂的皮圈，和散开的珠子。 　　“这……”沃伦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太清楚白野有多宝贝这串珠子。 　　白野已经将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找人去修。出去之前，把洗手间那个女人给我揪出来。” 　　沃伦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小心放进包里之后才点了点头。 　　“先生，你还好吧？”沃伦关切地问了一句。 　　白野就已经点了点头，抬手摸着自己的后颈，歪了歪头，眉眼间露出些疲惫来，“我还好，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 　　“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洛少已经抵达了，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沃伦恭谨说出这一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后补充道，“应该会在二十分钟左右抵达。” 　　白野眉头一皱，“这小子来这里做什么？” 　　“说是想念你了，想马上过来见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让司机直接送他去酒店。”沃伦说话的语气依旧公事公办的严肃恭谨。 　　白野的眉头渐渐松开，呵地轻笑了一声，就摆了摆手，“算了，让他过来吧，也该让他见识一下这样的场合，让他见识一下以后要遇到怎样的一群会咬人的东西……” 　　沃伦微微躬身，“是，那我就先出去了。” 　　得到白野的点头首肯之后，沃伦就朝着门口走去，在出去之前，走进了洗手间，就听到洗手间里头传来一身尖叫，而后伴随着她的一阵尖利的声音，“你抓着我头发做什么？呀！卡尔·沃伦！你放开我！” 　　沃伦依旧是一张冰块脸，直接拖着慕又慈的头发将她从洗手间里头拽出来一直到了客厅，他才松开了手。 　　慕又慈重重扑在地上，身上还穿着睡袍，刚洗好澡头发还没吹干，此刻的样子倒是更加狼狈了。 　　沃伦又朝着白野微微鞠躬，然后直接走了出去。 　　慕又慈痛吟了一声之后，揉着膝盖坐起身来，就这么坐在地板上，抬眼看向了白野。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里头已经盛满了可怜巴巴的情绪，只是对上的，却是一双寒冰一样的眸子。 　　“白……白野。”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慕又慈忽然感觉到有些害怕，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啊，刚才我说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只感觉到一个黑影从头顶压近，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一般，“是吗？你确定你完全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吗？你似乎添油加醋了不少啊，慕小姐，我似乎只让你说出她和我在英国的事情，并没有让你对安安的人格进行任何诋毁吧？” 　　“我……我只是觉得那样效果更……”慕又慈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敢再动了，白野的手就这么用力捏着她的下巴。 　　“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如果……慕小姐以后再这么不合作，那么，我将不再是你的后盾，我想，你可能会更快和你天堂父母一家团聚吧？” 　　☆、第314章 我就叫你姐姐吧 　　沈伯言想，休息室的沙发上，一定是被谁放了钉子。 　　否则他为什么会这么坐不住？坐下又站起来，再坐下又再站起来，然后来来回回地在休息室里头踱着步子。 　　眉头始终是皱着的，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趟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莫长安依旧没有出现在会厅里头，沈伯言朝着侧门方向看了过去，轻轻抿了一下嘴唇之后，眉头轻皱，而后就踱步走了过去。 　　似乎是没有引起多少注意的，但是现在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虽然目光都没投过来，但是各个的心思都是往他这边飘着的。 　　沈伯言也很清楚，但只是步子停顿片刻之后，就步伐坚定地朝着侧门方向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感觉到外头凉爽的清风拂面，只是扶栏那里，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人在那里。 　　莫长安接到齐鸣电话之后，就直接从侧门外的阶梯绕到正门去了。 　　齐鸣把要拿来拍卖的坛子送到了门口，说是沈伯言不接电话，也就直接打给她了，莫长安自然就出去拿了。 　　齐鸣还笑呵呵的，显然是不知道拍卖会场里头发生了什么。 　　“BOSS一定又被那些饿狗们缠住了吧？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齐鸣笑呵呵地说着，话中的饿狗们指得是谁，莫长安自然可以领会。 　　不想和齐鸣细说太多，也就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东西给我吧，我拿进去就好。” 　　齐鸣应了一声就将装着坛子的锦盒提绳递给了莫长安，抬眼看了她一眼，这才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板娘，你还好吧？脸色不太好看。”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会厅的方向，“我挺好的，只是你也知道的，这个场合，有多闷。” 　　齐鸣心领神会地点头笑了起来，“那老板娘转告BOSS一句，我就不进去了，公司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莫长安应了一声，站在路边看着齐鸣车子开走，这才提着锦盒准备走进去。 　　只是才刚转身，就听得身后一声车子停下来的刹车响，然后就是车门打开再关上的声音。 　　莫长安一转身，就看到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站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前头。 　　是个年轻的英俊男子，或者说是少年，个子很高，有些瘦，穿着一件知名大牌的当季新款风衣，黑色的修身长裤裹着他修长的腿。 　　背上还背着个背包，看上去和这一身装束有些不符，他只是抬头朝着酒店建筑看了一眼，然后就转头弯身对着车里头的司机说道，“麻烦你啦，我先走了，会和哥一起回去，你不用等我了，先把我行李送回去吧。” 　　听到司机恭谨地应了一句，他才直起身子，双手插到风衣口袋里，朝着酒店正门走了过去。 　　就这么和莫长安擦身而过。 　　只是才刚走过去没两步，他就停下了步子，目光中有微微的怔忪，而后，唇角就有了笑容，转过身来看着莫长安。 　　他长得很好看，又年轻又英俊，所以他从身旁走过的时候，莫长安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自己对这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谁家在外留学归来的少爷。 　　“你好？请问一下，那个慈善拍卖会，是在哪个会厅？”伴随着这声音传进耳里，这男人也已经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 　　因为比她个子高，所以此刻，他微微往前倾着身子，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看着她，他一脸阳光笑容的样子，感觉上很像尚臣十八十九岁的模样，让莫长安生不出任何恶意来。 　　她点了点头，“就是一楼的会厅，不过你已经迟到了，正门接待处已经关掉了。” 　　“那就麻烦了，我特意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呢。”他依旧是阳光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友善的样子，目光就这么静静落在莫长安的脸上。 　　看过多少遍了？卓白洛不记得了，曾经不止一次在那些照片里头看到过她的脸，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莫长安的样子。 　　真的好漂亮。 　　莫长安只觉得，他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马上就伸手指了指侧门方向，“想进去的话，从侧门是可以进去的，在那个方向。” 　　“谢谢。”白洛笑了笑，就伸手从背后背包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漂亮的盒子来，递到莫长安手里，“送给你。” 　　他只说完这句就脚步轻快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莫长安这才垂眸看向手中，一个金属的长盒子，画着巧克力，写着法语，产自比利时。 　　还真是不错的巧克力，她甚至没有忍住，当场就拆开来，往嘴里塞了一粒。 　　身后又传来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喔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卓白洛，你也可以叫我长康，长长久久的长，健健康康的康，看上去你应该比我大几岁吧？我就叫你姐姐吧？” 　　说完这句之后，就是一阵清朗的笑声，他扯了扯背包的带子，朝着侧门走了过去。 　　长长久久的长，健健康康的康？ 　　莫长安的目光怔忪，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是这个话，似乎，太熟悉了。 　　长安啊，不要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你的名字是很有意义的，长长久久的长，平平安安的安…… 　　对于他名字叫卓白洛，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深思他和卓白野之间的关系。 　　金属的巧克力盒子，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猛地转身，朝着侧门方向看过去，已经看不见卓白洛的身影了。 　　沈伯言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莫长安怔忪地站在原地的样子，他直接走了上来，只是莫长安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莫长安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伯言？” 　　抬眼看着他，就看到他深邃的眸子，但是更明显的感觉却不是他凝眸的眼神。 　　莫长安微微侧目过去，就感觉到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触感……为什么会有些黏腻？ 　　她侧目垂眸，就看到了肩膀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些许殷红的液体，而他的指间还有着干涸之后的深色血渍。 　　☆、第315章 沈伯言的女人 　　“伯言，你手怎么了？”莫长安抓住他的手，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轻轻握成拳头，所以她看不到他手掌中究竟伤成什么样子。 　　伸手拨他手指，又没他力气大。 　　莫长安眉头皱着，微微用了几分力，还是无法将他手指拨开，只是沈伯言也因为这用力，手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出更多的血，一下子，指缝间都是血迹。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抬眼看着沈伯言。 　　一垂眸就看着她紧紧咬着嘴唇看着他的样子，沈伯言嘴唇轻抿，刚准备说话，她就已经先说道，“沈伯言你干嘛这样子？你想要解释我解释给你听就是了，我和白野什么都没有！你也不是替身！行了吧？还是你要相信慕又慈的话也随便你。” 　　她急了，就直接这么说了一句出来，然后垂眸依旧用力地拨着他的手指。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就没忍住唇角的弧度，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摸准了她。 　　她的犟，似乎是让人什么对策都没有的，但是看似没有办法，其实却是有办法的，比如像现在这样…… 　　沈伯言的手指渐渐松开力度，任由她将手指一个一个拨开，手掌的伤口暴露在视野之下。 　　莫长安甚至在手掌的伤口上，看到了一粒晶莹的玻璃碎。 　　“你……”莫长安用指甲小心地将那片玻璃碎挑了出来，然后抬眼看他。 　　“捏碎了一个杯子，就这样了。”沈伯言说得淡然，将手抽了回来，这才垂眸看着她，轻轻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是不相信你。” 　　“说得跟真的一样。” 　　莫长安对他这话不置可否，真要相信能捏碎杯子？ 　　她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从手包里拿出手帕来，叠好了之后，再拿起他受伤的手，细细包起来了，“看上去不算太严重，先包起来，等会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她垂头很认真地给他包扎着，沈伯言就这么垂头看着她，她动作细致认真，一点一点不急不缓地将他的手掌用手帕细致地包了起来。 　　两人竟是活出了些许老夫老妻的状态来了？ 　　似乎老夫老妻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哪怕吵架吵得甩门而去，回来的时候还会顺便买个菜…… 　　他们夫妻俩现在似乎也就是这种状态了，明明先前两人之间的状态还是那样，看到他手受伤，还是忍不住担心，会细细给他包扎。 　　沈伯言抬手就在她头发上轻轻抚了一下，看着她已经把手包好了，沈伯言这才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心情好了很多，原本我还一直没想明白但是现在看起来，刚才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宣战了，我如果不接下来，也就有些太不战而退的懦弱。” 　　说完这话，沈伯言就摸出手机来，直接拨了齐鸣的号码。 　　他的声音冷静沉稳，听着让人无来由地觉得安心，淡淡对着那头的齐鸣说道，“好久没联系云风了，他在英国也算是混得不错，打个电话过去，让他帮我查一查，卓越集团，还有，卓白野。” 　　齐鸣原本想问个为什么的，但是听着沈伯言的语气这般，便也不再多问什么，直接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才从容揽着莫长安的肩膀，准备进去，只是脚却碰到了一个金属盒子。 　　垂眸看去，弯身捡了起来，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比利时的巧克力？” 　　“嗯。”莫长安点了点头，“刚才别人送的。” 　　想到卓白洛先前说的那些话，莫长安的眉头不由得轻轻蹙了一下，就听得沈伯言低低笑了一声，“这样不行了啊。” 　　“什么？”她不解。 　　“看来以后得在你胸前挂个牌子才行，否则什么蜂蜂蝶蝶阿猫阿狗都扑过来，还真是让人烦不胜烦。”沈伯言这话里头带了一点半点的笑意，莫长安抬头就看到他深邃的眸子里温柔浅浅。 　　“牌子？” 　　“嗯，牌子上写六个字，沈伯言的女人。” 　　说完这句，他一手拿着那巧克力的盒子，一手揽着她，朝着里头走去。 　　走到侧门门口的时候，侧目望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金属盒子扔了进去。 　　一走进会厅，目光就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众人原本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两人刚爆出订婚又爆出悔婚最后又爆出婚讯的时候，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的。 　　消停下来之后，今天这么一场闹剧，让大家又把之前的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沈伯言和莫长安，走进会厅的一瞬间就成了焦点。 　　景哲和朱丹阳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没事吧？”景哲这么问了一句，看到沈伯言脸上的表情镇定，他其实就已经放心许多。 　　沈伯言点了点头，“拍卖还没开始？” 　　“马上就开始了。拍品都已经送进去了，刚才有人想来问你的拍品。”景哲话音刚落，莫长安已经将手中的锦盒递了出去，“喏，在这里。” 　　景哲接过就打开锦盒瞄了一眼，忍不住啧了两声，“沈爷爷还真舍得，这可是明代官窑的瓷器啊。” 　　“拿去让他们拍吧，今天这拍卖会，也是一场血战啊。”沈伯言说完这句，唇角就挑起浅浅笑容来。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过来拿走了锦盒，拍卖会已经在准备了，酒会已经接近尾声，只等着拍卖一准备好，大家马上就可以各就各位的开始。 　　“喏。”景哲递过来一张单子，“今天的拍品目录，我粗略地看了看，好像就你拿来的这个坛子价值最高了。” 　　接过单子，上面已经将各种拍品和捐赠人的姓名都写得清楚，一般拍卖会在拍品目录上不会注明拍品的主人是谁，但是这是慈善拍卖，注明了之后，自然是更好的表彰，比如这坛子能卖多少钱，那都是沈伯言对慈善的捐赠。 　　沈伯言粗粗扫了一眼拍品目录，落在了卓白野的名字上，他拿来的拍品在目录上的名字，比起沈伯言名字后头‘明代官窑瓷器’六个字来说，就显得很简短了，就两个字，怀表。 　　会厅里头忽然有些嘈杂起来，抬眸就看到了卓白野从那边的门走了进来，慕又慈跟在他的旁边，身上的礼服已经换了一件，只是脸上的妆没有补上，所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白野的目光只是随意一扫，就看向了沈伯言这边，然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今天速度略慢，不能0点第一时间全部更新送上，白天再补上） 　　☆、第316章 红颜一笑 　　慕又慈亦步亦趋地跟在白野的旁边，有些瑟缩的样子，脸色苍白苍白的不太好看，先前那些趾高气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了，甚至不敢对视他们的眼睛。 　　白野始终是温和的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英国人特有的那种孤傲和优雅的气质。 　　莫长安静静站在沈伯言旁边，却是明显感到，沈伯言揽着她的手多用了几分力，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有时候这个男人，还真是幼稚到让人觉得可爱，别扭得让人想笑啊。 　　她目光静静朝着跟在卓白野旁边一起走过来的那个十八十九岁的少年看了一眼，听他的名字就不难知道，是卓白野的弟弟，卓白洛，只是看上去倒长得不是很像。 　　他倒是没有什么英国人的孤傲，一张脸笑得灿烂，眸子里头全是好奇的神色，四下张望着。 　　白野就带着慕又慈和卓白洛一起走到了沈伯言的面前，然后才侧目看了慕又慈一眼。 　　察觉到他的眼神所向，慕又慈微微缩了一下肩膀，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朝前走了一步，这才低声对莫长安说了一句，“莫总，对不起，我刚才是一时冲动，所以才……你别放在心上……”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目光不着痕迹地闪了一下，脸上又是那不显悲喜的平静。 　　“嗤……”最先发出这一声的，倒不是沈伯言和莫长安，站在一旁的景哲一脸的嘲讽，就这么扫了慕又慈一眼，声音不冷不热地嘲讽道，“刚才那么趾高气昂的，现在再来道歉不觉得太假？还是你觉得就因为你那一句两句话，就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慕又慈，你怎么活了二十好几年了，还这么幼稚？” 　　说完这一句之后，景哲就看向了白野，“卓先生的家教真好。” 　　这话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嘲讽，景哲向来是个不怕事儿大的，他是个医生，和谁都没有什么生意往来，自然也就不用卖谁的面子。 　　气氛倒是一下子僵硬起来，白野静静看着莫长安和沈伯言，对于景哲这话，似乎也就当成个耳边风一吹就过了。 　　倒是站在他身旁的白洛愣了一下，然后就笑得阳光灿烂，伸手指了指自己，“是……在说我吗？” 　　他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对于一切前因后果全然不知，这么一声卓先生家教真好，他自然以为真的是表扬，于是问了一句之后就转头看向白野，“哥，家教真好是不是在表扬？” 　　卓白野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台上已经在准备了，很显然拍卖会已经要开始了，宾客们纷纷入座，主持人也拿着麦克风宣布着拍卖会将在十分钟之后正式开始，请各位入座。 　　好些人还依依不舍的呢，都不想先入座，反倒是想先看看，沈伯言和卓白野之间能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结果就这么一个拍卖会，莫长安红颜祸水的名头就这么传开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沈伯言揽着莫长安去座位上坐下，卓白野也就带着卓白洛和慕又慈一起入座了。 　　会厅的座位中间一条过道，他们各据一方。 　　第一样拍品推上来了之后，主持人就开始宣传，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会厅的每个角落，其实就是一件礼服长裙罢了，也不知道是那个富家夫人捐献出来拍卖的，说实话，值不了几个钱，虽然是国际知名大牌，虽然是限量版，但是衣服就是衣服，再贵能值多少钱？ 　　底价爆出来之后，在场的人就寥寥举了几下牌子，最后以五位数的一个价钱成交了，倒是在意料之内。 　　沈伯言看都没看台上一眼，一直侧目看着莫长安。 　　“我倒不知道，原来卓白野还有个弟弟，卓越集团的保密工作做得也是够到位的。” 　　他这话一出，莫长安就睨了他一眼，脸上噙出浅浅笑容，“我也不知道他有个弟弟，刚刚在门口就是他给我送的巧克力。” 　　别说沈伯言了，莫长安在英国那些时间，和白野认识之后，别说见过卓白洛了，甚至提都没听白野提起过这个弟弟的存在。 　　沈伯言眉头一皱，“这兄弟俩还真是没一个好的，就知道勾引别人老婆，家教简直绝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只是笑，台上已经开始拍第二样拍品了，一条钻石项链，样子还算不错，她心不在焉地随意举了举牌。 　　然后就转头对沈伯言说道，“看到你这个样子，真是够逗乐的，因为慕又慈一句话，你都能捏碎一个杯子。那孩子才十八十九岁的模样，送个巧克力都能被你划到勾引的范畴内去。” 　　他刚才的话听上去是有一些任性的，绝对不是理智的沈总在说话，而是她的丈夫沈伯言在说话。 　　莫长安伸手轻轻扣了他的手指，然后就指了指台上，“我挺喜欢这项链的，你要是介意别人送了巧克力给我，就把这项链拿下来送给我吧，我很虚荣的，我喜欢贵的。” 　　她唇角有着浅浅弧度，沈伯言一手握了她的肩膀，另一手就举起牌子来。 　　“加十万。” 　　他的声音中甚至都带了些许笑意这么喊出了自己的价码来。 　　“沈总加了十万，现在的价钱是二十五万，还有比二十五万更高的吗？” 　　主持人这么说着，一条钻石项链而已，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品，二十五万的价钱已经很高了。 　　半晌没有人举牌，“二十五万一次。” 　　“二十五万两次。” 　　“二十五万三次！” 　　锤子轻轻敲了敲，“恭喜沈总获得本次拍品！” 　　沈伯言垂眸看了莫长安一眼，低声道，“这在你看来就是贵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余光就瞟到了白野朝这边看过来的目光，事实上众人目光都在向这边看过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野的目光存在感却那么强。 　　沈伯言俯首下去，轻轻地吻了她，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主持人在台上忍俊不禁地调侃道，“看来沈总拍下项链只为博红颜一笑啊。” 　　主持人开了个头，于是众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只有他们两人，在众人的掌声中静静地接吻，仿佛目光中再看不到旁人。 　　☆、第317章 坑你一笔 　　拍卖会依旧在进行着，拍品一样一样地上来，一样一样的慢慢成交。 　　之后的东西，一直都让人兴趣缺缺，莫长安也就是意思意思地举了几次牌，也没买下什么来。 　　沈伯言索性连牌子都懒得举了，就静静揽着莫长安的肩膀坐在那里。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是有些无聊的。 　　只是好在时间过得还算快，在一件拍品被拿下之后，就有人用手推车推了一个蒙着红布的拍品上来。 　　主持人摩拳擦掌，马上就开始介绍，“好，现在的这件拍品，相信也是各位最感兴趣的了，是来自沈氏集团总裁沈伯言先生以及其夫人，乔氏集团总裁，也是长安慈善基金会会长莫长安小姐，共同的馈赠，明代的官窑青花瓷器，其价值可想而知。” 　　说着，主持人就伸手扯掉了那块蒙在拍品上的红布，青花瓷的坛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大家也都知道，明代官窑的瓷器很是珍贵，尤其洪武到成化期间的官窑精品，年代相对久远，都在距今五百年以上，历经王朝更迭，战火迷乱，所以存世稀少，大多为宫廷流出，具有独特的审美特点，风格豪放却不乏细腻，皇家身份也倍添传奇色彩，几乎件件都是真品孤品。”主持人说到这里时，就看向了莫长安和沈伯言，直接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所以，在这里还请各位用热烈的掌声，感谢沈先生和沈太太，对慈善事业做出的奉献。” 　　掌声一时之间又弥漫了整个空间。 　　“沈总有什么想说的吗？”主持人微笑地这么问了一句，所有目光都朝着沈伯言看了过去。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沉稳，唇角勾起些许浅淡的笑意来，“我对慈善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我只是个商人而已，只是我太太对慈善鞠躬尽瘁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感想好说，我只是……” 　　说着，他垂眸看了莫长安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只是妇唱夫随罢了。” 　　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来，只有一个声音在这些笑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坐在那头的白野手中拿着叫价的牌子，就这么在前面的椅子上磕了磕，发出碰撞的声响来。 　　他的声音淡然清冽，吐出一个数字来，“五百。” 　　场面瞬间安静，先前的那些掌声啊笑声啊，就这么一瞬间停止了。 　　沈伯言目光淡淡瞟了过去，“一千。” 　　“一千五。” 　　“两千。” 　　谁都不敢做声，大家都没忘记先前的那场昭示了这两人之间关系的闹剧，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真要说起来……是情敌啊。 　　只是这场战争，似乎有些太高昂了，就这么一个来回，虽然两人口中都是这么单薄的数字，但是没人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这个数字，后头都是要加四个零的。 　　现在价格就已经直接到了两千万！ 　　就算是明代官窑的瓷器，这样的价格都已经够了够贵了。 　　只是两人似乎谁都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白野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两千五。” 　　“三千。” 　　沈伯言几乎丝毫没有停顿地就吐出这个数字来，莫长安已经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已经够了。 　　白野在那边只是停顿了片刻，马上就接道，“三千五。” 　　沈伯言微微笑了起来，叫价的牌子轻轻在手中转了转，然后就翻向了PASS的那边，举了起来，“PASS，感谢卓先生为中国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 　　“还有比三千五百万更高的吗？”主持人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么问了一句，自然是没有任何人出声的。 　　“三千五百万一次！” 　　“三千五百万两次！” 　　“三千五百万三次！” 　　场面的气氛其实尴尬得可以，主要是任谁都看得出来，沈伯言这是把白野坑了，故意抬价不说，最后还这么PASS了，PASS时的宣言，基本上就等于是把自己故意抬价的意图给说了个明白。 　　照市价来算，沈伯言起码坑了白野一半的钱。 　　所以景哲坐在旁边默默地给沈伯言竖了一个大拇指，连莫长安都有些无奈起来，而沈伯言则是已经率先鼓起掌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这才跟着响了起来。 　　白野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伸手就招了旁边的工作人员。 　　然后附在工作人员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将一样东西递到了工作人员的手中。 　　原本马上就要开始拍最后一件拍品的，但是因为白野的这个举动，就那么忽然推迟了进度。 　　主持人很快得到了消息，就站在台上解释道，“因为最后一件拍品的主人临时决定更换的缘故，所以将最后一件拍品的怀表换成了一块手表，当然，也不会影响拍卖会进行，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着，主持人就将手中的东西亮了出来。 　　沈伯言脸上原本还是浅浅的笑容，朝着白野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目光中那高深莫测的笑意。 　　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朝着主持人手中拿着的拍品看了一眼之后，只一眼而已，所有的动作就那么瞬间停住，包括表情和眼神。 　　耳边就那么瞬间轰鸣出巨大的声响，似是某种幻听，似是耳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目光中的那块手表，像是黏住了他所有的目光。 　　白野坐在座位上，目中依旧是高深莫测的笑意，身旁的白洛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白野一转头就看到弟弟皱着的眉头。 　　“小洛，怎么了？” 　　“哥，一定要把那块手表拿出去拍么？”白洛的眉头皱成一堆，“那手表可是……” 　　“我自有分寸。”白野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搭了搭白洛的肩膀，“你也和她见面了，感觉怎么样？” 　　白洛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浅浅高兴的笑容来，眸子里亮晶晶的满是兴奋，“她长得可真漂亮，难怪你会这么喜欢她，她真漂亮。” 　　说这话的时候，白洛的目光又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他的目光，干净而又纯粹，就这么静静落在莫长安的脸上。 　　☆、第318章 遗物 　　莫长安并没有察觉到沈伯言的反常，但是却察觉到了白洛的目光。 　　微微侧目就看到了那个年轻的男子正看着自己，对视过去，看到他的目光那么干净纯粹，像是没有丝毫杂质一般，落在她的脸上。 　　察觉到莫长安看过来，白洛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笑容，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做了个口型。 　　奇怪的是，莫长安觉得自己竟然能够看得懂他的口型，如果发出声音来的话，就是两个字，姐姐。 　　她收回目光来，总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并且怎么看，那样一双干净的眼睛，都一点不讨人厌的样子。 　　目光一收回来，就看到了沈伯言的手，将叫价的牌子紧紧地握着，骨节都发白了。 　　“伯言，怎么了？”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看向他的脸，就看到了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和眼神。 　　“那块表……”沈伯言只这么说了一句，就直接举起了牌。 　　那块表他一定要买下来，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那是沈勋的手表，沈勋出事的时候，戴着的那块手表，虽然当时车祸最终导致了爆炸，但是沈勋的尸首上钱包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所以甚至一度被认为不是意外，只是当时如果是劫杀的话，就造成车祸的话，又有些说不通。 　　于是就只能以意外结了案。 　　沈伯言记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沈勋的手表，那是定制的手工手表，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是那个样子的，这个世界上，就只有这么一只。 　　所以……他记得太清楚了。 　　只是，二十年了，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都没有再见过的东西，就这么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并且……是从白野那里拿出来的。 　　沈伯言心中的所有疑惑所有怀疑，瞬间放大，他最怀疑的事情，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在一瞬间很清楚了，如果说其他的还好，但是是白野，拿着这块手表出现，那就没办法这么清楚了。 　　他现在心里头有很多猜想，关于这些猜想，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 　　太多可怕的猜想，那么其他的不好说，但是这块手表，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莫长安只觉得他的表情都变了，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也不想多问太多，只静静看了一眼主持人手中的手表。 　　接下来的情形，就像刚才的情况完全反过来了一样，白野完全占了上风，他游刃有余地叫价，只要压过沈伯言一头就行。 　　那么一只手表，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品，竟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价钱就飙到了七位数。 　　简直是让人想象都没有办法想象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就连景哲都觉得沈伯言是不是疯了，眉头皱了起来伸手想要按下他叫价的牌子，就直接被沈伯言挥开了手。 　　只是下一秒，莫长安就伸出手来，压住了沈伯言的手，然后直接拿起自己的牌子举了起来。 　　她对沈伯言的维护向来都是坚定而毫不迟疑的，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不需要知道沈伯言的理由，就是这样毫不迟疑并且不需要理由的。 　　白野看到她牌子举起的那一刻，心里头有着细细的疼，但是手却是一直都抬不起来，就这么像死掉了一样。 　　主持人已经开始倒数了，他也没有再举起手来哪怕一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前方，眼神中是一片阴郁的云。 　　“哥，不叫价了么？”白洛问了一句。 　　白野摇了摇头，“算了，他爱拍走拍走吧，反正，那也是他的东西。” 　　随着最后一个拍品的尘埃落定，主持人在上面又废话了一阵，无非都是感谢众人对慈善的贡献之类的。 　　然后拍卖会也就到了尾声，工作人员走向先前拍下拍品的人，拿走支票，送上拍品，这才算是圆满结束。 　　沈伯言在支票簿上草草写下数字撕下来递到工作人员手里之后，就直接从他手中拿走了装着那只手表的盒子。 　　莫长安侧目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么？能让你这么上心？” 　　说着，莫长安就伸手那过了那只手表过来，眉头微微皱着，打量了起来，说实话有些旧了，光看上去就不难看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皮带都有些磨损，但是虽然是旧了，却又还碰不到古董的边…… 　　沈伯言默默伸手想要拿过手表来，莫长安已经将它翻了过来，看着表盘的背后，手指轻轻摸上去的时候，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仔细看过去，一个‘勋’字就这么被刻在上面。 　　莫长安眉头皱着，看得更仔细了一些，确认了的确是一个勋字。 　　心里头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感觉，猛地抬眼看着沈伯言，就看到了沈伯言皱着的眉头，他伸手从她手中拿回了那只表，手指轻轻在表盘背面摸着，感觉着上面的刻痕。 　　是了，不会有错了，就是这一只。哪怕先前还有些不确定，哪怕先前还在猜想，或许不是吧，或许就只是模样一模一样而已吧，现在才完全确定了百分之一百的，这就是沈勋的手表。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父亲出事当天的手表，为何就会出现在白野那里？ 　　拍卖会已经结束，众人也都站起身来准备散了，余光看到白野朝着一旁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沈伯言伸手轻轻揽了揽莫长安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我们就回家。” 　　莫长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沈伯言站起身来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匆匆走了过去，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只手表。 　　莫长安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就侧头对景哲说了一句，“景哲你跟过去看看吧，伯言的状态很不对劲，我不放心。” 　　景哲也已经看出来了，不用莫长安说，他也是不放心的，鲜少见到沈伯言这样失态的样子，今天都已经看了个遍了，所以景哲马上就站起身来朝着洗手间方向过去。 　　才刚走进洗手间，景哲就眼睛一圆，赶紧冲了上去，试图将剑拔弩张扭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分开来。 　　“伯言！算了！” 　　☆、第319章 冲动的理由 　　“伯言！算了！” 　　景哲根本不明白沈伯言为什么会这么失控，就算是先前因为慕又慈那些话而吃醋，后来看上去两人之间都已经好了没有隔阂了，哪里至于要到和白野动手的地步？ 　　只是一进来就看到沈伯言一脸阴沉的脸色，扼着白野的脖子将他按在洗手间的门上。 　　白野脸上只是浅浅的笑容，像是对于沈伯言这个进击的举动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静静看着他，还不等景哲过来拉开沈伯言，白野已经抬起了手，将沈伯言的手扳开，然后神色自如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沈伯言，如果你有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的事情，我个人建议你对我态度最好放尊重一眼，你这样子，就让我有些难办了，不是么？而且，我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对你言听计从吧？” 　　白野说完这句之后，就淡淡扫了一眼沈伯言手中始终紧握的那只手表，“这只手表，你喜欢就拍去好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问的是，这只手表是从哪里来的。”沈伯言的情绪似乎也平复了一些，手挥了挥，挡开了景哲试图过来扯住他的手，这么问了一句。 　　白野微微笑了笑，“怎么办呢？我不想说呢，如果你是让安安过来问我，或许我还会比较有说的心情呢。沈总，我这人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能任人欺头上脸的。” 　　说完这一句之后，白野就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走出去之前，对景哲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看上去再友善不过的样子了。 　　白野一走出去之后，景哲眉头就皱了起来，“伯言，你怎么会这么冲动？”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就微微勾了勾唇角，轻轻笑了一声，“我从来不冲动的，你也知道的，我一旦冲动必然是有理由的。你来得正好。” 　　“怎么？”景哲眉头轻皱低声反问了一句，侧目就看到沈伯言的手指已经伸到了他的面前来，只是手指之间明明什么都没有拿，景哲眉头皱得更紧了，无言地看了沈伯言一眼之后才说道，“你捏个兰花指在我面前究竟是要给我看什么？” 　　沈伯言这才将手指中捻着的东西凑得离景哲更近了一些，后者终于看清楚了，他手指中捻着一根细细的黑色头发。 　　“帮我拿去做DNA鉴定吧。” 　　“什么？！”景哲表情中有了惊讶，只觉得沈伯言这话说得是没头没脑的，“好好的鉴定什么DNA，再说了，鉴定谁的DNA？” 　　沈伯言从西装胸口的兜里将原本装饰用的手帕扯了出来，将先前那根头发放在了手帕上，然后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下来，也放在上面，“鉴定我和白野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我和他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诶……！不会啦，人家可是英国公民，这世界上多少人都长得像，巧合罢了，难不成都有亲缘关系么？”景哲觉得他这做法有些太夸张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脸上的笑容却在听到沈伯言下一句话的时候瞬间僵硬了起来，“如果说，他还拿着我爸爸的遗物呢？这手表全世界就只有这一只，表盘背后刻着一个勋字，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了，而沈勋，是我爸爸的名字。阿哲，你现在还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只是巧合么？” 　　景哲好半天没有说话，看着那手帕上的两根头发像是看着某种可怕的瘟疫，埃博拉病毒之类的一样，完全惊惶的表情，甚至浑身都抖了一下…… 　　“你……你是说……”景哲说话有些不太利索，眼睛猛地眨巴了几下。 　　“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没有鉴定一下的必要么？”沈伯言说着，将手中的手帕掂了掂。 　　景哲几乎是以一个虔诚的姿态将那手帕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然后将里头的头发小心地包了起来，连着手帕一起放进了自己口袋，“只是……这样好像是非法的吧，没得到对方的同意就鉴定。” 　　“所以才找你帮忙啊，朋友啊，我能不能确认多一个未知的兄弟，就看你了。”沈伯言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和衣领，然后伸手揽了一下景哲的肩膀，“走吧，今天这个拍卖会也太没劲了。” 　　“你没生气啊？”景哲看着他这没事人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先前还那么铁青着一张脸，明明先前还特别不高兴的样子，现在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这是治脑子治多了自己脑子都不正常了？”沈伯言侧目睨了他一眼。 　　“啧，刚才明明还火大得把人按在门上，明明还捏碎了一个杯子来着，现在装什么心若冰清啊。”景哲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也侧目睨他，两人互相鄙视的眼神撞在一起。 　　为什么要生气？沈伯言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生气了，自己才是赢家啊，无论白野有什么阴谋有什么诡计，无论白野究竟是什么身份，究竟为了什么过来的，或者说，究竟白野和自己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都好。 　　起码，莫长安是他沈伯言的女人，光这一点，沈伯言就已经觉得很庆幸了，起码……莫长安是自己的女人。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看到莫长安站在不远处等着，时不时脚尖在地上拨弄一下，看上去像是有些无聊的样子。 　　她垂着眸子，其实是有些走神的。 　　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很多事情就这么纠在了一团，莫长安努力想要将一些事情，理出一条线来，可是却越理越乱。 　　说不过去啊，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块手表背后的字，沈伯言看到那块手表时的态度，白野和沈伯言近乎七成相似的面容…… 　　只是，说不过去啊……这些线明明可以很清晰的理在一起的，可是一个环节中断了之后，便没有了一环扣一环的可能。 　　沈勋……已经死了啊，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这根线断在了这里，然后一切都说不通了。 　　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莫长安一下子觉得一头雾水，心乱如麻，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点。 　　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刚想再用力挠一挠头的时候，就已经被握住了手。 　　“别抓了，再抓就秃了，也没让你等很久啊，怎么这么不耐烦？” 　　伴随着手被握住，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也就这么从头顶传过来了。 　　（今天的更新又要晚一些了。） 　　☆、第320章 堵住嘴的办法 　　莫长安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脸，一瞬间心里头那些一团乱麻，就那么消散了不少，只要看到他的脸，无论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笑着的还是淡然的面无表情的，都能够让她的心情缓解起来。 　　“秃了你就不要了么？”莫长安唇角勾起笑容，已经伸手轻轻挽了他的臂弯，抬眸看着他。 　　这姿势配上刚才的话，颇有一些撒娇的味道，声音也比往日绵软了几分，听上去怪让人喜欢的，这姿态也怪让人喜欢的，起码沈伯言很喜欢，当即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秃了也没办法，要还是要的，只是就不用挂牌子了吧。” 　　“什么？”莫长安没反应过来，转头看他就看到他伸手指了指胸前，做了个画方框的姿势，“喏，要是这里挂着个写着沈伯言的女人字样的牌子，然后你这里又秃着……我多尴尬啊，这真不是嫌弃你。” 　　沈伯言脸上已经有了笑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了，我们回去吧。”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那手表……” 　　她是想问的，但是下一秒，就已经被他封住了唇，他的嘴唇灼热地印了上来，汹涌地吻了她，让她无法呼吸。 　　松开她嘴唇之后，莫长安才听到他的气息就在唇边，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都不要问，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如同你说的那般，好好的等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就好，其他的，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 　　“可是……”莫长安还想说什么，只是沈伯言的唇又凑了上来，她赶紧伸手挡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是不是只要我问，你就……” 　　“嗯，你要是要问，我就只能想办法堵住你的嘴了，反正我也不亏。”沈伯言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来。 　　莫长安原本是比牛还犟的人，但是在沈伯言这里，所有的犟就那么一下子都犟不起来了，先前明明还想着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但是现在？ 　　“好啦，我不问了，真是的，都变成什么德行了……”莫长安虽然是这么埋怨着，但是脸上却是露着笑容的，和沈伯言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外头各种豪车从停车场开出，各种穿着黑西装的助理啊司机啊都在外头恭谨地等着，各种身穿华服的上流人士们在外头各种客套各种你来我往，显然都是要趁着现在赶紧多拉拉关系，官话都是一套一套地说着。 　　白野被众人围着，脸上是敷衍的客套笑容，让人看不出真假，也看不出什么温度来。 　　沈伯言和莫长安一走出来，白野的眼神就已经朝着他们的方向瞟了过去，然后就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朝着周围围着的人看了一眼，淡声道，“先失陪一下。” 　　说着，就朝着沈伯言和莫长安走了过去，原本卓白洛还在一旁无聊地玩着手机，看到这一幕，也就赶紧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姐姐，巧克力还好吃吗？”白洛一脸高兴地迎了上去，纯粹干净的眼睛，阳光灿烂的笑容，看上去让人讨厌不起来。 　　于是莫长安也没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这样的孩子，真让人不想伤害啊。 　　而白野只是静静地站在沈伯言和莫长安的面前，静静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们两人的声音，于是就先勾唇笑了笑，抬了抬手，手中提着锦盒的提绳，“不错的明代官窑瓷器，只是沈总今天可是好好地坑了我一笔，对于一个原本要合作的朋友，这样似乎有些不太道德吧？” 　　“卓总，你也说过的，没能合作成，我们以后依旧是商业上的对手，不是么？所以算不上合作的朋友。”沈伯言的声音也是淡然的，带着那种没几分真意的笑意在里头。 　　白野听了这话也不恼，微微笑了笑也没有太过思索就直接说道，“虽说是没能合作成，但是有什么差别呢？莫总难道不是你的……” 　　白野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听了下来，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竟是这样就坠入了他的语言陷阱里。 　　从之前到现在，他从来不承认的，也一次都不想去承认的，就是莫长安和沈伯言是夫妻的事实，可是刚才就这么差一点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他脸色一僵抿唇不再说话，就看到沈伯言的唇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沈伯言朝前跨了一步，目光直直看着白野的眼睛，“是啊，的确是没什么差别，莫长安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既然卓总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个事实了，那就最好了。所以你应该也知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人做初一，我做十五，今天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相信理由，不用我解释了吧？还请不要用道德绑架我。” 　　莫长安听了他这些话之后，愣了愣，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沈伯言已经继续说道，“你的女人这样当众羞辱我的女人，我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不是吗？如果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我和我妻子就先失陪了。” 　　沈伯言的手依旧轻轻揽着莫长安的腰，目光朝着白野手中拿着的锦盒看了一眼，“至于那个瓷器，也不算我坑你，的确是珍品，是我爷爷多年的珍藏呢，你买回去也不亏的，比起你坑我这一笔，要划算多了。” 　　说完沈伯言就垂眸看了莫长安一眼，“走吧，我们回家吧。” 　　“等等。”白野低声说了一句，“我可以和莫总单独聊两句么？” 　　“抱歉，不行。”沈伯言刚说出这句，白野的手就直接伸了上来，抓住了莫长安的手。 　　莫长安眉头一皱，沈伯言也是同样的动作，有些愤怒的情绪在心中渐渐酝酿，若是不压制下去，等会这里的场面就会有些难看了，沈伯言觉得自己的动作绝对会是朝着他脸上挥出一拳。 　　莫长安只察觉到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渐渐僵硬了几分。 　　她眉头轻皱，已经意识到了他可能会有的表现，马上伸手按了他一下，“老公，你去车里等我吧，卓总毕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有话要说，我没理由不听一下的。” 　　老公这个称呼，让沈伯言一下子顿住，似乎从未从她口中听过这个称呼，垂眸看她，就看到她抬起来的眸子，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撒娇吧？ 　　“好不好嘛？老公？就等我一下吧？” 　　（因为手残了的缘故，所以更得比较慢，剩下三章白天补上，各位晚安，请原谅我不能第一时间送上更新。） 　　☆、第321章 站在他那边 　　“好不好嘛？老公？就等我一下吧？” 　　莫长安说出这话来，自己别提多别扭了，从来没这样撒娇过，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也从来没用过这种称呼，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在别人面前。 　　说出来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看到沈伯言眼底笑意的时候，这种别扭的感觉就更加扩大了。 　　只是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唔，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我就大发慈悲的……” 　　他两句话都只说到一半，然后就笑了起来，撕裂黑暗黎明曙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就这么从他的唇角绽放开来。 　　莫长安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愣了，如果可以，好想一辈子都看着他这么笑。 　　沈伯言轻轻揽着她的肩，嘴唇在她脸颊上印了印，“那我就去车里等你，老婆。” 　　他语句中尤其强调了‘老婆’这个称呼，这话听在白野的耳里那么刺耳，两人之间这样的语言来往，就算心里头知道，有多少作秀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头难受起来。 　　表情都有些难看了，而沈伯言则是松开了莫长安的肩膀，但是目光就这么淡淡地朝着白野的手看了过去，直接将莫长安的手扯了回来，“只不过聊归聊，卓总，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还请你收起心中的冲动。”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才转身朝着后头走去，唇角依旧噙着浅浅笑容。 　　卓白野……和我斗？哼！ 　　他心里竟是有些得意起来，忍不住眉飞色舞，在察觉到自己这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情绪之后，才一瞬间觉得有些自我尴尬。 　　沈伯言，你的出息都哪里去了？怎么已经到了这么容易满足的地步了么？ 　　沈伯言咬了咬嘴唇，伸手挠了一下头，脚步都快了几分，匆匆走向了车子。 　　而另一头，莫长安静静站在白野的面前，脸上先前那些撒娇的可爱笑容，已经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淡然冷静。 　　“没看到你的女伴啊，卓先生。”莫长安张口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眼神不动神色地看着白野，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安安。”白野叫了她一句，就看到她脸上表情不改，依旧是那样，“卓先生，你还是叫我莫总我比较习惯。” 　　“你如果生气了，我可以道歉的。”白野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么说了一句，而后轻轻咬了嘴唇，静静看着她。 　　“道歉？哥，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做什么错事了么？”白洛在一旁笑呵呵的，他来得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看到莫长安就觉得高兴了，怎么也收拾不了脸上的笑容。 　　她真好看，长得真漂亮…… 　　白洛继续说道，“姐姐你不要生我哥的气，我哥是个好人，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本心都不是恶意的，你就原谅他吧？就算他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也原谅他吧？他肯定是因为喜欢你。” 　　白洛的笑容那么阳光，眼睛那么干净，怎么看都让人无法恶言相向冷眼以对，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就勾起笑容来，看着白洛，而后说道，“白洛，我和你哥哥有事情要说，你能够让我们单独聊一下吗？” 　　白洛愣了一下，然后就又扩大了笑容，眼睛都眯了起来，“姐姐你再叫我一句，我就走，好不好？” 　　莫长安对他这个要求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再叫了他一句，“白洛，可以吗？” 　　白洛点了点头，一脸兴高采烈的，直接就对白野说道，“哥，那我先过去了，你好好的，不要惹姐姐生气了喔？” 　　白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白洛，脸上的表情原本还是僵硬的，但是在看着白洛的时候，目光明显就柔软了，抬起手来，摸了摸白洛的头，“嗯，乖，你先过去吧，哥等会就过来，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接风。” 　　听他说完这句之后，白洛也就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脚步轻快地先走了。 　　因为一直看着白野，注意着他每个细微的表情，所以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看向白洛时眼神的变化。 　　所以不管怎么样，难怪白洛会说那样的话，因为起码在他的眼中，哥哥是个对他温柔又疼爱的人。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白野目送着弟弟走开之后，就这么问了莫长安一句。 　　莫长安没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我一直不知道你有弟弟。”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白野回答了一句，就伸出了一根食指，在自己的额角敲了敲之后说道，“是了，刚刚说道我可以道歉的，如果你生气了的话，安安，我随时都可以给你道歉的，安安，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是没有恶意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任何道歉，白野，我不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你清清楚楚地听清楚了，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是会站在沈伯言这边的。这就是我全部想说的话，那么，先失陪了，我丈夫还在车上等我。” 　　说完，莫长安就直接转身，只是下一瞬间，白野却是伸手抓住了她，“安安，我不会放弃的，你也听清楚了，我是无论如何，怎么样都不可能放弃的，我可以放弃太多东西，独独不可能放弃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也给我清清楚楚地听清楚了。” 　　莫长安抽回自己的手，抬眼看他，“我想，我丈夫刚刚已经说过了，不必要的肢体接触，还请收起你心中的冲动。” 　　说完，她再没看白野一眼，直接转身就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白野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然后就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眼神冷漠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头，目光默默地朝着沈伯言车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莫长安已经走到车前，司机下车来给她拉开了车门，恭谨地鞠躬了一下，“太太，请上车吧。” 　　莫长安坐进车子里，就正好看到沈伯言正拿着手机，似乎是在看短信。 　　“在看什么呢？”莫长安随口问了一句，沈伯言就摇了摇头，将手机屏幕按掉，放进了口袋里头，然后才转头看向了莫长安，“等得无聊就随便翻了翻手机，也没什么好看的，聊完了？” 　　“嗯，回家吧。”莫长安说着将头轻轻靠在沈伯言的肩膀上，“我累了。” 　　“好。”沈伯言点了点头，向司机吩咐道，“开车。” 　　只是思绪却飘到了先前在手机屏幕上看到的那条短信上。 　　沈伯言，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有那支表吗？ 　　☆、第322章 他就是小气 　　沈伯言，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有那支表吗？ 　　他脑中始终不断地想到白野发来的那条短信，倒是越想越烦躁了，刚想让司机开收音机听一听音乐。 　　莫长安就转头问了他，“沈氏的股东会议，什么时候？” 　　“下个礼拜吧，因为江城的事情，很多细节那边还没完成具体报告，所以拖了一下，下个礼拜应该能如期举行。”沈伯言这么说着就转头看向了莫长安，“怎么了？怕？” 　　“怕什么？沈氏的股东还能比乔氏的更吃人？”莫长安眉梢一挑说得风淡云轻，大抵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了，也算是什么恶言交加都体会过了，现在觉得其他的，那都是毛毛雨，而且光想着沈氏那种中央集权的模式，她又是沈伯言的老婆，沈长恭钦定的孙媳妇，想必不会有太麻烦的情况出现吧？ 　　“唔……你倒是挺有自信的？”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就微笑起来，抬手轻轻在她头顶揉了揉，“以前可能还好，你最近可是直接抢了那么大一旦啊，沈氏怨气大着呢。” 　　“商场凭本事嘛，了不起这一单分几个项目给沈氏来做好了，也当是我的……”莫长安说道这里停住，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 　　“当是你的什么？”沈伯言垂眸看她，就看到她有些赧然的眼神，她声音轻轻地说道，“嫁妆啊。嫁给你我得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又是股权又是房子的，总得意思意思奉上些嫁妆吧？” 　　沈伯言听了这话，微笑起来，“倒是很有意识嘛。” 　　“可不是嘛？怎么说我也是个成功商人么不是？”莫长安也就毫不客气地受了他这话。 　　沈伯言嘴唇轻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在纠结着要不要问，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原本不打算接卓越的单子，是不是……” 　　“嗯。”听着他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的话，莫长安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这么应了，“当时是不打算和他再扯上什么关系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接了？” 　　这才是沈伯言最不解的，倒不是他小气……好吧，就是他小气，所以他小气的思维看起来，总会忍不住去想莫长安是不是想因为这个项目和白野有什么交集。 　　好在他虽然小气，但还算理智，一直都知道，莫长安对婚姻的态度，和自己应该是相差无几的，所以才会这样信任她，只要她说他就信。原本婚姻中信任就很重要不是么？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抬眸看他一眼，“沈总这是真吃醋了啊，捏破个杯子把手弄成了这样也就算了，现在还这么刨根问底，让我好生荣幸……” 　　沈伯言的脸一下子就逼近了几分，莫长安一愣，不由得想到他说过的话……总要有堵住她嘴的办法。 　　所以就马上说道，“后来又接了这单子，是因为比起我和他有什么联系，我更不想你和他有什么联系。白野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和好相处的人，他十五岁就列席卓越董事会议，十八岁正式成为董事会成员，二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全盘接管卓越了，几乎是从小就开始在商圈中打滚的，他手段太多了，我不想让他对付你。” 　　沈伯言想，就算是白野手段再多，自己有莫长安这话也就够了。 　　他微微笑了笑，眉眼里有了浅浅温柔，伸手揽了莫长安的肩膀，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怎么？我看上去就很弱吗？我也是十五岁列席股东会议，十八岁正式成为股东成员，二十三岁正式接管沈氏的。他手段再多，未必就能打得到我。” 　　“情况不同嘛。”莫长安朝他的肩窝里偎了偎，“现在我接了这单子，要是被对付了，你就能帮到我了，丈夫帮自己的妻子，很合理啊，如果反转过来，妻子帮丈夫，传出去不是不好听么？” 　　“哟，还开始护起我的面子来了？以前你可是直接刮我巴掌的。”沈伯言唇角轻勾，就听到她在旁边小声说道，“往事不堪回首。”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传来，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能和他这样相互依偎地在一起，以后就算有什么风浪，她也认了。 　　“不过，知道我不是他的替身，我很高兴。”沈伯言由衷说了一句，他是的确心情不错的，其实一直以来，他都体会着她的专一，她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无论是对纪修也好，对尚臣也好，对苏鹿也好。 　　只是知道白野和她的事情之后，沈伯言第一次察觉到了危机感，于是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之后，才会异常高兴。 　　莫长安有些乏了，靠着他的肩膀有些昏昏欲睡的，听了他这话之后，就轻声答了一句，“你怎么会是替身，于我莫长安而言，这世上，唯有我的父母和你，是不可取替的。” 　　沈伯言垂眸看她一眼，就看到她耷拉的眼皮。 　　“伯言，我睡一会儿……” 　　“好，睡吧，我守着你。”沈伯言说着，手轻轻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听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变得悠长平缓，心里就这么一瞬间沉静了下来。 　　…… 　　豪华轿车的车厢里，白洛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回头看着坐在后座的白野。 　　“哥，我想报一个国内的大学进修一下，我不想回英国了，我要留在这里。”白洛眼睛里亮晶晶的，就这么看着白野。 　　白野似乎在想事情，听了这话之后抬眸看向弟弟，目光温柔几分，“好，都依你。回头让沃伦帮你去办，联系个好点的学校，然后在学校附近买套房子给你，你再去选辆车，这样就方便了。” 　　白洛点了点头，笑得更加灿烂，“让沃伦给我选个离乔氏近一点的学校喔！我想离姐姐近一些。” 　　“这么喜欢她？”白野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就摸了摸他伸着的头。 　　“当然，她是我姐姐啊。虽然哥你对我很好，但我也是有姐姐的人……”白洛脸上的笑容灿烂，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黯淡了几分，“爸爸最近脾气越发奇怪了，我也不想回英国，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也跟着一起难受……” 　　说完这句，他抬眼定定看着白野，“哥，爸爸的手表，不卖不行么？” 　　☆、第323章 绝对误伤！ 　　这还是白洛抵达中国和白野见面之后，他第一次看到弟弟脸上露出黯淡的表情，他从来都是阳光灿烂的。 　　白野是个很疼弟弟的人，所以从小到大，他独自扛下了一切压力，一切事业，一切父亲的计划。 　　他只想要白洛快快乐乐的成长，不需要背负任何东西，比起两个人一起煎熬，还不如他一个人来承受，让弟弟能够无忧无虑的。 　　之所以白洛会这样阳光灿烂，就是因为从小到大，白野就从来不让任何一片阴云遮上弟弟的眉头。 　　我挡下所有冷雨刀枪，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地笑着就好，闹着就好。 　　这就是他对哥哥这个名词的所有诠释。 　　“怎么了？不舍得啊？还是你觉得卖得太便宜了？”白野笑了笑，就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脸。 　　“不是便宜不便宜的问题啦，我们本来也就不差那点儿钱啊，那毕竟是爸爸的手表，就这么卖了，也不太好，我总觉得……不太好。”白洛认真地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皱着。 　　“爸只要看到那块表，就从来没有开心过，所以我来中国的时候，才会特意把这块表带上了，卖掉也好。洛，你什么都别担心了，哥哥什么都会处理好的。”白野的声音温柔，然后挑眉看了看他，“你都没给我带什么礼物么？差别对待啊？” 　　给莫长安都送了巧克力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什么都还没得到呢。 　　白洛这才笑了起来，忙不迭地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头往外掏东西，“当然给你带了啊！我从比利时坐车到法国，然后坐飞机过来的，所以给你带了比利时的巧克力！法国的可颂！哥，你好久没吃到正宗的法国可颂了吧？” 　　白洛说着就将东西塞到了白野的手里，白野笑了起来，看着那个被压得有些变了形的可颂面包，依旧毫不嫌弃地拿着吃了起来。 　　沃伦开着车子，其实是很想和白野说一说事情的，但是看到白洛，他就什么也没办法说了。 　　在白洛面前，是不能谈论任何公事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白洛看着哥哥将面包都吃完了，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哥哥带我去吃好吃的吧，你也知道，英国菜举世闻名的难吃，我都在那样难吃的环境下生活了好长时间了，好想尝一尝正宗的中国菜。” 　　这孩子也太夸张了，英国菜虽然的确是举世闻名的难吃，但是白野心疼弟弟，家里一直请的是法国的大厨，菜色都按照弟弟喜欢的口味做，哪里有这么委屈。 　　但是听了他这话之后，白野还是点了点头，“好，哥带你去。” 　　说着，白野就看向了沃伦，“找家不错的饭店吧。” 　　沃伦点了点头，已经转动方向盘，朝着市中心开过去。 　　…… 　　莫长安已经醒来了，车子也差不多开到了小区门口，拐进小区的时候，一个转弯，她的头直接从沈伯言的肩上栽到他的腿上，这才醒了过来。 　　睁眼就看到沈伯言一脸痛苦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脸接触到的那一团柔软是个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脸不由得飘起一抹绯红，“抱歉，这绝对是误伤。” 　　沈伯言咬牙切齿地忍着那难以启齿的疼痛，眉头皱着，“就算是误伤，杀伤力也够大了。” 　　莫长安轻轻咬了嘴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知道的，说女人生孩子是同时折断全身骨头一般的疼痛，男人某个部位遭受撞击，那就是生一百次孩子那么痛。 　　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伯言脸上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来，当初被打破了头，他也眉头都没皱一下呢。 　　果然，重力势能加速度之类的东西，造成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莫长安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沈伯言直接搂了她的肩膀，“我向来有恩必答的，莫长安你给我好好等着。” 　　他低沉的声音就这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我请你吃饭。”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眉梢一挑，低声道，“比起吃饭，我更想吃别的东西。” 　　比如，吃你。 　　他心里这么补充了一句。 　　莫长安不答，马上就扯开了话题，“喔，是了，景哲应该送丹阳回去了吧？我看他们俩发展不错的样子呢，孟橙基本已经被齐鸣拿下了，丹阳被拿下我看也是迟早的事，我身边的姑娘们都一个一个地沦陷了，你的亲友团还真是魅力无边。” 　　莫长安停顿了片刻之后，补充道一句，“果然是物以类聚。” 　　沈伯言知道她是故意岔开话题，但是这话还算中听，算是对他魅力的一种肯定？所以沈伯言只是眉梢轻挑，倒是没说先前的话题了。 　　“是了，林泽宇是改邪归正了还是怎么的？今天居然没带女伴，原本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看他带十个八个的女伴出现。”莫长安对于这事倒是真心疑惑的，十个八个的女伴，而且还得来自各个国家，中东的黑珍珠美女，欧洲的高鼻大眼美女，这才是正常的林泽宇。 　　今天他还真有些反常。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有些事情依旧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车子已经在家门口停了下来，索性拉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门外朝她伸出手去，“到家了。” 　　莫长安也没疑心，就握了他的手，走下车去。 　　刚下车，沈伯言的电话就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微笑对莫长安说道，“你先进去吧，换个舒服的衣服休息一下，我接个电话。” 　　莫长安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就先进了屋。 　　沈伯言看着屏幕上一长串的国际长途号码，眉头轻轻拧了一下，是英国的国际区号，划动屏幕接了起来。 　　就听到那头一阵清朗的男声，说着法语的问候语，“Bonjour！” 　　沈伯言不是不会法语，只是懒得应付这人，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说人话。” 　　“哎哟喂，朋友啊！好久不见非常想念！”那头声音听上去特别乐呵，和沈伯言的性格完全不符。 　　其实就连沈伯言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性格为什么会和那么嬉皮笑脸的景哲，那么老不正经的林泽宇，还有这个总是欢脱得不行的云风成为朋友。 　　☆、第324章 多灾多难 　　“哎哟喂，朋友啊！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徐云风的声音在那头听上去清朗而欢脱，光是听着声音就不难想象他眉眼间的飞舞的笑容。 　　徐云风，人如其名，如云如风，没个定性，谁也捉不准他的性格究竟是什么，只是朋友都非常喜欢和他做朋友，就因为他特别有义气。 　　如果沈伯言此刻说一句，朋友啊，我心情不好，你回来看看我吧。 　　他是绝对会抛下手中一切事情，马上去买机票飞回来就为见朋友一面的人。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么义气，他一直很珍视旧时老友，尤其是沈伯言，不为别的，他一直觉得几个朋友中，就他自己和沈伯言长得最帅最有气质最有档次，所以一直惺惺相惜…… 　　于是一接到齐鸣电话之后，就马上给沈伯言打了过来。 　　“你大老远打电话给我，就为了告诉我，你非常想念？”沈伯言有些无奈，“云风你倒是一点没变啊。” 　　“我这不是接到了齐鸣电话，特意打过来关切你一下的么，我才从国外回来，刚到英国呢。”徐云风说完这句，就笑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什么情况？你沈氏接了卓越的单子？好好的怎么要我调查卓越了？卓越的内部在英国也很神秘的，要调查还得费点儿功夫。” 　　“你行不行？”沈伯言直截了当地问了。 　　这问题问得让徐云风不由得眉头都皱了一下，“男人哪里能说自己不行，放心吧，可能时间会久一点，我会帮你去查的，只是我可能过阵子也要回国内，到时候见面了再说吧。” 　　沈伯言应了一声，只是有些疑惑，“你好好的干嘛要回国来？” 　　“不欢迎啊？”徐云风说得有些挑衅，“我想回国来感受一下咱们东方文化的氛围，不行啊？” 　　“随时恭候。”沈伯言笑了笑就这么说了一句，徐云风在那边，语气正式了不少，“总之你就别担心了，卓越虽然神秘，但是口碑还是很不错的，绝对的正经公司，就算合作，你也吃不了什么亏。” 　　沈伯言嗯了一声，就应道，“知道了，总之你就帮我查着吧，详细一点。” 　　“我有什么好处么？”徐云风在那头又开始开起玩笑来，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就哼哼笑了两声，“我婚礼，你可是没来参加啊，你确定问我要好处，合适？” 　　“再联络，拜——”徐云风赶紧收了话头，最后一个拜字拖出了个抑扬顿挫的尾音，就迅速挂了电话。 　　沈伯言无奈地看了手机一眼，笑了笑，就装进口袋里，然后朝着家门走了进去。 　　莫长安已经换好了轻便舒适的衣服，头发又随意的绑了起来，多了几分凌乱的美感，这个女人不管怎样，穿成什么样，都是美的。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气质果然决定一切。 　　莫长安正在厨房里头忙碌着，手中拿着锋利的刀，正唰唰唰地切着水果，动作利落干净，榨汁机就放在一旁，水果削好皮切成块了之后，她就丢了进去，然后榨汁机嗡嗡喳喳的响起来。 　　“在做什么？”沈伯言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她的刀，眉头皱了起来，“我来吧，切到手怎么办？” 　　莫长安愣了一下，由着他拿走了刀，“我倒比较担心你会……” 　　“嘶……”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下一个瞬间，沈伯言的食指上就已经豁开一道口子，她眼角眉梢轻轻抽动，“你这傻子啊！” 　　看着那些鲜红在砧板上晕开来，一急就忍不住语气都不悦了，一急就忍不住责备。 　　她伸手拉了沈伯言的手指，到自来水龙头下冲着，水流都染上丝丝鲜红，莫长安眉头直皱，“沈少爷连开水都煮不好的，还想帮我切水果？” 　　莫长安一边责备一边去拿消毒湿巾将他的手指缠起来，一下子就被浸透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切到手么。”沈伯言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里头倒是忍不住喜悦起来，而后说道，“我切到总比你切到要好的。” 　　莫长安眉头皱着，看着一下被浸透了的消毒湿巾，“不行了，口子太深了，得去医院处理，沈伯言，你真是一天都不让人省心。” 　　抬眼看他就看到他弯弯的眼睛和眼底的笑意，他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心疼就会骂人么？” 　　莫长安咬了咬唇，“我心疼还会哭呢，你再惹我试试。” 　　沈伯言不说话了，乖乖由着她拉着出去，由着她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副驾，然后启动了车子一路朝着医院杀过去。 　　“正好，连你手掌的伤口一起处理了，你这左手还真是多灾多难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算是伤痕累累的左手，然后才侧目看了她，“陈姨呢？怎么没在家，以后你也别做这些了。” 　　“陈姨应该是买菜去了吧，我做这些才不会伤到手。”莫长安侧目睨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左手食指包着的湿纸巾上，都是殷红的血迹，眉头轻轻皱了皱，油门踏得更重了一些，将车速提起来，迅速朝着医院过去。 　　抵达急诊室的时候，是十分钟之后，她真的把车开得很快，显然是真的急了。 　　沈伯言笑笑地和她走进急诊室去，急诊的患者倒是破天荒的并没有很多，接诊台那里很空，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走上去。 　　接诊台的护士目光几乎是当即就落在了沈伯言的身上，明明是莫长安站在他的前头，护士还是问道，“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招蜂引蝶的男人。莫长安心中暗道一句，就指了指他的手，“手受了伤，请给他处理一下。” 　　“请稍等啊，先生。”这护士似乎完全忽略了莫长安，就定定地看着沈伯言，然后才伸手拿了电话打给了医生，挂了电话之后才恭谨对沈伯言说道，“三号诊室，请过去吧，往这边走，直走左拐第三个门。” 　　这护士一脸娇羞，要不是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她恐怕恨不得亲自送过去了…… 　　莫长安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自己一回家就换了轻便的衣服，现在一身棉麻质地的服装，休闲而随意，而他一身正式的装扮，有型又有品的…… 　　莫长安的目光狐疑地朝着他扫了一眼，沈伯言注意到这眼神，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老婆，走吧？” 　　他这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那护士听了之后，愣了一下，顿觉梦碎…… 　　☆、第325章 伸出‘圆’手 　　进了诊室之后，就看到医生已经在里头等着了，看了沈伯言手上的伤口之后，就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啊？手掌的伤口都是不规则的，手指的伤口一看又直又深倒是规整得很……” 　　医生说着，凑近他手看了一眼，“手掌伤口里怎么还有玻璃渣？！” 　　沈伯言没说话，莫长安眉头皱着，也没解释，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手，心里头难受起来。 　　沈伯言的手长得非常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特别好看，只是此刻看上去，很多干涸的血渍，而且因为手流了很多血的缘故，所以左手显得有些许苍白，指甲都没了什么血色。 　　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医生指了指婚戒，“因为伤口很多，后续可能会有感染引发的肿胀，所以要先把戒指取下来，不然到时候肿起来了，手指的血流受阻，情况就很麻烦了。” 　　莫长安应了一声，“嗯，取吧。”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转眸看向她，“你出去等。”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又不晕血。” 　　“出去，听话。”沈伯言很坚持，莫长安无奈，只能够转身走到外头去。 　　医生这才开始取戒指，其实沈伯言的无名指已经有些肿了，取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有些费劲，并且，毫无疑问地会摩擦到伤口。 　　“会有点儿疼，忍一下吧。” 　　医生说了这句，沈伯言轻轻点头，医生这才开始将婚戒往外拽，好在不算太死，又有伤口渗出的血丝，滑腻腻的，拔了一下就取下来了，沈伯言拿过戒指套进右手无名指。 　　医生就拿了双氧水。 　　看医生拿起双氧水的瓶子，沈伯言的眉头就轻轻抽了抽，其他的都还好，这个消毒步骤，绝对是折磨。 　　“有点疼，忍一下。”医生又是这么说，沈伯言依旧是轻轻点头。 　　但还是忍不住在双氧水接触到这么多伤口面的时候，被那一阵剧烈的刺痛，激得嘶地抽了一口冷气。 　　莫长安原本就站在门口，诊室的门也没关，虽然看不到，但还是能听到的，一听到这声，她就眉头皱了起来，直接就探头进来，“你倒是轻一点啊！” 　　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不悦。医生原本还想反驳一两句，只是抬眼就接触到莫长安冷冷的眼神，充满了威严，他一瞬间就噤了声。 　　“手指伤口虽然深，但是不长，缝也就一针，不缝也可以，不缝的话，恢复稍微慢一些，而且活动上就要注意一些了，因为容易再崩开。”医生这么说着，给了选择的空间。 　　沈伯言思索片刻，“那就不缝了吧，拆起来也麻烦，帮我伤口处理一下就行了。” 　　医生点了点头，这才开始处理伤口，消毒之后敷上药膏之类的，莫长安乖乖在门外等着，这医生动作利索干净，很快就帮沈伯言处理好了伤口。 　　沈伯言走出来的时候，莫长安看到他的形象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左手被医生包得像是叮当猫一样。 　　真的是伸出援手（圆手）了，莫长安捂着嘴偷笑，抬眼看他就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莫长安道，“你包成这样，基本失去左手的功能了啊？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说到这里，莫长安就愣住了，生活……不能自理，那么……就意味着…… 　　她睨向沈伯言，就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坦荡荡，“是啊，手上这么多伤口，也没法贴防水敷料，所以，这次是真的生活不能自理了。” 　　沈伯言心里在偷笑，他的确是故意的，先前就一直在和医生说，包厚一点…… 　　医生一圈圈纱布缠着，成功缠成了圆手。 　　他到现在还记得在江城的时候，因为自己受伤，她别别扭扭羞红着一张小脸给他擦背的样子……那也是两人第一次共浴。 　　而他本来就有一点儿洁癖不说，现在天气还渐渐热了，一天洗两个澡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夸张的事情吧？ 　　“看来要请个男护工回家照顾你才行啊。”莫长安这么感叹了一句，但是也只是说说罢了，她知道沈伯言的，又别扭又洁癖，不仅生活洁癖还精神洁癖，恐怕就算景哲和林泽宇说要帮他洗澡，他都会直接把那两人打出去的吧？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就知道，自己的受难记又要开演了…… 　　沈伯言倒是一脸眉飞色舞，揽着她肩膀就准备回家，却是在走到急诊部门口的时候，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不冷不热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沈总么？” 　　一听到这声音，沈伯言的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好死不死的，怎么在这里碰到这家伙。 　　几乎是一瞬间，沈伯言脸上眉飞色舞的笑容就变成了不耐烦的情绪，转身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莫长安也转过身来，看着站在身后好整以暇双手叉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男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沈伯言只转身看了他一眼，就不欲多言，侧眸看了莫长安一眼，“我们走。” 　　“怎么？这么不愿和我说话？放心，我又不会提今天那慈善拍卖会上的事情，说起来，你走得可真早，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上，原本想着好久不见了，也该叙叙旧来着，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说是不是缘分啊？沈伯言。” 　　这男人这么淡笑着说了一句，语气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讽意。 　　“金文翰，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滚。”沈伯言声音很冷，语气中是满满的鄙视，眼神中也是这样的情绪，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得不能再恶心的东西。 　　听到这个名字，莫长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金文翰这个渣滓，说起来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豪门子弟，他家里并不经商，军人世家，却没培养出个刚正不阿的性子。 　　和沈伯言同龄，但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莫长安觉得说纨绔都是抬举他了，他就是个渣滓。 　　他有个很响亮的臭名名头——强jian犯。 　　☆、第326章 你动她一下试试 　　如果说林泽宇是风流，那么金文翰就是不折不扣的下流，甚至比下流还要可耻得更多。 　　所以尽管他家境不差，圈子里依旧没有什么人愿意与他为伍。 　　就连林泽宇说到金文翰的时候，都像是看见一坨粪一样的恶心。 　　十七岁那年就因为酒后驾驶和暴行被拘留，家里头关系很多，保了出来之后，依旧没有任何收敛。 　　二十岁那年，又涉嫌强bao了一名女性，当时事情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但是圈子里头还是人尽皆知的。 　　并且当时接这单官司的，就是唐宋律所的唐洵，彼时的唐洵还只是个法援律师而已，作为受害者的法援咨询，因为是刑事案件，由公诉人公诉的，但是那时候唐洵还是一直义务的为受害者提供各种咨询。 　　事情的结束据说是受害者接受了大量的赔偿金之后改了证词，原本的罪行被说成了男女之间的某种交易，公诉那边也被各种关系将事态压了下来，然后金文翰就被家人丢进部队里去磨练顺带避风头去了。 　　当时的受害人究竟是不是被威逼着改了证词也已经无从查证，唯一知道的是，受害人在一个星期之后自杀，享年只有二十一岁。 　　从那之后，唐洵就不再做法援，而是转做了商业律师，他从法援处离开的时候，流着眼泪说，天道不公，恶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金文翰，被丢进部队磨练之后，家里头关系又多，几年下来，也混出了个军衔来…… 　　很多人和他不对盘，很多人看不起他。 　　首当其冲的就是沈伯言，高中时候就各自为伍，沈伯言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林泽宇啊景哲啊徐云风啊郁明朗啊，好些和他走得很近的人，都是长得好家境好，人品好，人气又高的男生。 　　金文翰曾经试图想要融入沈伯言的圈子，却是在运动会的主席台上，被沈伯言当着全校人的面，揍了一顿，可以说是毒打了一顿。 　　从此便结下了仇怨，并且沈家这边不乏军界政界的亲戚们，自然可以不买金文翰的帐，那件事情算是金文翰吃了个闷亏，他又小心眼，一记仇就是这么多年。 　　所以哪怕是现在看到沈伯言，金文翰都依旧恨得牙痒痒，分外眼红。 　　凭什么？凭什么他沈伯言又有钱又帅气人气又高，现在还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而他金文翰就只是个臭水沟？凭什么？ 　　“金文翰，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滚。” 　　金文翰听了沈伯言这冷冷的话语之后，也就冷冷地笑了，看着沈伯言。 　　“怎么？沈伯言，你还怕我说了？话说你沈伯言不是人品最高，口碑最好，没有任何污点的绝世好男人么？怎么？现在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让人说了？你怕人知道你是个替身呢？我说你沈伯言这么心比天高的，当了替身还不让人说闲话了？喔……对了，你们沈氏的危机公关一向处理最得当了不是么？你沈伯言这么心比天高的，到头来也只是个备胎而已嘛？哈哈哈……” 　　金文翰说出这些话之后，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只是还没笑完，笑声就戛然而止。 　　伴随着的，是一声非常响亮的清脆。 　　莫长安觉得这一巴掌，自己算是用尽全身力气了，以至于打完之后，因为惯性，自己都迈开了一步才站稳。 　　金文翰的脸已经完全侧了过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有怒意在眸中酝酿，一下子眼睛都激得通红。 　　“你个死不要脸的强jian犯！自己都一裤裆的屎了，打你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你再骂沈伯言一句试试？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莫长安就是活脱脱一个十足的小人，惹到我，我撕皮撕脸也要拔下你一块肉来！” 　　莫长安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沈伯言愣了一下，他甚至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发怒，莫长安就已经爆了表，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莫长安这样子的声音，见识她这样子的怒火。 　　哪怕当初自己说过那么过分的话，莫长安虽然愤怒，都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冰冷，嗜血，没有任何感情而言，就像是下一秒，就能活活将金文翰撕碎一般的愤怒，让人无法忽视，甚至无法小视她这话的真实程度。 　　“哈！哈哈哈哈……”金文翰就这么笑了起来，笑声非常冷，转眸就恶狠狠地看向了莫长安，“别人买你的脸，我金文翰可不吃这一套，你个小娘皮！竟然敢打我？！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他金文翰是谁？十七岁就作为暴行犯被拘留过的，就他的人品，哪里有什么不打女人的概念？ 　　他几乎是马上就要暴打莫长安一顿的架势。 　　“你动她一下试试？我不让你牢底坐穿我就不姓沈。” 　　沈伯言的眸色瞬间冰冷，已经将莫长安朝身后拉了拉，站在她面前挡着。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听上去有些慵懒，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却是一样冷得让人浑身一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动她一下试试？明天就可以让人去护城河给你收尸。” 　　先前莫长安那么重的一巴掌刮在金文翰的脸上，几乎整个急诊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了，也是觉得怪新鲜的，这么一个女人，纤纤瘦瘦的，看上去还怀着孕，怎么就这么霸气，直接对着一个个头一米七好几的男人就是一巴掌？ 　　而苏鹿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原本正坐在等待区等着呢，听着咵嚓一声响，才注意到这边来，就看到莫长安怒不可遏的冰冷表情。 　　苏鹿赶紧站了起来就朝着这边走过来，正好就听到了金文翰说要打死莫长安的这话，沈伯言几乎是第一反应就说了那句冷语。 　　苏鹿自然是懒懒一笑，吐出了这样一句。 　　金文翰转过头来，还想着除了沈伯言谁有胆子说这话？结果就看到了苏鹿。 　　“苏鹿？” 　　金文翰讶异地叫了他一句，莫长安也是一愣，苏鹿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向苏鹿，眼神中的冰冷已经缓和了很多，带了些许疑惑，苏鹿轻轻耸了耸肩，说得有些无奈，“我都一直被那个拖油瓶拖着，拍卖会也没去成，还得陪她过来治肩膀……” 　　拖油瓶……莫长安一下子意识到他说得是谁，心头不由得一惊，里里怎么了？ 　　☆、第327章 这厮完全不怜香惜玉 　　其实路里里问题不大，就是肩膀脱臼了，这丫头和苏鹿也算是玩疯了，她越发欣赏这个虽然长得像是大学生一样年轻，但是却是什么都能玩的苏鹿了。 　　他带她去飙车，带她去赌场玩，带她去夜总会，又不像林泽宇一样，就知道玩女人，说实在的，路里里觉得和他在一起，还是玩得很开心的。 　　只是唯一烦躁的一点就是，这个男人什么都比她强，车开得比她好，赌的时候比她赢得要多，哪怕在夜店里头，划拳她都划不过他。 　　而且苏鹿的人品还明显比林泽宇要好，虽然次次都叫小姐来，但是却从来不对她们动手动脚，小姐们也都特别荣幸能够到苏鹿的包厢来，因为他给的小费多，并且又不用陪酒，想喝喝点儿，不想喝就算。 　　用苏鹿的话来说是叫她们进来也就只是为了人多一点热闹一点，顺便给小姐们发发福利，她们平日接待那些难搞的客人也不容易。 　　并且玩完之后，十二点不到，就直接送路里里回去了，用苏鹿的话来说是，好女孩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 　　路里里是好强的，于是不开心的是，好像什么都没他厉害，于是今天就拖了他去了拳馆，像是一定要赢他一筹才行。 　　只是却不料，虽然身手和身体灵活度都比苏鹿要好，但是力气终究是不敌男人的，或许也是多少留了一手吧，毕竟不想真像对敌人一样对苏鹿动真章，哪知道这厮压根就特么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啊！ 　　直接把她一个过肩摔，角度还不太对，于是肩膀就脱臼了…… 　　路里里就这么直接被苏鹿送到医院来做关节复位术。 　　莫长安不知道这些细节，只是听了苏鹿这话，心里头咯噔一下，有些担心路里里。 　　只是现在哪里是问这个的时候，苏鹿目光淡淡看着金文翰，脸上的笑容不冷不热的，声音依旧带着些许的懒，就这么说道，“金文翰，你在我的场子上动手几次，好几笔帐我都还没找你算呢，怎么？要么我们现在算一算？” 　　金文翰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哪里想到会在这里和苏鹿碰个正着，他是个喝了酒就没了理智的人，所以在苏家的夜店里头，好几次喝了酒之后，一点点小事就和其他人生了摩擦，马上就会动起手来。 　　好几次都是被苏家的安保扔出去的，也多少知道，苏老爷子无非是看在和他家老头子有交情的份上，没有追究罢了。 　　只是苏鹿，谁不知道苏鹿是苏家碰不得的宝贝疙瘩？苏鹿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金文翰的家境不差，也堪堪算是能让他横着走了，但是家里头老头儿因为之前那些事情，对他也算是失望了，自然也到不了苏家老头无原则独宠苏鹿的地步。 　　苏鹿眉梢轻挑，静静看着金文翰。 　　沈伯言就站在金文翰的后头，冷冷笑了一声，“废物。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金文翰的脸色越发难看，被两股势力这么压着，他再冲动也还是知道的，沈家和苏家，都绝对是得罪不起的，逞口舌之利也不是不行，但是动手？还是算了吧。 　　他紧紧咬了咬嘴唇，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只能够怒目看向莫长安，莫长安眸子里头的情绪，不比他弱哪怕半分，并且还充满了轻蔑，就这么看着他。 　　小娘皮，得罪了老子，有你受苦的时候……金文翰心里这么恶狠狠地想着，最终是不敢动莫长安一下，冷冷哼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乔家的女人果真是水性杨花，这备胎是一个接一个就不带消停的，也难怪，长这么一张狐狸精的脸。”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又想一巴掌过去，但是被金文翰避开了，他才刚冷冷哼了一声，就直接被沈伯言捏住了下颚，他个子只有一米七多的样子，沈伯言一米八五的挺拔身材，几乎是垂眸看着他的，就这么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力地钳着他的下颚。 　　另一只包着纱布的左手就这么在金文翰的脸上拍着，当然，因为包了纱布的缘故，都成了圆手了，也就没有什么伤害力，但是这依旧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动作。 　　“金文翰，只要是你搞不到的女人，有哪一个不被你说成狐狸精脸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一套你还真是玩儿得淋漓尽致。”沈伯言唇角的冷笑森然，“回去问问你家老爷子，是不是真打算和我沈氏为敌，好好地，问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卖你家老头的面子，滚！” 　　说完这话，沈伯言重重将手甩开，金文翰的头一侧，表情阴沉，今天算是丢人丢够了，也丢大了，他直接匆匆就从急诊室大门走了出去。 　　这场闹剧这才算是结束，只是众人的目光依旧是朝着这边看着，毕竟三个男人这么对峙着，两个都是帅哥，外形条件最差的那个还先退场了。 　　眼下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苏鹿，里里怎么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自然是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莫长安急急问道。 　　沈伯言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了，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鹦鹉学舌一般地跟着说了一句，“里里……怎么了？” 　　“苏鹿！我要杀了你！” 　　刚这么问完呢，从一号外伤室里头就传来这么一句，然后一个高挑的身影就这么窜了出来，朝着这边奔过来，只是在目光捕捉到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的时候，霎时刹车，运动鞋的牛筋底和地面竟还真摩擦出了刹车的声响。 　　“沈伯言？长安？你们怎么在这里？”路里里目光中有着惊讶，就这么问了一句，也就看到了沈伯言包得像叮当猫一样的左手，“你手怎么了？残了？” 　　莫长安回答了她，“他手不小心被割破了。” 　　沈伯言目露不悦，看了一眼路里里吊着的右手手臂和肩膀，“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手怎么了？残了？” 　　“喔，练拳不小心，肩膀脱臼了。小事，小事，就是暂时不能活动了这边，你可别告诉我妈。”说完这句，路里里目光中有了似笑非笑地不屑，“沈伯言你是不是啊？割破个手而已，你包得跟叮当猫似的，你就是想占便宜是吧？” 　　☆、第328章 过往 　　“你就是想占便宜是吧？”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丝毫没有任何修饰，占便宜三个字表达得是淋漓尽致的，沈伯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舌尖在唇边抿了抿，睨了路里里一眼。 　　“或许你应该告诉我一下，你怎么和苏少在一起？”沈伯言朝着苏鹿看了一眼，心中也太反感这个人了，先是想对他沈伯言的女人有想法，现在又开始对他沈伯言的妹妹有想法了么？ 　　莫长安在旁边抿紧了嘴唇没说话，其实知道沈伯言是个什么想法，如若不是和苏鹿有了这么多接触，莫长安心里也觉得苏鹿就是个天天不学无术泡在夜店里头的痞子…… 　　而沈伯言虽然平时和路里里来也来得去也去得，说话也由着她没大没小的，但是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某些事情，该过问的还是一定要过问的。 　　路里里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其实没有读懂莫长安的眼神，如果没事先说好的话，她是不会撒谎的，于是就老老实实地说了，“长安让苏鹿带我玩儿的啊，苏鹿很会玩，所以玩得很开心呢。喔，对了，肩膀是意外，绝对绝对百分之一百的意外。” 　　这话就算是真的，她这个语气也太欲盖弥彰了。 　　沈伯言眉目不悦地朝着苏鹿看了一眼，虽然不喜欢这家伙，但是也还是知道的，苏鹿的人品，绝对还是可以的，再怎么，不至于对女人动手，除非……自卫？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就朝着路里里狠狠瞪了一眼，“你又主动动手了吧？这下吃亏了吧？姨母要是知道了，你日子就好过了。” 　　路里里一慌，赶紧上来用没有受伤的一边手，挽着沈伯言的胳膊撒起娇来，“不要嘛，表哥，我知道错了，不要告诉我妈，拜托，不然我又得被发配到德国去了，我在那边一点都不开心，特意提前修好了学分修好了学位回来的，而且我好不容易才倒好了时差……” 　　难看到路里里撒娇的样子，并且原本会以为她这样的姑娘英气利落的，撒娇起来肯定特别恶心别扭，但是却还好，她脸上娇俏的笑容使得她撒娇的模样，很可爱。 　　沈伯言自然是没能招架住，也就点了点头，毕竟，德国的确是个无趣的地方……他也懂。 　　“肩膀怎么办？”沈伯言挑眉问了一句，路里里就神气十足地拍了拍胸脯，“只是脱臼而已，小意思！我练这么多年，脱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快能好的。” 　　“我让人来送你回去，这几天就别疯玩了。”沈伯言说着就准备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只是路里里不大乐意，“苏鹿会送我回去的！不用你叫司机啦！” 　　路里里蹦跶到苏鹿身边去，苏鹿也是一脸头疼的表情，看那样子，似乎完全不是出于自愿…… 　　沈伯言忽然就那么豁然开朗了，也对，让路里里这个小魔星去磨一磨苏鹿也好，看着他头疼的样子，不得不说，挺愉悦的。 　　于是沈伯言就转头向苏鹿，淡声说道，“那就劳烦苏少了。” 　　苏鹿撇了一下嘴，老大不乐意的样子，“你就不能自己解决么？” 　　“喂！苏鹿！要不是你我的手也不会成这样子啊！你想赖账么？”路里里听了苏鹿的话之后，马上就这么说了。 　　苏鹿眉头皱了一下，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莫长安觉得自己似乎是可以看得懂苏鹿眼神里的意思的，意思很简单，你害死我了。 　　于是事情圆满解决，路里里蹦蹦哒哒地跟着苏鹿一起出去了。 　　沈伯言伸手揽了莫长安的肩膀，“你也是够可以的，你这是在报复苏鹿么？” 　　否则怎么会把路里里打发到他那里去？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担心你会不放心里里和苏鹿在一起玩。” 　　“老实说，里里在哪儿都吃不了亏，她和林泽宇在一起我都没不放心过，苏鹿……比林泽宇的品行还是强一些的。”沈伯言还算实事求是，所以直截了当地这么说了。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沈伯言的手，忍不住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都成伤兵了，还和金文翰动什么手？” 　　想到他先前捏着金文翰的下颌之后用力用伤手拍他脸的样子，莫长安就不由得皱眉，问了一句，“你和金文翰有什么过节？看上去他好像对你成见很大的样子。” 　　沈伯言轻轻耸肩，一边揽着她朝外头走就一边说道，“他读书的时候就品行不端，作风和人品都不行，一直想和我们一起玩，只是我和泽宇他们都看不上他，有一次校运会，我把他在主席台上毒打了一顿，就这么结的梁子。” 　　说实话，沈伯言少年时候也没少打架，和景哲和林泽宇和徐云风，那都是打出来的。 　　只是大家都心大，所以当时再气氛，再怎么打起来，打完之后互相顶着一脸的伤躺在地板上又能笑起来，一起去吃宵夜什么的。 　　但是金文翰的心眼小，一直都记着仇，也正因为是这样，他们就越发看不上他。 　　“为什么打他？”莫长安问这句的时候，转眸看向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目标，当成男神一样的存在。 　　她读高中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所以那个时候，她所得知的就是沈伯言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杰出学子，得了哪些奖项，得了哪些名次之类的。 　　哪里会提到他打架的事情，说实话要是沈伯言不说，莫长安根本就不相信这个素来优雅淡然的大气男人会和别人打架。 　　沈伯言脸色古怪了几分，似乎有些不太想说，“反正……不就是，一些小事么。” 　　他这话颇有欲盖弥彰的嫌疑，莫长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眉梢一挑，“和慕又慈有关吧？不说拉倒，回去自己洗澡去吧。” 　　沈伯言表情一僵，轻轻咳了两声，“他掀了慕又慈的裙子，然后……” 　　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觉得似乎需要说明些什么，其实他不是爱解释的人，就和她一样，但是此刻，侧目看了一眼莫长安的表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当时我只是看不惯那样的举动，打了他一顿之后，我和慕又慈之间的关系就被传成了男女朋友了。” 　　（因为手神经炎，手残了的缘故，最近速度不佳，白天再更新，大家晚上守着也累，早点休息。么么。） 　　☆、第329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打了他一顿之后，我和慕又慈之间的关系就被传成了男女朋友了。” 　　这还是沈伯言第一次对莫长安解释自己当年和慕又慈的事情，他甚至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 　　“被传成？”莫长安听了这话也是不解，如果她知道的没错的话，当初沈伯言和慕又慈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事情甚至在沈伯言毕业了之后，她进入了他读过的学校时，都还不是什么旧闻。 　　“嗯，因为当时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帮慕又慈出头的，你也知道的，高中那样的环境，本来就是人云亦云很多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当时景哲说，我性格那么闷，谈谈恋爱也好，然后就成了男女朋友。” 　　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然后就嘴唇轻抿而后才继续说道，“那场车祸，是我和爷爷最大的一次冲突，因为我原本是不愿意留学的，也不愿意去美国，爷爷将一切罪责归咎到慕又慈身上，我当时十八岁，正值叛逆，所以爷爷问我是不是hi因为谈恋爱而不去美国的，我顺口就答了。于是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莫长安也转眸看着他，就正好对上他的眼神，深邃的沉静的，认真的，他不是在说谎…… 　　一下子不知道应该答什么了，静静地站在那里。 　　沈伯言说这些，原本就没有打算得到她什么回答的，他说完之后，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这些话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所以……” 　　“所以什么？”莫长安这才找回了语言，追问了一句，只是就看到这男人眸子里鲜少见到的一闪而过的狡黠。 　　“所以回去记得帮我洗澡，我不洗澡没法过日子的，我目前没有生活自理能力。”沈伯言的唇角轻轻扬起，笑容是难以见到的灿烂，让莫长安一瞬间看得有些走神了。 　　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喔，好。” 　　开车回家的一路上，莫长安心情都很好，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沈伯言和慕又慈之间的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当然，其实她并不确信沈伯言对慕又慈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是个人，是人就有感情，养只猫养只狗三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和人呢？ 　　从高一到高三，整整三年时间，慕又慈都和沈伯言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在一起，其实就连莫长安都不难看出，慕又慈是对沈伯言有感情的，她爱他，只是因为遭遇了太多，她内心变得有些扭曲了。 　　莫长安自认，自己作为女人，恐怕不及慕又慈，自己撒娇无能，太强硬太不甘示弱…… 　　而当年的慕又慈，想必是温婉柔顺的，三年时间，沈伯言自然会有感情的。 　　但是他能这样解释给自己听，莫长安觉得已经很足够了，丹阳说得也对，因为在乎，所以才会想要听到答案。 　　车子开到半路，沈伯言笑了笑，这才想到一件事情要说的，“是了，想起来了，莫长安，你胆子还真是很大啊，金文翰那种没有任何人品素质可言的人，你也敢直接上去给巴掌？你就不怕他对你动手么？” 　　莫长安笑得眉眼弯弯，侧目看他，“你不是在旁边么，难道还会由着他打我？” 　　沈伯言有些无奈，她任性起来的样子让人无法招架，“你这么公然当众出手伤人，等会明天就有警察来请你去喝茶。” 　　“那我丈夫肯定会送来最贵的律师给我打官司，不是么？”莫长安悠悠说出这一句，听上去轻飘飘的，话里却是把沈伯言捧得高高，这么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哪还能说半句不是？ 　　沈伯言笑了起来，“少来，最贵的律师不是已经在你的旗下了么？唐大状可是连沈氏的帐都不买的。” 　　莫长安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笑道，“也对。沈总放心吧，你哪天要是要被警察请去喝茶了，我一定会把最贵的律师送过去给你打官司的。” 　　沈伯言无奈起来，侧目看着她娇笑的脸，就挪不开目光，她唇角的弧度和眼睛里的光亮，那么吸引人。 　　回到家之后，陈姨就已经买好菜回来了，在家里头等着，两人一进屋就看到陈姨一脸慌张地迎了上来，“先生，太太！你们没事吧？” 　　她紧张的样子，让莫长安疑惑了一下，“怎么了？陈姨。” 　　“我一回来就看到砧板上一摊子的血，吓死我了，太太你切到手了？”陈姨刚说完这句之后，就看到了沈伯言垂在身侧包成一堆的左手，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先生切到手啊，还好还好。” 　　还好还好？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这应该到不了还好还好的地步吧？ 　　陈姨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妥当，赶紧笑了笑说道，“先生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乡下有些风俗，说是大肚婆最好不要动刀，要是伤到自己了见了血了，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莫长安点了点头知道陈姨是好意，“我没事的，陈姨你别担心我，你去忙你的吧。” 　　陈姨这才放心，搓了搓手就去了厨房忙碌。 　　走进卧室，莫长安就拿了衣服进浴室去换，虽然先前就已经换过一身了，但是刚才去了一趟医院，总觉得回来要是不换件衣服就感觉怪怪的。 　　只是进了浴室之后，刚脱掉上身的衣服，浴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原本这也是她的家，在自己家里，主卧的浴室里，又不是洗澡，换个衣服而已，她根本就没想过锁门，又哪里想到他会进来。 　　莫长安对着镜子，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慌忙伸手挡住自己的胸前。 　　沈伯言从镜子里看到她眼睛里头瞬间尴尬的惊惶，然后他就这么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走到浴缸边开了水龙头放洗澡水。 　　弯身伸手扭开水龙头的时候，沈伯言终于是没忍住唇角的弧度渐渐弯起，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不错的风景，忍不住弯了眉眼。 　　听得身后悉悉索索她穿衣服的声音，沈伯言轻声清了清嗓子，“咳咳……” 　　然后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身后的动作一下子僵住。 　　莫长安有点脸热，明明就是夫妻了，但是还是有点脸热，尤其是这家伙还咳咳两声是个什么意思？ 　　刚这么想着，沈伯言就用言语告诉了她，他咳咳两声是个什么意思。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长安，你这再次发育的确是越发不错了……” 　　☆、第330章 看吧不收钱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长安，你这再次发育的确是越发不错了……” 　　沈伯言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声音低沉沙哑几分，听上去颇有磁性的魅力，只是莫长安脸更热了，一般情况下，就只会在那啥的前后，沈伯言的声音才会低沉沙哑成这个样子！ 　　而且，莫长安也知道自己再次发育有些凶猛，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宏伟。感觉上一直以来宏伟啊，波涛汹涌这些词词似乎是为时九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没好气地朝着他看了一眼，沈伯言正好转过身来，就看到她红红的小脸。 　　而莫长安也就看到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沈伯言，你怎么越来越痞了？” 　　“我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吃猪肉，现在一看就有食欲，而且，对自己老婆痞一痞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吧？”沈伯言答得轻巧，浴缸的水已经放了一半，他垂眸看了一眼水量，然后就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 　　他身材真的很好，六块腹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拼成一个王字。 　　只是…… 　　“你说谁是猪呢？”莫长安眉梢一挑就问出这一句，什么叫做第一次吃猪肉，这什么破比喻？ 　　沈伯言笑了起来，其实自己说出这话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听着她提出来，他就笑了，“谁听进去了就是谁。” 　　他已经将衬衣脱了下来，只是左手包得太严实，脱得有些不方便，莫长安走过去给他解开左手的衬衣袖扣，然后将衬衣脱了下来。 　　刚将衣服放到一旁，就被他扯进了怀里。 　　“你……”莫长安一怔，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他身上特有的那种清新凛冽的气息也就这么冲进鼻间。 　　她停顿了一下，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腰，拥抱着他，只觉得心安，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有什么风风浪浪**折折，只要有他在身边，只要有他的拥抱有他的温暖，莫长安就觉得很是心安，像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一点不用担心。 　　这种依赖和信任，几乎是毫无保留的。 　　沈伯言个子高，和她相拥时，身高差的比例就出来了，她的个头，头顶正好在他下巴，倒是相当完美的身高差，拥抱的时候，画面感就很是唯美。 　　沈伯言的手稍许有些不老实，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有些无奈，就伸手就用力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啪一声倒是很响亮，然后就说道，“手都残了还这么不老实，消停一会儿吧，还想不想洗澡了？” 　　她这个动作让沈伯言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咧咧了？ 　　沈伯言清朗地笑出声音来，也就松开了她，随手将手表和婚戒都摘了下来放在一旁，然后单手解开了裤子，就准备下水洗澡。 　　莫长安的目光有些停顿。 　　看着她目光的停顿，沈伯言笑了，微微垂头，凑在她的耳边，“你也挺痞的啊，看得挺带劲的嘛？看吧看吧，我不收你钱。” 　　莫长安转身就准备走，只觉得和‘无赖的沈伯言’这个物种根本没法交流，只是刚转身，就被他扯住了手，拉了回来，蓦地抬眸，他的唇就已经印了下来，俊脸在眼前放大。 　　封住了她唇也夺走了她的呼吸。 　　莫长安轻轻推他胸膛，唇分开之后，她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别闹，你手还伤着呢。” 　　“我又不需要用手。”沈伯言的声线里头，沙哑越发多了几分，呼吸也有着微微的急促，并且不难感觉到，他的体温似乎都高了几分。 　　他声音温柔沙哑，低沉磁性，很是好听，就这么喑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也只有这几个月的福利了，等着小布丁再大一些，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听上去，竟是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莫长安轻轻抿唇，没有做声，他已经将她搂紧。 　　沈伯言的眸中目光闪烁。 　　还洗什么澡，不洗了！正事要紧。他回身就关掉了热水龙头，还不等莫长安反应过来，就将她一把抱起，就连伤口会不会崩裂，也无暇顾及了。 　　莫长安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小脸红红的，呼吸急促几分，看着眼前男人英俊的脸。 　　忍不住浅浅弯了唇角。 　　事后。 　　沈伯言垂眸看着躺在臂弯里头的女人，听着她浅浅的绵软呼吸声，只觉得心都化了，像是被填得满满。 　　是了，所以，白野又怎样，苏鹿又怎样，尚臣又怎样，纪修又怎样，这些在她身后默默守候等待着的男人又怎样？ 　　莫长安，是我沈伯言的女人。 　　是我沈伯言一个人的，所以，他们就算再默默，再守候，再等待都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莫长安是沈伯言的女人这个事实。 　　沈伯言稍微有些释然了，他们爱觊觎就由着他们觊觎去吧，她太完美了，总是会有一些副作用的。 　　既然接受了她的完美，自然也要接受这些副作用。 　　结果好好的洗澡，变成了事后澡。 　　种种客观因素之下，原本是要帮他洗澡的莫长安，只能和他一起洗了澡，大大的圆形浴缸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浴室里似乎都洋溢着粉红的气息。 　　洗好澡出去的时候，陈姨已经做好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沈伯言就拿着手机摆弄着，一按开屏幕就看到手机依旧停留在那个页面，白野发过来的短信页面。 　　沈伯言，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有那支表吗？ 　　…… 　　“先生，那只手表肯定会引起沈伯言的疑心的，要是他真查起来了，这么早暴露身份，是不是不太好？” 　　沃伦这么问了一句。 　　带着白洛吃过饭之后，豪华的轿车停在酒店门口，白洛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而比起酒店房间，白野更喜欢车里头这种相对狭小逼仄的空间，于是就一直坐在车里。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白野声音淡淡的，没有了往日对外人时的那种表面的温和。 　　“先生，那这个瓷器？”沃伦说着，看了一眼那个装着明代官窑瓷器的锦盒。 　　白野眸子微微侧了一下，也看了一眼那锦盒，而后轻轻抿唇，唇角有邪气的弧度渐渐升起，“开车吧，也到了和他面碰面的时候了。” 　　☆、第331章 白野，沈长恭 　　“开车吧，也到了和他面碰面的时候了。” 　　白野说完这句，伸手拍了拍那锦盒，眼底邪气更甚。 　　“先生，现在就去么？”沃伦似乎不赞同他这个做法，毕竟已经挑衅了沈伯言了，再挑衅沈长恭，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卓越的确财力雄厚，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嗯，现在就去。”白野微微笑了笑，“开车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沃伦虽是眉头轻皱，依旧发动了车子，朝着城郊方向开了过去。 　　沈宅里。 　　沈长恭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此刻眉头紧皱地坐在客厅里头。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沈长恭声音温度很低，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客厅里头气压似乎都低了下来，而骆庆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氛围和沈长恭的威严，垂着头就应了一声，“少爷带去的拍品，被卓越集团亚太区的总裁拍下了。” 　　骆庆说完这句，沈长恭就摆了摆手，“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卓越集团总裁的女伴是慕又慈，并且慕又慈当众说出了少夫人曾经在英国和卓越集团总裁交往过的事实，并且指明少夫人只是把少爷当做替身而已。因为……” 　　骆庆抿了抿唇，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有些震惊的，但是毕竟是眼见为实，那个卓白野，的确和少爷长得太神似了。 　　“因为什么？”沈长恭眉头皱起，语气已经有了些许不耐，“你知道我最讨厌这样欲言又止的，骆庆你最好说话清楚利落一些。” 　　“因为卓越集团的总裁，和少爷长得少说有六成相似。”骆庆硬着头皮说出这一句来，然后就默默抬眼看着沈长恭脸上的表情。 　　沈长恭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变化，说别的他还信，但是说沈伯言是别人的替身，这绝对不可能，莫长安那丫头的心思，他很清楚。 　　有佣人走了进来，“老先生，有客求见。” 　　佣人恭谨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继续说道，“说是卓越集团的老总拜访，老先生，要见吗？” 　　骆庆看向沈长恭，就看到沈长恭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说的六成相似，是有多像。” 　　佣人恭谨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在玄关的对话系统里对宅子保安室那边说道，“老先生说让他们进来。” 　　门卫得令之后，马上就按了大门的自动开关按钮，铁艺的双开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就慢慢驶了进来。 　　白野坐在后座，目光缓缓环视了一圈这沈宅里头的全景，忍不住冷冷地笑了，“沈宅，还真是……久违了啊。” 　　沃伦开着车缓缓驶进去，就听到白野这一句，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他是知道的，白野对沈家的怨念有多深。 　　车子一直开到主宅建筑门口停了下来，沃伦下车之后，就恭谨地拉开了后座车门，白野一手提着锦盒，不急不缓地走下车来。 　　“沃伦，你就在车上等我吧。” 　　白野说完这句，就朝着宅子正门走了进去，沃伦也就坐进了车里，朝着这宅院打量了起来，果真，沈家也的确是财大气粗的，一般豪宅是个带庭院的别墅也就差不多了，这沈家宅子竟是盘踞在一座山坡上，庭院非常大，环境非常好，甚至主宅建筑的正门，还有个大大的喷水池，有着沈氏LOGO的雕塑…… 　　白野一走进沈宅之后，就粗略打量了一眼沈宅内部的陈设，佣人正好迎了过来，是想领客人去客厅的。 　　只是目光一接触到白野的时候，愣了一下，“少……” 　　竟是一瞬间就这么看成了沈伯言，很快反应过来还是有差别的，这佣人惊讶了一下，“噢哟……长得这么像。” 　　佣人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才赶紧说道，“先生请跟我来，老先生在客厅等您。” 　　白野轻轻点了点头，手指提着锦盒的提绳跟着佣人朝着客厅走，从玄关穿过一条长长走廊，然后就到了客厅。 　　老人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缎面的深色唐装，斑白的头发。 　　“老先生，客人到了。”佣人恭谨地说完这句，就退了出去。 　　白野静静地看着沙发上那个老人的背影，他唇角又是那样温和的浅浅笑意，没几分真意。 　　沈长恭一直坐在那里，也没个动静，过了一会，白野先开了口，“沈老，久仰了。” 　　他声音温然和气，沈长恭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请坐吧，卓先生。” 　　白野不急不缓地朝着沙发走了过去，然后悠然地坐在了沈长恭的对面。 　　坐下之后，才看向对面的老人，毫无疑问地，捕捉到了老人目中一闪而过惊讶的神色。 　　沈长恭的确有些吃惊，先前骆庆就说了，白野和沈伯言长得有六成相似，但是耳听为虚，想象总是想象不出来六成相似是有多相似的，但是这么眼见为实的直接看到了之后。 　　沈长恭也没能忍住心中的惊讶，于是，隐隐就有不安的感觉在心里满满升腾起来。 　　“一直就听闻沈老先生在商界神话一般的事迹，将沈氏发展成为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的确是让人感佩万分。听闻沈老对收藏古玩一类颇有兴趣和心得，所以今天慈善拍卖会，我便拍下了这件拍品，打算用来作为见面礼，送给你。” 　　白野说着，已经将锦盒打开来，那个明代官窑的瓷器坛子，就这么露了出来。 　　沈长恭微微凝眸，看了一眼坛子，然后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之后说道，“我们，也很久没见了啊，沈老。” 　　这话一出，沈长恭就猛地抬眸，目光锐利的看向了白野，他没有马上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了白野的脸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想，我们并没有见过面吧。我虽然老了，记性还是不错的，你这么年轻有为，我要是见过你，一定不会忘记的。” 　　沈长恭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尽管心里头已经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冒上来。 　　“是吗？我想是老先生贵人多忘事，二十年前，我们分明是见过的，也就是在这里，在这沈宅里，确切的说，是在沈宅的门口，沈老难道忘了吗？” 　　☆、第332章 白野，野种的野 　　“是吗？我想是老先生贵人多忘事，二十年前，我们分明是见过的，也就是在这里，在这沈宅里，确切的说，是在沈宅的门口，沈老难道忘了吗？” 　　白野温和地笑着，说出这一句，眼神里头却有了隐隐的冷，静静落在沈长恭的脸上，注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目光微滞片刻，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二十年前。沈宅的门口。见过。 　　他看着白野的年纪和沈伯言差不多相仿，二十年前也就八岁九岁的样子，八岁九岁的孩子，在沈宅的门口…… 　　想到这里，沈长恭的瞳孔微缩，眼神中的讶异终于毫不掩饰，直接看向了白野的脸，“你……你是当年那个……” 　　沈长恭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而白野就这么笑了，头轻轻歪了歪，眸中的神色似笑非笑的，他唇角轻挑，说道，“呐，看来你是想起来了啊。” 　　“你就是当年那个……”沈长恭脑中不由得想到二十年前自己见过的那个小男孩，黑黑瘦瘦的，眼睛大大的闪着灵动的光。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白野已经点了点头，淡淡接过了话，“当年那个你口中的野种，没错。” 　　沈长恭一下子没有做声，目光已经冰冷了下来，看着白野。 　　“所以，我的名字叫卓白野，野种的野，时刻提醒着你给我的耻辱。”卓白野的目光也冷下来，就这么静静地和沈长恭对视着，说出这句话来，眉目里头都是冷冷的光，“或许你已经忘了吧？当时我母亲带我来沈宅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或许你已经忘了，但我时时刻刻，一分一秒都不敢忘记。” 　　一直都如同烙印一般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当时的沈长恭还没有现在这般老态，眼神也依旧如同现在这般犀利，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当时还年幼的白野，那眼神中的鄙夷和轻蔑，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一般。 　　就这么冷冷地对白野的母亲说道，“这个野种，谁知道你是从哪里，和谁生出来的，别想赖到我沈家头上，我沈长恭只有伯言一个孙子，而你，带着这野种，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眼前再次出现，如果你还想能好好活着的话。” 　　白野静静这样复述了一遍当年沈长恭说的话，然后继续说道，“于是我母亲不堪受辱，自杀了，我没了母亲，进了孤儿院，然后我的名字就叫白野了，白夏的白，野种的野。” 　　白夏是他母亲的名字，那个可怜的女人，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上，还来不及看到他长大，还来不及看到他功成名就，就这么撒手离开了这残酷的世界。 　　“所以呢？你这次是想来报复？所以才在拍卖会上把长安说成水性杨花的样子，把伯言说成替身让他难堪？”沈长恭这么问了一句，语气中依旧听不到什么慌乱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有的依旧是居高临下的那种威严。 　　白野呵地冷笑了一声，淡声道，“别用那么污秽的词来说安安，我比沈伯言大半岁，不过就是因为沈伯言的母亲狡猾，先利用身孕进了沈家的门，于是我就成了你口中的野种，如若我母亲先一步利用身孕进了沈家的门，如今沈伯言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包括长安！” 　　沈长恭觉得自己有些听明白了他的话，反问一句，“喔，所以你是来想要争家产的？” 　　这个解释似乎最合理了，但是白野却嗤之以鼻，“就沈氏那点家产，还不至于到我动心的地步。” 　　的确，比起财力实力，卓越和沈氏几乎是不相上下的。 　　白野已经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长恭，脸上已经又恢复了淡然的温和笑容，就这么淡笑道，“我对沈氏并不感兴趣，说实话，我也不觉得自己姓沈，我只是，想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揭穿你的本来面目，让你拥有最凄凉最惨淡的结局，就是我的梦想。” 　　“哈哈哈哈！”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忽然就笑起来了，这话在他听来觉得的确可笑，面前这个小子，也太大言不惭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很能理解，只是，也要小心踢到铁板，善意提醒你一句，血太热是会把自己烧死的。” 　　白野微微笑了笑，“那我也善意提醒你一句，坏事做尽是会有报应的，而且，沈老，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越是你害怕出现的事情，就越是会出现，越是你害怕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沈长恭的面色依旧是冷冰冰的铁青，没有太多的表情，就这么淡淡地看着白野，停顿了好一会儿，说出两个字来，“不送。” 　　白野不急不缓地朝着门口走去，走出主宅正门的时候，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一种释放，目光朝着宅院的铁门方向看了过去。 　　就是那里，二十年前也就是在那里，白野在脑中思索了片刻，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如果不去细想，都快要不记得母亲的容颜了。 　　脑中这么出现了母亲白夏的脸，然后他就微微笑了笑。 　　沃伦走下了车来，问了一句，“先生，怎么样？情况还好吧？他没为难你吧？” 　　白野摇了摇头，“走吧，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闷，这下总算缓解了不少，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说完，白野就上了车，沃伦也就坐进了驾驶座，将车子朝着市区开过去。 　　沈宅的窗前，一个身着缎面唐装的老者站在那里，目光阴冷锐利地看着那辆车子开出沈宅大门去之后。 　　才冷冷地对着身后的骆庆吩咐道，“给我去查，这个卓白野的背景，越详细越好。” 　　骆庆点了点头，丝毫不敢怠慢地应了，他心中也是震惊的，难怪和少爷长得这么像，原来两人竟是…… 　　“老先生，那慕又慈的事情……” 　　“这家伙摆明了就因为当年的事情要和我过不去，慕又慈今天拍卖会就是作为他女伴出席的，很显然现在他在护着那个女人，就为了和我过不去，所以慕又慈那边就先放一放吧。” 　　☆、第333章 大实话 　　这天晚上睡觉前，沈伯言就接到了尹清芳的电话，这位大忙人姨母，也绝对是女强人的典范。 　　都五十多岁了，还是这么专注执着于自己的工作，并且热爱着。 　　她在电话那头第一句话，就带着笑意，而话语的内容，让沈伯言瞬间无奈起来。 　　“臭小子，尝到甜头了吧？长安被你折腾得不少吧？别忘了我说的话啊，要适当要适当，别太过火了。” 　　尹清芳这话，意思很清楚，无非指的就是夫妻生活，她是妇产科医生，还能说点别的什么？ 　　“是，谨遵你的教诲。”沈伯言倒是很谦顺，然后就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回来了，我已经听我学生说了，是女孩儿啊，这下你高兴了吧？”尹清芳说着就笑了起来，然后感叹道，“哎呀，我们伯言也要当爸爸了，真好。” 　　莫长安就在旁边听着呢，从刚开始看到是尹清芳的电话，沈伯言就按了免提，所以尹清芳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听到第一句关于那个要适当要适当的话时，她就忍不住有些脸热。 　　还适当呢，适当个屁，才刚被折腾完。 　　“姨母，别一副我终于长大成人了的语气，我都二十八了，你还当我十八岁么。” 　　沈伯言笑道一句，尹清芳在那头没好气地说道，“你的情商还不到十八岁呢，你还以为你很成熟了是吧？” 　　莫长安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唇角的笑容，是啊，尹清芳一语中的，完全说到了点子上，沈伯言的情商……恐怕也就十五岁吧？ 　　有时候看着他的别扭，看着他的吃醋，莫长安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初中生谈恋爱一样。 　　沈伯言无力反驳，对于自己的情商是个硬伤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景哲和林泽宇很多次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我明天就回来了，让长安过来做孕检吧，正好把唐筛和骨密度的检查都做了，也好放心，我学生和我说了，胎儿现在的情况很不错，无论是大小还是胎心，都是完全符合指标的，长安只要这么好好的继续养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出现的。” 　　尹清芳说了这么一句，沈伯言就应了，唐筛自然是一定要做的，唐氏综合症的筛查是每个孕妈妈必须做的检查。 　　直到这些事情都交待好了之后，尹清芳才问了一句，“里里那丫头还好吧？没给你添乱子吧？” 　　“她就算给我添乱子，也是正常的吧？”沈伯言反问一句，尹清芳就笑了起来，“也对，她不添乱子才是不正常。” 　　莫长安看了沈伯言一眼，原本以为他会说里里肩膀脱臼的事情，只是沈伯言却没有提，只说道，“她还不是那样，玩玩闹闹没个正经的，现在她住在长安的酒店里，倒是不用担心，这丫头虽然玩闹性子重，但还是有分寸的。” 　　“那我就放心了，交给你了，我是管不了那丫头，闹心得很。那明天见吧，明天早上让长安不要吃早餐就过来，要空腹抽血。”尹清芳叮嘱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转头看向沈伯言，“怎么不说里里肩膀的事情？” 　　沈伯言笑了一下，“不用说的，姨母早就习惯了，里里从小就喜欢拳脚功夫之类的，没少受伤，光骨折就骨折过两次，脱臼更是经常的事情。所以就不用说这种事情让姨母闹心了，她最多也就是骂里里一顿，然后不了了之，何必。” 　　莫长安点了点头，拿着苹果漫不经心地啃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就转头问了沈伯言，“是了，纪修去白野手下做事了，你知道吗？”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还真是失败者联盟啊？ 　　“然后呢？”沈伯言侧目看向她。 　　莫长安脸上表情坦荡荡的，既然说出来了，就是没打算隐瞒任何，于是接着说道，“然后？被安排到乔氏来和乔氏洽谈跟进卓越项目的事情了。” 　　沈伯言俯首下去，嘴唇在她发顶印了印，“来了就来了吧，他来跟进也好，他清楚乔氏的工作模式，想必你能够轻松一些。” 　　沈伯言说得很客观，莫长安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又咔嚓咔嚓地啃起了苹果，吃完苹果之后，喝了牛奶也就准备睡觉了。 　　现在到了孕中期，尿频现象也已经渐渐消失了，可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只是沈伯言却是已经养成了习惯了，半夜会醒来一次，只是现在她不起夜上洗手间了，于是沈伯言也就是看看她，听着她呼吸依旧绵软悠长，他才会继续将她搂紧一些，继续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的时候，莫长安就感觉有些难受了。 　　饿死了！ 　　天天吃早餐，而且都还吃得很好，这忽然不能吃，那感觉简直像猫抓一样难受，以前也算是豪门家养大的，哪里知道什么饿肚子的滋味儿，偶有不吃的情况，那时候又没有怀孕，所以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饥饿的滋味儿。 　　感觉好像人都暴躁了许多……坐立不安的。 　　沈伯言也看出来了，这丫头应该是饿狠了，感觉眼睛都在冒绿光。 　　所以早早就换了衣服带着她去医院了，而且提前给医院打了电话，所以一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甚至没来得及等到尹清芳过来，就先去抽血。 　　抽血的时候，莫长安刚坐下，沈伯言看了护士一眼，“你扎好点，别戳来戳去的。” 　　护士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莫长安血管又细，于是只能去找了护士长过来，沈伯言这才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警告之意收起，轻轻搭了搭莫长安的肩膀，“我出去一下，你先在这里抽血，我等会就回来。” 　　莫长安心里饿得慌慌的烦躁，随意点了点头。 　　护士长还是不错的，一针见血，抽完之后，沈伯言都还没回来，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自己按着肘间的棉签，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 　　刚走出抽血室的门口，就看到走廊那头，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两个袋子，跑到了莫长安的面前来。 　　也没有多温柔多宠溺的语气，只是将袋子递到莫长安的面前，“吃吧，再不吃我感觉你要吃人了。” 　　（最近没办法0点甩上五更实在是太羞愧了。对不起大家。么么哒，但是还是会每天五更，最后，想弱弱求下月票，四月了。） 　　☆、第334章 检查结果不理想 　　塑料袋里头装的是沈伯言在医院门口的早餐站点买的食物，也不是什么稀奇金贵的东西，两个大肉包子，一杯豆浆，还有一个奶香馒头。 　　说实话，莫长安看到这么多东西的时候，忍不住想到自己在沈伯言眼里究竟是有多能吃的形象？难不成自己是饭桶么？ 　　可是吃起来才知道太低估自己了，也太低估怀孕女人可能会有的食欲了。 　　两个大肉包子加一个奶香馒头消灭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就连豆浆都喝得一滴不剩的…… 　　看着空空如也的塑料袋子和豆浆杯子，莫长安有些后知后觉地愣住了，转头看向沈伯言时，就看到了他唇角的浅浅笑意。 　　她轻轻抿了抿唇，没做声，肚子饱了之后，心里头的暴躁已经都被抹平了。 　　沈伯言唇角轻轻勾着，就带着笑意说道，“我觉得我有些明白为什么小布丁能够这么健康成长了，果然是凡事有果必有因啊。” 　　莫长安哪里会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眉头一皱就不甘示弱地言语回击了，“不就是想说我能吃么，绕这么大弯子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你昨天不是说了，你二十八年第一次吃到猪肉么，怎么？不喂猪就想着吃肉么？”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有着片刻的停顿，听着她这话之后，他停顿片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揽了她的肩膀，“你真是一刻都不能服软啊，总是这么不甘示弱的，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都说。” 　　“明明知道我的性格是这样，干嘛还来撩我……”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手肘先前抽血的针孔，这么答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一个女人这么不甘示弱的，很容易吃亏的。” 　　说着，沈伯言也垂眸看了一眼她手肘的针孔，脸上笑容渐渐落下去了，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手肘先前抽血的地方，虽然针孔没有冒出血珠，但是周围都青掉了。 　　莫长安依旧不甘示弱地说道，“在你沈伯言这里我都没吃什么亏，别人还能让我吃到亏么。” 　　她刚这么说完，沈伯言就已经握了她的手臂，她侧目就看到了沈伯言皱着的眉头，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抽个血抽成这鬼样子，还护士长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微微笑了。 　　“真是……一来就听到你在发牢骚，我警告过你的吧，不要为难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的吧？臭小子。” 　　尹清芳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她已经换上了白大褂，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一边笑一边朝着这边走过来。 　　“姨母。”莫长安看到尹清芳，就微微笑了点了点头。 　　“我没为难医护人员啊。”沈伯言说了一句，就指了指莫长安的手，“只是，抽血抽成这个样子，很心糟啊。” 　　尹清芳看了一眼莫长安手肘上的那片淤青，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刚才针孔没压好皮下出血了，过几天就消了。” 　　刚说完这句，尹清芳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伯言，“哟，不错嘛，昨晚电话里还嘲笑你情商低来着，现在倒是越来越疼老婆了，情商有长进的样子。” 　　尹清芳笑着调侃起沈伯言来，莫长安在一旁但笑不语。 　　之后尹清芳就给莫长安做了骨密度检查，其实莫长安是有些排斥这个检查的，毕竟是要接触射线的，虽然说这么小剂量的放射不会有多大影响，但还是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孕妇做骨密度检查是很必须的，所以也就没有办法。 　　检查完之后，就去尹清芳的办公室了，等着唐筛的结果下来，尹清芳性格很好也很好说话，并且没有什么太大代沟也不摆什么长辈架子，所以很好沟通。 　　于是也就聊了起来，不知怎么，话题就说到了莫长安父亲身上。 　　“长安啊，你父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没事吧？”尹清芳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侧目看了一眼莫长安。 　　她脸上表情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淡声道，“谢谢姨母关心，父亲已经好很多了，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当时车祸……因为我是亲眼目睹了的，所以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能够活下来，我已经很庆幸了。姨母不用担心我。” 　　沈伯言其实不太想说到莫江源的话题，因为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所听到的事实，莫江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拜沈长恭所赐的。 　　于是只要一想到，就会有愧疚。 　　尹清芳看懂了沈伯言的表情，轻轻抿了抿唇，也就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喔对了，听说清沐回娘家了，伯言，你还是赶紧把她接回沈宅去吧，她整天在家里哭哭啼啼的，你外公都快烦死了。” 　　沈伯言并不知道这是沈长恭对尹清沐的惩罚，所以听了这话之后，就皱了皱眉头，其实多少还是想到了给父亲扫墓那天，尹清沐带着慕又慈来的事情。 　　多少有些反感，毕竟自己的母亲想破坏自己的婚姻，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而且更不说这个母亲对自己关爱甚少，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沈伯言也就应了一声，“那我过两天叫人接她回来吧。”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是个女医生，正是帮莫长安做过B超，确定了小布丁的确是女孩儿的那个女医生。 　　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都在场，她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做声，只是将一张检查报告递给了尹清芳。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以至于莫长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静静看着尹清芳。 　　尹清芳目光扫了一眼检查报告上的数值，眉头皱了一下。 　　紧张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莫长安咬了咬嘴唇，问道，“姨母，是不是……小布丁有什么不好？” 　　心就那么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也不由自主地探上了腹部。 　　沈伯言也是马上就看着尹清芳，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来。 　　尹清芳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凝重几分看着他们夫妻两，“数据不太理想，虽然不能说一定就有问题，但是，还是做进一步检查比较好。” 　　☆、第335章 有风险 　　“数据不太理想，虽然不能说一定就有问题，但是，还是做进一步检查比较好。” 　　尹清芳目光带着些许凝重看着他们两人，说出这一句。 　　的确是数据偏高，唐氏患儿的风险偏大，当然，唐筛的结果都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数据偏高就一定会生唐氏患儿，也并不是说，数据正常就一定不会生唐氏患儿。 　　但是数据偏高的风险毕竟偏大，并且她血小板的数值还有些低，凝血功能不太好，这可是个问题，凝血机制不好，生产时候大出血的可能就比其他产妇要高。 　　听了尹清芳这话，莫长安一下就慌了。 　　她是怎样淡然稳重的女人，能让她慌的事情，太少了，能从她脸上看到情绪的大波动那都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但是此刻她就这么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慌乱，甚至坐不住了，就这么猛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什……什么意思？数据不太理想是什么意思？” 　　莫长安觉得自己是真的在害怕，她是见过唐氏综合症的孩子的，都长着一样的那张脸，痴傻呆愣的先天愚型，光是想想就觉得特别害怕，就觉得难以想象自己的小布丁如果是那个样子应该怎么办。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直接伸手抓了沈伯言的手，他侧目看向她时，就看到素来坚强冷硬的她，这个女金刚一样的莫长安竟是眼眶都湿润了，眸子里有着摇摇欲坠的水光，嘴唇都有些白。 　　再坚强的女人都好，只要成为了母亲或者将为人母，对于一件事情的恐惧那都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孩子的安危。 　　沈伯言看不了她这个样子，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伸手就揽了她，皱眉看向尹清芳，“姨母，你别吓她。” 　　尹清芳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吓不吓的问题，我见过每个孕妇都是这个样子的，只要说孩子哪怕有一点点指标不好，都是这样一副样子。” 　　莫长安轻轻抬手在眼角拭了拭，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几分，“那现在要怎么办，做什么进一步的检查？” 　　“做个羊膜穿刺术，长安你别慌，你的年龄一般风险是比较小的，数据偏高不代表就一定有事情。”尹清芳这么安慰了莫长安一句，然后就继续说道。 　　怎么可能不慌，哪个准妈妈听到肚子里的宝宝可能患有某种可怕的先天疾病会不慌？ 　　她几乎是当即就点了头，“那就做。” 　　沈伯言皱了眉头，“那个穿刺术不是有风险么？” 　　“一切手术都有风险。”尹清芳说得很中肯，“羊膜穿刺术肯定是有流产风险的。”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那个女医生，也是尹清芳的学生，听了这话终于开口，脸上带着温和安慰的笑容道，“但是尹教授百发百中无虚弦，从没失手过，不然怎么能叫做教授专家呢？” 　　尹清芳嘿嘿笑了两声，就轻轻拍了拍莫长安的肩膀，“别担心，有姨母在，你当初胎象那么不好，我说能稳下来还不是稳下来了？” 　　这话让莫长安稍稍放心了一些，就点了点头应了，“那就拜托姨母了，什么时候能做？” 　　说道这个问题，那么有些细节就不得不问一下了。 　　“最近有感冒发热或者皮肤过敏吗？”尹清芳这么问了一句。 　　“没有。”莫长安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前三天，有同房过吗？”尹清芳下一句就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个。 　　莫长安一怔，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别扭起来，尹清芳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意思，没好气地就拍了沈伯言一把，“所以我说你这个家伙！就是不省心吧？！都知道要来做孕检了，你就不能忍一忍？！” 　　沈伯言素来淡然稳重的表情中，带了几分尴尬，轻轻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之前忍了两个月了，再说了，我是新婚，你还指望我怎么样？” 　　这应该是可以理解的情况吧？他新婚燕尔的，老婆如花似玉的，禁了二十八年欲的苦行僧，还能指望他怎么样？ 　　“哼！”尹清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睨了沈伯言一眼，就继续说道，“那过两天再来做吧，沈伯言我先给你敲个警钟，这术后长安要多休息，避免运动，并且术后半个月禁止同房，禁止！听见没有？” 　　沈伯言眉头皱着点了点头，又被剥夺了半个月…… 　　既然当天不能做穿刺术，也就没什么必要在医院逗留了，沈伯言准备带着她回去，临走之前尹清芳就最后说了一句，“长安，你血小板指数偏低，平日里多吃吃补气血的东西，血小板指数偏低凝血功能就不好，生产的时候大出血的情况会相对比较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心情早就因为先前的消息一down到底了。 　　关于自己什么指数偏低啊，有可能有大出血的危险啊之类的，她都没听进心里去，说实话，自己怎么样，她都没有特别关注，只要小布丁能够好好的就行了。 　　在车上的时候，沈伯言启动了车子，转头才看到她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上，似乎是有些走神，于是就忘了吧。 　　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解开自己安全带之后俯身过去，修长的手臂拉过了她的安全带扣上了。 　　莫长安这才回过神来，“我都忘记系了。” 　　沈伯言侧目看着她忍不住眉头轻皱，“今天你还去公司么？” 　　她摇了摇头，“不去了，不想去，没有心情。” 　　沈伯言也就把车开了回去，一到家，莫长安就进了卧室，冲了个澡之后就躺上了床。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像是也不打算说什么话只想要睡觉一样的姿态，就连手机都直接关了机。 　　以至于沈伯言想安慰一下，想好好哄她一下，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没办法，谁教他情商只有十八岁。 　　孟橙联络不到莫长安，电话自然就打到了沈伯言这里来，莫长安状态不好，沈伯言也就在电话里答了几个工作问题，让孟橙去照办了。 　　只是都到了中午了，莫长安依旧没起来，沈伯言终于是有些束手无策了，思索再三之下，就拨通了第一通求助电话。 　　☆、第336章 请外援 　　接到沈伯言电话的时候，景哲才刚下一台手术，洗手护士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正震动着来电的手机说道，“景医生，朱医生的手机响了。” 　　“她人呢？”景哲摘下口罩，打开水龙头准备冲手，随口问了一句。 　　“她换衣服去了，要么你帮她接一下？”洗手护士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现在科室里谁不知道景医生最宠的就是朱医生，就连病人都能看出来景哲在追朱丹阳。 　　更不说朱丹阳现在的态度终于没有以前那么生硬，两人之间总是有着些许粉红色的小气息…… 　　景哲刚准备冲手，听了护士这话朝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看了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就伸手拿了过来，接听起来。 　　“朱小姐，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你。” 　　一接听景哲就听到那头沈伯言正经的声音，“你想问她什么？” 　　景哲直接这么反问了一句，沈伯言听到这声就眉头一皱，“景哲？” 　　“嗯，是我。”景哲应了一声，正好朱丹阳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进来了。 　　“让朱丹阳接电话，我有事情要问她，关于长安的。” 　　“喏，找你的。”景哲将电话递给朱丹阳的同时直接就按了免提，她没好气看他一眼，但是看到屏幕上显示着沈伯言的号码，也就由他去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朱丹阳问出这句，然后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说道，“长安心情很不好，你要有时间的话，能过来一趟陪她一下么？” 　　“长安怎么了？”朱丹阳眉头一皱就有些紧张起来，毕竟……长安会心情不好？这样的情况简直太少见了，那一定是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沈伯言也是认为如果有个多年的老友在一旁陪陪她说话，可能比他要有用一些的。 　　“今天去做了孕检，唐筛的数值不是很理想，过两天要做羊膜穿刺，她很担心，所以情绪有点低落。” 　　听到这话，朱丹阳惊了一下，唐筛数值不理想？她和景哲对视了一眼，然后就说道，“我马上过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电话一挂，景哲就皱眉道，“没理由啊，长安还这么年轻。” 　　“应该不会有事的，数值也只是个参考罢了，羊膜穿刺之后的数据才更准确，我先走了，副主任，给我批假吧。”朱丹阳这么说了一句，景哲就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所以批假这种事情…… 　　“我送你去。”景哲说着，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手术衣，然后又是旁若无人一般地开始换衣服了。 　　朱丹阳眉头一皱，刚想转身就听见景哲说道，“你可是学医的，司空见惯的你还害羞？” 　　也对，司空见惯的。朱丹阳想着自己学医什么没见过……在泌尿科实习的时候，也算是什么都见高了，各式各样的……咳咳。 　　更何况只是此刻他露出精壮的胸膛上身和修长的腿而已？还没********呢。 　　于是朱丹阳一副打量的神色在景哲身上上三路下三路地走了几遍。 　　景哲套好短袖衬衫和五分短裤，才看了她一眼，“还满意？” 　　“马马虎虎吧。”朱丹阳觉得自己现在和景哲相处的时候也越来越自在了，说话也没有太多拘谨和别扭。 　　景哲笑了笑，“走吧，我和你一起过去。伯言这家伙没几个情商，大概也不太会哄人，所以才打电话找你支援来着，他对女人这么上心还真是新鲜事。” 　　景哲开一辆白色的路虎，载着朱丹阳就朝着沈伯言家的方向过去。 　　在车上，朱丹阳就只觉得长安最近真是运气够不好的，没一件省心的事情啊。 　　拍卖会上那么被闹腾了一场，唐筛结果又不理想，再坚强的人，估计都会觉得低落吧。 　　路上，景哲也想到了拍卖会上的事情，也就问了朱丹阳，“不过，长安和那个卓越的老总，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在一起过？” 　　朱丹阳转头看向景哲，“没在一起过。只是你也知道的，长安长得漂亮，家境好又有能力，性格又没有那些豪门小姐的刁蛮骄纵，很多人喜欢她，是很正常的，” 　　朱丹阳点到即止地这么说着，对于长安这么多年对沈伯言的暗恋，其实作为朋友的她，也并不好说太多。 　　景哲听了这话之后也就点了点头，“不过她虽然长得漂亮，家境好又有能力，性格又不刁蛮娇纵，但也不是我喜欢的style。” 　　说着，他就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朱丹阳，她没做声只轻轻抿着唇，朱丹阳其实自己也多少知道，现在和景哲之间的相处，虽然没有过什么亲密举动，但是……其实就是在谈恋爱一样的相处的。 　　会和他出去吃饭，会答应他一起去看电影的要求，过马路的时候他牵过来的手她也不会拒绝，就这样平淡却温和地相处着，有些感觉也已经在慢慢潜移默化地酝酿着了。 　　她也已经成了医院里护士们的谈资，成了她们口中‘一举拿下头号黄金单身美男的女人’。 　　车子已经开到了沈伯言家院子的门口停了下来，景哲侧目就看到这女人似乎在走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到了。” 　　他指了指外头，朱丹阳回过神来，自己竟是因为想着和他相处的细节而走了神，脸颊不由得飘起一抹绯红。 　　景哲捕捉到这一抹嫣红之后，似笑非笑地轻弯唇角一下，“你该不会是在回味刚才我换衣服时的场景吧？干嘛这样脑补呢，想看我随时配合。” 　　狗嘴里吐不出…… 　　算了。朱丹阳果断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就朝着正门走去。 　　陈姨开了门，一进门就看到沈伯言站在玄关处等着，眉目间有着愁云，抬手朝着主卧方向指了指，“她在房间，一回来就直接洗澡上床了，午饭都还没吃。” 　　朱丹阳点了点头，伸手朝着身后门外方向指了指，“景哲和我一起过来的，他在停车。我先进去看看长安。” 　　沈伯言点了点头，朱丹阳就朝着主卧走进去，景哲停好车一进门，就伸手拍了沈伯言的肩膀，第一句话就是带着笑意的调侃，“你也真是够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会哄，还得打场外求助电话请外援过来？” 　　☆、第337章 他的担心 　　“你也真是够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会哄，还得打场外求助电话请外援过来？” 　　景哲笑笑地说出这句，沈伯言就已经侧目睨他，“我请外援过来又不是请你过来，你不请自来还奚落我？” 　　说着他就指了指门的方向，“赶紧走，不送。” 　　景哲只把他这话当耳边风吹过了，索性就揽了沈伯言的肩膀，朝着里头走去，也没再奚落他调侃他，声音沉了几分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唐筛结果都不是完全准确的，长安这么年轻，风险很小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倒是知道，说实话我和她都还年轻，就算最坏打算真有什么不好的，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只是我担心她受不了。” 　　景哲摆了摆手，“没有什么最坏打算，孕妇体重啊骨密度啊都正常，胎儿的大小各项数值也都正常的话，长安还这么年轻，一般是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做个羊膜穿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罢了，我说你沈伯言这么好的基因要是孩子能不好，那也是见了鬼了。假设不成立的，放心吧。” 　　朋友就是朋友，哪怕平日里怎么损你调侃你奚落你都好，在关键时刻，永远会是那个说出暖心话语想让你宽心的人。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知道，你就别劝我了。我没那么脆。” 　　两人说着就到客厅坐下了，景哲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东西我已经送去鉴定了，应该明后天就能有结果出来。” 　　“嗯。那就好。”沈伯言似乎并没有太热衷的样子，景哲看他这模样忍不住问了，“怎么？你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侧目看了景哲一眼，“我只是想知道罢了，比起担心这个，我更担心长安现在的情况。” 　　“喔对了。丹阳说长安和那个卓白野之间没什么的，没在一起过。”景哲觉得应该提一下这个，毕竟沈伯言是自己的朋友，套出来的有用信息还是应该分享一下的。 　　“我知道。”沈伯言答了一句，然后景哲就笑起来了，“喔，难怪你不担心呢。” 　　主卧里。 　　莫长安躺在床上，朱丹阳一进去之后，就看到大床上那个身影，背对着门的方向侧躺着，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她慢慢走了过去，到了床边才轻声叫了她一句，“长安？你睡着了么？” 　　没睡着。 　　莫长安听到朱丹阳的身影就翻身转了过来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见到她没睡着，朱丹阳也就脱了拖鞋直接上床躺在她旁边，“沈伯言打电话说了孕检的事情，说你心情不好，我就过来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就轻道，“我没事，就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像是缺了一块一样，恐怕如果得不到羊水穿刺之后的好答案的话，这一块就永远补不上，噌噌地往里漏风，弄得似乎浑身都觉得有些发凉。 　　“我知道我知道。”朱丹阳见她没继续说下去，索性就伸手将她揽了，“我知道你有多担心，不过你这么年轻，其他的检查又没有什么问题，指标都很正常，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别太悲观了。” 　　“不是我悲观。”莫长安摇了摇头，轻轻咬了咬嘴唇，窝在朱丹阳的臂弯里，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我似乎从来就没有顺风顺水的顺遂过，家庭是这样，和沈伯言的事情也是这样，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这一次……也不好。” 　　朱丹阳眉头轻轻皱了皱，“你和沈伯言怎么就不好了，或许刚开始是不好，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关心你担心你，景哲说他从没见过沈伯言对女人像对你这样，现在你是担心小布丁，而他不仅要担心小布丁，还要担心你。” 　　好像的确是这样，莫长安想到自己回来之后就洗澡上床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和别人哭哭啼啼的表达方式不一样，她就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但是沈伯言几次走进主卧，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又出去了，现在想起来，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拿东西才进来的吧？而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想进来看看她情况怎么样了，但又怕打扰她想要独处的空间？ 　　心里头莫名涌出些许热流来。 　　见莫长安不说话，但是朱丹阳知道她心里肯定已经想通不少了，就直接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好了，少这么病恹恹地在床上窝着了！起来起来起来！” 　　这口气像极了时九，莫长安眉头一凛就想到了一件事情，赶紧问了一句，“沈伯言没打电话把时九和艾珂都叫过来吧？别吓我。” 　　她可招架不住时九的闹腾性子，朱丹阳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再说了，时九还在埃及呢，她这次带的是非洲和中东的团，埃及啊加纳啊迪拜和土耳其都要去的，还没回来呢，我都联系不上她。” 　　莫长安眉头轻皱，“去那些地方做什么，大热的天，那里气候又不好，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朱丹阳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她的性子又没个准，没办法，由她去呗，赶紧起来了，你老公都来找我做外援了，我再怎么得把你揪起来才算不负众望。” 　　莫长安无奈，只能从床上起身来，将被子稍稍理了理之后，就走出门去，正好就看到沈伯言和景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在聊着天，沈伯言脸上带着些许浅浅的笑容。 　　看到莫长安出来，就抬眸朝她微微笑了，然后伸手指了指沙发旁边落地窗前摆着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买回来之后都还没开过张的，都说要开始胎教了，现在开始吧。” 　　他什么都没提，你心情好点儿了没有啊，小布丁不会有事的啊你别多想了啊，这些那些的，他都没有提，只是指了钢琴，和她说着胎教的事情。 　　莫长安唇角浅浅勾起，明白他的意思，很简单，我的女儿不会有事，所以该吃吃该喝喝，该胎教咱们就胎教。 　　“好。”她应了一声就朝着钢琴走了过去，在琴凳上坐下，打开了盖子，手指缓缓抚摸了一下黑白的琴键，然后就抬手按下了一个低沉的音符，曲子的起始音，紧接着，流畅的音乐声就这么从她指间流淌…… 　　☆、第338章 羊水穿刺 　　她弹了一首肖邦的幻想即兴曲。 　　时而急速激昂，时而优美缓转，她的指尖像是带了魔法一样，在琴键上轻快地跳跃着，脚尖在踏板上轻踏，一首完整而优美的曲子就这么在整个屋子里流淌。 　　一曲毕。手指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之后，她提腕收手。 　　曾经，钢琴是她的梦想，她倾注了很多心血，练好每一首曲子，而现在，竟是有些生疏了。 　　但在旁人耳中听来，刚才这一曲犹如天籁。 　　就连陈姨都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忘记了手中的事情。 　　朱丹阳觉得有些惋惜，要不是长安的手受了伤，要不是家族事业是她没办法拒绝的压力，可能她早就成了女钢琴家了吧。 　　沈伯言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坐在钢琴前，那么静谧的，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游刃有余，像是和钢琴融为一体一样，那么的自然而然。 　　她像是没有什么不会的，会画画，会术法，会钢琴，会英语，会德语，会法语，还会一点点意大利语，会做生意，会打扮。 　　像是一个完美的……喔，是了，沈伯言想起来了，她不会唱歌。 　　于是唇角没忍住笑意。 　　“弹得真好。”沈伯言赞叹了一声，景哲则是在旁边拍起手来，“呀……弹得也太好了，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啊，这么高难度的居然都信手拈来，沈伯言你真是捡到宝了。” 　　景哲这么赞叹了一句，莫长安已经站起身来，微微笑了笑，“好久没碰琴了，有点手生了。” 　　沈伯言唇角依旧噙着笑意，眼神就这么落在她身上，而后说了一句，“钢琴弹得这么好，唱歌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噗……”景哲也想到了莫长安在他生日宴会上唱歌的样子，一下子就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莫长安表情一僵，轻轻抿唇，唱歌绝对是她这辈子的污点啊…… 　　“我还是进去躺着吧。”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虽然这话说得语气淡然，但是却不难听出，这话似乎带了些赌气的味道。 　　沈伯言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就揽了她的肩膀，“躺什么躺，大白天的，午饭也没吃，肚子饿了没有，让陈姨把饭菜热给你。” 　　沈伯言朝着厨房门口站着的陈姨看了一眼，陈姨马上就点了点头进厨房热饭菜去了。 　　景哲虽然嬉皮笑脸，但是说话很多时候是非常幽默的，所以很能活跃气氛。 　　莫长安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之后的两天，依旧是没什么心思去公司，恐怕在还没得到好的检查结果前，她都没什么心思去公司了。 　　都是孟橙带了工作文件来家里给她处理，她像是成了蜗居的动物一般，每天就待在家里，庭院坐一坐，散散步，偶尔画一两副素描，弹弹钢琴，无聊就打理一下庭院的花花草草。 　　这样的日子，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闲和安逸，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头始终担心牵挂着小布丁的情况的话，这样的日子简直再舒适不过了。 　　去做羊水穿刺检查那天一早，她早早就醒了，沈伯言醒过来的时候，她都已经梳洗好穿戴好了，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你别这么紧张，绷着神经也休息不好。”沈伯言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心里头隐隐地刺痛，忽然就这么担心起来了，要是女儿真的有什么不好，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因为在沈伯言看来，莫长安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足够严重了。 　　他自然也马上起来了，梳洗穿戴好了之后，就载着她去了医院。 　　尹清芳也已经抵达医院了，羊水穿刺术的工具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也同意沈伯言陪同。 　　尹清芳的那个女学生也在旁边守着，因为羊水穿刺术要在B超下进行，所以她是负责控制B超探头的。 　　沈伯言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诊断术，虽然穿刺两个字听上去很刺耳，但是也没有料想过，视觉冲击力会这么大。 　　几乎是尹清芳将那个长长的针拿出来的一瞬间，沈伯言的眉头就紧紧地皱起来了，很长很细的一根针…… 　　光是看着视觉冲击力就太强了，并且不难想象这根这么长的针，是要从她的肚子上扎下去的。 　　莫长安是多少知道的，上网了解了一下羊水穿刺的风险，于是也就了解到了很多网友们分享过的，穿刺针视觉冲击力有多大，真的很大。 　　她眉头也轻轻皱了一下，瞬间紧张起来。 　　沈伯言站在旁边，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只察觉到她小手冰凉，于是就握得更紧了一些。 　　B超探头已经贴了上来，那个年轻的女医生已经马上找到了B超的画面，然后停在那里，屏幕上能够清晰地看到胎儿的形状和羊膜囊的形状。 　　尹清芳看着B超图像，就找到了下针位置，在莫长安肚皮上擦了碘伏之后，就拿出了那根长长的针来。 　　莫长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沈伯言的手，呼吸都变得紧张了几分。 　　尹清芳也知道每个孕妇做这个检查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所以说道，“长安啊，我要进针了，你别紧张，放松一点，不会很疼的，就跟扎手指取血差不多的疼痛度，然后你会觉得有些腹胀和压迫感。”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姨母你进针吧。” 　　说完就紧紧咬了嘴唇，尹清芳做医生多年，做医生最容易培养出来的就是‘心狠手辣’，否则就没办法做一个好医生，要是畏手畏脚的，手术的时候就麻烦了。 　　所以听到莫长安这句话之后，几乎是马上就找准角度将针扎了进去，沈伯言眉头一皱，眉目里有了心疼，唇角紧抿地转过头去不看。 　　察觉到莫长安的手更加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嘶……” 　　她没忍住，发出了这么一声抽气声，扎那一下的确有些疼，但是之后就如同尹清芳说的那般，有些腹胀和压迫感。 　　“放松，不要动。马上就好了。”尹清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B超屏幕，然后缓缓推进手中的针，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图像，针头顺利刺入羊膜囊。 　　很快就抽到了羊水，拔针出来之后，其实也没出多少血，肚皮上的针孔贴了个创口贴也就完事了。 　　“好了，我这边会让检验科加急检查的，一个多星期能够出结果，你就先放宽心，什么都别担心。该吃吃，该喝喝吧。还有，禁止房事半个月，沈伯言，这个你给我记好了！” 　　☆、第339章 鉴定结果 　　“禁止房事半个月，沈伯言，这个你给我记好了！” 　　尹清芳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别叫了沈伯言的全名以示重视，沈伯言表情一僵，旁边的女医生快要忍不住唇角的笑容。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摆了摆手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尹清芳就去给莫长安开了个病房，让她先观察几个小时再离开。 　　莫长安发现，沈伯言有些小心翼翼的，明明她腿又没事，可以直接走的，但是沈伯言还是让护工送来了轮椅，将她推去了病房，明明她可以直接自己上床躺着的，但是沈伯言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床。 　　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 　　“我又不是不能走……”莫长安被他放在病床上之后，就这么轻轻说了一句。 　　沈伯言给她轻轻拉上被单盖好，然后才说道，“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四个字就这么撞进她的耳朵里，撞进心里，柔柔软软的。 　　的确是，辛苦她了，这么一路看着她过来，看着她体质不好怀着孩子，看着她身体虚弱医生说很有可能会流产，看着她这么撑过来，将小布丁养得好好的在肚子里。 　　而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她之前每晚的起夜，早晨的孕吐，他都帮不上什么忙。 　　而现在，这么大一根针，扎到她的肚子里，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这么看着，看着。 　　他觉得自己能做很多事情，商场上的战争，做生意，做事业。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沈伯言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很疼吧？” 　　莫长安摇了摇头，“不疼，就跟抽血打针差不多。” 　　说着，长安就微微笑了一下，挑眉问道，“沈总心疼了？” 　　“不行么？”沈伯言反问她。 　　莫长安怔了一下没做声，沈伯言将她手握紧了一些，就继续说道，“真的再不会让你怀孕了，有小布丁一个就够了。” 　　“要是小布丁真的检查出来有什么不好，怎么办？”莫长安问出这一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和沈伯言讨论这个问题，从两天前唐筛检查结果数据不理想开始，两人都没有谈过，如果真的小布丁有什么不好，如果真的羊水穿刺结果出来了，依旧是不理想的，依旧是高危的。 　　那么，应该怎么办？ 　　“就算有什么不好，生下来也不是养不起，只是看你的意思，你如果想要，就留下，如果不想要……”沈伯言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也觉得有些不太说得下去了，心里头有些发紧得难受。 　　“要是……要是有什么不好，又何必生她下来让她受罪……”莫长安声音沙哑几分，有些哽咽夹在声音里头若隐若现。 　　眼圈微微发红，终究是没有哭，她的泪腺，的确是太高傲了，或许，也还没到要哭的时候，或许，一切都没问题呢，她忍不住这样想。 　　“不管怎么样，不管情况如何，我都在这里陪着你。” 　　他没有什么甜言蜜语说情话的天赋，所以哪怕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也听不到什么温温柔柔甜甜蜜蜜的情意，莫长安知道他的，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有这句话，已经足够温暖了。 　　对于他，莫长安的要求真的很少。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他清新凛冽的气息就这么包裹着她，莫长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啊，起码现在，自己是可以依靠他的。想到这里，就很心安了。 　　…… 　　然后沈伯言就又开始了度日如年一般的禁-欲生活，苦行僧一样，看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什么也做不了。 　　以至于人变得有些暴躁，感觉像是瘾君子的戒断反应一样。 　　在莫长安面前倒不至于，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和她发火，只是沈氏的职员们，就有些池鱼之殃了。 　　每天开的会，参会人员都是顶着山大的压力，面对着BOSS的一张冷脸，生怕说错了一句话而被抓出来杀鸡儆猴了。 　　沈氏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大家都惶惶恐恐的想着BOSS最近情绪怎么这么反常。 　　“BOSS，你这两天怎么情绪这么差？心情不好？”齐鸣多少知道小布丁检查结果的事情，所以只以为是这个原因，于是就劝慰道，“放心吧，小布丁不会有事的。” 　　沈伯言只抬眼看了他一眼，就淡声道，“我没事。” 　　齐鸣撇了撇嘴，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他这是没事的样子吧？ 　　他拿出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来，“对了BOSS，刚才你开会的时候，景哲把这个送过来了，说是要交给你的。” 　　沈伯言看向那个牛皮纸的文件袋，目光瞬间变得凝重深沉，他知道齐鸣的素养的，是不会偷看的。 　　只是他也知道那文件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点了点头就伸手接了过来，“你出去忙吧。” 　　齐鸣也就转身从他办公室出去。 　　沈伯言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袋，眼神深沉，一直没有伸手打开，就这么静静看着文件袋片刻，终于是呼了一口气，伸手将文件袋打开来。 　　是DNA亲子鉴定的报告，报告上一大堆专业数据，沈伯言看不懂这些数据，所以直接将之翻到了第二页，在第二页最下方的位置，有这份报告的结论。 　　结论就是，他和白野之间的确是有血缘关系的，他的确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原来长得这么像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伯言目光在结论上扫了一眼，眼神微微闪烁片刻，就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旁边的碎纸机旁，将这份文件直接放进了碎纸机里头。 　　再走到办公桌前的时候，就终于是忍无可忍心中的烦躁了，直接随手就将牛皮纸的文件袋朝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甩。 　　马上就伸手拨通了徐云风的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电话一通沈伯言就直接问了，“云风，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你去查了没有？” 　　徐云风在那头似乎有事情要忙，于是说话语速挺快的，“伯言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所以我长话短说吧，事情我帮你入手查了查，但是卓越一直就很低调神秘，所以查不到太多细节，只是有一件我查到了，白野并不是出生就是英国公民的，他是被收养的。” 　　☆、第340章 没出息的‘小伯言’ 　　“白野并不是出生就是英国公民的，他是被收养的。” 　　徐云风说出这一句来，只是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多讶异的情绪，他的预想也就两个可能，一个是被收养，二个就是他母亲改嫁。 　　只是，看起来是被很好的人家收养的啊，有现在的成就和家世。 　　“还有呢？”沈伯言追问了一句。 　　“细节上一时半会儿哪里能够查得清楚，更何况卓越这么神秘，我和你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不知道卓白野长什么样子，可见卓越有多神秘多低调，更不用说前任卓越老总了。所以目前也只知道卓白野是被收养的，他是在中国出生的，后来才入了英国国籍，在英国长大。其他的无非也就是那些履历，剑桥毕业的名人。” 　　徐云风在那头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就应了一声，徐云风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喔，说起来，我倒是查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老婆和这个卓白野倒是交情不浅啊，卓白野在剑桥也算是名人，据说当时和你老婆走得特别近，说白点就是……呃，几乎都知道他在追你老婆，当时。说确切一点的话，其实都说两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因为都是杰出学生，你老婆当时学业也非常好，所以就连教授都知道。”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行了，那你看看还能挖出什么料来吧。” 　　徐云风在那头轻轻笑了一声，“怎么？这就不高兴了？” 　　“不高兴不是很正常么？难不成我还要拍手？”沈伯言反问一句，徐云风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也不恼，继续笑道，“行了，这边我会继续注意的，不过我下个月就回国一趟，提前知会你一声，别到时候你又装不知道，话说我现在对你老婆倒是很好奇啊，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能够拿下卓白野还能够拿下你。” 　　何止，还拿下了苏家的魔王和当红影帝呢……沈伯言心中这般腹诽着，也就应了他的话，“那行，那先这样吧，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坐进皮椅里，眼神飘得有些远，似是有些走神。 　　对于卓白野的身份和才知道的血缘关系，其实沈伯言也只是有些吃惊，但没到震惊的地步。 　　父亲沈勋当年是个什么样的花花性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闻，就连母亲尹清沐，也是被他弄大了肚子才进了门的女人。 　　所以，他当时还弄大了其他女人的肚子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 　　沈伯言伸手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头拿出那支手表来，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上心，可是这只手表，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就这么表情凝重地坐在皮椅里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是莫长安发过来的短信。 　　‘闲了两天，堆了不少工作，中午也排了个会议，就不回去吃午饭了，我自己在公司解决，下午下班见。’ 　　沈伯言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之后，就很快动了手指回过去，以前从来都不喜欢发短信，所以速度一直不快，但是后来跟她短信发得多了，手速倒是快了不少，很快就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 　　内容很简单，‘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莫长安那边也很快回应，内容更简单，‘罗宋汤，冷面。’ 　　天气热了，的确是想吃点冷面之类的清爽些的东西，罗宋汤酸酸的又很开胃。 　　沈伯言没再回过去，直接打了内线电话，齐鸣正在办公室里头忙着呢，就听得BOSS内线电话打过来说道，“中午叫人送罗宋汤和冷面去给长安，罗宋汤去明兰街的那家香颂餐厅买，她喜欢那里的口味，冷面去南门里的那家金多顺韩餐买，比较正宗。” 　　齐鸣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起来了，“BOSS你真是变了啊变了啊，现在连餐点都要帮老板娘张罗了么？” 　　沈伯言想了想，似乎的确有些太细了，什么都想张罗好，被齐鸣这么调侃，他回道，“她这阵子心情不好，检查结果还没下来，能有食欲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记得让人送过去，别误了饭点，马上交待下去吧。” 　　“是是是，遵命，看着BOSS你这个样子，我真是觉得……太新鲜了。”齐鸣在那头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沈伯言也就顺便提醒了他一句，“长安要加班中午不回去吃饭，孟橙肯定也跑不了，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多谢BOSS提醒，那我就亲自送过去好了，还是BOSS打算一起去表现一下？”齐鸣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思索了片刻，事实上是有些动心的，过去看看她也好，但是目光就落到了那支表上，想到那份已经被粉碎了的鉴定文件，心情的确是高昂不起来，也就打消了念头，“你去表现就行了，我准备休息一会儿。”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去了休息室，躺到了休息室的大床上，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头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头的莫长安穿着洁白的婚纱，从树上一跃而下，因为害怕而紧闭着双眼，而他在下面接着。 　　当时被摄影师抓拍了下来，时机和角度都非常恰当，她像是从云端坠落的天使一般，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是装出来的，就是实实在在的紧张和害怕，反而更多了几分真实。 　　沈伯言就这么手枕在脑后，躺在大床上，看着照片里头的女人，唇角就这么轻轻弯了起来，其实就连莫长安都不知道，沈伯言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头的床头柜上，放着这么一张照片。 　　目光就这么看着床头柜上的照片，看着看着，心情就慢慢好起来了，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张了。 　　然后看着看着，沈伯言就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奇怪’的生理反应渐渐显现出来了。 　　他表情有些无奈，好不容易稍微好起来的心情，又焦躁懊恼了起来，他只垂眸看了一眼，然后就忍不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自我埋怨了一句，“就不能有点出息么？” 　　☆、第341章 姐姐，我来啦。 　　‘小伯言’很不争气地消停不下来，起起落落的折腾得沈伯言也有些累了，所以没一会儿之后，就渐渐睡了过去。 　　而齐鸣则是很快就出发了，给老板娘送吃的，当然比这更重要的是给孟橙送吃的，所以买好了吃的马上就送到了乔氏去。 　　走进乔氏，接待处也认出了齐鸣这个‘钦差大臣’，甚至都没有拦他，就由着他去莫长安的专用电梯了。 　　到了顶楼才知道莫长安已经在开会了，以至于就连孟橙都没见到，是秘书室的人过来接待了他的，齐鸣难免有些失望，只是接待他的小秘书眉目之间和孟橙有几分相似。 　　齐鸣一看到就笑了，眉梢轻挑叫了她一句，“双双？” 　　和孟橙也已经约会好几次了，聊得也不少，言语之间自然也对互相的了解更多，知道她有个妹妹。 　　孟双自然也知道姐姐的追求者是谁，所以愣了一下，赶紧应了一声，站得笔直的，脸上有着紧张，“齐特助，你……你好。姐姐，喔不，孟特助正在和莫总开会，所以……” 　　“没事，我就是过来送东西的，你等会记得转交就好了。”说着齐鸣就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到台面上，交待了孟双，“这边这个袋子里装的是莫总的午餐，一定要交给她吩咐她吃，沈总特别强调过的。” 　　“好。”孟双是个乖顺性子的，马上就点头应了。 　　齐鸣继续交待，又指了另一个袋子，“这个是买给你姐姐的午餐。” 　　然后指向了最后一个袋子，“这个是买给你的午餐。” 　　“谢谢齐特助。”孟双乖乖道谢。 　　齐鸣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低声说道，“如果是谢谢姐夫我会更高兴的。” 　　会议正好结束，孟橙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莫长安就站在她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马上就笑道，“齐鸣你也真是想得够美啊，一份午餐就想收买小姨子了？” 　　齐鸣转头就看到了孟橙和莫长安，“来得正好，我任务完成了，老板娘，这是BOSS特意交代的，我跋山涉水的，先去了明兰街买了罗宋汤，又去了南门里买了冷面，都快纵越整个城市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唇角露出笑容来，明兰街在城市正北方……南门里就别说了，名字就能听出来在城市的南方，的确是纵越了整个城市啊。 　　“我会好好吃的，放心吧。”莫长安说玩这一句之后，马上就提过了袋子，“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就回去了自己办公室，留给齐鸣和孟橙共处的时间。 　　一整顿饭都吃得很香，想到是沈伯言特意交代的，感觉吃得都香了许多，吃完之后就拍了空空如也的餐盒，拿了手机发图片给了沈伯言，还配上了文字，‘很好吃，这是战斗结束的场面’。 　　沈伯言已经睡着，自然也没能及时回消息过来，她收拾了一下，也就准备午休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休息间，内线电话就响起来了。 　　接起来就听到孟橙在那头说道，“莫总，有访客求见。” 　　“访客？谁？” 　　莫长安眉头轻皱了一下，什么访客会在午休时间来求见，肯定不会是商业伙伴，商业伙伴一般都会在工作时间来访的。 　　“一位叫卓白洛的先生，似乎和卓越的老总有些关系。”拍卖会的时候孟橙没去，所以虽然知道了慕又慈闹出的那些事情还有白野的事情，但是并不知道卓白洛。 　　但是这名字就不难听出和卓白洛之间的关系。 　　莫长安愣了一下，“卓白洛？他来做什么？” 　　“他没说，只是说求见而已。” 　　听了孟橙的话，莫长安的眉头依旧轻轻皱着，但是想着那孩子阳光灿烂的笑脸和干净纯粹的眸子，却是不忍心拒绝了，就应了一声，“让他上来吧。” 　　还不到三分钟，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孟橙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莫总，卓先生到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你先去忙你的吧。” 　　孟橙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然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就从门口探了进来。 　　“姐姐，我来啦。还记得我吗？我啊我啊，卓白洛啊，长康长康。”白洛清俊的脸上依旧是那样阳光灿烂的笑容，也依旧是那样干净纯粹的眼睛。 　　不仅如此，他语气中的高兴一点都没有掩饰，眼睛都亮晶晶地闪着光，看着莫长安。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哪里会让人生出一点半点的恶意或者不快，莫长安最多只有一些无奈罢了，无力抵抗的无奈…… 　　就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听着他话中的‘长康’两个字，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长长久久的长，健健康康的康。 　　“大中午的，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听着莫长安这问，白洛依旧是笑着，主动就走到了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了，然后才答道，“汽车导航带我过来的啊，很方便的，一输入乔氏就带路过来了，我反正也住得很近，特意选了离乔氏特别近的酒店住呢。” 　　完全答非所问，她想问的是为什么找到这里来…… 　　很显然白洛并没听明白，他已经扯下自己的背包，就开始往外掏东西了，“姐姐，我之前两天一直都在到处逛，买了很多东西呢。” 　　他一边说就一边将一样一样东西放到莫长安面前的桌面上去，修长的手臂伸过去又伸过去，一下子就几乎将她面前的桌面都摆满了。 　　他就像是一个观光客一样，买的全部是一些特产…… 　　满脸笑容的像是献宝一样地放到莫长安的面前去，“姐姐，这些我都试过了，很好吃的，你吃吧，你不是怀宝宝了么，多吃点好吃的。” 　　他一口一个姐姐，让莫长安有些尴尬，毕竟，这只是才见过一次的少年而已，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你为什么老叫我姐姐呢？你应该没比我小多少吧，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因为想叫你姐姐啊，因为你就是我姐姐啊。卓白洛心里这么说着。 　　“我比你小五岁，我十八岁，叫你姐姐不是很应该的事情么？”他说得像是天经地义一样，已经站起身来，眉眼笑得弯弯的，手撑住桌面，弯身下来定定看着她，“姐姐，我饿了，我和你去吃饭好不好？” 　　☆、第342章 让人无法拒绝的少年 　　“姐姐，我饿了，我和你去吃饭好不好？” 　　他的眼睛干净纯粹得像是最清澈的湖一样，带着笑意，带着恳求，就这么看着莫长安，见她没有回答，所以又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说道，“嗯？好不好？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 　　莫长安很想拒绝，毕竟自己已经吃过了，并且，和白洛真的不是什么很熟的关系，尽管从一碰面开始，他就很热情很亲切，但是，莫长安本来就是个很慢热的人。 　　多少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一直没回答，只是看着白洛这样恳求的眼神，还有脸上的笑容。 　　真的是……没法拒绝啊。 　　他好像有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魔力，就像是如果他想做什么事情，一定要请求的话，真的是难会被拒绝的吧？ 　　莫长安看着这个撑着桌子弯身看着她的少年，她轻轻抿了抿唇，然后就说了一句，原本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但是张口说出来的却是，“你……想吃什么？” 　　在听到她这话的一瞬间，白洛的眼角眉梢似乎都开始闪出光芒来，就这么眉飞色舞的看着她。 　　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了，说实话，现在午休时间也已经差不多快没有了，饭点也已经过了，他也是吃过了才来的……他拿出来的那些特产，他是真的全部都试吃了之后，觉得好吃的才选出来拿过来给她的。 　　所以现在他一肚子的特产…… 　　但是听到莫长安这话，马上就点头道，“什么都可以，姐姐你要带我去吃什么？”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站起身来，把手机装到手包里，然后拿了车钥匙，“就去吃土菜吧，都是当地特色菜，你在国外可能也不太能吃到，算是风味。” 　　白洛马上就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同意了她的提议，然后从她手中拿过了车钥匙放到桌面上，“我开车过来的，坐我的车走就好了。”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车钥匙，想着也好，她没午睡本来就没精神，也不想开车。 　　就连莫长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就答应了，明明她就是很有原则的人，一般情况下不太会轻易妥协，也很遵从自己的习惯。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和白洛一起从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去秘书室拿文件出来的孟橙，她愣了一下就问道，“莫总，你要去哪儿？下午不是还有会么？” 　　是啊，下午还有会，但是能怎么办，这孩子的眼睛谁能拒绝啊？ 　　莫长安伸手指了指白洛，“我带这孩子去吃饭。下午的会重新安排吧。” 　　孟橙愣了愣，其实对这情况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看着莫长安和白洛走进电梯去。 　　就连她都觉得这孩子特别讨人喜欢，现在估计都不少小姑娘迷得要死吧？再过几年长大了那还得了？ 　　白洛走进电梯之后，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外面正看着他们的孟橙，他就这么微笑起来，然后一边眼睛对着孟橙眨了眨，明明是清俊的一张脸，因为这个动作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连孟橙都觉得完全无力招架，马上就回了他一脸的笑容来，然后才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 　　白洛今天穿得特别青春阳光，简单干净的纯色T恤衫，不是很宽松的样式，所以显得他的上身身材很精壮健美，五分短裤和运动鞋，配上双肩包，双肩包的带子上还挂着一顶鸭舌帽…… 　　就这么和莫长安一起走下去，倒真像是姐姐带着弟弟出去一样。 　　白洛开着一辆拉风的黑色法拉利出来的，车子就停在乔氏门口的车位上，他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因为已经到下午上班时间，所以有些员工正在匆匆朝着公司里赶，于是都朝着他看过来。 　　莫长安走在白洛旁边，这才又感觉到他个子真的很高，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白洛就转身看她，笑道，“姐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说完就脚步匆匆去了车位，将车子开出来稳稳停到她面前就马上下车，给她拉开副驾座的车门，毕竟是在英国长大的孩子啊，骨子里就有一股绅士优雅的味道。 　　车子一路朝着莫长安说的一间有名的土菜馆开了过去，她只是稍微指了指方向，然后他好像就完全理解了一样，一句都没有问，开车开得特别熟门熟路的顺。 　　莫长安也没多想，只是白洛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容，这个土菜馆，他也已经去过一次了……所以记得路了。 　　一路都没将车子开得有多快，十五分钟之后才抵达了土菜馆门口，因为不是什么饭点，所以店里头没有太多客人，土菜馆也没有包厢，大厅的位置很多都空着。 　　两人就直接找了一桌坐下了，莫长安淡然地招了服务员过来，一丝不乱地点好了菜，再要了饮料过来。 　　然后给他的杯子里倒好了饮料，将餐具也摆过去。或许是因为他年龄比较小的缘故吧，自然而然会不由自主地就做出照顾的举动来。 　　而白洛只是微微笑着，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只觉得不管她点多少菜，不管自己现在肚子有多饱，只要是姐姐点的他都能统统吃光。 　　因为这个点没什么客人的缘故，所以菜很快就上来了。 　　土菜馆的门口一辆军牌的吉普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嗯，我已经到了，你在几号桌啊？好，我知道了，我就……” 　　这人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看到馆子里头靠窗的桌坐着的女人，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眼睛里露出似笑非笑的恶意光芒，然后才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就进来了，刚好看到个认识的，我过去打个招呼先。” 　　然后就挂了电话，直接走了进去，就朝着莫长安那一桌走了过去。 　　他走到莫长安桌前的时候，莫长安正在给白洛夹菜，虽然举动是对白洛的照顾，但是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这个菜很不错，很好吃的，是这里的招牌，你多吃一点。” 　　白洛抬眼就是满眼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只听得一个男声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讽意传了过来，“所以说，乔家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母必有其女。莫长安，我对你还真是刮目相看，你还真是不忌口啊，不分年龄段，通吃？” 　　☆、第343章 白洛，赤道与北极 　　“莫长安，我对你还真是刮目相看，你还真是不忌口啊，不分年龄段，通吃？” 　　这声音就这么从后头的方向传过来，听上去语气里头带着的那种要笑不笑的讽意太过刺耳。 　　更何况话语的内容也是那么不客气，男人的声音里头甚至能够听到那种让人觉得恶心的感觉，就像是流氓痞子才会有的那种轻佻。 　　莫长安抬眸看了一眼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她脸上表情依旧清浅淡然，只是眼神里头有着隐隐的冷，不难昭示出她对来人的不满。 　　金文翰穿着一身休闲装，手指上挂着车钥匙轻轻转着，就这么站在那里。 　　莫长安不太想搭理他，毕竟金文翰这种人，怎么说呢，他哪怕站在这里，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都会让莫长安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教坏了污染了眼前这个干净纯粹的大男生卓白洛。 　　有这么一种人，总是不能够正确理解旁人的情绪，总觉得别人的‘压根就看不起你懒得搭理你’这样的状态，在他们眼里就是因为‘害怕了吧，被说中了吧’这样的情绪。 　　金文翰很显然就是这种人，看到莫长安不回答，他只觉得她是被说中了所以心虚了，于是就更加得寸进尺地说道，“莫长安，你就那么欠男人？这位小哥我看也才十八十九岁吧？你也下得去口？要么你跟我吧，我带你去部队，部队里什么都不多啊，就男人最多了。” 　　莫长安终于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抬眼看着金文翰，“金文翰，以前都说有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一直不知道是哪种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你这种人啊，学不聪明学不乖，看来那一巴掌根本就没让你长什么记性？” 　　她淡然冷静地说出这话，语气里有着浅浅的凉薄和鄙夷，每一字每一句都昭示着她的不屑和轻蔑。 　　金文翰就是听不得这种语气，一听到这语气就想到沈伯言，也就想到沈伯言带给他无力反抗的屈辱。 　　“小娘皮，你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乔家的女人，红杏出墙的本事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就知道给男人戴绿帽子。”金文翰从头到尾都没把卓白洛当一回事儿，他只觉得这小子有些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而莫长安则是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女受害者，被他欺负了之后，只能默默接受和解，然后默默不堪受辱自杀。 　　他只要敢乱来一下，她敢保证，自己绝对会让他去蹲监狱度过余生！ 　　只是莫长安并没有注意到，在金文翰说出第一句不客气的话开始，这个原本始终脸上都是阳光灿烂的笑容，晴朗得不能再晴朗的少年，脸色就那么一瞬间阴郁了下来。 　　那种想象都难以想象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冰冷，和他之前的阳光笑容，如同赤道与北极。 　　金文翰说出刚才那话，就想走上前去，狠狠警告一下莫长安，其实金文翰也多少有分寸地知道，莫长安这女人是动不得的，他家老头也不敢去得罪沈氏。 　　但是，他觉得起码可以报那一巴掌的仇，还这女人一巴掌，反正一巴掌也打不出什么大事来。 　　所以他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捏了她的下巴好好给她一下，看着她那么镇定自若的脸，他忍不住会想着，撕破这张脸上的淡定。 　　只是刚往前走了一步，一只腿就冷不丁地伸了上来，猝不及防地绊了他一下。 　　金文翰一个踉跄，毕竟被丢进部队训练了几年，虽然因为家里的关系，没吃太多大苦头，但是身手还是灵敏了许多的。 　　所以他踉跄一下，就站稳了，一下子就怒了表情，目光朝着莫长安对面这个大学生一样的少年看了过去。 　　视线接触到了他的脸，清俊的脸，是长得不错的男孩子，眉眼中不难看出年轻的英气锋芒，只是此刻眼神冷得像是冰窖一般。 　　并且就这么如同锁定一般，毒蛇野兽锁定猎物一般，落在他身上。 　　这样的眼神，让金文翰心中有了些许忌惮，但是在他看来，这毕竟只是个十八十九岁的少年罢了。 　　所以他马上就怒道，“小子，不想死就别找事。” 　　金文翰的声音恶狠狠的，甚至还警告性地朝着白洛扬了扬拳头，只是下一秒钟，白洛就这么冷冷弯了一下唇角。 　　就连莫长安此刻也将目光看向白洛，甚至没有想到这个晴朗的男孩子，脸上会有这样冰冷的表情。 　　白洛唇角冷冷一弯，那笑容中竟是带了几分冰冷的嗜血，“杂种，不想死就快点和我姐姐道歉。” 　　莫长安听着他这冰冷的声音，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而金文翰则是霎时就愤怒了起来，直接指了指白洛，“你小子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洛原本是坐着的，所以金文翰站在旁边，是微微垂着眸子看着他的。 　　只是在金文翰说出这话之后，白洛就站起身来了，他的身高就直接碾压了金文翰，金文翰垂着的眸子，很快就变成了微微抬起眸子看他。 　　白洛的唇角依旧是那一抹冰冷嗜血的邪气笑容，随手扯过了一旁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掏什么东西出来，一边掏就一边说道，“我说，你这杂种，不想死就快点和我姐姐道歉，你的心态真独特，居然会想再让我骂你一次，我叫你杂种是不是让你特别有满足感？觉得终于得到这个世界对你身份的认可了？杂种。” 　　说完这句的时候，白洛已经从包里拿出了一副黑色露指手套戴上了。 　　金文翰目光中有着狰狞的怒色，直接就一拳朝着白洛挥了过去，莫长安瞳孔一缩，她只当是白洛少年气盛，想要帮她出头，但是却知道金文翰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无赖。 　　但是下一秒，金文翰挥过来的拳头就直接被白洛一个手掌直接挡住了，白洛甚至看上去都没有多紧张认真的样子，就那么随意地抬了手张开手掌，就直接握住了金文翰的拳头。 　　下一秒，金文翰就感觉到这少年的手掌传来的巨大握力，感觉几乎要将自己的拳头自己的指骨全部捏碎一样。 　　而这少年冷冰冰的声音中，竟是带了几分兴奋的笑意，“真是可惜啊，戴上手套总是不太顺手，只是不戴手套揍你这种人，又太脏手了。杂种，我给你过你道歉的机会了，是你自己没好好把握的。” 　　☆、第344章 是我弟弟 　　“杂种，我给你过道歉的机会了，是你自己没好好把握的。” 　　白洛冷冷的声音就这么说了一句，金文翰眉头紧紧皱着，忽然就有些明白这少年敢这么嚣张的资本了，很显然并不是颗软柿子。 　　他感觉自己的指骨都快要被捏断了，这少年的手劲简直大得可怕！ 　　“放手！还不放手？！”金文翰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这么怒道一句之后，只感觉对方力道一松，他的手终于得到了缓解，却是在下一秒，听到了呼呼的拳风。 　　那是怎样的力度和出拳的速度，才能带起拳风来？ 　　金文翰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么多了，而下一秒，颧骨的剧痛就给了他答案。 　　感觉像是一瞬间颧骨都炸裂了一样的疼痛，眼睛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迸出泪水来，颧骨上直接就被一拳就开出了一道血口子，可见这一拳的力道之重。 　　金文翰的身体重心都完全不受控制，直接就扑向了旁边的桌子，桌子直接翻倒，杯杯盘盘碎了一地。 　　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其实白洛戴上手套的另一个理由，是因为以前搏击教练就说过，他们这些对搏击精通的人，的手在打架的时候，会成为杀伤性的武器，戴上手套能够避免带来最大化的伤害。 　　白洛轻轻咬着嘴唇，勾起浅浅冰冷的弧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一拳就揍得倒地的金文翰。 　　莫长安已经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这个看上去阳光灿烂的少年，这么会打架，只觉得白洛此刻身上的气场都已经完全变化了。 　　这边的动静不仅引来了服务员们的关注，里头的一桌客人也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 　　然后就纷纷惊呼道，“文翰！” 　　于是就都纷纷跑了过来，一共四个人，都是男人，看上去和金文翰都相差无几，一看就是那种纨绔子弟的样子，一脸被酒色磨得虚的脸色。 　　脸上都是纷纷有了怒色，几乎是以包围之势一样，将白洛围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伸手扶起了金文翰来，金文翰的一边眼睛眯着，只觉得颧骨太疼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朝着旁边狠狠吐了一口血水。 　　他根本就没想过会踢到铁板，出这么大的丑，一时之间，眼神里全是凶恶。 　　白洛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无畏无惧的，只是侧目看到距离莫长安似乎太近了。 　　他伸手过去，将莫长安先前夹的菜拈到了嘴里吃了下去，然后对她露出了笑容来，那笑容似乎是叫她不要担心。 　　然后下一秒，他就朝着门口跑了出去。 　　“小兔崽子，打了人就想跑！？”金文翰的一个狐朋狗友这么吼了一句，然后就一起追了出去。 　　金文翰也捂着被打了一拳的脸，跟着追了出去。 　　只是白洛跑到门外就站住了，像是在等着他们出来一样。 　　然后就是一片混战，莫长安就从餐厅的落地窗看着外头的路边，心里头有些紧张，马上就伸手摸出了电话，原本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打给沈伯言的，只是思索了片刻，绝对似乎打给沈伯言有些不对。 　　于是就拨了白野的电话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声音依旧是温和的，带着些许笑意，“安安。” 　　白野一接起电话就这么叫了她一句，然后就听到莫长安在那头有些急促的声音，“白野，白洛和人打起来了！” 　　白野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声音低沉下去几分，“在哪里？” 　　“江雍路的杨氏土菜馆。”莫长安报出这个位置。 　　“好，你躲远一点，由他去，我马上过来。”白野是知道的，白洛的实力，倒不至于担心他会吃亏，所以在那头说完这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看着外头的场景，忍不住轻轻皱眉，白洛就像是一尾灵活的鱼一般，穿梭在那五人的包围中，游刃有余，更像是在逗着猎物挑衅着猎物的兽。 　　金文翰几人被耍得团团转，却是连碰都几乎碰不到他。 　　白洛就这么逗弄了几人一会儿，也是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出手，金文翰的几个狐朋狗友比金文翰更不经打，基本上一拳头过去或者一脚过去，就能撂翻一个，让一个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短短几个来回，那四人就只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哀嚎着了。 　　金文翰看着白野，眼神中有了忌惮，这小子一看就是练过的，从他这里，根本就讨不到任何便宜。 　　警察比白野先赶到，土菜馆的服务员报的警，所以看着闪着灯的警车开过来之后，莫长安就已经从手包中掏出一叠纸币放在桌面上，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警察马上就下车来了，看着这样的一个情景，其实也觉得有些难以想象，这年头的青少年也太能打架了，几个成年男人就这么被一个少年放倒了？ 　　“老实点！别动啊！”警察这么对白洛说了一句，有些凶神恶煞的，白洛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那样的阳光灿烂，乖乖地点了点头，就站在原地再没动作。 　　只看着金文翰似乎在对着一个警察说着些什么，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恶心弧度。 　　白洛不再看他，想着恐怕又给哥哥添麻烦了，目光一侧就看到莫长安从土菜馆里头出来了。 　　他唇角马上就勾起笑容来，看着她。 　　莫长安手中拿着手包还提着他的双肩包，出来的时候，表情已经是一脸的淡然，直接就走到了白洛面前，看着站在他旁边的警察。 　　就从手包里头拿出了一张名片来，递给了警察。 　　警察皱眉接过那名片，原本是有些不耐烦的，但只目光扫了一眼名片，脸上的表情就松动了几分。 　　乔氏总裁莫长安。警察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莫长安已经说道，“他年纪还小，年轻气盛，这几人主动挑衅，他才会动手，具体事宜，我会让律师过来跟进的。” 　　警察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毕竟乔氏的名头在这城市里也不算小，然后就指了指白洛问了一句，“这位是你的？” 　　莫长安停顿了片刻，看向了白洛，就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之后，才淡淡吐出一句来，“是我弟弟。” 　　☆、第345章 等到万事俱备…… 　　“是我弟弟。”莫长安淡淡吐出这句，就站到了白洛旁边。 　　白洛听了这话之后，马上就笑得更加灿烂，朝着莫长安站近一步。 　　“只是事情似乎有些难办啊，莫总，那一位是现役军人。”警察有些为难地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的脸色就沉了几分，看了他一眼，“你是哪个片区的？” 　　“城中分局的。”警察这么答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拿出手机来，“那我给你局长打个电话好了。” 　　他们这些商人，自然是各方各面都有些关系的，这警察也明白，赶紧摆了摆手，这是要是闹到局长那里，就麻烦了。 　　“不用了不用了，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弟弟，只是需要跟我们去一趟所里交待一下具体情况。”警察这么打着圆场地说着。 　　“具体情况律师会和你们去说的，他也不会逃逸，只是他年纪还小，我不希望他去派出所那样的地方做客。”莫长安说得不容人反驳，警察一时之间只察觉到她语气里头的气势，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最终警察是同意了的，金文翰就这么看着莫长安带着白洛上车去，不由得气得跳脚，很想打个电话让自家老头出面，但是对方是莫长安，就乔氏现在和沈氏的关系，自家老头估计也不会出面的。 　　更何况老头因为几年前他犯那事儿的原因，一直对他态度就算不上好，总是明令交待他，不许犯事儿不许犯事儿…… 　　于是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莫长安带着白洛上车去。 　　莫长安把白洛塞进副驾座之后，就径自走到了驾驶座，黑色的法拉利从门口车位开了出去。 　　白野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警车停在店门口的路边，而白洛那辆黑色法拉利从车位开了出来。 　　“先生。”沃伦叫了他一句，白野就指了指那辆法拉利，“跟上去吧。看样子，安安已经处理好了。” 　　司机转动方向盘，就跟上了那辆法拉利的路线。 　　开出去两条街了，莫长安才察觉到后头跟着的那辆黑色高级轿车，于是就打灯靠边将车停下。 　　转头就对视上了白洛的眼睛，他一直侧目在看着她，并且脸上始终是笑容。 　　“怎么……停车了？” 　　见莫长安靠边停了车，白洛才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抬手向后指了指，没有做声。白洛朝后头看了一眼，就苦了脸，“我哥来了？” 　　她点了点头，后头那辆车上，白野已经开门下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就那么笔直挺拔地站在车门外。 　　一回来就闹事，白洛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拉开车门下车，看着白野的脸，说了一句，“哥，对不起啊。” 　　白野没做声，只是朝着驾驶座的莫长安看着。 　　她也拉开车门下了车，拔了车钥匙，也拿好了自己的手包，下车后走到了他们兄弟俩的面前。 　　“事情应该不大，我会让我律师去处理的。”莫长安说出这句，就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了白洛。 　　白洛没接，只是问了一句，“姐姐，你要走了么？” 　　“嗯，我先回去了。”莫长安点头答了。 　　“事情我这边会让人过去处理的，你就别麻烦了。”白野的声音依旧温和，这么说了一句，只是眉头却是浅浅皱着的。 　　她的肚子……大起来了，看起来很明显了，像是一根针扎进他的眼睛里一样。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没拒绝，点了点头，“好，这事归城中分局管，你找人去接洽吧。” 　　“小洛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听了白野这话，莫长安摆了摆手，“没事。” 　　然后就将车钥匙递给白洛，“那我就先走了。” 　　只是白洛依旧没接，只说到，“我做哥的车子回去，姐姐，这里不好打车，你把我车开回去吧，我回头再过来取。” 　　这样又可以再和她见面了，白洛心里打着这样的小算盘。 　　莫长安没拒绝，点了点头，就上车开着车子离开了。 　　白野和白洛两人就这么看着她开着车子离开，然后白野才朝着自己车子走了过去，坐进了后座。 　　白洛跟在他的后头，也没说话，跟着一起坐进了车里去。 　　见白野不说话，他就先开了口，“哥，你别生气。” 　　白野侧目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只是你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打架了？” 　　“那个人嘴巴说话太难听了，一直骂姐姐，还骂……”他说到这里停住了，白野看着他，等着他继续的话，就听到他说道，“他还骂了妈妈，所以……我才没忍住。” 　　白野清楚他的性格，绝对不是那种恃强凌弱乱欺负人乱打人的，既然动手，就绝对是有足够理由的，于是也不好责备他什么了。 　　车子朝着卓越开了过去，卓越已经选好址了，在城南的商业区买下来一栋楼作为中国市场的总部。 　　车子开了一会儿之后，白野才侧目问了白洛一句，“开心了？” 　　虽然这小子嘴上说着对不起，但是那脸上遮不住的笑容，哪里是像有什么抱歉的样子。 　　听着白野的问话，白洛高兴地点了点头，“开心啊，和姐姐一起吃饭，她给我夹菜，而且刚刚警察问她和我的关系时，她亲口说，我是她弟弟呢。” 　　看到白洛在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表情，白野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哥知道你很想和她相认，只是，再等等，还有些事情没做完，等到万事俱备了，哥一定不阻止你和她相认，好吗？” 　　白野的语气中有着歉意，白洛却丝毫不在意，脸上依旧是笑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能现在这样和她相处，我也已经很高兴了。” 　　白野微微笑了笑，这才问道，“所以才让她把车子开走，这样你就又有机会去找她了，是吧？” 　　他一眼就看中了白洛的心思，于是白洛就笑着点头了，“是啊，我很聪明吧。而且今天我帮她出头打架，她以后肯定也不会不见我的。” 　　而莫长安并不知道这兄弟俩聊了什么，只是开着车子一路就回了乔氏，想着自己真是老了吧，中午没有午睡，又这么折腾一番，眼下简直困得不行了，将车子一停好，就匆匆上楼去了自己办公室里的休息间，倒在床上几乎一秒钟就睡着了。 　　☆、第346章 应该是默契 　　耽误了睡午觉正确的点之后，就越睡越困，越醒不来了。 　　孟橙进来了好几次，都看到她还在睡觉，于是也没法叫醒她。 　　只是莫长安一直睡得不够深沉，总有些半梦半醒的游离状态，孟橙几次进来，她多少都是有知觉的，只是昏昏沉沉地醒不过来。 　　然后似乎又感觉到休息室有人进来了，应该是孟橙吧。 　　脑子里这么想着，莫长安就搂着被子继续睡了，只是不知为何，朦胧中只觉得有些熟悉的气息包裹了自己，就忽然睡得深沉了几分。 　　做了个梦，梦到沈伯言一脸温柔深沉的目光，那目光里的温柔就这么绵绵密密地将她包裹，让她忍不住想要勾唇笑起来。 　　真是个美梦，现实里头，沈伯言哪里会有那种温柔得甜腻的眼神，眼底能有几分柔软都已经算是无上荣光祖坟冒烟的事情了…… 　　只是陷入梦境中的她并不知道，这个她认为不可能会有那种温柔得甜腻眼神的男人，就这么坐在床上坐在她身边，用着她认为不可能会有的这种眼神，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就连呼吸声都压低了几分，像是担心会扰了她的睡眠。 　　时间已经不早了，从外面回来之后，她就一直睡着，三点多一直到五点多，沈伯言来了之后，她都已经还在睡，这都已经快七点了，因为已经入夏，这个点外头天色还亮，如果不看手表，沈伯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是听得身旁的女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就看到她鼻子皱了皱，两只纤细的手臂伸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眼皮子已经缓缓睁开，目光有着些许初醒时的惺忪朦胧。 　　视线其实不太清楚，但是睁眼的一刹那就已经察觉到，身旁有人。 　　眉头一皱就朝着旁边看过去，就对上了沈伯言深沉的眸子，他静静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了。 　　“你怎么来了？”莫长安问了一句，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公司不忙么？” 　　“忙完了。”沈伯言见她醒了，就这么答了一句，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瓶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递给她。 　　莫长安坐起身来，接过水喝了两口，这才抬眼看了一眼手表，看到上头的时间，她就愣住了，“我睡了这么久……” 　　从三点到现在快七点，差不多快四个小时了…… 　　“是啊，所以我忙完了。”沈伯言伸手理了理她颊边有些凌乱的发丝，“一来孟橙就和我说你睡了一个下午了。” 　　莫长安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都七点了，她睡得精神抖擞的，晚上可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答沈伯言的话，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说道，“而且我还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电话。” 　　莫长安转眸看他，“什么电话？” 　　“城中分局的林局长打过来的，和我说我妻子的弟弟和人打架了，他说他那边一定会处理好的。”沈伯言就这么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其实那个林局长这电话过来，无非就是想攀人情攀交情罢了，意思也是很明显的，这事儿这次我帮了你啊，沈总你可别忘了欠我人情啊。 　　就这么个意思。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也没马上作答。 　　“我就是很奇怪，我妻子什么时候有一个弟弟了，而且他说，当时我妻子也在场。”沈伯言悠然坐在床上，就这么侧目看着她，说出这句来。 　　“少阴阳怪气的。”莫长安侧目向他，这么说了一句，不过也听得出来，沈伯言并没有因为这事儿生气什么的，他生气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这个语气。 　　“卓白洛过来找我，给了一大堆特产给我，然后说让我带他出去吃饭，那孩子才十八岁，一副请求的语气，张口一个姐姐闭口一个姐姐，我怎么拒绝？”莫长安就这么说了，沈伯言想到了卓白洛，那个卓白野的弟弟，的确是个看上去十八十九岁的少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心里多少有些烦躁，不由得又想到已经得知了的卓白野和自己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不由得隐隐猜测，这个卓白洛和自己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血缘关系？ 　　见沈伯言一直没说话，莫长安以为他是不高兴了，于是就将脸凑近几分定定看着他，“生气了？不高兴了？” 　　她问了两句，都没得到沈伯言的回答，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然后强调道，“那孩子才十八岁啊。” 　　沈伯言侧目过来就对上她的目光，“我还不至于为个十八岁的孩子生气。” 　　话音一落，就直接封了她的嘴唇，辗转缱绻地吻了片刻才松开来，忽然就觉得有些自己挖坑自己跳，明明就看得见吃不着，干嘛还要自讨苦吃地撩这团火起来，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就有了反应。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然后就低声说道，“只是你现在怀着孕，跟着个十八岁的热血少年，还发生了暴力事件，我担心不是很正常的么。” 　　说这话的时候，沈伯言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腹部，也算是用小布丁的存在提醒自己要冷静，好渐渐将自己小腹的那团火压下来。 　　“是金文翰。”莫长安说出这么一句来，沈伯言转头看她，“什么？” 　　“卓白洛揍的人，是金文翰，还有他几个狐朋狗友，说实话……”莫长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脸上就露出浅浅笑容来，“说实话，我看得还挺解气的，金文翰那种败类，的确是该有这么个热血少年过来好好教训他一下，我相信今天如果是里里在场，估计也早就直接打过去了吧。” 　　对于路里里的热血属性，沈伯言并不反驳。 　　只是，金文翰……想到那个败类，沈伯言的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我上次明明说了是最后一次的，之后就不会再留任何颜面，他倒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也说了一样的话。 　　难道说，在一起久了之后，不仅生活习惯会近似，性格会渐渐近似，就连说的话……都会不由自主地不约而同了么？ 　　☆、第347章 流产 　　结果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轻飘飘地揭了过去，至于之后沈伯言有没有对金文翰做出什么威慑举动，就不得而知了。 　　莫长安依旧悠哉悠哉的，只不过第二天就找人把白洛的车送到了白野那里，以至于白洛悄悄扎下的那颗再见面的种子也被连根拔起了。 　　原本不仅沈伯言觉得煎熬，莫长安也觉得等待检查结果的日子特别煎熬，人都是相对悲观的动物，总会想着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只是莫长安这种悲观也就持续了几天而已，发觉自己依旧能吃能睡之后，也就有些不了了之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向是她的行事风格，暂时就什么都不多想，真的结果不好了再说吧。 　　期间又去看过乔薇两次，探望了莫江源一次，莫江源依旧没醒，护工每天悉心地照料，使得莫江源看上去并没那么病态，就像是沉沉睡了过去一样，安详而平静的，只是鼻胃管所能提供的营养毕竟不如直接吃饭能够摄取得多。 　　所以看上去有些消瘦，手部的骨折，手术之后也已经恢复了很多。 　　莫长安到的时候就看到床头柜上放了鲜花，很新鲜还有着露水，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 　　护工正好进来，她就随口问了一句，“谁送来的花？” 　　“喔，是沈先生送过来的，沈先生每天都从花店订了花过来，很有心呢。”护工笑笑就这么回答了。 　　莫长安听了之后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就在窗边坐下，伸手拨弄了一下床头柜上摆着的花朵，紫色的石斛兰很漂亮，包装得也很精致，上头扎着的小小卡片有着槿桑花屋的标志。 　　她唇角勾出浅浅的笑容来，以前是每天想都不敢想和沈伯言和睦相处的日子，而现在每天不仅和他和睦相处，还能够时不时地感觉到他温暖的照料和疼惜，两人之间像是恋爱一般的粉红色柔软氛围。 　　别人是先恋爱后结婚，再吵吵闹闹，他们是先吵架再结婚，而后再开始恋爱。 　　像是完全相反一样的步调。 　　沈伯言甚至还让人从国外带回来了一整套的进口绘画工具，在书房里头给她开辟出了一个画画的空间来，画架正好对着落地窗，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致。 　　美其名曰是胎教，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国外的原文书籍，有世界名著也有休养心灵的书籍，在书柜里头满满当当地堆着。 　　都不突兀，他甚至不会刻意地告诉她，他买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她一走进书房就看到实木的画架早就已经拼装好了放在落地窗前，所有的画具都装在大大的工具箱里头码放的整齐。 　　又或者是走到书柜的时候，无意中看了一眼就看到里头多了好些原文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精装的童话故事书。 　　他的好是那种绵绵密密不突兀的，也不表达的，让你自己去感觉，于是感觉到了之后，也就格外感动。 　　“莫静安来过么？”莫长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问了护工一句。 　　“静安小姐一有空都会过来的，之前周女士也会过来，只是每次来都哭哭啼啼的，后来静安小姐也就不怎么带她过来了。”护工实话实说没有隐瞒任何，莫长安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 　　又在莫江源的病房坐了一会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其实也是不知道应该和莫江源说什么了，只是刚走到住院部门口就看到已经匆匆走进来的艾珂。 　　艾珂垂头看着手中手机没注意到她，只是脚步匆匆的，差点和她直接撞上。 　　“阿珂。”莫长安叫了她一句，艾珂才回过神来，看到莫长安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滞涩，然后才微笑道，“长安，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我爸，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么？”毕竟这是医院，第一个让人想到的就是这个可能。 　　莫长安问出这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因为小布丁的事情，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和朋友联系，尚臣的事情还能够通过他的微博或者通过娱乐新闻多少知道一些，朱丹阳的事情还能够从沈伯言口中听到景哲透露过来的消息。 　　但是时九和艾珂的事情，就没那么多注意了。 　　艾珂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轻轻舔了舔嘴唇的样子显然是有些紧张，却又不知道怎么和莫长安撒谎，但又无法实话实说，考虑到莫长安现在的情况，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恐怕情绪不会那么平静吧。 　　只是莫长安太了解她，看到她这个表情，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阿珂，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艾珂伸手挠了挠头，抬眼看向莫长安，“长安，我要是和你说，你能不能保证不情绪激动？” 　　莫长安眉头皱着，定定看着艾珂的眼睛，“我尽力不激动，不过要看看你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小九是让我谁也不要说的，连丹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艾珂轻轻搓了搓手。 　　“小九出什么事情了？她不是出去带团了么？”莫长安眉头皱着问了一句，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时九去带埃及和中东那边的团，当时莫长安还觉得那边气候不好担心她身体不适应的。 　　“她前两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气候不好，又或者是她太累了，一回来就觉得不舒服，昨天进了医院，我陪她一起过来才知道……她怀孕了，因为劳累过度，流产了。”艾珂说出这一句来，就垂眸不敢看莫长安的眼睛，也不敢想象她会有的反应。 　　只是这事情，她是没什么对策的，毫无头绪，但是看着那个从来跳脱得像猴子一样的姑娘，一下子虚弱下来，也难免心疼，而且也不敢多问什么，因为时九似乎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僵硬了，“你是说……” 　　她一下子有些口干舌燥的，开了个话头就停了下来，舔了舔嘴唇之后才继续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是说……小九怀孕了？” 　　那个疯丫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哪个男人让她怀孕的？甚至……还流产了？！ 　　（这个标题好像太惊悚了） 　　☆、第348章 罪魁祸首 　　第348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说……小九怀孕了？” 　　莫长安问出这一句，心里头莫名有些火起，也有些心疼起来，或许是因为自己怀孕着吧，就更加听不得流产这个词。 　　小九这个疯丫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是哪个男人让她怀孕的？甚至……还流产了？ 　　莫长安忽然有些自责起来，以前小九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她说的，包括中学的时候暗恋哪个学长，大学之后她要去哪里做暑期工，哪怕那个时候莫长安在英国留学，时九都会打电话和她说。 　　但是或许是因为自己结婚了，又怀孕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分不出心来，就忽略了对朋友的关心，她的忙碌，她太多需要操心的事情，时九也是看的出来的吧，所以才以至于这件事情，时九甚至都不愿意告诉她？ 　　“她……怎么怀孕的？”莫长安只觉得自己似乎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 　　问的都是些什么傻问题，还能怎么怀孕的？她自己肚子里就怀着一个，怎么怀孕的过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之后，莫长安才补了一句，“是……和谁？我都不知道她有谈恋爱。” 　　艾珂有些无奈，别说长安了，就连她也不知道时九有谈恋爱。 　　“我也不知道，小九什么都没和我说。”艾珂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她在哪个病房，你带我去吧。” 　　艾珂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对小九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但是长安可不一样，长安对谁都有办法。 　　莫长安跟着艾珂朝着时九的病房走去。 　　“其实是可以出院的，只是我担心小九有什么不好，所以让医生给她办了入院，观察几天。”去病房的路上，艾珂就这么对莫长安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有长安在身边，她倒是安心了许多。 　　之前一直惶惶恐恐的因为小九这事情，但是只要长安在旁边，仿佛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用担心。 　　所以艾珂反而话多了起来，喋喋不休的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担心，全部都说出来，“医生说她也太不小心了，怀孕了还这么飞来飞去的，又劳累过度，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连保都保不下来了。小九又什么都不和我说。” 　　莫长安伸手轻轻揽了艾珂一下，听出了艾珂话语中的难过和心疼，“好了，阿珂，你别难过，我在呢。” 　　已经走到了妇产科的病室，艾珂领着莫长安去了时九的病房。 　　病床上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年轻女人，正在拿着遥控器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眼睛有些走神。 　　不难看出她脸色有些虚弱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流产本来就最伤元气了。 　　“小九。”艾珂走进去就叫了时九一句。 　　时九微微勾起了唇角，微笑朝着门口看过来，就看到了站在艾珂旁边的莫长安，她愣了一下，眼睛里头有些慌乱闪过，然后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长……长安，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你连这种事情现在都不愿意告诉我了么？”莫长安淡淡说出这句来，语气里有了些许责备，更多的是不忍。 　　然后就走了进去，在她病床旁边坐下。 　　“没有啦，只是……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怀着孕，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来做什么呢。”时九声音弱下去几分，她从来都是说话大大咧咧的，只有理亏的时候，才会弱势下来。 　　莫长安眉头皱了，“这还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莫长安就伸手在时九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姑娘也长点儿心吧，这还不是大事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除死无大事么？” 　　时九抿着嘴唇不做声，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好呢？说自己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就把自己交待了？说自己毛毛躁躁的连事后药都忘了吃？说自己马马虎虎的带着团去国外，大姨妈推迟了还只以为是水土不服？说自己粗心大意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到医院了才知道自己是流产？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垂着头，其实也有些害怕莫长安责备，太清楚莫长安的性格了。 　　只是莫长安并没有责备她，只是认真问了一句，“那男人是谁？孩子的父亲是谁？” 　　“长安，你别问了。”时九垂着头，吐出这一句来，声音里头有些沮丧，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总觉得太丢脸了。 　　“怎么？他做都做了，还想不负责任么？你都成这样了，他还不露脸？算什么男人？”莫长安语气里有了几分怒意，时九这么在医院里头，要不是艾珂陪着，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 　　莫长安最心疼自己的朋友们，一下子就有些来气了。 　　时九听出她语气里头的情绪，赶紧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长安垂眸就看到她手背上还扎着针头，在注射着流产后要注射的妇科消炎药，忍不住皱了眉头。 　　时九小声说道，“长安你别生气。主要是，其实我……” 　　莫长安心里头咯噔一下，“你该不会想说你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吧？” 　　这是莫长安最坏的猜想了，虽然心里头知道时九的为人应该不会做什么乱来的事情，但是这世界原本就是一切皆有可能的。 　　时九愣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其实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根本就不是什么谈恋爱，只不过是因为我喝醉了酒，然后就一时冲动。你也知道我喝醉了酒的样子的，没个正经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也不能全算是对方的错。事后我又忘了吃药，是我自己不小心……” 　　莫长安听到喝醉酒三个关键字的时候，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多少知道时九喝醉了酒的德行的，只是却没想到这次这么出格！忍不住就想责备，只是转眸就看到了时九微红的眼眶，一下子就心软了，责备的话语也不忍心说出口了。 　　只问了一句，“是在国外发生的事情？” 　　“没有，是在国内发生的，然后我才出国带团去了。”时九答了这句。 　　莫长安条件反射一般地说道，“怎么可能，你参加完我婚礼之后就出国了，哪里有什么机会喝醉，除非是……” 　　说到这里，莫长安猛地就停住了，瞳孔微微缩了缩。 　　“林，泽，宇！” 　　☆、第349章 后院起火 　　接到莫长安电话的时候，沈伯言才刚从会议室出来，齐鸣就递上了手机来，“老板娘打来的电话。” 　　齐鸣早已经得到了准确指示了，只要是莫长安打来的电话，不管沈伯言在做什么，都肯定是要亲自接的，甚至都不用过齐鸣的手。 　　沈伯言拿过手机贴在耳边，“嗯，怎么了？” 　　他这么低声问了一句，完全不知道那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莫长安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只是他听到那头半天没有声音，不由得皱了眉头，“长安，怎么了？你在哪里，怎么不说话。” 　　那头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吐出四个字来，“我在医院。” 　　她的声音素来就是这样淡然的，所以也难让人听出个什么情绪来。 　　沈伯言不察她此刻的情绪，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眉头轻皱地问道，“你大着肚子，去医院做什么？” 　　莫长安没马上做声，她一只手拿着私人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拿着工作手机，编辑短信给孟橙，‘找人去鲜汤园买一锅鸡汤过来，我在人民医院。’ 　　编辑好了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莫长安才对电话那头说道，“我过来看时九，她流产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就愣了，自然想到的也是那个可能，不由得暗暗咬了牙，林泽宇那个事儿精，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首尾怎么做得这么差劲…… 　　他一直没说话，停在那里。 　　莫长安就淡淡勾了唇角，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没有什么温度，“所以说，你是知道的，时九和林泽宇的事情，但却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去了这么久了，都一个多月了，你什么都没和我说，有这么多的机会这么多的时间，关于这件事情，你一句话都没有，沈伯言，时九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听出了她声音里头隐隐的愤怒，沈伯言眉头深锁，“长安，你别生气，我只是……” 　　他想解释一下，却不知道从何突破从何入手，轻轻舔了舔嘴唇，只感觉到有些无措。 　　“只是什么？你可千万别和我说，你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莫长安淡淡说出这一句，声音里有淡淡的凉薄，“比起让我担心，现在这样我后知后觉的，时九受到这样的伤害，才更让我难过。” 　　沈伯言是的确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毕竟时九被林泽宇占了便宜，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咬了咬唇之后，才说道，“泽宇说，不是他主动的，事后他想要解决问题，但是时九拒绝了。” 　　“呵，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时九主动的，她当时喝了酒！林泽宇这就叫做趁人之危，林泽宇这个懦夫！” 　　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就紧抿了唇，片刻才又说出来一句，“而且，在我看来，你一直不说这件事情，刚才说的这些话，比起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倒更像是在包庇林泽宇，不过也无外乎如此，他是你的朋友，时九是我的朋友，各为其主。” 　　她话里这种像是撇开关系拉开距离的语句让沈伯言心里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想过偏袒他。我们能不能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吵架？”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她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告诉她么？就是因为怕她会这个样子，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了。 　　都怪林泽宇！臭不要脸的！ 　　只是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没有等到莫长安的任何回答，她那头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沈伯言就听到嘟一声，那头已经挂断了。她挂断了！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脸色不太好看，齐鸣走过来就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脸色，不由得问了一句，“BOSS，怎么了？” 　　“备车。”沈伯言只低声吩咐了一句。 　　齐鸣愣了一下，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可是等下还有个会要开。” 　　“开什么开，不开了，推迟！”沈伯言语气中有了些许不悦，只一瞬间，齐鸣就察觉到了，问了一句，“是不是……老板娘的事情？” 　　他都已经感觉出来了，似乎能让BOSS情绪波动的，就只有莫长安那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能让BOSS死水一样难有起伏的情绪，泛起涟漪或者波涛来。 　　沈伯言不答，只冷冷扫了齐鸣一眼，齐鸣脖子一缩赶紧应道，“我这就去备车。这就去。会议也会马上推迟。” 　　开会？还开个球的会，后院都要起火了！ 　　齐鸣转身去办之后，沈伯言就直接拨通了林泽宇的电话，林泽宇在那头接起来，声音里带了些笑意，“伯言，怎么了？怎么想到要打给我了？” 　　“你在哪儿？”沈伯言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没有半点温度。 　　这语气让林泽宇愣了一下，然后才答道，“在公司，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语气这个样子？” 　　其实林泽宇这阵子也的确收敛了很多，自己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不太有兴趣去玩儿了，得闲了就去公司工作，那些以往他原本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公司事务。 　　家里头长辈倒是很满意他最近的改变，也决定要将家族事务都交到他手上去。 　　“你就在那儿等着，收拾一下，我马上过来接你。”沈伯言听了他的回答之后，就直接说出这一句来，原本准备挂电话，但是听得林泽宇在那头追问了一句，“接我去哪儿？” 　　沈伯言这才有些忍无可忍，“去哪儿？去医院！时九怀孕了又流产了你知道不知道。” 　　刚说完这句，沈伯言就听到那头有什么东西砰然碎裂了的声音，那头的林泽宇一下子就没声儿了，停顿了片刻，才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你就在那儿等着我，我马上过来，去了医院你就知道了。”沈伯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正好齐鸣已经走了进来，“BOSS，车备好了。” 　　沈伯言点点头就下楼去。 　　而另一头，林泽宇的手依旧还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没拿下来，尽管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眼神有些没个焦点，靠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上，面前的地面一摊碎裂的瓷片，还有咖啡色的液体洒了一地。 　　她怀孕了。 　　又流产了。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第350章 能不能改改！ 　　车子一路朝着林家的大华集团大楼开过去，沈伯言一脸淡漠地坐在高级轿车的后座。 　　而与此同时，林泽宇坐在自己办公室的皮椅里头，一脸的走神，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他一直都是很小心的，虽然流连花丛，但因为其实多少也知道，男女之间很可能会有某些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会很小心地做好措施，对自己负责也对女方负责，所以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事件。 　　只是那个叫做时九的女人……当时他就那么不受控制地做了，什么措施也没有，而这个女人那拒绝一切的态度，让他诧异的同时，竟是就这么忽略了这一茬，明明就一直无法忘怀那天的事情，怎么会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呢。 　　林泽宇不是没想过联系时九的，毕竟那天的事情，他是一直介怀的，总想着是自己的错。他去过时九工作的旅行社好几次了，只是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抱歉啊，时九带境外团去了，你等她回来了再来吧。’ 　　林泽宇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直到秘书进来汇报，“林少，沈氏沈总来了。” 　　他点点头，“好，知道了。” 　　沈伯言走进来的时候，林泽宇正好站起身来，拿了手包就看向了沈伯言。 　　“伯言。”他叫了沈伯言一句，然后就看着沈伯言面色铁青的脸。 　　沈伯言目光不悦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就下了结论，“你这害群之马。” 　　林泽宇也不傻，看着沈伯言不悦的态度，想着沈伯言知道了这事儿，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 　　“长安知道了吧？”林泽宇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冷冷哼了一声，“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说你是害群之马？害人害己的，我做错了什么啊要来帮你扛这烂摊子。” 　　林泽宇一语不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逆来顺受的卑微，他样子看上去似乎也不好受，以至于沈伯言也没办法再发什么脾气。 　　只眉头皱了一下，“走吧。” 　　车子一路开去医院，林泽宇都很沉默，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等会到了，自己想办法吧，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你。”沈伯言说出这句，更何况，他自己都还有头疼的事情要去头疼着，后院起了火还不知道该怎么灭火呢。 　　车子在住院楼门口停了下来，司机给他们拉开了车门，沈伯言就先下了车，抬眼看了一眼住院部大楼，只觉得忽然就有种像要奔赴刑场的错觉一样。 　　莫长安坐在病床旁，手中拿着勺子，舀了保温桶里的汤，凑到唇边轻轻吹凉了之后，送到时九的唇边去。 　　“不烫了，喝吧。” 　　长安轻轻说出这句，声音温柔。 　　看着她这个模样，时九有些眼眶发红，什么时候见过长安这个样子，她从来都是那样淡然得近乎漠然的人，甚至就连她们是这么久的朋友，有时候在面对长安时，对于她的情绪和态度，都需要摸索。 　　因为如果不摸索，很可能就猜不到她的情绪是什么。 　　但是她现在那么温柔，丝毫都没有掩饰，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将汤送到自己的唇边来。 　　所以时九觉得，自己的心被充得软软的暖暖的，眼眶都忍不住发热。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让莫长安有些手忙脚乱，放下了勺子，扯了纸巾伸手擦她的眼泪。 　　“好了，不要哭。好好的怎么就哭了，以前也不是这么爱哭的。疼吗？”莫长安只担心她是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所以皱着眉头，语气里头有了担忧。 　　时九摇了摇头，她微微笑了起来，抬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她刚说完这句，病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三下。 　　艾珂站起身来去开门，只是门一拉开她就愣住了，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是罪魁祸首。 　　看着林泽宇，艾珂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没了好脸色，一下子脸色就冷了下来，只是她不大会发火，所以脸色一冷就什么也没说，有些气鼓鼓地走回病床前来了。 　　莫长安背对着病房门，也没看到是谁进来了，见艾珂走回来了，她才转眸朝身后看去，就看到了这两个男人。 　　时九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在目光接触到林泽宇的时候，就那么一瞬间，不知道应该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于是只能够眸子垂下去，看着被单，不去看他的眼睛。 　　莫长安的表情很冷，先前对时九的那些温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此刻眼睛里，甚至看不见沈伯言，就只有林泽宇那一张脸，让她的情绪一瞬间翻覆。 　　“林泽宇，你手伸得倒是够长的啊。”莫长安冷冷吐出一句，声音温度低得如同冰窖。 　　林泽宇没有做声，事实上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病床上那女人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还有一看到他之后，就慌忙垂下去的眸子。 　　心里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以至于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下一刻，莫长安已经站起身来，虽然林泽宇比她高出一个头，但是轮气势，她丝毫不输他。 　　就那么电光火石一刹那而已，莫长安手中的汤桶就已经直接朝着林泽宇泼了过去。 　　汤桶里头是滚烫的汤水，虽然盖子打开了一段时间，温度降下来了些许，依旧是灼人的，就这么连汤带渣的直接尽数泼到了林泽宇的身上。 　　她个子不算高，所以没直接泼到他脸上，林泽宇胸前的衣襟被浸透了，脖子上也是汤汤水水。 　　灼人温度的液体就这么浸透了他的衣服，像是烙铁一般，印在他皮肤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林泽宇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没有做声，连闷哼一下都没有，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他脖子上的皮肤马上就被烫得发红，而莫长安的手背也被沾上了一片汤水而烫得红了起来。 　　沈伯言眉头一皱，就直接抓了她的手，扯她去了洗手间，将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他的声音里有了隐约的责备，眉头也不悦地皱起，“莫长安，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第351章 我很生气 　　“莫长安，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沈伯言的声音里头有了责备和不悦，莫长安抬眸看他。 　　事实上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手背被烫到了，看到林泽宇的一瞬间，就火起了，热汤泼过去之后，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觉得一阵解气。 　　她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抬眸看他，目光中读不出个情绪让沈伯言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你生气归生气，泼个汤还烫到自己算是怎么回事？”沈伯言追问一句，一桶汤大半都泼在林泽宇身上，他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好，语气中的责备是来自于她手上小片的烫红，他这样不偏袒林泽宇的态度，莫长安多少觉得有些受用。 　　但她依旧不答，看似要将冷战进行到底的节奏。 　　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有些微微发红，她将手从水龙头下抽了回来，就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回到了病房。沈伯言跟在她的后头，一走进病房，就听到林泽宇的声音，低沉的，带着歉疚，“对不起。” 　　他很诚恳的一声道歉，时九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事实上，也不全是他的错，说白了，后来时九几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并不是神智完全迷失的，不过就是被酒精冲得胆子壮了，真要说起来，当时是自己勾引他的。 　　于是看着林泽宇脖子上都被烫红了，衣服下面的皮肤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沉声道歉的样子，时九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她是善良的姑娘，从来都是。 　　轻轻抿了抿唇之后，就从床头柜上拿了消毒湿巾递给他，“你擦擦吧，等会烫伤了。” 　　时九声音小小的，听上去有些怯懦，她时九从来都不是这个性子的，细声说出这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诧异，倒是更加别扭了。 　　沈伯言跟着莫长安一起从洗手间走到病房来，自然也就看到了这一幕，听着林泽宇先前的道歉，想着泽宇也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人，能这样认真道歉，是证明他的确心里头有愧疚的。 　　林泽宇没接时九递过来的湿巾，沈伯言走进来，就接了过来，塞给了林泽宇，“赶紧擦擦吧，一身鸡味儿，你等会让人把病房升级一下，然后找个人过来照顾着。” 　　林泽宇点了点头，这才扯出湿巾来，擦了擦脖子上的汤汤水水，湿巾擦过就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灼痛。 　　莫长安却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林泽宇，冷冷扫过去一眼之后，就直接说道，“林泽宇，这件事情如果你不上纲上线的弄清楚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别人是什么性子我不清楚，但是谁动了我莫长安的朋友，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小九喝醉了你就对她下手，趁人之危简直卑鄙！” 　　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冷狠厉几分，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也没有考虑林泽宇是沈伯言的挚友，她是真的气坏了。 　　只是这话沈伯言听了之后，就眉头一皱，总觉得这话有着某种一语双关的杀伤力，比如，会让沈伯言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初对莫长安也是趁着她喝了酒，就趁人之危。 　　这么说起来，不也是趁人之危的卑鄙么？ 　　所以沈伯言轻轻咳了一声，直接就走上去抓住了莫长安的手，然后转头对林泽宇说道，“好好照顾好这里，我带长安先回去了。” 　　莫长安哪里放心让林泽宇和时九相处，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 　　于是她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要守着小九。” 　　“你大着个肚子不让人照顾你就不错了，医院是什么好地方么你要一直留在这里？”沈伯言低声一句，就索性将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说道，“自己乖乖和我回去，或者是我扛你回去，你自己选吧，反正你也没穿裙子，扛起来方便。”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轻轻挽起衬衣的袖子来，那样子哪里像是开玩笑，分明就是只要她的答案不是前者，他就马上会把她当众扛起来从病房扛出去。 　　莫长安眉头紧紧皱着，没有拒绝，只转眸看了时九，“小九，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时九点了点头，也知道莫长安的性子太硬了，知道时九遭了这罪此时又生气的很，自然是冷静不下来的，只是如果长安在这里，场面恐怕一直都是这么紧绷着的，什么话都没办法说了。 　　所以时九应道，“嗯，我没事，长安你别担心我，沈伯言说得对，你大着个肚子，别老待在医院，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得到时九肯定的答案，莫长安才点了点头，低声嘱咐了艾珂一句之后，才跟着沈伯言一起从医院出去。 　　走出住院大楼的途中，莫长安都一直一语不发的，沈伯言走在她的后面，步子不急不缓的。 　　一直到上了车，车子开出去，莫长安才说了一句，“我很生气。” 　　沈伯言侧目看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一贯都淡然冷静的莫长安，这么不理智的冲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在生气，沈伯言道，“要么我们调头回去，你再泼他一脸汤解解气？”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就转头看向了他，“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提过这件事情，如果提过，或许原本可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的，就算他们已经做了，小九或许也不会流产。” 　　沈伯言听了这话并不赞同，眉头也皱了起来，“我知道你关心你的朋友，但是长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时九不愿意主动告诉你，那就意味着那毕竟是她的私生活，是他们的**。就算我是你的丈夫，也不代表着我有权利议论别人的**。她只是你的朋友，并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办法方方面面照顾周全，并且，她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生活。” 　　沈伯言的话让她有些无从反驳，的确，如果小九真想让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的，就算是小九那样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也还是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并且或许这件事情在小九看来，也并不是什么能够用来谈论的光彩事情。 　　“我只是……很心疼小九，她不应该遭到这样的伤害的。” 　　☆、第352章 成功灭火 　　“我只是……很心疼小九，她不应该遭到这样的伤害的。” 　　莫长安的语气黯淡几分，有了自责。 　　沈伯言伸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来，听到她没再先前那样强硬愤怒的语气，知道她已经被说通了。 　　她是聪明的女人，聪明的人都是讲道理的。 　　和聪明人沟通也是很轻松的，只要讲到了道理上，就能够讲通。 　　沈伯言揽着她的肩膀，就低声说道，“没有人应该遭到这样的伤害，但是这就是生活，不可能事事都按照轨迹毫无偏差的前进，经历了才会成长，泽宇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虽然风流但并不下流，因为时九，其实泽宇这段时间已经改变了许多了，生活风格和态度都变了不少，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不负责任的人？或许他以前只是没有碰到能让他想要去负责任的人罢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皱了眉头，想到林泽宇的风行，“算了吧，让他对时九负责任，还不如不要，谁知道以后他花天酒地的又会干出什么好事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微微笑笑，的确，泽宇也的确不是什么能够让人放心的人。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车子开到半路，莫长安终于是忍不住，又这么说了一句，主要是脑中一直想到时九虚弱的脸，想到那向来都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丫头眼眶红红的样子，眼泪汩汩落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心疼。 　　沈伯言听了这话，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只想着她这样严格的态度，以后女儿出生了之后，要是谈了个男朋友什么的，那男的估计日子不会太好过啊。 　　沈伯言没做声，莫长安就抬起头来看他，就看到他垂眸看过来的眼神，“沈伯言，我很在乎我这几个朋友，你知道的，你有伯鸢伯霄伯羽这些对你很好的堂表兄姐们，还有里里这么黏着你的表妹，而我，没有什么亲人，我这几个朋友，就是我的亲人。所以以后，就算是**，如果你知道的，我希望你也能告诉我。” 　　沈伯言听了之后，沉吟片刻，就点了点头，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来。 　　听着沈伯言胸腔的心跳，听着他的声音在胸腔里被震荡成更加幽远低沉的音节，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当时我原本想等到你睡了就下去找泽宇的，但是一直守在你床边看着你睡觉，时间，就错过了。当时没能告诉你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因为婚礼的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确算不上太融洽。” 　　起码，她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太融洽。 　　他就这么说了老实话，其实这才是他没有及时将事情告诉她的根本原因罢了。 　　莫长安听了之后，目光微怔，唇瓣轻轻抿了抿，心里头先前那些气闷，却是一时之间消散了不少…… 　　“肚子饿了。”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就拉开了话题，然后继续道，“明明后天就能得知小布丁的检查结果了，但是我这几天能吃能睡的，硬是弄得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了……” 　　的确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原本以为会因为心情的缘故，而导致食欲下降，茶不思饭不想，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之类的情况。 　　结果……省省吧，食欲依旧爆棚，饿一餐都不行，人也是看着越发饱满了，气色好了不少，或许是因为长了肉的缘故，比起以前清瘦纤细的，现在反而更美了，皮肤特别有光泽。 　　都说女人怀了女儿回变得漂亮，看来这话果然是不假的。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就笑了，“放心，小布丁肯定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真要有什么不好，姨母肯定早就打电话让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姨母没打过电话给你？” 　　“当然没有。” 　　这话让莫长安放心了不少，放心下来的结果就是，肚子更饿了，咕噜咕噜响的声音都能够听见了。 　　沈伯言无奈，侧头过去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印，转头嘱咐司机朝着某个好吃的馆子开过去。 　　他是成功浇熄了自家后院起的火，而时九的病房里，气氛依旧一片尴尬。 　　艾珂站在病床边，总觉得，自己似乎太碍事了，她虽然也生林泽宇的气，但是，素来性子温软的艾珂，不像长安那样激烈，于是看了时九一眼就说道，“小九，我出去买点喝的，等会就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时九点了点头，看着艾珂出去，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才转眸看向始终站在那里的林泽宇微微垂着头，他有着好看的眉眼，只是此刻眸子垂着，看不见他的眼神。 　　时九轻轻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林泽宇终于抬起眸子来，看向她，她虚弱的脸色有些刺痛了他，“应该我问你才对，你还好么？” 　　时九轻轻抿了抿嘴唇，“现在……倒还好，长安并不知道细节，所以才会怪罪于你。” 　　“原本就是我的责任。”林泽宇没有丝毫推托，朝前走了一步，“你可以联系我的，我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还没有混账到不认账逃避责任的地步。” 　　时九手指攥了攥床单，咬了咬唇才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就这么忽略了。” 　　她其实以前说话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林泽宇的时候，说话就变成了这样，没有了以前的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或许是因为和他有过那样一夜，才觉得多少有些尴尬和不对劲吧。 　　“只不过原本就是双方过失的，现在也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时九这话里头，有些想要撇开关系的意思。 　　并且不难听出有几分故作坚强。 　　或许男人对女人这种故作坚强的姿态都会比较敏感，并且会不由自主地心疼吧。 　　林泽宇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目光定定看着她，“时九，我林泽宇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你，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和我相处看看。” 　　☆、第353章 追求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和我相处看看。 　　这话一直闹哄哄的在时九的脑海里头盘旋着，使得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嗡嗡嗡了。 　　艾珂一进门就看到时九怔怔出神的样子，“那个姓林的人呢？” 　　艾珂问了一句，时九这才回过神来，“我让他先走了。” 　　不让他先走的话，时九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尴尬，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像是做梦一样，先是喝了酒，然后和他跳舞，然后和他上床，然后清醒了慌乱了，然后跑去国外了，怀孕也不知道，回来又流产了。 　　这男人忽然说要不要和他交往。 　　这些事情，太多太杂太乱。 　　时九的脑容量不够，她学语言的时候，脑袋转得可快了，天生的语言天赋好，但是除了这之外，其他事情，尤其是感情，感觉上，脑容量简直小得可怜，比鸡脑子大不了多少。 　　看着时九的表情怔怔的，艾珂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就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高富帅说要给钱弥补你心灵伤害了？后头好长一串零儿把你给吓着了？” 　　时九抬手按上艾珂覆在她额头上的手背，然后摇了摇头，“比这个更震惊，阿珂，他说要和我交往……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艾珂眉头紧紧皱了一下，就重重地拍了一把床头柜，“想赖账的情况，这个臭不要脸的！” 　　艾珂这么好的脾气，难得会有这种语气和激动的动作，时九被砰的一声吓了一跳，长安发火她还能理解，艾珂脾气这么好的，居然也发起火来，她就有些惊讶了。 　　“他那种德行，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赶紧让他拿了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心理伤害补偿费过来，痛快地给你一张带着一长串零儿的支票过来，比较直接，说什么交往，无非就是想一毛不拔了，玩儿你呢，小九，你可千万别昏了头。”艾珂说着就抓起时九的手，说得是语重心长的。 　　时九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阿珂，这些都是你哪儿学来的？” 　　她这话一出，艾珂就像是被扎漏了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先前的势气就全漏了，伸手挠了挠头，“言情小说上看到的，不都这么写么，一长串零儿……什么的。” 　　时九无奈地笑了起来，“难道没人告诉过你，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么？” 　　艾珂有些担心，“小九，你不会真的打算答应他吧？” 　　时九思索了片刻之后，就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在病床上躺了下去，“没想过，只是也没想过要拿什么补偿，本来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不想搞得跟被性-侵犯了一样，而且什么都不拿这样，才算比较自在吧，要真的问他要了什么补偿了，总觉得……那样不就感觉我像是在卖什么了一样么，我不想把自己弄得那么……低贱。” 　　这话，也有道理，艾珂都无法反驳，于是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俯身上去搂了时九，艾珂声音里头有了些许鼻音，“总之你自己决定好就行了，我就是心疼你，你这个傻丫头坏丫头，就会让人担心。” 　　时九微微笑了，没有做声，由着艾珂搂着她，虽然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就没了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孩子，但是好在还有朋友在。 　　只是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说是要帮她换病房，还没等时九反应过来，护工就已经过来给她推床了，床脚的轮子全部都放下来了，就这么将她从病房推了出去。 　　艾珂懵懵懂懂地赶紧拿了床头柜上时九的东西跟上去，就这么一路被推到了一间VIP病房去。 　　病房的环境让时九和艾珂都愣了愣，和酒店房间的装潢环境都差不多了，自带设备非常齐全的浴室，浴室里头不仅有热水淋浴，连洗衣机和烘干机这种东西都齐备着。 　　并且也没有病房里面有的那种消毒水味，空气里头都是清新的味道。 　　刚换好病房，医生马上就过来了，态度特别好地说道，“时小姐，林先生特别交待了将你换到VIP病房，留院观察五天，你就安心住下来吧，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按铃，护士会马上过来的。” 　　医生非常客气地交待完了之后，才走了出去。 　　时九和艾珂都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有各种东西送进来了，鲜花，果篮，补品，等等对病人休养与恢复有帮助的食品。 　　就这么一样一样的送了进来，毫无疑问的，全部都是林泽宇送过来的。 　　艾珂也有些吃惊了，时九也回不过神来，直到所有东西都送进来了之后，终于没人再拿着东西进来了之后。 　　艾珂看着窗边的置物柜上摆满的那一排鲜花，全部都是表达歉意的黄玫瑰，和红玫瑰…… 　　艾珂由衷地喃喃出了一句来，“小……小九，看来，他是真的在追你啊。” 　　…… 　　莫长安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在馆子里头大快朵颐着，沈伯言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吃得高兴的样子，一边摆弄着手机。 　　然后拿了手机走到了包厢的洗手间去，这才拨通了林泽宇的电话，其实原本没有打他电话的想法的，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他沈伯言已经成功将自家后院的火灭了，你林泽宇该怎么收拾自己造出来的摊子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只是先前坐在桌边看着莫长安吃饭的时候，就收到了林泽宇发过来的消息，很简短的一则短讯，‘伯言，我决定和时九交往，莫长安那里，就麻烦你多帮我担着了。’ 　　于是沈伯言才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的，电话一通他就直接皱眉问道，“不开玩笑，你想干什么？” 　　沈伯言声音有些严肃，主要是太清楚圈子里的规则，林泽宇如果说想要追时九，结果只可能是一个，玩玩而已，玩完就算，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因为时九不是莫长安，莫长安是乔氏总裁，时九只是个导游而已，高下立见。 　　“林泽宇，你想被莫长安打死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扛不过去？总得试试吧。” 　　沈伯言竟是第一次听到了林泽宇语气中的坚定。 　　☆、第354章 谢谢你，在乎我 　　不试怎么知道那就是条趟不过去的鸿沟呢？ 　　再说了，这么多男女谈恋爱到头来因为性格不合感情不顺分手的也很多，只是试都不试又怎么知道不适合呢？ 　　沈伯言原本觉得林泽宇多少是在开玩笑，只是却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印象中，泽宇从来没有认真想做过什么事情过，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以至于，沈伯言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应答，于是只能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林泽宇就拨打了一个号码，那头的人说话毕恭毕敬的，“林少，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现在你那边有现货的车都是什么型号？我想定一辆，越快能到手越好。” 　　他没有正经追过正经的女孩子，所以，并不太明白要怎么追时九这种姑娘，只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了。 　　…… 　　莫长安吃饱了拿出餐巾擦嘴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从洗手间走出来，只是表情一脸的凝重，让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怎么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沈伯言并不想和莫长安说这事情，但是想到先前她在车上说的话，她希望他不要有什么瞒着她的，于是…… 　　沈伯言在桌边坐下之后，抿了抿唇，眼神中有着片刻挣扎，也就将林泽宇要追求时九的事情说了。 　　原本以为，莫长安会有什么惊涛骇浪的情绪，哪知她只是淡然，倒是并没有沈伯言想象中汹涌，她听了这话，只是轻轻抬眼，看了沈伯言一眼，“林泽宇跟你这么说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虽然我也觉得似乎有些无理，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长安接过了话，“我没觉得有什么无理的，林泽宇这个态度，我反而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莫长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轻轻漱了漱口。 　　她的这话，让沈伯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本来就是……不懂女人心思的男人，女人心海底针，他个做了二十七年童子军的男人，勉强能偶尔猜对那么一次两次都已经是突破了。 　　“如果他只是想用钱打发小九的话，我说不定会打他，我说真的。而如果他只是道歉的话，我毕竟已经泼过他一回汤了，所以虽然还是会生气，但是至少不会再打他了。虽然先前说了，让他对时九负责任还不如不要，但是这个态度起码是好的。再说了，他能够追到时九再说吧。” 　　莫长安说着，就微微笑了笑，看着沈伯言，想到他先前说这事情时，有些略微紧张的样子，虽然很不容易看出来，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于是挑眉问了一句，“怎么？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吗？” 　　沈伯言眉头轻皱一下，似是咕哝一般地说了一句，“谁知道，你这怀了孕了情绪又没个基准的，列不出一个提纲又没有个规律的，才在车上答应了你不会不告诉你，告诉你又怕你发难。我也真是……” 　　他这么咕哝着的样子，莫长安还真是觉得怪新鲜的，淡笑地看向他，追问道，“你也真是怎么了？” 　　沈伯言站起身来，走到她的旁边，提起她的手提包就朝她伸出手去，“也真是因为在乎你了，所以把自己吊在不告诉你不行，告诉你怕你生气这么矛盾的不上不下的纠结中，走吧，吃饱了回家休息吧。” 　　他这话说出来听上去似乎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言语，只是丝毫没有掩饰话语中的在乎二字。 　　因为在乎你了。 　　莫长安一下子没有动作，细细咀嚼了他的话，只觉得……这一次因为林泽宇的事情，和他这么闹了一番，反而是……收获不少啊。 　　难怪会有人说，两人在一起，只要互相在乎，就算刮点风下点雨也算甜蜜。 　　莫长安伸手放在他掌心，他只是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小手，垂眸看着上头先前被烫红的地方。 　　忍不住就皱了眉头，“皮肤是豆腐做的么，烫了这么久现在还红着，回去擦点芦荟胶吧。” 　　沈伯言像是对先前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不是刻意的，就只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于是也就这么说完就算了注意力转到了其他地方。 　　他微微用力，就将她从椅子上带了起来，只是沈伯言没有预料到的是，下一秒这女人就已经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般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很浅，像是以后每天他们都会做的事情一样。早安的时候，晚安的时候，都会做的浅浅的吻。 　　垂眸就看到她脸上微微羞涩的浅浅笑容，听到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地说道，“谢谢你，在乎我。” 　　沈伯言听了这话，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其实，每个人说出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都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一样的话，而不是道谢！他也一样。 　　只是她轻轻环上他腰间的手臂那份温柔，却让他一下子心头柔软起来，同样也伸手搂住了她，“走吧回家。” 　　莫长安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什么都不重要了，此时就只有她和他而已，她要跟着自己丈夫，回家。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一直将肩膀靠在他的肩头，车子的收音机在播放着好听的轻音乐，是肖邦的夜曲。 　　她的手指放在沈伯言的膝盖上，指尖轻轻地跳跃着，做出弹奏的手势，指尖和他膝盖的每一个接触，像是她每个手指都是调皮的精灵一样。 　　沈伯言伸手轻轻握住了她活泼的调皮手指，侧目看向了她，“为什么不继续弹琴了？” 　　“嗯？”莫长安听了这话没马上反应过来，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来。 　　“那天你弹完琴之后，后来景哲和我说，朱丹阳说过，你以前是钢琴专业的，从小学开始就拿钢琴的全国奖项，十三岁就拿了国际青少年的钢琴奖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继续进修钢琴，现在已经是钢琴家，只是朱丹阳没说，为什么不继续弹琴了？”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瞳孔轻轻缩了缩，而左手的无名指，已经开始轻轻抽搐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然后就将结婚指环和钻戒都从手指上取了下来。 　　她这个举动，让沈伯言皱起了眉头来。 　　☆、第355章 何谓梦想 　　这女人洗脸洗澡洗手的时候都不会取下戒指来的，那两枚戒指像是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此刻就这么直接从左手无名指上拔了下来。 　　沈伯言眉头轻皱，垂眸看她手指才看到她微微颤抖的无名指，就这么伸到了他的面前来。 　　“没继续弹琴，因为……我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专业钢琴师的资格了，十五岁那年出了事故，这根手指粉碎性骨折，现在都还有一个金属内固定在里面，永远都没有办法再恢复原来的灵活程度，虽然现在可能弹起来，听上去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已经经不起专业的考究了。” 　　莫长安说得很平静，只是手指却依旧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手指很漂亮，细细长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不像很多女人喜欢留一些长指甲，然后做成花俏的水晶指甲的样子，她的手很干净，有种干净的漂亮。 　　沈伯言从来没有细细打量过她的手指，现在她的手就这么微微颤抖地放在他的面前，沈伯言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才看到了左手无名指的侧面，有着一道细细的伤疤。 　　伤疤颜色很浅，比肤色还白上一些，大抵是因为伤口恢复得不错，她又不是疤痕体质的缘故，所以不细看的话，这伤疤甚至看不太出来。 　　“什么事故？”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问了一句。 　　莫长安并没打算细说，所以言辞闪烁地一笔带过了，“就是个普通事故罢了。” 　　说着她轻轻抿了抿唇角微微笑了起来，其实，当年那场车祸，或许沈伯言已经不记得了吧？他开着制动系统被做了手脚的车子，载着慕又慈。 　　是她听到了外公和沈老的对话，得知了沈老策划了这件事情，外公当时的默许态度，也是考虑到沈伯言和她的婚约，事实上，他也是希望慕又慈不要坏事的。 　　于是是她在他刹不住车停不下来的情况下，直接撞停了他的车，避免了更大的伤害发生，撞击所带来的冲力让方向盘迅速反转，直接绞得她手指骨折。 　　她当时才十五岁，无证驾驶，原本是要负很多的责任的，只是有外公的关系在那里，所以几乎是马上就把她送去国外治疗手指的伤，没有追究任何责任，只是她也再没了追逐梦想的权利，放弃了钢琴，多少因为外公对沈老策划这件事情的默许态度而感到不悦，索性去了国外就直接在那边开始读书了。 　　直到外公逝世……才赶了回来，心中对外公不是没有歉疚的。所以才那么不想要让外公的心血被外人夺走。 　　而车祸当时，沈伯言昏迷了过去，只是被气囊弹出的冲力所导致的脑震荡罢了。 　　所以，或许他早已经不记得了吧？ 　　沈伯言没再细问，只是拿了戒指重新为她一一戴上，然后握着她的手放在膝头，“以后就弹给我和小布丁听，反正我们也不是专业的。我觉得你已经弹得很好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继续靠在他的肩头，“其实后来想想也还好，梦想什么的，本来就不现实，原本我就未曾触摸到过，所以后来赶回国来继承外公的事业，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如果当初我真的圆了梦，在钢琴上有了成就，要放弃那些成就回来继承家业，就会变得好困难了，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直接得不到要来得难受得多的。” 　　再说了，起码她已经圆了一个梦了，曾经，他也是她的梦想，她那么努力只为了和他并肩，能够站在他的身旁，现在，已经做到了。 　　沈伯言的手轻轻搭在肩头，听了她这话没有做声，但心里头却还是因为她的言辞闪烁轻描淡写，多少对她口中的那个‘普通事故’有些上了心，究竟是怎样‘普通’的事故，让她连梦想都被迫放弃了，还能这么轻描淡写地以‘普通’两字来修饰？ 　　只是像是多少还是感觉到了莫长安的失落，毕竟，放弃梦想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且从景哲那里知道的消息，朱丹阳说莫长安一直都特别聪明，五岁开始弹钢琴，到十五岁，十年时间花了很多的心血。 　　所以一回到家，沈伯言就把她按在琴凳上坐下了，“今天你脾气也发了，情绪这么不稳，所以赶紧胎教吧。” 　　莫长安微微笑笑，也没拒绝，看着沈伯言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她手指才轻轻在琴键上落下。 　　沈伯言眉梢轻挑一下，听着这些熟悉的音符，侧目看她一眼，这曲子就是刚刚在车里的收音机听到的那首肖邦的夜曲。 　　她连曲子也不用看，半分钟的酝酿都没有，信手拈来。 　　于是这天沈伯言也没再去公司，静静坐在客厅里，一边拿着平板电脑看股市看电子版的文件，就一边听着她弹琴。 　　他以前不懂什么是享受生活，但看起来，现在这样就是享受生活了吧…… 　　第二天，莫长安上午去了一趟公司，走进乔氏大堂的时候，就看到接待处的莫静安，她一脸浅浅的温和笑容，和其他同事打招呼的样子，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前那些跋扈的锋芒，倒不那么招人厌了。 　　上午开了两场会议，都是针对卓越项目的，业务部和沈氏建设那边已经开始积极和卓越接洽，争取尽早能够敲定方案，这样那边就可以拨款，这边就能够动工了，那就是个大进项，沈氏建设和业务部这一年的业绩都不用发愁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孟橙就过来在莫长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莫总，卓越的代表已经过来了，是你亲自接见还是我这边接洽就行？” 　　卓越的代表？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问道，“纪修？” 　　孟橙抿唇点了点头。 　　“你接洽吧，我还要去一趟医院。”莫长安没打算和纪修多有什么接触，不是她太敏感，纪修这样转头别家她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因为那个别家是白野，总让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孟橙自然是服从命令的，也就点了点头，莫长安拿着手包就准备去医院，从会议室的走廊走向电梯，孟橙也跟着她一路走，准备去会客室。 　　纪修坐在会客室里头，就看着孟橙和莫长安一起从门口走过，孟橙转身进了会客室，而莫长安，只是那么走了过去罢了…… 　　☆、第356章 可以互相袭胸的才是闺蜜 　　孟橙一走进来就看到纪修的目光是朝着门口方向看过去，她也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纪修在看什么了。 　　他在看莫长安。 　　“抱歉，纪先生，莫总有事，所以我来和你洽谈细节事宜。”孟橙说着已经在纪修的对面坐下，将文件在桌面上摆好…… 　　纪修看了一眼孟橙，这个以前跟在自己后头做事的小秘书，成长得真快，已经渐渐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 　　莫长安直接就去了医院，自然是因为不放心时九的缘故。 　　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看到病房里头，时九坐在病床上，正在走神，依旧穿着一身条纹的病号服，看上去没有往日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 　　正在吊着妇科消炎的针，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莫长安走进来。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莫长安走到病床前就这么说了一句。 　　时九这才抬眼看到了她，“长安。” 　　病房里头摆满了东西，柜子上都是鲜花，代表歉意的黄玫瑰和满天星扎成一束一束漂亮的花朵，还有热情绽放的红玫瑰，整个病房里都氤氲着鲜花的香味。 　　补品和果篮堆在床头的柜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都是林泽宇送来的？”莫长安打量了一眼这些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时九点了点头，莫长安的目光已经落到一旁的汤桶和餐盒上，目中这才露出了一丝赞许来。 　　比起那些鲜花啊果篮啊那么不切实际，这些清淡的食物和滋补的汤水倒是更能体现关切的心意。 　　莫长安转回目光看着时九，就看到她手掌上一个车钥匙，“他让人送来了这个……” 　　时九眉头皱起，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 　　车钥匙上一个凯迪拉克的盾牌标志。 　　莫长安在窗边坐下，拿过车钥匙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看出时九目中不知所措的情绪，她伸手抓了时九的手，“怎么，慌了？” 　　时九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我没想过这些的，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收，为什么不收。”莫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他该你的。” 　　时九无奈地笑了笑，“别开玩笑了长安，就算我和他真怎么样了，我和他之间也是不可能的，我太清楚了，我又不是你。那可是林家，城市里的酒店，半片江山都是林家的，我算是什么小虾米？” 　　说完这句，时九就定定看了莫长安的眼睛，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想当第二个慕又慈，我还想有未来。” 　　莫长安听了她这话，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脸，“傻，你怎么会是第二个慕又慈，你有我在，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吃亏，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觉。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那是林家，你只是个导游，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我在，起码在这个城市里头，就没有什么你高攀不上的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时九听了这话之后，有些感动，伸手就拥了莫长安，这拥抱的力度让莫长安终于感觉到时九有些恢复正常了，因为…… 　　“小九，别用你的胸压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时九胸前依然是一堆波涛汹涌的软肉，莫长安眉头皱了皱，就在她胸前捏了一把之后没好气地说道，“也难怪会这样，你这种身材，胸大腰细腿细的长得又漂亮，还主动勾引，别说是林泽宇了，换做任何男人都把持不住吧？” 　　时九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是知道的，自己身材很好…… 　　只是说到身材说到波涛汹涌的事情，时九也有了个新发现，“说起来，莫长安你也不简单啊，这二次发育真不是开玩笑，沈伯言有福了，小布丁以后有口福了，你这长了多少啊，感觉都兜不住了，沈伯言该多爱不释手啊……” 　　时九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已经别扭了脸色没好气地拍开时九像捏气球一样捏着她胸的手。 　　气氛倒是好了不少，有着时九这个调皮家伙，莫长安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索性就直接躺到她的病床上去了。 　　闺蜜两人就像以前一样，窝在一张床上，聊天也好，就算什么话也不说也好，都觉得很舒服。 　　时九坐在她旁边就悉悉索索地给她弄水果，然后就递了一小碗绿哇哇黏糊糊的东西到莫长安面前来，“你吃吃这个，说是对卵巢好？” 　　莫长安只看了一眼那个性状就没了食欲，“什么东西？芥末？” 　　“鳄梨刮出来的蓉，快吃，我刮了老半天呢。”还不等莫长安不耐烦，时九就直接一勺黏糊糊的东西塞到莫长安的嘴里去了。 　　味道特别奇怪，像是没放糖的乳酪，她一直就不太喜欢尝试奇怪的水果，吃了一口下去之后，就对时九说道，“林泽宇给你送过来的怎么都是这些个水果，对卵巢好的？他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快吃。”时九把碗塞到莫长安的手里，虽然先前拒绝，但是吃了之后觉得回味无穷，她就拿起来一勺一勺慢慢吃了起来。 　　而时九索性将身子缩了下去，趴在莫长安的肚子上，伸手在她微微有些圆凸的腹部上来回抚摸着，索性就将耳朵贴到了她肚子上。 　　语气里头有了担忧，问道，“长安，小布丁……没事吧？” 　　“不知道，等明天的检查结果了。”莫长安答了一句，依旧窝在床上，由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应该不会有事的，我能吃能睡的。” 　　莫长安觉得自己乐观了不少，唇角刚勾出笑容来，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看着上头陌生的电话号码，她也没多想，接了起来，刚接起来就听到了那头光听就能想象到脸上表情有多灿烂的声音。 　　叫着一个光听上去就能体现他情绪的称呼，“姐姐！我啊我啊，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莫长安一下子就轻轻皱了眉头，“白洛？” 　　想着那天就已经让人把车给他送回去了，索性是连再见面的种子都连根拔起了，但是听到这电话，莫长安也已经意识到了，白洛是不需要种子的，他要是想见面，根本不需要种子。 　　“我现在有点事情，所以……” 　　莫长安话还没有说完，护士正好走进来，看了一眼时九的输液就说道，“这一瓶打完了啊，再挂一瓶就可以拔针了。” 　　电话那头就炸了，“姐姐你在医院？你怎么了？没事吧？我马上过来！” 　　☆、第357章 想见 　　“姐姐你在医院？你怎么了？没事吧？我马上过来！” 　　只听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就炸了，莫长安还第一次听到这孩子声音里头慌慌忙忙的，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上一句，那头就已经嘟一声切断了。 　　天知道他要怎么找到医院还找到这个病房来？莽莽撞撞的。 　　莫长安有些无奈，是真的对这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九悉悉索索转身看向莫长安，“怎么了？你老公要过来接你么？” 　　“不是，不是沈伯言。只是……”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原本想着算了不管了，反正白洛也找不到的。 　　可是想着他那么慌慌急急的声音，要是找不到该多着急？又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就从时九的病床上起身来，“小九，我先走了，你自己多注意休息。” 　　“这么突然？”时九愣了一下，看着已经起身的莫长安，这才赶紧抓了床头柜上那个凯迪拉克的车钥匙，“这个怎么办啊这个？” 　　“他送给你你就开着吧，反正你那辆小钢炮也开了几年了，就当换车。”莫长安这么答了一句之后，就拿了包包走了出去。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一辆车快快地开了进来，原本应该是打算直接冲进去的，但是在看到莫长安的时候，一个急刹，吱一声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砰一声，驾驶座的少年已经甩上车门匆匆走了过来，丝毫没有顾忌车子此刻就停在正门口挡住了主干道，他匆匆走到莫长安身边来，眉目中有着担忧焦急的神色，就这么上下打量了莫长安一遍，尤其是认真看了一下她的肚子，像是在确认小布丁依旧存在，她肚子依旧是大着的。 　　“姐姐，你没事吧？”白洛这才赶紧问了一句。 　　刚才忽然就在电话里头听到什么打针换药的事情，他是真的有些急了，此刻看着莫长安好好地站在面前，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莫长安答了一句，看着他这么急忙而关切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的在担心着，所以莫长安不由自主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没事干嘛来医院？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白洛问了一句，目光就看向已经被他车子堵在后头的两辆汽车。 　　“我一个朋友身体不好在住院，一个朋友在这里工作，而且我父亲和母亲都在住院，所以我还算这里的常客，经常过来。”莫长安这么解释了一句，也就听到了被堵在后头车子的喇叭声，“先把车挪开吧，挡着别人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白洛在听到她说母亲时，白洛眼里瞬间摇晃了一下的光彩，自然也不会知道白洛在听到这人生中最温暖的两个字时，是怎样的心情。 　　白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目光，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就这么点点头，然后拉开了副驾座车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车之后，也就直接将车开去了停车场。 　　找了个车位停下来之后，白洛眼中有了斟酌，斟酌片刻才问了一句，“姐姐，你母亲……在这里住院么？生病了么？” 　　“嗯。病了很长时间了，一直在住院疗养。”莫长安答了一句，没听出他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什么病呢？”白洛似乎对这事情很感兴趣，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其实不太愿意对旁人提起自己的父亲或者是母亲，只觉得他有些太刨根究底了。 　　但也没多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归是对什么都好奇的。 　　于是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么？” 　　白洛表情微微滞了一下，然后咬了咬唇笑道，“嗯，对医学方面的都比较感兴趣，如果不是哥总是想要我学经营管理方面的，我其实想学医呢，学医多好啊，医生很帅气，救死扶伤很高尚。” 　　他说得不像是在骗人，眼神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有着年轻的帅气，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我母亲是早发型阿兹海默症，病情已经发展到很严重了，是医学上现今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难症，所以一直在医院疗养，并且需要专门人员的照顾。” 　　白洛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阿兹海默？老年痴呆？” 　　莫长安点了点头，没有想要继续讨论下去的想法了，“嗯，不说这个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也乖乖回去吧，不要老是在外头跑，开车小心一点吧，你正是冲动的年纪，可以的话，让白野给你配个司机吧。” 　　听到莫长安这话，白洛眼神里有些无措，轻轻咬了咬嘴唇，“你要去看你妈妈么？” 　　原本莫长安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可是听到白洛这话，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一阵子都没有去探望乔薇了。 　　于是也就点了点头，“嗯，所以你早点回去吧。” 　　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就直接被白洛捉住了手腕。 　　回眸看向他，就听到他问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好不好？姐姐，我这么远赶过来……” 　　莫长安下意识地皱眉，但是却看到了他希冀的眼睛，想着他先前急切赶过来的样子。 　　“你想跟着的话，我也拦不了你。”说完这句，就下车去了。 　　白洛赶紧匆匆下车锁车，跟上了她的步子，脸上又都是笑容，扯着背包的带子走在她的旁边，跟着进去。 　　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容，但是随着越往医院里头走进去，心里就越是紧张起来，与此同时也难受起来。 　　那个自己想见那么多年，对她的印象却只有那些照片，和幼时一些模糊印象的女人…… 　　心里头激动而又复杂，说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莫长安静静朝着疗养科走，没有看白洛一眼，只感觉着他始终跟在自己的旁边，不急不缓地朝里头走着。 　　一到疗养科，护士就认出了她来，和她打起招呼来，“莫小姐来了啊，你母亲今天精神很好，早上还在念叨着你呢。”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听了这话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护士转头看了一眼莫长安身旁这个高大阳光的少年，这才友善地问了一句，“这位是？” 　　“我是她弟弟。” 　　不等莫长安回答，白洛已经先她一步说了话。 　　☆、第358章 无法相认 　　“我是她弟弟。” 　　白洛这么先发制人地说了话，莫长安也就懒得再做什么反驳。 　　护士在一旁自然对白洛的容貌各种称赞，是知道莫总没有兄弟姐妹的，所以只以为是表亲之内的，言辞之间将莫长安家的基因都称赞了个遍。 　　莫长安只点了点头就问道，“我妈现在没在睡觉吧？” 　　“嗯，醒着呢，才刚吃完午餐。” 　　听了护士这话，莫长安也就朝着乔薇的病房走进去，白洛依旧是跟在她旁边，只是，脚步却是越来越沉重了。 　　就这么一步一步地朝着乔薇的病房走去，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有见过她了，今天终于…… 　　莫长安脚步在病房前站定，白洛一时没有注意到，撞到她的背。 　　“对不起啊，姐，撞疼你了吧？” 　　莫长安摇摇头，抬眸看他，“因为我母亲的病，所以她的神智……有时候会不太正常，而且容易受到惊吓，也不太喜欢陌生人，所以等会你说话小声一点，动作幅度也小一点。”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白洛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拳头攥紧又松开好几次，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走进了病房去。 　　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落地窗边摆着的轮椅上的女人。 　　和印象中一点都不一样了，她老了很多，眉眼中虽然不难看出当年的风华，但是也不难看出岁月的痕迹，鬓角的头发有了斑斑的白。 　　一双眸子里头，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没有焦点的呆滞。 　　一点……都不一样了，和自己印象中，一点都不一样了，照片中的妈妈，明明漂亮得那么不留余地，印象中妈妈的眼睛，明明那么明亮得像是最漂亮的星辰。 　　“妈，我来啦。”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就走上前去，握起了乔薇的手，轻轻摩挲着。 　　她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柔软起来，白洛看得有些出神，真的很少从莫长安的脸上看到这样柔软的表情。 　　就听着她声音软软地对乔薇说道，“妈，一阵子没来看你了，对不起啊。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因为乔薇的病，所以比起一些复杂的话，这样简单的问题，她会比较能理解，并且会做出回答。 　　所以乔薇点了点头，“有好好吃饭。” 　　“药呢？” 　　“也吃了。”乔薇答得虽然慢，但是都有做出回答，只是表情看上去依旧有些迟滞懵懂的样子。 　　所以莫长安也没打算问更多问题，只静静坐着，伸手理了她颊边的头发。 　　乔薇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白洛，眼神中带了些许疑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然后轻轻皱了眉毛，眸中的疑惑神色更甚，就这么凝视了白洛片刻。 　　才紧紧抓了一下莫长安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他……是谁啊？” 　　“是我朋友。”莫长安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乔薇的手背，“妈你别害怕。” 　　乔薇的表情倒并不是害怕，只是静静看了白洛一眼，就小声说了一句，“长得真好看。” 　　“比我还好看么？”莫长安笑笑地问了一句，就听到乔薇说道，“和你一样好看，真好看。” 　　乔薇说出这一句来，脸上就露出浅浅笑容。 　　她依旧没有太多神智，但是的确是如同护士所说的那般，看上去精神不错，心情也不错。 　　莫长安微微笑了，就站起身来，“妈，我去上个洗手间。” 　　走到白洛身边的时候，莫长安小声说道，“我去洗手间，你等我一下，你可以和我妈妈说说话，看上去，她挺喜欢你的。” 　　莫长安唇角勾起了笑容来，抬眼看了白洛一眼。 　　然后就走进洗手间去。 　　白洛脚步有些迟滞，慢慢的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向乔薇，在她轮椅前蹲了下来。 　　乔薇看着他的脸，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来，“你长得真好看，和我家长安一样好看。” 　　白洛有些小心，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了乔薇的手，“妈……我是康康啊，长康，你……不记得我了吗？” 　　白洛的声音有些抖，嗓子里有着零碎的颤抖，说出这一句来，然后看着乔薇的脸。 　　乔薇听了他这话之后，一下子眼神里头有了些许怔忪，喃喃道，“长康……长康……长长久久，健健康康……” 　　她喃喃出这一句之后，眼神中就又变成了之前那样的空洞。 　　莫长安从洗手间出来，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看着白洛蹲在乔薇的轮椅前头，看上去很融洽的样子。 　　也没有注意到白洛听到她开门的动静时，赶紧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眼泪的样子。 　　莫长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她连午餐都还没有吃，这个点沈伯言的电话也差不多该过来了。 　　所以她走上前去，然后就伸手轻轻拥抱了乔薇一下，“妈，那我就先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之后，莫长安就拍了拍白洛的肩膀，“走吧。”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过了一会儿，白洛才站了起来，忍不住又深深看了乔薇几眼，然后才跟上了莫长安的步子。 　　“姐……”白洛想说什么的，只是莫长安的电话已经震动起来。 　　莫长安才刚看向他，也就察觉到了手机的震动，几乎已经猜到了是谁打过来的，所以对白洛说道，“等等，我接个电话先。” 　　然后就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就听到那头沈伯言的声音低沉，“出来吧，我在门口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就道，“我没在公司。” 　　“我知道，我也不是在你公司门口，我还能不知道自己老婆去哪儿了么，出来吧，我在医院门口。”沈伯言在那头答得顺遂，看了一眼手表，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索性就伸手按了敞篷开关，硬顶的车篷如同变形金刚一般折叠起来敞开车篷。 　　不用想莫长安也知道肯定是孟橙的通风报信，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这才转头看向白洛，“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白洛想着自己刚才其实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能不能来这里探望乔薇，可是当时的勇气现在已经消散了，也就说不出来这话，于是只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呢。” 　　这话是对莫长安说也是对他自己说，没事呢，在等一等就好了，只需要再等一等……就能够与她们相认了。 　　☆、第359章 如花似玉的丈夫 　　“那我就先走了，你早点回去。”说完这一句，莫长安就朝着外头走去，想着伯言在外头等着自己，脚步都有些轻快起来。 　　白洛也就跟着她一起朝外头走，莫长安只以为他是要去停车场，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白洛一路上都很沉默，倒是和他平日里总是开朗阳光的性格不符。 　　只是莫长安也没太注意，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也就看到了停在医院门口的敞篷轿跑，和驾驶座里头坐着的那个招蜂引蝶的男人。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睡前醒来都能看到他那张好看的脸，所以似乎是有了些免疫力了，但是现在这样摆在客观的角度，还是能够真实感受到这男人的吸引力。 　　来来回回的不仅路人女性，还有一些在门口逗留的护士，目光都被固定在他的脸上了。 　　莫长安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还真是她如花似玉的丈夫。 　　如花似玉的丈夫就这么开着拉风的敞篷轿跑，身上就穿着样式简洁的白色衬衣，袖子整齐地挽在肘上，左手上戴着皮带的陀飞轮手表，悠然靠在驾驶座椅背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摆弄着手机。 　　但光是这么一张淡得几乎漠然的侧脸，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更不用说沈伯言微微转头看到了莫长安从门口出来，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模样自然更加迷人几分。 　　莫长安也微微笑了起来，对他做了两个手势，提示他周围那些目光，提醒他太招蜂引蝶了。 　　而沈伯言也只是回了她一个简单的手势，就这么举起左手，手背转向她，亮出手上的结婚戒指来。 　　然后就伸手朝她招了招，莫长安朝前走了两步，沈伯言也就看到了她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白洛。 　　沈伯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头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看着这个少年，总会忍不住去想，他是白野的弟弟，而白野，是他沈伯言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莫长安没察觉到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走过去之后，原本等着他来开车门，因为已经习惯了他习惯般的绅士举动。 　　只是沈伯言半天没有动作，直到看到她一直没上车，才马上下车来，拉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沈伯言坐回驾驶座的时候，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长安也朝着白洛方向看了一眼，看着那孩子脸上没有了什么笑容，并且看上去有些出神，就静静地站在门口。 　　“喔，这孩子……知道我在医院，以为我住院了所以赶过来看我。”莫长安随口答了一句。 　　沈伯言也就点了点头，启动了车子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这孩子和你走得很近啊。” 　　莫长安倒是没有否认这个，微微笑了一下，“是啊，总是叫我姐姐姐姐的，又很乖巧讨人喜欢得很，让人连拒绝都难以拒绝。” 　　沈伯言已经将车子转了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过去，“这一个就算了，要是个个你都难以拒绝……” 　　“你这是在吃醋？”莫长安问得很快，马上就转头看他，就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嗯，有一点吧，不过就这个十八岁的孩子，我还不至于。” 　　沈伯言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丝毫没有否认。 　　“我们去哪儿？”莫长安看了一眼陌生的路线。 　　“带你去吃午饭，然后有惊喜要给你。” 　　哪有惊喜会直接这样说出来的，那还能叫惊喜么？莫长安有些无奈，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惊喜？” 　　她轻轻吐出反问一句，语气中带了些许怀疑。 　　但沈伯言却是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就算提前告知了她，也绝对会是一个让她惊喜的惊喜。 　　所以沈伯言笑而不语，将车子朝着一间新开的法餐厅开了过去。 　　还是听齐鸣推荐的，他已经带着孟橙去吃过了，说是味道非常不错，所以沈伯言也听了进去，想着今天带她一起去试试。 　　沈伯言觉得自己是有些无奈，正经了二十几年了，连怎么谈恋爱都不会，也玩不来浪漫，还得偷齐鸣这种和他五十步笑百步相差无几的人的点子，也是挺不容易的，上次偷了烛光晚餐的点子，滥俗是滥俗了点，但是效果还不错。 　　所以这一次…… 　　车子已经开到餐厅门口，沈伯言找了车位顺遂地停了车子，将敞着的车篷收了起来。 　　“到了，说是新开的法餐，味道很不错。” 　　“中午就吃法餐这么正式？”莫长安眉头皱了皱， 　　沈伯言解开安全带就拉开车门下车，走到她那边去给她开车门，伸手轻轻拍了拍裤子口袋，里头装着那个惊喜…… 　　莫长安下车就抬眼看了一眼这间法餐厅，从装潢就不难看出是新开的，非常明显的法式风格装潢，招牌上是法文的单词——回忆。 　　看上去就很美的装潢，让莫长安也对这法餐厅的味道有些期待起来。 　　侧身就看到沈伯言朝着后备箱走了过去，打开了后备箱，从里头拿出一束鲜花来，依旧是娇艳的白玫瑰，然后直接递给了莫长安之后，伸手揽了她的肩膀。 　　莫长安脸上都是笑容，比手中的玫瑰还要娇艳。 　　沈伯言已经提前订好了位置了，所以门口侍应只询问了一句之后，就马上恭谨地领着他们朝着订好的位置过去，绅士地拉开椅子让她坐了下来。 　　沈伯言坐在她的对面，垂眸认真翻着菜单，然后低声点好了菜，强势的不给莫长安选择的机会。 　　“大中午的吃法餐，你也不怕发腻？”莫长安淡笑说了一句，沈伯言已经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为了不让你发腻，就先给你惊喜，让你开胃一下吧。” 　　沈伯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刚准备将那张纸递到莫长安面前去，旁边就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声线，语气中带着些许惊喜，“Brian？真的是你吗？” 　　莫长安原本正定定看着沈伯言，等着他所说的惊喜，然后也就听到了这声，原本只以为在叫别人，直到看到沈伯言微微皱起来的眉头。 　　才一瞬间意识到了，是了，Brian不就是沈伯言的英文名字么。 　　（天气骤变，二烟已沦陷在被窝和床的攻势中。并且因为要理清楚剧情的缘故，最近更新可能不稳定。大家多多见谅感激不尽~） 　　☆、第360章 新女人出现（高能预警） 　　是了，Brian不就是沈伯言的英文名字么？她还记得自己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不喜欢的课上，就总是在本子上用花体英文慢慢地写他的英文名字，认真地一遍又一遍，写满整张纸，也就差不多下课了。 　　所以莫长安反应过来了，这个清清亮亮的声线，带着惊喜的女声，是在叫沈伯言。 　　莫长安脸上表情顿了一下，也就循声看了过去，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洋装，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和她的气质非常搭衬，并且，她真的非常有气质。 　　一个人如果有没有气质，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从姿态从衣着，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颦一笑，都能够看得出来。 　　气质这种东西，不是靠昂贵的服装或者精致的妆容就能够堆出来的，如果没有足够的阅历，没有足够的底蕴，哪怕穿再贵的衣服戴再贵的项链，浅薄依旧只会是浅薄。 　　而一旦有了足够的气质，哪怕很普通的一套家居服，都能够穿出优雅的味道来。 　　莫长安自身原本就是很有气质的女人，所以一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就能够察觉得出她身上的优雅气质来。 　　并且，她还长得很漂亮，一对凤眼，柳叶弯眉，鼻子小巧高挺，嘴唇微微有些厚，但是却很有味道。 　　和莫长安的美完全是不同的味道，如果说莫长安的美像是一朵清新脱俗的百合花，那么眼下这个女人，就是一朵热情盛放的红玫瑰。 　　就这么穿着高档的漂亮洋装优雅地站在那里，浅浅的从容微笑着，只是依旧不难看出她眼神中的惊喜，目光就这么直直地落在沈伯言的身上。 　　她已经踱步走了上来，站在沈伯言面前，“Brian，好久不见！” 　　沈伯言的眼神淡然，就这么静静看着她，那是沈伯言的一贯表情，他和莫长安一样，一般情况下，都是很难从表情里头看出什么起伏和波动来，眸子里头也是那样一望无际的淡然，让人捉不准情绪。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淡然，静静地看着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她眼神中的热切和惊喜那么无法掩饰，所以莫长安心中想着她的身份，会是什么呢？前女友？应该不可能。那么，爱慕者？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他这么如花似玉招蜂引蝶。 　　“好久不见。”沈伯言淡淡说出这句来，然后叫了一个称呼，“Izzie。” 　　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这么久没见，难得你还记得我，这次我回国，谁也没有告诉，能在这里碰见你，真巧。” 　　许颖之甚至没有注意到莫长安的存在，从一看到沈伯言开始，眼睛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和沈伯言认识是在美国的时候，两人同在斯坦福大学，虽然不是同届。 　　只是他是留学，而她是大学，她的英文名字是Isobel，朋友都叫她Izzie，因为是华人，中文名字是许颖之。 　　虽然是华人，但是在美国出生美国长大，原本更习惯也更适应美国人自由开放的性格。并且许颖之也算是上流名媛，父亲虽是华人，却是连锁高级酒店的老板，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也算是见过不少好男人，也和不错的男人恋爱过。 　　于是对于东方人的严谨保守，是敬而远之并且不习惯的。但是却是在见到沈伯言之后，对于东方人的偏见，一瞬间就那么被颠覆了。 　　不管他有多保守，多严谨多刻板多一成不变，但是看着他，许颖之就知道，就是他了，眼睛里再也看不进去其他人了，就是他了，就是沈伯言了。 　　只是沈伯言修到学位了之后，马上就回国了，而她却不能马上抛下学业过来。 　　于是一别几年，都没再见过他，只是他似乎和以前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这样一张英俊的脸，似乎永远都不会变的淡然表情和语气，像是怎么都摸不到的海市蜃楼。 　　倒也没觉得失落，早就习惯他这样的语气和表情了。 　　“嗯，真巧。”沈伯言应了一句，就没再说话。 　　服务生正好端着饮品送上来，看到许颖之的时候，就微笑着轻轻鞠躬，轻轻叫了她一句，“老板。” 　　原来这餐厅竟是她开的，莫长安先前就想着这餐厅的装潢这么有品味，老板定然也是个有品味的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好好招呼这一桌。”许颖之对服务生嘱咐了一句。 　　然后才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今天我请，不过看你今天应该很忙吧，改天我请你吃饭，我们单独见一见。” 　　许颖之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了莫长安一眼，口中的‘很忙’自然指的是这个，许颖之在自由奔放的国度长大，所以对眼下这样的情况，倒是没有太过在意。 　　沈伯言这样的男人，自然会有约会的，在她看来，这无非就是沈伯言和女人约会罢了，于是就这么当着莫长安的面，说出‘单独见一见’这话来。 　　听了这话，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也没说话，只是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然后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就那么看似无意地一下一下敲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了许颖之，“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吧，既然你请的话。” 　　许颖之听了这句，看了莫长安一眼，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莫长安。 　　这才看到了莫长安的脸，原来她这么漂亮…… 　　看清楚莫长安的脸时，许颖之愣了一下，轻轻抿了抿唇，尤其是想到她先前淡淡的声音，看着她此刻脸上淡淡的表情。 　　感觉上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沈伯言一样，两人太像了。 　　只是许颖之还是很有风度的，优雅朝着莫长安伸出手去，“抱歉，和Brian太久没见了有些高兴，所以刚才一直未曾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好，我是许颖之，你可以叫我Izzie，我是Brian在美国的校友，请问你怎么称呼？” 　　许颖之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清亮语气友善，态度太好了，好得让莫长安都生不出一丝恶意来，越是这种优雅有气质的人，反而越让人搞不定，还不如直接来个恶言恶语的好应对。 　　于是莫长安也只能面带微笑地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我是莫长安。” 　　莫长安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许颖之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住了，目光定定地落在莫长安微凸的肚子上。 　　☆、第361章 女儿没事 　　许颖之的目光所向，莫长安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太刻意介绍自己的身份了，一点都不难看出来，这是一个沈伯言的爱慕者。 　　自己的丈夫魅力无边，虽然有面子，但是也是件让人心糟的事情，毕竟花草太多，修剪打理起来，也是需要费心思的。 　　许颖之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并不想要去相信这个事实，但是看到了莫长安的孕相，再看向她握过来的手上，那两枚戒指，一枚钻戒一枚婚戒，而沈伯言的手上，也有着一枚婚戒，很显然和莫长安的戒指是成对的。 　　那么答案就自然一点都不难猜了。 　　许颖之脸上的表情僵硬片刻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微微笑了起来，看向沈伯言，“Brian，不给我介绍一下么？这位。” 　　沈伯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在国内，直接叫我沈伯言就行了。这位是我妻子。”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看向了莫长安，然后说道，“长安，这是我在斯坦福的校友，许颖之。” 　　他就这么介绍了一句，没再多说更多。 　　其实心里头是有些烦躁的，原本他所准备的惊喜是接到了尹清芳的电话，去取过来的检查结果，想要让莫长安开心一下的，因为小布丁的事情，她很显然是悬着一颗心这么好几天的。 　　所以选好的新开的味道不错的餐厅，准备好的她喜欢的白玫瑰，点好的她喜欢的菜色，再加上这张纸，完全的天时地利人和，几乎可以想象她脸上高兴的表情。 　　只是许颖之的出现，似乎把这个契机全破坏了，所以他心情有些不悦，但毕竟是几年没见的旧识，也不至于因为这事情发什么脾气，毕竟餐厅是自己选的，谁知道老板会是她？ 　　许颖之依旧笑着，只是心里难受起来，自己明明已经猜到的答案，但从对方口中真真切切的听到，依旧是不同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坐不下来了，和莫长安握完手之后，也就尴尬地站在原地，说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结婚了。” 　　“你如果一直待在国内，就会知道了，这不是什么新闻了。”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看着莫长安，就对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来，然后指了指她杯中的饮品，“喝奶茶吧，趁热。” 　　莫长安端杯浅啜了一口奶茶，味道不错齿颊留香，放下杯子才看向许颖之，有些体谅这个女人此刻的心伤，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沈伯言…… 　　莫长安觉得可以理解许颖之此刻心中的感觉，就在几个月之前，自己心里头的感觉，和许颖之是一样的。 　　“许小姐，不坐吗？”莫长安问了一句，语气浅淡。 　　“啊？”许颖之似乎没反应过来，听了她这话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勾了勾唇角之后就摆了摆手，“不，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那么你们慢吃，这一顿算我的。” 　　说完这句之后，许颖之就转身，只是转身的动作僵硬艰难像是没有上油的机器一样。 　　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后头走开了。 　　莫长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才挑了眉梢看向沈伯言，“你这个……” 　　“什么？”沈伯言听她说到一半就不说的话，反问一句。 　　“太招蜂引蝶了，让多少女人为你伤心啊。个个都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说到这里，莫长安停住，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这话里的比喻似乎有些不对。 　　抬眸看向沈伯言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浅浅笑容，先前还一直淡然的脸，就这么有了笑容，低声道，“奈何明月照沟渠？所以我说，你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性格得改一改，好好的干嘛把自己比作沟渠？” 　　莫长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什么破比喻，她没再说话，静静端了奶茶喝了起来。 　　沈伯言看着她沉默的样子，问道，“你不问？我以为你会盘问些什么。” 　　他甚至期待她盘问些什么，最好还是不高兴的盘问，这女人太淡太稳，总会让他忍不住想看她吃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自己每每吃醋的时候，总是无法理智下来。 　　他情商太低，而她情商太高。 　　莫长安看了他一眼，“盘问什么？我对于听另一个女人对你的苦情史不感兴趣，沈总的魅力有目共睹，何必靠这件事满足你的虚荣心。” 　　莫长安放下奶茶杯子就看向他，“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所说的能够让我开胃的惊喜究竟是什么？刚才被打断了，但我一直在等着呢。” 　　沈伯言无奈地笑了笑，她越是这样淡然的冷静理智的，没有任何胡搅蛮缠的，就越让他觉得心动。 　　所有男人都害怕女人无理任性的时候，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碰到莫长安这样的女人吧？若是碰到了，恐怕就会像他这样，对于她的无理任性，竟是会抱出期待的想法来。 　　他将那张叠好的检查结果拿了出来，放到了莫长安的面前去。 　　看着那张纸，莫长安挑眉轻轻笑了一下，一张纸？能是什么惊喜？ 　　孕傻三年，她脑子转不快了啊，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那纸的性质。 　　于是笑问一句，“是什么？离婚协议？” 　　她开玩笑似的问出这一句来，沈伯言脸色一僵，沉声道，“在你看来，离婚协议是被你划到惊喜的范畴内的？” 　　看着他脸色不对，莫长安脸上笑容扩大几分，摆了摆手，“我开玩笑嘛。” 　　说着，就展开了那张叠得整齐的纸，就看到了上头的内容，她心里一个咯噔，表情一顿，“这是……” 　　“检查结果。” 　　沈伯言淡淡吐出四个字来。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检查结果……自己的心一直这么悬着，而这检查结果既然作为惊喜被拿出来，哪怕上面的那些专业数据，她看不懂，但也能够理解是个什么意思。 　　“我们的女儿……没事？”她依旧是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有些零碎的抖，沈伯言能够听得很清楚。 　　他点了点头，应了她的话，“嗯，我们的女儿没事，她很健康。姨母怕我们着急，她自己又有外地讲座要去开，于是让检验科那边加快了进度，所以提前一天拿到了结果，她让我转告你，吃好睡好情绪好，做好胎教，安安心心的做好每一次孕检，高高兴兴地等着小布丁出世吧。” 　　☆、第362章 打情骂俏的 　　“所以你就高高兴兴地等着小布丁出世吧。” 　　沈伯言说出这句，就看到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那么多困难都没能让这女人红一次眼眶，而此刻…… 　　他忽然就觉得，如果小布丁出世，一定会很幸福吧，因为有她这样的母亲。 　　说实话沈伯言对于自己能不能做好父亲，一直不太肯定，毕竟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完全陌生的一个身份，自己能不能胜任，他不太确定，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对父亲的概念比较模糊。 　　但是他能够肯定的是，莫长安绝对会是一个好母亲，他连百分之一的怀疑都没有。 　　于是这一顿饭吃得太过高兴，从她微扬的眼角眉梢都不难看出来她高兴的情绪，看着她高兴，沈伯言的心情也变得不错起来。 　　这一顿饭，许颖之都没再出现。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沈伯言就拿出了卡来准备买单。 　　莫长安看他一眼，“人不是都说了让我们吃这顿白食么？” 　　“莫总还喜欢占这点儿便宜？”沈伯言反问一句，然后微微笑了，招来了服务员。 　　莫长安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也知道他的脾性，也就由他去了，她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沈伯言点头，莫长安去洗手间之后，服务员已经走了过来，恭谨问道，“沈先生需要些什么？” 　　“买单。” 　　他沉声吐出两个字，服务员赶紧道，“我们老板说了，您这一桌免单。” 　　“不用了，按原价结账吧。”沈伯言已经递出卡去，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服务员是招架不住的，只能够拿了卡走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许颖之就走过来了，手中拿着沈伯言的卡，走到他面前就放在了桌面上，“怎么？Brian，也认识这么些年了，连顿饭我都不能请你么？” 　　沈伯言抬眼看向她，“我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Izzie，你知道我的。” 　　许颖之苦笑一下，是啊，他没有吃霸王餐的习惯，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总是独善其身，严谨而正直的，从来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会有举止轻浮，或者言语轻佻，揩油或者占口头便宜的情况，就连景哲在美国的时候，都会有和女人们勾肩搭背的情况，又或者是油腻的言语占占口头便宜，但沈伯言从来都没有，一次都没有。 　　所以在那个开放的国度里，他是个异类，却有着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动心。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理由才来中国的。这么多年了……”许颖之这么说了一句，轻轻咬了咬嘴唇，抬眸看他。 　　自己的感情，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她不会像传统的东方女人一样，娇羞地掩饰自己的情感，所以她的感情从来就不是秘密。 　　而沈伯言的回答是很简单的，“你也应该知道，我结婚了。” 　　他淡淡说出这句，许颖之脸上的表情已经黯淡几分，他从来都是这样，撇清的态度是从不拖泥带水的果决。 　　许颖之拿了他的卡递给了一个服务员，“给沈先生原价结账吧。” 　　服务员这才拿了他的卡赶紧去结了帐。 　　莫长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许颖之已经离开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走到沈伯言身边，“结好账了？” 　　“嗯，拿好你的花，我们走吧。”他将那束白玫瑰重新塞到她的手里，然后揽了她的肩膀走出门去。 　　许颖之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走出门外朝着车位过去的两人，忍不住手虚握成拳，在胸口轻轻锤了几下，想要将心里的那些烦闷都赶走，却是越发呼吸不畅起来。 　　沈伯言拉开车门让莫长安坐进副驾之后，他才走向驾驶座去，抬眼就看到了二楼落地窗边站着的那个女人，只淡淡看了一眼，就开门上车。 　　一上车就听到莫长安的语气没太多变化，淡淡对他说了句，“她在看着你呢，喏，二楼。” 　　沈伯言无奈皱眉，这女人有时候可以不用这么心思细腻的…… 　　“所以呢？你要我去和她道个别？”沈伯言反问一句，侧目就看到了莫长安脸上浅浅的笑意，她轻轻抿着嘴唇微笑，察觉到沈伯言始终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她才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要。” 　　沈伯言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笑得有些无奈，“既然没这想法，干嘛用这话来撩我？调侃我很有趣么？” 　　莫长安老老实实地点头，“嗯，很有趣啊。能调侃你沈伯言的人有几个啊？” 　　的确是不多，只是……就为了这个么？ 　　沈伯言皱了皱眉头，想着她现在调皮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了…… 　　如果可以真想在她调皮的时候，就把她推倒压住狠狠欺负一下，只是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真懊恼。 　　索性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也没往乔氏去，倒是直接朝着家的方向开了过去。 　　莫长安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只觉得心情愉悦，不知为何，以前也没想过能这样调侃他的，现在试过了，倒还真是挺有乐趣的。 　　“不过伯言啊，许颖之……是你的前女友？”莫长安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尽管一直都没想问这个，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那女人真的又漂亮气质又好，如果是前女友的话，她可能危机感会更重一些。 　　沈伯言侧目看她，轻轻笑了笑，“怎么？想知道了？” 　　“嗯，想知道了。” 　　沈伯言挑了挑眉梢，倒是傲娇了几分，“不告诉你了。调侃完了我还还想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不说拉倒，以后你再想说我还不见得要听了。”莫长安撇了撇唇，沈伯言就方向盘一转，直接将车子靠边听了下来，解开安全带之后就伸手按住她的双肩。 　　这么突然的，莫长安愣了一下，定定看着他，“干嘛？” 　　“不行，你不听不行。来来，我说给你听。”沈伯言声音中有着笑意，两人如同夫妻间嬉笑玩闹一般的氛围，沈伯言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才定定说道，“来来，我说给你听，许颖之不是前女友，我在美国没有谈过恋爱，除了高中时和慕又慈那一段被众人传成了恋人关系而变成了恋人关系的关系之外，我沈伯言没有谈过恋爱。” 　　☆、第363章 机会与风险 　　“真正意义上来说，我沈伯言没有谈过恋爱。” 　　他这句话像是某种声明，而且语气变得正式起来，莫长安转头看向他，忍不住失笑，“说得好像这是多光荣的事情似的。” 　　他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我说得这么出自内心发自肺腑，你还调侃？” 　　莫长安抓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在英国没谈过恋爱，除了大学时和白野那一段被人传成了恋人关系的关系之外，我莫长安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你也不算亏本，这答案你满意了吧？” 　　沈伯言没说话，也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很满意。” 　　看着她干净漂亮的小脸，沉静的眸子，沈伯言想，就算这样和她相处下去，几年几十年，也不会是什么很难的或者很累的事情吧。 　　和她在一起的相处，太公平了，永远不会有单方面付出的情况存在，他能给她的，全部都能够得到她的回报，和这样子的女人在一起，太轻松了。 　　轻松到让人不敢去想没有她的日子。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不敢吻得太深，只怕自己某些潜伏的渴望会又被勾起，到时候又称为她调侃的资本就不好了。 　　于是轻轻吻了吻之后，就继续开着车子载她回家去午睡。 　　刚到家莫长安就困了，午睡这习惯真不是开玩笑的……比闹钟还准。 　　她进卧室去睡觉，他去浴室冲凉，冲完回到客厅就准备看一看今天的新闻，只是刚拿起手机，就看到景哲的电话打了过来。 　　“嗯，怎么？”接起电话沈伯言就问了一句。 　　景哲在那头低声道，“伯言，我老师已经抵达了，今天的飞机，她是突然过来的，我已经接她到医院了，她已经看过莫江源的病历了，她说……她或许可以做手术清除，莫江源有可能能够醒过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表情一下子滞了，眉头轻轻皱了皱，“有多大的可能？” 　　“这个说不好，毕竟大脑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总比现在一直昏睡着要好，有机会还是要试试吧？” 　　听着景哲的话，沈伯言沉默了片刻，“只是，手术也有风险，他现在虽然一直昏迷着，但还是活着的，若是手术有什么危险了，长安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这样一直昏迷着，恐怕也拖不了太久，长安应该能够理解的，我只是想先和你知会一声，当然，要不要做手术，还是看长安的决定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景哲觉得，莫长安应该是会同意这场手术的，毕竟比起冒险一试，现在这样没有意识的睡着，才更让人心焦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有一点儿机会，都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抓住。 　　“风险呢？”沈伯言问了一句。 　　景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颅手术的风险无非就是那些，有术中出血的可能，有脑死亡的可能，也有死亡的可能，并且可能会有失语、失忆、瘫痪，智力丧失之类的情况出现，一切都要等病人醒了才能够知道伤害究竟有多大。” 　　“好，我知道了。”沈伯言低声应了一句，没再说话，听着他的沉默，景哲就在那头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长安那边就我来说吧，毕竟这些风险之类的，的确是存在的，我跟她说得专业一些，她或许会没那么感性。” 　　“她本来就不感性。”想到那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理性的女人，沈伯言目光柔软几分，“别今天说，今天羊水穿刺的结果出来了，小布丁没有任何问题，她高兴着呢，所以起码，不要今天和她说这个。” 　　景哲在那头应了一声，“好，知道了，那我明天找个时间去她公司和她当面说吧，还是要尽快决定的，我老师也没办法在国内逗留太久。不过，知道小布丁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沈伯言应了一声，然后就想到了一个点，“喔，是了。Izzie来中国了，你知道么？” 　　景哲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不开玩笑？” 　　“你笑了么？”沈伯言反问一句。 　　景哲没笑，所以自然不是玩笑的，他问道，“她来中国做什么？我一点消息没有。” 　　“她开了家法餐厅，我今天带长安过去吃饭正好碰上了才知道那是她的产业，所以，起码她不会只是过来旅游一趟而已。”沈伯言说得沉稳，景哲听得连连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带长安去吃饭，然后……和Izzie碰面了？” 　　“嗯，对。” 　　“没烧起来？” 　　“烧什么？”沈伯言不解。 　　“后院啊，没起火？”景哲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一下，“我倒是想起点小火烧一烧，只是莫长安的性子，哪是那么容易烧得起来的。” 　　“也对。”景哲在那头微微笑了一下应了一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沈伯言真想让景哲去应付一下Izzie，只是现在景哲有朱丹阳了，这个请求肯定不太现实。 　　“伯言，你不会不知道Izzie这次来中国的理由吧？”景哲甚至不需要和Izzie见面不需要问她什么，都能猜到她的理由，只会是沈伯言。 　　沈伯言停顿了片刻才说道，“知道。所以还好是和长安一起去的。” 　　“那丫头知道你结婚了，肯定很难过……”景哲的声音低沉下去，语气中多了几分叹息，然后才对沈伯言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别伤害Izzie，她……和慕又慈可不一样。” 　　景哲目光朝着不远处正趴在护士台上写病历的朱丹阳看了一眼，只觉得心里头很乱，也没了继续和沈伯言讲电话的心思，“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沈伯言心里头也因为这通电话的内容有些乱了起来。 　　莫江源可能会醒来……长安究竟知不知道那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是谁？莫江源如果醒来了……莫江源如果死了，怎么办？ 　　沈伯言脑中纠缠着这些猜想，也没了什么再看新闻的心思，将手机随便摆在一旁，目光飘远，有些走神起来。 　　☆、第364章 机会是一半的一半 　　莫长安醒来一走出卧室门就看到这男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的样子看上去都那么正经，坐在那里，背靠着沙发椅背，头微微垂着，如果不是眼睛闭着，真的难看出他是在睡觉。 　　看着这一幕，莫长安微微笑了笑，伸手在腹部轻轻摸了摸，然后就转身进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抖开来盖在他身上。 　　索性就在他旁边坐下来了，静静看着他睡觉的安静样子，睫毛那么长却并不卷翘，倒不显得女气，他闭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眼线很长，鼻子高挺，哪怕睡觉的时候，嘴唇也是抿着的。 　　莫长安伸手用食指轻轻探着他的眼睫毛，这么不老实的动作，他睡得又不是很沉，只觉得眼睛痒痒的，就睁开了眼睛来。 　　只察觉手指上被柔软的睫毛扫过，莫长安一怔就看到男人深沉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她，倒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是下一秒他就已经伸手握住她不老实的手，“好看？”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就凑近了几分，颇有威压地俯身向她，“趁我睡觉的时候不老实，莫长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索性就翻身将她压住，但很小心地没有压到她的肚子，只是依旧压迫感十足地将她压在沙发上。 　　“谁知道你那么容易醒啊，不要压着我啦，别忘了姨母说的话，苦行僧你修行时间还差一个礼拜呢。” 　　莫长安淡淡说出这句算是把气氛都破坏了，沈伯言一下子就像被戳了的气球，瞬间漏气了。 　　“论扫兴你排第一了莫长安，论臭美你也算第一，我什么都没打算做，你用不着提醒我这个吧？”沈伯言问了一句，索性就将她搂住，一起在长沙发上躺着了。 　　莫长安索性在他怀里窝了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沈伯言将她搂紧几分，轻轻抿了抿唇，但还是在她耳边说道，“长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机会，你父亲能够醒来，但是也有着风险，你会愿意试一下么？” 　　原本不想在今天就提到这件事情的，但是终究还是兜不住，不知道明天要是景哲见她先和她说了，也不知道景哲那家伙懂不懂得好好说，懂不懂得考虑她的情绪，所以还是自己先稍微提一下比较好。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就淡然地回答了，“如果有机会，当然要试的，这世界上所有机会都是和风险挂钩的，没有风险哪来的机会？虽然我很希望爸爸能活着，但也不希望他这样活着，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试的。” 　　“风险很大也要试么？”沈伯言追问了一句，这女人就已经扭了扭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伯言，别说什么风险大不大的如果了，其实不是如果吧？是不是我爸爸的情况有转机了？” 　　她总是很聪明，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瞒过她的眼睛，沈伯言也知道，所以也就点了点头，“景哲的老师已经到国内了，说父亲的情况，是可以做手术的，可能有醒过来的机会，但是手术的风险总是直直白白地摆在那里的，并且父亲因为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体质上自然也不如同正常人那么好，手术风险心脏的负担都更大。”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唇瓣，就点了点头，“做吧。做手术吧。虽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妈妈已经这样了，我是真的没办法再看到爸爸也这样了，妈妈病成这样，得了这连试的方法都没有的病症，爸爸现在起码还有方法可以试……所以，做吧。” 　　得了莫长安的答复，沈伯言就应了一句，“既然你同意的话，我会让景哲那边马上安排手术的，你就别担心了。” 　　……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的晚上八点钟，因为景哲的老师还没倒过时差来的原因，所以晚上反而比较有精神，索性就安排在晚上做手术了。 　　晚饭之后，沈伯言就载着莫长安去了医院，临去之前，莫长安还是叫人去接了莫静安和周怡春一起去医院。 　　若是手术的情况不好，起码她们有权利见莫江源最后一面。 　　莫长安亲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刻意让自己忽略掉同意书上明确写着的手术风险里头那些可怕的词汇。 　　然后就在手术室外头等着，莫静安和周怡春也在外头坐着，只是很老实，再也没了以前的那些嚣张了。 　　当然，莫长安也并没有和她们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坐在沈伯言旁边，手指绞在一起。 　　不难看出来，她也是紧张的，她也并不是无所畏惧的，她的胆子并没有大到能够平静承受亲人的死亡。 　　沈伯言伸出手去轻轻攥住了她的手，想让她放松一些。 　　景哲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一边出来就一边扯掉自己的身上的手术衣和手术帽，顺便一把拉掉了口罩随手扔到一旁，露出他俊秀的脸的同时，也露出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来。 　　“怎么了？”沈伯言远远看着，就这么问了一句。 　　景哲脸上依旧是一脸不耐烦的情绪，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就朝着一旁指了指，“走吧，手术还得一阵才结束，去我办公室等吧。” 　　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她似乎没多大意见，依旧绞着手指，似乎连这话都没有听进去。 　　沈伯言也就拉了她一把，站起身来，“走吧，去景哲办公室。” 　　“喔。好。”莫长安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和景哲朝着他办公室走去。 　　在走去的路上，莫长安就问了一句，“我爸，还好么？” 　　“还在手术，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老师在手术台前脾气简直差到爆，我实在是伺候不了，她一个人反正也能发挥得很好，我就先出来了，正好让丹阳和她学学东西，老师她对姑娘态度还是不错的。” 　　景哲转头就看到莫长安脸上有些走神的样子，然后就听到莫长安低声问了一句，“景哲，你和我说老实话，我爸爸能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少？” 　　“一半吧。”景哲也无意欺瞒她，吐出了这个数字。 　　莫长安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问了一句，“那，我爸爸活下来并且能醒来的机会呢？” 　　“一半的一半吧，你要有希望，但是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景哲作为一个医生的身份说话时，从来都是客观理智的。 　　沈伯言眉头紧皱，这还是第一次反感景哲的客观理智…… 　　☆、第365章 爷爷什么都知道 　　后来沈伯言问过景哲为什么将风险就那么实话实说了，景哲的回答是很简单的，“伯言，你是关心则乱了，莫长安比你想象中要坚强，你难道忘记她是莫长安了么？比起真相所带来的恐惧，刻意隐瞒她，让她不知道事实，那种未知的恐惧于她而言才更严重。” 　　直到景哲说出这话的时候，沈伯言才意识到了，不是景哲理性，而是他自己变得感性了，已经没有办法理性地去思考有关于她的事情。 　　爱一个人就是会把你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 　　手术差不多快到尾声的时候，景哲就站起身来，决定去手术室里看看现在情况，一路莫长安都紧着心，听到景哲的话才微微放松下来，他说，“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就证明术中平稳没有危象出现，就证明手术还在进行，长安你别太担心了，就在我办公室等着吧，我进手术室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看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听到手术差不多尾声了，莫长安自然也在景哲的办公室坐不住了，沈伯言陪着她一起去手术室门前等着。 　　刚坐下，沈伯言就接到了沈长恭的电话。 　　其实看着‘爷爷’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时，沈伯言眉头一皱，是不太想接的，光是想到莫江源现在的情况，莫长安现在的紧张和担心，全都是拜沈长恭所赐，他就没有什么和爷爷说话的心思。 　　只是莫长安正好侧目瞟到了屏幕上的名字，就低声道，“怎么不接电话？爷爷该担心了。” 　　听了她这话，沈伯言才划动屏幕接了电话。 　　莫长安轻轻咬了咬嘴唇，默不作声，虽然至今无法确信父亲的事情就是沈长恭做了什么，但是她对沈长恭，虽然谈不上什么浓烈的恨，但是想到爸爸现在这样，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埋怨。 　　“爷爷。”沈伯言对着那头淡声叫了一句。 　　“嗯，听说今晚你给莫江源安排手术了，情况怎么样了？”沈长恭在那头直接问道，猛兽虽老牙齿也利，他虽然不管事务了，但还是消息灵通的。 　　“是，现在还在手术，情况还不好说，只是目前没有什么危险情况出现。”沈伯言也答得顺从，只是听得却有些仔细起来，似乎是想要从沈长恭的话语间，听出些能够代表什么情绪的语气来。 　　爷爷这个电话的用意，他揣摩不清，并不明白沈长恭这个电话过来，究竟是想知道莫江源手术成功了没有，还是想知道莫江源死了没有。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沈长恭声音平静淡定，听不出任何情绪来，听到沈伯言的话，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嘱咐了沈伯言，“好好照料着长安，她有身孕，经不得情绪激动，你多安抚着。” 　　且不论沈长恭对莫江源怎么样，但是对长安，他始终是疼爱着的。 　　沈伯言低声应了一句，“爷爷放心，我会的。” 　　原本以为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只是沈伯言没听到那头挂断的声音，沈长恭只沉吟了片刻，就继续说道，“还有，卓越的项目既然是长安接了，就让她去做吧，你正好专注于明园项目，卓越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明园项目是我们两家合作的大项目，你别分了心。” 　　“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沈伯言说完这句，挂了电话，目光深沉几分。 　　爷爷知道。 　　他手指紧紧地攥了攥，爷爷是知道的，别的人他不清楚，但是对于沈长恭，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会说这话，自然是证明，他知道的，知道白野的身份，知道白野……的血缘关系。所以才会不让他继续跟进卓越的事情。 　　一时之间觉得有些乱，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 　　如果爷爷知道，那么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不久以前？还是很久以前？ 　　“爷爷说什么？”莫长安轻声问了一句，只是没有转头看他，所以没有注意到他脸上走神的表情和深沉的眼神。 　　沈伯言听了她的声音回过神来，“喔，没什么。” 　　他轻轻揽了她的肩膀，“就是嘱咐我多多注意你的情绪，让我多多照顾你。” 　　“我还小么？我不需要你照顾什么，伯言，我垮不了。你别担心我。”莫长安说出这句来，声音又是一贯的淡然清浅，听不出任何情绪来，越是这样越是不难看出她在故作坚强。 　　沈伯言刚想说什么，莫长安已经站起身来了。 　　“出来了！”她轻呼一句，就朝着手术室门走了过去。 　　沈伯言也站起身来，看到手术室门已经打开，穿着手术衣带着手术帽和口罩的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 　　仅从医生露在口罩外头的眼睛和肤色，就不难看出她异国的血统，巧克力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双眼皮很深，睫毛也很长。 　　她已经扯掉了口罩，口罩就挂在脖子上，然后张口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了莫长安一句，“你是病人家属吧？” 　　“是，我是他女儿。”莫长安也同样用英语回答，只是口音是标准的伦敦腔，“我父亲怎么样了？” 　　“术中没有出现任何危象，也没有任何并发症和突发情况，手术很顺利很成功。”这个黑人女子一边说一边摘下手术帽来，露出她一头方便面一样的卷发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弯下去，双手撑着膝盖。 　　朱丹阳就站在这黑人女医生旁边，赶紧问道，“长安，你没事吧？” 　　莫长安深呼吸着，点了点头，这才站直了身体，伸手抓住了黑人女医生的手对她说道，“谢谢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这黑人女医生只是耸了耸肩膀摇了摇头，“没关系，Arthur请我过来的，我自然要尽全力，你父亲情况不错，苏醒的可能性很大，我还会在这边逗留几天，如果你父亲在这期间醒了，我可以跟进他的病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功能损伤，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不用担心。” 　　Arthur是景哲的英文名，亚瑟。莫长安知道，这次自己是欠景哲一个大人情了。 　　☆、第366章 隐藏在暗中的事情 　　景哲正好也就从手术室门里走了出来，听到这黑人女医生的话，就笑道，“谢啦，威尔森医生。” 　　这女医生名叫克莱尔·威尔森，西海岸颇负盛名的神经外科专家，也是他的导师，从他实习期开始就很看中他在神经外科的天赋，一直带着他教导他，有着黑人女性特有的开朗和大方，也有着不太好的脾气，在她手下被骂跑的实习生多不胜数，景哲是为数不多坚持下来了的。 　　威尔森一听到这话，就忍不住皱了眉头，直接转身拍了景哲一把，“我教育你培养你这么些年，到头来你这才离开我几个月，就连这样的病例都解决不了！不如回家喂猪算了，做什么医生……” 　　就当着这么多人，一点面子不留的呵斥着景哲，好在说的是语速很快的英文，能听懂的估计也就只有莫长安，沈伯言…… 　　景哲刚这么想着，就看到在一旁忍俊不禁的朱丹阳…… 　　他的脸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威尔森还真是一点没变，人前人后都丝毫不给人留面子啊。 　　总之这件事情暂时是解决了，手术很成功，大家都放了心。 　　莫静安和周怡春站在后头一些的地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周怡春不懂英文，莫静安读书的时候很显然也没怎么好好学英语，所以两人此刻一头雾水，只隐约从莫长安的表情和动作中猜出了些什么。 　　莫长安回头就看到莫静安脸上的表情凝重，一脸的紧张，担忧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而周怡春，从始至终虽是一语不发，但是脸颊上两行清泪挂着，并且不难看出，从父亲出事之后，她消瘦了很多……不管怎么样，她们也是为父亲关切着的人。 　　莫长安伸手轻轻扯了一下景哲的袖子，“景哲，你能帮我去和她们俩说一下情况么？我现在，没心情照顾我父亲的女朋友。” 　　景哲点了点头，就走了过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和周怡春还有莫静安说了现在的情况。 　　然后周怡春就长长松了一口气，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伸手抓着景哲的手连连道谢，就连景哲虽然对这两人的身份没有太多好感，但是也不能质疑她们此刻的谢意感激。 　　“接下来呢？我父亲什么时候会醒？我现在能见他么？”莫长安没管身后的情况，问了威尔森医生两句。 　　“如果情况好的话，术后四十八小时之内可能会醒，当然，也有不会醒的可能，一切都无法有确切的答案，只能做出推断罢了，并且可能有功能损伤，比如失明，失语，偏瘫，智力丧失等等都有可能，一切都要等醒了才知道。因为刚做完手术，已经转去重症病房观察了，暂时无法探病。”威尔森医生看了一眼莫长安的肚子，再看着外头的天色。 　　手术从晚上八点开始，做了将近四个小时，现在也差不多午夜了，所以威尔森医生说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术后情况平稳没有什么变化，就会转去普通病房，你明天早上就可以探望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谢谢。” 　　沈伯言在一旁也轻声道谢，然后就拿出了一张房卡来，“这是为你准备好的酒店房间，辛苦你了威尔森医生，稍后会有司机过来接你去酒店休息的。” 　　威尔森微微笑了一下，就对他说道，“快带你妻子回去休息吧，怀孕了熬夜是不行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转头对朱丹阳说了一句，“丹阳，今晚要是有什么事情都联系我。我先带长安回去休息了。” 　　朱丹阳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莫长安的肩膀，“你别担心，今天一整晚我都在重症那边守着，有什么情况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莫长安应了一声，也就准备和沈伯言回去，走过周怡春和莫静安身边的时候，她脚步忽然停住，转头看向她们母女俩，目光在周怡春脸上扫了一眼之后，就落到了莫静安身上，“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等会司机会过来送你们回去，明天你就别上班了，我让人事那边给你批假。” 　　周怡春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没有做声，也不敢做声，莫静安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也注意休息。爸爸要是有什么情况，你照顾不过来可以联系我，我妈可以过来照顾。” 　　莫长安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就跟着沈伯言一起离开了。 　　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就像是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浑身都发软，就靠在沈伯言的肩膀上。 　　听着她深深呼吸的声音，沈伯言转头看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她闪着水光的眸子，“怎么了？” 　　伸手握住她的手，才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唇瓣，“好险，手术成功了。否则要是爸爸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恐怕一直都会觉得，是因为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他的死亡，是我害死他的，好险，好险……” 　　她声音轻轻的，听上去却那么让人心疼。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怎么会是你害死他的，不要往自己头上扣。” 　　因为罪魁祸首另有其人，沈伯言知道这个，所以听了这话，更加自责并且心疼她。 　　…… 　　医院里，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着的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沉声对着那头说道，“老先生，莫江源的手术成功了。” 　　而与此同时，医院的疗养科里头，某间VIP病房的落地窗外，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静谧得几乎要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另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旁边，低声说道，“先生，莫江源的手术成功了。接下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派人暗中守着，谁知道沈长恭那老家伙会不会起什么幺蛾子？之前我没能管上也就算了，之后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对安安的父亲再动手。沃伦，这事你可千万别怠慢了。” 　　沃伦虽然应了一声，但是却是眉头紧皱，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只是，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先生，这难道不应该是莫长安和沈伯言应该去操心的事情么？”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笑，转眸将目光朝着落地窗里头病房里，病床上已经沉睡的中年女人看了一眼，“当然和我有关系，而且，所有沈长恭想办法要除掉的人，我都会想办法保住，这就是我的态度。” 　　☆、第367章 父亲醒了 　　“老先生，现在要怎么做？”骆庆站在房间的角落中，身体隐藏在阴影里，低声这么问了一句，目光朝着红木书桌后坐着的老人看了过去。 　　沈长恭目光只是静静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想着刚才接听的电话里的内容，眉头皱着，脸上因为表情的凝重，而显得阴冷了几分，“先静观其变吧，莫江源要真醒了再说，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听了沈长恭这话，骆庆恭谨几分，垂着头低声道，“是已经找人查过了，只是虽然知道白野是被收养的，他现在的父亲，也就是卓越集团的前老总，身份极其隐秘，没有太多可用的消息流传出来，隐约能知道的是，白野是在国内的孤儿院被收养之后，带去英国的，而不是英国的人过来收养的，并且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孤儿院的院长也换了几个，留下来的文献并不太明确，当年收养人的信息也找不到了，所以……” 　　骆庆说出这话来，沈长恭眉头紧紧皱着，眼角微微抽动，不难看出他的愤怒，他冷声道，“所以，就是什么都没查到！查到的尽是这些个不能代表任何的信息！” 　　“抱歉，老先生，实在是……无从下手。”骆庆心里头有些紧张，最近老先生动怒的次数，比去年一年还多…… 　　骆庆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白野有一个弟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亲弟弟，但是也已经来国内了，十八岁，姓名是卓白洛。” 　　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继续去查吧，不管能不能查到什么，给我接着查。” 　　骆庆应了一声，暗暗咬了咬唇之后，麻着胆子问了一句，“老先生，当年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您这样费心……” 　　他话音刚落就已经察觉到沈长恭利剑一般过来的目光，冷声说道，“莫江源就是因为知道当年的事情而成这个样子的，骆庆，你确定你想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细节？” 　　骆庆心头一寒，没再说任何话了。 　　“慕又慈呢？”沈长恭见他没再多话，也就放平了语气这么问了一句。 　　“已经出境了，是卓白野安排的。”这个，骆庆还是查到了的，听了这话之后，沈长恭不悦地皱眉，但也没有为难骆庆，就直接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他需要自己静静思考一下。 　　当初，就不应该留下那个野种的，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 　　夜已经深了，莫长安回到家就直接去浴室洗了澡。 　　洗好澡一出来，沈伯言就端了牛奶过来让她喝，“喝了就赶紧睡觉吧，不早了。” 　　只是她的眼神中依旧不难看出担忧，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你担心，有什么事情景哲和丹阳会打电话过来给我的，你先睡，我会注意着的。” 　　莫长安端过牛奶，喝了下去，只是依旧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沈伯言上床来轻轻搂着她，温暖的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腹部，“睡觉吧，小布丁也需要你多多休息。” 　　听到女儿的名字，莫长安才缓缓闭上眼睛，陷入了睡眠中，梦境里翻来覆去都是父亲的脸，说着那天对她说过的话，也不知道这算是吉梦还是噩梦。 　　沈伯言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守着电话，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等着来电，一直到凌晨五点多，天都快亮了的时候，他才有些撑不住的有了些睡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手机的铃声，他迅速就醒了过来。 　　他眉头皱起，伸手拿过手机，就看到上头朱丹阳的电话号码，接起来小声问了一句，“丹阳，怎么了？” 　　那头丹阳声音低低地说道，“莫叔叔醒了，就在刚才。” 　　醒了么？ 　　沈伯言愣了愣，心里头五味杂陈，没对电话那头说话，只是莫长安已经转醒，伸手揉了揉眼睛，就哑着刚睡醒时沙哑的声音，睁着惺忪地眼睛看着他，“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是不是爸爸有什么不好？” 　　沈伯言侧目看着她难掩面容疲惫的模样，微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丹阳说，爸爸醒了。” 　　莫长安原本还惺忪的眸子瞬间蓦地瞠大，直接就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去换衣服。 　　沈伯言也就对电话那头朱丹阳说了一句，“我们马上过来。” 　　也没叫司机，直接自己开车去的医院，已经早晨九点多了，路上车子有点多，但沈伯言开得稳而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开到了医院，莫长安下车之后脚步匆匆地朝着里头走去，沈伯言锁好车也很快跟上。 　　刚到住院部门口就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景哲和朱丹阳，莫长安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人，所以看到朱丹阳和景哲两人脸上，算不上高兴的表情，依稀可以猜到情况定然算不上极好，甚至可以猜到，父亲既然醒了这原本应该是好事，两人表情并没有什么喜悦，就证明着那些术后风险那些可怕的词语，那些功能损伤，父亲恐怕是与之有关的。 　　“走吧。”莫长安也只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跟着朱丹阳和景哲朝着病房走去。 　　沈伯言和景哲对了一个眼神，就看到景哲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不动神色地轻轻摇了摇头，沈伯言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抵达了病房，在门口的时候，莫长安一直匆匆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像是有些举步维艰的挣扎，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走了进去，刚走进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莫丫头来了啊。” 　　“爷爷？”莫长安一愣，看向病房里陡然出现的老人，忍不住就一阵手脚发凉，想到沈长恭可能是罪魁祸首，而父亲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地躺在病床上任人鱼肉的样子，她后背都一阵发凉，声音惊讶几分。 　　沈长恭微微笑着看向她，而沈伯言听到沈长恭的声音，看到他的出现，也是一阵紧张，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昨天晚上太晚了，我也没能过来看看，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了。正好赶上他醒来。”沈长恭声音慈祥，听上去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贯的淡然笑容来，心里头却是如同擂鼓一般咚咚跳着，心有余悸。 　　☆、第368章 瘫痪，失语，失忆 　　第368章 　　“爷爷有心了。”莫长安微微笑笑，对着沈长恭说出这句，然后才看向了病床上的父亲。 　　莫江源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虚弱了很多，头上包着纱布，眼睛就那么睁着，鼻子上还带着氧气管，只是，他眼睛是睁着的了，他醒过来了。 　　莫长安静静看着父亲，然后朝前走了两步，“爸爸？” 　　她叫了莫江源一句，沈长恭就在旁边轻叹一口，“莫丫头……” 　　他那一声轻叹中的惋惜意味让莫长安察觉了出来，莫长安也察觉到了，莫江源的毫无反应，眸子里头空空洞洞的没有什么神采，那样子……就像乔薇一样。 　　就那么一瞬间，莫长安觉得自己心里头有某个角落被刺得很疼。不想让父亲变成母亲那样活着，剑走偏锋的冒险一试，结果……还是一样么？父亲还是变成了母亲那样的活着？ 　　她心里头微微发紧，转头看向了朱丹阳和景哲，“怎么……回事？” 　　“长安，你不要激动。”朱丹阳低声劝了一句。 　　莫长安手指用力掐了掐掌心之后说道，“我不激动，你说吧。” 　　“虽然是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似乎功能上受了很多影响，包括行动和语言，以及……记忆。”朱丹阳艰难地说出这一句来，甚至不敢去看莫长安的脸，只怕自己会忍不住情绪起伏起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垂着头，她手指轻轻朝旁边勾了勾，就扣住了沈伯言的手。 　　沈伯言心头一阵难受，她的手指那么凉…… 　　“说……简单一点，说我能懂的话。”莫长安静静吐出这句来，定定看着朱丹阳。 　　丹阳说不下去了，景哲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手术是有风险的，先前提过了，虽然我老师手术完成得很完美，但是，可能运动神经和语言中枢还有记忆中枢都有损害。” 　　莫长安觉得自己能够明白了，苦涩地勾了勾唇角笑了笑，“所以……所以意思就是……所以你是说，我父亲不仅瘫痪了，并且还失语和失忆了，是吗？” 　　景哲点了点头，“恐怕是这样的，毕竟他昏迷了太长时间。” 　　莫长安没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病床上目光空洞的男人，她慢慢走到了床边，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又叫了他一句，“爸爸？” 　　莫江源目光茫茫然的，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能听得懂我的话么？”长安问了一句。 　　景哲答道，“他是可以理解你话中的意思的，但是没办法做出回答，并且，不认得你是谁。” 　　“能听懂的就好，起码……能听懂。”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看向了莫江源，她眼神中有了温柔，“爸爸，我是安安，你能醒来就很好了，你能醒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你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话自然也没能得到莫江源的任何回应，于是莫长安就站起身来，“我们出去说吧。” 　　说完这句，她就看了沈长恭一眼，“爷爷，我们一起出去说吧。” 　　沈长恭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朝着病床上的莫江源看了一眼，他虽然此刻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样的惆怅和惋惜，但是，不得不说，莫江源变成现在这样，口不能语，并且还丧失了记忆，简直是太好的一件事情了，他就不用再在这事情上费心。 　　沈长恭拄着拐杖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莫长安贴心地将病房的门拉上。 　　就在病房门关上的一刹那，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中年男人，眼角就那么滑落出泪水来，先前还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此刻眼神已经再没了之前的木讷，他唇角抽动着，眼角也抽动着，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来。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 　　自己的女儿……安安，看着先前她的眼神，莫江源就知道，一定是她的坚持，自己才能够撑到今天的，否则…… 　　他多想能够开口叫她一句，多想能够让她放下心来，多想她不用挺着肚子还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而担忧。 　　只是，却不能。 　　沈长恭就坐在那里，从他刚醒的时候开始，眼睛还没睁开就听着沈长恭在旁边如同自言自语般地喋喋不休。 　　“谁让你愚蠢到要来威胁我呢？原本你可以不用遭受这些的，你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看在莫丫头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但是，威胁我？” 　　“看看你今天落得个什么下场了吧？要不是不想看到莫丫头伤心，早多久我就已经让你死在病床上了。” 　　“她是那么好的姑娘你才福大命大能够撑到现在，只是我现在要怎么对你才好呢？” 　　于是，莫江源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说，不能知道。沈长恭哪里是什么善类，哪里是什么人类，简直就是恶魔。 　　只是，看到女儿那样的眼神，莫江源还是差点就要忍不住心头的难过…… 　　莫长安走出了病房去，就看向了景哲，“那现在，要怎么办呢？这样的情况，有办法恢复或者治疗吗？” 　　景哲知道虽然答案残忍，但作为一个医生，他不能欺骗，所以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他瘫痪了，而且也失语了，至于失忆，还有可能会记起来，有可能会恢复，但是也不太可能全部恢复了，他现在没有任何生活自理能力，长安，对不起。” 　　景哲是有必要道歉的，因为自己带给了她这么一个噩耗。 　　“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反正……之前一直昏迷着也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也不用我重新再适应，醒过来了总归是好的。你不用和我道歉了景哲，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莫长安说完这句，就已经朝着沈长恭看了过去，她现在没办法和他多说什么，她害怕自己会冲动，冲动到无法控制情绪，所以她只是对沈长恭说道，“爷爷，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然后她就朝着一旁的女洗手间走过去了，她需要静一下，好好地平复一下心情。 　　沈伯言没有跟上去，像是也知道她需要一些空间，只是沈伯言的余光却不经意地看到了沈长恭唇角轻轻勾起转瞬即逝的笑容来。 　　心里头越发寒凉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语气正常地说道，“爷爷，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长安的。” 　　☆、第369章 我垮不了 　　第369章 　　“爷爷，你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长安的。” 　　话虽是这么说，走到女洗手间门口却是犯了难，进去的话……如果里头还有其他如厕的女人怎么办？不进去的话，又担心她。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在门口拨通了她的电话，也没有得到她的接听。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就转身去找了朱丹阳。 　　她和景哲依旧站在手术室的门口，景哲在和威尔森说着些什么，朱丹阳默默站在他的旁边，一语不发的。 　　“丹阳，长安在洗手间里，你帮我去看看吧？我担心她情绪不好。”沈伯言说完这句，朱丹阳抬起眸子看他，“现在最好让长安自己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现在的情况，谁也劝不了她，我也劝不了，她自己缓过来就好了。你只要等着她缓过来就好了。” 　　朱丹阳脸上的表情其实也不太好，心里也难受得很，见着长安为了乔薇费心费力，她是第一见证者，因为一直在医院工作，几乎是看着长安这么过来的，而现在……又第二个‘乔薇’。 　　长安的辛酸，她光想着就难受，别说劝她一下了，朱丹阳自己都快收不住情绪了。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之后也觉得有道理，就去洗手间门口默默等着了。 　　而朱丹阳只是站在原地，旁边景哲和威尔森医生的对话，她也一句都没听进去，眼眶越来越红，终于落下泪水来，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哑声道，“对不起，先失陪了。” 　　然后匆匆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威尔森朝着朱丹阳的背影看了一眼，“这个女医生专业方面不差，只是做医生的主观情绪这么强这么感性，可不是什么好事。” 　　威尔森这话说得就很客观，但她只是不了解情况罢了，景哲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皱着，低声对威尔森说道，“她不是感性，那位病人的女儿，是她最好的朋友，很多年的感情了，她感性也是人之常情。” 　　威尔森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微微笑道，“Arthur，你现在这话说得这么柔情蜜意，怎么，你在和她谈恋爱么？” 　　景哲转眸看了威尔森一眼，“我在认真追求她，所以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医生。” 　　威尔森诧异了一下，他的确是说得很认真，“Arthur，上一次看到你对待女人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你对那个Isobel的时候了……” 　　说到Izzie名字的时候，景哲愣了一下，然后就抿了一下嘴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过去看一看她的情况，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躲哪里去哭。” 　　威尔森点了点头，景哲就朝着朱丹阳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伯言站在洗手间门口，听着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要是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嘴唇，音量高了几分对着女洗手间里头说道，“我就在外头等着，你什么时候想出来就出来，听到了就应我一声，我担心你出什么情况。”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正好有来上洗手间的女护士，看着这么个英俊男人守着女洗手间门口说话，未免有些奇怪，所以瞄了沈伯言一眼。 　　莫长安坐在隔间里的马桶盖子上，听着外头传来的男人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头回荡着，她就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就再没做声，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机，手指攥得很紧，骨节都一阵发白。 　　她第一次感到后悔，如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要尝试，还不如让父亲一直沉睡着，起码他不用这样醒着，什么也做不了的醒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醒来，面对这一整个残酷的世界，毫无还手之力。 　　有液体滴滴答答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滴落在手背上，莫长安抬手将眼泪抹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伯言已经在外头给齐鸣打了两个电话交待工作上的事情，也给孟橙打了个电话交待了一下，刚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到莫长安从洗手间里头走了出来。 　　她双手垂在身侧，表情很是平静，除了微红的眼眶，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沈伯言放心几分，伸手轻轻抓了她的手，不出意料的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回家吗？还是回病房？”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去公司吧，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我垮不了。” 　　“你垮不了。” 　　两人异口同声，沈伯言都已经猜到她要说的这话了，所以同时说了出来，他伸手托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你现在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所以，不用每一次都用垮不了这话来麻痹你自己的，你偶尔垮一下也是可以的。我能够扛着你。” 　　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轻轻靠着他的肩头，“我是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做点工作，分散一下注意力，一天就好，明天我就好起来了。” 　　沈伯言同意了，就送了她回乔氏，看着她上楼去之后，沈伯言又不放心地给孟橙打了个电话让她今天多注意莫长安的情况。 　　这才重新折返了医院去，并没有逗留多久，只是坐在莫江源的病床前，静静看着他已经闭目沉睡过去的脸，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临走之前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对于你遭受的一切，对于爷爷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照顾好长安，照顾好小布丁。” 　　他轻轻对着莫江源鞠了一躬，然后才走出了病房门去，只是他一走出去，病床上的人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中一片清明，看着天花板，想着沈伯言先前的话，目光深沉几分有些捉摸不明的情绪。 　　莫长安全然不知，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准点到公司上班，准时下班，处理卓越项目的事情，父亲病情所带来的那份悲恸，也渐渐因为工作的忙碌，因为小布丁在腹中一天一天地长大，而磨平了许多。 　　☆、第370章 时间推移 　　第370章 　　之后的日子，莫长安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感觉着小布丁在腹中的成长，一天一天一夜一夜。 　　沈伯言也已经终于修行完毕了，只是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他现在也丝毫不敢放肆，每每到缠绵之时总是极尽温柔，生怕动作粗暴半分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 　　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从春寒料峭的初春三月中旬开始，到现在已经炎炎盛夏的八月有余，如若不细细回想，有时候莫长安快不记得这几个月怎么走过来的了，明明像是发生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却又都如同过眼云烟一样，当时哪怕再怎么轰动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已经没有了任何震撼。 　　这天，莫长安正在为明天的股东会议做准备，正在看沈氏建设发过来的卓越项目的资料，第一期项目已经准备动工，前期准备了将近两个月，最先建的自然是卓越的国内总部以及第一个门店。 　　建筑主体的设计案都被驳回两遍洽谈了很久，又找了国外的设计师精心设计，才总算敲定了下来，眼下前期宣传已经做得势头很大，就只差动工了，这次股东会议主要要谈的就是这件事情。 　　因为方案已经敲定，前期已经开始准备，卓越那边第一期的拨款也已经过来了，以至于乔氏这一个季度的财政状况尤其可观，个个股东都是眉开眼笑的，只觉得是跟对了人，没站错队，自家女老板虽然年轻，但也是年轻有为的。 　　沈伯言为了明园项目也算是鞠躬尽瘁的，这是两家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所以很是重视，沈氏那边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这个项目上。 　　莫长安倒是再没有接到过白野的联系，像是比起卓越项目第一期动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似的，就连细节方面的问题，也一直都是纪修在跟进，或者是沃伦偶有露面，但是白野，再没出现过。 　　不仅是他，就连那个总是一脸笑容会缠着她叫她姐姐的孩子，那个白洛，也没再出现过。 　　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某种不好的预感，莫长安说不上来，可是却又觉得，心里头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 　　只是一切事情看上去又那么再正常不过了，朱丹阳和景哲两人依旧是那样不温不火着，尚臣依旧在国外拍片，林泽宇对时九攻势依旧，让时九慌慌忙忙的不知所措，他甚至还跟着时九的团去国外旅游了两次，路里里依旧和苏鹿厮混瞎玩着，在苏家旗下的夜店里头，都有了名气，人人都知道她是苏少的跟屁虫，苏老爷子倒是对这个跟屁虫小姐满意得很，除了不怎么像女人，其他倒是不错，起码没结婚……有了莫长安这么一个有夫之妇作为比对，路里里的情况就好很多了。 　　苏鹿来过公司几次，几乎每次都是焦头烂额的问莫长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下岗不用管路里里那个丫头，不然就是问路里里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出国去。 　　这天中午，莫长安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手机屏幕上他号码的名字，终于不再是直截了当的沈伯言三个字，而成了两个字的称呼，官人。 　　她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这还是时九一次来她家玩耍的时候，拿着她的手机，看到上头沈伯言的号码名字存的就是沈伯言，而后时九一脸嫌弃地说道，“我在你电话里还是小九呢，尚臣还是阿臣呢，艾珂还是阿珂呢，你怎么对你老公这样？赶紧改了。” 　　当时时九说着就拿着她手机鼓捣着，没一会儿就高高兴兴地递给了她，“你看怎么样？” 　　莫长安只看到屏幕上两个字，就不由得皱了眉头，还没来得及修改，沈伯言就伸手拿了过去，看着官人两个字，满意至极地点了点头，“嗯，挺好，比沈伯言三个字顺眼多了。” 　　于是莫长安就怎么也没办法再动手修改了，官人两个字就这么存在手机里头， 　　所以此刻，官人两个字跳动在屏幕上。 　　莫长安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公司不忙么？” 　　“没办法，今天特殊日子。”沈伯言说了一句，已经关上车门，拿了一个印着名牌LOGO的纸袋朝着乔氏楼上走去。 　　的确是特殊日子的，沈长恭七十五岁的生日，虽谈不上举国同庆，也不是什么大寿，但是以沈长恭的威名，在这上流圈子里头，他的生日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礼物莫长安倒是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之前就在一个拍卖会的拍品清单里头看到了一件不错的瓷器，虽是价格不菲，但是能够保证的是沈长恭绝对喜欢。 　　沈伯言不懂古玩，先前还觉得另一件唐三彩的物件比莫长安选的这个要漂亮，如若不是长安提醒他，唐三彩是冥器，古代是专门用来殉葬的，在寿宴上当做礼物实在不合适，沈伯言显然就要犯了这错误，好多细节上，他都在感觉到娶到莫长安这样的女人，在很多事情上，能够省心得多。 　　拿着她的礼服就搭了专用电梯直通顶楼，走进莫长安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她正站在落地窗边，俯瞰着外头的景致，做着伸展运动。 　　听得沈伯言的脚步声，她才转头向他，巧笑嫣然，怀孕时间越长，她越发漂亮，气色也好，人也圆润几分，对他笑道，“宴会不是下午才开始么？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沈伯言走过来就直接将手中的纸袋塞给她，“礼服我拿过来了，你换上吧，看看合适不合适，上次试的时候虽然没问题，但你现在的情况，身形一天一个样，指不定尺寸就不合了，现在试了要是不合适等会还能有时间改。” 　　沈伯言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现在已经心细至此，总是会让人心生感动。 　　莫长安拿了裙子也就欢欢喜喜地进休息室去换了，沈伯言微微笑着在她的皮椅上坐下，随手翻了翻她桌面上的文件，电话就响起来了，他也没注意看上面的号码，只是随手接过，却是听到了那头一个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的声音。 　　在那头就那么温和的笑着，对沈伯言说道，“沈伯言，你想不想知道，那块手表是谁给我的？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怎么样？” 　　☆、第371章 浮出水面 　　第371章 　　“沈伯言，你想不想知道，那块手表是谁给我的？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怎么样？” 　　那头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听上去甚至听不出一丝恶意，可是这话语的内容，和那头的声音的主人，却让沈伯言一丝好感都提不起来。 　　“白野。”沈伯言叫出他的名字来，“你想做什么？” 　　依稀知道的，白野这段时间沉寂太久，沈伯言总觉得心中不安，白野此人太过深沉，让人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他说这话的用意为何，沈伯言也并不清楚，但是却会一直不安，以前都是无所畏惧的，不论将要出现怎样的情况，他都觉得自己可以应对，但是现在幸福了，太习惯这幸福了，太眷恋这幸福，于是也就甚至不敢去想，若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将这些幸福摧残破碎的可能。 　　不敢想象，也就有了忌惮。 　　沈伯言朝着休息室的门看了一眼，莫长安依旧在里头换衣服，他声音低沉几分，有了凉意，对着那头白野说道，“你又打算做什么？报复沈家么？” 　　白野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啊，也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全然无知无觉的。这样就更好了，安心等着吧。” 　　“等什么？”沈伯言眉头一皱。 　　“等着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不是说，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这就叫做命运么？沈伯言，这是我们的命运，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说完这话，没等沈伯言回答，白野就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莫长安从休息室换好礼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坐在她的皮椅上发呆。 　　“在想什么呢？”她问了一句，就走了上去，她光脚穿着一双平底的漂亮单鞋，配着身上高腰灯笼款的礼服，并不会太显出凸出的肚子来。 　　沈伯言闻声抬眼看她，就看到了她脸上盈盈的笑意，和这一身的美丽装束，原本还深沉的眸色柔软几分，眉眼微弯地看她，朝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莫长安款款走了过去，刚走到她面前就被他搂住，“真漂亮，你的包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去形象工作室打理一下发型和你的妆容。” 　　莫长安闻言皱眉，摇了摇头，“化妆？不太好吧。” 　　她怀孕之后就基本和化妆品完全绝缘了，自然对沈伯言话中内容有些抵触。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纯天然质地的化妆品，孕妇也可使用的那种。你别担心。”沈伯言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就站起身来。 　　“也没必要弄这么隆重吧，今天毕竟我也不是主角。”莫长安咕哝一声，今天又不是自己的生日，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沈伯言轻轻笑笑，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你怎么就不是主角了？你作为沈家唯一的女主人出席，自然是主角的。” 　　这话很是中听，话里头唯一两字更是讨喜，莫长安不再拒绝，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感觉不管去哪里都愿意。 　　抵达形象工作室的时候，早已经有团队在等着了，她一到就被带去各种折腾，像是要包装准备上架的货物一样，从头到脸到手全办了。 　　沈伯言也被发型师精心打理了发型，最终成品终于完成的时候，莫长安站在沈伯言的旁边，面对着形象工作室里头最大的那面镜子看整体效果的时候。 　　所有工作人员都发出了感叹来，“郎才女貌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两人量身设计的啊。” 　　莫长安也不否认，的确，是很不错的，自己今天会不会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她不知道，但是沈伯言定然会成为焦点，他英俊无匹的模样，这样一脸沉稳的淡然站着，腰背挺直得如同一杆标枪一般的笔挺站姿，还有那浑身的气韵。 　　莫长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官人今日一打扮，果真是英俊无俦俊逸非凡，让人一看就难挪开目光啊。” 　　她捏了文绉绉的酸调子说了这么一句，说完就自顾自地笑起来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也就出发前往宴会场地。 　　…… 　　医院病房里，加湿器喷吐着白色的雾气，病房的门关着，就连窗帘都拉上了几分，使得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一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站在病床旁，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是露出来的眼眸中闪着精光，眼角的纹路不难看出他的年龄与病床上的男人年龄相仿。 　　莫江源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眸中不是空洞的失神，目光清明地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这男人。 　　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病房里像是死一般寂静。 　　而后，莫江源终于笑了起来，轻轻的笑了起来，似是某种嘲讽，“我预想了很多遍这个可能，猜想了很多遍这个可能，只是看到你出现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梦想成真的喜悦，真是可笑。我们竟是以这样的情况再见，而你……果然还活着。” 　　他定定看着床边站着那男人的眼睛，就这么定定看着，等着他说话。 　　这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抬手，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垂眸静静凝视着莫江源。 　　他侧脸有着狰狞的伤疤，虽然颜色已淡，也不难看出当时是怎样狰狞的伤口，只是一张脸虽已被毁成了这样，也依旧不难看出他眉眼之间当年会是怎样的英气风发，五官之间也不难看出当年俊逸的轮廓。 　　“好久不见。”他低声一句，声音沙哑如同手拉风箱，就连脖子上都是一道狰狞的疤痕，伤到了声带，以至于他说话的声音成了这般沙哑难听的干涩。 　　“江源。”他叫出莫江源的名字来，“很想问一句你还好吗，可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似乎这个问题有些无用。” 　　莫江源脸上嘲讽的笑意扩大了几分，“的确，你又有什么颜面来问我这个问题，我妻离子散，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沈家所赐。现在还只能这样装痴卖傻，也都和你沈家脱不开干系。” 　　莫江源说道这里，目光狠狠地扫向这男人，“已经二十年了，沈勋，你还回来做什么？” 　　☆、第372章 我是卓昭然 　　第372章 　　“已经二十年了，沈勋，你还回来做什么？” 　　莫江源声音冷冷问出这一句，定定看着站在床边的这男人。 　　沈勋。 　　就算他化成灰，莫江源也认得，当年那场车祸，最后汽车爆燃起火，沈勋死无全尸，消防队赶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差不多烧干净了，只能从里头找到了一团能够勉强算得上是尸身的尸身。 　　沈家遭此大变，却是一反常态，低调快速的处理了沈勋的后事，在所有人看来也都还算正常，只有莫江源，始终觉得事有蹊跷，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但是后来乔薇的反常，乔薇的总是出差为由旅居国外，他就有些隐约能猜出些端倪来了，只是乔薇不说，他也就不点破，只为了……只为了能够维系着那一层窗户纸的存在，只怕一捅破就是万劫不复，于是只是猜想着，只是猜想着，越猜想就越觉得是真的。 　　但是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亲眼见到的这张脸，才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想。 　　“回来，自然是有事情要做，隐忍了二十年，韬光养晦的活出了个人样子，自然是要给某些人一个耳光的。”沈勋手拉风箱一般难听的声音这么说着，然后就看向了莫江源。 　　莫江源笑了笑，“所以，我就是第一个挨这个耳光的么？” 　　沈勋伸手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莫江源这才看到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好，“你腿怎么了？” 　　“旧伤，年纪越来越大了，天气一变动旧伤就会发作，国内的夏天炎热潮湿，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吧。”沈勋眉头皱了皱，伸手轻轻在腿上锤了锤。 　　都是当年车祸时落下的旧伤，捡回了一条命，落下这些伤，已经算是大幸了，只是年纪大了，一变天，就难熬得很，英国的天气本就潮湿多雨，所以白野接管事业之后，沈勋有很多时间，都待在其他国家养身。 　　坐下之后，才转头看向莫江源，“我又哪里是来打你耳光的，毕竟旧识多年，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总不能不来探望一下。” 　　“少猫哭耗子了，你……去看过她了吧？所以才顺道到我这里来一趟？”莫江源一眼洞穿了沈勋的想法，这么问了一句。 　　乔薇也在这个医院，沈勋的出现，怎么可能是专程为了过来看他莫江源。 　　沈勋轻轻笑了一下，他这么轻笑的时候，唇角微弯的时候，和沈伯言做这表情的时候，和白野做这表情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你知道多少事情？”沈勋问了他一句，莫江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事情’，但我能猜到很多，并且从我现在的遭遇看来，沈长恭这样对我的态度看来，我猜得应该还算准确，不是么？” 　　说完这句，莫江源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走吧，别再来了，我和你，无话可说。” 　　“薇薇当年选了你，你知道么？”沈勋似乎像是没有听到他赶人的话，就这么问了一句。 　　这一句刚出，莫江源表情一滞，艰难地转头怔怔看向了沈勋，“谁都有权利和我说薇薇的事情，只有你没有这个资格，沈勋，你给我闭嘴。” 　　“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是薇薇，我早就死在二十年前了，只是那时候我那么努力挽留她，她依旧选择了你，选择了这个家庭，只是你是怎么对她的？不要说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对你不起对她不起，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对不起她的。”沈勋的声音沙哑干涩的难听，语速不急不缓地说出这一段来，然后就看向了莫江源，“我的确欠你的，但是我们都欠她的。” 　　门口有敲门声轻轻响起，门被推开了一道缝，声音从外头传进来，“父亲，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好，你在外头等我吧。”沈勋淡淡说了一句，也就站起身来。 　　莫江源蓦地转眸盯着他，“沈勋，你回来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江源，你从来都不傻，既然猜到了那么多，自然也猜到，当初我的车祸，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个意外？你难道不觉得车祸这一手，某些人玩得简直太溜了么？二十年前我是车祸，二十年后你又是车祸，不要和我说，你还猜不到。”沈勋的这话，让莫江源的表情变得凝重几分，的确是曾经猜想过的，所以也就成了之前威胁沈长恭的资本，而沈长恭的态度，也间接地承认了这件事情是事实。 　　只是莫江源心里却从没有想过真的当成事实，毕竟，虎毒都不食子，谁又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莫江源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沈勋已经起身欲走，腿脚因为旧伤而疼痛的缘故，所以他的脚步不急不缓的。 　　“沈勋！”莫江源叫了他一句。 　　沈勋转过头来看他，已经伸手重新戴上了黑色的口罩，没等莫江源说话，沈勋就先说到，“你放心，你不用再继续装痴卖傻，我会让人护着你，你不会有危险的，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吧。” 　　“我不是想说这个。”莫江源的目光直直落在沈勋的脸上，他眉头紧紧皱着，他知道自己的猜想一向就很准，于是，他现在有某些猜想也已经渐渐成型，就不得不说一下了，“沈勋，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的，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但是，你得照顾好我的女儿，你得保护好我的女儿，不能伤害她，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不能伤害她，这是你欠我的！” 　　沈勋听了这话，微微笑了，“长安？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是我儿子白野照顾她，她回国之后现在嫁给伯言是伯言在照顾她，我一直有在照顾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是薇薇最疼爱最放不下的女儿，为了能让她有一个完整的家，薇薇拒绝了我的所有挽留，江源，你还不明白么？薇薇是想给长安一个完整的，而破坏掉这个完整的人，是你。” 　　说完这句沈勋已经不再看他，朝着门口走去，伸手拉开病房门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还有，沈勋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是卓昭然。” 　　☆、第373章 抵达现场 　　第373章 　　“还有，沈勋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是卓昭然。” 　　说完这句，门已经从外头被推开，沈勋走了出去，白野站在门口恭谨地等着，为他打开了门，见他走出来就恭谨地叫了一句，“父亲，你还好吗？” 　　沈勋点了点头，“好得很，小洛呢？还在病房里待着？” 　　“嗯，他想多陪陪她。”白野点头应了一声，白洛一到医院就直接待在乔薇的病房里没离开。 　　沈勋……或者应该说是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笑了笑，“叫上他我们走吧，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 　　“好。”白野又恭谨地应了一句，伸手扶了沈勋，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白洛的电话，“洛，走了。” 　　沈勋离开之后，莫江源无声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着，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想着沈勋先前所说的话。 　　薇薇是想给长安一个完整的，而破坏掉这个完整的人，是你。 　　薇薇当年选了你，你知道么？ 　　莫江源只觉得心里涌出一团苦涩，烧得他整个心头都阵阵疼痛起来。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卓昭然坐进车里，白野就坐在他的旁边，车子在门口等着白洛从里头出来，卓昭然转头看了白野一眼，微笑问道，“小野，你应该见过伯言了吧，他怎么样？” 　　听到他这句话，白野的眼神停滞片刻，然后才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能怎么样，沈长恭养大的人，早就已经成了沈长恭的狗，若是我们想对沈氏有什么动作，沈伯言恐怕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白野的这话虽然语气平静，却不难听出来话语内容中对沈伯言的不满。 　　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伯言也是我儿子，所以我很清楚，他不是不明事理不分黑白的人，小野，我知道你对沈家积怨已久，但是沈家是沈家，伯言是伯言，不要弄混了，不管怎么样都好，伯言是你弟弟，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野听了卓昭然这话之后，才微微垂头下去，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的语气并不高昂，卓昭然听了之后，就微微笑了，转头看向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怎么？你总不会就因为长安嫁给了伯言，就这么将所有罪责都归咎到伯言身上了吧？你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的。” 　　白野没做声，正好司机就已经将车门拉开，白洛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地坐进车里，“爸爸！哥！” 　　他叫了两声，就坐到了白野的旁边，转头朝着卓昭然看着，“爸，我拍了一张照片，你看！” 　　说着，白洛就趴在白野腿上，将手机递到了卓昭然的面前，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照，白洛将头凑在乔薇的旁边，然后举着手机照下了这么一张。 　　他这么站在乔薇旁边的时候，两人五官轮廓之间能够看出些许相似的地方，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但是这样两人的脸出现在同一画面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卓昭然微微笑了笑，就伸手摸了摸白洛的头，然后看向司机，“出发吧，给我们家小洛去选套像样的礼服才行，总不能穿着这么一身T恤和五分短裤去参加宴会的。” 　　司机点了点头，就启动了车子。 　　…… 　　沈伯言和莫长安已经抵达了宴厅现场，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莫长安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今天的礼服裙不是大摆，倒不用太担心会绊倒，只是肚子大起来之后，走路总是不由自主有种孕妇走路的习惯在，一手会轻轻扶着自己的腰，另一手喜欢扶着肚子。 　　沈伯言伸手轻轻揽了她的肩，微笑道，“你就好好走吧，我扶着你。” 　　莫长安笑了笑侧目看他，“那就仰仗你了。” 　　两人朝着宴会厅里头走进去，一走进去就看到里头宾客竟已到了很多，很显然，谁都没敢忽视沈长恭的寿宴，提早到了。 　　见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走进来，也就纷纷有人过来打招呼了。 　　沈长恭正在和祝寿的宾客们寒暄着，看到他们进来也就招了招手，“伯言，莫丫头，这里。” 　　沈伯言朝着沈长恭看过去，然后也就揽了莫长安一起过去。 　　莫长安看着沈长恭，只觉得心里头怪怪的，总忍不住想到那天父亲醒来时，他们赶到医院时沈长恭就已经在那里了，光想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其实从莫江源车祸之后，莫长安就很少和沈长恭有什么太多来往了，最多就电话慰问一下，好在能够以怀孕了为由，无暇和他见面。 　　走到沈长恭面前，他就给莫长安介绍了先前正在和他寒暄着的几个宾客，莫长安和沈伯言一一招呼了，然后沈伯言也就将手中提盒递了过去，“爷爷，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长安的心意。” 　　沈长恭微笑着接过了那提盒，也就打开来看了，看到那漂亮的瓷器，心中喜欢，笑道，“这定然不是你的意思吧？你对古玩瓷器哪有这等品味。” 　　沈伯言笑笑，“是长安选的，我只是负责付钱罢了。” 　　这话说得直白，沈长恭爽朗笑了几声，旁边的宾客听了这话也都纷纷笑了起来。 　　沈长恭摆了摆手，“你带着莫丫头去招呼你那些年轻朋友吧，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话，你们怕是也不爱听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喜欢和沈长恭共处，于是伸手挽了沈伯言的臂弯，礼貌笑道，“爷爷，那我们就先失陪了。” 　　两人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远远就看到了林泽宇和景哲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聊着什么，莫长安也看到了这两人的女伴，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景哲身旁站着的是朱丹阳，她还能忍，但是林泽宇身旁那个一对大白兔挤在紧身的礼服裙里头露出深深沟壑的女人，就让莫长安有些忍不住了。 　　“丹阳，怎么办怎么办，长安过来了……”时九已经注意到了莫长安，自然也注意到她那不冷不热的眼神，于是忍不住想要往朱丹阳身后缩，有些打算落荒而逃的架势。 　　只是还来不及把这架势端起来，就已经听到长安冷冷一句，“时九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第374章 信他 　　第374章 　　“时九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莫长安这一声淡淡的，就这么说出来，没太多温度的话语，也不知道是不是时九自己有点儿心虚，所以才觉得长安这话多少带了些阴森森的味道在里头。 　　脚步一下子僵住，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也不敢再有什么逃之夭夭的举动出现了。 　　嘿嘿笑着算是赔着笑脸地看着已经走到面前来的莫长安，小声说道，“长……长安，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来见识一下嘛……你知道我对什么都新鲜。” 　　莫长安没好气地睨她一眼，然后抬起眸子狠狠地剜了林泽宇一眼，“你少和我来这一套，我还能不清楚你？”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凑到时九的耳边，“你是不是经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势，被拿下了？” 　　时九抿唇不答没有做声，给不出否定的答案来，自己的确是够不争气的，林泽宇的糖衣炮弹攻势，她没顶住，他送这送那，其实时九都觉得还能够招架，但是林泽宇就那么跟着她的团一起去了境外旅游，哪怕水土不服得上吐下泻也没有任何退怯。 　　于是，她就没法招架了。 　　莫长安看着时九抿着嘴唇看上去有些胆怯，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己不是她的母亲，很多事情，时九有着自己的看法和选择，她莫长安只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她的意见，时九可以参考，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要走心才是真的。 　　所以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多做声，伸手在时九胸前的衣襟扯了扯，眉头轻皱地说道，“我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身着这么大胆的衣服？都快露一半了。” 　　听到莫长安这话，时九才稍稍放心下来，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沈伯言指了指一旁的点心自助，“你带她们过去吃点点心吧，你也该饿了。” 　　听了沈伯言这话，莫长安点了点头，反正他们男人说的话题，她也懒得听，看了时九和朱丹阳一眼，“我们走吧。” 　　三个男人就这么目送着三个女人走远，景哲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来，重重拍了林泽宇的肩膀一下，“不错啊！进度跟得够快的，这么快就拿下了？” 　　沈伯言但笑不语地瞥了林泽宇一眼，“天知道他这一次能坚持多久？” 　　“这可由不得他说了算吧？其他女人他想玩玩还行，莫长安的朋友，他敢么？”景哲说出这句，就看向林泽宇，认真问了一句，“你敢么？” 　　“不敢。”林泽宇笑了笑，吐出两个字来，才继续说道，“伯言，听说……” 　　林泽宇话还没说完，景哲的目光就已经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微微有些滞涩，嘴唇轻抿了一下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Izzie来了。” 　　他吐出这么一句，沈伯言转身也就看到了朝着他们这边款款走来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短旗袍，手中拿着一只缀了水晶珠子的漂亮手包，头发也细致地盘了好看的发髻，旗袍裹出她纤细的腰身，就这么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Arthur，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伯言会告诉你我来中国的消息，还以为你会过来看我。” 　　景哲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林泽宇站在一旁，多少知道一些这个女人的身份，所以也只是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同样没有做声。 　　“你怎么来了。”沈伯言淡语一句，目光无波无澜地落在许颖之的身上。 　　许颖之嫣然一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她走到三个男人的面前来，“这酒店，我家有股份的。” 　　莫长安刚走到点心吧台，拿起一个纸杯蛋糕，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时九已经在旁边咋咋忽忽地说道，“哎，哎，长安，那个女人是谁啊？” 　　她转头就看到了许颖之站在沈伯言他们那里，于是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喔，沈伯言的旧情人。” 　　她答得从容淡定，时九听得眉头紧皱，“啥？！沈伯言旧情人不是那个姓慕的么？” 　　“还有这个姓许的。”莫长安一边吃蛋糕，就一边这么回答了一句，“或者确切的说，不是旧情人，是单恋沈伯言的女人。” 　　“你怎么就不带半点儿着急的？”时九有些恨铁不成钢，皱眉就睨了莫长安一眼。 　　听了这话，莫长安笑起来，“这事儿我急能有用么？冒出来一个对沈伯言单相思的女人我就得急一把的话，我这一辈子不用做别的事情了，光顾着急就行了。” 　　这话让时九无言以对，说得也对，就沈伯言那身价那身段那长相，单恋他的人何止一个两个，莫长安要是真都放在心上，沈氏里头的女员工排一排队，都够她应付的。 　　时九没做声，朱丹阳就接过话来，“这个感觉不一样啊，段位明显就不一样，好漂亮啊，身材也好，气质也不错，和那慕又慈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 　　朱丹阳这话绝对是实话，莫长安也不能反驳许颖之的魅力，所以点了点头，说得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样，“嗯，我也这么觉得，气质的确是好，也漂亮。” 　　“你别说得好像这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好不好？”时九对莫长安这个态度有些无奈。 　　只是莫长安觉得自己现在有恃无恐，如果是以前，她定然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淡定，但是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所以，她有恃无恐。 　　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笑了笑，“那你觉得我要怎么办？过去宣示主权？指着人鼻子说沈伯言是我的男人？这女人虽然有气质有档次，但我也不是那么低贱的人。” 　　沈伯言自然会有分寸，而她，相信他。 　　所以有那宣示主权的闲工夫，她还不如多吃几个纸杯蛋糕来得快活，味道还真是不错，吃了一个就根本停不下来了…… 　　沈伯言站在远处，虽是听着许颖之在说话，但是目光一直朝着点心自助餐台前站着的那个女人看过去，看着她腮帮子鼓着的模样，时而轻舔嘴唇的模样，时而转眸对朱丹阳和时九微笑的模样。 　　于是旁边人说了什么，他也就听不进耳里去了。 　　☆、第375章 老照片 　　第375章 　　“伯言？”许颖之叫了他一句，看着他的目光所向，她也就循着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在那边的莫长安。 　　在细思沈伯言眼底的那抹温柔，不由得心头难受起来，许颖之轻轻抿了唇，沈伯言已经回过目光来看她，眼底的那抹温柔已然敛去，“怎么？” 　　许颖之唇角艰难地勾了勾，“我……先去和沈老道贺，顺便和几个相识打个招呼，先失陪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多反应，淡声道，“嗯，不送。” 　　许颖之迈步离开，感觉上步子都有些匆匆，林泽宇在一旁低声道，“这女人又是你的第几号恋慕者？” 　　“美国同校校友罢了。”沈伯言微笑一下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在一旁面色不虞，看了沈伯言一眼，“我说了，你别用对慕又慈的态度对Izzie，Izzie和慕又慈不一样。” 　　林泽宇高中就出国求学，在国外的时候，也不如景哲和沈伯言走得那样近，不明事情缘由，只看着景哲不太好看的脸色和这话的语气，“怎么了这是？” 　　“那你觉得我怎么对Izzie的态度才是对的？接受她的好？还是放弃长安，然后和Izzie在一起？景哲，摆好你自己的位置，你现在身旁站着的是朱丹阳，你要是对Izzie继续这样态度不明，我奉劝你趁早别耽误朱丹阳。” 　　沈伯言听了先前景哲的话，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目光中有些不悦，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凉意，“我要是接受了她的好，给了她什么无谓的希望，你觉得那才是正确的么？景哲，摆好你自己的位置。” 　　说完这句，沈伯言转身就朝着酒水吧台走了过去，端起一杯香槟浅饮起来。 　　景哲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林泽宇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你们这是闹什么呢？” 　　景哲摆了摆手，“你别管我了，去伯言那里吧，我静一下。” 　　林泽宇朝着沈伯言方向走过去，景哲站在原地，心里头有些懊恼起来，是了，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朱丹阳了，还惦记着以前那些懵懂的情愫做什么…… 　　沈伯言倒是情绪还好，也没懊恼什么的，悠然地浅饮着酒，远远看着某个女人吃纸杯蛋糕吃得满足的样子，他也满足得很。 　　“你没事？”林泽宇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沈伯言随口答了，目光依旧不偏不倚地看着莫长安。 　　长安正好吃完，注意到他的目光就回望过来，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那笑意中带着调侃，朝她面前盘子里头已经空掉的几个纸杯看了过去，莫长安已经明白了那调侃的意味。 　　无非是笑她吃得多……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懒得再看他。 　　“云风回来了，等会也会过来，你知道吗？”林泽宇这话成功吸引了沈伯言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他确认般地问了林泽宇一句。 　　“徐云风那小子，已经回来了，正好赶上今天沈老过寿，自然也要过来一趟的。”林泽宇细说了一下，沈伯言眉头就皱了皱，“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完全不知道。” 　　“你等会就知道了，喏，他来了。”林泽宇说着就朝着门口方向指了指，一个穿着英伦式收腰小西装的男人已经从门口进来了，只站在门口处张望了一下，就麻溜地加快了步子朝着沈伯言这边走了过来。 　　张开双臂走了过来，眼看就是想要拥抱沈伯言的，沈伯言看着徐云风这架势，在他扑过来之前，就蹲了下去，于是徐云风一把抱上的就是站在沈伯言后方的林泽宇。 　　沈伯言悠然站起身来，微微笑笑，“什么时候到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来得急，才到没多久。”徐云风说着，就拉了拉沈伯言，“是了，我正好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他将沈伯言拉到一旁，就低声说道，“我拿到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徐云风神秘兮兮的样子让沈伯言皱了眉头。 　　徐云风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是白野的高中毕业时的照片，我最近才拿到的，高中毕业典礼时，家长一般都会出席，所以这里有一张白野和他父亲的照片，就一张喔！我可真不容易，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谢谢我吧，我这么鞠躬尽瘁的。” 　　徐云风喋喋不休的，沈伯言已经直接伸手道，“照片给我。” 　　从徐云风手中接过照片，沈伯言的目光看着那照片上的图像时，目光就那么瞬间凝滞住了，徐云风依旧在旁边说着，“要知道，卓越集团之前那个老总的神秘低调，恐怕流传在外面的照片，就这一张也说不定呢！” 　　沈伯言的目光就这么凝滞了，定定看着照片上的图像，照片上的人，那时候白野才刚高中毕业，年轻而英气逼人，还有着一股那个年纪才会有的青涩。 　　就这么手捧着一束鲜花，站在一个男人的旁边，那男人带着一顶鸭舌帽，身穿简单休闲的衣服，就那么静静站在白野的身旁。 　　他的脖子上有着伤疤，侧脸也有着无法掩饰的伤疤，但是他的脸，他的五官，虽然有了好些感觉的变化，一些细节已经和印象中的那张脸完全不同了，但是那样的轮廓，和那一对眉眼，尤其是站在白野身旁，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神似。 　　沈伯言觉得自己就这么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功能，也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是看错了么？如果不是看错了，照片上这个，是谁？如果不是看错了，照片上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进来了，周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沈伯言没怎么听进去，所有的思绪已经被手中这张照片给拉扯住了。 　　旁边的切切私语声纷纷不绝。 　　“哎，来了来了，今天还真是热闹啊，卓越集团的人来了。” 　　“可不是么！说是卓越集团的前任老总也来了，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谁不知道卓越的前任老总，神秘得不行啊，沈老可真有面子！” 　　沈伯言原本已经完全出神，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照片上，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此刻，蓦然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第376章 再见面 　　第376章 　　卓白野一身深黑色的西服，剪裁合体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是挺拔，卓白洛也是一身黑色的西服，虽然都是黑色，但是样式上和卓白野身上那套略有不同，没有卓白野身上那套那般正式。 　　只是都穿着这么一身黑，除了衬衣是白色，就连领带都是黑色的，总觉得有些太过庄重肃穆，感觉上不像是来参加寿宴，反倒像是来参加葬礼一般。 　　因为卓白洛和卓白野的容貌太过出众的缘故，都是年轻俊秀英气逼人的，所以很多人的目光一看过去会先注意到这两个焦点。 　　只有沈伯言，在听到宾客们的私语之后，猛然抬头朝着门口方向看过去，目光所向之处既不是白野也不是白洛，而是他们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 　　“那个就是卓越的老总？还真是……不好看啊，两个儿子都生得这么好看，他实在是……”旁边的宾客都开始的论起卓昭然的容貌来。 　　的确，卓昭然现在这个样子，只能用难看来形容，那些伤疤破坏了视觉，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狰狞，就像是容貌再温润的人，脸上顶了一条狰狞的伤疤之后，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狰狞而不会是温润的。 　　莫长安也听到了门口的声音看了过去，就看到了白野和白洛，自然也注意到了卓昭然，她从未见过的，白野的父亲。 　　在英国那么一段时间，和白野走得也很近，真要说起来，虽然白野不曾是恋人，但是在英国的时候，白野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是她也从来未曾见过卓昭然一面，只从白野的口中依稀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他有时候忙的时候会说，父亲最近身体不好，去国外休养了，所以我会比较忙。 　　他有时候闲下来总是一整天赖在她身边的时候会说，父亲回来了呀，我轻松了不少，多点时间陪你不好么？ 　　而眼下这个男人，就是白野的父亲么？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看到卓昭然那张脸的第一印象也是……太狰狞太触目惊心了。 　　只是细看之后，却隐约总觉得有些眼熟，说不上来，莫长安想，或许是因为白野和沈伯言长得就太相似了的缘故吧，所以感觉卓昭然的眉眼之间，和沈伯言的眉眼也有几分相似，说不上来。 　　“哎哟我的妈，真难想象长那样的男人会是长这样的男人的儿子。”时九嘴没个收敛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就这么感叹了一句。 　　莫长安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想着卓越的前老总和现任老总同时出现，他这个沈氏的老总自然是要接待的，所以莫长安就朝着他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总是不想他独自面对白野，白野的心太深沉了，虽然莫长安也知道沈伯言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但是关心则乱，于是总是不想让沈伯言吃亏的。 　　刚走过去就听到徐云风问了一句，“喂，伯言，你怎么了？” 　　沈伯言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照片收了起来，“没事。” 　　莫长安已经走到他身边，抬眸看他，“怎么了？” 　　沈伯言只是轻轻揽了她，“没事，我没事。” 　　话音刚落，就看到白野兄弟和卓昭然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沈伯言心头略紧几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淡然。 　　“沈总，莫总，好久不见。”白野最先出声问候，他依旧只有办法叫长安为莫总，这是他的底线，怎么都没办法叫出沈太太三个字来。 　　沈伯言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思纠正他什么，心里头很乱，但是表情还算镇定，勾出淡然微笑，“卓总，好久不见。” 　　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之后，沈伯言就没再说话，目光静静落在了卓昭然身上，“不知应该怎么称呼？” 　　“家父，卓昭然。”白野在旁边这么说了一句，目光却是一直牢牢地看着沈伯言，注意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但沈伯言收敛得很好，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朝着卓昭然伸出手去，“卓先生，你好，” 　　卓昭然一张脸上，被疤痕破坏了不少，唯一算能看的部位，就是他的眉眼了，尽管这样，他的左眼和左眉眉骨上，都有着伤疤，只是相较于脸上的伤痕，眉眼上的伤疤已经不算明显了。 　　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深沉精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伯言，然后伸出手去，哑声说了一句，“你好。” 　　他没有叫任何称呼，这是他抵达宴会现场以来的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叫众人惊讶，卓昭然微微笑了一下，虽然面容狰狞难看，笑容却是能给人温和的感觉，抬手指了指自己喉咙上的疤痕，“因为事故，声带受损了，所以声音只能是这个样子，折磨大家的听觉，对不住。” 　　他这话让其他宾客都忍不住友善地笑了起来，虽然这卓昭然看上去让人觉得心生忌惮的，但是从他说话的态度看来，似乎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莫长安也向他伸出手去，“卓先生，你好。” 　　卓昭然的目光一看向莫长安，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丫头，果真是越长大，越和乔薇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了，都这么漂亮。 　　他友善地笑了起来，同莫长安握了手，“沈总果然是年轻有为，又坐拥如花美眷，真是让我这把年纪的人了，都不得不羡慕啊。” 　　沈伯言没有作答，只是静静看着卓昭然，沈伯言表情很淡然，目光在卓昭然的脸上停留了约莫五秒钟，才露出了客套的笑容来，“卓先生谬赞了。久闻卓越老总一向低调神秘深居简出，我家老先生的寿宴你拨冗前来，真让人感到荣幸。” 　　“那我们就过去给老先生贺寿吧。”卓昭然说了一句，就从白洛手中提过装了礼物的提盒来，朝着沈伯言和莫长安微微颌首一下，然后向沈长恭的方向走去。 　　而白野，在走过沈伯言身边的时候，淡淡一勾唇，低语一句，“我为什么会得到那块手表，现在还需要我详细告诉你答案吗？” 　　☆、第377章 风雨欲来的预感 　　第377章 　　“我为什么会得到那块手表，现在还需要我详细告诉你答案吗？” 　　白野这话，沈伯言没有做出任何回复，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他心里受到的冲击不是一点半点，能够维持脸上这样的表情，已经很不错了，没有直接失态地冲上去抓住卓昭然问个究竟，已经很不错了。 　　莫长安没有察觉到沈伯言的异常，主要是，如果他表情一直这样淡然着，很难让人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有心事。 　　这点，莫长安也一样。两人都是太懂得内敛自己情绪的人了。 　　沈伯言并不奇怪为什么没有人认出卓昭然来，他的样貌变化很大，不止是脸上的伤疤，就连五官容貌，都有了一些程度的变化，别人所不知道的，当年的车祸，碎裂的挡风玻璃毁掉了沈勋的脸，所以他做了很多次手术，恢复了一些，否则他的脸会比现在更加狰狞，但是那么多次整形手术，对他的容貌，有了很多改变。 　　所以如若不是沈伯言提前知道了白野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看到卓昭然的脸，恐怕也不会去想，那就是自己的父亲。 　　“伯言，你什么情况？你还好吧？”徐云风伸手捅了捅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已经转眸向他，微微笑了一下，依旧浅而淡然，完美地掩饰着自己心中所有的汹涌情绪，“我好得很。” 　　“那还不给我介绍一下？”徐云风看了莫长安一眼，啧啧了两声，“弟妹真是大美人。” 　　莫长安不喜他的语气，却也知道对方是善意的赞美，于是微微笑了笑。 　　“我老婆莫长安。”沈伯言简单直接地介绍了，然后指了指徐云风，“这是徐云风，和景哲林泽宇一样，我发小。”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看向莫长安，“你先去和朱丹阳时九她们聊会儿吧，我去爷爷那里看看，场面定然无聊，你就别参与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没拒绝，的确，那种你来我往的寒暄没什么太多意思，以前自己是没有办法，而现在有了沈伯言，他去出面，自己自然是省事得很。 　　长安轻轻点头，伸手理了理他的领带，“去吧，别担心我。” 　　沈伯言微笑看她，目光温柔，俯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他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直觉，像是盘踞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只是还没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只要时机一到，一切都会汹涌而至，让人猝不及防。 　　他有这样的直觉，但是无论是怎样，无论是什么风雨，沈伯言都不想让她来为他承担任何，他才是丈夫，他有责任挡下一切的风雨刀枪。 　　“你乖乖等我，我应酬一下就来。”沈伯言声音里头有着几分浅浅柔软。 　　莫长安温柔笑着，就点了点头，看着他朝着那头走去的背影。 　　徐云风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弟妹，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伯言对一个女人这个样子，你究竟是何方妖物？” 　　莫长安侧目看他一眼，这徐云风，比林泽宇景哲苏鹿他们都要自来熟，弟妹这称呼听上去略有几分奇怪，妖物这个形容更是让她有些无奈，轻轻抿唇沉默片刻，伸手指了指沈伯言的背影，她说道，“别抬举我了，他才是妖物，我不是。” 　　说完，长安就朝着时九的方向走去，时九性子大大咧咧疯疯癫癫的，只是今天却没再碰酒，捧着一杯果汁喝得惬意，大抵是真的因为上一次酒后乱性的事情，弄得有些怕了，现在老实了，一副要戒酒的架势。 　　看到长安过来，就阴仄仄地说道，“长安，那什么女人啊，真恶心，勾搭完沈伯言又勾搭景哲？” 　　莫长安原本还不明时九话中说的是谁，但是朝着她阴仄仄的目光所向，就看到了许颖之，许颖之正站在景哲面前，纤纤玉指捏着一只香槟杯子，嫣笑浅酌，和景哲聊着什么，看上去似乎相聊甚欢的样子。 　　莫长安知道许颖之是沈伯言在美国的旧识，又是校友。景哲和沈伯言多年至交，所以她和景哲相识应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那是沈伯言在美国的校友，学妹吧应该，所以应该和景哲也有些交情。”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转眸这才注意到，朱丹阳的表情，似乎有些许僵硬。 　　“丹阳你怎么了？吃醋了？”她笑问一句，语气中带了些许调侃。 　　朱丹阳没有马上做声，停顿片刻才说道，语气很平静，“我有什么资格吃醋，他和我原本，就不是恋人。” 　　的确不是恋人，他只不过……是吻过她，牵过她的手，拥抱过她，和她去看过电影，吃过饭，畅所欲言地聊过而已，只不过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而已。 　　朱丹阳有些赌气地这么想着，殊不知，她会说出这话，心中会有这想法，其实多少就是在吃醋了。 　　女人都是小气的，更何况，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沈伯言那样，将距离拉得很清楚，位置摆得很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沈伯言这样低情商…… 　　莫长安看到老友这副模样，自然也是于心不忍，就叫了景哲一句，“景哲。” 　　他朝这边看过来，就看到莫长安招了招手。 　　“怎么了？”景哲走过来，莫长安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时九这个大咧咧的性子，就直接说道，“景医生，你放着我们丹阳不管，和那狐狸精嘻嘻哈哈的，不合适吧？” 　　原本应该只是个玩笑而已，但是景哲的面色僵了僵，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是美国旧识，不是什么狐狸精。” 　　究竟在搞什么？景哲说完这句之后，就有些懊恼起来，看到朱丹阳瞬间淡下去的脸色，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在搞什么？ 　　莫长安原本听了时九的话，也只是觉得她在开玩笑，所以唇角挂起了笑容，所有的笑容就在听到景哲这话之后，迅速收敛得干净。 　　声音也已经凉了几分，“是么？那你去照顾好你的美国旧识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第378章 相遇不欢 　　第378章 　　“是么？那你去照顾好你的美国旧识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莫长安的声音中有了寒凉的温度。 　　其实景哲面色已变，已经有了懊悔之意，明明是喜欢朱丹阳的，明明就是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她的情绪的，只是，或许人都是念旧的，哪怕对许颖之的那些情愫已经是陈年旧事了，他也并不是旧情难忘，却依旧是不想听到对她谩骂的话语。 　　“阳阳，我……”景哲还想说什么。 　　但是莫长安何其护短？在护短这上面，她莫长安要说第二，恐怕没人敢说第一了吧？能那样直接泼了林家少爷一头一脸的汤，因为尚臣被拍了艳照被陷害，就直接去求了苏鹿弄得那经纪公司破产清算…… 　　她绝对是最护短的人，莫长安不等景哲多话，直接揽了朱丹阳，朝着一旁休息室过去。 　　景哲眉头紧皱站在原地，懊恼起来，自己在搞什么飞机？ 　　…… 　　沈伯言是快步走到沈长恭那里的，卓氏父子三人一路又被不少人搭话寒暄了，卓越进军国内市场，想巴结他们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所以沈伯言先走到了沈长恭身旁，沈长恭正在和秦明朗说话，言谈之间倒都是些随口之谈，说着长安送的那个瓷器，还有秦明朗最近进了一批新的古玩之类的话题。 　　看到沈伯言过来，秦明朗抬眸看他一眼，“小子越发精神了。” 　　算是一句称赞，沈长恭在一旁笑笑，“都快而立之年了，又要当爹了，能不精神么？” 　　沈伯言朝着秦明朗友善地点了点头叫了一句，“秦老。” 　　“你叫我一句秦爷爷我也受得起的，和你家老爷子几十年的交情了。”秦明朗声音依旧这么一如往常不冷不热的语气说了一句。 　　“秦爷爷。”沈伯言改口叫了他一句，就转头低声对沈长恭说道，“爷爷，卓越集团的人快过来了。” 　　沈长恭听到这话，眸中精光一闪，想到了白野那张脸，想到了那天和白野的见面所得知的事实。 　　不是没查的，只是什么都没查到，除了知道他是被收养的，其他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所以在沈长恭看来，来得正好，倒想见识一下，收养了白野的是怎么个人物，才让这个野种有了这么狂的性子？ 　　沈长恭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语气依旧平静，“来便来了，来者是客，卓越家大业大，会赏光我这老朽的寿宴，也算是我荣幸不是？” 　　沈长恭这话中带着些许笑意，眯了眯眼睛，朝着那边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白野，看着他们一身黑的装束，忍不住皱眉，穿得像是奔丧，任哪个寿星公，都会反感的。 　　但沈长恭的眉头只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 　　没再和秦明朗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等着他们过来。 　　卓昭然已经和一家企业的老板客套完了，优雅转身，因为腿的旧伤，所以步子不急不缓地朝着这边走过来，距离逐渐拉近。 　　沈长恭的眸子依旧眯着，看着那个不急不缓走过来的男人，看着他有些狰狞的脸…… 　　只那么一瞬间而已，沈长恭的瞳孔猛缩，只觉得心跳似乎快了几分，呼吸像是都有些不畅了，那种巨大的震撼力就这么在心里重重撞击开来。 　　他脸色微微变化，却不太明显，只是之前还有些浅浅的笑意，现在已经丝毫不见了。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卓昭然。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一定是自己花眼了吧？一定是自己花眼了吧？ 　　沈长恭很想这样催眠自己，他甚至眨了眨眼睛，想要将那张脸看得再清楚一点，可是那双眉眼！ 　　那双眉眼！ 　　那脸上的疤痕，脖子上的疤痕，沈长恭甚至马上就敏锐的想到了那场车祸…… 　　沈长恭如同鹰隼一样的目光锁定在卓昭然的脸上时，卓昭然也感觉到了，只是他唇角依旧是浅浅的笑意，眉眼中是一片清浅的淡然。 　　和平日里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相差无几的，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沈长恭。 　　“沈老，久仰，祝贺。”卓昭然口中吐出这么六个字来，没有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贺词，很简短。 　　伸出手去的时候，卓昭然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一条疤痕，长长的，几乎延伸了整个手掌的宽度，让人不难想象，当初的伤口，恐怕是可怕得几乎要斩断手掌的架势吧？ 　　沈伯言站在旁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么看着父亲和爷爷，以陌生人的姿态相互握手，正常人应该是个什么心态？他不知道，所以他此刻，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来。 　　“谢谢，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并没有邀请你。”沈长恭说出这话，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目光锐利地看着卓昭然，话语的内容不难听出不客气来。 　　而卓昭然身为卓越集团的前任总裁，并且摆明了架势是要在国内大干一场的，谁都想要巴结几分，以至于他们虽然没有请帖，但是在门口报了名头之后也能够顺利进来。 　　但是能说出这种不买账的话语的，恐怕也只有树大根深的沈氏了吧？ 　　“怎么？沈老不欢迎么？”卓昭然淡淡吐出这一句来，脸上依旧是笑容，看不出丝毫怒意。 　　白野一脸淡然地站在旁边，看着卓昭然和沈长恭你来我往。 　　“我沈某人不喜欢不请自来的客人。” 　　沈长恭这话一出，旁边站着那些围观的客人们，都是有些吃惊的，这样针锋相对的态度，似乎能让他们预见之后在商场上，两家不遑多让的争端。 　　但是卓昭然并没有任何恼怒，听了这些话之后，也依旧是浅然的笑容，然后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但是，既然来了，贺礼还是要送上的。小野。” 　　卓昭然叫了白野一声，白野就已经拿出一个包装精巧的盒子来，不大不小的一个长方形盒子，递到了沈长恭的面前，他一直没有伸手接，白野就将那盒子放到了他面前的桌面。 　　“送客。”沈长恭淡淡说出这句，沈伯言就已经自动请缨道，“我去送吧。” 　　沈长恭看不出来沈伯言究竟知道不知道，但还是不放心，眉头一沉，“你就在这里。” 　　沈伯言心中暗自斟酌，然后稳声对沈长恭低语道，“爷爷，卓越毕竟和长安签了大项目，我总不能让长安挺着肚子去送客的。” 　　这个理由，太充分，就连沈长恭都没法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第379章 爸，是你吗？ 　　第379章 　　其实沈长恭一点都不想让沈伯言和卓昭然接触，他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心慌至此。 　　一瞬间已经失了方寸，看着和卓昭然父子三人一起走出去的沈伯言，沈长恭手紧紧攥了攥，沉声问了一句，“明朗，我现在要怎么办？” 　　秦明朗不明他话中意思，“什么怎么办？” 　　很显然，秦明朗并没有看出卓昭然的端倪来。 　　沈长恭停顿片刻，什么也没有说，轻轻摇了摇头，就转头招来了服务员，“拿降压药过来给我。” 　　他低声嘱咐了一句，秦明朗坐在一旁皱眉，“你怎么回事？不就没签成卓越项目么？反正也是长安签的，你家孙媳妇，有什么好不平衡的？不准人卓越的人进来也就算了，这还要吃起降压药来了？有那么心气儿不顺么？” 　　沈长恭没答秦明朗的话，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片刻，终于垂落，看向了桌面上那个先前白野递过来的盒子。 　　伸手拿了过来，没有拆开，只是随手装进了口袋里。 　　而沈伯言，则是一直跟着卓昭然他们，走到了外头去。 　　他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后头五步开外的地方，卓昭然转头对白野说了句，“你和小洛先上车吧。” 　　白野眉头轻轻皱了皱，“父亲。” 　　他似是想阻止什么的，但是卓昭然微笑了一下就轻道，“小野，你要知道，我欠他的很多很多，他……也是我儿子。” 　　白野嘴唇紧抿没再做声，只点了点头，就和白洛先走向了车子。 　　而卓昭然脚步停了下来，沈伯言的脚步也就这么停了下来，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卓昭然的背影。 　　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情绪来。 　　“爸，是你吗？”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唇，问出这一句，说实话，已经有些紧张，猜到事实和亲口质问后等待答案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沈伯言拳头都紧攥几分，浑身神经似乎都绷紧了。 　　卓昭然缓缓转过身来，依旧是那样一张伤疤狰狞的脸，目中的情绪却是温和，就这么静静看着沈伯言。 　　“你长大了。” 　　淡淡吐出四个字，看似轻，听在沈伯言耳里却是千钧重，只四个字而已，就已经是变相地承认了他就是沈勋的事实。 　　沈伯言一时之间口干舌燥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停顿再三，终于吐出来三个字，最想问的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抛下我和妈妈离开，为什么明明没有死，又不回来？为什么成了卓昭然？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有很多想问，有很多该问，但是到头来张口就只得这三字，为什么？ 　　然后就看到了卓昭然脸上的笑容，浅浅的笑容，带着温和，他说道，“你长大了，而你从小就聪明，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你应该能够自己想得到答案的，伯言，好好想一想，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就应该知道答案的。” 　　沈伯言微微皱眉，略一思索后，面色突变，蓦地抬眸直直看向卓昭然，眼神中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淡然稳重，一瞬间惊涛骇浪的情绪就这么扑下来，他此刻眸中的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不，这……这不可能……这不符合常理。”沈伯言怔怔地说着，摇了摇头，脚步朝着后头一个踉跄。 　　而卓昭然依旧是浅浅的微笑，“我们生活的世界，没有绝对的常理可言，主观意识是合理，那就是常理。” 　　说完这句，卓昭然已经看到了门口方向走出来一个低调的黑色身影，很显然，是朝着这边过来的。 　　所以他的语速加快了几分，“伯言，我还不能做你的爸爸，我是卓昭然，而你是沈伯言，关于一切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你知道得越少，你就越安全。照顾好长安，照顾好自己，你是大人了。” 　　卓昭然说这话时，语气中有着欣慰，看着沈伯言时，他眼神里也有着欣慰。 　　只是下一秒，卓昭然脸上的表情已经瞬间恢复那种疏远的淡然，朝着沈伯言伸出手去，“沈总，就不劳烦你送了，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合作。” 　　沈伯言看着他那有着狰狞疤痕的手，嘴唇轻轻抿了抿，缓缓地伸出手去，和卓昭然握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一定会有机会的，卓先生，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慢走。” 　　说这话的时候，沈伯言的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很是清晰。 　　卓昭然和他握手之后，就缓缓转身，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步子，慢慢地朝着车子走过去，白野已经马上下车来，扶了卓昭然上车去，然后转眸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失神的双眸，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这才钻进车里去。 　　或许，不应该让他知道这些的。白野眉头轻皱，心中窜过这个想法来。 　　“少爷。”走到沈伯言身后的，是沈长恭的保镖之一，沈伯言微微侧目看他一眼，脸上表情已变为冷漠，“里头太闷，我在外面站一会儿再进去，不需要保镖，你先走吧。” 　　他淡声对保镖吩咐了一句，沈长恭这保镖脸上表情停顿片刻，没做声，只看着卓越家的车子已经开走，然后才应了一声，“好的。” 　　看着这保镖进了宴厅里之后，沈伯言才朝着旁边走了过去，走到建筑的侧面，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 　　丝毫不顾忌地板有多少尘埃而自己的礼服有多么昂贵，就那么坐在地上，修长的腿缓缓屈起，坐成了一个孤独而落寞，自我保护一般的姿势。 　　全部，都乱了套。 　　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自己一直认为的那些，全部都乱了套。 　　沈伯言伸手抱住自己的头，眉头深锁，表情痛苦。脑中轰鸣着卓昭然的话，伯言，好好想一想，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就应该知道答案的。 　　究竟是为什么，父亲会明明在车祸中还幸存，却从未露面，作为沈勋早已经死去，作为卓昭然归来。 　　究竟是为什么，父亲从不露面，那场车祸……究竟是为什么，沈长恭刚刚会这样忽然赶人，他定然也是认出来了吧？ 　　那么，一切就已经很明朗了，沈伯言想，如果……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事情的线捋清楚，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爷爷，当初设计谋杀了自己的父亲？ 　　☆、第380章 同病相怜 　　第380章 　　太复杂了，却又那么清晰。 　　于是全都乱了套。沈伯言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办法走进宴厅去，想到看着沈长恭的脸，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什么样的表情他才看不出来？ 　　沈伯言的电话震动了起来，看着上头的陌生号码，他猜到了可能是谁，接起来，就沉默了，静静听着那头。 　　“伯言。” 　　那头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干涩沙哑，叫着他的名字。 　　沈伯言依旧沉默，一语不发地听着那头的声音。 　　“刚刚想到，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忘了和你说。”卓昭然的声音虽然难听，语气却很平静。 　　沈伯言半晌没有出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什么。” 　　他的声音里也有了几分沙哑，静静等着那头的回应。 　　“伯言，让你承受这些，是爸爸对不起你。原本是不想让你知道的，那样你或许还比较快乐，只是你太聪明，从小就聪明，猜出来恐怕也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现在你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么？怎么装？他不懂，默默挂了电话之后，直接就将电话静了音，然后继续坐在原地，依旧是这样自我保护的姿态坐着，像是这样的姿势，就能够让自己所受到的冲击减小一点。 　　手机随手摆在身旁的地上，屏幕上已经跳动着来电，老婆两个字在屏幕上。 　　他没有看到。 　　以至于莫长安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宴厅里没了沈伯言的身影，皱了眉头，电话也不接。 　　什么情况？ 　　莫长安不知道的是，她刚刚才才错过了沈长恭赶人的景象，她自然也不会知晓，沈伯言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波折。 　　随手招来了一个服务员，“沈总呢？” 　　服务员赶紧恭谨说道，“沈总刚才送卓越集团的人出去了，然后就没再进来。” 　　莫长安眉头皱得更紧，转头看了朱丹阳一眼，丹阳手中端着杯子，喝着红酒，注意到莫长安的眼神就笑道，“行了，你别担心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再说小九也在这儿陪着我。” 　　看着丹阳脸上的笑容，莫长安才稍稍放心几分，这才伸手提了裙摆，抬步匆匆朝着门外走去。 　　心里头总是心神不宁，以往看不到他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此刻却是说不上来的奇怪。 　　莫长安刚走出去，就有人来休息室清场了，朱丹阳和时九都被从里头请了出来，然后沈长恭就独自走进了休息室去。 　　口袋里装着那个白野递过来的盒子，休息室的门一关上，沈长恭就将那盒子掏了出来，手都有些微微的抖，眼神是冷冷的锐利，盯着盒子，像是要把那盒子盯穿一样。 　　然后才拆开了盒子，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盒子，看上去也很没有价值感，但是却是让沈长恭有些心里头一阵阵跳动加速。 　　打开了盒子，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只手机，比起那些动辄价值七位数六位数的贺礼，这么一支手机，哪怕是再新的款式，也够寒酸了。 　　沈长恭眉头紧皱，拿起手机来打开就看到里头联系人名册里，只存了一个号码，名字是两个字，他记忆里早已经是死人的两个字——沈勋。 　　短信里，也是这个名字发过来的信息。 　　‘这个世界上，你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会发生，从来就是这样，我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现在到你了。’——沈勋 　　几乎这一秒，沈长恭就快要忍不住将手机摔到地上的冲动去！ 　　但是他忍了下来，虽然气得浑身发抖，也忍了下来，默不作声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随手将盒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打开休息室的门，看着站在外头的骆庆，他冷冷问了骆庆一句，“伯言呢？” 　　“少爷在外头透透气，说里头闷得很。”骆庆如实回答了，然后补充道，“不过少夫人已经找出去了，应该等会就会进来了。” 　　这回答在沈长恭耳中听不出任何问题来，原本沈伯言对各类宴会就不是什么热衷的态度，他也清楚。 　　于是点了点头，“等会你去让伯言带着长安先回去吧，这边不用他操心什么了。” 　　骆庆恭谨地应了，但是看着沈长恭脸色不虞，还是问了一句，“老先生，您没事吧？还好么？” 　　沈长恭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就摆了摆手，“我没事。” 　　…… 　　莫长安一走到门外，大门口空空如也的，所以她就直接转身朝着停车场方向小跑过去，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拿着手包，虽是小跑着，但是脚步还算小心翼翼。 　　只是停车场也未见沈伯言的踪影，莫长安不由得眉头轻皱，又拨了沈伯言的电话，那头依旧是没有人接。 　　她眉头皱得更紧，一转身，余光就扫到了那边墙边坐着的那个人影，如果此刻是晚上，看着这一幕一定会让人误认为是某个夜店出来的醉倒在路边的醉汉。 　　只是此刻天色还没暗，他就那么屈着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将头埋在膝头，莫长安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他这副模样，让莫长安有些担心起来，脚步匆匆走了过去。 　　“伯言？”她蹲下身来，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未见过他这样落魄的姿态，从未。 　　于是反倒更加担心起来，眉头都忍不住紧皱，心都忍不住细细地疼了一下。 　　沈伯言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依旧埋头在那里。 　　某些事实，冲击感太大了，他需要时间冷静。只是听着莫长安的声音轻软的出现在耳边，沈伯言抿紧了嘴唇。 　　忽然就这么感觉和她同病相怜起来了，爷爷害了她父亲。爷爷也害了他父亲。 　　在这件事情上，是一样的。 　　“伯言，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莫长安心里头一阵紧张，他这样一语不发毫无动静的状态，总让人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手想要轻轻推一推他，确认一下他是否意识还清醒，只是还没来得及碰触到他，下一瞬间，就已经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惊呼一声，差点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拥得好紧。 　　下一秒，莫长安的眼睛蓦地瞠大了，那种震惊几乎是一瞬间席卷过来。 　　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露在礼服裙外头的肩颈，所感觉到的那些温暖的液体是什么？ 　　☆、第381章 应激反应 　　第381章 　　有那么些温暖的液体，就这么顺着她的脖子滑落，而他的头，正是埋在莫长安的肩颈。 　　她吓坏了，那种震惊是一瞬间就扑上来的，莫长安手忙脚乱地想要扳过他的肩膀，“伯言，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语气中再也没有往日的淡然，毫不掩饰的担忧，想要看看他究竟怎么了，怎么会忽然就这样了？ 　　但是却力气大不过沈伯言，依旧是被他牢牢地搂在怀里。 　　沈伯言一直没有说话，其实先前并没有这么多的伤感，但是她来了，她一来了之后，她关切的话语这么一出来，莫名的，很多明明可以很好掩饰压制的情绪，就那么瞬间决了堤，猝不及防的，让他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作为男人，他不想要她来替自己扛任何压力和负担。 　　于是紧紧搂了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过了片刻，情绪才平息了下来。 　　莫长安只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力度变轻了一些，这才赶紧脱身开来，双手捧起他的脸，“沈伯言，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 　　话还没说完，看到的就是沈伯言平静的脸，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稳重，像是先前脖子上那些温暖的液体，不过是个幻觉一样。 　　“我怎么了？我没事啊。”他勾唇轻轻笑起来，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软，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脸，“你以为我怎么了？” 　　“我以为……”莫长安讷讷地，静静打量着他的脸，看不出丝毫哭过的样子，难不成，刚才那些她觉得是眼泪的液体，真的只是幻觉么？ 　　她那么敏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有事发生，沈伯言也很清楚自己的老婆不是什么能够随意糊弄过去的女人，所以死不承认就行了。 　　于是沈伯言就看着她，“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在外头坐一坐，里头太闷了。” 　　他应该是……不想说吧？莫长安还是了解沈伯言的，他的气质和风度，他的优雅，不会是这种随便在路边席地而坐就因为里头太闷的人。 　　问，还是不问。这是一个问题。 　　莫长安思索片刻，终于是没有细问，只是刚准备开口说我们进去吧，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伯言的唇已经覆了上来，汹涌却不失温柔地吻了她，火热的吻…… 　　一吻结束，莫长安气喘吁吁，眉头轻皱地看他，“就算里头再怎么闷，沈伯言，你是沈氏总裁，我是乔氏老总，总不能这么坐在这灰扑扑的地上，不太像话吧？我的裙子可是白色的！”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之后，轻轻撅了撅嘴，看上去像是可爱的赌气，沈伯言只觉得看到她了，才觉得好受一点了，看到她的脸了，才觉得自己的心被平复下来了不少。 　　的确，她是白色的裙子，此刻裙子后摆沾上了灰尘，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难怪她一脸不乐意，她虽然不像他沈总有洁癖，但是也算是爱干净的女人。 　　沈伯言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地上，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压得她也没办法站起身来。 　　莫长安抬眸看他，“好啦，我们进去吧？” 　　沈伯言摇了摇头，这模样看上去竟是有些孩子气，他目光静静看她，低声道，“我不想进去。” 　　“为什么？”莫长安无奈地皱了眉头，就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舒服。” 　　下一秒，他的头就轻轻搁在了她的肩头。 　　莫长安一愣，难怪……刚才那个火热的吻，火热什么火热！分明就是他的体温不正常！ 　　她这才赶紧伸手探了他的额头，只觉得触手一片滚烫，他发烧了。 　　人的身体是会有应激反应的，在面对恶劣环境的时候，自然，在面临情绪巨大起伏波动的时候，也会有应激反应。 　　沈伯言现在，很显然就是应激反应。 　　只是莫长安不知道，只以为他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凉感冒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能够靠在自己身上舒服一些。 　　另一只手就直接顺手拿了他的手机拨通了景哲的号码，景哲在那头很快接听，莫长安现在也管不着先前还因为许颖之的事情而和景哲不痛快着，直接就对那头的景哲沉声说道，“你马上出来，沈伯言生病了，烧得厉害。” 　　景哲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你不是医生么？这话我问你才对吧？我们在停车场旁边，快点出来。”莫长安有些急了，声音都急促几分。 　　景哲在那头应了之后，也就叫了林泽宇和徐云风一起出来了。 　　刚走到停车场，就听得莫长安的声音从旁边的地方传来，“在这里。” 　　他们赶紧走了过去，就看到沈伯言靠在莫长安的肩头，夫妻两人明明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横着走的人物，现在就像一男一女两个路边的乞丐一样那么坐在地上…… 　　沈伯言静静靠在莫长安的肩膀上，虽然头里面叫嚣着疼痛，浑身都因为体温升高而酸疼着，眼睛都一阵阵的发胀，但是靠着她，就感觉有些安心。 　　起码她还在，哪怕一切都颠覆了，一切自己所以为的以为，都颠覆了。莫长安还在，小布丁还在，自己的家，还在。 　　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不少。 　　莫长安由他靠着自己，一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她眉头紧皱着，看着景哲他们走过来就直接说道，“他烧得厉害，体温好高，还是去医院吧？” 　　莫长安一脸的担忧。 　　景哲走了过来，就伸手摸了沈伯言的脸一把，他做医生的，对温度敏感，基本一探就差不多知道体温是在什么指数了，“差不多三十九度了，搞什么？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你该不会是在外头站太久站中暑了吧？大热的天。” 　　沈伯言懒得理他，只抬眼看了他一眼。 　　林泽宇在一旁没做声，不是专业的，不发表专业意见。 　　徐云飞笑得嘿嘿嘿的，指着沈伯言就调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坐在地上的样子，像个乞丐似的……” 　　没过片刻，骆庆就过来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赶紧加快了步子走了上来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沈伯言原本眸子微微垂着，听着骆庆的声音，认了出来，眸光微微凛了凛，眼神温度低了几分。 　　☆、第382章 撒娇一般的他 　　第382章 　　骆庆看着沈伯言坐在地上的样子，也是有些吃惊的，鲜少见到少爷这样失态的模样。 　　而沈伯言在听到骆庆的声音之后，眸色微冷几分，平日里对这个总是影子一样跟在沈长恭身边的男人，虽然没有太多印象，但也没有太多好感。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知道了那些事情，以至于开始本能地反感沈长恭身边的人，如果沈长恭真的做了那些事情，那么他身边的这些人…… 　　“我人不舒服，和爷爷说，我先回去了。”沈伯言先前还靠在莫长安身上，此刻已经站起身来，然后伸手向莫长安扶她起来。 　　骆庆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正好，老先生也正好想让我叮嘱少爷您先带少夫人回去的，她怀孕了需要多休息。只是，少爷，您身体没事吧？” 　　“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先走了。”沈伯言伸手揽了莫长安一下，就朝着车子方向走去。 　　林泽宇和景哲还有徐云风都跟在后头，沈伯言转头看向他们，“泽宇，你和景哲都有女伴在里头的，照顾好她们吧，我没事不用跟着我了。” 　　景哲不太放心，眉头皱了皱，“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很危险，长安又大着肚子。” 　　“行了。”徐云风在一旁伸手拿了沈伯言的车钥匙，“你们有女伴的就进去照顾自己女伴去吧，我这个孤家寡人，伯言这边我顾着就行了，我会送他去医院的。” 　　听了这话，林泽宇和景哲才放心许多，送着他们上了车，才重新回到宴会厅去。 　　而沈伯言上车之后，就对徐云风说道，“云风，不去医院了，送我回家吧。” 　　莫长安眉头轻皱，“干嘛回家？去医院吧，我不放心你，伯言，你烧得很厉害。” 　　沈伯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了莫长安的肩膀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长安只觉得他的呼吸都是灼热的，忍不住心疼起来。 　　但沈伯言的声音就这么低沉中带着些许沙哑，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了，不去医院，不想你陪我去医院，那里病菌多，小小发烧而已，不碍事的，回去吃点退烧药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一年都难病一两次的，正好能享受一下你端茶倒水的照顾。” 　　他声音温柔带着笑意，就这么在她耳边说着，伴随着说话，他灼热的呼吸也就这么呼在莫长安的耳朵上，她耳朵一阵发红发烫。 　　不由得有些无奈，恐怕也只有他能够说这样的话了，明明就是担心她的，所以才不去医院，但是后半句听上去还这么无赖…… 　　莫长安伸手轻轻将他头往自己肩上按了按，然后就对徐云风说道，“送我们回去吧。” 　　她一副像是吩咐司机一样的口吻，让徐云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低声道，“弟妹，你这口吻……我可不是你家司机。” 　　徐云风性格有话说话，沈伯言眸子虽闭着，听了他这话之后，就轻笑道，“知足吧，当初坐我车的时候，她直接坐在后座，那才是完全被当做司机了。” 　　车子一路开回了家去，到家的时候，沈伯言已经睡着了，莫长安看着他沉静的脸，和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 　　应该很难受吧？她轻轻皱眉，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 　　徐云风抬眸看向后视镜，就看到这样一幕，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想到景哲之前发给他伯言婚礼的请柬照片，请柬上的婚纱照那么美，他还不敢相信真的有女人能够收服沈伯言，今天算是亲眼见到了。 　　沈伯言示弱的样子，这样放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靠在一个女人的肩头沉睡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叫醒他吗？”徐云风都不忍打扰这画面，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毕竟车里空间还是太逼仄了。 　　莫长安轻轻将食指竖在了唇边，然后就压低声音虚音道，“不要，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这句就马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从联络人里头翻出一个号码来，递给了徐云风，依旧虚音道，“你能下车帮我打这个电话吗？这是我家庭医生的号码，麻烦你了。我不想吵醒伯言，让他再睡一会儿。” 　　虽然多了四个字‘麻烦你了’，但是这种指使的口气…… 　　徐云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看着她请求的眼神，这么漂亮的姑娘请求的眼神，谁能拒绝？ 　　他接过手机就下车去了，顺手关上车门，莫长安就皱了眉头，这关门声…… 　　果不其然，沈伯言的头微微动了动，她垂眸就看到他眼睛已经睁开了。 　　“醒了？” 　　“嗯，早醒了，听你这么指使他，还真是不容易，我很少见云风会这么听话的。”沈伯言微微笑了笑，睡了一路只觉得头昏脑涨的感觉好了不少，但还是浑身酸疼，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依旧没有降下来。 　　“好点了没有？”莫长安伸手摸他额头，就发现他体温还是很高，她眉头又皱了起来，“体温还是很高。” 　　她担心得不行，而沈伯言只是笑，静静看着她，“我没事，发烧而已。”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定定看着他，像是在考虑什么，停顿了片刻，才认真问道，“伯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说给我知道，我说不定能够帮你呢？”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没事，能有什么事情，你就别瞎担心了，我难得病一下，等你照顾我呢。” 　　他话尾又开始无赖起来，莫长安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照顾你还不行么，走吧，回家吧。” 　　拉开车门下车，沈伯言一下车，徐云风正好打完电话过来，就顺手扶了他一把，“走吧，病号，我扶你进去。” 　　莫长安走在前头去开门，沈伯言就低声问了徐云风一句，“这次回来多久？” 　　“不打算走了。”徐云风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回来做吧。” 　　“你回来了，唐大状就没饭吃了。”沈伯言这么笑了一句，然后就继续道，“回来也好，不打算自己做的话，我让沈氏法务部给你留位置出来。” 　　☆、第383章 假设我不是沈总 　　第383章 　　如果徐云风要来，任何时候，沈氏法务部都会留位置出来给他的。 　　徐云风专业上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这小子愿意当律师而不是想做生意的话，好好的天才律师有颗经商的心也是够埋没天赋的。 　　只要徐云风愿意当律师，恐怕任何大集团法务部都愿意留出位置来给他吧？ 　　但是徐云风笑着摇了摇头。 　　“不了，这次回来就是和唐洵合作的，去他事务所去。不过可以在你沈氏当个顾问的，价钱算你便宜点。”徐云风笑得爽朗，已经朝着莫长安招了招手，“弟妹，送你们到家了，我就先走了，今天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安顿，有事情要忙的。” 　　莫长安喔的应了一声，就自己过来扶了沈伯言进屋去，顺手从徐云风那里接过了自己的手机。 　　一进屋陈姨就吓坏了，什么时候见先生这样虚弱的脸色？哪怕当初他被人袭击，被开了瓢，也没有这样一脸虚弱。 　　高烧的确是能够让人感觉一瞬间衰败下去一般。 　　“哎哟喂，先生这是怎么了？”陈姨惊呼一声就伸手过来扶，她力气比莫长安大很多，马上就将沈伯言扶到了卧室大床上去。 　　只是隔着他衬衣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很高，陈姨皱眉道，“烧成这样，莫不是中暑了吧？等着，我去拿药。” 　　陈姨说完就匆匆出去了，烧了热水拿了解暑药过来。 　　沈伯言吃了下去就在床上躺着，莫长安坐在床边愁眉不展，一直握着他的手，“怎么还没见好些呢？” 　　她低问一句，沈伯言就笑了，“又不是仙丹，哪有吃下去就见效，也不是电视剧效果……” 　　莫长安没做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又拨了一次医生的电话，得知五分钟之内就能抵达，才算放了心。 　　医生姓陈，是莫长安的家庭医生，算是认识不短时间了，乔薇还没病到需要完全住院疗养的时候，这医生经常会到家里来给乔薇检查身体，所以和莫长安也算熟了。 　　一进来见到长安也就直接叫了她的名字，“长安啊。” 　　说完就看向她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还好吧？男孩还是女孩？” 　　陈医生是好意，但是莫长安此刻也没太多心思说这个，也就随口说道，“嗯，五个多月了，是女孩。陈医生，我先生发高烧，你先进来看一下吧？” 　　陈医生马上就提着医药箱进了主卧，自然也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男人。 　　真是一表人才，不过也不奇怪，恐怕也只有这样子的人中之龙，才配得上莫长安吧。 　　陈医生很快就给沈伯言量了体温，果真如同景哲所说的那般，三十九度五，的确是高烧了。 　　马上就给他挂了退烧的药，又开了些口服的药，然后才叫了莫长安到外面去。 　　“退烧药我已经给他挂上了，拔针你也会的，还是需要我在这里等着先？”陈医生问了一句，转眸笑着看她。 　　莫长安摇了摇头，已经从钱包里拿出纸币来递给了他，“嗯，我帮他拔针就行了，麻烦你了，只是陈医生啊，他是中暑了还是感冒了，怎么会忽然烧得这么厉害？” 　　“也是奇怪，沈先生没有中暑也不是风寒感冒，忽然这样高烧起来，也是不知道个理由，先看看能不能退烧下来吧，如果退不了烧，再去医院做详细检查，查血象看看是不是感染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那你稍等一下，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 　　陈医生笑了笑，就摇了摇头，“不用了，好好照顾你先生吧，我自己开车过来的，自己回去就行了。” 　　陈医生离开之后，莫长安就嘱咐了陈姨煮些清淡的小菜和粥。 　　她自己则是打了水去床边，拧了毛巾给他擦脸。 　　沈伯言没有睡着，只是靠躺在床上，看着她轻手轻脚地给自己擦脸的样子，他微微笑了起来，眉眼柔软。 　　然后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辛苦你了。挺着大肚子还要照顾我。” 　　莫长安垂眸看他，“既然知道辛苦我了，就快点好起来，当初被打破头都没这么虚弱。” 　　说着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脸，而沈伯言已经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别闹，等会压着你的输液管了。”莫长安想要起身，他却搂得更紧，“你乖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沈伯言……很反常。 　　不知为何，明明他这样的举动，自己是应该会开心的，包括他之前在宴会厅外头那样紧紧抱着她的举动。 　　明明应该是会让她开心的，但是心里头却是始终有种不安的感觉冒出来，“伯言，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一直很反常，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沈伯言笑了笑，吻了吻她的耳朵，“怎么了？我亲亲你抱抱你就是反常了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她还想说什么，沈伯言索性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头搁在她的肩窝，低声道，“长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沈氏的总裁了，就只是沈伯言而已，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莫长安愣了一下，只觉得他就是在做个假设而已，就像是女人会假设的如果有一天我毁容了，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黄脸婆了，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了。就是类似这样的假设。 　　所以她下一秒就笑起来了，“别做这些无谓的假设了，沈氏又不会倒闭，难不成你还想辞职将沈氏拱手让给他人么？你可是长孙啊长孙。” 　　她转身轻轻戳了他一下，沈伯言只是微微笑了笑。 　　“莫总，我现在又不是找你谈判，所以你只要告诉我答案就是了，不要把问题推回给我。”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就笑道，“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我们是法定夫妻，就算你不是沈总了，我们的夫妻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不是么？再说了，我勉强算是能赚点钱，也不担心我们会饿肚子。” 　　听了她的话，沈伯言轻轻松了一口气，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了。 　　莫长安已经动了动身子，转眸嫣然看他，“好了，你问也问了我答也答了，你这么爱做假设，那我和你妈同时跌水里了你救谁？” 　　☆、第384章 没看够就继续看 　　第384章 　　听着莫长安这话，沈伯言无奈地笑了起来，原来她将自己先前那些话，归类到了和这些无聊的假设一个类型。 　　索性就直接搂了她一起躺在床上，“我睡一会儿，你也陪我躺一会儿吧。” 　　莫长安没做声，静静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热死了，他体温太高，实在是很热人的。 　　只是感觉到他呼吸渐渐平缓，一直紧搂着她的臂弯也渐渐松了几分。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来，替他掖好了被子，又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这才将空调关掉了之后走了出去。 　　已经在吊退烧药了，再发一身汗应该就能退烧了。 　　莫长安走出去之前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男人，不由得微微笑了笑，这才将卧室的门掩上了，去厨房看陈姨做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平日里睡觉很少做梦的沈伯言，此刻却是一直陷在翻来覆去的梦境里头。 　　梦境里头，自己还很年幼，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站在灵前。 　　梦中，母亲尹清沐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而爷爷从始至终都是一张冷漠的脸，一语不发。 　　梦里头，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窃窃私语的声音都那么历历在目。 　　“所以说沈氏家大业大有什么用？人死了还不是就一团灰而已。” 　　“哎呦，你是不知道，听说沈勋这次车祸车子爆燃起火，赶到灭火的时候，车子烧得就剩架子了，沈勋都烧成一团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了，简直……” 　　“钱有什么用啊，身外之物罢了……” 　　明明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梦境里头，却依旧那么清楚，就连当时那些人说的话也都那么清楚。 　　当时明明都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但是现在想起来，好多事情也就很明白了。 　　“唉，不过沈勋也算是沈家的不孝子了，平时作风就那么不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现在还这么让沈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沈老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想必是早已经失望透顶死心了吧。” 　　沈伯言哪怕在睡梦中都是眉头紧皱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陈姨做好了吃食之后，莫长安走进房间来，看到的就是他满头大汗眉头紧皱的样子。 　　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已经退烧，吊针吊得也差不多了，于是莫长安才动作轻轻地撕开他手背上的胶布，将针头轻巧地拔了出来。 　　按压针孔时的轻微疼痛，让沈伯言转醒，眸子睁开来，看向了莫长安，眉头依旧是轻轻皱着的。 　　嗓子倒是更哑了，说话的声音都快要不能听了，“几点了？” 　　“不早了，你也终于退烧了，浴室里头我给你放好水了，你起床泡个热水澡然后就可以出来吃东西了，陈姨煮了很多清淡的小菜和米粥。” 　　莫长安伸手扶他起床，沈伯言已经直接直挺挺地坐起身来，脊背直直的，一退烧就已经没了先前的弱态，如同以前一样挺拔。 　　拿着手机走进了浴室去，就看到按摩浴缸里一缸热水已经放好了。 　　身上衣服都已经完全汗湿了，脱掉之后进了浴缸，才感觉浑身的不适完全被缓解了。 　　长长地叹了一声之后，才将先前梦境中的那些压抑感挥去。 　　拿了手机，划动了屏幕，直接就拨通了先前的那个号码。 　　接起来，那头就是白野的声音，“怎么？顶不住了？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问究竟？” 　　沈伯言听着他声音中的笑意，没有心情和他多说什么，“让他听电话。” 　　口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是卓昭然。 　　白野轻轻笑了两声，声音远了一些，似是把电话递了出去，“爸，找你的。” 　　卓昭然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凑到了耳边，“是我。” 　　“我想和你见一面。” 　　沈伯言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卓昭然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短期之内，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沈长恭今天已经知道我还活着，你如果和我见面，不太好。伯言，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卓昭然终究还是关心自己这个儿子的，算起来，欠他的是最多的了，让他过了那样的童年，不明真相地就经历了父亲的死亡。 　　在沈长恭那样的长辈威压下长大，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也就好了，现在自己的出现，又将他所有的认知的颠覆。 　　的确，最对不起的就是沈伯言了。 　　“我不在意，你不用为我着想什么，二十年来你都没有为我着想什么，现在也不需要为我着想什么，我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这是你欠我的，一个解释，一个真相。我有权利知道这些，你走的时候我七岁，或许还没有能力承担什么，但是现在我已经二十八了，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能承受。所以，约个时间吧。” 　　沈伯言将自己想说的全部都说了，这些话，事实上他也酝酿了一会儿了。说完就等着那头的答复。 　　卓昭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见面吧，时间我们再约，近期我没有什么空。” 　　沈伯言应了一声，“好，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随时可以联系我。再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沈伯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将手机随便抄旁边一摆，就舒服地窝到了热水里头。 　　不知为何，竟是一瞬间如释重负，比起先前的那些猜度，现在更舒服，心里头也很舒服，无论自己即将要知道的真相是什么，但是只要是真相，他就能接受。 　　并且比那样一直在心里头猜度着各种可能的，来得要轻松多了。 　　莫长安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低声道，“是去餐厅吃还是在卧室吃？要我叫陈姨送进来么？” 　　沈伯言唇角一勾，笑得邪气凛然，“你进来吧。”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就扭了浴室门，刚走进来，就看到浴缸里头的男人，站了起来。 　　就这么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莫长安愣住了，不由得吞咽一下。无论看多少次，都依旧觉得……身材真特么的好。 　　注意到她目光中的怔忪，沈伯言只觉得可爱，有时候逗弄她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脸上笑意更甚，并且更邪气了几分，伸手朝她招了招，“看够了的话，就给我递一下浴巾，没看够，你就继续看吧，走近点看也没关系的。” 　　☆、第385章 体魄强健 　　第385章 　　“看够了的话，就给我递一下浴巾，没看够，你就继续看吧，走近点看也没关系的。” 　　沈伯言脸上笑容邪气凛然，眉梢轻挑着就这么邪邪地看着莫长安。 　　他英俊的五官配上邪气的笑容颇有几分别样的魅力，平日里总是淡然沉稳的模样，此刻多了几分迷人的色彩。 　　莫长安一下子就有些无语，脸上飘起一抹绯红，像是被说穿了心事一样赧然。 　　自己吞咽的动作难道太明显了？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急走两步到毛巾架上扯了浴巾就直接兜头盖脸扔向他，“就知道卖肉！” 　　她轻斥一句，懒得再看他，匆匆走出浴室，只听得身后浴室传来一句，“去哪儿啊？” 　　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给你去拿内裤！” 　　说着就走向了衣柜，拿了干净舒适的棉质睡衣和内裤，再走近浴室，他已经擦干了身体，缠着浴巾站在那里。 　　看到莫长安进来，就直接走了上来，伸手搂了她，语气之间颇有无赖般的笑意和调侃，“怎么样？身材好吧？香吗？” 　　莫长安不答，他就不松手，搂着她继续问，“身材好吗？香吗？香吗？” 　　她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就掐了他腰一把，“我说你二十七八了，你以为才七八岁么？别耍痞，赶紧松手！把衣服给穿上，你还病着呢！” 　　他也不说话了，只是依旧不撒手，就这么撒娇一般地缠着她不放，像是她要是不给出满意的答案，他就绝对不撒手！ 　　莫长安没办法了，只能说道，“身材好！特别好！好得让人都挪不开眼睛了垂涎三尺了！特别香！男人味十足！行了没？快穿衣服！” 　　沈伯言这才放开了她，莫长安抬眸就看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狡黠，忍不住无奈，将衣服塞到他手里，“穿好出来吃饭吧。真是的，先前还跟病猫一样窝着，这一退烧就生龙活虎了。” 　　“体魄强健嘛。”沈伯言笑笑地回了一句，就动作迅速地套上了衣服，跟着她一起走出了主卧。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在这么大热的天，太油腻的东西也吃不下去，这样清淡的菜色反而让人有了食欲。 　　他有些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烧得太厉害，一身大汗出出来，现在就感觉饥肠辘辘的。 　　莫长安从粥罐里舀了一碗粥给他，然后就去嘱咐陈姨把主卧的床品都换掉，陈姨应了一声就赶紧匆匆去做了。 　　长安这才在餐桌边坐下，也自己端了一碗粥吃了起来。 　　沈伯言时不时就将目光看向她，他的目光实质感很强，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几次之后，莫长安就问了，“你老看我干什么？” 　　“好看啊。”沈伯言实话实说，她今天的确是特别漂亮，特意为了去参加寿宴而打扮的，脸上还有着精致的妆容，今天的她，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漂亮。 　　原本就因为怀孕而变得很好的气色，再画上精致的妆容，让人挪不开眼睛，从头顶到脚趾都是魅力，哪怕是大着肚子，都不能影响她丝毫的美。 　　莫长安听了这话，才忽的意识到自己妆还没卸，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皱，“回来光顾着操持你的事情，我脸都没洗……” 　　沈伯言笑而不语，已经很快吃掉一碗粥，又自己给自己再盛上一碗，不急不缓地继续吃着。 　　莫长安想到一件事情，就问了他，“我问你，景哲是不是喜欢那位许小姐？” 　　沈伯言手中动作一顿，挑眉看她，“看出来了？” 　　“这么说，就是真的了？”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还在美国的时候，景哲喜欢许颖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许颖之长得漂亮，又有气质，不刁蛮不跋扈没有那些不好的性子，本来就是很讨人喜欢的。 　　沈伯言自己是个情商低的例外罢了，否则喜欢上许颖之，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景哲一直都很照顾许颖之，哪怕知道许颖之一直心系沈伯言，只是他哪怕看到许颖之为了沈伯言而黯然神伤，也从来不曾怂恿过伯言去和许颖之好，倒不是他自己有私心，只是沈伯言情商太低，谁和他在一起，都难免受伤。 　　景哲不想要许颖之受伤。 　　“倒也谈不上真的假的，以前的事情罢了。”沈伯言微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心知莫长安对朋友认真而关心的态度，试图将事情说得平淡几许。 　　只是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我都能够这么轻松地看出来，恐怕也不是什么过去式吧。” 　　“景哲自己有分寸的，他既然选择了丹阳，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两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你也总不能为了你这些个朋友，扫清一切障碍吧？”沈伯言挑眉问了一句，就对上了莫长安那‘为什么不能？’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无奈起来。 　　吃过之后，长安就去洗了脸洗了澡，把妆卸掉了之后，整个人又清清爽爽的。 　　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沈伯言在讲电话。 　　“嗯，那行，我问问她来不来吧，先这样。” 　　沈伯言对着那头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朝她看过来，“徐云风说是晚上一起出去聚一聚，如何？” 　　“不去太吵的地方我OK的，我只是担心你，你才退烧呢，能不能行？”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问了他一句，就看到沈伯言眉梢一挑，直接走过来伸手揽了她，“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好得很。” 　　莫长安觉得这男人越来越无赖了，只是这些无赖虽然让她无奈，却并不讨厌。 　　笑了笑之后，就换了件连衣裙，踏上平底鞋，和他出门去。沈伯言也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休闲的POLO衫配五分裤，随便踩了一双豆豆鞋，比起他平时一身正装的打扮，现在更多了几分青春的感觉。 　　从车库里选了辆跑车……这辆跑车还是不久前他从沈氏老宅开回来的，因为他太长时间没开，开回来的时候脏兮兮的还特意让齐鸣开去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洗了一趟。 　　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莫长安皱眉说了一句，“开这车出去做什么……” 　　“张扬啊，这个点出去，也算是夜生活了，夜生活怎么能不张扬？” 　　他已经拿钥匙解锁，帮她拉开了车门，长安轻轻抬眸，看到的就是他脸上虽然淡却不失张扬的笑意。 　　年轻，英俊。 　　☆、第386章 绯色 　　第386章 　　莫长安想都没想过，自己以前没结婚之前，就没什么张扬的夜生活。 　　这下结了婚了成了有夫之妇，并且还大了肚子，反倒是要开始张扬地过夜生活了？ 　　的确是很张扬的，车子敞了篷，就这么迎着夏夜的晚风，朝着市区开过去，风吹乱她的头发，只是夏夜的空气清新，长安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眯着眼睛唇角轻弯的模样，他目光深沉几分，脸上没有太多笑容，只是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头的烦闷就能少一些，更少一些。 　　或许，这样就很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还能够看到她的笑容，这样就很好了。 　　车子开向市中心的某夜店一条街去，几乎有名的夜店都是苏家的产业。 　　只要不是外地人，基本都知道，这条街多有名气，灯红酒绿的色字一条街，苏家旗下有名的夜店，店名都是色字收尾，暧昧至极。 　　夜色，魅色，迷色，绯色，火色。这五家更是最有名气，最好的夜总会迷色，最好的酒吧夜色，最好的演艺吧魅色，和最好的清吧绯色。 　　和徐云风约好的就是绯色，莫长安怀孕了，自然不可能去闹哄哄的夜色酒吧，加之沈伯言也不喜吵闹，所以徐云风在绯色订好了位置。 　　车子开到绯色门口停下，沈伯言将车顶开关按了，车顶缓缓合上，他下车给莫长安开了车门。 　　长安一下车就说道，“怀了孕还来酒吧玩的，我估计是第一个了吧？” 　　她话刚说完，沈伯言的目光朝着绯色正门看了一眼，莫长安循着他目光看过去，表情一僵，正好一个孕妇那肚子看上去估计比小布丁还大一两个月，就这么穿着一身枚红色的孕妇裙，走进绯色正门去。 　　好吧，当她没说。 　　“伯言。”后头传来一声，转头就看到林泽宇靠在一辆路虎旁，笑笑地看着他们。 　　没有看到时九，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时九呢？” 　　“九儿去接艾珂了，让我先过来，她高兴着，说是很久没和你一起玩儿了。”林泽宇微微笑着，说到时九的时候，语气有些温柔。 　　莫长安静静看着林泽宇，总还是对这个男人有些不放心的，毕竟以前风评太差了，所以也只是静静看他一眼，就说道，“走吧，进去吧。” 　　林泽宇走上来拍了拍沈伯言的肩，低声问了句，“你还好吧？刚怎么回事儿？真是中暑了？” 　　沈伯言侧目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忽然烧起来的，反正现在已经退烧了，就不管了。景哲到了么？” 　　说到这里，沈伯言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皱眉，低声对林泽宇耳语一句，“他该不会把许颖之也带过来了吧？” 　　“谁？你说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林泽宇和许颖之不熟，所以也就这个定义，然后摇头，“不知道。应该不至于吧。” 　　“但愿是这样。”沈伯言低声一句，侧目看了一眼莫长安，如果景哲真这么做了，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事情了。 　　莫长安的脾气，虽然不难揣摩，但正因为能够揣摩，所以也很清楚，什么点是碰不得的，哪一只是踩不得的痛脚。 　　走到绯色门口的时候，迎宾就已经恭谨地走了上来接待他们，并且最恭谨的对象并不是以往总是常客的林泽宇，而是…… 　　莫长安只见这个迎宾，一脸恭谨地看向自己，然后恭谨道，“莫小姐，欢迎光临，需要帮您安排位置吗？” 　　沈伯言眉头轻皱，而莫长安一头雾水，什么情况？自己从没来过绯色，这迎宾怎么会认识自己？ 　　迎宾仔细看了她的脸，已经认了出来，苏少早已经特别交代过，只要是乔氏的莫总来这里，或者是苏家旗下任何一家夜店，都能得到最尊贵的待遇。 　　莫长安也只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谁的意思，所以摇了摇头，“不需要了，我朋友有位置在里面。” 　　“好的，莫小姐，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服务员说的，苏少特别吩咐过了的。”迎宾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随意点了点头。 　　沈伯言没忍住，问了一句，“苏鹿在里面？” 　　“苏少不在。”迎宾脸上依旧是和气的笑容。 　　沈伯言这才揽着莫长安走了进去，她侧目看他，“怎么，苏鹿要是在里头你还不进去了？” 　　不过说起来，好像的确是有阵子没见到苏鹿了，也不知道他被里里折腾成什么样了，今天在沈老的寿宴上都没有见到苏鹿，甚至就连苏炎都没有出现。 　　想到这里，莫长安才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联系一下苏鹿慰问一下了，不然他被里里折腾得元气大伤，她也怪过意不去的。 　　一走进绯色里头，就看到一边的卡座，徐云风和景哲都在，朱丹阳坐在一旁，脸上表情看不出个情绪，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杯中的酒。 　　看到莫长安她才微微笑了起来，朝着长安招了招手。 　　“长安，这里。” 　　沈伯言揽了她过去，长安在丹阳的旁边坐下，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啊。就是有点累。”丹阳笑了笑就转头看向她，“你怎么样？还好吧？听说沈伯言发高烧就和你先回去了，我还担心你呢，怀着孕要照顾他的话会辛苦，这么快就好了？” 　　莫长安笑了起来，“是啊，他说他体魄强健，退了烧接到电话就带我出来了，说什么张扬的夜生活，时九去接阿珂了，等会就过来。” 　　长安是想问一问朱丹阳心情怎么样的，毕竟之前因为许颖之的事情，丹阳的心情可算不上好，但是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在，也就不那么方便问了。 　　于是也就端了一杯，刚准备送到唇边，就被沈伯言夺过了，他先喝了一口之后，才塞到她手里，“不是酒，喝吧。” 　　莫长安哭笑不得，颜色看上去就是橙汁啊，所以自己才拿起来的…… 　　她转头想说句什么的，沈伯言倒好，没事人一样，直接转头和徐云风聊天去了。 　　看着这一幕，朱丹阳笑了，低声说道，“沈伯言现在真是疼你疼到骨子里了啊，连喝什么都要先试过。” 　　只是这一声虽然低声，但沈伯言还是听见了，转过头来就看向了朱丹阳，脸上带着笑容，“是啊，我以后如果不是沈总只是沈伯言了，还要仰仗莫总管我衣食住行呢。” 　　朱丹阳看着沈伯言这样子的笑容，听着他这如同开玩笑一样的语气，只觉得像是看到了世界毁灭一样震撼…… 　　☆、第387章 苏鹿失踪 　　第387章 　　“是啊，我以后如果不是沈总只是沈伯言了，还要仰仗莫总管我衣食住行呢。” 　　沈伯言笑笑地说出这句，唇角的弧度扩大几分，看着朱丹阳。 　　朱丹阳心中震撼，只觉得看到了鬼，转头就嘴微张地看着莫长安，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吃错什么药了？” 　　“不知道，退烧药吧。”莫长安随口答了一句，朱丹阳依旧一脸吃惊，“我第一次看到沈伯言笑那么好，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毛骨悚然的。” 　　莫长安无言以对，想着笑容能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人，也就只有沈伯言一个了吧。 　　沈伯言和徐云风聊得尽兴，长安一杯橙汁都喝完了他们才停，也就给她介绍起来，“一直没好好给你介绍一下，徐云风，和我还有泽宇景哲是旧识，中学就是同学，已经很多年感情了，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莫长安微笑着看着徐云风，“正式认识一下，你好，我是莫长安，幸会。” 　　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徐云风依旧是叫她弟妹。 　　“云风学金融和法律的，所以经商也行打官司也行，只是如果他要是愿意做律师，恐怕被你招至麾下的唐大状就没法像现在这样一家独大了。” 　　林泽宇说了这么一句，莫长安听了之后就笑了起来，“这可不见得吧。” 　　目光正好就看到后头一个人影已经走了过来，她指了指，“喏，唐大状来了。” 　　能这么巧在这里看到唐洵倒让她有些意外，唐洵一点也不像是会来夜店里玩的男人，他给人的感觉太古板了，和沈伯言感觉有几分相似，只是此刻身穿着轻便服装，比起他平日里一身正装的刻板模样，倒是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哎，唐洵！”徐云风注意到唐洵过来，就朝他招了招手，叫了一句。 　　原本就决定和唐洵合作，合作也谈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直接进唐宋律所工作，倒是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他。 　　“我倒没想到你会来夜店玩。”徐云风已经站起身笑道，指了指座位，“坐坐坐，这些你应该都认得吧？” 　　“你也知道想不到了，所以我自然不是来玩的。”唐洵看了一眼，就问候了他们，“沈总，莫总，林少，你们好。” 　　莫长安点点头，“来了就坐吧，正好一起喝点东西。” 　　唐洵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是真的还有事情，不是过来玩的，那我就先失陪了，下次我做东再请你们，你们玩开心，我先走了。” 　　服务员正好走过来到他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唐先生，这边请。” 　　唐洵点了点头，也就跟着服务员朝着一边走去。 　　“老先生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唐洵这么问了一句，服务员就说道，“老先生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现在情况还是不好，一直找不到少爷，老先生的耐心已经到临界点了，您也知道的，老先生的命根子就是少爷，现在少爷这样没个音讯，老先生……” 　　“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走到一间包厢门前，唐洵就推门而入，也就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包厢里头的沙发上。 　　不外乎苏炎没有出席沈老的寿宴，他的命根子，最宝贝的孙子现在下落不明，别说沈老的寿宴了，就算是他自己的寿宴，他现在都没心思参加。 　　唐洵走进去的时候，苏炎正在打电话，面色铁青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有在面对自己的宝贝孙子时，他脸上的表情才会有温和灿烂的笑容，但是现在自己的宝贝孙子…… 　　“究竟找到了没有！！”苏炎声音愤怒嗓门很大，唐洵听得眉头一皱，默不作声地走到了苏炎的旁边，给他满上一杯水。 　　“我不管！你们给我找！一天找不到鹿鹿，你们一天别睡觉！你们知道我苏某人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要是找不到鹿鹿！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语毕，苏炎就直接将手机朝地上重重砸了过去，手机碎成一摊。 　　“苏爷爷，你别生气了，小心身体。”唐洵也皱着眉头，低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了。 　　苏炎有多紧张苏鹿，他作为苏鹿最好的朋友，一直是清楚的。 　　现在苏鹿就这么不见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急？几十岁的老人了，急成这个样子……唐洵的心也安不下来。 　　“小心什么身体，我命根子不见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身体不身体的，阿洵，你也知道我的，我苏老头子这么多年不是赚什么干净钱的，结怨想必也不是一两个，现在找不到鹿鹿，我怎么能不担心？！是了，阿洵，就连这阵子一直跟着鹿鹿的那个很可爱的年轻姑娘，都一起不见了。” 　　苏炎说着说着，眼眶都有些湿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那么难过，唐洵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他也是因为一直联系不到苏鹿，接到了苏炎的电话才知道苏鹿忽然失踪了，于是才匆匆赶了过来。 　　苏炎抹了一把眼睛就说道，“阿洵你别担心我，还这么特意跑过来做什么，你回去吧，放心，我没事的。” 　　唐洵虽然不放心，但也知道，苏炎这人说话不太喜欢被人拒绝，所以也就站起身来，“也好，正好有几个朋友在外头，那我就先出去了，苏爷爷你别太急了，会有办法的，说不定小鹿只是忽然来了心情去哪里玩儿去了，你也知道的，他向来就是这样，做事情没个准的，想到哪出是哪出，而且你不是说他最近一直和那个年轻姑娘走得很近么，两人说不定是去哪里玩，去哪里过二人世界不让你知道罢了。” 　　苏炎点了点头，也就摆了摆手，但是看着唐洵一走出去。 　　苏炎的脸色就已经即刻转冷，马上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影子一般的保镖，“阿臣，刚刚乔氏那个乔志远打电话给我说鹿鹿在他手里，他敢动我的心头血，就要付出代价，他不是也有孙子么？不是也有家人么？全部给我抓过来，还有，他想借我的手来对付姓莫那丫头，莫长安现在在哪里？带过来给我，隐秘的。” 　　☆、第388章 长安被劫 　　第388章 　　“莫长安现在在哪里？带过来给我，隐秘的。” 　　苏炎的声音冷冷的，说出这一句来，不管莫长安是什么都好，他苏炎都不在乎，苏鹿没事就没事，苏鹿要是有事，他让所有人为苏鹿陪葬，也说不定。 　　乔志远也是被逼得狗急跳墙了，莫长安原本都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压乔志远，但是以前起码还能保持一个平衡，略压他一头而已，就是不想让他狗急跳墙，也算是知道乔志远是个狠角色。 　　只是因为苏鹿这次收购了股份之后，将这个平衡打破了。 　　而沈伯言又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打压他，乔志远这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想要用这种最不理智的方法。 　　直接抓了苏鹿来威胁苏炎将苏鹿手头上那些股份让出来。 　　保镖阿臣沉声应了一声，然后才答道，“老先生，莫小姐现在就在绯色，就在外头的卡座，和沈氏的沈总一起。” 　　苏炎的目光依旧冰冷，“带过来，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了，不要伤到她了。正好，我抓了沈伯言的心头血，多个人多分力也好。” 　　阿臣得令之后，就出去了。 　　苏炎静静坐在沙发上，因为太过担心苏鹿，一时又湿了眼眶，忍不住眼泪，“鹿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你要真有什么事情，爷爷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 　　莫长安在外头喝东西，男人们聊天她也懒得插嘴，尽管话题都是她能够插得上嘴说话的，但比起和几个男人聊时事聊经济，她宁愿默默地喝东西就好了。 　　时九和艾珂一直都还没过来，不过看着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长安站起身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吧。”朱丹阳这么说了一句，她笑了笑就拒绝了，“你在这里等着吧，小九和阿珂应该等会就到了，我上个洗手间而已，很快的，没事。” 　　朱丹阳也就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自己小心点儿。” 　　“当我还小么？”莫长安说完这句就转身朝着洗手间过去，只是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唐洵从那边朝着门口走出去，她想要叫他一句，但是看到他似乎正在打电话，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也就没有再叫他。 　　洗手间里头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用等位置，于是她很快就上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径自走到洗手台洗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墙角处隐着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她垂头洗手，只听得身后一个男声叫了一句，“莫小姐。” 　　莫长安心头一惊，怎能不惊？这里可是女厕所！一个男声就这么出现…… 　　只是她刚抬眼想要从镜子里看到身后男人的长相，看到的就是一团黑，她的眼睛已经直接被一条毛巾蒙住了。 　　并且嘴上也已经直接被贴上了胶纸。 　　下一秒，她的手就已经被制住。 　　甚至来不及挣扎，她也不敢挣扎，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所有的感官都是不安的。 　　她不敢随便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到哪里或者是跌到哪里，会伤到腹中的小布丁。 　　她是个母亲。她别无选择，就这么定定地站在原地。 　　而这个陌生男人的气息，依旧在她的身边，莫长安能够感觉得到。 　　她心头一阵发冷，却是口不能言，只觉得不止手脚，就连脊背都开始往外窜出阵阵凉意来。 　　莫长安忐忑地等着他说话，他既然这样绑了自己，自然不可能一语不发。 　　“莫小姐，失礼了，我无意伤害你，还请你合作一点，和我们走一趟吧。”阿臣的声音很沉，“如果你听明白了，就点头。” 　　莫长安静静点了点头。 　　阿臣就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莫小姐，我扶着你，请和我走吧。” 　　莫长安又点了点头，脚步小心谨慎地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洗手间这条走廊已经暂时封闭了，没有人过得来，而阿臣就带着莫长安朝着走廊尽头的后门走去。 　　直到他们离开之后，先前守在走廊上的几个黑衣人才散去。 　　莫长安被阿臣从后门带出去之后，就直接被带上了一辆汽车，坐进车里之后，车子就发动了。 　　听着引擎响起来的声音，莫长安是真的有些慌张了，自己要被带去哪里？她不知道。 　　她身体轻轻颤抖着，而下一秒，眼睛上的毛巾就已经被解开来了，她眯了眯眼睛，恢复了视线之后。 　　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男人，一身黑西装。 　　他已经伸手撕下了莫长安嘴上的脚步，“莫小姐，实在很对不起，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莫长安淡淡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温度，“你这样将我劫持过来，是犯罪。我不知道你是想绑架还是想绑票，但是就这样子，就已经是犯罪了，你还跟我说没有恶意的故事？” 　　阿臣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我只是奉命，请你去做客。” 　　“做客，要得到客人的同意才叫做客，你这最多叫劫持。”莫长安声音淡了几分，看向了阿臣，“你究竟是谁，奉谁的命？我丈夫还在里面，等会他要是找不到我……” 　　接下来的话语，原本应该是一些威胁的话语，但是莫长安转念一想，只觉得没什么太大意义，都已经有本事绑了她出来，自然是不会畏惧沈伯言还在里头，又或者是沈伯言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有的怒火。 　　莫长安侧目看了阿臣一眼，已经冷静了许多，冷静一想，能够在绯色里头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绑出来的人，并且再三强调没有恶意，看起来的确，也没有伤到她任何，就连带她出来的时候，都一直很小心地扶着她，还会提醒她前方有台阶往下之类的。 　　恐怕，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且，绯色……是苏鹿的地盘。 　　一个想法在脑中渐渐成型，“你……是苏鹿的人？” 　　阿臣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听了莫长安这话，只是回道，“我，是苏家的人。所以，莫小姐，你可以相信，我是真的没有恶意，你是少爷很看重的人，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但请你配合。” 　　“是苏鹿让你过来的？”莫长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是不是疯了？” 　　这才看到，阿臣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眼神黯淡几分，“少爷，已经失踪了。” 　　☆、第389章 有多担心 　　“少爷，已经失踪了。” 　　阿臣这话让莫长安一愣，“失踪了？什么意思？” 　　她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失踪究竟是哪个层面的失踪，有时候朋友之间也会说这样的话，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失踪了啊？ 　　但是从阿臣此刻脸上的表情，和他劫持了自己的行径，莫长安很清楚的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失踪，已经是最高层面的失踪。 　　苏鹿，真的不见了。 　　难怪这几天一直没他任何联系，沈老寿宴他也没有出现，甚至就连苏炎都没有出现，原来……竟是这样。 　　“少爷已经两天没有任何音讯了，下落不明。”阿臣说出这一句，声音沉重。 　　莫长安只觉得眼角抽得厉害，心里头也一阵砰砰乱跳，说不出的紧张，甚至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她忽然想到一个也很严重的问题，也很重要的人。 　　“里……里里呢？里里她……不是一直跟着苏鹿的吗？”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断断续续问出这一句来，转眸看着阿臣。 　　路里里那个傻丫头……是她亲自托付给苏鹿让苏鹿带她玩的。 　　“路小姐，也跟着少爷一起下落不明了，虽然我们也曾经怀疑，少爷是不是带着路小姐一起出外游玩了，但是少爷一直联系不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因为老先生特别心疼少爷，少爷也知道这个，所以他从来不会有联系不上的情况出现，如果联系不上，很有可能，就是出事了。于是现在老先生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阿臣老实说出这一句，原本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听了这话，莫长安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抓我，是苏老先生的意思，是吗？” 　　阿臣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他一向沉默。 　　而下一秒，莫长安已经继续说道，“并且，苏老先生现在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认定苏鹿的失踪和我有关系，是吗？” 　　阿臣惊讶地看她一眼，自己对于这事情，什么确切的说法都还没有说，她已经完全猜出来了。 　　莫长安看到了他的眼神，低声道，“怎么？我猜到这些你很惊讶么？你觉得这些很难猜么？” 　　阿臣不做声。 　　莫长安继续问道，“说吧，是和谁有关系，苏鹿的失踪，里里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乔志远。”阿臣吐出这个名字来。 　　莫长安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起来，眉头紧紧皱了，“他？” 　　是想过乔志远会有些动作的，的确是，最近打压得他太狠，不止是自己，就连沈家都是这样，乔志远手中所掌的那几家分公司的生意，都不同程度上被沈氏进行打压，乔志远的生意举步维艰，想必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艰难。 　　才会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吧？这样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的办法吧？ 　　“条件呢？” 　　“少爷手头上的乔氏股份。” 　　阿臣说得很直接，这是他所知道的消息，而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苏炎对苏鹿这么重视的态度，苏家又这么有钱，很显然是不会在意那些股份的钱的。 　　“给他不就行了？苏老先生如果差这点钱，我可以出。” 　　不是莫长安大方，苏鹿手头上那些股份，真的不便宜，她流动资金不多，所以如果她拿钱出来，都算得上是一次大出血了。 　　只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不可能不管里里，也不可能不管苏鹿。 　　就算知道苏家不差钱，但是苏老会抓她走这种情况了，莫长安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老先生从来不是这么能够轻巧松口的人，最重要的是，那是少爷，老爷最重视的人，所以，并不是钱的问题。” 　　阿臣这话一出，莫长安明白了，眉头轻轻皱了皱，她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转头看了阿臣一眼，问了一句，“其他的我想，苏老会亲自和我说的吧？我只想问一句，我能够和我丈夫联系吗？他会很担心我。” 　　阿臣摇了摇头，“抱歉。” 　　莫长安明白了，所以也就没再做多打算，就算想偷偷联系沈伯言，估计都不行，她上洗手间，没有带上手机和钱包，空脚空手这么被抓过来的。 　　所以只能够看着窗外头的景色，眉头轻皱起来。 　　伯言……应该会很担心吧。 　　想到他担心时紧张时可能会有的表情，莫长安一下子就觉得心里头难受了起来，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 　　阿臣看到她这个动作，就有些紧张起来，虽然是得令要带她回去，但是也得令，不能伤到她一分一毫的。 　　这个女人若是有半分不好，等到少爷回来了，自己免不了要少一层皮。 　　阿臣马上问道，“莫小姐，你还好吗？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我宝宝踢我，我情绪不稳她会踢得很厉害。” 　　她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是被劫持的人会有的心态和语气。 　　阿臣放心了一些，没再做声。 　　司机继续开着车子朝着目的地去，莫长安看了出来，这个方向，是朝城北去的。 　　城北苏家，想必是去苏家的吧？ 　　…… 　　她心里依旧担心沈伯言的情况，而如她所料的那般，沈伯言的确是疯了，急疯了。 　　原本还一直没有觉得异常，毕竟女人上洗手间，总不至于像男人这样利落而迅速，更何况她是个孕妇。 　　所以十分钟过去，他也只是朝着洗手间方向望了两眼。 　　直到时九已经载着艾珂过来了，她是个活泼的性子，所以一来，看到了沈伯言，又看到了丹阳和景哲他们都在，独独没见莫长安，就兴致勃勃地问了，“长安呢？大家都在，她不会又这么仗着大着肚子就缺席了吧？” 　　“没有啦，长安上厕所去了，有一会儿了。”朱丹阳微笑道出一句，然后就看着时九，“你这么急，你自己去厕所找她吧。”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眉头皱了皱，也看向时九，“时九，你进去看看吧，长安进洗手间十几分钟了一直没出来，我有点儿担心。” 　　时九竖了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我的，等我去把莫长安揪出来，她肯定是不喜吵闹躲到厕所里去。” 　　看着时九蹦蹦哒哒地朝着洗手间过去，沈伯言慢慢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定然是自己太在意她了，竟是连十几分钟没见着她，她去上个洗手间自己都不放心了…… 　　很快，沈伯言就知道，自己的不放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390章 慌乱无措 　　时九进去洗手间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因为也没有细想什么。 　　走到卡座前，沈伯言就皱眉问了，“长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她肚子不舒服么？” 　　先前她喝了不少橙汁，会不会是肠胃不舒服了？ 　　沈伯言这么想着，但是刚问出这一句，时九就笑道，“长安没在厕所啊，不知道去哪里了，你打个电话给她吧，我刚才厕所没见到她，每个隔间都是空的。” 　　时九说得大咧咧的，像是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一样。 　　其实在其他人听来也是没什么严重的，毕竟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么？ 　　谁又能想到劫持的可能。 　　只是沈伯言听了这话，却是变了脸色，太担心了，总说不上来，看不到她就觉得奇怪，而她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女孩子，不会有什么联系不到的情况出现。 　　于是沈伯言就站起身来，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只是一站起身来，就看到莫长安放在沙发上的手包和手机。 　　眉头紧皱，已经没有继续拨号了，“她手机在这里。” 　　那么，她人去了哪里？她去哪里了？ 　　沈伯言几乎是一瞬间就紧张起来了，浑身神经都紧绷了，直接就匆匆朝着洗手间冲了过去。 　　明明是女洗手间，他也没管有人没人，就直接冲了进去，好在里面是没有其他女人的，他一间一间隔间地看过去，的确是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绯色清吧本来就不是什么人声鼎沸的地方，所以客人比起其他的夜店来，算不上多，沈伯言几乎是从洗手间里头冲出来的，沿着包厢的走廊，一个一个包厢找了过去。 　　都没有看到莫长安的踪迹，倒是不少人认出了他，纷纷和他打招呼，只是沈总这样慌慌忙忙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大家都有些吃惊。 　　于是都跟着从包厢里出来了，好奇着究竟是什么事情。 　　而沈伯言已经重新回到了大厅里头，站在卡座前，“长……长安不见了，她……她不见了。” 　　沈伯言的目光里头有些失神，说出这一句来，大家也已经注意到他的反常了。 　　只觉得是不是有些过于反常了，于是都劝道。 　　“没事的吧，她这么大个人了，说不定是出去透个气什么的。” 　　“是啊，说不定等会就进来了，要不然我们出去找一下吧？”朱丹阳眉头皱了皱，然后也站起身来，“我们一起去找一下吧。” 　　“她大着肚子，不会这样的，她不会是这么不懂事的人的，一定是有事发生。”沈伯言甚至连出去找都没有想法，只有一个想法。 　　他伸手朝着一旁的服务生指了指，“我找你们经理，我太太在你们这里失踪了，我要看你们的监控。” 　　“抱歉啊，我们经理不在。”服务生有些慌张，这家绯色的消费不低的，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所以这里的人，他们这些做服务生的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但是经理此刻是真的不在，他没说假话，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贵客。 　　“我要看你们的监控。”沈伯言的声音淡而冷漠，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服务生没有权利做这个主，下一秒，沈伯言就已经直接拿出了手机来，拨通了号码，“是我，长安不见了，联系杨律师过来，然后报警，我在绯色。” 　　服务生听了他的电话内容，一下子就慌张起来了，手忙脚乱地说道，“不用到报警这么严重吧？沈先生，我们经理虽然不在，但是我们领班在的，经理不在的时候，我们领班可以话事的，要么您稍等一下，我请我们领班过来。” 　　林泽宇和景哲也已经冲上来了，拿过了沈伯言的手机来，对着那头的齐鸣说道，“你先过来吧，通知杨律师，报警就先不用了，我和景哲都在这边，会看着处理的。” 　　齐鸣在那头应了，景哲就直接挂了电话，一只手还按着沈伯言的肩膀，“你别太紧张，你太神经过敏了。” 　　林泽宇也说了一声，“是啊，你太神经过敏了，没这么严重的。” 　　严重不严重，取决于你有多在意，越是在意，哪怕是细枝末节，都是很严重的。 　　此刻在沈伯言看来，就很严重。 　　而服务生认出了林泽宇来，赶紧说道，“林少，您赶紧劝一劝沈先生吧，经理不在，就这么报警把事情闹大了，我们很难做的，我马上叫领班过来。” 　　林泽宇点了点头，“还不快去？” 　　服务生匆匆朝着里头走去，林泽宇这才伸手也按上了沈伯言的肩膀，“伯言，你没事吧？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了？” 　　很少见到他这么事态，所以林泽宇也觉得有些惊讶。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觉得很不安，大概是……” 　　大概是因为才知道了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以至于现在对一切都有那么多的不安和怀疑，哪怕看不到她，都会这样不安。 　　只是沈伯言终究没有说这个事情，于是只说道，“大概的确是我太神经过敏了吧。” 　　说完这一句，沈伯言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就领着领班匆匆从里头出来了。 　　领班先前正在检查仓库库存，所以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找来的服务生口中得知了外头的情况之后，哪里还有闲检查库存，马上就匆匆朝着外头出来了。 　　一脸恭谨和掩饰不住的慌张，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沈……沈先生，林……少，出了什么事情了？我听服务生说，沈太太在这里不见了？” 　　因为林泽宇是常客，所以领班也算是熟他脸的，说这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对着林泽宇说的。 　　林泽宇听了之后也就点了点头，“调监控出来吧。” 　　领班听了这话自然是马上点了头，“好的好的，请跟我过来，监控室在这边。” 　　☆、第391章 他的冲动 　　“看了监控就知道长安去哪里了。”林泽宇是想安慰沈伯言的，说完这句话，就索性和景哲一起揽了沈伯言的肩，朝着监控室走了过去。 　　苏家虽然赚的都是灰色地带的钱，并且也在多方面都有关系，一般情况下，也不太会有人敢在苏家的场子里闹事，但是面子里子都要做到，为了应付上头检查，虽然包厢里头和洗手间里头都是断然不会有什么监控，但是所有场子的大厅和走廊上都是装了监控的。 　　场子里头每一个监控摄像头，在监控室里头都是单独连接一个显示器的。 　　所以一走进监控室里头，景哲就已经很稳地说道，“调洗手间门口还有正门和后门处，这半个小时之内的监控出来。” 　　领班马上坐到了监视屏前头，伸手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就调出了监视的画面来。 　　沈伯言的眼神先前还有些失焦，但是此刻已经聚焦，定定地落在了显示屏上的画面。 　　他脸色变了，而跟着一起进来的林泽宇和景哲，脸色也变了。 　　泽宇和景哲相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都是一样，原来沈伯言的预感是真的，莫长安真的出事了。 　　领班的表情也变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在场子里出了这种事情。 　　画面里头，莫长安出现在上头，就在她进洗手间之后，马上就有一个黑衣男人跟了进去，并且另外几个黑衣男人，就以封锁的姿势守在了走廊上，然后再不到三分钟，那个男人就出来了，并且，劫持着莫长安出来。 　　莫长安的嘴被贴上了黑胶纸，眼睛被蒙上了一条毛巾，手被那黑衣男人制在身后，她挺着大肚子，走的每一步都很慢很小心，在这男人的劫持之下，慢慢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后门方向走了出去。 　　在莫长安已经离开走廊的监控视线之后，走廊上的那几个黑衣男人，也就纷纷跟住朝着后门走了出去。 　　而景哲和林泽宇看向沈伯言，就看到了他冰冷的脸色。 　　“伯言……”林泽宇叫他一句，想劝一两句什么。 　　沈伯言脸上冰冷不改，已经低声吩咐，“调后门的录像。” 　　领班也担心沈伯言会忽然发飙，听着他还算平静的声音，哪里还敢质疑半分，马上就调出了后门的监视画面来。 　　画面一出来，就看到莫长安又出现在了画面上头，看着画面上的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走着的样子，看着她手始终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的样子。 　　他一下子心里头就疼了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 　　监控画面上，莫长安跟着那个黑衣男人走出了后门，下了后门的台阶，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已经停在了门口，她被带进了轿车里头，然后车子开离了绯色，不知所踪。 　　就这些了，也很清楚了，莫长安发生了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伯言，要么……先报警吧。”景哲这么提议了一句，只是这话一说，领班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事情一定要闹这么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劝上一两句，沈伯言就已经摆了摆手，拒绝了景哲的提议，“这里是苏家的场子，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苏家的场子里把人绑走，还会有别人么？自然是苏家的人，不用报警了。” 　　林泽宇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只觉得沈伯言的话也有道理，于是马上就拿了手机，拨了苏鹿的号码，这小子，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什么联系，这下倒好，一下子就做出这种事情来？ 　　林泽宇只觉得是苏鹿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画面上的情景，那黑衣男人虽然劫持了莫长安，但并没有绑她，也没有任何粗暴的举动出现。 　　但是苏鹿的电话却是一直打不通，林泽宇连播了几通，都是飞到了无法接通的短信推送。 　　“苏鹿电话不通。”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小心地注意着沈伯言脸上的表情，而后低声说道，“不过伯言你也知道的，苏鹿这小子贪玩，做事情又没个准信的，想到哪出是哪出，但是起码他是不会伤害长安的，你可以放心。” 　　“放心？”沈伯言笑了两声，听上去没有任何温度，“那是我怀着孕的老婆，我怎么放心？” 　　沈伯言说完就直接朝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甚至连看都没再看还坐在卡座上等着他们回来的那些朋友一眼，就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徐云风眉头皱了皱，就问了已经走上来的景哲，“出什么事情？” 　　“长安被人带走了。”景哲皱眉一句。 　　“什么？！” 　　“什么？！” 　　“你说什么？！” 　　三个女声几乎异口同声同时这么惊呼了一句，与此同时，这三个女人也已经同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是惊讶。 　　“怎么回事？”朱丹阳皱眉问了一句，景哲只轻轻搭了搭她的肩膀，“先不说这个了，你放心，长安应该不会有危险，我出去看看伯言，他情绪不稳。” 　　景哲和林泽宇追出去的时候，沈伯言的车子已经直接从停车场呼啸出去了。 　　“哎，伯言！” 　　林泽宇朝前追了两步，大声叫了他一句，哪里叫得住他。 　　“他会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听了林泽宇这声问，景哲直接皱了眉头，“还能去哪儿？苏家在哪儿你知道的吧？” 　　林泽宇恍然大悟，“是了，他肯定杀过去了。” 　　林泽宇眉头皱了起来，“苏家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伯言，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他要单枪匹马杀过去，苏鹿有心对付他的话，他会吃亏的。” 　　他马上拿车钥匙朝着自己的车走了过去，“走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景哲眉头皱了皱，朝着绯色酒吧里头看了一眼，他不放心丹阳，但是又担心沈伯言真如泽宇所说的会吃亏。 　　林泽宇上车之前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所向，于是说道，“别担心了，小九有车的，她会送丹阳和艾珂回去的，你要是不放心，等会在车上打电话给她吧，还不快上车？伯言现在的情绪状况，我是真担心他冲动。” 　　☆、第392章 摊牌 　　沈伯言的确是很冲动，一上车就继续拨苏鹿的号码，依旧是没有人接的。 　　于是，他就直接拨了路里里的号码，路里里的电话也关了机。 　　沈伯言重重锤了一下方向盘，眸中怒气渐盛。 　　他想要打电话给沈长恭问一下苏炎的电话号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片刻，似是在犹豫什么，想着要打给沈长恭，只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沈长恭说话了。 　　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要和沈长恭有什么接触，起码，短期之内，起码在还尚未从卓昭然口中得知全部的事实真相之前，在自己尚未做出决定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沈长恭，是摊牌还是默默装傻之前，他不想和有任何接触。 　　可是现在…… 　　沈氏和苏家没有什么生意往来，所以就算要让齐鸣查电话号码，可能都没那么快能够查到。 　　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急。 　　手指就这么在屏幕上迟疑着，看着屏幕上爷爷两个字，沈伯言的牙关几乎都要咬碎。 　　只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就这么在手中震动了起来，很突然，以至于他惊了一下，差点没握稳手机。 　　将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来，沈伯言才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陌生的号码，但是尾号是四个七，看到这个号码，他已经能够想到电话的那头是谁了。 　　城北苏家苏炎的车子，就是四个七，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四个八是沈家的车子，四个五是林家的车子，四个七就是苏家的车子。 　　所以这个号码，也就不难猜出对方是谁了。 　　沈伯言几乎是迅速接了起来，下一秒就直接开过了红灯，直接将车子停到了路边去。 　　冷静而认真地听着那头的声音，“苏老先生，就算你不打给我，我也很想打给你。” 　　“沈家的小子，你这么聪明，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炎在那头，声音中也没有什么温度，声音淡得不行。 　　一早就预料到了，沈家的小子会很快反应过来的，所以让阿臣直接就把莫长安带回苏家去了。 　　“苏老你言重了，我想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唯一知道的，是苏家的人，绑走了我太太。并且似乎根本都没有打算掩饰过，监控里头清清楚楚的，虽然苏老你位高权重，但是我们沈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我太太，究竟在哪里？” 　　沈伯言说话还算客气，他保留着自己的最后一分优雅的风度，保持着对苏炎的尊重，毕竟对方年纪大这么多，和沈长恭是一辈的，自然也算是长辈。 　　哪怕此刻心中再愤怒，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也没办法恶言相向。 　　“姓沈的小子，你放心，虽然和沈家交情不深，但是我苏某人和你沈家老爷子也算是旧识，莫丫头又是我那宝贝孙子的心头肉，我不至于伤害她。”苏炎说出这一句来，让沈伯言不由得眉头紧皱。 　　心头肉三个字深深刺痛了他，苏鹿的心头肉？应该是他沈伯言的心头肉才对吧？ 　　但是更让沈伯言重视的，是苏炎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他一直是以第一人称说话，整句话里头都没有提到这件事情是苏鹿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意思。 　　那么…… 　　“苏老，你抓了我老婆，究竟想干什么？”沈伯言车速加快几分，语气中的那些一直维持着的尊重，都已经有些快要维持不住了，“苏鹿人呢？这些既然不是苏鹿的意思，那么苏鹿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了。苏老，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苏炎在那头冷冷笑了一下，“鹿鹿人呢？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说完这一句之后，苏炎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从旁边桌上端了杯子喝了一口里头的温水，才算将气息平复下来了一些，这才继续说道，“沈伯言，你也知道的，我苏老头子这辈子，没有什么弱点，唯一的弱点就是我的孙子苏鹿，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他是我的命根子，命根子！现在我的命根子不见了！他失踪了，是了，连着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个姓路的年轻姑娘，如果我知道得没错的话，那年轻姑娘是你的表妹吧？” 　　沈伯言没有马上说话，他的眼睛微微睁了睁，有惊讶从眼神中泄露出来。 　　的确是知道里里老跟在苏鹿身边和他玩耍，只是，里里……和苏鹿一起，失踪了？ 　　“是。我的表妹，路里里。”沈伯言应了一句，“苏老，你说的失踪，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你已经绑了我老婆，自然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我要你帮我找我的孙子，还有，沈家的小子，你搞清楚，我并不是绑你老婆来的，我是请她来的，我可没有绑她半分，但是，我家鹿鹿，的的确确是被绑了，被乔志远绑了。人多力量大，莫长安在我这里，你帮我一起找乔志远，找我家鹿鹿，反正，那个姓路的姑娘也是你的表妹，不是么？” 　　苏炎说到这里，淡淡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温度。 　　“苏老，你这是威胁还是请求？”沈伯言问了一句。 　　“我把你老婆都请到我这里来了，你觉得我是威胁还是请求？沈家的小子我和你说，你最好别和我讲这么多的价钱，我家鹿鹿找不到，我现在心情很暴躁，谁的帐都不买的。鹿鹿如果没事，自然是最好，鹿鹿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苏炎的声音没有半分老者应有的慈祥，反倒是冰冷得如同地狱里头传出来的一般。 　　“说起来，乔志远都是因为被你们两口子逼得狗急跳墙了，才会想着拿我家鹿鹿下手，想要他手头的乔氏股份，所以，如果鹿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苏某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那时候，我一定会要莫长安，和她肚子里那个小的，给鹿鹿陪葬！” 　　苏炎的话，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如果说先前还不确定他的目的的话，现在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沈伯言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苏炎的性子不是什么新闻，性格暴躁得很，只有苏鹿一人能够制服他，现在这个样子……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动，眼神里头也有了狠意，“我会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力量，找到苏鹿和里里，但是苏老头子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苏鹿没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我老婆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沈伯言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我死都会把你心头肉咬下来。” 　　苏炎并没有因为沈伯言的话而愤怒什么，谁被抓了重要的人，都会是这个样子这个情绪。 　　“找到鹿鹿，把乔志远带过来给我，我要乔志远的命。否则，我就要莫长安的命。你可以和我斗试试，我如果没了我孙子，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输得起，你呢？” 　　☆、第393章 挂念她 　　苏炎的弱点就那么一个，谁要是碰到了他的弱点，踩了他的底线，苏炎这种狠角色，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伯言清楚这个，所以听着苏炎这话，就已经清楚他的意思，如果他说要乔志远的命，那一定是要乔志远的命的。 　　而如果真的苏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苏炎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越是清楚苏炎的性格，就越是担心，完全放不下来了，沈伯言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悬住了。 　　紧紧咬了咬嘴唇，然后才对着电话那头的苏炎说到，“我要和我老婆通电话，她没有带手机，我要和她说话。” 　　苏炎那头只是沉默片刻，就对着身旁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人去请莫长安过来了，莫长安一来，苏炎就将手机递给了她。 　　长安愣了愣，其实被这样莫名其妙地请到苏家来，她就已经够莫名其妙了，一直都没人搭理她，虽然佣人都是好好伺候着的，但是没个人来说一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有见到苏炎露面。 　　然后就这么被请过来了，佣人们也都是好言好语的，来了就直接被苏炎递了个手机过来。 　　看了一眼屏幕上还在显示通话，屏幕上的号码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一直都没有怎么害怕，也没有太多慌乱，但是看到屏幕上沈伯言的号码，一下子就忍不住心里头有些难过起来。 　　他该多担心？而自己……竟是开始想念他了。 　　“伯言。”莫长安轻轻对着电话那头叫了他的名字。 　　就听到他长长的一声叹息，像是松了一口气，“听到你声音，我就放心了。还好么？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我没事，就是怕你担心，又没法联系你。”莫长安声音软了几分，听着那头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心头柔软，“你急坏了吧？” 　　“你说呢？”沈伯言反问一句，声音中已经有了浅浅温柔，“听到你没事就好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去处理，你就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小布丁，不会有事的。” 　　莫长安拿着手机，听着那头沈伯言的话语，朝着旁边走开两步，低声对着电话那头的沈伯言说道，“伯言，一定要找到苏鹿和里里，乔志远这人心性不行，很容易狗急跳墙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沈伯言在那头应了一句，看着已经在眼前的庄园，大门处好多黑衣男人守在那里，周围还有人巡着，可谓是密不透风。 　　“你在苏家吧？”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就轻轻应了一句，“嗯，刚刚被带过来的。” 　　沈伯言看着苏家的大门，如果可以，真想冲进去看一看她好不好，只是此刻，还是不要激怒苏炎为妙。 　　“我就在大门口，只是，我应该进不来。”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眼睛微微圆了圆，就下意识地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像是这样，目光就可以穿墙破壁地看到在苏家宅子门口的他一样。 　　“我觉得也是。”莫长安轻轻说出这句之后，目光朝着沙发上坐着的苏炎看了一眼。 　　“我很牵挂你。”沈伯言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担忧和思念，“你忽然不见，我急坏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着急的，但是没带手机，又事出突然。”莫长安话语间有了歉疚之意，就听到沈伯言那头温软的笑意，“没事，我又没有怪你，只是担心你罢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布丁，你自己也要小心，别担心我了，虽然就这么突然被带过来了，但是苏老没有苛待我什么。” 　　她想要让他放心，所以就这么说着，沈伯言有些舍不得挂电话，想着那头就是她，就是她的声音，实在是…… 　　只是苏炎已经让人从莫长安手中拿回了手机来。 　　下一秒，沈伯言就听到那头不是自己牵挂着的声音，苏炎的声音冷冷出现在那头，“沈总，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这边回去找，城北城东这边，我都会让人去翻，城西和城南就交给你了。” 　　“苏老，还请你信守承诺，这段时间，照顾好我老婆。”先前沈伯言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气愤，但是在听到莫长安的声音之后，渐渐被抚平了。 　　说话的声音已经趋于平静。 　　苏炎在这头应了一声，“你放心，你好说，我就好说，挂了。” 　　说完苏炎就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朝着沙发上一放，然后就看向了莫长安，“姓莫的丫头，来的路上，阿臣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个事情的大概了吧？” 　　莫长安轻轻点头，就听到苏炎继续说道，“所以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来吧，我苏某人也不会亏待你，我苏家环境也不差。” 　　“我知道。”莫长安淡淡应了一句，看向老人，她也没什么忌惮的，站得累了，就直接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了，目光扫了一眼茶几上摆着的棋盘，“你下棋吗？反正也没事，我陪你下棋吧。”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已经捻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放下，目光平静而清浅地看着苏炎。 　　对视着这年轻丫头的眼睛，苏炎只觉得，渐渐就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孙子，会这么甘心情愿地喜欢她了，哪怕她是他人妇，哪怕她怀着别人的孩子。 　　这个女人的心智之稳，的确是让人叹服的。 　　苏炎静静看她片刻，也就捻了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两人无声地落子下棋，思索着对方的棋路对方的思路，斟酌着每一步，倒的确是能够让人静下心来。 　　阿臣走到苏炎的身边，也没有避开莫长安的意思，直接就说道，“老先生，沈少已经到宅院门口了。” 　　“到就到了，他够聪明的，就会直接离开的。”苏炎淡淡说出这句，继续下棋，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扫了莫长安一眼，看到她表情平静，眼神依旧不改淡然，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继续下棋。 　　沉稳地放下一枚黑子之后，莫长安才淡然无意地说道，“苏老放心，我先生很聪明。” 　　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打算去看苏炎的眼睛，目光依旧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像是再无意不过的随口之言，继续说道，“比你所知道的要聪明得多。” 　　☆、第394章 景况不佳 　　“比你所知道的要聪明得多。” 　　莫长安这话，让苏炎眼睛眯了眯，他垂眸看了一眼棋盘，就随手落了一子，而后说道，“你倒是有信心得很。” 　　“当然，我的男人，我如果没有信心，那不是在自己质疑自己眼光差么？我莫长安素来眼光很好。” 　　说完这句，她不再说话，只放下一子之后，目光淡淡扫了棋盘一眼，再看向苏炎，言下之意很简单，如若苏炎再这般漫不经心，这局棋，他就要输了。 　　沈伯言的车停在苏家门口，其实苏家门口守着的那些黑衣人也已经察觉到他了，所以都警惕地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只是只要沈伯言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倒也不会怎么样。 　　沈伯言就只是车子停在那里，想着莫长安在里头，所以他想要多呆一会儿。 　　没一会儿，一辆车就已经迅速驶了过来，吱一声在沈伯言车子旁边停了下来。 　　景哲和林泽宇匆匆跳下车来，就直接朝着沈伯言车子走了过来。 　　看到沈伯言稳稳坐在车里头，林泽宇才松了一口气，苏家门口围着这么多保镖，若是硬闯，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就是担心沈伯言会冲动。 　　“伯言。”泽宇叫了他一声。 　　沈伯言抬眸看他，“苏鹿失踪了。” 　　“你说什么？”林泽宇有些不解，难道……莫长安不是苏鹿带走的么？ 　　“苏鹿失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被绑架了，里里也联系不到，想必是和他一起失踪了。” 　　林泽宇听了沈伯言这话，就吃惊了，眼睛都瞪圆了几分，只是听着沈伯言这平静的语气，倒稍微放心下来一些，起码沈伯言不发疯，沈伯言只要不发疯，倒是没那么让人不安。 　　没见过伯言发疯，所以先前他那不受控制的样子，才会让景哲和泽宇那么不放心。 　　放心下来，林泽宇自然也就想到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可能。 　　苏鹿要是被绑，苏爷爷定然就疯了，苏爷爷一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么…… 　　“绑苏鹿的人是谁？”林泽宇问了一句，沈伯言就已经抬眸看向他，“乔氏，乔志远，被逼得狗急跳墙了吧，找了苏鹿下手，苏鹿手中拿着的乔氏股份，是乔志远想要的。” 　　林泽宇眉头一皱，垂眸看着坐在驾驶室里的沈伯言，不由得说道，“那乔志远疯了吧？还是没脑子？” 　　“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但越是这样，反倒觉得苏鹿和里里的情况更加危险，那乔志远都已经疯到找苏鹿下手了，做出什么更冲动的事情也不足为奇更何况，里里那个破脾气你能不知道？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又讲那所谓的义气，要是和苏鹿一起被绑了，最吃亏的肯定是她，真的要赶紧找到他们才行。”沈伯言其实也很担心，一个苏鹿，关乎他老婆的安全，一个里里，是他的表妹。 　　“泽宇，我这边会让人找，你那边也帮我找一下。”沈伯言刚说完这句，景哲就已经皱眉问了一句，“干嘛不报警？” 　　“不能报警。”沈伯言声音低沉，抬眸看了景哲一眼，景哲或许不懂这其中门道吧，也不懂苏炎性格吧，林泽宇是懂的，在旁边就接了一句，“是苏老的意思吧？” 　　沈伯言点头，“苏炎想要乔志远的命。” 　　“也不出奇，他动了苏老的命根子，就得拿命来换的。”林泽宇在旁边附和了一句之后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我马上打电话交待下去，应该会找到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之后，就看到景哲轻轻抿了嘴唇，似是在思索什么，而后转头看向了沈伯言，“要么，我让我叔叔那边想想办法吧，派一队人出去地毯搜索一下，那些兵做事情效率快。” 　　这是个好提议，景哲家里都是在部队大院的，父母虽是军医，但亲戚中不乏有高级军官的，调一队出来问题不大。 　　沈伯言点了头，林泽宇也觉得这想法不错。 　　“走吧，别在苏家门口耗着了。”沈伯言最先提议走的，目光又朝着宅院围墙看了一眼，像是想要就这么看穿这墙壁直接看到她一样，然后轻轻叹了一口，“再不走，我担心我就真的一点也不想走了。” 　　两个老友都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他所说的是什么，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景哲把沈伯言拉下了车，自己坐了进去，然后说道，“你坐泽宇的车子回去吧，我开你的车回部队，今天晚上就得有行动，这种事情，多一天就多一天危险，再说了，我也不放心里里那个丫头。” 　　景哲说完就拉上了车门，沈伯言也没拒绝，由着他把车开走。 　　林泽宇转头看了沈伯言，“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伯言点点头，在走上林泽宇车之前，又朝着苏家宅院的围墙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了担忧和眷恋，被林泽宇看得清楚。 　　“行了，放心吧，长安不会有事的，只要苏鹿没事，苏老根本不敢动长安，否则苏鹿回来了，知道了，会闹翻天的。”林泽宇这话虽然不是特别中听，但的确是那么个道理。 　　沈伯言坐进车里，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我怕的是，苏鹿有事。苏鹿没事自然是好，可就算苏鹿有什么事，我也不想让长安少一根汗毛。” 　　车子从城北郊外的苏家半山豪宅，朝着市区开去。 　　也正如同沈伯言锁猜测的那样，苏鹿并不是没事的，他有事，而且目前的景况，并不好。 　　光线昏暗的废旧厂房，不知道具体是在城市的哪一个位置，只是很显然已经年久不用了，空气里都是一股淡淡的霉味，糅着浅浅的血液独有的腥甜味道。 　　废旧厂房里头，一盏白炽灯投洒着昏黄的光线，照在男人沾上了浅浅血渍的英俊面容上，嘴并没有被封上，眼睛也没有。 　　苏鹿的目光冰冷而凝重，朝着身旁的人看了一眼，眸中渐渐浮出不忍。 　　听着外头那些人的说话声不太清楚地传进来，苏鹿的声音压得很低，“疯丫头，你……醒一醒，醒一醒。” 　　☆、第395章 不止疯还很傻 　　“疯丫头，你……醒一醒，醒一醒。” 　　苏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朝着旁边的女人看了过去。 　　她双目闭着，躺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脸上有些脏污和被打伤的淤血，头发散乱，并且口鼻边，全是血渍。 　　这样的状态，似是奄奄一息，让人担心。 　　苏鹿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咬了咬嘴唇，眯眼朝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才轻轻动了动身体，离她近一些，想要叫醒她。 　　只是路里里始终双目紧闭。 　　苏鹿的膝盖曲了曲，碰了碰她，她也毫无动静，两人都是被绑了手和脚腕，并且这些人绑人还挺专业的，一般绑着手腕的话，容易被解开或者挣脱，尤其是如果有些身手的人，就算被绑了手腕，手肘也能对人造成伤害的。 　　所以他们不仅将苏鹿和路里里的手腕绑上了，就连小臂近手肘的地方也被绑住，以至于两只手只能这样并在一起，连抬都不好抬起来，久了之后，整只手臂像是失去感觉了一样的麻木。 　　就连脚腕和膝盖，都是绑上了绳子的。 　　苏鹿皱眉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路里里，紧紧咬了嘴唇。 　　不由得想到了先前的画面。 　　这个疯丫头真是又疯又傻的，明明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要死撑。 　　先前那些人，明明是想找他出手的，绑他们过来这些人，苏鹿都认识的，都不是什么善类，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这几个人一直手头不干净，总在一些夜店里头卖些软性毒品，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明明苏家的场子才是最热最火爆的，但是苏家的场子不做这些，于是从来不买他们的帐，也不准他们进场。 　　有几次他们的人偷偷混进苏家的场子，被苏鹿知道之后，还当众让人把他们赶了出去，就算不是新仇也有旧怨了。 　　只是这些人一直都不敢有什么屁放，毕竟苏家家大势大的，但是这一次，竟是能麻着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没有人撑腰也不可能。 　　听到他们话语中的乔先生，苏鹿就已经猜到是乔志远了，这男人不止一次找他谈过想要从他手中买回那些股份，只是苏鹿都从来没有搭理过他。 　　苏鹿身在苏家这种豪门，和沈伯言他们这些豪门子弟一样，从小都是要学习拳脚功夫防身的。 　　但他和路里里是被迷晕的，否则就他们两人的身手，就算这里有七个人，也不可能从他们两人身上讨到好处。 　　只是和这些人没新仇有旧怨的，肯定不可能这么温和对待。 　　拳打脚踢是在所难免的，苏鹿一醒来看到在这个旧厂房里头，再看到这几张熟脸，就已经预料到了。 　　这一次明显是有预谋的，这几人不可能这么聪明，再听到他们谈话之中的乔先生，其他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听着他们话语中的狠，苏鹿其实并没有太大反应，自己身在苏家，是苏家的独孙，苏家赚灰色地带的钱，爷爷的手段又狠，以至于其实并不是没有仇家，所以苏鹿虽然没有料到，但也早就已经有会随时遇到危险的觉悟。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里里也醒过来了，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 　　这丫头，是个沉不住气的，她是个有身手的，并且刚开始，那些人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并没有像绑苏鹿那样将她绑得严实。只是绑了她的手腕而已。 　　原本一直这样装作晕过去，苏鹿觉得自己拖点时间，应该能够想得到办法的。 　　但是路里里却沉不住气，就把事情都全搅黄了。 　　那些人没有蒙面，看到他们的脸，其实是很不安全的，绑架这种事情，看到绑匪的脸，原本就是危险的，撕票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疯丫头，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么？没被绑架过，难道还没看过电视么？ 　　竟然在听到他们说等着苏鹿醒来，要好好打苏鹿一顿之后，直接就暴起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上去狠狠给了其中一个人一肘子。 　　力道很大，几乎是一瞬间那人鼻血就喷出，脸很快就肿起来了。 　　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了，苏鹿眼睛蓦地睁了一下，看着这个场景，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办，所有的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而这个疯丫头，打了人家也就算了，还恶狠狠地警告他们，“你们这群人，谁啊？！有本事放开我的手啊！我一个人对付你们七个都行。” 　　路里里本来就是天真单纯，哪里知道眼下的场景有多危险。 　　“原来苏少也已经醒了，苏少，真是好久不见了啊。”为首的那人笑了一声，竟是没有打算动路里里，只两个人制住了她的手脚。 　　而这为首的男人，直接就走到苏鹿身旁，抬脚给了他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 　　苏鹿嘴唇紧咬，眉头皱了皱，抬眼看着这个人，他没有做声。 　　“苏少真是不简单啊，身边佳人相伴，真是让人想不羡慕都难，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苏鹿，你应该没想到你有今天吧？我们特意都没有蒙住脸，你应该知道结果啦？” 　　这人眉梢轻轻挑了挑问了一句，苏鹿依旧不说话，他就又是一脚上来。 　　苏鹿的身体曲起，眉头始终紧皱，但也始终一语不发，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是里里看得不忍心，先和他们动手的，到最后，这几人的拳脚，就全部落在了路里里的身上。 　　她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只觉得浑身都很疼，到后来，每挥一下拳头，手都感觉像挂住了千钧重的东西一般。 　　苏鹿只记得这个疯丫头是怎么扑在自己的身上，挡下那些人的每一次拳脚，甚至能够感觉到他们踢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因为疼痛而导致肌肉的痉挛，她浑身一缩一缩的，他都能够感觉得清楚。 　　直到这些人终于打得累了，打得不想打了，他们才骂骂咧咧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而这个疯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了都还有意识，直到他们都走出去了之后，她一直紧绷的伏在苏鹿身上的身体，这才终于松了下来，软软地滑到一旁的地面上去。 　　☆、第396章 她的父亲是路老虎 　　里里的口鼻边都是暗红的血渍，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处看不见的瘀伤，她就躺在那里，身体微微缩着，看上去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苏鹿眉头皱着看着她，叫了好几声，她都没有醒过来，轻轻碰了碰她，也是毫无反应。 　　苏鹿有些慌了，她这样子毫无反应的模样，的确是让人有些慌张了。 　　苏鹿默不作声地将手拗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说实话，很疼，这种违背人体正常状态的角度，感觉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拗断一样，手上绑着的绳子也因为他的用力而越来越紧。 　　尝试了好几次，才忍住了疼痛，按下了自己皮带扣上的一个小小的开关。 　　那是一个类似于信号发射器的东西，那是一个定位器，只是发射距离有限，如果不在指定的范围之内，就收不到他这个发射器所发送的信号。 　　但愿能收到吧，苏鹿心里头默默这么希望着，他自己倒还好，只是，担心这个疯丫头会扛不住。 　　…… 　　与此同时，另一头，两辆军用卡车已经从部队里头开了出来，沈氏保卫科和乔氏保卫科也齐齐出动，开始对城西和城南进行地毯式搜索。 　　景哲一回部队大院，就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先前父亲还觉得没什么，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没有多注重，但是在听到路里里也跟着一起失踪了之后，马上就不敢不重视了。 　　打了个电话给路里里的父亲，路首长此刻正在外地，听了这消息也是急得不得了，马上就下令让景哲的小叔全权负责此事，一定要把里里找到！ 　　路里里的母亲尹清芳虽然只是个妇科专家，但是父亲却是实打实的高级军官，家里就只得路里里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宝贝疙瘩不见了，自然是急得不行的。 　　于是搜索的队伍几乎是马上就连夜开拔，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苏鹿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路里里现在的状况很让人担心。 　　“里里，你快醒一醒。”苏鹿眉头皱着，又这么叫了一句。 　　那些人在外头吃宵夜抽烟，已经半个多钟头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进来。 　　其实苏鹿更担心的一件事情是，里里毕竟是个姑娘，而且长得还不赖，虽然一副假小子一般的打扮，但毕竟也是个年轻姑娘。 　　外头那七个人无恶不作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果他们等会进来了，起了什么邪念…… 　　“吵……吵什么吵……” 　　就在苏鹿心里头担忧得不行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转头定定看她，就看到了她微微掀开的眸子，和皱着的眉头。 　　路里里声音里头还有着不耐烦的情绪，说完这句之后，就扯到了唇角的伤口，疼得直皱眉。 　　“苏……苏鹿……你倒是……想想办法……这些人摆明了就是……就是冲你来的……”里里一边说就一边疼得龇牙咧嘴的，然后才说道，“如果……我爸爸知道这事……就完蛋了……这些人会没命的……” 　　苏鹿听了这话，眉头紧皱，都什么时候了，她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担心这些人有命没命？ 　　“我本来可以想办法的，被你先前一嗓子嚎的，你直接动手我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想什么办法？”苏鹿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伤和疼得皱眉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自己都这样了，就别担心这些人有命没命了。” 　　这些人既然敢绑了他，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 　　“死不了。”路里里这么答了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只是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我爸爸……如果发起……发起脾气来，真的……很可怕！” 　　路里里的脾气像足了她父亲，有仇必报的，并且她父亲的脾气还更加暴躁一些，在部队大院里都是出了名的。 　　“你父亲？”苏鹿皱眉，论发脾气可怕，自己爷爷苏炎绝对算得上是一个。 　　只是他问出这一句之后，路里里就点了点头，“嗯……我爸爸，军分区少将……路遥。” 　　苏鹿从来没听林泽宇提过关于路里里父亲的事情，莫长安也没有说过，事实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父亲是路遥。 　　但是对于路遥这个人，他却是有所耳闻的，不是全名路遥，而是他的绰号，军分区路老虎…… 　　苏鹿一个头两个大，路老虎的女儿……事情还能再乱一点吗。 　　路里里的眼皮子半耷拉着，看上去似乎精神有些不太好，被这么打了一顿，能好才有鬼了。 　　里里只觉得自己呼吸一下都很疼，说不定……肋骨断掉了。先前那些人踢得那么狠…… 　　“喂，苏鹿。”里里轻轻叫了他一句，依旧声音虚弱，苏鹿应了一句，转眸就看到她精神不振的样子。 　　“你……想办法吧，如果不能把我们弄出去……就……就不要再叫醒我。”说着，路里里咳了一声，将嘴里的血水吐掉，然后眼皮子渐渐阖上，再次昏睡了过去。 　　“疯丫头？疯丫头你醒醒……别睡。”苏鹿眉头皱着叫她，只是哪里还叫得应，路里里一下子就沉睡了过去。 　　看着她这个模样，苏鹿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只是下一瞬间，他就听到嘀的一声，苏鹿眼睛一亮，自然已经认出了这声，是自己皮带扣上的定位器信号被接收了之后会有的反应声。 　　被接收了！只是，是被谁接收了？是爷爷的人？还是阿洵？ 　　是沈伯言。 　　如莫长安所信任的那般，沈伯言是相当聪明的，从林泽宇口中得知了苏鹿有这个定位信号器的存在之后，他就叫林泽宇让苏炎从苏家车库里把苏鹿所有装了接收器的车子全部开出来，满城不同方向不同片区地跑。 　　总有一辆能够接收到信号的，是沈伯言最先想到城西片区的那片破厂房，虽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转了过去，但是当拐进路口的时候，听到汽车音响系统里头发出叮一声，然后机械化的电子女声说道，“信号已接收。” 　　中控台屏幕的导航上，迅速显示出了一个红点的准确定位，电子女声说道，“是否将当前信号定为导航目标？” 　　沈伯言停下车来，眸子微微眯了眯，看向屏幕上的点，然后就马上拨通了林泽宇的电话。 　　“伯言，怎么样？” 　　“找到了。” 　　☆、第397章 松一口气 　　“找到了。” 　　沈伯言轻轻吐出这一句，林泽宇在那边如释重负一般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他也听出了沈伯言语气中的如释重负。 　　“在哪儿？我马上和人过来接应。”林泽宇问了一句。 　　沈伯言将苏鹿这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路边，看了一眼路牌，“西郊林荫路这里的废旧厂房。如果没记错，这还是乔氏的地皮……” 　　的确是乔氏的地皮没错，这块废旧地皮，位置不好，这一片都没开发，就一直空置着，等着政府什么时候打算发展这边了，再作打算。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静静等着他们过来，他很少抽烟的，但是却在这个时候，站在车边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缓缓吐出。 　　只觉得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莫长安坐在苏家宅子的客厅里，她先前站起来在苏家宅子外头散了散步，明明已是夜深，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回到客厅又继续坐着。 　　她也担心苏鹿，更担心里里，里里是女孩子，光想着，莫长安就没法安然下来。 　　苏宅里头灯火通明，老爷子没睡，谁也不敢休息。 　　苏炎这么一把岁数了，就这么通红着一双眼睛坐在那里，等着会有好消息传来。 　　莫长安忽然就这么对这个老人没了责怪，只有同情。甚至，有些羡慕苏鹿，这么疼爱他的爷爷，虽然看在旁人眼中，只觉得苏鹿被苏老爷子惯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其实真有一个这样真心疼爱自己的长辈，是多幸福的事啊。 　　莫长安不羡慕沈伯言，说实话，就连她都看不出来沈长恭对沈伯言有什么疼爱，有的全是命令和所要求的顺从，就连和她的婚事，说白了也是沈老爷子的命令而已。 　　苏炎看了莫长安一眼，目光挪向她的大肚子，眉头就皱了皱，虽然语气是不悦的，却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关切，“你个大肚婆，这么晚了不睡想什么呢？肚子饿了就让厨房做点吃的，吃了赶紧睡，等会沈家小子还以为我虐待你！” 　　苏炎因为心情不佳，所以这话说得恶狠狠的，但是莫长安听了之后，却是微微笑了，“苏鹿和里里都还没有消息，您这个岁数了都没法安然入睡，我又怎么睡得着？” 　　说着，莫长安朝他坐近一些，“苏老，如果你有心情的话，我再陪你下下棋吧。” 　　苏炎轻轻叹了一声，也没拒绝，将棋盘挪了挪，推得朝她近了一些。 　　两人又开始沉默的下棋，但是下棋的确是个能心静的项目，很容易让人焦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许多。 　　苏炎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厅里的气压也就没之前那么低了，自然，佣人们也好，保镖们也好，都松了一口气，心里头对莫长安感激几分。 　　只是没多一会儿，厅外就冲进来了一个黑衣男人，是老何，苏鹿的保镖，也是苏家的老保镖，只是此刻老何脸上都是伤，他心里没有半分怨言，弄丢了少爷，原本就是他失职，只这点教训，已经很轻了。 　　老何匆匆跑了进来，莫长安认出了这人就是经常跟在苏鹿身边的保镖，抬眸看他一眼，看到他脸上有喜色，不由得想到，难道……是有好消息？ 　　“还不快说？”苏炎看着他进来，有些不耐烦，就这么问了一句，手中捻着棋子半天没个动作，抬眼看着老何。 　　“老先生，沈总已经确定了少爷所在的位置了，人手已经跟派过去了，老先生你放心，是少爷自己用定位器发出的信号被沈总接收到了，所以起码证明少爷还活着。”老何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发现苏鹿失踪之后，最担心的除了苏炎，就是他了，原本就是他失职，更何况，少爷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于是乎，老何身体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苏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瞬间像是神经松弛了不少。 　　莫长安几乎是看着这老人的情绪一瞬间的松弛，像是能够感觉到他心里头紧绷的那根线稍稍松了下来。 　　苏炎松了一口气之后，就转眸看向了莫长安，肯定了她先前的话，淡声说了一句，“你说得没错，你男人的确是，很聪明。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莫长安笑了，谈不上什么得意洋洋，但是笑容中，都是自豪和欣慰。 　　她就知道，就算别人不行，但伯言一定可以。 　　老何依旧站在那里，苏炎看了他一眼，就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要说的就自己去门厅跪着。鹿鹿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站起来。” 　　老何点了点头就继续说道，“那乔志远那边，怎么处理？” 　　“让人跟着先，他和他孙子还有儿子那边都跟着人了吧？等鹿鹿一找到，就把他们拿下，送过来给我。我要当着乔志远的面，废了他的儿孙。”苏炎的声音如同地狱阎罗一般冰冷，像是这话的内容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的事情。 　　莫长安坐在那里听着这话，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声。 　　老何领命马上就下去了，莫长安知道，这一次，乔志远的冲动，所结的恶果，谁也救不了他。踩哪根线不好，来踩苏炎的底线…… 　　莫长安困了，将手中棋子一放，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头放心不少的缘故，神经一松下来，人就困了。 　　她眯了眯眼睛，看了苏炎一眼，“苏老，那我就先回客房休息了，我大肚婆，经不住熬夜。” 　　苏炎点了点头，伸手招了个佣人过来，“扶莫丫头去客房休息吧。” 　　莫丫头被扶去客房，很快就上床睡着了。 　　而远在城西林荫路上的废旧厂房里头。 　　那七个流氓已经终于吃饱了宵夜抽饱了烟，也聊够了，自然也就走进来打算找点乐子了，大家先前在外头商量着的，是揍苏鹿一顿。 　　这种富家大少，手底下那么多场子都不买他们的帐，让他们受了不少气。 　　但是进来之后，看到躺在地上的路里里，他们互相各自对视一眼之后，想法就有些变了，都说饱暖思淫-欲…… 　　☆、第398章 目眦欲裂 　　苏鹿看着这些人走进来，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看着他们红光满面的脸，不难看出，肯定喝了酒，而且，那种迷离的眼神。 　　两种可能，要么喝大了，要么嗨大了。 　　这些人可是试图在苏家场子里卖软仔的，他们会嗨大，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而他们色眯眯看向路里里的眼神，让苏鹿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慢慢地动了动身体，挡在了里里的前头，目光扫向这几人，“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男人邪邪地笑了起来，“苏少觉得我们想干什么？我们想干倒是真的！” 　　他这话说得极其露骨，其中的意思一点都不难听出来。 　　苏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显感觉到了被自己挡在身后的这姑娘，浑身颤了颤。 　　她还醒着吗？她还听着吗？她……在害怕吗？ 　　什么时候见过路里里害怕了？蹦极她敢蹦，并且还扬言别说蹦极了，就算是高空跳伞，她也没什么不敢的，打靶她敢打，端枪的姿势比好些男人还老练，打架她不怕。飙车她也从不畏惧。 　　但是此刻，她，在害怕吗？ 　　苏鹿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几人。 　　然后就低声说了一个数字，“五百万。” 　　苏鹿抬眸看着这些人，“五百万，不要动她。” 　　为首的男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苏少也有怕的时候啊？！看来这个姑娘不简单啊，能得到苏少的心？” 　　苏鹿没有做声，只等着他的答复。 　　然后就听到了他的答复，“苏鹿，你当我们是乞丐打发呢？五百万就想打发我们？这次的金主开得价钱可是高得很！别说我们这次干了这一单了，就算你是苏家我们也没在怕的，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出国，哈哈哈……” 　　这人笑了起来，已经朝前走了两步。 　　苏鹿脸上表情依旧还算镇定，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脸上扫过去，“我说的是，你们每人五百万。如你们所知，我苏鹿有的是钱，你们口中的乔先生乔志远，迟早倒台，无非就今明两天的事情。你确定，他能够保得了你们？再说了，你们从他那里得到的报价，也分赃不均吧？我给你们一人五百万，并且不追究你们。如何？” 　　苏鹿说完这一句，其实心气儿有些不顺，钱他是不在乎的，苏家有的是钱，只是他哪里是这种会不追究的性子，但是此刻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权宜之计了，没有办法。 　　后头那几个男人，脸上一下就有了喜色，的确，乔志远给他们的价钱，根本就不均，事成之后，为首的那个能拿六百万，但是他们这几个，却每人只得两百万，说实在的，比起他们以前那样提心吊胆地在各个场子里卖货来说。 　　这么一票能得两百万，已经是让人心动的收入了。 　　但是当两百万遇上五百万呢？ 　　他们已经很心动了，只有为首那个男人，一下子不满起来，自己无端端少了一笔，哪里会爽？ 　　他眉毛一竖，就转头对这几人说了些什么，很简单，无非是说苏鹿这种人睚眦必报出了名的，苏家更是这样，到时候一个星儿都得不着，指不定还得废条手废条脚，划算么？诸如此类的言论，让原本被苏鹿开的价钱挑拨的蠢蠢欲动的心，又都渐渐坚定下来了。 　　“是啊，比起苏少的五百万，我们更想玩玩苏少的女人，哈哈哈哈！” 　　路里里的眼睛睁了开来，她眼球上还有先前被打出来的淤血，就这么看着这几个男人。 　　她浑身都在颤抖着，定定看着他们，“我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这谎言有多单薄……就有多让人心疼。 　　苏鹿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这几个男人已经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妹妹还真可爱啊，放心，我们会带套的！” 　　他们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路里里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苏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要是敢碰她，我会让你们尝到最痛苦的滋味。” 　　他还想要朝路里里身上挡过去，却无奈手脚受制，直接就被一阵拳脚相加。 　　但是苏鹿没有偏移半分，就这么挡在路里里的前头。 　　这些人似乎也乐得殴打苏鹿，像是打一个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有太多的快感了…… 　　苏鹿咬着唇默默受着，口腔里一片腥甜之气，但他纹丝不动，如果不是他们一脚将他踢到了旁边的话。 　　苏鹿转眸，就看到了路里里泪流满面的脸，她的眼神里有着绝望。 　　她是那样骄傲的无畏无惧的姑娘，可是此刻，眼中汩汩地涌出泪水来，她声音很轻，摇着头低声道，“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她声音里的绝望，就那么蔓延开来，刺得人心都疼了。 　　但是这几人却似乎被她这样的柔弱激得更加兴奋了，先前这女人还这么辣……现在？ 　　为首的那个男人，就这么朝着路里里的衣襟伸出手去，像是玩弄猎物一般，不急不缓地一颗一颗解开她衣服的扣子。 　　已经能够看得见她里头的内衣，她衬衣上还有着血渍。 　　路里里的身体拼命朝后缩着，不顾身体的疼痛，就这么想将自己蜷得更紧一些，但是这为首的男人，手已经用了几分力，直接就一把扯开了路里里的衬衣，不给她躲藏的机会。 　　白皙的皮肤露在空气里，身体上还这里那里有着触目惊心的淤痕…… 　　几个流氓已经眼睛一亮，为首那个男人更是直接伸手在路里里身上摸了两把，“啧啧，不愧是苏少的女人啊，就是不一样，手感真好。” 　　苏鹿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的手，目眦欲裂…… 　　如果。 　　如果自己能够得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踩爆他们七人的子孙根，然后斩下这个为首男人的手。 　　如果……自己能够得救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已经有汽车引擎的声音传了进来。 　　并且从这声音的动静听来，不是什么小轿车的声音，而是某种类似柴油发动机的卡车才会有的引擎声响。 　　“老……老大，有人来了！” 　　☆、第399章 获救 　　路里里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好疼好疼，只是对于疼痛忍耐力颇佳的她，一直可以忍得住身体上的那些疼。 　　只是在面对这些男人的邪念时，她就有些忍不住了，眼泪汩汩落下，感觉到为首这个男人的手落在自己皮肤上，路里里更是恨不得死过去。 　　感觉似乎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嚣叫着痉挛着，她浑身颤抖着，牙齿几乎咬碎，嘴里头的腥甜味道更浓。 　　苏鹿在一旁目眦欲裂几乎要瞪出血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一阵卡车引擎的轰鸣声。 　　不是轿车的那种低调引擎响声，这种卡车的声响，里里犹记得自己是听过很多的，在部队大院里头，每当要演练或者是接今年新兵的时候，总能听到很多这样的声音。 　　所以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 　　“老……老大，有人来了！” 　　否则这么大晚上的这么偏远郊外，这一片又都是废旧厂房，出现这样的汽车引擎声根本就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怎么……怎么办啊？老大！”后头的几人有些慌张了，这么问了一句，为首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慌乱，只思索了片刻，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直接伸手将苏鹿架了起来。 　　把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下意识的认为，肯定是苏鹿的人找过来的，那么苏鹿自然是最好的筹码，但是…… 　　当看到冲进来的人时，就马上愣住了，甚至连握这刀的手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只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那六人，在看到闯进来的人之后，做出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是双手抱头，然后蹲下身去，不是他们想这么怂，只是此刻的场景，由不得他们不怂。 　　冲进来的这些人约莫十个，熙熙攘攘的冲了进来，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是整齐，就连步伐都是一致的，并且冲进来的人都是一身迷彩军装，穿着军靴，表情严肃而认真。 　　最前面几个人，手中皆是端着枪的，就这么直直地指着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几个人做出双手抱头蹲下身去的怂样，也不是没有理由。 　　只有为首那个男人一下子就僵住了，但还是定定地持着苏鹿，倒不像是把他当成最后的筹码，只是……就那么僵硬住了而已。 　　领队的那个军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非常健硕伟岸的英武身材，哪怕穿着迷彩外套都不难看出他贲张的肌肉。 　　只是他并没有看苏鹿一眼，目光接触到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路里里时，一下子脸上的表情就有了隐忍的愤怒。 　　“里里！”他沉声呼出一句，看着路里里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唇角溢出来的血丝。 　　路里里眸子讷讷地睁着，目光空洞，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茫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脸上是未干的泪痕，看上去像是没了灵魂的娃娃。 　　这为首的军装男人直接就冲了上去，脱下迷彩外套来罩住路里里的身体，“里里，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小叔。” 　　路里里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睁着一双眸子，空洞无神，一个人在经历了重大的变故或者事故以至于内心一度绝望之后，虽然在紧要关头被救下来了，但是还是会有一段时间根本回不过神来，像是神经忽然松下来了，然后就什么都不在意了，对什么都不关心不关切。 　　路远是路遥的弟弟，也是路里里的亲小叔，陆军少校，原本是去其他军区参加会议，今天刚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亲自带队出来的。 　　劫持着苏鹿的那个男人有些懵，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已然选错了筹码，这个女人的背景似乎也太大了，竟是有这么一队军人前来救援…… 　　路远看着自己侄女失神的样子，想着她身上的伤痕和被扯碎的衣服，心中一阵窝火，已经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几人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顶上其中一人的头，“给你一次机会，说，谁把我侄女弄成这个样子的？” 　　这人都快吓尿了，浑身筛糠一样滴打着摆子，谁不怕死？人人都怕死，在死亡的恐惧面前，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义气，原本就是酒肉朋友，于是马上就牙关打颤抖抖索索地说道，“是王哥，是王哥！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打了她几下而已，没有脱她的衣服！” 　　说着，这人的手就朝着劫持着苏鹿的那个男人指了过去。 　　路远的目光这才朝着那个被称作王哥的男人看了过去。 　　这姓王的被路远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了，这男人的目光像是深冰一样寒冷。 　　他也有些抖，但还是说道，“你……你别过来！” 　　说着，示威一般地将苏鹿扯紧了一些。 　　下一秒，苏鹿就冷冷笑了，“你拿我做筹码有什么用？我和他甚至不认识，你觉得别人会买账？” 　　“少废话！”王哥眸中闪过狠厉之色，“苏鹿，你少嚣张，我就算死也要拿你垫背！” 　　就在这个时候，路远手轻轻扯了扯枪栓，咔哒一声上膛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让人心惊。 　　“无所谓，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担心这个呢？”苏鹿笑得更冷，竟是直接朝后一撞，站在他身后这个姓王的被他这么一撞，重心不稳，手中的刀子也因为身体的不平衡而一挑，刀尖直接在苏鹿下颌线上扯开一道血口子。 　　两人一起倒地，路远手下那些人已经直接冲了上来，制服了姓王的。 　　并且拿了军刀，将苏鹿身上绑着的绳索松开来。 　　手脚得到释放，一下子血脉畅通了不少，苏鹿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身上先前被踢打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心中的愤怒却是无可压抑。 　　事实上，路远虽然拿着这样可怕的武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是不能做出什么致命伤害的。 　　但苏鹿不一样，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身来之后，就直接夺了那把军刀，冲到了姓王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刀锋直接从他手腕处斩下，军刀刀刃不宽，没有太大的斩断力。 　　苏鹿蹲在他的面前，听着姓王的一声惨叫，还不等他用力挣扎，苏鹿已经一脚直接从刀背上踩下。 　　这人的右手，就这么直接被血淋淋地斩了下来。 　　他苏鹿在心里说过的，只要能获救，第一件事情，就是剁了他摸过路里里身体的手，然后踢断他下面。 　　手已经剁了，接下来…… 　　☆、第400章 爆蛋 　　姓王的几乎快要疼晕过去，就这么看着自己一只手和身体分家，这种视觉冲击感是很大的。 　　他因为痛苦而挣扎着，抬眸就看到苏鹿通红的眼睛和嗜血的眼神，终于是有些怕了，他只觉得，苏鹿这个样子，恐怕不只是想要切断他的手而已…… 　　他终于开始告饶起来，“苏少，对不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苏鹿不喜欢说狠话，所以听了这话也没有任何回应，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地上告饶着的男人，苏鹿做出来的举动是很简单直接的。 　　直接一脚，就朝着这男人的裆处跺了下去，重重一脚，感觉像是踩烂了一个西红柿还是什么一样。 　　这姓王的男人尖叫一声，而后声音戛然而止，已经痛晕过去了。 　　路远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子这一系列流畅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举动，忍不住微微眯了眸子，这小子是个狠角色，处变不惊，下颌线上的刀口涌出的鲜血，还在沿着下巴往下滴滴答答着。 　　但是他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狠戾果决没有片刻犹豫地做了这些动作。 　　然后他才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另外那六个人走了过去，那六人抖得筛糠，先前还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模样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苏少，饶了我们吧……”几个人都开始告饶。 　　但是苏鹿却没有这么好说话，一脚踹倒了一个之后，又是一脚直跺裆处。 　　惨叫声在废旧的厂房里头回荡着。 　　看着这一幕，剩下那几个人终于忍不住了，苏鹿这摆明了是要阉了他们的，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走为上计…… 　　只是刚想跑，门口又熙熙攘攘挤进来好多人，都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皆是风尘仆仆，都是苏家派来的人，在看到苏鹿还站在那里没有伤重不支的样子之后，才都轻轻松了一口气。 　　“少爷！”其中一人叫了苏鹿一句。 　　苏鹿就转眸看了过去，“拦着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溜了，还有，叫救护车，马上。” 　　剩下的还能走的五人，已是心如死灰，索性就跪在了地上求饶着。 　　苏鹿一个一个地废了他们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头走到路里里的面前去。 　　路里里已经闭上了双眸，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终于不堪疲惫和伤痛而晕了过去，路远就蹲在路里里旁边，抱着她。 　　“她怎么样？”苏鹿问了一句，“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路远紧紧抿了抿唇，眉头皱了皱，“我不能待在这里了，被人看到不太好。这些应该都是你手下的人吧，还请保密。” 　　毕竟这么一队武装力量……的确还是有所顾忌的，苏鹿也明白，点了点头，“那你先带人走吧，我会照顾她的，这次的事情很抱歉，我想，是因为我的原因，她才会跟我一起遇险。” 　　这话里不难听出他的担当，路远倒是没有怨他什么，自己侄女自己太清楚了，“唉，里里就那性子，贪玩得很，我就听她爸说了她最近老和一个新朋友在一起玩，想必就是你了吧，怨不得你。” 　　说完，路远就站起身来，从盖在路里里身上的迷彩外套口袋里头，摸出了一支笔来，写了个号码给苏鹿，“我带队回去之后就马上去医院，你把里里安顿好了，打个电话告诉我位置。” 　　苏鹿应了一声，接过了他手中的纸条。 　　路远对着自己手下的兵说了一句，“收队吧。” 　　还没来得及转身，苏鹿就在他身后问了一句，“谢谢你，收到了我的信号找到这里来，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的确，如果再不来，路里里有可能会遭遇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而路远只是微微笑了，“不是我收到信号的，是伯言让人开了装了你定位装置接收器的所有车子，满城跑，他自己跑到这附近的时候，接收到了你的信号，通知我们过来的。” 　　“沈伯言？他人呢？”苏鹿眉头皱了皱，想都没想过竟是沈伯言帮了自己，他为什么要帮忙？ 　　也对，路里里是他表妹，只是，正因为路里里是他表妹，他怎么没有出现？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得先走了。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过来的。”路远说了这句，就带着人收队，没过一会儿门口又有卡车引擎响起，然后引擎声渐远，显然是已经开走。 　　苏鹿一把将路里里抱了起来，苏家的保镖马上走了上来，“少爷，让我来吧。” 　　她只是盖着迷彩外套而已，衬衣已经被扯碎了，苏鹿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就行。” 　　话音刚落，就听到熟悉的一声，“苏鹿！” 　　转头就看到林泽宇匆匆跑了进来，“看到你没事就好！” 　　看到苏鹿无大碍，林泽宇也松了一口气，没多看一眼躺在后头那几个或昏迷过去，或蜷成一团哀嚎着的人。 　　只是目光看向了苏鹿怀中的女人，林泽宇一下子就皱了眉头，“疯丫头怎么了？” 　　苏鹿将她身上盖着的那件迷彩外套拉紧了一些，“得送她去医院才行。” 　　林泽宇也隐约看到了里里白皙的皮肤，眉头皱了一下，忽然就不难理解为何那几人都倒在地上蜷成一团捂着裆了。 　　忍不住庆幸道，“好在伯言发现得早，不然……真得出大事儿。” 　　林泽宇甚至都不敢想，要是里里怎么被怎么样了，沈伯言会是怎样的怒火，路遥会是怎样的怒火。 　　苏鹿一边抱着里里往外走，一边看向林泽宇，“沈伯言人呢？” 　　“去你家了。找不到你，苏爷爷快急疯了，直接把长安带走了，长安一被带走，沈伯言就急疯了，他一急起来做事情很有效率的，这不？这么快就找到你了。”林泽宇也跟着苏鹿一起朝外头走，哪里还等得及救护车过来，直接开车去医院还快得多。 　　苏鹿听了林泽宇这话之后，眉目忽然一怔，“你的意思是……长安现在在我家？” 　　“是啊，苏爷爷急疯了，要挟了伯言，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长安给你陪葬，你还是赶紧给苏爷爷打个电话保平安吧，恐怕只有听到你的声音，苏爷爷才能真正放心吧，他要真把长安怎么样了，伯言会鱼死网破的。” 　　☆、第401章 将军 　　“恐怕只有听到你的声音，苏爷爷才能真正放心吧，他要真把长安怎么样了，伯言会鱼死网破的。” 　　林泽宇现在已经毫不怀疑沈伯言绝对会为了莫长安这么做，连发现长安失踪了之后，沈伯言都像疯了一样，根本不敢想象更坏可能。 　　苏鹿眉头紧拧了一下，然后就说道，“知道了。” 　　说完转头看向自己手下，这保镖见他转眸看过来，马上恭声问道，“少爷，什么吩咐？” 　　“打电话给徐医生，让他带齐装备和人员来我家。里头那几个，全带回去，一个也别放过。”苏鹿沉声吩咐了一句，保镖马上恭声应了，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外头几个黑衣保镖走到了厂房里头去将几个早已经不省人事的家伙带了出来塞进了车里。 　　然后一票黑衣保镖也就纷纷上了车，光是商务车就开来了七八辆，熙熙攘攘几十人，都纷纷上车。 　　在这人迹罕至的破厂房里头，倒是略显壮观。 　　林泽宇皱眉问道，“不带里里去医院？” 　　“先回去吧。爷爷脾气急，我受了伤他就会有脾气，这边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去了，我担心他急起来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让家庭医生带齐装备和人员过来了，如果检查出来有什么需要去医院才能治疗的，再去医院。” 　　苏鹿说出这一句来，就抱着路里里坐进了车里，林泽宇也去开自己的车子，跟着苏鹿的车队一起走。 　　在车上，苏鹿就垂眸看着已经失去意识的路里里，看着她脸上半干的泪痕和口鼻边干涸的血渍，忍不住皱了眉头，开车的保镖原本正在从后视镜看着苏鹿的情况的。 　　苏鹿眉目一凛看了过去，冷声说道一句，“管好你的眼睛。” 　　“少爷，抱歉。”保镖赶紧收回了目光，认真看着前头的路面开着车。 　　苏鹿这才将迷彩外套揭开，看着路里里身上的伤势，他虽不懂医，但从小也学了拳脚功夫防身，对于这些跌打的伤势，还算多少能辨认一些，她皮肤上好多处瘀伤，手臂上腹部，还有被内衣遮挡了看不到的肋骨处想必也是触目的瘀伤。 　　苏鹿四指并拢，在她腹部瘀伤下方轻轻按了按，确认没有什么内出血的腹胀情况，略微放下心来，这才伸手轻轻解开了她的内衣，以免内衣的收紧力压得瘀伤血流不通更加严重。 　　解开内衣之后，就将迷彩服外套给她穿上了，细心地拉上了拉链。 　　这才对着副驾座的保镖说道，“拨个电话给爷爷。” 　　保镖得令马上拿了手机拨通了号码，恭谨递到苏鹿手里。 　　接过电话，那头已经通了，苏鹿温声叫了一句，“爷爷，是我。” 　　几乎可以听到苏炎在那头激动的呼吸声，好半天才平复下来，“鹿鹿啊，我的宝贝心肝，你是要吓死爷爷啊！你没事吧？你还好吧？伤着哪儿了？疼不疼啊？” 　　苏炎只听了先前消息说已经找到人已经救到了，只是苏鹿受了些伤，苏炎一颗心都悬住了，自己孙子平日里打个喷嚏他都紧张得不行…… 　　苏鹿也知道爷爷有多心疼自己，所以轻描淡写道，“没事，小伤，爷爷你别担心，你这岁数了，这么激动对心脏不好。” 　　“知道爷爷老了就少让爷爷操点心啊！”苏炎在那头简直快要掉出眼泪来，但也舍不得数落他太多，就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乔志远我不会给他好过的。” 　　“爷爷也知道是他的手笔？”苏鹿眉梢轻轻挑了挑，苏炎在那头冷冷一笑，“哼，他既然绑了你，自然是给了我放人条件的，想要你手头乔氏那些股权，让他到地狱里去做梦吧，老子烧给他！” 　　苏炎的声音愤怒了几分，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已经没事了，爷爷就放心了，可以下令抓人了，我的人已经跟了他们好一会儿了，只等你这边消息一过来，我那边马上就抓人，老子这回要他的命，你既然没事就赶紧回来吧。” 　　苏鹿应了一声之后，沉默了片刻，终于是说了一句，“爷爷，先别放长安走。” 　　苏炎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只是哪里拒绝得了自己的孙子，就应了一声，“都这个点了，她已经在客房睡了，想放她走也得明天了吧，沈伯言已经来啦，就在门口等着呢。” 　　“这件事情，和长安也有关系，乔志远抓过来之后，也可以听听长安的意思。”苏鹿找了这么个理由，听上去，其实是有些单薄的。 　　只要是苏鹿的意思，苏炎都不会拒绝，所以自然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苏鹿就轻轻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总算是解决了事情，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情。 　　垂眸看了一眼头躺在他大腿上的路里里，心里头忍不住有了歉疚，他下颌线伤口的血，沿着下巴滴落下去，落到了路里里的脸上。 　　苏鹿轻轻抬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滴，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她什么错都没有，却是跟着他遭遇了这些，心里头这些歉疚，怕是放也放不下了。 　　车子已经开到了城北郊，沿着路朝着苏家半山的宅子开去，远远就看到了停在大门外头的那辆跑车，不难想象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少爷，要停么？”保镖问了一句。 　　苏鹿沉默片刻，“不停，直接开进去。” 　　于是苏家的车队就这么直接开进了苏宅大门，没有停顿片刻。 　　沈伯言坐在跑车上，冷眼看着一辆辆黑色的轿车和商务车开进苏宅大院去，伸手拿了手机，拨通了苏炎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冷笑一声说道，“苏老，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你答应的事情呢？莫不是这把岁数了，还要开我这个晚辈的玩笑吧？” 　　苏炎在那头的确是有些头疼，他向来说一不二的，但是自己宝贝孙子都说了暂时不让长安走，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沈家小子，你老婆我可是好生招呼着的，也没食言，别说得好像我反了口似的，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确定要你老婆大着个肚子这个点爬起床来和你回去？” 　　一句话，就将了沈伯言的军。 　　☆、第402章 这是个问题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确定要你老婆大着个肚子这个点爬起床来和你回去？” 　　苏炎就是个老狐狸，活了几十年了看人多准确，还能读不懂沈伯言？ 　　沈伯言这么着紧的态度，因为莫长安被抓，几个小时之内就帮他找到了苏鹿，如若不是太紧张莫长安了，又何必管她死活？ 　　于是这一句话就将了沈伯言的军。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嘴唇轻抿，想到那小女人，怀孕之后最能睡了，逮着每一个能睡觉的空隙休息。 　　现在，都已经半夜时分了。 　　叫醒她……不舍得。 　　不叫醒……又担心。 　　人生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类似哈姆雷特的问题中犹豫不止，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做或者不做，这是个问题。 　　叫醒她还是不叫醒她，这就是沈伯言目前的问题。 　　最终妥协。 　　“我在外头等着。”沈伯言淡淡吐出一句来，苏炎在那头贼贼地无声一笑，还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进来等？” 　　苏炎已经摸透沈伯言的性子，以沈伯言的聪明，自然是知道苏鹿对莫长安的情愫，以沈伯言的傲气，自然是不想到自己情敌家里去做客的。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打给了林泽宇，刚才是让林泽宇去接应苏鹿那边的，所以看着车队都已经进去了，也就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电话才刚拨出去，林泽宇的车子就吱一声停在了他车边。 　　林泽宇匆匆下车来，手中拿着屏幕亮着显示着沈伯言号码的手机对他晃了晃。 　　沈伯言挂断了电话，皱眉问他，“情况如何？刚才苏家车队进去了，苏鹿在里头吧？” 　　林泽宇答道，“赶到的时候太危险了，好在路叔叔先到了，不然里里还指不定得出什么事情！” 　　“什么意思？”沈伯言眉头紧皱，听着里里不好，他心里一阵焦躁。 　　“绑了他们的那几个人，是几个流氓，流氓能做什么好事儿？里里再怎么也是个姑娘，长得也不差，身材又好……”林泽宇说出这句，沈伯言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一下子面色铁青。 　　“里里人呢？”沈伯言沉声问了一句，语气凝重。 　　“没事，受了点伤，情况没有太坏，你别担心。”林泽宇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你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沉住气？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老婆。我能沉住气那才是有鬼了。”沈伯言答了一句，就朝着苏宅大门看了一眼，“里里刚才跟着进去了？你别老回避我的问题。” 　　“嗯，跟着进去了。苏鹿叫了一个医疗团队过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话说长安不是还在苏家么？”林泽宇皱眉问了一句，看着沈伯言的眼睛。 　　沈伯言轻轻摇头，“长安睡了，我在这里等她醒了再说，这个点了，就算我想带她回家也不忍叫醒她。” 　　“那你不和我进去看看里里情况怎么样？”林泽宇又问了一句。 　　沈伯言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苏家绑了长安，我对苏家没什么好感，不进去了。你进去吧，如果里里有什么不好，你打电话给我，我再进去，我就在外头等着。” 　　林泽宇知道沈伯言是最难劝的，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就说道，“那好，你手机别关机了，有什么情况我打给你，我先进去了。” 　　说完就上车，将车子直接开进了苏家宅院。 　　苏家宅院里头风声鹤唳，到处都是黑衣保镖守着，很显然苏鹿被绑一事，已经让苏家非常戒备和警惕了。 　　走进苏宅主建筑，就被仆人领到了里头去。 　　“苏鹿呢？”林泽宇问了一句。 　　“少爷和路小姐在里头，林少请跟我来，我带您过去。”仆人恭谨地领着林泽宇上了楼，楼梯两旁都有保镖守着。 　　一直上到三楼去，穿过一条走廊，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门开着，门口也守着两个保镖。 　　林泽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苏炎的声音沉声说了一句，“阿臣，你自己去门口和沈家那小子道歉吧，毕竟如果不是他，鹿鹿也不会这么快得救，所以他要怎么罚你你就默默受着吧。” 　　听了苏炎的吩咐，阿臣没有半分怨言，点头就应了，朝着门口走出来，在门口就碰到了林泽宇，低头恭谨叫了他一句，“林少。” 　　林泽宇点了点头，看着这个男人，认出来了他就是监控上带走莫长安的那个男人。 　　阿臣已经下楼出门去。 　　林泽宇走进了房间，就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的路里里。 　　女仆人已经帮里里换好了衣服，她现在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衣，看上去干净安静地躺在那里。 　　苏鹿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佣人小心地拿着棉签沾了生理盐水给他清洁下颌线上的刀口。 　　苏炎看得是一阵心疼，伸手紧紧地握着苏鹿的手。 　　“鹿鹿啊，爷爷心疼啊。”苏炎皱眉说着，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难过。 　　“没事，又不疼，爷爷你别难过。”苏鹿微微笑了笑，看着苏炎，“让您担心了，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啊对不起，看到你没哪里伤了折了的严重，我就放心了。”苏炎轻轻叹了一口，朝着床上的路里里看了一眼。 　　不难看出，路里里伤得不轻，脸上都到处是淤痕，穿着短袖棉质睡衣，露出来的手臂也不难看出她被打得有多严重。 　　手臂上的淤痕有一道一道的类似被棍棒打出来的淤痕，还有一大团一大团的淤痕，像是被踢打或是拳打之后的淤痕，严重的地方，直接都淤得接近黑色。 　　“这次，这姑娘吃了不少苦头啊。”苏炎这么说了一句。 　　苏鹿就点了点头，“嗯，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要多挨两顿打吧……” 　　垂眸看了路里里一眼，苏鹿眉头皱了起来，朝着门口的保镖问了一句，“徐医生怎么还没过来？” 　　“少爷，我马上去催。” 　　苏鹿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泽宇，不由得眉梢轻轻挑了挑，“怎么？沈伯言这是遣你刺探敌情来了？” 　　☆、第403章 赶人 　　“怎么？沈伯言这是遣你刺探敌情来了？” 　　苏鹿眉梢轻挑，问了这一句，林泽宇就无奈地笑了，“刺探什么呀，人就在外头守着呢，让我进来看看里里。”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看着里里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林泽宇也觉得心疼，甚至觉得沈伯言不进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看到这疯丫头，从来风里来雨里去，连感冒都少见，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此刻就这么躺在床上，身上脸上都是伤，谁看了都难受。 　　“里里……”林泽宇朝着床边走近两步，眉头紧皱着，“看着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这副模样，真不习惯。” 　　谁说不是呢？ 　　听了这话，苏鹿也皱起了眉头来。 　　就想到了这丫头有多喜欢自己那辆阿斯顿马丁，等她伤好了，就送给她吧…… 　　没过一会儿，一辆满载着救护装备的车子就直接开进了苏宅大院去，大半夜的，这么人员设备齐备也需要一段准备时间，所以现在才来。 　　徐医生已经带着一队急救人员抵达了，马上就有人过来接应他们带着他们上楼去。 　　一队人员，提着医药箱和各种设备就上了楼去。 　　徐医生当苏家的家庭医生好长时间了，也清楚苏鹿的性格，更清楚苏炎的性格，所以到了之后，先道歉，再做事。 　　设备都接到路里里身上去，并且因为路里里身上也有伤的缘故，所以让除了医生之外的男人们都先出去回避了，好仔细检查。 　　很快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徐医生走了出去，对苏鹿说道，“大部分都是软组织挫伤，原本是吃点活血散瘀的药，涂点活血散瘀的药酒，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虽然目前看来是没有内出血迹象的，还是要等伤者状况好一些了之后，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扫描检查，所以现在活血的药暂时先不要上了，她现在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不算特别严重，这位小姐身体素质也真是够不错的，那样的软组织挫伤，竟没有什么明显的骨折迹象……只不过肋骨可能有骨裂现象而已。” 　　徐医生说了这些之后，苏鹿和林泽宇都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苏鹿问了一句。 　　“适量活动有助于散瘀。吃些清淡的，另外身上还有些擦伤，避免感染我已经给她吊了抗生素了，问题不大。现在也没醒，没有她的主诉，也不清楚还有哪里有伤，等醒了之后，明天去医院一趟吧。现在生命体征都挺正常的，没有任何危象。” 　　徐医生说得中肯，苏鹿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大半夜的。” 　　“哪里哪里，苏少言重了，不麻烦的。”徐医生笑得乐呵呵的。 　　苏鹿就指了指一旁的保镖，“带徐医生下去领诊金吧。” 　　保镖点头，沉声对徐医生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然后就领着人下楼去。 　　在楼梯上，就碰到了挺着肚子的莫长安。 　　莫长安醒了，倒不是她睡觉有多浅，只是在陌生的地方，她大抵是有些认床了，睡不沉。 　　并且，像是已经习惯了沈伯言在身旁，所以独自在陌生的地方睡，哪怕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布置得很舒适，还是没办法好好睡。 　　所以外头时而汽车的声响，她就醒过来了，走到窗边就看到黑色的车队停在宅院里头。 　　惊讶片刻，猜想到应该是苏鹿已经回来了。 　　她担心苏鹿也担心里里，自然是再没了睡意，于是也就起身出了房门，见着人们都朝楼上去。 　　她也就慢慢一步一步朝着楼上走去，正好和徐医生还有领着他的保镖碰上。 　　保镖愣了愣，“莫小姐，你醒了？” 　　“嗯。”莫长安淡淡点头，问道，“是不是苏鹿回来了？” 　　“是，少爷已经安全到家了。” 　　保镖应了一句。 　　“里里呢？”莫长安马上追问，眉头皱了起来，看着这个一身白大褂的徐医生，想都不用想，自然是有人受伤的。 　　“路小姐和少爷一起回来的，就在楼上，需要我领你上去么？”保镖指了指三楼。 　　莫长安摇摇头，“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说完，她扶着楼梯扶手，不急不缓地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刚走到三楼走廊，就已经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那间房门口的苏鹿和林泽宇。 　　苏鹿脸上的伤先前也已经被处理过了，因为下颌线处并没有太多的肌肉组织，皮肤和下颌骨离得很近，所以伤口算不上特别深，没到需要缝针的地步，所以只处理了伤口之后，打了破伤风针，上了药然后敷了一块纱布。 　　林泽宇先注意到莫长安的，有些惊讶，“长安，这才几点呢？你怎么就醒了？” 　　苏鹿猛然转头，就看到了已经慢慢走过来的莫长安。 　　她看上去有些憔悴，头发有些微微凌乱，不影响她的美，只是没休息好的情况下，脸色就有些苍白，一点也不难看出她的憔悴来。 　　长安已经走了过来，定定看着苏鹿，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目光落到他脸上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苏鹿，四里八乡谁不知道你苏少的名头，只是你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一点，这么大的人了，出去一趟就弄破了相才回来？”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着隐约的埋怨，苏老爷子就在房间里头呢，听着这话心里头就不高兴了，他宝贝孙子，自己都不舍得骂上一句半句的，这个年轻的莫丫头居然先数落起来了？！ 　　而苏鹿似乎并没有因为莫长安的数落而有什么脾气，甚至还笑了一下，和他开起玩笑来，“是啊，破相了，因为你我才被绑的，你要负责任啊。” 　　这话也没错，的确是因为她把乔志远打压得太狠太走投无路了…… 　　只是苏鹿这么顺从的态度，以至于莫长安跟着苏鹿和林泽宇一起走进去的时候，苏炎的脸色都不对了，也管不了什么苏鹿说过暂时不要叫醒莫长安，不想让沈伯言那么快接莫长安走的意思了，凶了我孙子，那还得了？！看不见的时候也就算了，这就在自己眼皮子下头呢。 　　所以苏炎直接非常不客气地就对莫长安说道，“莫丫头！你还敢凶我孙子？行了，人也找到了！你老公在外头等你呢！赶紧走赶紧走！” 　　☆、第404章 感谢上帝 　　“莫丫头！你还敢凶我孙子？行了，人也找到了！你老公在外头等着呢！赶紧走赶紧走！” 　　苏炎声音不客气，眉头倒竖地指着莫长安这么说着。 　　莫长安还不至于和一个老人家计较语气什么的，倒是听着他话中说了沈伯言在外头等着的时候，她心头微微一暖，忍不住眼睛都亮了一下。 　　这一抹光亮被苏炎捕捉到了，并且，苏鹿那么注意她，自然也捕捉到了，他微微垂下头去，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没做声，只是再抬头起来时，眸中痛苦的情绪已经收敛得完美，落在莫长安身上。 　　原本莫长安觉得既然沈伯言来接自己了，没有进来也没有叫醒她，想必是不想吵醒她，但现在自己已经醒来了，回去自然是更好的。 　　只是刚准备点头，就看到了大床上躺着的那个穿着棉质睡衣的年轻女子，看着她浑身都是伤，脸上也是上，还输着液的虚弱模样。 　　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先前还在唇边准备答应苏炎的话，全部都说不出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匆匆地走到了床边。 　　“里里？”莫长安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小心地不去碰到那些伤，而后马上转头看向了苏鹿和林泽宇，“里里她怎么了？” 　　“没事，只是昏睡过去了，你别担心。”苏鹿这么说了一句，林泽宇在一旁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莫长安眉头依旧紧皱，声音凝重。 　　“医生说比起治疗而言，现在她更需要休息。”苏鹿刚说完这句，苏老在一旁就不耐烦地摆起手来，一副挥赶苍蝇的模样，“好了，你人也看到了，睡也睡醒了，老公也在外头等着了，还不赶紧走？！” 　　先前还可以对苏炎这话不以为意，走就走也没问题，但是现在看到里里躺在这里，并且这样人事不省昏睡着的模样，哪里还挪得动半分步子。 　　这话听在耳里也更加刺耳了，莫长安眉头也竖了起来，直勾勾地对视上苏炎不客气的眼神，而后说道，“我不走，里里没醒来之前，我哪里都不去。苏老，可是您找人请我过来的！您难道就没听过，请菩萨容易送菩萨难么？！” 　　莫长安说得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眉头也紧紧皱着，已经伸手轻轻抓了路里里的手，看到她手背上都是一大片瘀伤，愈发心疼起来了。 　　苏炎还想再说两句什么的，眉毛已经又倒竖起来，但是苏鹿在一旁低声叫了他一句，“爷爷！” 　　两个字就制止了苏炎想说的话，苏炎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 　　苏鹿走上前去，端了杯温水给莫长安，“你要是累就去休息一会儿，里里醒了我叫你。” 　　莫长安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眉头依旧深锁，抬眸看向他，就问道，“我没事，只是你怎么样？脸上的伤，严重么？真的……会破相么？” 　　“应该不至于。”苏鹿摇摇头，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想让她宽心一些，“你真的不要睡一下么？你脸色不好。” 　　“我真的没事。”莫长安说完这句，就看到他脖子上隐藏在衣领下的一道淤痕，紫得近乎发黑，不难想象当时是怎么样的伤。 　　心里头生出歉疚来，要不是因为乔志远被自己打压得走投无路了，恐怕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心里刚想到这个呢，门口就走进来一个黑衣保镖，正是经常跟在苏鹿身边的老何。 　　老何看到苏鹿就站在那里，虽然身上有伤脸上也有伤，但是起码没缺胳膊少腿的，老何已经觉得庆幸了，只差没热泪盈眶。 　　他没有和苏鹿多说什么，只对苏炎恭声说道，“老先生，人已经带回来了。” 　　苏炎在听到老何这话之后，目光一冷，声音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带回来了？那太好了。”苏炎冷冷笑着，“正好鹿鹿也回来了。” 　　说着苏炎就转眸看向了苏鹿，“鹿鹿，绑你那几个你带回来了，指使他们绑你的人我也让人抓回来了，你和爷爷一起去看看？” 　　苏鹿点了点头道，“爷爷你先去，我马上来。” 　　苏炎跟着老何先走下了楼去，苏鹿依旧站在房里，看着莫长安，“那我先下去了，你……要来么？” 　　毕竟那个乔志远，东拉西扯能和她扯上些亲戚关系。 　　莫长安皱了皱眉头，“等会儿吧。我得给伯言打个电话。” 　　她的特点就是做事情不拖泥带水，不留任何余地，态度能够分得很清楚，这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优点，只看你是站在她的哪一面…… 　　所以苏鹿听了这话之后，甚至没办法继续待在这里听她和沈伯言的通话，于是匆匆点头道，“那好，我先下去了。” 　　苏鹿走去出去的时候，其实因为一只脚先前被伤得有些狠，虽然没骨折，但是上头的瘀伤，走路都会疼，他步子算不上太快，但看上去，有些不太利索。 　　林泽宇看着苏鹿的背影，心中也是叹息，总会好起来的吧？不管怎么样，总会好起来的。 　　“泽宇，电话给我用一下。” 　　莫长安的声音和伸到面前的手，唤回了林泽宇的注意力，他喔了一声就将手机拿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沈伯言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拨了过来。 　　伯言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莫长安忍不住柔软了眉眼。 　　那头，沈伯言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担心里里的情况，所以就拨了电话过来，却是怎么也没有料到，那头一通，听到的竟是自己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一整个晚上，从发现她不见了那一刻开始，心就没有再放下来过，一直紧紧悬着，而电话一通的那一刻。 　　听到那头她一如往常那样清浅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伯言？” 　　就那么一瞬间，他送了一口气，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紧绷的弦，全部都放松了下来。 　　莫长安只听到那头片刻都没有他的说话声，只能够听到他一下子激动了几分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轻声说了一句，“thanks-god……” 　　这一句，他说得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 　　他说，感谢上帝。 　　☆、第405章 甜蜜的谎言 　　感谢上帝。 　　沈伯言在听到莫长安的声音时，由衷地这么低语了一声，心终于落回原位。 　　莫长安有些感动，据她所知，这男人根本就不信任何宗教，上帝这种词语对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他人心中的信仰而已，而此刻这句话，不难看出，她被带走之后，他曾经向这个他人心中的信仰祷告过。 　　祈祷她一切安好，祈祷苏鹿不要出任何问题。 　　莫长安微微笑了，温言说道，“吓到你了吧？” 　　“你说呢？”沈伯言不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一句反问就已经足够表达他的肯定了，他接着说道，“经过了这一次，以后你就算上个洗手间，我也会不放心了，你要么带着手机，要么我陪着你去吧。” 　　莫长安听了这话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才回答了一个肯定的音节，“好。” 　　他从始至终没有说他有多急切，没有说他有多担心，发现她不见之后他有多失态多紧张。 　　他一句都没有说，原本就是不善表达内心的男人，但是哪怕他一言不发，莫长安全都懂。 　　懂他焦急的心情。 　　否则，他不会疯了一样地去寻找苏鹿，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苏鹿。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不说，但是什么都做了。 　　“怎么这时候就醒来了？还想说等着你睡醒了再说的，和泽宇碰头了吧？里里还好么？” 　　确认了她没事之后，自然就是对里里的关切了，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听了之后就朝着床上的路里里看了一眼。 　　说有事，应该也不算有大事。 　　但要说没事，这么一身的伤痕也不能称得上完全没事。 　　“里里……还好，受了点伤，现在还在昏睡着，没什么生命危险，你别担心，应该睡醒了就好了，这丫头活泼得很，一身外伤应该也能很快痊愈的。” 　　莫长安试图将事态说得轻一点，否则就她看来，这一身外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恐怕是好不了，看上去触目惊心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放心了许多，知道里里没什么大问题，否则泽宇先前电话应该都已经打进来了。 　　“那就好，那你带她出来吧，我接你们回去。” 　　比起在电话里这样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说里里的情况。 　　沈伯言更想看到她和里里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莫长安皱了皱眉头，没有应他，只说道，“伯言，要么你先回去休息吧，里里睡了，我不想吵醒她，她现在这个样子，一身的外伤，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等早上天亮了，我带她回去。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沈伯言有些迟疑，依旧不放心，毕竟是自己最担心的人，所以听了这话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只是她不会说什么无理之言，以至于她认真说出来的话，都是让人没法反驳的。 　　也只能够应了她，“那好，你也别太辛苦了，再睡一会儿，睡醒了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莫长安想着，哪里还有睡意，哪里还睡得下去，但是为了让他放心，也只能应了，然后嘱咐他路上开车小心，早点回去休息，时间都这么晚了。 　　沈伯言在电话里是答应得很好的，也让她放心，早早休息。 　　只是善意的谎言是甜蜜的蜂糖，都是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和多想。 　　莫长安挂了电话之后，根本没打算如先前所说那般再睡一会儿，只是转头看了里里一眼，而后将手机递给了林泽宇，淡淡说道，“你要一起去看一下么？绑了苏鹿和里里的罪魁祸首。” 　　林泽宇点点头，伸手扶了她一把，朝着楼下走去。 　　而沈伯言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朝副驾座位上一放，伸手按了车椅背的调控按钮，将椅背放了下去，直接就躺平了身体，眸子缓缓闭上，闭目养神起来，哪里有半分打算自己回家的念头。 　　莫长安和林泽宇一起走下楼去，在一楼楼梯处就碰到了阿臣，他刚刚就出去给沈伯言道歉了，就在沈伯言和莫长安通话前一点儿时间，只是沈伯言并没有苛责他任何，这种依命行事的人，也是奉命为之，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大错误。 　　所以沈伯言只问了他一句话，“你，伤了她没有？她，受伤了没有？” 　　阿臣老老实实摇头之后，沈伯言就摆了摆手，“那没事了，你走吧，道歉什么的，我不需要，我只需要她没事就好。” 　　于是阿臣就进来了，看到莫长安和林泽宇没一会儿走下来了，他恭谨说道，“莫小姐，林少，他们人在车库，请跟我来。” 　　跟着阿臣一起朝着车库走去，还没走到，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惨叫，很是凄厉，因为是惨叫，音调拔高几分，倒是难辩那声线究竟是谁的声音了。 　　虽然苏家宅子的建筑和沈家宅子的建筑，豪华程度相差无几。但是苏家的车库倒是做得比沈家老宅的车库要大气许多，是因为苏老先生宠爱孙子，知道自己宝贝命根子喜欢玩这些跑车的缘故，所以车库做得很大型，占了苏家宅院的不少面积。 　　全自动的车库遥控卷闸门此刻已经打开，车库里头灯火通明，一辆又一辆的豪华跑车各种颜色的，让人应接不暇。跑车停在车库靠外的位置，里头则是一些较大的越野车型。 　　动静就是从那里头传来的，远远看过去，还堆了好些个黑衣的男人，都是苏家的保镖。 　　莫长安和林泽宇跟着阿臣朝着里头走去，听着那头的动静，林泽宇就眉头皱了皱，转头低声对莫长安说了一句，“我觉得里头的场面，你不会太喜欢，或许不要看比较好。” 　　林泽宇说的是实话，苏家的办事风格，他很清楚，里头的场面绝对不会太和谐的。 　　莫长安听了林泽宇这话，也能够想象，眉头轻皱，思索片刻，“我要是觉得接下来画面让我不适，我就先走。” 　　言语间就已经走到了前头，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的确……不太和谐，简直……太不和谐了。 　　☆、第406章 一报还一报 　　第406章 　　不和谐到什么程度呢？ 　　莫长安忍不住转身站过去，不朝那个方向看。 　　前头摆了两张椅子，苏鹿坐在其中一张上，他坐姿优雅淡定，笔直的颀长双腿交叠着，身体轻轻靠着椅背，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随意握着一根实木的棍子，木棍的侧面还有些许血渍，不难想象这木棍先前落在谁身上，刚才那一声惨叫又是谁发出来的。 　　苏炎就坐在苏鹿的旁边，漠然看着眼前地面上或跪或蜷缩着的人，面无表情。 　　而他们面前的地面上，几个人缩成一团。 　　尤为醒目的就是乔明奇，乔志远的那个宝贝孙子。 　　说实话，秉着你动我孙子，我就动你孙子，你踩我痛脚，我就踩碎你脚的原则，苏炎最先看中的就是乔明奇，一早就找人盯着他了，尽管乔明奇的确是收到了爷爷的消息，不要出去玩儿不要出去逗留，就躲在自己的别墅里头，和个女人快活着呢。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早就已经被盯上了，所以在苏鹿获救的消息一出来之后，苏炎手下的人几乎是马上就破门而入，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那时候他才刚快活完，气喘吁吁地光着身子就睡着了。 　　听到女人惊叫声的时候，才看到，黑衣人已经堆在他房间里，连他穿衣服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被揪走了…… 　　于是此刻，他身上也是一丝不挂的，伏在地面上，背上和腰侧几道淤痕，看上去全是抽出来的，有一道还破皮见血了，不难想象苏鹿手上那条实木棍子上头的血渍从何而来。 　　实木的棍子，硬而厚实，抽起来自然是疼痛难忍，乔明奇没受过这种罪，所以先前疼得尖叫一声，现在，只有伏在地上哼哼的力气了。 　　“少爷，莫小姐和林少过来了。”阿臣走到苏鹿身边就这么说了一句。 　　苏鹿嗯了一声，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她背过身去站着了，很显然是乔明奇光着身子的样子，不太好看。 　　苏鹿手指轻轻一送，那实木棍子就掉落了地面。 　　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罩住几张椅子的一张白布，看上去并不算太干净的样子，“拿过来给他披上。” 　　马上有人应声去扯了布过来，往乔明奇身上一搭。 　　乔明奇浑身抖得筛糠一般，显然是疼得紧了，神经条件反射一般地抽搐痉挛着，脸上早已经鼻涕眼泪一把，别提多狼狈了。 　　苏鹿倒是没有对乔志远下手，对一个老人动手，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拿张椅子过来。”苏鹿又说了一句，然后阿臣就过去主动搬了两张椅子，放在苏鹿旁边，请莫长安和林泽宇坐下了。 　　苏炎脸上浮现冷冷的笑容来，转头看了莫长安一眼，“莫丫头，我苏某人这次不得你同意就擅自请了你过来，是我失礼了，所以为了补偿，请你看一场戏，可好？” 　　莫长安虽然自认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人不善我，我不善人，一直都是这样，看到里里那样，看到苏鹿脸上的伤口脖子上的淤痕，也忍不住会想。 　　如果乔志远这回不是想法有了偏差，绑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自己大着个肚子，能经得起他们几下打呢？ 　　她没有马上答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深意，转眸这么看了苏炎一眼。 　　苏炎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莫丫头，姓乔的这老家伙，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打算对鹿鹿不利，不仅如此，请的那可是几个流氓啊，刚才那个姓路的小姑娘你也看到了，要是人晚到几分，那些流氓还指不定要对她做什么，赶到的时候，上衣都已经扒光啦！” 　　苏炎目光锐利，看得准确，所以像是觉得莫长安会心软一般，马上就这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莫长安眉头一皱，眸中马上燃起了怒意来。 　　乔志远这个禽兽！ 　　她嘴唇轻抿，先前眸中深意的笑容已经散去，浅浅的怒意浮现，樱唇微启，“不知苏老要请我看什么好戏，长安拭目以待。” 　　苏鹿从莫长安来了之后，一直就没有什么动作，她的这句话，像是某种首肯，而他，似乎就在等着她的某种首肯。 　　毕竟，真要说起来，乔志远算得上和莫长安，勉强能够沾亲带故上一些亲缘关系。 　　既然她已经点了头，苏鹿也就没有再迟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实木棍子，朝着阿臣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他苏鹿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自己受到了什么，必将加倍奉还。 　　阿臣得到他的眼神示意，马上会意，弯身捡起了那条实木长棍。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苏鹿很清楚，在场的所有其他保镖也都很清楚，阿臣的身份，不低。 　　并且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教官’一般，谁要是犯了大忌，比如在苏家场子里头卖软仔赚外快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这个时候阿臣会出马，阿臣全名苏臣，是孤儿，从小就受苏家的恩惠，对苏家忠心耿耿，就连姓氏都是跟着苏家姓的。 　　他一出手，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就连苏家这些保镖们，个个都是铁血汉子，都受不住。 　　更何况是乔明奇这种被酒色泡坏了身子的软脚虾…… 　　苏臣掂了掂手中的棍子，乔明奇已经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要求饶，只是求饶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苏臣的手速很快，动作非常快，上一秒还在掂了掂手中的棍子，下一秒就已经一棍挥出。 　　棍子挥动的速度快得带起浅浅风声和一串残影，直接落在乔明奇身上，闷闷一声击打声响的同时，就是一声凄惨至极的痛呼声。 　　因为太疼了，乔明奇直接在地上翻滚起来，手被反绑着，就算条件反射想要伸手去捂住痛处，都没有办法，只能在地上不断蜷曲，不断颤抖。 　　覆在他身上的那块白布，一瞬间就有殷红渐渐染上。 　　“痛吗？”苏鹿的声音冰凉，像是从地狱传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听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营养，但是他唇边的邪气笑容，使得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都生动许多，像是黑白的照片忽然渲染了色彩一样。 　　邪气凛然。 　　☆、第407章 就是算计 　　407章 　　“痛吗？”苏鹿冷冷的声音中带着邪气凛然的笑意，目光就这么盯着乔明奇片刻。 　　才将目光转到了乔志远的身上，乔志远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太多。 　　而在莫长安看来，乔志远的确是老了好多好多，从苏鹿收购了股份之后开始，他似乎就在以非常快的速度苍老下去。 　　乔志远从来都打理得很好的头发，此刻很是凌乱，灰白的头发更显老态，眼窝深陷，眼睛浑浊。 　　他此刻似乎面部的神经都在颤抖着，自己孙子乔明奇先前一丝不挂地身上被抽出道道血痕，尖叫着痛呼着的样子，就已经足够有冲击力了，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 　　乔志远觉得自己心都在颤抖，可是比起先前那些，现在乔明奇身上那块白布一下子绽开殷红的花朵，带来的视觉冲击更惊人，并且乔明奇那如同死鱼一般的抽搐，总会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人死之前挣扎般的痉挛…… 　　“不说话？”苏鹿反问一句，眼角眉梢邪气更甚，他目光已经朝着阿臣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一过来，阿臣就已经领会，又是一棍下去，乔明奇已经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抬起脸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丧家之犬一般地赶紧答道，“疼！疼！” 　　他原本以为，苏鹿就是想要这个答案，就是想要看到他丧家之犬一般地说有多疼…… 　　只是，乔明奇错了。 　　林泽宇最先无奈地垂下眸子，太了解苏鹿的脾性，如果这么好打发，就不是苏鹿了。 　　乔明奇并不懂，自己回答了这个之后，苏鹿会给出怎样的反应。 　　苏鹿在听了他的肯定答复之后，依旧邪气地笑着，伸手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 　　乔明奇眼睛猛地瞠大！ 　　苏臣像是已经得到了全部的意思，手中的棍棒几乎要挽出一朵花来，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乔明奇身上，那块白布上的血痕也渐渐多了起来。 　　就这么目测，乔明奇少说被打断了几条肋骨，并且看着他手撑地都没办法的状态，臂骨也并不轻松。 　　莫长安淡然看着，心里头多半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残忍。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 　　“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打了……饶了……饶了我吧……”乔明奇涕泪聚下，一边哀嚎着，一边说着。 　　但苏鹿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这些一般。 　　乔明奇真的害怕了，这样的疼痛，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会被活活打死的！旁边的那几个不省人事的人！其中有一个，连手都被砍掉了！而且个个都是哪怕已经晕过去了，都还捂着裆的姿态，让他不难想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是真的怕了。 　　所以乔明奇见告饶无门，就只能看向了自己的爷爷，通红着一双眼睛对乔志远说道，“爷爷！爷爷……你救救我吧！我就要……就要……被他们打死了！我……有什么错……又不是我……绑的人！” 　　乔志远也心疼得不得了，听着孙子这阵阵哀呼求饶，哪里会舍得，先前脸上还刻意稳住的表情，顷刻就已经支离破碎，稳不住了。 　　声音都有些抖了，他先是看向了莫长安，原本想着，或许跟莫长安求一下情，会有用。 　　但是转念就想到了苏老头子的脾气，恐怕就算是莫长安也说不上来什么话的吧。 　　于是声音抖着，刻意想稳都稳不住，问了苏炎一句，“苏炎，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炎先前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冷冽，此刻听到了这话，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你不是早应该猜到了么？在你决定动我孙子之前，就应该知道我可能会有的反弹。乔志远，你胆子够大，谁不知道我苏炎弱点就一个，谁要是动了我家鹿鹿，我就和谁拼命，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你既然敢把手伸到鹿鹿这里，就应该做好我鱼死网破的觉悟。” 　　说完这句，苏炎唇边笑意更寒，“你还敢问我想怎么样？你动鹿鹿，我就动你孙子，喔对，你还有儿子，我先废了你孙子，再废你儿子，你今天不在这里磕几个响头以死相谢，很快你就会知道我想怎么样了。” 　　这话不客气至极，甚至里头的恶意都丝毫不掩饰，苏炎的确是不仅抓了乔志远的孙子乔明奇，就连他儿子乔元丰都被抓来了，只是现在还没拖出来，关在车库里头放洗车工具的杂物间里头呢。 　　乔志远脸色惨白惨白的，终于是没有办法了，看向了莫长安，原本因为他上了年纪，也没什么逃跑的能力，所以没有绑他，于是他朝着她挪近了一些，“长安……” 　　他刚叫出莫长安的名字，原本一直都没打算对老人动手的苏鹿，修长的腿就这么伸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在乔志远的肩膀上一踹，算不上特别重，但已经足以让乔志远和莫长安之间的距离拉大几分。 　　乔志远脸色更白几分，看向苏鹿，就听见苏鹿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这是你和我们苏家的事情，不要把长安扯进去。我郑重警告你一次。” 　　莫长安这里既然走不通，乔志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说个条件吧，放了我们的条件，总有得谈的。” 　　苏炎虽然是赚灰色地带的钱，但是本质上来说毕竟是个商人，之前是很生气，说是一定要乔志远的命，但是现在看到苏鹿没有大碍，脸上的伤，医生说了，只要恢复得好，问题也不大，不会影响到容貌。 　　所以苏炎也就没了先前那么大的怨气，谈？那也就有得谈谈了。 　　“你有什么能让我满意的条件呢？”苏炎笑了笑，那笑容，一看就是标准的奸商笑容，一般一个商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来，你就得估量一下你口袋里有多少钱，够不够看了。 　　说完这句，苏炎脸上依旧是奸诈的笑容，转眸看向莫长安去，认真地问了她一句，“莫丫头，你看以后我们苏家当你们乔氏的大股东，如何？”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朗了，乔志远让出名下那些股权来，和之前苏鹿手头上的那些加一加，的确，也差不多够得上大股东的边了。 　　莫长安微微凝眸，权衡利弊，一个苏鹿这样的朋友，自然是比一个乔志远这样的敌人来得好得多。 　　她微笑道，“荣幸之至。” 　　☆、第408章 是我赢了啊 　　“荣幸之至。” 　　莫长安说出这四个字，脸上的笑容清浅随和。 　　乔志远面色一僵，怎么可能不明白苏炎话语的意思，而莫长安的这句首肯，倒像是拍卖会上一锤定音一样。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原本是想要苏鹿手上那点儿股份，才会一时冲动做出了完全不理智的举动，但是现在立场已经完全反过来了。 　　乔志远的心似乎都在颤抖，看着苏炎脸上的表情，苏炎已经露出了笑容来，看着莫长安，就朝着她伸出手去，“我们苏家也想做点儿正经生意，那我就先在这里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莫长安手伸过去，轻轻和他握了一下，再看向乔志远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多看他一眼的心情了，甚至也已经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心情。 　　她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去陪里里了。” 　　莫长安站在那里，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垂眸看向地上的乔志远，终于是在临走之前，微微俯身下去，凑在乔志远的耳边轻声说道，“堂叔公，你我斗了四年，看来，是我赢了啊。” 　　说完这句，她轻轻笑了一声，很淡的笑声。 　　这话，配上这笑，让乔志远一下子脸色惨白惨白的，自己空活几十岁，最后棋差一著，落得个如此下场。 　　苏鹿侧眸看了阿臣一眼，阿臣便已会意，走到莫长安身边，“莫小姐，我送您上去吧？” 　　林泽宇已经站起身来，“不用了，我送长安上去好了。” 　　苏鹿点了点头，“那你们先上去吧。” 　　莫长安和林泽宇走出了车库之后，林泽宇才侧头问了莫长安一句，“你真打算让苏家接手乔志远的那些？” 　　莫长安侧目就看到林泽宇眼神中带着不确定的疑问，她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有些顾虑的，苏家毕竟生意一直都和乔氏不在同一领域。”林泽宇倒没有偏帮苏鹿，实话实说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再不在同一领域都好，和一个朋友合作总比和一个敌人合作要好，苏鹿这次被绑，多半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反对这事。” 　　她这话不无道理，林泽宇也心服口服，转眸就看到了莫长安唇角清浅的笑容，她微笑道，“再说了，真正会赚钱的有生意头脑的人，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赚钱。” 　　林泽宇也不再劝她，和她一起去了里里的房间，莫长安没准备休息，反倒是打了一盆热水，轻轻地给里里擦脸擦手。 　　车库里头依旧气氛凛然。 　　苏炎双手叉在胸前，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乔志远，“你看，我也一直没绑你没束你的，你随时能走。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把乔氏的股权转手到我苏家来，转到我这里可能有些麻烦吧，鹿鹿反正已经是乔氏的股东了，你转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说着，苏炎就伸手指了指乔明奇，对着阿臣使了个眼神，阿臣就将乔明奇直接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拖到车库后头杂物间去了。 　　苏炎这才看着乔志远，继续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记住，三天，我会让人跟着你的，别再玩什么花样了。” 　　苏鹿朝着旁边伸手招了个保镖过来，“送乔先生回去吧。” 　　乔志远几乎是兵败如山倒，失魂落魄地跟着保镖一起出去的。 　　苏炎老了，毕竟熬不住，满脸都是疲惫。 　　乔志远一走，苏鹿就扶着爷爷，“一把年纪了就别熬夜了，脸色这么难看，我扶你回房休息。” 　　苏炎虽然脸色憔悴疲惫，但是脸上笑容却是毫不掩饰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的孙子身上带着伤还这么关心自己，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觉得没白疼苏鹿。 　　送苏炎回房休息之后，苏鹿才准备到楼上去看看。 　　只是才刚走到楼梯间，就听到三楼传来几声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他脚步匆忙几分，忍着腿上瘀伤的疼痛，加快了步子上了楼。 　　就听得走廊尽头那间房里头传来了声音，是女人的哭声。 　　“呜呜呜……别过来！别过来！别碰我！”路里里的声音凄厉几分，听上去有些尖利。 　　走到房间，就看到莫长安站在床边，脸上表情有着担忧的慌张，手中还握着一条毛巾。 　　地上有摔碎的水杯，而床上，路里里依旧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白。 　　像是还没有醒，但是眼角却是有眼泪滑落。 　　她在做梦，做恶梦。 　　所以才会这样大的反应，刚才直接浑身一抽搐，一个挥手就直接将床头柜的水杯挥到地上去了。 　　路里里似乎依旧是在睡梦中，只是身体颤抖得厉害，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细密。 　　莫长安轻轻走上前去，抿了抿唇，其实有些紧张，好担心里里再发梦紧，她要是再这么挥手一下，打在莫长安身上的话，其实长安担心自己会吃不消。 　　但终究是关切大过了顾虑，她慢慢坐了下去，坐在路里里床边，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然后毛巾擦掉她额头的细密汗珠。 　　林泽宇有些紧张，苏鹿似乎也有些担心，已经走了进来。 　　只是两人就都这么看着莫长安轻轻地给路里里擦脸，然后路里里的眸子就掀开了。 　　她终于醒了过来，视线的模糊到清晰，到看清楚了莫长安的脸。 　　依稀记得自己昏睡过去的时候，是看到了小叔过来的，那么……自己应该是得救了的，浑身的神经太过紧绷，这下才慢慢松了下来。 　　“里里，你醒了？”莫长安惊喜地问了一句，然后下一秒，里里就轻轻用力将她拉了拉，伸手搂住了莫长安，直接就哭了出来，“表嫂，呜呜呜呜呜……” 　　她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想到先前自己衣服都被扒光的景象，不由得浑身发冷，看到莫长安，自然是一下子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哭得并不大声，但是苏鹿站在后面听得心里一阵难受，低声对后头的阿臣说了句什么。 　　然后阿臣就转身出去了，没多一会儿回来，将一个东西递到了苏鹿手上。 　　☆、第409章 可能与不可能 　　苏鹿走到床边的时候，路里里抬眼看他一眼，泪眼婆娑的，她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然后吸了吸鼻子，一包鼻涕稀里哗啦的，就这么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苏鹿，而后说道，“我帮你挨了那么多打，你怎么还把自己搞破相了？真亏……” 　　的确挺亏的，就算是路里里，也从来都承认的，苏鹿长得那么好看的，这下破了相，简直太亏了。 　　“……”苏鹿其实先前酝酿了一些温软言语的，毕竟她哭成这样…… 　　但是她张口说的这话，让苏鹿先前酝酿的那些话，一时之间，都说不出来了。 　　苏鹿眉头轻轻皱了皱，也就没再多说，只走到她床前就伸手出去，“你……别哭了。” 　　他掌中，一个车钥匙安安静静的躺在掌心，那是她最喜欢的那辆阿斯顿马丁的跑车钥匙。 　　路里里愣了愣，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定定看着他。 　　“你不是喜欢这车么？送给你，别哭了。”苏鹿说着，就将车钥匙放在她面前的被单上。 　　路里里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因为似乎从苏鹿的语气里头听到了一些隐约的歉意？ 　　这辆昂贵的跑车，他就这么因为那些歉意，而决定送给她了么？ 　　路里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别开玩笑了。” 　　口中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苏鹿不是在开玩笑。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只是看着莫长安在这里，林泽宇也在这里。 　　也就忍不住问了，“我表哥没来么？” 　　“他来了的，如果不是他，还没那么快能救得到你。”莫长安伸手轻轻摸了摸里里的脸，将她额前略显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是你哥开着城满城跑，才在西郊的废旧厂房找到了你们。”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我记得好像是小叔去救我出来的，小叔人呢？”路里里问了一句，疑惑地看着莫长安，等着她的回答。 　　莫长安自然也不太清楚，那时候她还在睡梦中不得安宁呢。 　　“现在在苏家宅子里头，医生刚刚已经给你检查过了，明天你还得去医院一趟，拍些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路远先回部队了。” 　　林泽宇给了她答复，听了这话之后，路里里了然地点了点头，总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小叔来，而不是爸爸直接杀过来的，不然当时就要出大事儿吧。 　　林泽宇说道拍片子骨折的事情，路里里眉头轻皱，伸手捂了自己的左胸下缘，“其他的不好说，但是我的肋骨，肯定是裂掉了，疼死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也坐不住了，“走吧，我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才行，不然怎么能放心。” 　　里里皱着眉头，原本是想点头的，但是看着莫长安的大肚子，和外头漆黑的夜色，她就摇了摇头，“没事，天亮了再去医院吧，表嫂，你也早点儿休息，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对身体不好，对小布丁也不好。” 　　莫长安又何尝不知这个？只是这毕竟是特殊情况，而路里里受了伤，在她看来，也是一刻都耽误不得的事情。 　　莫长安做事有主见，并且长期身居高位，有着一股油然而生的强势，她马上就摇了头，“不行，你既然醒了，我们就得去医院，不然我不放心，哪里能好好休息。里里，你听话。” 　　莫长安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你浑身都是伤，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当然是清楚的，路里里觉得浑身都疼，像是散了架似的，动一动都忍不住疼得皱眉，于是也就没再拒绝，乖乖点了头，只是小声咕哝了一句，“只是都这个点了……” 　　“我让人备车，打电话让徐医生那边接洽，这个点也是能看病的。” 　　苏鹿在旁边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莫长安离开，哪怕她能够在这里，再多一个小时也好。 　　但是对里里，他是歉疚的，是自责的，自然，也是心疼的，看着她疼得皱眉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只是他可能没有办法陪着去，毕竟这边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虽然乔志远是已经搞定了，但是还有那七个关键部位受到巨大伤害的流氓。 　　苏鹿让人派了车子在等着了，然后走到床边，看了路里里一眼，将那车钥匙放进了她的口袋，然后才说道，“能走么？我背你吧。” 　　路里里怔了怔，看着他已经转过身去是真的打算背她的，心里不由得涌过一股暖流，她摇了摇头，嘴硬地说了一句，“没事，我能走的。” 　　只是脚才刚下地，脚踝的疼痛就让她忍不住嘶地抽了一口冷气。 　　“别死撑。快点。”苏鹿眉头皱着，微微弯了弯脊背。 　　保镖都在，不是不能背她的，只是……她先前遭到了那样的对待，那样危险而恐惧的对待。 　　所以，还是他来比较好吧，怎么说也算是共过患难了。 　　苏鹿自己的腿脚也受了些伤，所以背着路里里的时候，步子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地朝着下头走去。 　　莫长安跟在旁边一起走下楼去，林泽宇很贴心地伸手扶着她。 　　这些举动倒让莫长安察觉到林泽宇的细心，他对路里里的关切，大半夜还守在这里，和他对莫长安的细心，使得长安对他的看法稍有改观。 　　走到了苏宅建筑门口，就看到一辆轿车已经停在那里等着了。 　　苏鹿将里里放下来，扶进车里去，转头就看向了莫长安，“你也别折腾得太晚，早点休息吧，后天我去乔氏找你，谈乔志远那些股权的细节。” 　　莫长安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你不去吗？” 　　说着，就指了指他的脸和脖子，“你身上的伤，也还是去再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吧？” 　　对于她的关心，苏鹿还是感到高兴的，微微笑了笑，就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到耳朵后头去，“我没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莫长安点了点头，“那好，要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她坐进车里去，林泽宇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打算逗留一会儿再开车去医院。 　　所以就站在苏鹿旁边目送着她们坐的车子出去，看着车子开出了苏宅宅院大门，林泽宇才低声对苏鹿说了一句，“放弃吧。在莫长安这里，你没戏的。如果是里里……还有些可能。” 　　☆、第410章 一句话足矣 　　“放弃吧。在莫长安这里，你没戏的。如果是里里……还有些可能。” 　　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低沉，有些语重心长。 　　他早就看出来了的，莫长安很显然对沈伯言，是用了心的，或许从一刚开始，就是用了心的。 　　她在等，等沈伯言亲手将真心奉上。 　　她等到了，那么至此之后，似乎也就再无障碍了。 　　这么看起来，苏鹿，没有任何胜算，没有任何希望，一败涂地，他是输了的。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脸上表情不变，目光收回来，侧目看向林泽宇，“姑且不论有戏没戏，有无希望。我也还不至于见异思迁到这个地步，对不起，见一个爱一个那是你的风格，不是我的style……” 　　这话说得并不假，莫长安是苏鹿第一次这般心动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这么轻易就转移？太不现实了。 　　但是林泽宇却是另有顾虑，他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你不能否认自己的魅力，既然你不能给人希望，就不要让人动心，别对里里太好，那丫头心思单纯，她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用尽全力的，所以如果你给不起，就不要让她喜欢上你。” 　　苏鹿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所以听了林泽宇这话之后，似是明白了什么，眉头轻轻皱了皱，没再说话。 　　只是拿起手机来打给了路远，和他说了里里初步检查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醒了，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去了，让路远放心。 　　路远那头什么也没多说，只说了路遥的意思，很简单，帮了他女儿的那七个，一个也别放跑了，让苏鹿把那七人交给他，他那边会好生招呼的…… 　　而莫长安坐着车子刚出苏宅大门，开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子。 　　她愣了一下，眼中就涌出惊喜来。 　　赶紧说道，“停车！” 　　司机骤然踩了个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怎么了？莫小姐。” 　　司机问了一句，莫长安没回答，就直接拉开车门下车去，脚步轻快。 　　路里里也有些不解，但是脚疼，没法跟下去，只能够望着莫长安朝着路边停着的那辆车子走过去。 　　莫长安走到那车前，就微微弯身下去，手笼在车窗玻璃上，朝里头看着。 　　看着躺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她就忍不住弯了唇角。 　　驾驶座的椅背被放平了，沈伯言就那么躺在那里，眸子闭着，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但是表情算不上安详，似是在睡梦中都没法放下心中担忧，所以一直皱着眉头。 　　她不想吵醒他，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毕竟……里里还得去医院做检查呢。 　　所以她屈起手指，在车窗玻璃上笃笃笃敲了几声，就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他星辰一般的眸子缓缓睁开，眉头轻皱，眸中眼神从淡淡的迷蒙恢复到清明深邃。 　　沈伯言其实有些头疼，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脑袋发胀，像是信息量太大，充斥得脑子快要爆炸一样。 　　明明脑中乱糟糟的，头一阵胀痛像要爆炸，但是一转头看见贴在窗玻璃上朝车内看的那张脸。 　　目光一接触到她的脸，沈伯言就已经眸子猛地瞠大，定定看着她唇角的笑容。 　　外头天气闷热，似是要下雨了，响起轰隆隆的雷声，有闪电的亮光撕裂夜空，只是闪电那耀眼的光束，似乎也亮不过她脸上的笑容。 　　沈伯言有片刻的发愣，然后就猛地拉开了车门，直接下了车，匆匆快步，几乎小跑一般地跑到了她站的副驾门边，一把就将她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莫长安感觉着他怀抱的温暖，他急促的呼吸和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只觉得安心。 　　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莫长安，你吓死我了。” 　　他的关心，他的担忧，他的急切，他的焦躁。 　　那些样貌，莫长安全部都没有看到。 　　但是，这一句话足矣。 　　他那么如释重负的一句话，那么语带庆幸的一句话，足矣。 　　“我很想你，小布丁也很想你，之前老是动来动去的让我不得安宁，一听到你的声音她就乖乖安静了许多。”莫长安声音清浅柔和，带着笑意，说出这么一句。 　　的确，从第一次感觉到胎动开始，小布丁似乎就比较买沈伯言的账，她在肚子里动得厉害的时候，沈伯言一说话，她会乖巧安静许多，沈伯言如果停下来不说话了，她就又神气得意地在妈妈肚子里动来动去的。 　　而今天，似乎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莫长安的情绪，所以小布丁动得更频繁一些了。 　　但是现在，很显然，安静了很多，因为沈伯言在旁边。 　　他伸手下去，轻轻摸上她凸起的腹部，“我的小布丁还好么？” 　　他才刚说完这一句，肚子里的小布丁，就像是回应他一样，踢了一下莫长安…… 　　沈伯言的手掌就这么感觉到长安肚皮的震颤，不由得眼睛一亮，莫长安抬眼看着他，“她好得很呢，我也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雷声更加轰隆隆的，看样子是要有一场大雨了，风也刮起来了，沈伯言二话不说，就直接扯开副驾座车门，将莫长安塞了进去，然后关上了车门，自己坐回驾驶座。 　　他一点儿疲惫都没有了，看到她安然无恙，小布丁也没有问题，他现在精神得很。 　　只是莫长安轻轻皱了眉头，“里里还在那车里呢，要送她去医院，她脚踝的伤还有肋骨的伤，得拍片子看看才行。” 　　沈伯言侧目看向长安，“你就坐我车里。” 　　他启动了车子，开到了里里坐着的那辆车旁，降下车窗对那个司机说道，“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走吧。” 　　司机得令也就点点头，路里里刚降下车窗，司机就已经启动了车子，只来得及听到车窗里飘来里里的一声哀嚎，“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啊……” 　　然后声音渐远直至听不见了。 　　沈伯言启动车子跟着，他随手从后头扯过一件外套来搭在莫长安身上，“盖着，再睡一会儿，没那么快到医院，你折腾了一晚上，需要休息。” 　　他声音低沉，有着隐隐的不容拒绝的强势。 　　莫长安先前总是在强调着自己不累自己没事，自己没有睡意，但是现在他就坐在自己身旁，于是……她很快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头微微侧了过去，呼吸均匀…… 　　她哪里是认床，她只不过是认他罢了。有他在，车里这么逼仄的空间，都能睡得着。 　　☆、第411章 叫醒她的方式 　　莫长安睡得安稳笃实，外头雷声那么响，她也浑然不觉，甚至期间还响了几个炸雷，连路里里那个马大哈坐在前头的车子里都忍不住被那咵嚓一声巨响给惊得“哎呦我去……”了一句。 　　但是莫长安却依旧安稳地沉睡，全然不察。 　　又是雷又是电，紧接着自然就是瓢泼大雨，雨势太大了，车速不由自主就慢了下来，而后雨势越来越大，夏季的暴雨就是这样，倾盆一般，能见范围非常有限，视野局限性太大了。 　　为了安全起见，司机就直接将车子打了双闪灯然后靠路边停了。 　　沈伯言一直和前车的距离离得不远，看到双闪一亮，自然清楚这司机是要停车的，于是紧跟着也就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他伸手将她椅背放下去一些，侧头静静看着她的睡容。 　　外头路灯的光将车窗上的雨水照出斑斓的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块一块光影。 　　她长长睫毛覆下来，呼吸平缓，小嘴微张，睡得再香甜不过。 　　“明明就累成这样，死撑……”沈伯言无奈低声自语一句，伸手将外套给她拉上几分，盖得严实了一些。 　　椅背放平之后，莫长安似是睡得更加舒畅，身子缩了缩，睡得更沉了。 　　路里里没有过来闹场，沈伯言很庆幸。 　　毕竟雨势太大，她又一身的伤，加之脚踝受伤行动不便，自然是过不来的。 　　才刚庆幸着，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上头赫然一个陌生号码。 　　沈伯言眉头轻皱，想着约莫是路里里那丫头打过来的，她手机没了，估计用的是司机的手机吧。 　　但是就算不是里里打过来的，这下沈伯言也是没办法接的，长安正在旁边睡觉呢。 　　所以他直接拒接了电话，紧接着又来了一通，依旧是之前那个号码，沈伯言依旧是拒接了。 　　然后过了一分钟，一条短信进来了。 　　从文字就不难看出口吻。 　　‘沈伯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难不成你还想在车里和长安做坏事儿么！’ 　　沈伯言眉头轻皱，能有路里里的这个心态，也算不错了，明明才经历这样的事情，能够这么快就恢复这种欢脱，也真不容易。 　　沈伯言看着这短信，无奈地笑了，回了一条，‘你嫂子睡着了，不想吵着她，为了你的事情她已经忙了一整晚了。’ 　　路里里看到短信就轻轻吐了吐舌头，马上就乖乖回了一句，‘好吧，那我不吵了。’ 　　‘你也睡一会儿吧，这雨势变小估计还有一会儿呢。’ 　　沈伯言回完这句之后，才将手机放在一旁，然后也就放低椅背躺了下去，身子侧着，就这么看着莫长安的脸，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也很累，但怎么都睡不着了，就这么静静看着。 　　外头的雨依旧很大，继续在下着，似乎就连老天都想给他们这样安静独处的时间。 　　雨势约莫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小了下来，沈伯言看着前头车子灭了双闪灯，也就启动了车子，然后跟了上去。 　　这才朝着医院开了过去，时间已经快到清晨了，只是因为下着大雨，所以天色依旧暗着。 　　医院的急诊部里头亮着清冷通亮的灯光，因为徐医生提前收到了通知，所以一早就有护士在急诊部等着了。 　　车子一到，马上就推了轮椅出来，路里里原本也睡得云里雾里的，就被护士从车里扶出来坐上轮椅朝里头推进去，坐在轮椅上路里里就继续睡了过去。 　　而沈伯言思索了片刻之后，没忍心叫醒莫长安，下车交待了护士和医生几句，拨了齐鸣电话号码，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鸡都还没叫，齐鸣就被这一通电话从床上拔了起来，朝着医院匆匆赶了过去。 　　沈伯言打完电话就直接上了车，一路将车子开了回家。 　　莫长安睡得有多沉？她一直都没有醒，哪怕车子已经去了一趟医院，然后又从医院杀了回家，莫长安都没有醒，像是要这样睡到地老天荒。 　　别说叫醒她了，到了家门口沈伯言试图想要叫醒她，这小女人只是嘟嘟囔囔地转身过去，根本连醒都没醒过来。 　　被他抱进屋里的时候，也毫无任何动静，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被他放到床上的时候，莫长安往被子里头蜷了蜷，舒适地嘤咛了一声，依旧深陷在梦乡里头。 　　沈伯言看着她这模样就笑了，兀自进了浴室去很快地冲了澡换了衣服出来，非常迅速地躺到她身边去搂了她，手轻轻搭在她的肚子上。 　　心落回心窝子里什么感觉，就是这个感觉了。 　　沈伯言没睡很久，天色渐亮之后，他就已经醒来了，莫长安依旧在睡着。他出去嘱咐陈姨多做些早餐。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是被食物的香味叫醒的，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都开始咕噜噜地响了。 　　所以鼻子像是雷达一样，搜索到空气中食物的香味之后，眼睛蓦地就圆了。 　　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块悬在自己脸上的香喷喷的煎饼…… 　　煎饼？！ 　　她愣了一下，就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声。 　　终于是反应了过来，转眼就看到了沈伯言的脸，而周遭的环境，是自己的家，自己身处的，是自家的大床。 　　只是她的记忆就停在自己被沈伯言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睡着了，从那之后就完全断片了…… 　　而现在身处自家大床，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完全不记得了。 　　眼前还吊着一块煎饼，自己的丈夫就在旁边坏坏地笑。 　　沈伯言手捻着煎饼，放在她鼻子上方不远处，笑道，“莫总，你什么时候变成个吃货了？还要靠煎饼来叫你起床呢？” 　　他笑得那么狡黠，莫长安还真不知道沈伯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还会开这种玩笑了？ 　　索性就直接伸手掐了他一把，沈伯言吃痛，手不由得一抖一松，一张煎饼就这么盖在了莫长安的脸上。 　　如果说以前她不懂得什么叫做饼脸的话，现在算是明白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时之间所有呼吸全部都是煎饼的味道……脸上也油滋滋的。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笑声倒是更加爽朗…… 　　☆、第412章 离家出走 　　莫长安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被叫醒，也是第一次被一张煎饼盖在脸上。 　　她哭笑不得，倒不至于动怒，只是起来之后，也就只能赶紧冲去浴室洗头洗澡洗脸去了。 　　洗漱完了之后出来，就吃了早餐，的确是做了很多，陈姨手艺原本就好，所以做的吃的味道都不错，她吃了很多。 　　吃早餐的时候就问了沈伯言，“里里怎么样了？” 　　“肋骨骨裂，医生说好在没有骨折那么严重，真要再重一点，肋骨断了，要是扎到肺，那就真的很危险了，她脚踝只是有些韧带拉伤了，所以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痊愈的。” 　　这些也都是齐鸣去了医院得知了之后，告诉他的。 　　昨天那样的暴风雨，今天两人又已经能够这样安宁平和地坐在桌边吃饭，不得不说他们夫妻俩的情绪自控能力，非常强大。 　　“你今天就别去公司了吧，好好在家里休息，反正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沈伯言说了一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都已经十点了，外头还一直在下着雨，还不如在家里待着，他也放心。 　　莫长安听了之后，也就应了一声，“我今天本来也没打算去公司，我得去医院看看里里。” 　　她这话反而让沈伯言眉头更加紧皱，还不如去公司呢，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是沈伯言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就有门铃声响起，陈姨走出去开门，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已经走了进来，一对中年男女。 　　那男人一身军装看上去非常英武，脸上的表情是不难看出的坚毅严肃，感觉上骨子里就透着一种铁血的性子。 　　站在他旁边的，是尹清芳，尹清芳穿着一身套装，脸上表情倒是平和许多。 　　“姨父，姨母。”沈伯言站起身来叫了他们。 　　莫长安也意识到了，这位一身军装的男人，就是路里里的父亲。 　　她跟着沈伯言一起叫了他们，然后就请他们到沙发坐下了。 　　路遥的脸色不太好看，相较于路遥，尹清芳要好很多。 　　“姨父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伯言问了一句。 　　路遥就眉头深锁道，“出了这种事情，昨晚知道事情之后，我连夜赶回来的，就知道这妮子回来一定是不让人省心的！” 　　他路老虎的名头不是空穴来风的，他做事情果断凌厉，一赶回来之后，就马上找到了那七个人，原本那七个人就已经被苏鹿折磨得奄奄一息了，没有任何缓和或者是能去看个医生的机会，马上就又被转手交给了路远。 　　等到路遥一回来，自然就是会面的时候了。 　　路遥几十年军旅生涯，哪里是吃素的？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那一身贲张的肌肉，健壮的身材，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至于那七人的下场，也就不用说了…… 　　只是解决完那七个家伙，刚到医院去，想要看看自己的女儿，那知这丫头早就已经得到风声先溜了？ 　　路远当时就一脸无辜地对路遥说道，“我就是一个顺口就说出来了，哪里会知道她都伤成这样了也还有逃跑的力气？” 　　路里里跑了，路遥和尹清芳，最先想到的自然就是沈伯言这里，于是就直接过来了。 　　于是路遥紧接着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伯言，这丫头是不是躲在你这里？” 　　莫长安一头雾水，沈伯言也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在……” 　　话还没说完，沈伯言眉头一皱已经醒悟，“她跑了？！” 　　路遥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很显然，路里里这个丫头……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长安在旁边也是一脸吃惊，“她不是脚受伤了行动不便么？能去哪儿？” 　　路遥皱了眉头，问沈伯言，“她没来你这里？” 　　“她敢么？”沈伯言反问一句，说得倒不是没道理，要是路里里过来了，肯定又会被再送去医院的。 　　这丫头一定是因为知道父亲回来了，又知道父亲的脾气免不了又要计划把她送去德国，所以才这么临时逃窜的，只是，她能去哪儿？ 　　路遥不知道，沈伯言也不太有什么头绪，但是莫长安，心里头多少有些清楚里里可能去的地方。 　　只是，她没做声。 　　静静看了路遥一眼，看了尹清芳一眼，什么都没说。 　　“既然没来你这里，就算了。”尹清芳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对沈伯言说道，“你这小子，平日里也多吃点，我怎么感觉你越发瘦了？好像还憔悴了不少？” 　　能不憔悴么，才知道了那样的真相，发了高烧，才退烧，然后又发生路里里被绑，长安被苏炎劫持的事情，他操碎了心，没闲下来过。想不憔悴都难。 　　只是沈伯言倒不至于在尹清芳这里诉苦，听了这话也就笑笑，什么都没多说。 　　“长安，你最近还好吧？”尹清芳马上又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点头，“挺好的。谢谢姨母关心。” 　　有时候感觉，尹清芳比尹清沐更像一个婆婆更像一个母亲。 　　“你下次孕检时间已经约好了吧？现在情况都稳定得很，就找上次给你做检查的那个女医生给你做吧，她是我带出来的，专业还是挺不错的。” 　　有尹清芳称赞的医生，自然是让人放心的，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应了。 　　他们也没打算久留，毕竟现在路里里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路遥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免担心，也坐不住。 　　所以逗留了一会儿也就准备告辞，临走的时候，莫长安和沈伯言将他们送到门口。 　　路遥和沈伯言走在前头随口聊着些什么，莫长安和尹清芳走在后头，聊了几句关于小布丁的话题之后。 　　尹清芳就压低了声音，在莫长安耳边说道，“你要是知道那丫头去哪里了，或者她要是联系你了，你就告诉她，不想被送回德国去的话，就乖乖养伤，别再到处闹腾，养好伤了再说。” 　　她像是什么都知道，甚至还对着莫长安眨了眨眼睛。 　　长安会意，也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路里里还能去哪儿？ 　　苏家宅院里头，两张轮椅面对面的摆着，轮椅上坐着的男女，都是伤兵，一个脸上贴着纱布，衣服领口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触目的淤痕，一个脚踝上包着绷带。脸上还有着未消的淤肿。 　　包着脚踝的女人自然是路里里，她轻轻抿了抿唇而后说道，“那个……我离家出走了。收留我三天好不好？” 　　☆、第413章 收留她 　　“那个……我离家出走了。收留我三天好不好？” 　　路里里说出这句，比出三根手指来，眼神里有着小小希冀，看着苏鹿。 　　苏鹿身上穿着简洁休闲的服装，坐在轮椅上，因为腿也受了点瘀伤，所以就坐上轮椅了，省的二次伤害。 　　他没睡好，莫长安一走，他其实就是去了房间准备休息的，只是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一直是很浅的睡眠，一点点动静就能醒过来，总感觉没办法好好入睡，总会想到莫长安的脸，想到她在说道沈伯言时眼睛里会有的光亮。 　　光是这么想着，心都痛了。 　　只是……偶有那么几个瞬间，路里里的脸会忽然就那么冲进脑海里。 　　她面对那流氓时绝望的眼神，汩汩而出的泪水，通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身体…… 　　越是这样，越发思绪乱了，也就越睡不好，于是没睡多久，也就起身来，随意吃了几口早餐，喝了杯咖啡。 　　然后就听到佣人前来通报，说路里里来了。 　　她不好好地在医院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佣人给他打着伞推着他的轮椅出去，就看到了那个丫头坐着轮椅在雨中，浑身都湿透的样子。 　　苏鹿眉头皱了皱，就转头看了佣人一眼，佣人马上会意，赶紧多拿了一把伞，递给了路里里。 　　然后就有了开头那些对话。 　　看着路里里竖着三根手指，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样子，苏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办法，我爸爸回来了……酒店我肯定是没法去的，他要是抓到了我，我肯定别想继续在国内待着了，说不定就直接被送去德国，我好不容易才早早修好了学分，就是想回国来多待一阵呢。”里里以为他是不同意，所以三根手指已经变成了两根手指，“三天要是太多的话，两天？” 　　苏鹿并不是不同意，他只是在想，想着林泽宇说过的话，如果不能给一点希望的话，就不要让人喜欢上你…… 　　所以一时片刻才没有做出回答，但看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心软了一些，“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吧。” 　　话音刚落，路里里的眼睛亮了起来，一脸高兴。 　　只是苏鹿已经转头看向身后佣人，“安排路小姐住三楼那间客房。” 　　吩咐完这一句，他就看着路里里，对她说道，“不准进我的房间，不准乱跑，否则，我就把你打包交给你小叔。” 　　这话，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威胁，路里里也听出来了，所以她脖子一缩，垂头暗暗吐了吐舌头。 　　只是有地方可以躲，她还是觉得庆幸了，自然也没再多要求什么，佣人推了她的轮椅进屋，扶着她上楼去。 　　苏鹿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楼那条长长的挂满绿萝的玻璃长廊通往的房间，就是苏鹿的房间，他的房间和苏宅主建筑是脱离开的一个单独的建筑。 　　是钢架和玻璃结构的，非常漂亮的一间玻璃房子，是当初苏炎特意为了自己的孙子而找人盖的。 　　全部都是单向镀膜的玻璃，从外头看上去，这房子像是一个镜子做成的房子一样，但是从里头，只要按一个按钮，遮光系统打开之后，就可以直接从屋顶看到整片夜空，也就可以看到外头的全部景象，四面八方。 　　今天一直在下雨，所以苏鹿一回到房间，就伸手按了遥控器，将遮光系统打开，遮光板都缓缓收了起来，躺在沙发上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雨滴如同细线一般从天上落下，滴落在玻璃的屋顶上，滑下成一条条水线…… 　　刚转过目光，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外头，一只手拄着单拐，一只手打着伞，来来回回踱了好几下步子，像是在斟酌究竟要不要敲门。 　　是路里里。 　　苏鹿已经认了出来，于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而外头的女人，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了苏鹿的眼中。 　　她只是在斟酌着要不要向苏鹿道个谢，很奇怪的是，不知为何，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现在自己看苏鹿时的感觉，总有那么一点半点的不对劲了。 　　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担心见到他，又会察觉到那些一点半点的不对劲感觉，所以一直在外头斟酌着。 　　苏鹿静静看着外头的女人，然后就伸手拨了个电话，“阿臣，路小姐现在在我房间外头，你过来请她回房休息吧。” 　　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电话，又将所有遮光板全部放下，遮住了外头的天色，也遮住了雨声。他没有开灯，房间陷入黑暗中，他侧了侧身子，闭目睡去。 　　看到阿臣过来的时候，路里里有些吃惊。 　　“路小姐，少爷让我请您回房间去休息。” 　　阿臣的话就让她更加吃惊了。 　　“他在哪儿？他怎么知道我过来了？”路里里不解，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阿臣。 　　阿臣只是恭谨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一头雾水的路里里回房去。 　　…… 　　莫长安接到了来自多方的问候，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自己的几个好友，有时九的大嘴巴，就连尚臣都知道了这事儿，本来就才回国，自然是马上从其他城市飞了过来。 　　所以下午的时候，家里忽然来客，莫长安是被那排场吓了一跳的。 　　家院子门口停了好几辆车，像是一列车队一般。 　　车子开到的时候，她正在弹钢琴，客厅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开着，白色的窗纱被夏日雨后的风吹起，不开空调也很凉爽。 　　沈伯言坐在沙发上听着，颇为享受。 　　然后外头的一阵汽车的动静，就打破了这享受的时刻。 　　沈伯言皱眉转头，就看见一辆一辆车排着队停在了院子外头的路边。 　　“搞什么？” 　　他也是一头雾水，已经站起身来。 　　莫长安也不明就里，想着会是谁来了，目光也从落地窗朝着外头看过去，“谁来了？” 　　“我出去看看。”沈伯言说着，就已经走了出去，刚从落地窗走到庭院，就已经看到了从那几辆车里头下来的人。 　　这摆明了……是来慰问的啊。 　　☆、第414章 乱糟糟全是人 　　莫长安也合上琴盖走了出来，一只手轻轻托着腰，眯了眯眼睛看向院子门口那几辆车。 　　阵仗真大。 　　为首的一辆林泽宇最先下来了，徐云风坐他的车过来的。 　　徐云风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光礼盒就三个，看上去就是‘厚礼’。 　　后头那辆车是时九开着的，林泽宇送给她的那辆凯迪拉克已经投入使用，顺带载了艾珂一起过来。 　　比起送礼，她们两人更担心莫长安的情况，所以也就空脚空手的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去买慰问品。 　　跟在时九后头停下的那辆白色路虎是景哲的车子，他下车的时候，走到了副驾座那边拉开了车门。 　　原本莫长安看着，以为是朱丹阳和他一起过来，但是坐在副驾座位的却是许颖之。 　　看到这一幕让长安忍不住皱了眉头。 　　朱丹阳没有来。 　　姑且不去论朱丹阳和景哲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发生，也不论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确定了没确定，总之，看到景哲带着另一个女人出现，莫长安心里头一下子有些不快起来。 　　而丹阳没来，就更加不由得让莫长安多想了。 　　紧跟在景哲车子后头的一辆车子是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外籍牌照，司机下车来开门，从后座就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大男孩，依旧是T恤牛仔五分裤配双肩包，看上去阳光俊朗。 　　莫长安远远就认了出来，那是白洛。 　　跟在白洛后头一辆保姆车，车门一开，尚臣就从里头走下来，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混血美女，一身让人血脉贲张的姣好身材，裹在紧身的工字背心和紧身牛仔裤里，让人无法侧目。 　　而且她一下车就主动挽了尚臣的臂弯，那样亲昵的姿势，不难让人猜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忽然就觉得，朱丹阳没来是一件好事，否则……该多闹心。 　　莫长安眉梢轻挑，低语一句，“尚臣还真不简单，影帝就是影帝，非同凡响。” 　　沈伯言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的她，笑而不语，知道她的话是个什么意思，米可那样捉摸不定的性子，尚臣都能够搞定，也太不容易了。 　　他们夫妻俩自然不知道为了追米可，尚臣用了多少心思，所以在他们看来，就这么短时间，尚臣就已经将米可拿下。 　　影帝就是影帝。 　　只是此刻影帝和影帝的女眷都是一身低调的装束，一身黑，尚臣又是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只是手中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都是原本在国外的时候，就准备带回来的礼物。 　　这么一行人都浩浩荡荡的赶到了，莫长安知道自己愉快的胎教时光要提前结束。 　　让她无奈的倒不是这些人的到来，而是这些人一起到来，说实话，他们究竟是怎么接上头的？这个很让人深思。 　　尤其是，如果她知道得没错的话，白洛和这些人似乎没什么交情，怎么也加入到这个大部队里来了？ 　　大家自然是纷纷走进了院子。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目光在白洛脸上扫了两道，知道了那个事实之后，现在只觉得哪怕是看着他，都会忍不住想到那个他很想要不去想的真相。 　　但是来者是客，所以都请进了屋子。 　　家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艾珂和时九都非常担心莫长安，尤其是时九，一到就直接紧紧地搂了她，眉眼之间尽是担忧，“你就是想吓死我们，大着个肚子忽然失踪，我昨天一整晚没怎么好睡呢！” 　　艾珂在一旁也是一脸担忧，莫长安表情安然浅笑，安慰她们，“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让你们担心我还是很抱歉。” 　　说完这句，莫长安的目光就已经朝着米可和尚臣的方向看了过去，低声问了一句，“尚臣什么时候有这情况了？” 　　“谁知道啊，估计是在外国拍片的时候勾搭上的，找什么不好，找个鬼佬。”时九说得似乎是有些不悦。 　　只是尚臣已经走了过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在莫长安面前放下，“姑奶奶，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闹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魂都被你给吓没了。” 　　他语气中有着埋怨，手中提盒里头很多都是国外买回来的礼物，多为婴儿用品，看上去粉嫩嫩的，讨人喜欢。 　　米可没有跟着他一起到莫长安这边来，而是在客厅那一头，和许颖之说话。 　　莫长安远远看一眼，就伸手招来陈姨让她把东西都分类收了，这才看着尚臣，认真地说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情况？有点太光明正大了啊？” 　　“有什么办法，米可不喜欢太保密，所以也没想刻意隐瞒，什么时候被媒体发现了，就发现了。”尚臣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挠了挠头之后才说道，“不过今天丹阳没来，我倒是有些庆幸。” 　　他这话让莫长安忍不住皱了眉头，她忍不住想，丹阳究竟是自己不想来的，还是因为景哲和尚臣都这样，让她觉得没有了容身之处？ 　　否则，就丹阳和她的友情，又怎么可能不来看她？ 　　莫长安不再做声，只是目光朝着米可的方向看过去，她还在和许颖之说话，两人脸上都是笑容，显然相谈甚欢。 　　因为在国外的时候，米可和花夏两姐妹就已经和许颖之相识，甚至是不错的朋友。 　　沈伯言正在和林泽宇还有景哲聊着天，白洛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定定地莫长安，他像是被孤立的个体，没有人和他说话，他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占着，很容易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莫长安就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招呼了自己的朋友们去坐下之后，她就走到了白洛身边来。 　　“你怎么和他们一起过来了？”莫长安问了一句，声音已经柔软许多，不知为何，看着这孩子纯粹的眼神干净的脸，总是生不出恶意来，也没法硬了语气。 　　白洛已经眉开眼笑阳光灿烂，“我担心你啊，我是自己过来的，哥他知道你这里的地址，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只是和他们正好赶在同时而已，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就这么被人绑走了，我知道这事的时候，简直吓坏了，我看你以后要么还是配几个保镖，不然的话，干脆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吧。我身手很好的！” 　　白洛笑得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只是莫长安的表情已经没有什么温暖的温度，“你怎么会知道我被人绑走了？白野查我？还是你查我？” 　　☆、第415章 她害羞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被人绑走了？白野查我？还是你查我？” 　　莫长安声音没有什么温暖的温度，听上去有些隐隐约约的冷，但是对着白洛这么一张笑脸，的确是没有办法太过冷言冷语。 　　白洛小声咕哝了一句，“也不是查你啦……只是因为关心你。” 　　他垂着眸子，怯怯抬眼看她一眼。 　　莫长安看着白洛这样的眼神，心中无奈，只能说道，“好吧，如你所见，我很好，没缺胳膊少腿的，以后这种关心，还是少一点吧，要是我时时刻刻被监视着，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关心方式。” 　　她说得算是平和，白洛听得却是有些委屈，的确是他一直让人跟进着莫长安这边动向的，尽管白野也有这个意思，但是白洛似乎对莫长安的事情更加热忱一些。 　　这是自己的姐姐啊，他好多年都在看着她的照片，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见她一面，那时候她还在英国读书，白野和她就走得很近，那时候白洛十二三岁，不止一次提过，想要和她见面。 　　可是白野总是说，再等一等吧，再等一等，小洛，等你再长大一些…… 　　于是一等几年，总算成年，见了她，自然有很多不想隐藏的感情，这是自己的姐姐。 　　莫长安不知这些，于是自然而然觉得，白洛的过于热情，多少给自己带来了一点半点的困扰。 　　不好责怪他太多，毕竟他年纪还小，十八岁正是冲动的年华。 　　而他毕竟又年纪小，所以被莫长安说得有些委屈之后，也就不高兴说话了，瘪着嘴站在那里垂着头，像是个生闷气的小孩子。 　　莫长安拿他没有办法，他和里头那些人又没一个熟的，索性就让他在偏厅坐下，去冰箱给他拿了个冰淇淋过来。 　　将冰淇淋递给他的时候，这孩子先前还闷闷不乐瘪着嘴的脸，眼睛里一下子有了一闪而过的高兴，伸手接了冰淇淋就自己坐在偏厅的椅子上吃了起来。 　　“你去忙吧，你别管我。” 　　语气依旧是别扭的闷闷不乐，但是吃的速度倒是快的，大快朵颐的样子。 　　莫长安无奈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乖乖在这里坐着。” 　　他嗯了一声，莫长安就走到了客厅去。 　　看到莫长安过来，徐云风先叫了她，“弟妹啊，你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然后就转头看向了落地窗外头，庭院里头一直摆着两套桌椅，天气如果还行，在庭院坐坐是很舒服的。 　　而才刚雨停，气温算不上高，空气里头也都是清新。 　　景哲站在落地窗边朝外看着，庭院的两套桌椅坐着四个女人，一套桌椅旁坐着时九和艾珂，另一套坐着许颖之和米可。 　　泾渭分明…… 　　沈伯言没注意到莫长安的眼神，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扯了她的手。 　　长安垂眸看他，“嗯，怎么？” 　　“站着不累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今天招待大家一起在家里吃一顿好了。”沈伯言这么提议了一句，莫长安倒是没有太多意见，只是目光依旧忍不住朝着庭院看过去。 　　说起来，里里外外都没看到林泽宇，人呢？ 　　“林泽宇呢？” 　　她问了一句，依旧是没坐下。 　　“我让他陪陈姨买菜去了。”说着这句，沈伯言索性就拉了她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了，“那个白洛，什么情况？今天也留下来吃饭？只是好像跟他不熟啊。” 　　如若不是白洛才十八岁，沈伯言免不了又会有一些危机感，说实话今天看到尚臣带着女眷过来，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总算是解除一个障碍，解除了一个警报。 　　但是看到白洛，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是白野的弟弟，白野是卓昭然的儿子，卓昭然就是沈勋，沈勋也是他沈伯言的父亲。 　　那么这个白洛……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沈伯言忍不住这样去想。 　　“不然呢？他特意过来看我，总不好连顿饭都不管吧？”莫长安垂眸看了沈伯言一眼，总觉得自己坐在他腿上和他这么耳语着，姿势有些奇怪。 　　脸有些烧起来的温度渐渐升腾，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徐云风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尚臣，早已经能够泰然处之，和米可在一起之后，他也就放下了，看着莫长安和沈伯言之间相处融洽，他心里是替长安高兴的。 　　莫长安站起身来，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沈伯言唇角勾起浅浅弧度笑而不语。 　　“我……”莫长安轻轻抿唇，脸上温度更高几分，“我出去和时九她们坐坐。” 　　丢出这一句，就逃之夭夭。 　　看着她急促的步子，沈伯言赶紧提醒道，“害什么羞，走慢点儿别摔了！” 　　莫长安走出去之后，徐云风轻轻叹了一声，有些感慨，“以前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能收服你的女人会是这个样子的。做梦都想不到。” 　　沈伯言笑了笑，感情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有时候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是她，就是她了。 　　尚臣又何尝不是惊讶的？什么时候见过莫长安这样因为羞赧而逃之夭夭的样子？她从来沉稳淡定，害羞这种情绪，说实话，在尚臣的印象中，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长安身上的。 　　而刚才她脸上的红晕，明明就不是幻觉…… 　　莫长安走到庭院就在时九旁边坐下了，脸上的温度这才渐渐退却。 　　坐下之后才听到时九一直在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嘀咕着，那嘀咕的内容就不难听出，她没个什么好情绪。 　　“不要脸，白瞎了一张好皮相，就知道勾引人，不要脸，两个都不要脸！” 　　听着这内容，莫长安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说那一桌的两个女人呢，许颖之和米可。 　　莫长安目光看过去，米可就注意到了，之前和米可有过合作，明园项目的代言片是她拍的，米可是个性子爽朗随和的，注意到莫长安的眼神，就马上冲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莫长安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时九就在旁边轻声问道，“怎么？那个金毛狐狸，你认识？” 　　☆、第416章 毫无胜算 　　“怎么？那个金毛狐狸，你认识？” 　　时九仄仄地吐出这一句来，话语中的形容……还真不知道应该算是个什么形容，金毛狐狸…… 　　说不贴切吧，特征上又贴切得很。 　　说贴切吧，似乎又有些太恶意了。 　　“嗯，见过一次。人怎么你了？就变成你口中的金毛狐狸了？”莫长安无奈问了一句，时九有些不高兴地耸了耸鼻子哼哼了两声，“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人，也不认识，就成了尚臣的女朋友了，能不心糟么？这人谁啊？什么底细啊？什么目的啊？这些统统都不知道，你说窝火不窝火。” 　　“有什么窝火的。比起盘问这人的底细和目的，你怎么不想想尚臣是什么目的和底细，我看呐，指不定还是尚臣主动招惹人姑娘的。” 　　毕竟米可还算是尚臣的偶像呢，天知道是不是尚臣厚着脸皮去追的？ 　　莫长安帮理不帮亲从来就这样，也不是不知道时九的情绪从何而来。 　　无非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互相清楚得很，以前读书的时候，对方拉肚子，今天拉了几趟，都清楚得很，这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没一点交情没一点交集的，就说是尚臣的女朋友。 　　人都是这样的，对自己不了解的人，接近自己最在乎的朋友时，就会本能地排斥和怀疑，这是因为对自己朋友的担心，人之常情。 　　只是时九性子大，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就大大咧咧的怎么想也就怎么说出来了。 　　时九眉头皱了皱就说道，“还有那金毛狐狸旁边那个狐狸，一看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拈花惹草的，让人讨厌！” 　　时九声音很低，但是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厌恶。 　　莫长安笑了笑，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反感的，只是没有时九这么嫉恶如仇，所以没多说什么。 　　时九坐了一会儿，就有些腻味了，主要是那两个女人就坐在那边，总是能隐约听到她们的声音，也总是能看到她们，所以时九心情不好，就准备进屋去。 　　莫长安觉得外头雨后的空气不错，打算再坐一会儿，让时九和艾珂先进屋去了。 　　坐了片刻，就站起身来，在庭院里稍微走动了一下，就站在一个灌木丛旁边。 　　没有什么去和米可搭话的打算，毕竟，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有她这种自知之明的。 　　所以莫长安在灌木丛边站了没一会儿，一个身影就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来。 　　没有转身就已经闻到了来人身上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大概能够猜到是谁。 　　转眸就看到了许颖之漂亮的侧脸，她脸上是温柔亲和的浅笑。 　　轻声说了一句，“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先前还很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来看看你。” 　　原本应该是善意的一句话，但是从她的声音中却是听不出什么善意来。 　　莫长安转眸看向她，一针见血地就问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的？毕竟，我和你不熟，在我看来，我丈夫和你似乎也没有多大交情。”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善，莫长安也没有必要假惺惺地保持友善和对方寒暄什么，于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眼睛中带了一点半点的笑意，似是轻蔑似是嘲讽，静静落在许颖之的脸上。 　　她这样泰然处之的态度，如果看在有心人的眼里，是很让人抓狂的。 　　比如许颖之，现在就觉得莫长安的目光，像是X光一样，将她看得清清楚楚，无论她是在想什么，无论她是在打算什么，在面对莫长安这样淡然自若略带深意的目光下，似乎都像是……无所遁形。 　　许颖之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也有了几分不善的冷意，“你说在你看来Brian和我没多大交情？”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反问，这样亲昵地直呼其名，像是莫长安先前的话在她听来是个笑话。 　　只是莫长安点头点得很诚恳，目光也很认真，“嗯，不是我说，确切地说起来，是他说的，你在他话里，不过是一句话带过的旧识而已。” 　　许颖之说不出话来，没法反驳，因为只要沈伯言不是站在她这边，那么她再说什么，都很单薄。 　　而如若她不是莫长安，而是别人，许颖之会觉得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知道了莫长安的详细信息之后，她没有信心了。 　　许颖之自认自己条件不差，但是和莫长安一比，也没有了任何优势。 　　她名校出身，莫长安也一样。 　　她长得漂亮，莫长安更漂亮。 　　她身出豪门，莫长安也是豪门千金，更是坐在乔氏的权力王座顶端。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伯言是莫长安的丈夫，而她许颖之，最多只能算是个旧识。 　　所以静静站着，两人之间，像是胜负已分，所以就算许颖之的个子比莫长安高上几分，却也没办法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去和莫长安说些什么。 　　“收起你的算盘吧，许小姐，这里是中国，你什么筹码都没有，而我，一点儿也不怕你，所以我不招惹你，你也就不要来招惹我和我身边的朋友。相安无事难道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么？” 　　莫长安依旧说得淡而平静，语气里字里行间里，都透露着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 　　“是么？”许颖之淡淡笑了笑，侧目朝着林泽宇的方向看了一眼，“还不好说吧？Arthur他难道不是最好的筹码么？我记得没错的话，总是跟在Arthur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女医生，是你最好的朋友？” 　　听了这话，莫长安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所以呢？你是想用这个要挟我什么呢？要我把沈伯言让给你？” 　　说出这话，莫长安觉得有些想笑，只觉得这许颖之看上去聪明优雅，居然也这么天真。 　　许颖之自然也知道，让不让这个问题太过天真，沈伯言是多有主见的人，怎么可能存在‘让’这个话题，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弱势了，感觉在莫长安这个女人面前，自己似乎的确一点说话的资本都没有，有些太抬不起头了，于是总要有一个半个的地方能够自己找回场子扳回颜面来。 　　“谈不上要挟吧？”许颖之笑了笑，眉梢轻挑，“只是，Brian是我喜欢的男人，Arthur是喜欢我的男人，不是有一句话说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欢的那个，就和喜欢自己的那个在一起也不错么？” 　　莫长安脸上笑容愈发扩大几分，一下子，竟是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许小姐，你……” 　　她目光打量许颖之几遍，“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要么，你去问一问景哲看看，你和丹阳同时掉水里，他会救哪个？” 　　☆、第417章 谈判专家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要么，你去问一问景哲看看，你和丹阳同时掉水里，他会救哪个？” 　　莫长安问出这句，语气依旧是那样淡然自若的镇定，像是天塌在面前也面不改色的镇定，就是这样的镇定，越镇定就越会让对方心里没底。 　　并且，这样镇定的带着笑意却没有善意的话语，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感觉到她的信心。 　　莫长安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丹阳有信心，丹阳是那么好的姑娘…… 　　许颖之像是还不死心，主要是不服气，所以听了这话之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莫长安已经没了和她说话的心思，她很清楚，如果景哲真的是对许颖之旧情不却，念念难忘的话。他也不是值得丹阳交付真心的男人，也没什么亏的。 　　正好林泽宇的车子已经开到门口，载着买完菜的陈姨回来了。 　　他手中帮陈姨提着大包小包的一起走进来，倒是少了几分豪门少爷的高高在上，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莫长安朝着林泽宇的方向看了过去，没再和许颖之说话。 　　而沈伯言在里头已经看到了这边，许颖之站在莫长安身旁，脸色难看的样子，徐云风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小声说道，“你也是够可以的，旧情人找老婆谈判去了，你也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沈伯言微笑，侧目看了徐云风一眼，“第一，她不是我旧情人，第二，我老婆谈判……似乎从来就没输过。” 　　啪啪啪…… 　　尚臣坐在沙发上，幽幽听到沈伯言这一句话，就忍不住鼓起掌来，尚臣笑了起来，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就连对沈伯言的偏见都淡去了，笑道，“说得对，长安谈判的确是没输过，高中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和校长谈判要求周末休息时间停止补课，她赢了，是同学们心中的大英雄。不过，你作为丈夫，还是应该去表示一下支持态度才行吧？” 　　不用尚臣说，他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所以站起身来，走到了庭院，没走过去，只远远地对她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莫长安侧目看了许颖之一眼，“那我就先失陪了。” 　　然后款款朝他走了过去，沈伯言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牵了她的手。 　　这就是他的态度。 　　许颖之在一旁看得心头苦涩，说不出话来。 　　米可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于是走到了许颖之身旁，米可是个率直的洒脱性子，所以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劝了她一句，“别想了，往前看吧。你应该找全心全意对你的人，而不是心里装着别人的人。” 　　莫长安回到屋里就去了房间，拿手机拨了朱丹阳的电话，朱丹阳在那头表示，自己因为有一个病人有情况，所以没办法过来，让莫长安不要怪她。 　　听上去真真的，不像是假话。 　　而景哲依旧站在落地窗边，一脸的苦闷，说实话，他脑子里总忍不住去想的事情，是阳阳为何不来，就算有病人，他也是可以帮她找人接手的，阳阳不来，是不是因为心里还装着那个影帝，所以不想过来？ 　　他心里所苦闷的事情，和许颖之没有半毛钱关系…… 　　莫长安是猜得没错的，丹阳才是走进景哲心里的那个人。 　　林泽宇一回来，外头就热闹起来了，莫长安不喜吵闹，就和沈伯言说了，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 　　刚躺下，就接到了电话，是个座机号码，那头是路里里的声音。 　　“表嫂！”路里里叫了她一句。 　　莫长安就微微笑了，“怎么？在苏鹿家过得还开心？” 　　甚至不用她提，莫长安就已经猜到，这丫头还能跑去哪儿？都已经缠着苏鹿带她玩儿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最先想到的就是投奔苏鹿了。 　　路里里在那头嘿嘿地笑，“嘿嘿，又不能出去玩儿，也谈不上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只是……他都不理我，一直关在房间里，我好无聊。” 　　能不无聊么？她那么一个跳脱性子，这点小伤也阻止不了她爱玩的心。 　　并且莫长安想到她昨天才遭遇了那些事情，是该玩一玩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再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 　　长安还记得里里在睡梦中满头大汗哭喊着的样子，那该是多么深的恐惧？ 　　所以就说道，“这么无聊？那要不要到我这边来玩？” 　　路里里一下子眼睛就亮了，但是很快又怯懦，“还是算了吧，沈伯言肯定会告诉我爸，然后眼睁睁看我被带走的。” 　　“不会的，你过来就是我请来的客人，和他没关系。”莫长安说得笃定，这语气让路里里跃跃欲试，但还是再问了一遍，“真的？表嫂你可以保护我？” 　　“当然，要我派车来接你吗？”莫长安问了一句，路里里在那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过来，半小时后到，你等我啊！” 　　莫长安笑着应了她，就挂了电话，想着今天家里得够热闹的，一个时九，一个路里里，那个米可似乎也不是什么沉静的性子。 　　而自己？还是趁现在里里那个小魔星来之前，先睡一会儿吧。 　　外头林泽宇徐云风和尚臣聊得欢畅，景哲因为心情不好老想着朱丹阳的事情，所以一直在落地窗外头想心事。时九和艾珂去厨房给陈姨打下手去了。 　　沈伯言站起身来朝着偏厅走去，走到偏厅，才发现，还有一个客人他一直忽略了。 　　偏厅的软椅上坐着的那个少年，似乎已经睡着了，歪着头坐在那里眼睛闭着，沈伯言伸手想拍他一下叫醒他。 　　只是才刚伸出手去，还没来得及拍上白洛的肩头，白洛眼睛就已经蓦地睁开，反应非常快的一把握住了沈伯言的手腕，他动作利索迅捷并且力道也大，反应过来是沈伯言之后，才赶紧松手，有些不好意思，“抱……抱歉，我应该是睡着了。” 　　他礼貌友善的样子让人生不出恶意来，所以沈伯言就指了指楼上，“困了的话，楼上有客房，你可以去睡一下，离开饭应该还有一阵子。” 　　☆、第418章 一丢丢的喜欢 　　“困了的话，楼上有客房，你可以去睡一下，离开饭应该还有一阵子。” 　　沈伯言其实不太懂应该以什么姿态来面对白洛，这个可能是自己弟弟的少年。 　　如果用敌意……白洛明明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如果用友善……似乎又有些别扭。 　　所以就是这样的平淡，白洛听了这话之后，就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在这里吃饭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得回去看我爸爸。” 　　“你父亲？他……怎么了？”听到白洛说到卓昭然，沈伯言一下子提起了心来。 　　白洛没有什么心机，他是个很单纯的少年，所以顺口就答了，“因为旧伤，他一直身体都不太好，这两天要变天，旧伤就一直折磨他，所以，我得早点回去看他，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 　　白洛站起身来，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看着沈伯言，“姐姐在哪儿？我去和她说一声，我要先走了。”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她……睡觉了，她现在身体容易累，所以觉也多。” 　　白洛能理解这个，所以听了这话虽然脸上表情有些惋惜，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不吵她了，她等会醒了麻烦你和她说一声，说我先走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白洛脸上依旧是笑容，看着沈伯言，然后说道，“虽然我哥不喜欢你，但我还是不讨厌你的，只要你对姐姐好，我就不讨厌你。” 　　白洛定定看着沈伯言的脸，他虽然不知道父亲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些旧怨他统统都不知道，他从小时候就被保护得很好，但是对于自己和沈伯言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清楚的。 　　他一直知道父亲还有个儿子，其实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去承认，这个人也是自己的兄长，但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确是自己的兄长。 　　所以白洛对沈伯言生不出恶意来。 　　沈伯言也对他生不出什么恶意来。 　　只是一直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沈伯言问了出来，“你为什么叫长安做姐姐？” 　　“我不是叫她做姐姐，因为她就是我姐姐！”白洛笑笑地对着沈伯言眨了眨眼睛，然后就扯了扯双肩包带子，“我先走啦。” 　　说着就一路小跑奔出了门口去。 　　沈伯言还没弄清他话中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心里头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渐渐升起，抓不住，却的的确确存在着。 　　在偏厅站了片刻之后，他就回了客厅去。 　　路里里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才到达的，和她自己预计的时间有些偏差，没有办法，她悄悄摸到车库的时候，就被阿臣逮了个正着。 　　知会了苏鹿那边之后，得到的回复就是，出去可以，自己开车不行。 　　然后是苏家的司机送她过来的，一路安全车速，速度实在是不敢恭维，原本她自己一路狂飙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路程，在司机的安全车速下，和途经市中心的拥挤之下，硬生生时间增加了一倍。 　　抵达的时候，莫长安都已经睡醒了。 　　看着里里拄着单拐进来，莫长安赶紧让她坐下了，才刚一坐下，路里里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起苏鹿来，言语之间都是埋怨。 　　只是路里里这副一身带伤的惨状，还是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动了恻隐之心，就连时九那个脾气，竟然都没有和路里里斗嘴。 　　景哲也就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势，都是些急不来的跌打损伤，能给的医嘱也就是几句老话，好好休息，适量活动。 　　路里里最想知道的是自己多久能恢复正常，但是景哲给的答案非常客观也非常中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脚伤虽然不是骨折但也算是伤筋，起码一个月，身上的瘀伤快的话一个星期，慢的话十天能消干净。 　　但是肋骨的骨裂就不是开玩笑了，没个两三个月肯定好得不利索。 　　路里里听了这专业意见，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 　　要不是时九于心不忍，提议打麻将，让路里里有了些兴致，她恐怕就一直这么垂头丧气了。 　　“别不开心，你好好休养着，总会好起来的。”莫长安轻声安慰路里里，只是这丫头却是眉头皱着，低声一句，“只是，要是一直好不利索，要一两个月的话，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苏鹿那里躲着，但是爸爸要是看到我身上还有伤，免不了又想把我赶出国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苏鹿也说了她想住多就住多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路里里觉得自己心里对苏鹿的感觉，现在总有那么一丢丢说不上来的奇怪……难道是因为一起遭遇了危险之后，共了患难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路里里自己也摸不清楚这感觉，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如果一直住在苏鹿那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恐怕会越发奇怪吧？ 　　想到这里，路里里脸上莫名其妙不自觉地就泛上几分红晕。 　　这红晕落在莫长安的眼里，她眸子微微眯了眯，看出了个所以然来，这丫头该不会…… 　　好在沈伯言并没有看出这些，否则，他恐怕最直接的举动就是打电话给路遥，然后把路里里丢回德国去。 　　只是现在就连莫长安都不确定，让里里住在苏鹿那里，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路里里被时九拖去打麻将之后，沈伯言走到长安身边，皱眉问了她一句，“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她一个未婚姑娘，住在男人家里，不太合适吧？” 　　如若不是路里里过来之前，莫长安就先交待过他了的话，恐怕看到路里里第一眼，沈伯言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会打电话给路遥…… 　　的确是不合适。莫长安很想这么回答一句，但是想到里里一说到回德国就愁眉苦脸的样子，长安踌躇片刻，这才答道，“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苏家宅子你也看到的，和沈家宅子差不多一样大的，房间那么多，又不需要共处一室，里里的身手，你还担心会被占便宜么？”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伸手轻轻揽了莫长安，“她的身手？这次还不是被占了便宜？她就是个傻姑娘，又实心眼儿，迟早要吃亏的。” 　　沈伯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随口一言，竟是一语成谶，在之后的日子里，这个实心眼儿的傻姑娘，在感情路上，的确是没再顺风顺水过，吃了不少亏。 　　☆、第419章 你的失职 　　大家闹闹腾腾地打了麻将，又在他们家吃了晚餐，陈姨的手艺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弄得陈姨都几十岁的人了，被这么一桌的年轻人夸赞手艺好，其中不乏人中龙凤，年轻帅哥什么的。 　　竟是一下子忍不住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晚餐也就纷纷散了，主要是不太好打扰人夫妻俩劫后重逢的二人世界。 　　并且从晚餐结束之后，沈伯言就冷了一张脸，一副不高兴的送客姿态也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有多明显，摆明了那脸色就是在说，你们玩也玩了吃也吃了，到点了，可以滚了。 　　别人不好说，但是就凭景哲林泽宇和徐云风这么多年来对沈伯言的了解。 　　几乎能把他心里的台词猜个**不离十，这家伙心里头绝对就是这么不客气地说着这话的。 　　所以林泽宇开玩笑一般地过去揽了沈伯言的肩笑道，“今晚我不走了，留我住一晚吧，咱们也好久没好好聊聊聚聚了，你说是吧？正好九儿也能和长安作伴……” 　　话还没说完，沈伯言脸色就变了天气，从阴天一下子就变成了下雪天，眼神冰凉凉的，阴仄仄地扫了林泽宇一眼，吐出了一个字来，“滚。” 　　隐藏台词应该是速度滚赶紧滚马上滚，滚滚滚。 　　“哎哟哟——年轻气盛不要介样纸啦……伦家很开森可以陪你好好碎觉滴说……”林泽宇不但不知难而退，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了，掐了一嗓子这怪里怪气的发音，听得在场的人都一身鸡皮。 　　沈伯言只觉得也是一阵抖，下一秒，时九就已经冲了上来，在众人眼里总觉得时九这冲上来的架势是不是打算直接一把揪了林泽宇的耳朵。 　　当然，时九还不至于冲动成这样，只赶紧扯了林泽宇的手臂就朝着外头拖去，一边拖一边碎碎念着，“别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我听得都起鸡痱子。” 　　林泽宇还想折腾一下的，毕竟难得能调侃一下沈伯言，只是时九扯了他的手臂就这么一搂，然后往外拖去。 　　自己的手臂被时九搂在胸前，那柔软的触感的确让人有些心猿意马，林泽宇享受得很，也就不再挣扎，由着她拖着出门去到了车前才说了一句，“九儿别放手，继续走，有这福利我愿意就这么走回去……” 　　时九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就说道，“林泽宇你疯了吧，这么远，走回……”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才赶紧撒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直接从他们身旁开过，停在了沈伯言家院子门前。 　　路里里已经和众人一起走到门口，原本是想着蹭个顺风车送自己回去的，也就和沈伯言莫长安道别了，“沈伯言，表嫂，我就先走啦！” 　　她欢脱地摆了摆手，然后就目光打量着，是坐景哲的车还是林泽宇的车？ 　　然后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停在面前。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 　　一张俊逸纯净的侧脸出现在车窗里头，下颌还贴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有些刺眼，似乎破坏了他容颜的美感。 　　苏鹿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侧头，看向了车窗外，目光越过路里里，落在莫长安的脸上片刻，微微笑了一下。 　　其实看到苏鹿的时候，路里里先是有些吃惊，眼神中露出惊讶来，然后就露出了笑容，只是也就看到了他的眼神所向，似乎并不是看着自己，而是…… 　　她微微侧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莫长安，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就那么瞬间袭来。 　　心尖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了一下，虽然不是什么剧痛，但是那尖锐细微的疼痛突然袭来而后随着每一下心跳逐渐蔓延扩大，钝重的在胸腔里头沉沉地痛着。 　　像是一种折磨，一瞬间竟是比肋骨的骨裂伤，还要痛得更多。 　　“你怎么过来了。”莫长安淡淡地问了一句，浅浅笑了笑。 　　路里里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也笑了起来，“是啊，你怎么来了？” 　　苏鹿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目光在路里里身上扫了一眼，落在她拄着的单拐和行动不便的脚上，平静说道，“来接你这个瘸子。” 　　他伸手从里头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沈伯言走上来伸手接过了路里里的拐杖，扶着她上了车，尽管心里头不大乐意，眉头也皱着，但还是客气地和苏鹿道了谢，“谢谢了，里里不懂事，你多担待一些，等她父亲去外地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沈伯言语气平和说得客气，苏鹿听了之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做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以后，保护长安应该更用心一些，随随便就能让人给掳走，你未免太失职。” 　　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明明就是他苏家干的好事儿，现在他苏鹿还一副指责的口吻过来说他不够用心，的确是让人有些窝火，还无力反驳，的确是他这个做老公的失职…… 　　“不过，知道是你收到了我的信号找到了我，还是……谢谢你。”苏鹿紧接着说出这句，然后目光又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才说道，“里里就麻烦你了。” 　　苏鹿弯唇笑了，“不麻烦，明天见。” 　　说完就对司机说道，“开车。” 　　车子缓缓开了出去，沈伯言看着已经开远的车子，眉头紧皱。 　　明天见？！ 　　他转眸看向莫长安，注意到他的眼神，莫长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问什么？” 　　她先开了口，眸子里噙着笑意，这笑意看在沈伯言眼中，总觉得这女人有些得意洋洋又或者是幸灾乐祸的味道。 　　“明天见？”他反问了一句。 　　“嗯，明天见。”莫长安点了点头，眸子里笑意更浓，“吃醋了？” 　　“你说呢？” 　　沈伯言就是这样，不太喜欢给肯定的答案，总是以反问的形式出现，让人自己去思考答案。 　　只是莫长安听到他这反问，就已经知道他答案了，所以说道，“明天苏鹿要去公司和我谈股权的事情，这一次乔志远做了这事儿算是把苏家给惹毛了，他也别想再立足了，苏炎让他用手中乔氏的所有股权，来换他一家性命。” 　　沈伯言似有踌躇，想要隐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我就是在吃醋，你满意了？” 　　☆、第420章 对的人 　　因为大家也都已经纷纷离开了，所以沈伯言才会说出这句话来，面对她的时候，没必要讲究所谓的面子。 　　“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和他走得太近，我就是在吃醋，你满意了？” 　　沈伯言忍无可忍地说出了这一句来，然后就恶狠狠地看着莫长安，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将头俯近一些，看着她的眼睛。 　　“我很小气，后果很严重。”沈伯言说得很慢，越说，眼底的邪气就更甚。 　　莫长安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脸上泛起红晕来，双手推在他的肩上，用了些力道，不让他更靠近，声音都低了几分，“天都还没黑呢，沈总，你这是想干嘛？” 　　“想。” 　　沈伯言吐出这个字来，莫长安的脸更加红，想？这是个什么回答？结合她先前的问句，莫长安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 　　气氛似乎更加暧昧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沈伯言已经一把搂了她起来，一个公主抱就将她牢牢抱住，尽管她已经肚子大了，体重倒还是没有什么太夸张的增长，抱起来，轻轻松松的。 　　莫长安小手赶紧搂了他的脖子，虽然心知他不会把自己给摔了，但还是生怕摔了。 　　沈伯言已经低声笑道，“天黑没黑有什么关系？昨天天黑的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我着急了一整晚放不下心，总得有点甜头才行。” 　　莫长安哪怕现在已经完全被动，主动权明显在这个一把就把她抱了的男人手中，但依旧不甘示弱地说道，“没听苏鹿刚才说呢？是你失职了，还好意思找我要甜头？” 　　一听到苏鹿的名字，沈伯言本能地觉得不爽，索性就直接俯首封了她的唇，深吻一番再说话，“小长安，你确定在一个男人要兽性大发的时候，提其他男人的名字，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 　　莫长安鲜少有势微的模样，可是听了这话之后，明显就一滞，反驳不出口来。 　　见她不做声，沈伯言笑得贼贼的，“你刚刚也已经吃饱了，现在到喂饱我的时候了吧？” 　　他步子快速几分，已经抱着莫长安走进屋子去。 　　两人都太过专注于对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就在庭院里头，靠近院门的位置，一个优雅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原本许颖之是想等大家都走了，单独和沈伯言道别的，所以才一直站在庭院很偏的角落等着。 　　只是，却没等到能够单独道别的时机，等到的，是他和莫长安所有的暧昧对话，是沈伯言话语中的温柔和宠溺，却不是对她，而是对莫长安。 　　许颖之漂亮的脸上，表情很难看，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 　　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已经有了水光。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凭什么？凭什么就轮不到自己？ 　　凭什么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地来到他的城市，却依旧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她才是更早的那个，不是么？就算要论先来后到，也应该是她许颖之先来不是么？ 　　手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 　　感情之事，哪有什么先来后来，碰到了对的人，那么就是那一个了，其他的哪怕说再多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 　　这天晚上，莫长安好好地被沈伯言‘收拾’了一顿。 　　他虽是温柔备至，但是莫长安大概是肚子大了，人也就越容易累。 　　沈伯言还没尽兴，想再来一次，看着她疲累的模样都下不去口…… 　　洗了澡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光。 　　昨天还能以被绑受惊了当借口，懒在家里不去公司，但是今天是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去公司势在必行。 　　卓越的项目，还有乔志远的股权，更不说公司里那些七七八八的却必须要她过目的杂事儿。 　　人坐上了某个位置，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了。大概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莫长安以前不是这么懒的，并且对事业对工作很是关注，甚至因为忙工作，把身体体质都弄得有些不好，所以刚怀孕的时候，因为体质太虚弱，一度濒临流产。 　　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自己终于已经得偿所愿了，能够安稳地待在他身旁。 　　于是整个人倦怠不少，都没干劲了。 　　看着一早就匆匆赶到家里来的孟橙，说起来莫长安心里是有些惭愧的，自嘲了一句，“感觉我离工作狂这个绰号已经越来越远了啊。” 　　孟橙听了这话就笑了，“何止啊，莫总，我感觉你不止离工作狂越来越远，并且还离贤妻良母越来越近了。” 　　在孟橙的目光注视之下，莫长安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只能起床来，只是因为穿着短袖的V领睡裙，所以脖子上和V领开下去的地方露出来的那片皮肤上的斑斑吻痕，不难昭示昨晚发生了什么。 　　所以孟橙会心地笑了笑，喔……了一声拖长了声音，然后才笑道，“我不难理解莫总你为什么会犯懒赖床了，果然是有果必有因啊。” 　　莫长安垂头就看到自己领口的地方，那一片斑斑紫紫，瞬间仓皇逃进浴室。 　　孟橙哪里见过莫长安这么失态，一时之间忍俊不禁。 　　莫长安看着镜子里头自己身上的那些‘惨状’，其实也不外乎如此，和沈伯言每次，到最后都会发展成这样一片吻痕。 　　他像是特别喜欢在她身上‘下口’…… 　　她皮肤嫩滑得像是水豆腐一样，总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事后再看到她身上的‘惨状’又忍不住心疼，真是虐人又虐己。 　　伸手扯了扯领子，就将睡裙褪了下来，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缓解一下没有睡醒的神智，洗了脸刷了牙，换好了一身深色格纹的孕妇裙装。 　　现在的体型，已经没办法尝试那些漂亮的套装洋装了，她习惯了。 　　走出主卧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手边还摆着一份已经阅读完了的报纸。 　　看到莫长安出来，他就匆匆站起身来，朝着莫长安走过来。 　　“怎么……”莫长安还没问完，沈伯言已经伸手抬了她下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来不及了，昨天一天不问公事，今天要早点过去，早会就排了三个。” 　　“那你怎么还不走？”莫长安不解，抬眸看他。 　　“这不等着亲你一下么，免得你说我‘吃’完了抹嘴就算……” 　　沈伯言这话声音低沉磁性，就落在她的耳边，声线中带着那一分沙哑，使得他的声音更性感了几分。 　　温热的气息就呼在她的耳朵上，莫长安觉得耳朵痒痒的，而下一秒，他的嘴唇就在她耳朵上印了一下，然后张口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看着这小女人的耳朵一下子红起来了，他才满意地微微笑了笑。 　　好在齐鸣没在客厅，不然她真是……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这话听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 　　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她起床了之后，给她一个吻。 　　至于吃完了抹嘴就算？这话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莫长安哭笑不得，沈伯言已经提了公文包准备走，齐鸣正好就在这时候从玄关走进来了。 　　“沈总，都安排好了，我也都嘱咐下去了。”齐鸣一进来就这么说了一句，说完才看到莫长安，就对她笑了笑，“莫总，早上好。看你精神不错，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就皱了，说的什么玩意儿？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沈伯言冷声一句，齐鸣霎时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个嘛玩意儿啊？ 　　☆、第421章 为她 　　第421章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沈伯言冷声一句，齐鸣霎时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个嘛玩意儿啊？ 　　赶紧闭口不再多言。 　　莫长安倒是不以为意，知道齐鸣是好意，所以就问了，“你刚说你安排了什么？” 　　如果听得没错的话，齐鸣刚走进来的时候的确是说了这话的。 　　“喔。”齐鸣伸手指了指外头，觉得用言语不太好表达，索性就走到玄关对着外头说了一句，“你们进来，记得脱鞋。” 　　然后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莫长安有些疑惑，沈伯言伸手轻轻揽她肩，“等会你自己吃早餐，我就不能陪你了，我找了几个人跟着你，以后他们会在你的可见范围之内保护你，这样我才放心。” 　　这几人也已经走了进来，个个都一身黑西装，看上去就高大威猛的样子，并且身高感觉上竟是都差不多高，体型也相差无几，还真是很统一啊。 　　莫长安看着这几人，思索片刻只觉得应该不是他们两家保卫科的人，保卫科的人没有这么好的质量…… 　　这些都是沈伯言从正规的保全公司请来的一队保镖，齐鸣亲自挑选的，所以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莫长安只觉得沈伯言有些小题大做，但也体谅他这份关切。 　　她笑道，“你还真担心我再被绑了？” 　　沈伯言看她一眼，没有做声，他原本也就不是什么会把爱啊担心啊关切啊挂在嘴边的人，所以听了这话一语不发的。 　　齐鸣在旁边瞎起哄坏事儿，直接就说道，“可不是么！昨天大半夜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儿一早就把这事儿给办妥了，说这事儿要是办不妥，就直接把他办公室搬去乔氏工作吧，啧啧啧。” 　　齐鸣还啧啧啧了几声，沈伯言目光刀一样剜向他，要不是这家伙工作能力出色，他这爱拆台的性子，早几百年就开了他。 　　只是也因为齐鸣这话，沈伯言高冷的形象顷刻破碎。 　　莫长安忍不住唇角的笑意，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别担心我，去工作吧，我没事的。” 　　就是因为担心才会等到现在，哪里又真正只是因为想等这么一个吻，要不把这事情交待清楚，他是真的没办法放心走。 　　前天的事情，让他现在还记忆犹新，想起当时的焦急，都依旧忍不住皱眉。 　　只是看着保镖都已经到位，沈伯言也就放心不少，临走之前交待了保镖队长刘振威一句，“照顾好她，有什么情况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刘振威在保全公司已经工作很长时间了，自然是很有专业素养的，顾客就是上帝，所以他马上点头就应了。 　　“BOSS，放心了吧？能够走了没？今早真不是开玩笑，三个早会排得满满当当的呢。”齐鸣有些等不及了，这么催促了一句，原本他今天一早就过来，就是来告诉沈伯言工作内容的。 　　别看沈伯言只昨天一天不问公事，这就已经能落下不少事了，尤其是明园项目迫在眉睫的。 　　沈伯言点点头，“嗯，准备走吧。” 　　齐鸣从沈伯言手中接过公事包，就似笑非笑地对沈伯言说道，“BOSS，你还要和老板娘甜言蜜语一下就赶紧的，我先出去了，车在门口等你。” 　　说完齐鸣就朝着外头走，还不忘朝着孟橙招了招手。 　　孟橙微笑一下，也就乖乖跟着他出去，一走到门口，她就轻轻伸手与齐鸣十指相扣，柔声埋怨了一句，“你也真是的，干嘛老调侃自己上司呢，就仗着沈总不敢炒你呢？” 　　齐鸣揽她一把，听了她这话之后就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身为一个好的助理，就是要这么来事儿，推波助澜一下。BOSS其实是个木讷性子，在感情方面，就像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你看他这个样子，情话也不会说，又不太会哄人，但是看得出来，他是很在乎老板娘的，我要是不推波助澜一下，哪有这么好的效果呢？” 　　齐鸣得意洋洋，垂眸看孟橙一眼，笑了起来。孟橙也就不再做声，他说得有道理，毕竟刚才她也看到了，齐鸣这么‘推波助澜’地说了之后，莫总虽然不说，但眉眼里头都是高兴。 　　齐鸣在孟橙脸上吧唧一口，“你等老板娘吃完早餐才去公司，我等会先走了，晚点见。” 　　孟橙点点头，脸上升起浅浅娇羞，“嗯，你去车上吧。” 　　齐鸣去车那里等沈伯言出来。 　　而沈伯言在屋里头，伸手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脸，“好好吃饭，工作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嗯？” 　　莫长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先去忙吧，我没事的，能照顾好自己。” 　　她总是用能照顾好自己来搪塞所有人，让人放心的同时又心疼她的坚强。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就说道，“那我先走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将她绑在身边，放在自己视线能触及的地方，这样才能真正放心吧？ 　　看着沈伯言出去，莫长安就去了餐厅吃早餐，刘振威领了几个保镖一起去门外等着。 　　沈伯言匆匆走出门，和门口等着的孟橙说道，“你也进去吧，一起吃点，我先走了。” 　　然后才走到门口上了车，上车之后，车子马上就开了出去。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其实原本可以不这么忙的，只是…… 　　齐鸣已经从文件包里翻出一叠文件来，递到沈伯言的面前，“签字，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沈伯言草草扫了一眼文件没看出大问题，就在尾页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BOSS，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干嘛要换项目名字？工作量加大不少啊，再说了，前期宣传都已经宣传出去了，这下要改起来，是大工程啊，不太划算……” 　　齐鸣眉头皱着，其实不太理解沈伯言忽然想换项目名字的用意。 　　沈伯言继续签了几份文件，然后才抬眸看向齐鸣，“你不懂，明园第一期开盘在年底，那时候正好是长安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用新项目的名字做惊喜？BOSS，你已经想好用什么新名字了？” 　　齐鸣问出这句，就看到沈伯言笑得陈竹在胸，“当然。” 　　☆、第422章 沈伯言的打算 　　第422章 　　“当然。” 　　沈伯言成竹在胸地说出这句来，如果说之前还没有想好用什么作为楼盘新名字，现在心里已经完全有了底。 　　齐鸣有些好奇起来，索性直接从副驾扭过身体来，看着沈伯言，“什么新名字？能提前透露？” 　　沈伯言迟疑片刻，看着齐鸣，想着这家伙兜不住的嘴，还是算了。 　　他神秘一笑，“暂时保密。” 　　齐鸣更加好奇得心痒痒，但也知道沈伯言要是说了保密，那就套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作罢，重新在副驾座上坐好了。 　　沈伯言坐在后座，手中拿着一张小卡片，那是一张米色珠光硬卡纸，质地和手感都非常好的卡纸，上头印着乔氏的LOGO，下头印着莫长安的名字和职务，还有秘书室的号码。 　　这是莫长安的名片。 　　他手指轻轻在卡片上摩挲着，触过她的名字。 　　手中的钢笔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地在卡纸上写下字迹，他笔触锋利，每一笔都像是要划破纸张一样的用力。 　　写出来的四个字，字体锋利凌厉得像是随时要破纸而出一般。 　　他苍劲大气的字迹就这么落在名片上，写下的，正是他心中所想要换上去的项目新名字，手指轻轻抹上去，墨迹未干，沾染在了他的手指上，名片上的字迹已经没了墨色，只有仿若阴刻上去一样的刻痕——大爱长安。 　　大爱长安。 　　看着名片上的印记，沈伯言微微笑了起来，只是心中也不由得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肉麻了。 　　明明肉麻一点也不是自己的风格，并且甚至并不习惯做肉麻的事情，但是却对这个肉麻，毫无反感，甚至心中有了不少期待。 　　期待她知道这个的时候，脸上会有的表情。 　　将这张名片收进钱包里，打开的钱包里，透明的照片格那里，是一张古装双人照，是两人穿着古装，她跳舞，他抚琴的那一张。 　　沈伯言关好钱包，就伸手拿起了齐鸣准备好的咖啡，啜饮起来，今天的早会有两个会都是针对要换项目名字所开的。 　　公关部的，广告部的。 　　一个头两个大，事情还多得很呢。 　　比起他的繁忙，莫长安看起来悠闲多了，还让孟橙坐下和自己一起吃了早餐，又让陈姨给孟橙煮了一杯咖啡，然后才不急不缓地去了公司。 　　走进乔氏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接待处的莫静安，她温婉笑着，手中拿着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和同事聊着些什么，虽然手上依旧带着复健手套，但是看上去，她越活越有个人样子了。 　　莫长安也欣慰几分。 　　莫静安看到莫长安进来了，就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和其他接待人员一起站起身来，对她微微笑着。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在莫静安身上逗留了片刻，然后才和孟橙一起走进了专用电梯。 　　忍不住问了一句，“莫静安的工作状况，接待处和人事部那边有没有反馈上来？” 　　孟橙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莫长安会问这个，所以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有是有的，只是我以为这是小事，所以就没和你汇报。” 　　“如何？”莫长安眉梢一挑，有些感兴趣，转眸看着孟橙。 　　“说是不错，和同事之间关系也不错，工作态度也不错。所以说是打算下个月让她做她们那个接待班组的组长，毕竟她和你是这样的关系，人事部那边也想多关照一些，所以来问我们这边的意见，我见她人事评价都不错，所以就同意了。” 　　孟橙这么说着，其实这种事情，孟橙的确是有直接同意或者否决的权利的，只是既然莫长安提到了，她也就问了一句，“怎么，莫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莫长安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妥，挺好的。” 　　思索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休息室的衣柜里头不是有好几套还没拆吊牌穿都没穿过的洋装么？等会让人拿下去送给她吧，反正我现在这身形，短期之内是别想穿那些衣服了，放着也放着，拿几套下去给她，然后剩下的那些，你不嫌弃就拿去穿吧，都是新的，不穿也浪费了。” 　　孟橙听了这话之后就应了，莫长安没再说话，到了办公室就开始办公准备早会。 　　秘书室的人过来她的休息室里将洋装拿出去的时候，她还指点了几句，让她们拿些亮色的下去给莫静安，深色的就留给孟橙，孟橙现在气质稳重许多，更适合深色。 　　至于莫静安领不领情满意不满意，就不是长安的考虑范围了，说白了也都是名牌，莫长安的品味又不差，这些衣服，孟橙都不嫌弃欣然接受甚至还高兴得很，要是莫静安不乐意，那就随她便了。 　　莫长安走进会议室准备早会，然后就看到各位都是一副关切的眼神看向她，皆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知道，自己被掳了去这事儿恐怕是没兜住的，指不定下一秒谁打个头炮先捅出一句关切的话语来之后，他们接二连三就会开始向她表达担忧了。 　　所以莫长安先抬了抬手，“相信你们也知道这两天出了什么事情，如你们所见我很好没事，所以关切的话就不用了，专注于工作吧。开会。” 　　说着就在主座上坐下了，很快就展开了会议，基本会议内容的重心都是关于卓越项目事情的。 　　原本这种项目，属于乔氏建设的管辖范围之内，一般那边会直接搞定的，但是因为卓越项目单子不小，所以很多事情还是会在总部会议上提出。 　　最先发出不满的声音的，就是乔氏建设派过来参加会议的代表，他一脸的义愤填膺，很显然没少受气，脸上都是不满，“莫总，虽然卓越是大项目，但是那边管得也太宽了，原本这种事情，既然交给我们接了，自然是我们来办的，可他们那边一下一个花样，一下对内部格局不满意，一下又对整体造型要整改，既然这么有主见，干嘛不自己去修算了？” 　　乔氏建设的代表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是爆发了，哪怕面前是莫长安，他也难忍自己心中的不快，语气中的怒意毫不掩饰，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了。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转头看了孟橙一眼，就看到孟橙轻轻舔了舔嘴唇，表情也有些为难。 　　长安明白，这人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卓越那边的确是……咄咄逼人。 　　☆、第423章 咄咄逼人 　　第423章 　　长安明白，这人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卓越那边的确是……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来自于挑剔。 　　从签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一直很清楚，白野是个很成功的商人，成功的商人都有一个特质，就是挑剔，注重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再加之英国人和德国人本来做事就刻板严谨，白野接受那种教育熏陶长大，没什么好奇怪的。 　　乔氏建设一向比较超然脱俗的，因为有自己的领域，所以和总部分工很明确。 　　并且乔氏的人都知道，乔氏建设的工作氛围很不错，并且收入也不错，搞建筑的，辛苦虽辛苦，自然也比较赚钱，并且因为莫长安对乔氏建设的管理方式比较宽松。 　　由着设计部自由发挥，她只看效果图，莫长安很懂得管理之道，所以也很清楚，建筑不是自己的领域，那么就要对自己的职工给予信任，太过挑剔不是好事，在懂行的人面前班门弄斧吹毛求疵，会削弱职工的工作热情。 　　她的放任激发了乔氏建设设计部的很多自由发挥的灵感，所以之前乔氏建设承接的一些项目，无论是项目的整体外形打造，还是环境绿化布置，又或者是内部结构设计，都很不错，得到了不少业内的称赞。 　　以至于乔氏建设的口碑在几个项目之后，就一下子声名鹊起了。 　　在莫长安接管乔氏之前，乔氏建设一直都只是总部的一个部门而已，还没到能够分出去成为一个单一的子公司事业，乔薇和乔宇衡都一心致力于发展百货和酒店，建筑方面一直都不太打算伸手进去，因为一直没有太过尝试的领域，再加之这方面，沈氏建设一家独大，后头排着好几家专攻建筑地产领域的公司都是老资历了。 　　想要尝试的话，会有风险，老一辈的人总会想着求稳，稳一点再稳一点就好。 　　但是莫长安当时新官上任，总要有自己嫡系的领域在，于是目光就看向了建筑地产行业。 　　虽然沈氏一家独大，后头还有那么好几家有资历的老建筑公司。 　　但是乔氏有乔氏的口碑，毕竟不是什么新兴公司，虽然初涉地产，但是其他行业，却已经是老行家了。所以有乔氏两个字打头，还是让顾客较为放心，起码不担心开发商卷铺盖跑路…… 　　所以莫长安就把手伸向了地产行业，那个时候还经常会和沈老联络，沈长恭一直是很心疼她的，所以事实上从那个时候，她就从沈老那里取了不少经。 　　比如她最刚先知道的一个概念，修房子的，安全第一，一定不能偷工减料，虽然偷工减料是能省不少钱，但是要是出个什么事故，房子塌了墙壁裂了，名声一臭以后就不要想再立足了。 　　名声很重要，口碑很重要。 　　钱不是偷工减料省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地赚出来的，哪怕房价不及其他盘便宜，但是只要质量有保证，各项设施都做到位，绝对能卖出去的。 　　所以两年，开发出两个项目，得到的评价一直不错，乔氏建设就这么一下子崛起了，赚了不少钱，以至于莫长安上位之后，做出来的成绩很不错，一时之间，就少了很多质疑她能力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才二十一岁，刚接管乔氏两年而已。一下子就成了商场上的母豹子，还是带财的金钱豹…… 　　所以乔氏建设的人，都算得上是她的嫡系。 　　在她这里，都挺能说得上话的，并且乔氏建设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莫长安，就没有他们的今天，乔氏建设很可能依旧只是乔氏总部里头的一个建设部而已。 　　饮水思源，乔氏建设的人也都很信服敬重她。 　　乔氏建设的代表这么激烈的语气，还真是第一次。 　　莫长安有些头疼。 　　“怎么回事？”她记得这人的名字，姓一个很独特的姓，姓竺，单名一个林字，念起来和竹林同音，所以莫长安记得很牢。 　　她看着这人，就说道，“你先别一上来就发脾气，是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设计案也差不多已经敲定了不是么？” 　　自己就昨天没来公司而已，前天虽然是去参加沈老的寿宴，但是上午人还在公司的，那时候都还没什么情况，怎么现在忽然就这么暴脾气了？ 　　竺林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将心里的气压了下来，“原本昨天我就想去找你说了，只是也知道出了点事情，所以不方便打扰你休息，今天看到你没事就太好了，那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竺林这话一出，其他在座的乔氏总部的高管们，个个都是心中一阵埋怨这乔氏建设的人，一个修房子的家伙，也太阴险了，明明就已经是莫总的嫡系了，现在还这么言辞之间将关切之意带出来。 　　莫长安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听了这话就点头，“嗯，你说。” 　　“我说老实话，如果说卓越是做建筑这块的，他们怎么吹毛求疵提意见，我们也都能虚心研究我们的不足之处，但是他们说白了也就是个做连锁百货和家具卖场的，凭什么对我们盖了这么多年房子的人指指点点？之前因为设计案的事情，那边就已经叽歪个没完了，好不容易设计案敲定下来了，现在又来叽歪细节，这个细节也不行，那个细节也要改。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改了，那还敲定什么设计案呢？这么改完根本就是另一个面貌了，早就和之前的设计案偏差很大了！” 　　竺林就这么义愤填膺地说出这一段来，言辞句句犀利，句句都直指着卓越那边没事找事，门外汉揽门内郎的活计。 　　从这些话，也不难听出乔氏建设也的确有不满的理由。 　　莫长安比较沉稳，听了这话，虽然是眉头皱起，心中也有不满，但还不至于到发怒那么严重，只转头问了孟橙一句，“卓越那边的代表呢？” 　　“纪秘书今天没过来。”孟橙好难才终于改了口不叫纪修为‘纪特助’，而是卓越的‘纪秘书’。 　　听到提到纪修，乔氏建设的代表竺林更火大了，“还有这个纪修！别人吃shi屎，他也跟着吃shi屎么？！他又不是没在乔氏待过，这些事情他明明就应该很清楚的！现在倒好，一出了乔氏的门，一点旧情不念！伙同外人一起来叽歪我们！” 　　☆、第424章 龙潭虎穴探探便知 　　第424章 　　竺林这话简直粗鄙至极，他显然是气急了，他手底下乔氏建设的人，那像是一个大家庭，大家一起在莫长安的扶持下拼上来的，每个人都像是家人一样，因为卓越项目的设计和细节上的事情，都熬了很多夜了，一个二个憔悴得不行。他自己也熬得不轻，从脸色就不难看出来他的憔悴。 　　结果被那边一口就反了，挑了那么多刺出来，他自然是火大的。最重要的是，如果那边全然不知内行也就算了，纪修明明是很懂的，也跟着添乱。 　　于是竺林一时之间甚至都没办法顾忌现在是什么场景，是什么场合。 　　直接就脱口而出这么一段，在场其他的乔氏总部高管们，个个都心中吃惊，只是暗暗垂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心若冰清，装作没听到一般，只等着莫长安的答话。 　　莫长安和竺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上司下属关系了，知道他的脾性，猜想也是看着手底下人辛辛苦苦地劳累着看不过眼了才会这样…… 　　大家都等着莫长安冷脸，想看戏。 　　却没料到莫长安竟是一点怒火没有，反倒是语气放缓了几分，“好了，竺林你也别生气，我会联络卓越那边负责人，问问具体情况的，可能是两边沟通上有误会也说不定。” 　　众人都有些吃惊，莫长安的态度未免也太平和了，虽然知道乔氏建设是她的嫡系，但这个态度，也太好说话了。 　　竺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来，“唉，莫总，对不住啊，是我失态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情我会去落实的。” 　　听了莫长安这话，竺林有些放下心来，别人说这话他是断然不信的，但是莫长安？他百分之百地相信。 　　接下来的会议就变得相对平和许多了，虽然也一直在提卓越项目的事情，但都较为客观冷静。 　　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基本都在说卓越项目的事情，只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业务部的负责人这才提到了关于明园项目的事情。 　　“莫总，关于明园项目，沈氏那边近期已经揽下了所有的事情，我们这边在明园项目上，基本没事情可做了，总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业务部的负责人不敢轻易下定论说这就是不好，但是换做任何两家公司的合作项目来看，其中一家独揽大权，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是合作项目，两家肯定都是共同参与的，参与也是为了知情权，以免被蒙了坑了。 　　但是考虑到乔氏和沈氏现在的关系，所以业务部的负责人，也只敢以一个问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来结尾。 　　“有什么不好？”莫长安侧目看他一眼，轻松地就将问题重新抛还给了他。 　　业务部负责人一下子就口干舌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了，论语言艺术，他哪里又比得过莫长安，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毕竟明园项目我们乔氏也是有份额的，现在我们一点事儿都不管，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合理。” 　　“卓越项目都够忙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乔氏建设的人都忙得炸毛了你亲眼见着的，所以能有人帮忙扛着的，就别往自己肩上揽了。”莫长安说完这句，已经开始收拾面前桌面上的东西，“也不怕告诉你们，卓越的这一单，等于是沈氏让给我们的，所以就别东想西想了，安心做好手头上的事情。” 　　说完莫长安站起身来，“散会。” 　　她朝着会议室外头走去，回到了办公室，眉头就紧皱了起来，看着跟进来的孟橙，“小橙，把会议记录给我，乔氏建设带过来的资料也拿给我，然后联系纪修。” 　　孟橙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就送进来一叠资料连同会议记录一起。 　　孟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莫长安看出来了，就问道，“怎么了？纪修那边怎么说？” 　　“纪秘书说他今天没法过来，因为没时间，他说虽然他没时间过来，但是如果莫总你愿意的话，可以去他公司相商，还是空得出时间来和你谈谈的。”孟橙说出这一句，语气里不难掩饰她的不高兴，所以说完这句，忍了片刻终于是忍不住，“他也太过分了，明明知道莫总你现在怀着孕，不仅这么刁难乔氏建设那边，还这么大牌……饮水思源，他也是乔氏培养出来的啊，他简历上最好看的经验就是待在莫总身边的日子了！” 　　真要说起来，纪修是孟橙的师傅，孟橙还在秘书室当秘书的时候，纪修一直给了她很多工作上的指导，所以就算纪修离职了，孟橙依旧是很敬服他的，但是现在…… 　　莫长安站起身来，看着落地窗外头的阳光，明明前天晚上还下了瓢泼大雨，一直延续到昨天早上都还淅淅沥沥的，但是今天却已经雨过天青，太阳很好，天空是万里无云的蔚蓝。 　　“他这不是大牌，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叫我过去罢了。并且恐怕就连这，都不是他本人想出来的意思。”莫长安看着外头明朗的阳光，露出了笑容来，她知道，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白野的意思吧？ 　　唇角噙着浅浅微笑，“也好，外头天气这么好，不出去走走也有些可惜，小橙你就和我走一趟吧，把这些资料都带上。” 　　孟橙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莫长安会这么妥协，愣了一下就马上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莫长安心里清楚，自己和白野之间，总要说个清楚的，尽管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孟橙很快收拾好了东西，从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莫长安想到了一件事情，转头嘱咐了孟橙，“是了，我去卓越这件事情，你嘴巴闭紧了，我不想传到沈伯言耳朵里。” 　　话虽这么说，孟橙脸上有些为难起来，抿了抿嘴唇才语带为难地说道，“我倒是没问题，只是莫总啊，那几个保镖，都是沈总的人，想要瞒住，也不容易吧？” 　　是了，生存或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人生总是在两难中摇晃啊。 　　莫长安思索片刻，想到沈伯言若是知道她去了卓越之后，可能会吃醋的样子，和沈伯言知道她偷偷跑了之后担心的样子…… 　　嗯，那就让他吃醋吧。 　　“那就直接走吧，爱告密让他们告去。”莫长安脸上笑容绽开。 　　☆、第425章 他们的对峙 　　第425章 　　卓越集团顶楼。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头，冷气飕飕的从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朝外送着。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维持在恒定的二十四度，凉爽的冷风，微微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办公桌后头的整面落地窗，百叶帘角度半遮，办公室里头的光线比起外头耀眼的阳光灿烂，而显得有些微微的阴暗。 　　皮椅上坐着的男人，脸上没有过多笑意，坐姿优雅，微微翘着腿，看上去很是惬意。 　　他目光深沉而敏锐地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人，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 　　“我没想过你会大驾光临，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话虽这么说，白野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与诧异有关的表情，眼神也依旧深沉敏锐，依旧意味深长，就这么落在对面坐着的人身上。 　　“诧异？从你们在我寿宴上出现开始，不就是在等着我找过来么？” 　　坐在白野对面的，正是沈长恭，他一身质感很好的黑色唐装，戴一顶窄檐的黑色帽子，一根木头的拐杖摆在椅子边，整个给人感觉很是低调。 　　只是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冷漠，看不出一丝笑意。 　　吐出这一句之后，目光就冷冽地落在白野的脸上。 　　白野听了这话，笑而不语。 　　“卓昭然人呢？我要见的是他，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沈长恭简洁地表明了来意，脸上表情更冷了几分。 　　“怎么？我够不上和你说话的资格么？”白野轻轻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好整以暇地看着沈长恭，他的姿态依旧悠闲惬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人，而后声音骤冷，“还是你依旧不屑和我这个你口中所谓的野种说话？” 　　“哼。”沈长恭冷哼一声，“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白野手中的万宝龙高级钢笔就这么从手中一落，砰一声落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响声来。 　　抬眼看着沈长恭，“所以你活了几十岁了，怎么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你凭什么认为我父亲会来和你说话？你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说话？沈长恭，你不要太高看了你自己，虽然别人都是叫他卓昭然，但是你，我想你应该叫他一句沈勋才对？你说是不是？” 　　沈长恭表情凝重，眉头紧紧地拧着，听着这话，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眸子里头，露出了几分狠戾之色，“沈勋早就已经死了，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别再和我说什么故事！” 　　“是吗？既然你这么笃定沈勋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这么迫不及待地找过来？不觉得有些脱裤子打屁多此一举么？”白野笑着，哪怕是面对沈长恭，他也丝毫不弱势，反倒是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大气。 　　“我要见卓昭然，而你，最好别惹毛我。”沈长恭的声音阴鸷冰凉，说实话，这样的语气让人觉得有些危险，尤其是从沈长恭这样的人口中而出。 　　但是白野却无畏无惧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些警告之意，白野没有丝毫退怯的情绪，只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你不用唬我，老东西，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年代了，而且有件事情，我想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筹码并不在你手里，你并没有任何要挟我的资本，或者你可以试试，再按照老套路，筹备一场车祸？你看看我会怕吗？” 　　白野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颀长的身形微微前倾，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长恭，“你想要和我父亲见面和我父亲说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你决定道歉的时候。只是，你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沈长恭这么一身磨不平的高高在上，怎么可能道歉？他这么自我主义，在他的人生里，从来不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任何事情。 　　“不会，对吧？”白野见他不答，已经说出了他的答案来，然后白野就笑了，笑容冰凉，就这么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眸子里的光都是那么冷，定定地看着对面这老人的脸，“所以，你就不用想要威胁我什么，你如果不打算道歉，除了我父亲想见你，你不会有任何机会能见他，因为你没有任何资格，也没有要挟我的资本。吃惊吗？当年被你贬低到尘埃里的野种，今天能够对你说这样的话。” 　　沈长恭的目光明明暗暗，似是思索，却尤为阴鸷。 　　白野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在思索什么，在打什么算盘，但是他无畏无惧。 　　只是，沈长恭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没有资本么？长安，算不算？据我所知，你对她的喜爱胜过一切，不是么？”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白野的确是低估了他。 　　就只这么一句话而已，就已经成功让白野的脸色变了，他眼神中先前的那些悠然的惬意和成竹在胸瞬间敛去，眼神里的光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警告。 　　“永远，永远不要试图用长安来要挟我，来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你预想不到的代价。”白野的声音阴冷，手中是随手在桌面上拿了一支木头铅笔攥住了。 　　咔嚓一声，木头铅笔顷刻在他指间折断，手指扎进了木刺，渗出微微血渍来。 　　沈长恭已经站起身来，定定看着白野的眼睛，“既然见不到卓昭然，那么我和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永远得不到莫长安，这一点，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就像二十一年前你进不了沈家的门你妈只能带着你跪在沈家门前一样，二十一年后，你就算跪在莫长安面前，你也别想得到她，想都别想。” 　　像是知道已经成功踩到了他的痛脚，终于找到了主动权一般。沈长恭将这一段话说得不急不缓，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让他听得清楚。 　　看着白野脸上冷冷的表情，沈长恭笑了起来。 　　“滚！”白野甚至已经失了风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之后，又挤出了一句，“你给我滚！” 　　沈长恭伸手拿了拐杖，悠然转身，以胜者的姿态，就这么不急不缓地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走出门去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中有着轻蔑。 　　只是笑容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听到一声带着些许惊诧和疑问的声音。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第426章 巧遇 　　“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这一声就这么传来，沈长恭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朝着声音源头看过去。 　　就看到了总裁办公室外头的茶水区沙发上，一个娇俏的人影坐在那里，穿着宽松的孕妇裙，掩不住她腹部的隆起。 　　她旁边还坐着一个一身正装女年轻女人，是她的特助。 　　“莫丫头，你怎么过来了？”沈长恭眉头皱了起来。 　　事实上莫长安十分钟前就到了，被告知卓总正在接见客人，纪秘书去开部门会议了，目前都没办法接待她。 　　只是莫长安的身份，秘书室那边也是不敢怠慢的，于是马上就请她在茶水区的沙发上坐下了，给她倒了水，给孟橙也倒了咖啡，让她先等一下。 　　莫长安没多大意见，她从来就没什么大架子。 　　只是孟橙有些心气儿不顺，一直在埋怨着，“莫总，你好歹也是乔氏的总裁，而且明明是纪修说请你过来的，请你过来居然还要你等！就算是待客之道，未免也有些太不礼貌了。” 　　莫长安只是微微笑笑，不以为意。 　　但有一下没一下地喝下了半杯水之后，听得总裁办公室大门那边有动静，转头就看到了沈长恭…… 　　她一下子就有些惊讶，所以就这么叫了沈长恭一句。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沈长恭会出现在这里。 　　“我……”莫长安没想到他会把问题抛给自己，所以发出一个音节之后就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我过来谈公事，项目的事情。” 　　沈长恭目光里有片刻的思虑。 　　公事？就他所知，卓越已经和乔氏签了合约了，究竟是什么公事大到需要她一个总裁亲自过来谈了？ 　　沈长恭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想到先前和白野说的话。 　　原本他还那么得意，像是终于抓到了白野的痛脚，狠狠踩了一脚。 　　而莫长安现在就这么出现了，总让他觉得，有些被拆台一般。 　　“你一个总裁，什么公事还需要你亲自过来谈？”沈长恭这么问了一句，语气中似有不悦，被莫长安听出来了。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理解沈长恭话里头的意思，只是她从来就是人正不怕影子斜，也就答了，“因为一些细节上的事情，乔氏建设那边一直没和这边谈拢，所以我就亲自过来谈了，毕竟我和卓越有点交情，卓越这边负责和乔氏接洽的秘书纪修，曾经在我身边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 　　她说得不卑不亢，轻撩撩地就将事实说明，并且绝口不提白野，只把纪修摆到了台面上来说了，让人挑不出任何话柄来。 　　就连沈长恭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够直接说，我知道你和白野在英国的时候走得很近，你现在都结了婚了嫁到沈家了，收敛一点，检点一点？ 　　沈长恭素来心疼莫长安，这样的话，他是断然说不出来的，并且他也一点都不想让莫长安知道，自己调查了她和白野的关系，调查了白野在英国的事情。 　　这种自露马脚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听了这话，沉默片刻，“都怀了快六个月了，就别到处折腾了，有什么事情，就让……” 　　伯言的名字就挂在嘴边了，但是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从知道白野身份开始，沈长恭就是不想伯言和他有什么交集的，所以就连卓越的项目，他都提议沈伯言让莫长安去接，让他专注明园项目，不要管卓越项目。 　　所以此刻，定然是说不出沈伯言的名字。 　　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出口就变成了，“有什么事情，就让手下去处理吧，你这丫头辛辛苦苦坐稳总裁的位置，可不是为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点了点头，“也不是经常需要我亲力亲为的，偶有那么一两次，也不能撒手不管，爷爷您别担心我。倒是您怎么过来了？” 　　沈长恭想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也就只能随便找了个话带了过去，“原本打算去找老秦叙一叙的，路过这里了，顺便过来看一眼，毕竟是新扎根的公司，老板又是个青年才俊，我寿宴还特意过来祝贺了，所以我路过了也就过来看一看。” 　　这话倒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主要是莫长安也没多想什么。 　　原本这个圈子里头，互相攀攀交情认个熟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虽然因为莫江源的事情，她心里对沈长恭有些抵触，但是还是问了一句，“爷爷，您是现在就去找秦老么？如果你可以等我一下的话，我谈完事情是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沈长恭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成了，你年轻后生，和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什么好聊的，你自己注意点儿身子，别太累了，得空和伯言回老宅来陪我吃个饭喝个茶。你也知道我看到你就高兴的，以前你没嫁进来还总是来陪我唠嗑的，现在嫁进来了，反而都没什么时间过来看我了，知道伯言他妈不待见你，我都打发她回娘家去了，你得空也过来陪我喝喝茶。” 　　沈长恭这话让莫长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确想起来，自己嫁给沈伯言之后，就没有经常去沈宅了，先前是因为和沈伯言之间焦头烂额的坏关系，又一直身体不好，流产的可能很大，这些事情让她自顾不暇没空去沈宅。 　　后来和沈伯言关系倒是好了很多，却又因为莫江源的意外，以至于心中对沈长恭生出了嫌隙，本能地不太愿意面对这个老人了。 　　但是感觉上倒有些像是‘忘恩负义’的样子。 　　而且尹清沐……的确是很久没见过了，甚至就连沈长恭寿宴，她都没有出现。听沈老这话不难听出，是因为她莫长安，所以才把尹清沐打发走的。 　　那么沈家宅子里头，尹清沐也不在，就沈长恭一个人。 　　虽然心中对他颇有嫌隙和猜疑，但是想到他就孤寡老人孑身一人守着那么大的宅子，都已经七十五岁的高龄了，谁也说不好还有几年好活，和老人原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这么想着，莫长安竟是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说不定，父亲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呢。 　　明明已经在心里有些肯定了是沈长恭做的，但是此刻，竟是有些动摇起来。 　　☆、第427章 他的绝望 　　倒不是莫长安过于心软，又或者是太容易动摇，女人终归是比男人要优柔寡断一些。 　　女人的思维纤细敏感，这是与生俱来的。 　　在其他方面，她可以果断冷硬，但是某些方面，终归是心善的。 　　看着沈长恭苍老的脸上，已经很明显的沟沟壑壑，终究是于心不忍。 　　所以点头答应，“好，我一定找时间和伯言一起回去陪您喝茶。” 　　秘书室的门打开了，有年轻的女秘书走了出来，恭谨地对莫长安说道，“莫总，您可以进去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然后对沈长恭说道，“爷爷，我还有事，我让我助理送你下去吧。” 　　说着就转头看了孟橙一眼，低声道，“你先送沈老下去，把资料都给我，我先进去吧。” 　　孟橙也就将手中装了文件的公事包递给了莫长安，然后走到了沈长恭身边，“老先生，我送您下去。” 　　沈长恭没拒绝，点点头就朝着电梯走去。 　　秘书室出来的那个年轻女秘书依旧站在那里，姿态恭谨，目光谦卑地看着莫长安。 　　长安目送沈长恭走进电梯，这才转身，已经不再是沈家的媳妇莫长安的姿态，而是莫总的姿态，眼神中的那种淡然和稳重油然而生。 　　脚步不急不缓地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 　　“您请进。” 　　女秘书跟着她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推开了门。 　　莫长安走进去就察觉到，这里头的冷气似乎开得有些太足了，总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而且光线昏暗。 　　落地窗的百叶帘，角度遮得似乎有些太严实了，只有一点点的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外头明明是艳阳天，这办公室里头却是阴暗清冷的。 　　并且没有刊登，刚走进来，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办法适应这昏暗，只觉得仿若一下子就两眼一黑。 　　空气中有浅浅的烟味糅在其中，莫长安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 　　她眯眼想要适应房中的光线，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头的场景。 　　就已经直接被一个力道一扯，重心马上就不稳了。 　　莫长安很是慌张，惊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手中的公事包坠落到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纸页。 　　孕妇最经不得的，就是磕磕碰碰的摔到哪里。 　　只是却没有摔倒，重心不稳，倒向的，就是一个胸膛。 　　不是她最习惯的那个有着清新凛冽气息的胸膛，能够嗅到浅浅的烟味，不是很浓，糅合着Kenzo男士香水的木质香调味道。 　　很独特，能够辨认。 　　是白野。 　　莫长安已经站稳了身体，伸手就推向他的胸膛，用了几分力，甚至有些怒意。 　　刚才的那一下失衡，的确让她有些惊惶。 　　只是却推不开他，白野将她搂得很紧。 　　他的呼吸仿佛都是绝望的气息，就这么紧紧地搂着她。 　　莫长安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臂膀的微微颤抖。 　　她眉头紧皱，白野怎么会这样脆弱的模样？这样子，一点都不像他了…… 　　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有一个点闪过，却是一下子没有捉住。 　　或许是因为孕傻，让她的思维有时候变得太过迟钝了，否则，她一定会联想到，刚刚从这里离开的沈长恭，和白野现在的失态，或许脱不开关系。 　　但是她并没有想到这个点上。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淡淡问出这一句，她推开他的力道放松了几分，比起推开他，她更想知道缘由。 　　白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沈长恭先前的话，如同钢钉一般钉进他的耳朵里，也钉进他的心里，那横亘的痛感太过明显了，根本无法忽视，想要自我麻痹都做不到。 　　白野就这么搂着她，一直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渐渐平复了些许呼吸。 　　他温和柔软的声音就在耳边，只是语气中带了急切，带了恳求。 　　“留在我身边吧，安安，别离开我，求你了，留在我身边。” 　　白野的声线中有少许的沙哑，有些急切，但是语气中却不难听出恳求，也不难听出绝望，像是……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会是什么。 　　“我想我很早就已经给过你答案了。白野，我们之间，没可能的。你又何必这样？”莫长安淡然说出这一句，心中轻叹一口，“放手吧。” 　　这话一语双关，既指代了他现在紧拥不放的手，又指代了他对她从来未曾放弃过的心。 　　白野没有松开她，依旧紧紧拥着，办公室的昏暗光线里，他像是在黑暗寒冷中求生的手，抱紧了唯一的光和热，绝望而执着的，不舍松手。 　　“安安，我一直在想……”他声音低沉几分，声线略微沙哑，透着浓浓的哀伤和沧桑，“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才是沈伯言，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 　　白野声音依旧是那样，他给了莫长安一个不可能的假设，她忍不住皱了眉头，这种如何去假设？ 　　他是白野，伯言是伯言，他永远也不可能变成沈伯言。 　　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只要当初挺着肚子进门的人不是尹清沐，而是白夏。 　　那么，他就是沈伯言，而不是卓白野。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奇特的东西，一个齿轮动了，其他的齿轮都会跟着动，然后所有的轨迹和方向，也就这么变了。 　　他是卓白野，而沈伯言，才是沈伯言。 　　“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放弃所有，什么事业啊，什么国仇家恨新仇旧怨，全部都可以放弃不要，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安安，我只要你。唯独你是不可取替的。” 　　白野低声说出这一句来，忽然就觉得像是一种释放。 　　原来自己所羡慕的，从来就不是沈伯言的姓氏，也不是沈伯言能够顺理成章地姓沈，而不用像他这样被骂成是野种，还被逼死了母亲。也并不是羡慕沈伯言从小童年相对平顺安稳，而不是他这样的身世凄迷颠沛流离。 　　唯一羡慕沈伯言的，只不过就是因为，他可以用沈伯言的身份，得到和她的婚约而已…… 　　这是他唯一羡慕的。 　　☆、第428章 唯独你是不可取替 　　唯独你是不可取替。 　　白野的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举动比较好，恶狠狠的推开？一来是曾经挚友，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苍凉，二来，就算想推，她也推不开，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 　　“没有任何如果，我留在沈伯言的身边，不是因为他的事业，不是因为他是沈伯言，而是因为他是他，在我的世界里，唯爱与梦想不可辜负，而他既是我的爱，也是我的梦想。所以，没有如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野，放手吧。” 　　她的这些话语，比任何推拒的力气都来得有力量，一时间，颓然松手。 　　终于察觉不到他紧箍的力道，莫长安弯下身去，一张一张将那些文件都捡起来。 　　因为肚子大了的缘故，所以弯身变得很是吃力，捡了几张之后，就直起身来，腰背一阵酸软。 　　刚打算再次弯身，白野已经蹲下去，修长的手指匆匆在文件的纸页上掠过，将之笼成一叠，拿了起来，递到莫长安的面前。 　　纸页上依稀有浅浅的血线划过，是他手指被木刺刺了之后渗出来的点点血丝，并不严重，但是在纯白的纸张上，很是醒目。 　　白野将文件递给她之后，就已经走回办公桌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他表情恢复正常，甚至有些漠然，没有几分温度，连一贯的温和都不复存在了。 　　是了，一切都是没有用的，当所有的挽回都被同样的事实打击回来之后，绝望覆盖了一切，而后就会变得更加坚定。 　　如果不用抢的，她永远不会自己走过来，那么……就用抢的吧。 　　莫长安看不出白野的心理活动是什么，只是没再做声，走到了落地窗边，将百叶帘的角度调得正常一些，外头的光线终于能够顺利地透进来，房间里头有了些许朝气，不再阴暗昏沉。 　　她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了桌面上。 　　语气正式了几分，“我今天过来是想谈谈关于项目的事情的，有好些细节方面的问题，没能和你们谈妥，我想可能是沟通上面有些障碍吧，毕竟都已经决定合作了，有些地方还是要沟通清楚比较好。” 　　莫长安说着，就已经从那一叠文件里头抽出几张纸页来，推到了白野的面前。 　　白野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文件上说的就是项目细节的事情，扫了一眼的这张文件，说的是排水管的问题。 　　“我那边还是决定要用150mm的排水管的，纪修报过去的意思是100mm就足够了，这个是肯定不能省的，否则要是夏天暴雨雨量大了，要是漏起水来，谁也说不好，还不如未雨绸缪，事先就预料好。”莫长安手指在纸页上指着，说完这个之后，马上就伸手翻下一张纸，准备继续说。 　　只是还没翻开，白野已经伸手一把按住了纸张没让她继续翻下去，随手就将这一叠纸拢起来扔到了垃圾桶。 　　孟橙轻敲办公室门一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下子眉头就皱了，只以为自家老板受了欺负，文件看都不看就直接被人扔垃圾桶了。 　　还来不及心中替自家老板不忿一下，就听到了白野的下一句话。 　　“你也知道的，这些东西，无非就是我想要你主动来见我的借口罢了。”白野吐出这一句，手指关节屈起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只是想见你罢了，很想见你，担心你过得不好，又担心你过得太好，知道你被带走的事情，又很担心。既然你已经来了，看到你一切都好。那些东西自然也就不需要了，以后我们这边不会再有意见，就按照你那边的意思办吧，当初选你这边签约也就是信任乔氏建设的口碑的。” 　　听了这话，莫长安没有太大反应，其实也早就已经料到了，白野这边不断挑剔不断不松口，或许很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只是孟橙听了这话，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这算是直截了当地听到卓越的老总对自家老板的爱慕么？ 　　自己的位置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了，不知道是出声好还是不出声好。 　　莫长安先出声的，“这样自然是最好了，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她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 　　白野伸手按了一下内线电话的按钮，“送一杯Espresso和一杯鲜榨橙汁进来。” 　　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然后抬眼看着莫长安，“怎么？谈完事情就走，连杯东西都不陪我喝一下么？经商之道不是这样啊，莫总。” 　　他叫了她一句莫总，倒让莫长安不好站起身来走了。 　　于是嘴唇轻抿，又只能再坐下来，“我不想喝橙……” 　　“那鳄梨奶昔如何？你最喜欢的。” 　　还不等她说完，白野就吐出了这句来，莫长安声音停在那里，然后就抿唇点了点头。 　　那的确是她最喜欢的饮品，一直没人提过弄得自己都有些忘了自己有多中意鳄梨的口感。 　　白野马上就重新按了秘书室的内线，更改了要求。 　　他惬意地在皮椅上坐下，目光朝着孟橙扫了一眼，“无意冒犯，只是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和莫总独处一下说说话？” 　　孟橙表情一僵，赶紧点头，就走出去了。 　　到外头就看到秘书室的女秘书在茶水区准备饮品，然后端了进去。 　　孟橙心中天人交战，究竟要不要出卖上司…… 　　还是那句话，人生总是处在两难的局面中啊。 　　思索片刻，她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齐鸣，沈总在忙吗？喔，那正好，我有件事情想和他说呢，是这样的……” 　　而办公室里头，莫长安端了她喜欢的鳄梨奶昔喝了起来，抬眼看着白野，“你最近怎样？都还好吗？” 　　白野手中依旧是看上去就黑苦的Espresso，这咖啡曾经也是莫长安的最爱，只是很久没碰过了，现在想起来，竟也不会怀念，女人要做母亲了，真的可以改掉很多习惯。 　　“挺好的，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照着计划走。除了你，你永远都不会按照我计划的轨迹行进。” 　　白野啜饮一口咖啡就说出这一句，莫长安眉头一皱，“卓白野，你要是在这样，我们以后连话都没办法说了。” 　　☆、第429章 吃干醋，干吃醋 　　第429章 　　“卓白野，你要是再这样，我们以后连话都没法说了。” 　　莫长安眉头一皱，声音略有不悦，不难听出来。 　　白野唇角浅浅勾了一下，轻笑一声，原本垂着的视线这才抬眸向她，“生气了？” 　　她不答，只是她就算不答，白野也知道她是生气了的。 　　生气了才会直呼姓名，卓白野三个字叫得是字字清晰铿锵有力的。 　　她坐在那里不说话，默默地喝着鳄梨奶昔，咬着吸管，眼神就落在他身上。 　　像是一种沉默的质问。 　　三秒钟后，白野笑了起来，唇角弧度扩大几分，“好好好，我不说了，别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吸管有什么罪啊，被咬成这样子。” 　　莫长安依旧不说话，白野无奈了，“说话啊，你该不会以为我留你喝杯东西就真的只是喝杯东西吧？” 　　“你想说什么？”莫长安问了一句。 　　“随便说。”白野随意摆了摆手，两人之间气氛松弛和缓了不少，语气中没有那些太多的爱啊恨啊难过啊，一时之间仿若时间倒流一般，又回到了以前英国同窗的时候，两人也就是这样喝着东西聊天的。 　　莫长安眉梢挑了挑，似乎有些狡黠，“真的？随便说？” 　　“嗯，随便说。”白野应了一声。 　　莫长安就直接开了个话头，“那，说说莉莉丝吧。” 　　白野表情蓦地一僵，眼角艰难抽动几分，“一定要一下子就提这么沉重的话题么？” 　　“是你自己让我随便说的。”莫长安微微一笑，眸中狡黠之色愈发明显起来。 　　虽然这于白野而言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但是于莫长安而言一直都是一个谈资，调侃白野的谈资。 　　莉莉丝其人，两分无赖，三分野蛮，还有五分执着。 　　在没认识莫长安之前，她一直以白野的女友自居，尽管当时大家都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单恋者。 　　说得更直白一点，莉莉丝其实就只是白野的一个性伴侣而已，国外开放的性文化，以至于这种事情其实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生理需求，来一发就算。依然你是你，我是我，桥是桥，路是路。 　　白野在西方教育熏陶之下长大，自然对这种事情，也从来都是适应得很好的，有性，不一定要有爱。 　　他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但是莉莉丝却是越挫越勇，从来就不曾放弃过，以至于作为当事人的白野，烦不胜烦。 　　原本当时是抱着用莉莉丝的存在让莫长安嫉妒吃醋的念头的，可是莫长安却似乎完全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甚至还把这当成了调侃他的谈资。 　　白野就更加不感兴趣了，恨不得这一茬就这么揭过去，再也不提。 　　只是都过去了四年了，坐在自己对面这小女人，目光一闪竟然就又直接提起了这个当年的老话题。 　　白野无奈极了。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别这么调皮，嗯？都过了四年了，还以为你已经长大成熟了。”他无奈地说了一句，莫长安轻轻咬着吸管，唇角弯了弯，“这是永恒的话题和谈资啊，和长大成熟没关系。你这次回来，莉莉丝没有哭天抢地的跟着过来，就已经足够让我惊讶了。” 　　对于白野身边有多少女人都好，她从来不吃醋，正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这也是白野最难受的一点，她一点都不在乎。 　　更何况，莉莉丝哪里没有哭天抢地，到现在还是每天一封邮件，每天都打电话过来，只要他愿意接…… 　　莫长安悠然坐在卓越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和白野叙着旧，其实只要不提到一些话题，他们之间的聊天是可以很愉快的。 　　只是她丝毫不知，一个怒气腾腾的人在接到告密的电话之后，已经杀到了卓越楼底。 　　在卓越大堂的门口，就看到了那几个以刘振威为首的保镖。 　　沈伯言眼神有些冷，语气听上去也没几分温度，冷冷问了一句，“不是说过有什么情况要和我汇报的么？” 　　刘振威不太明白，主要是在他看来，这算不上是什么‘情况’。 　　他们跟着莫长安一路过来的，看着她走进这看上去就挺安全严密的大楼的，因为是去谈公事的，他们几个黑衣壮汉也不好跟着，就在门口守着，等着莫长安出来。 　　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正门和后门都有人守着。 　　所以刘振威不解问了一句，“您说的，是什么情况？” 　　“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既然出来了，你们就应该和我说的。”沈伯言说出这句，听上去有些森然，齐鸣在一旁忍不住地发笑，唇角像是快要绷不住了。 　　“莫总是出来谈公事的，我想着在莫总这个位置上，肯定经常外出谈公事，所以以为这种事情不用汇报，只要莫总安全上没什么问题就好。” 　　刘振威说出这一句，小心地注意着沈伯言的脸色。 　　大客户就是难办，脾气难伺候得很啊…… 　　沈伯言依旧眉头皱着，“我让你们保护的不是莫总，是沈太太，所以有什么情况，都应该告……” 　　他话还没说完，齐鸣已经从旁边走了上来，打断了他的话，对刘振威说道，“没事，刘队长，辛苦了，大热的天让你们这么站在外头，沈总更年期到了，所以情绪不太好。” 　　齐鸣打着圆场，更年期到了？这话有些太恶意了。 　　他说完就已经伸手将沈伯言拉到了旁边，丝毫没有顾忌他沈伯言才是BOSS，而自己只是个手下而已。 　　“BOSS，我说你吃醋就吃醋，拿几个保镖发什么火开什么刀呢？等会你好好教训一下老板娘不就行了？光天化日的跑到别的男人公司来谈公事……”齐鸣一边说一边挑眉毛，看上去太过狡黠。 　　沈伯言的眉头是依旧皱着的，听了这话之后，语气不悦，“怎么？不光天化日谈，难道你还盼着他们黑灯瞎火的谈么？” 　　齐鸣啪地双手拍了一下，“BOSS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那你还那么大脾气？我说这光天化日的，你总不会还担心老板娘和人做什么吧？” 　　齐鸣心中轻轻叹气，唉，自己往日精明冷静，淡然自若，天塌于眼前面不改色的BOSS，那个工作机器一样的BOSS，去哪儿了？ 　　☆、第430章 还是吃醋 　　第430章 　　“BOSS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啊？那你还那么大脾气，我说这光天化日的，你总不会还担心老板娘和人做什么吧？” 　　齐鸣这话一出，沈伯言表情微微僵硬一下，心中的那些先前忽的窜起来的怒气，这才渐渐收敛了下去。 　　是了，自己的确是太冲动了，但就是忍不住，听到她去见白野了，第一反应，就是惊，第二反应，就是怒。 　　然后甚至根本没有多想，就直接杀过来了。 　　还毫无理智可言地对着保镖发了一通脾气？ 　　现在终于冷静下来了，沈伯言才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有多情绪化。 　　不想让她见白野，这是他的私心，也是他的危机意识。 　　白野和苏鹿不同，白野的心机之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并且，白野和莫长安在英国的那段岁月，终究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沈伯言重新坐回车里，锤了一把方向盘，为自己的情绪失态而感到有些懊恼。 　　抬眸看着卓越的大楼，不得不说，卓越也算是个财大气粗的，这幢办公龙竟是直接就盘了下来暂时作为总部办公室，而且这么快就能够展开工作，效率之高，那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只是此刻沈伯言没有任何欣赏这大楼的心思，他满脑子的想法都和这大楼什么模样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究竟还要在上面待多久？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下来？ 　　齐鸣站在车外头，就拨了个电话给孟橙。 　　孟橙在那头也说不好具体时间，只能答道，“这个我也不好说，我现在没在办公室里头，莫总在里头和卓总聊着呢。我估摸着还得等一阵吧……” 　　说完这句，孟橙就有些自责起来，想着自己不过是透露了一下而已，沈伯言竟然直接就赶过来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多这个嘴的？”孟橙问了一句。 　　“小橙，你没什么好自责的，就算你不说，回头BOSS问保镖队那边，也会知道老板娘今天的行程的，你放心吧，就我对老板娘的观察，她是绝对不会责怪你的，说不定还会夸你做得好呢。” 　　齐鸣在电话里安慰着自己的女友，声音中带着笑意，看了一眼驾驶座里头坐着的男人，脸上那懊恼的表情，齐鸣唇角笑意更大了。 　　“为什么？”孟橙不明其中缘由，问了一句。 　　齐鸣在那头传来两声清朗的笑声，然后才说道，“老板娘肯定会和我一样的感觉，看到BOSS吃醋闷气的样子，实在是太逗趣了。” 　　这是什么恶趣味？ 　　孟橙愣了愣，齐鸣会有这种恶趣味她不奇怪，因为他有时候总会有那么些恶趣味冒出来，但是莫总……应该不至于吧？ 　　沈伯言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坐着等了多久，只觉得焦头烂额，时不时抬眸朝着卓越建筑看一眼，一次又一次被渐渐趋近正午的太阳晃花眼睛。 　　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莫长安坐在白野的办公室里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他那些步步紧逼的追求。 　　其实和他聊天是很愉快的一件事情，毕竟有默契在那里，所以聊什么，都会变得很轻松。 　　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莫长安这才准备告辞离开。 　　还没开口，白野的内线电话就已经响了起来，那头是沃伦冷静沉稳的声音，“先生，沈氏集团沈总在门口等着，已经好一会儿了。”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等他挂了电话才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她站起身来，伸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孕妇裙，就拿了手包和已经被他丢了所有文件，空掉了的文件包。 　　白野没有挽留她，只是站起身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文件包。 　　“我送你。” 　　他说得淡然自如。 　　莫长安摇摇头，“不用了，我助理就在外头，下个楼而已，不用送的。” 　　白野却不容她拒绝，已经走到她身边来，“是啊，你助理就在外头，保镖就在楼下，你还怕我吃了你？我送你下去。” 　　这话说得让莫长安也不好再矫情，就点了点头。 　　和白野一起走出办公室，孟橙看到她出来，就站起身来，“莫总……” 　　她没看莫长安的眼睛，因为有点儿心虚，所以自然也是没敢提沈伯言来了的事情，只是侧目偷偷瞄了一眼白野。 　　白野也正好转眸看她，“你先下去备车吧，我让秘书室再准备一杯鳄梨奶昔，你拿去公司喝，鳄梨都是才从墨西哥空运过来的，很新鲜很不错。” 　　孟橙看向莫长安，莫长安只是片刻停顿，就点了点头，“嗯，小橙你先下去备车吧。” 　　得令之后，孟橙也就先下楼去。 　　白野让秘书室再做了一杯鳄梨奶昔，又让人装了一箱新鲜鳄梨给她带上。 　　这才和她一起走进电梯。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他提着的袋子，“你不吃鳄梨的。” 　　他一直嫌那味道太古怪，又不甜又不咸，甚至也没什么汁水，寡淡无味像是吃煮熟了没有任何调料的土豆。 　　“你不是喜欢吃么，所以一直让人备着，坏了就扔掉，没人吃的话秘书室的人也可以吃。我让人那么刁难乔氏建设，你总不可能一直不来找我。”白野答得随意，像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得那么自然没有任何惭愧在里头，莫长安听得无奈，侧目看了他一眼，就认真说道，“让纪修以后别再找我的人麻烦，他毕竟也是从我乔氏出去的，他这些行径弄得像是要报复我乔氏一样，毕竟，乔氏当初可没有亏待他任何。” 　　说到这个也是因为想到了先前开会的时候，乔氏建设代表竺林说的话，的确，若是白野自己来挑剔来刁难，又或者是其他人来，都还好。 　　如果是纪修来，难免会让乔氏员工们心里不舒服，本是同根生的…… 　　“知道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呢。”白野轻语一句，转眸就看到了她肯定的眼神，“就是说给你听的。纪修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再怎么不会这么无理刁难，他又是个服从上级命令的好员工，所以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你的意思。” 　　说到这里，电梯门叮一声开了，她正好回眸对视上他的眼神，微微一笑。 　　对着白野巧笑嫣然的脸就这么印入另一个男人的眸中。 　　☆、第431章 我爱你 　　第431章 　　因为白野早就已经料到了，所以电梯门一打开，他就注意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地扫过来了，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一般。 　　只是莫长安全然不察，和白野一起走出电梯去，就伸手从他手中接过东西来，“好啦，你上去吧。” 　　这才注意到白野的目光所向，刚想看过去，白野已经微微侧了身体，挡在她前头，高挑的身形阻了她视线，他动作细致温柔地将手中袋子提绳缠好，塞到她手里。 　　“那，下次再见了。”说完这句，白野就直接将头凑近，做了个欧式的拥抱贴面礼。 　　弯身轻轻拥她，脸在她左脸侧相贴，然后再在右脸侧相贴。 　　在欧洲，这是很普通的礼仪，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莫长安也就没拒绝，只是头搁在白野脸侧的时候，就看到了先前被遮挡了视线没有注意到的男人。 　　她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白野做完这个道别礼仪，也就直接走进了电梯，遥遥看着就站在大厅里头的沈伯言。 　　白野笑了，他笑得深沉的脸，就这么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而消失在视线里。 　　莫长安长长呼了一口气，好了，到面对沈伯言的时候了。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为什么会过来，莫长安全然不想考虑，唯一能考虑的就是他此刻的脸色。 　　沈伯言的脸色很沉，真是光从脸色就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情绪。 　　莫长安不慌不忙，提着手中东西走了上去。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了一句。 　　“我来不得么？是不是打扰你什么重要事儿了？”沈伯言很快就给出了应答，眉头紧紧皱着。 　　声音里头，竟是淡了温度。 　　很显然，他是情绪化了，一点都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那种讽意，虽然刺耳，却不由得让莫长安有些想笑。 　　“乔氏有点什么事情，你都得亲力亲为地赶来的话，沈氏还要不要运转了？”莫长安只是不急不缓地朝外头走，不急不缓地说出这句，语气中没有怒也没有笑，平平静静的，倒是让人感觉坦荡。 　　只是仿若很快她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因为她从和沈伯言见面开始，就没有停下脚步，问了他一句之后，就一直朝着门口慢慢走。 　　而沈伯言不由自主地就跟上了她的步子，相对来说，就完全被动了，被带进了莫长安的节奏里头。 　　沈伯言的醋意，莫长安是预料到了的，只是他会醋到这么直接赶过来……她是真的没想到。 　　无所不能的沈总，竟是已经不淡定到这个地步了么？ 　　莫长安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无奈。 　　只是已经走到门口，沈伯言的车子就停在那里等着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来了多久了。 　　齐鸣和孟橙在车子旁边站着，看着夫妻俩之间这气氛，他们很聪明地没有打算和夫妻俩共乘。 　　莫长安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后座，只是才刚关上车门站直身体，就已经被沈伯言拖住了手腕。 　　“莫长安！”他眉头皱着，低声叫出她的名字，有些咬牙切齿的情绪在里头。 　　她这淡然得不以为意的态度，很显然让沈伯言更加毛起来。 　　垂眸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莫长安这才轻轻叹了一口，“上车在说吧？这里是卓越。” 　　“怎么？你还怕他看到么？你可是沈太太。”沈伯言说出这一句，就连一旁的齐鸣都能听得出来，自家BOSS有多沉不住气，甚至，有多孩子气…… 　　“难得你还记得我是沈太太。”长安无奈地说出这一句，自己的所有权明明就是在他这里的，真不知道他会大庭广众的就气成这样子。 　　沈伯言听了这话，一滞。 　　什么情况？这难道不应该是他的台词么？难得你还记得自己是沈太太，当着沈先生的面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这话应该是他说才对。 　　怎么反而被她抢了白？ 　　“所以我们的家事，私下里说，夫妻拌嘴本是情qu趣，又何必让别人看了笑话。”莫长安抬眸朝着卓越正门顶上装着的那个监控的全球眼看了一眼，“我是不介意在这里就和你说的，但是你确定要让白野看到他想看到的场面？” 　　莫长安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总之，下一秒，这男人就已经直接拉开了车门，将她塞进副驾驶座里去了。 　　砰一声将车门关上，就直接伸手向齐鸣，齐鸣赶紧恭谨递出车钥匙。 　　沈伯言声音冷冷说了一句，“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午休吧，下午见。” 　　说完这句就直接上车，驾车绝尘而去。 　　孟橙站在原地看着开走的汽车，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这下我惨了，背叛上司，导致上司家庭矛盾，最终上司震怒，我被发配至后勤部，永无翻身之日……” 　　她叽叽咕咕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埋怨了齐鸣一句，“你也真是的，怎么就不阻止我一下呢？女人找个聪明的男朋友，难道不就是能够来阻止她做傻事的么？你倒好，反而怂恿我做傻事。” 　　齐鸣的手指微微弯曲，在她鼻子上一刮，“傻得可爱，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你没看到刚才老板娘看到BOSS生气时，虽然无奈，眼睛里都是隐约的笑意么？她高兴着呢，怎么可能发配你。别瞎想了，走吧，聪明的男朋友不仅能阻止你做傻事，还能带你吃饭。” 　　…… 　　沈伯言把车子匆匆开出去两条街之后，就直接在路旁停下了，直接下车之后拉开后座车门，然后将后座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但还是看了一眼里头装的是什么。 　　鳄梨？那种口感奇怪，味道寡淡，一点也不好吃的水果？还有一杯绿色的奶昔，又是什么东西？ 　　总之，全扔掉。 　　做完这些之后，终于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他不想对她发怒，所以站在车外头，调整了几秒钟的情绪，这才拉开车门上车去。 　　只是车门拉开，他刚坐进去，就听到一句浅浅淡淡的来自她的声音。 　　“沈伯言，我爱你。” 　　☆、第432章 高手莫长安 　　“沈伯言，我爱你。” 　　沈伯言刚坐进车子，就听到身旁副驾座的女人，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就这么吐出这一句来。 　　语气平静，像是说着吃饭喝水这种习惯一般的事情。 　　的确，在莫长安看来，爱他就和自己吃饭喝水一样，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成为了自己生命里的一部分，已经没有办法再抹去了。 　　所以其实说出来，也就这么回事儿而已。 　　而沈伯言，在听到这话之后，所有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了。 　　脸上的表情瞬间定住，像是不确定一般，眉头轻轻皱了皱，脑中回想了一下，确认了先前的确不是自己的幻听之后。 　　眉头皱了起来，转头就伸手捏了莫长安的脸，将她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 　　只是扳过她的脸来，就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 　　沈伯言眉头一皱，看着她脸上狡黠的可爱笑容，有些反应过来了。 　　“你是在用这话来搪塞我么？莫长安。”沈伯言说完这一句，心里头的怒火却是……无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而消散了很多。 　　“也可以算得上是搪塞，但是，也不是用假话来搪塞。”莫长安依旧狡黠地笑着，小脸因为这笑容而变得更加可爱。 　　她的话让沈伯言的眸子里头闪出一抹好看的光。 　　而后他的目光深沉了许多，定定看着她，认真说道，“那你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莫长安眨了眨一边眼镜，更加狡黠得可爱了。 　　其实是说不出来，不好意思了，先前能够那样说出来，因为张口就说了，反倒没觉得尴尬，但是现在他这么认真地看着自己，反而说不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了，所以眸子微垂，眼神中有些赧然一闪而过。 　　沈伯言依旧在等着她说话，但是莫长安半晌没有声音。 　　虽然没有说话，却是轻轻伸手摸了他的脸，双手轻轻捧了他的脸，然后就吻了上去。 　　长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一样覆下来，小脸上泛起浅浅的醺红，嘴唇柔软地印在他的唇上。 　　轻轻地吮着，有些生涩，她一向不是主动的那个，所以她还是有些生涩。 　　她这样主动的献吻，很快就被沈伯言占据了主动权，要是此刻的处境不是在车里头。 　　她的这主动，说不定都能让沈伯言当场把她推倒给办了。 　　至于先前那句话，虽然很想再听一遍，但是她既然害羞不愿再说，想用行动代替，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横竖先前就已经清楚地听到了。 　　莫长安觉得再吻下去，车子停在这里，恐怕都会引来交警了，所以才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小脸微红地转到一边去。 　　“好了，开车吧，还没午睡，好困。”说完这句，她就假装看着窗外的景色，哪里有什么景色，只有一个垃圾桶在路边而已……而且自己最爱的鳄梨，还躺在垃圾桶里。 　　沈伯言眉梢轻挑地看向了她，看到她脸上的微红，一下子就没忍住唇边的笑意，脸颊上的酒窝渐渐旋了起来。 　　“好好的鳄梨，干嘛扔了，很好吃的……”莫长安眸中有着惋惜。 　　“你喜欢吃？”沈伯言朝着那垃圾桶瞟了一眼，“那个味道奇怪的水果？” 　　“嗯，我最喜欢的水果，很好吃。”莫长安点了点头。 　　“你这个奇特的趣味我就不做评断了。”说完这句，沈伯言已经启动了车子。 　　正准备放下手刹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个很关键的问题。 　　他停下了放手刹的动作，转头就看着她，“莫长安，你真是个选手啊。” 　　“选手？”长安不解他这话的意思。 　　“嗯，拿捏人心的选手。”沈伯言伸手摸摸她的脸，“可以很轻易就将人的情绪起伏不定，像是按照你的心意，忽高忽低，你真是个选手，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明明先前还吃醋闹得心里头愤怒得不行，气得甚至都要失去理智了。但是她就这么短短一句话，一个吻，就能够让他所有负面情绪烟消云散。 　　究竟是莫长安太厉害了，还是沈伯言情商低得不行，真要算起来，他的情商最多也就十六七岁。 　　莫长安听了这话笑了起来，“现在知道我厉害了？我十九岁就掌管乔氏了，要是这点能力都没有，早就已经被从位置上扯下来，踩到尘埃里了。” 　　她说完这句，就指了指前头，“开车吧，不然等会交警真要来了。” 　　沈伯言这才启动了车子，油门轻踏朝着前头开了去。 　　方向的确是回家的方向，路程也还有一些。 　　半途中，莫长安脸上的微红终于是渐渐褪去，赧然渐渐平复，这才将目光转了回来，悄悄瞄了他一眼。 　　就看到驾驶座这个男人，穿着好看的衬衫，开着漂亮的车子，长着好看的脸，他仿佛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哪怕只是侧脸下颌线，锋利的线条都像是名匠刻画出来的一样。 　　明明是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是带着笑容，就连酒窝都旋了出来，眼睛因为笑而微微弯着…… 　　像是遭遇了天大开心的事情一样。 　　“其实……” 　　莫长安开口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嗯？” 　　沈伯言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然后侧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转头看着前方路面，“怎么了？” 　　“其实，我最需要的是信任和忠诚，只要你给我足够的信任，我就能给你全部的忠诚。”说完这句，她轻轻舔了舔嘴唇，似乎是有些尴尬，似乎是有些紧张。 　　沈伯言听了这话，唇角轻弯，没有转头，只是说了一句，“原来，朱丹阳说得真的没错，你这女人，什么都讲究一个公平，从来不会先表达出什么来……” 　　莫长安倒是不知道朱丹阳和他说过什么，但是听了这话，想到朱丹阳和自己这么多年感情，对自己是最了解的，想必，说的是对的。 　　她没再说话，终于注意到，路线似乎是变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莫长安眉头轻皱，问了一句，她是真的有些困了，想要午睡。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不是喜欢吃鳄梨么？虽然对你这个奇怪的口味我无法理解，别的男人送的，我也不准你吃。但是你喜欢，我总不至于亏待自己的女人。” 　　☆、第433章 这卖场，送你 　　沈伯言一路就将车子开去了大卖场，这家专卖进口商品的大卖场，是沈氏起家近几年才开出来的，随着人们消费力日渐上升，所以一直生意还不错。 　　刚走进去，就有营业员认了出来，都不敢确定，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哎，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个……是不是咱们家老板？” 　　“好像是哎，怎么回事？咱们这地方不是从来都不会来视察的么？” 　　“真帅！多来视察几次就好了！” 　　“天呐，在内部期刊上看到照片还觉得是不是美图效果P出来的，没想到真是这么帅啊！” 　　年轻的营业员们，一个二个眼睛都快要冒出桃心来，只觉得自家老板长得帅，好像自己脸上都有光。 　　莫长安在他旁边不急不缓地走着，沈伯言也就贴心地放慢了脚步，伸手轻轻揽了她的肩膀，“来都来了，还有什么想吃的，就一并买了。” 　　说着，他伸手就朝着一个营业员的方向招了招。 　　那女营业员脸上一喜，赶紧就过来了，表情恭谨语气谦卑，“沈……沈总，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叫经理过来一下。” 　　沈伯言淡淡吩咐了，就继续带着莫长安在这里头逛。 　　“在你看来如何？”他问了一句。 　　“什么如何？”莫长安垂眸看着手中一个进口的曲奇饼干，反问了一句。 　　“这里啊。毕竟说起来，百货和卖场这些，乔氏的资历可比沈氏要深。”沈伯言说出这一句之后，就直接接过她手中的曲奇饼干，放进推车里。 　　莫长安淡淡笑了笑，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想取经偷学么？” 　　“还请不吝赐教。”他索性开了句玩笑。 　　莫长安这才看了看周围，“环境是不错的，但是大方向不对，这个地段算是老城区，如果就只是普通大型超市，反而收益会更好，进口商品的话，最好还是要考虑到地段片区人群的消费能力。有沈氏的名声在外，盈利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换个大方向做普通大型超市，可能会盈利更多。不过就城市发展速度看来，做长远打算的话，做进口商品这一块，也是可行的。” 　　莫长安说得很中肯，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看法，的确，当初并没有将这些考虑进去，主要是城市一直在做老城区翻新工程。 　　很多老城区的地皮都收了不少，新项目新楼盘肯定都会逐一起来的，这片区地段是很好的，沈氏树大根深自然都是做长远打算的。 　　比起赚老百姓的小钱，沈氏的目光更多放在赚有钱人的大钱上。 　　莫长安手指了指货架上的商品，“而且大概是因为沈氏毕竟在卖场和百货方面资历不够深，货源上可能也有些问题，拿货价偏高，成本上升，以至于商品单价，普遍比乔氏的卖场要虚高上百分之五到七左右。不过考虑到都是进口商品，有这个消费能力了，消费人群一般不太会斤斤计较地在意这百分之五到七，所以虽然多少有些影响，但是影响不大，总得来说还是成功的。” 　　说着，她就轻轻拍了拍沈伯言，“沈总，做得不错。” 　　她脸上是浅浅笑容，说出这些话来，每一句都很中肯，没有任何褒贬在里头。 　　沈伯言听了之后，侧目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的确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见解，说得也都没错。 　　她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女人，在她这个年龄，实属少见。 　　沈伯言揽了一把她的肩膀，“多谢莫总夸奖。” 　　莫长安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了他下一句话，“这卖场送给你，怎么样？”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你说什么？” 　　这不是送一套房子送一辆车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一个大型卖场……前期投入后期启动，不断完善，这其中的价值有多少，莫长安心中清楚。 　　自然是有些惊异。 　　“把嘴闭上，苍蝇都要飞进去了。”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就这么说了一句。 　　其实她惊讶是惊讶，哪里有张嘴？ 　　“别开玩笑。这种大项目哪能说送就送的。”莫长安摇了摇头，真要送起来，其中手续有多麻烦有多障碍，她心知肚明。 　　所以只当沈伯言是开玩笑。 　　但是他却说得认真，“你笑都没笑，又怎么能说我是在开玩笑？你嫁给我，我也没送什么礼物，现在又要为我生小布丁，总得送你些什么的。” 　　“我也不缺钱，比起送我什么东西，我喜欢的是你能够一直在我身边。”莫长安说出了自己的真心之言。 　　沈伯言笑了，“那我让齐鸣把我办公室搬乔氏去？” 　　他开起玩笑来，然后才继续说道，“你也是沈氏的股东，更是沈家的媳妇，就算这个送给你，也没人会有什么声音。” 　　沈氏那种中央集权的模式，沈伯言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哪里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 　　只是莫长安见他开玩笑，也就开起玩笑来，“沈伯言，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不会经营管理卖场，所以才想着丢给我的？好让我帮忙？” 　　沈伯言脸上笑容一顿，“那你帮不帮？” 　　莫长安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沈伯言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帮，忙着呢，忙着给你沈伯言生猴子呢。 　　其实沈伯言就只是想送她些什么，那么送个她更熟悉的经营范围内的产业，自然是更好，她接手也会更快，但是看起来，她似乎并不想要。 　　他也就没有强求。 　　正好经理已经匆匆跑过来了，在冷气很足的卖场里头，竟是跑出了一头的细汗，可见他有多急。 　　匆匆跑到沈伯言面前了，才赶紧压了压急促的喘息，恭谨说道，“沈总，沈太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有什么需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 　　沈太太？沈伯言对他的称呼很是满意，在乔氏，就算他就在莫长安的身边，乔氏的人也只会称她为莫总，而不会是沈太太。 　　看来，以后得多带她往自己的地盘走走了。 　　沈伯言看向经理胸前的胸牌，姓李。 　　“李经理，以后每周送一箱最新鲜的鳄梨到我家。每周。” 　　☆、第434章 让你吃个够 　　“李经理，以后每周送一箱最新鲜的鳄梨到我家。每周。” 　　沈伯言特意强调了每周，李经理听了这话有些吃惊，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这才赶紧答道，“这个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沈总，咱们卖场的鳄梨都是按个数算单价按个数卖的，一箱的规格是六十个，一周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如果可以，李经理自然也不想多这个嘴，但是他担心的是自己若是没有说清楚情况，东西送过去了之后，沈伯言又觉得太多，然后嫌他当初为什么没有说清楚，那就麻烦了。 　　所以还不如现在硬着头皮说清楚先。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然后就对李经理点了点头，“嗯，六十个就六十个。某些人爱吃，就让她吃个够。” 　　就算再吃个够，一个礼拜六十个，莫长安也觉得有些夸张了，没好气地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没多说话。 　　李经理自然马上就下去办了。 　　“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李经理走了之后，莫长安就转头对沈伯言说了一句。 　　这男人毫不犹豫地就说道，“怎么能说是打击报复呢，我这分明就是温柔体贴。” 　　“多谢你的温柔体贴，我要吃，你也跑不了。”莫长安丢出这一句之后，就走上前去挑选其他商品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这样，沈伯言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在江城，头受伤了之后，和她一起吃那些可怕的营养餐时的日子了。 　　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之后，就载着她回家了。 　　她越发懒了，午睡时间也变长了，如果没有充足的午睡，她会经常觉得不太清醒。 　　所以在车上，莫长安就睡着了，脑袋歪着，睡得深沉，管他白天还是黑夜，车上还是床上。 　　到家的时候，她都不想醒来，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朝沈伯言伸出手去。 　　他无奈笑笑，看着她这幅模样。 　　想着若是半年以前，自己想都不会想到，和莫长安竟会有这样的一天。 　　命运真是奇特的东西，爱情说来就来了，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伸手就将她抱起，走回屋里，放她在床上躺下，拉好被单，调好空调的温度，打开加湿器。 　　做完这些，沈伯言才轻步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去了书房，从电脑里头调出文件来。 　　今天上午因为知道她去了卓越，什么都不管就直接杀过去了，所以现在的午休时间，就得用来工作了。 　　古时候红颜祸水也就这么回事儿吧？扰乱君心，无心国事…… 　　这女人一定是个妖物转世的…… 　　沈伯言批了几份文件，看了两个部门的月度工作总结汇报。 　　莫长安还没醒，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不由得就想到了先前那个吻…… 　　一下子又引火烧身了，竟然连光是想想都不行了。 　　索性直接就伏到地上，做了两组俯卧撑，三十个俯卧撑下来，也是疲惫，这才将心头的火灭掉了。 　　站起身来准备喝口水，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尹清芳的电话打了过来，一接起来，尹清芳就在那头说道，“小子，在干嘛？” 　　“午休时间在工作。” 　　“够辛苦的。”尹清芳听了他的回答就这么说了一句，“长安呢？还好么？” 　　“挺好的，太困了所以先睡了，睡醒了再让她吃。” 　　沈伯言答了一句，伸手拿了水杯，喝了两口，“怎么了？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里里啊，那丫头，你让她也别躲着了，她爹后天就走了，她老这么躲着，也怪让人担心的，她还好吧？”尹清芳虽然平日里对自己那个小魔星转世的女儿头疼得很，也很少管束，但毕竟是为人父母，没有不担心的。 　　沈伯言知道尹清芳的心情，“她好得很，你别担心。” 　　“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你要是和她联系了，就记得和她说这事儿，她爹要带一个演练，后天就走，到时候她爱回家就回家，想住酒店就住酒店，起码得让人联系得上。这么大的人了，总这么让人操心。”尹清芳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她倒是很少有这种口气的。 　　沈伯言自然也就应了，“嗯，她只要联系过来，我就会和她说的，你放心吧。” 　　“对了，你一直没和你妈联系吧？”尹清芳其实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这事情的，真要说起来，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尹清沐，也算是个奇葩，尹清芳总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个姐姐交流，她的思维似乎和正常人不在一条线上，但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沈伯言这才想到，自己的确是一直疏忽了，其实以前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工作忙起来了，一个月不回沈宅也是有的，他和尹清沐之间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不温不火的，他如果不主动联系尹清沐，尹清沐也很有可能，不会主动联系他。 　　见了面就是母子，没见面……就像是陌生人。 　　“嗯，太多事情要忙，没怎么联系，爷爷寿宴她也没出席，怎么了？她是有什么不好么？” 　　既然说到了，他也就问了一句，只是心里头想到自己的母亲，却是察觉不到多少温暖，甚至连点温暖的回忆都没有，自己之前活的二十七年，似乎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什么温暖，无论是母爱，还是家庭的温暖，全部都没有，有的只是母亲的漠然，爷爷的严厉。 　　反倒是和莫长安结婚了之后，自己现在，渐渐能够察觉到了，那些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温暖，渐渐地弥漫在生活里的每一个小小细节上。 　　“天天哭，也不知道哭什么。你外公都快烦死了，索性就和我妈一起出去旅游去了，老两口年纪都那么大了。你妈又不待见我，我和她也没什么多话好说，你看看得空去看一看她也好。” 　　尹清芳这话，还是让沈伯言有些不忍，只是……心里头却是热不起来。 　　“嗯，我知道了。”沈伯言应了，也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索性就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刚准备拨个电话给尹清沐，陈姨就敲门进来了。 　　“先生，有客人来了。” 　　☆、第435章 何谓母爱？ 　　“先生，有客人来了。” 　　陈姨敲门进来就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眉头轻皱，大中午的，什么客人？ 　　“谁？”他问了一句。 　　陈姨眼睛眨巴眨巴，“我是没见过的，她说是你妈。” 　　沈伯言手中拨号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眉头皱得更紧，自己还没来得及先打个电话，她倒是主动过来了。 　　“长安还在睡吧？” 　　“是，太太还睡着呢。”陈姨答了一句。 　　沈伯言放下手中手机，就走出了书房去。 　　尹清沐就站在玄关处，看上去很是憔悴，眼睛肿肿的，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脸上没上任何妆，就这么朴朴素素地站在那里，哪里还有以前沈家夫人的模样。 　　“妈，你怎么来了。”沈伯言淡声问了一句，就伸手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她面前，“进来坐吧。” 　　尹清沐没做声，换上拖鞋就跟着走了进来。 　　依稀记起来，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到儿子的家里来做客。 　　看着里头的布置，客厅那家白色的大大三角钢琴，琴盖上贴着的B超图片。 　　还有随处可见的摆置得很好的婚纱照，婴儿房的门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粉嫩嫩的色彩。 　　“坐。”沈伯言指了指沙发，转头看了陈姨一眼，“陈姨，倒杯茶过来。” 　　陈姨哎的应了一声就去了厨房，尹清沐已经在长沙发上坐下。 　　沈伯言坐在单人座的沙发上，侧目看着她，“怎么了？忽然想到到我这来了。” 　　尹清沐脸上表情其实不太好，怎么看都不难看出那哀伤和憔悴。 　　“儿子……”尹清沐叫了他一句，就没再开口，似是在踌躇些什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陈姨将茶都送了过来，尹清沐都还没做声，直到端了热茶啜饮了一口，才说道，“儿子，上次的事情，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上次的事情？ 　　沈伯言回想起来，应该指的是沈勋忌日那天，去扫墓的时候，慕又慈出现的事情吧？ 　　当时爷爷那么生气，或许就是因为爷爷怒气不消，她才一直没办法回沈家，一直待在娘家的。 　　只是，如果尹清沐不提，他都已经快要记不起来了。 　　上次的事情。 　　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而和莫长安在一起，日子又太充实了，哪怕平淡，都很充实，以至于上次那不愉快的事情，也就这么淡忘了。 　　现在尹清沐说起上次，他也就只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而已，再无其他感觉。 　　也就点了点头，“嗯，上次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你也别在意了。” 　　正常母子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对话？这种距离感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哪怕是在一旁端了点心水果摆上来的陈姨，听了两人的对话都只觉得奇特，只是也不好太过关注，放上东西之后，就走回厨房去了。 　　尹清沐轻轻抿着嘴唇，显然是有话想说的。 　　沈伯言静静等着，过了片刻，她才开口，只是扯的又是另一个话题，“长安最近还好么？” 　　“她挺好的。正在里头午睡。”沈伯言说着，目光朝着主卧的门看了一眼，眼神温柔几分。 　　尹清沐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微微曲了曲，这才说道，“因为上次的事情，你爷爷很生我的气，连他的寿宴，都不要我去参加。” 　　“你也知道，爷爷的脾气就是那样的。”对于这件事情，沈伯言没有太多发言权，毕竟，都是自己的长辈。 　　尹清沐抬眼看着沈伯言，“你能不能和他求求情？我在你外公家也已经住了这么一段时间了，你帮我问问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沈伯言没拒绝，马上就点了头，“好，我会找机会和爷爷说的，你就先安心在外公那里住着，我和爷爷说了之后，就叫人去接你。” 　　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沈伯言，早在二十年前沈勋出事之后，在沈长恭眼里看来，尹清沐和沈家就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尹清沐也知道这个，而自己这么多年，专注于自己自怨自艾的情绪，和儿子的感情也只有那么好，如果没有沈家荫庇，她什么都不是…… 　　尹清沐得了沈伯言这话之后，稍稍放下心来，脸上一直不太好的表情，这才和缓了许多。 　　微微笑了笑，伸手抓了沈伯言的手，“儿子，你最近还好吧？我看你都瘦了，工作太忙没好好吃饭么？” 　　主要的事情问完了，现在自然是开始寒暄了。 　　这样关切的话语，没有让沈伯言觉得温暖，反倒是心里一阵阵地发冷。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来，答了一句，“工作的确是有点忙，不过倒是没什么不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就像这么多年以来一样，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尹清沐今天来最想说的话，其实也就是先前的，让沈伯言去和沈长恭说好话，既然已经说了，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也没有打算久留。 　　也就起身准备离开，沈伯言打了电话叫司机过来，没一会儿司机就过来送尹清沐回去了。 　　沈伯言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杯她只喝过两口的茶，还有动都没动过的点心和水果。 　　就这么看着，陈姨过来收拾这些，看到他坐在那里的模样，就小心地问了一句，“先生，刚刚那个……是你的亲妈妈么？” 　　沈伯言愣了一下，抬眸看着陈姨，“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陈姨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就是看着你们两人说话挺奇怪的，正常母子哪有这么说话的，也太生疏了，不过你们有钱人家，我也不太懂啦，你别见怪。” 　　说完陈姨就匆匆收了东西去厨房收拾。 　　而沈伯言，原本因为听到莫长安那句话而开心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许多。 　　站起身来，慢慢走进了卧室去，大床上，女人还在沉沉睡着，沈伯言躺上床去，伸手就拥抱了她。 　　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贪恋她柔软身体上体温的温度。 　　来温热他瞬间变凉的心。 　　“嗯？怎么了？”莫长安被他抱得太紧，幽幽转醒，就轻声问了一句，睁开眸子回眸看他。 　　视线还未能清晰印入他的面容，就听到他声音低沉，语气中有着低落，“别动，让我抱一抱就好。让我抱一抱。” 　　☆、第436章 他的脆弱 　　莫长安原本正在梦境里，梦里头全是一个有一个的鳄梨在追着她跑，她已经吃得很饱吃了很多了，所以在梦里，她就一直在跑啊跑啊。 　　连睡觉都累得很，整个梦境都在跑。 　　正跑着呢，就感觉周围的墙壁猛地挤压了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这才意识到，不是梦，的确是呼吸困难。 　　不是因为墙壁的挤压，而是自己被抱得太紧了。 　　“嗯？怎么了？”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视线还有些初醒时的朦胧，回眸看过去，未等能够清晰地看着他的容颜，就已经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别动，让我抱一抱就好。让我抱一抱。” 　　他声音依旧低沉磁性，只是声音里头的低落，让人听了觉得心疼。 　　他这样的男人，像是很少会有这样情绪的，于是这种语气，莫名就让莫长安心里难受起来。 　　怎么回事？她午睡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轻轻转了身体，面对着他，就抬眼看着他的脸，双手伸上去，捧了他的脸，认真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沈伯言只是轻轻拢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来。 　　“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他低声吐出这一句，语气依旧低落。 　　莫长安眉头一皱，“什么？” 　　“虽然你外公去世了，但是他在世的时候，你就是他手心里最宝贝的明珠。虽然你母亲病了，但是……起码她曾经把你当做生命一样疼爱过。”沈伯言淡淡说出这一句，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力，对现实的无力，对身世的无力，“起码，你是幸福过的，在亲情里。” 　　莫长安眉头皱得更紧，伸手将他抱紧几分，她那么聪明，心中自然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是……妈来过了？” 　　沈伯言没做声，像是已经默认。 　　莫长安知道他的难过，亲眼见过了尹清沐是怎么对他的，只是从来没有听过沈伯言的埋怨又或者是其他任何情绪，所以，觉得他似乎是早已经接受，已经习惯。 　　可是现在，看到了沈伯言的低落，莫长安才清楚地明白。 　　自己的男人，不是万能的，不是个机器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会痛的。 　　就算是仿若已经麻木的习惯，却依旧会被母亲的态度而刺得疼痛。 　　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姿态，让莫长安心里头一阵阵刺痛，眼睛发胀。 　　轻轻在他耳边吻了吻，“我不是在么？我在啊。” 　　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小时候妈妈安慰她时做的动作一样，这个动作很容易能够让人安下心来。 　　沈伯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任何话。 　　“起码你现在，是幸福的。你现在的家人，是我，是小布丁。我们在，就好了。” 　　听了这话，沈伯言才抬眸看她，一直都不想向她展示自己的脆弱，可是，却又发现，在脆弱的时候，她的话，她的温暖，最有疗效。 　　莫长安伸手抓过了他的手，往下，落在腹部。 　　沈伯言的手掌就这么贴在她隆起的腹部，也就在这个时候，腹中的那个小家伙，就这么咚地踢了一脚，震感明显，有力的一记踢腿，像是在告诉爸爸，不要难过。 　　沈伯言唇角浅浅勾了一下，心情平复下来，“我没事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醒了就起来吧，我让陈姨做了吃的，你什么都没吃就睡了的，饿了没有？” 　　不说还好，一说，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翻涌。 　　莫长安眉头轻皱，点头，“好饿。” 　　她坐起身来，“我去冲个澡，就吃饭，你中午没休息吧？下午能吃得消么？要么晚点儿去公司，你睡一会儿？” 　　这点疲困他还是受得住的，而且从来就没什么午睡的习惯，所以就摇了头，“你去洗吧，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莫长安洗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究竟是尹清沐和沈伯言说了什么，还是沈长恭和他说了什么？能够让他低落成这个样子？ 　　想不出个头绪，洗完澡出来吃饭的时候，他又已经恢复正常情绪了，就像先前的脆弱只是一个幻觉一般。 　　卖场的人已经送了鳄梨过来，整整一箱，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个。 　　虽然莫长安说着是六十个哪里能吃得完，沈伯言的意思也就是，让她吃个够，吃不完坏了就扔掉，也比她忽然想吃没得吃要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她午餐之后，就干掉了两个鳄梨。 　　要是照着一日三餐都这么个分量，六十个鳄梨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一个礼拜还真差不多能够解决。 　　吃完饭他就送莫长安去公司。 　　抵达乔氏了之后，她也没打算让沈伯言送上去，下车之后，站在原地片刻，嘴唇轻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踌躇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身看着沈伯言，说了一句，“你看一看手表吧。” 　　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两点了，怎么了？” 　　莫长安没再说话，提醒都是要点到即止的，他不能理解……就算了。 　　她抿唇不答，直接转身走进了乔氏大厅上楼去了。 　　沈伯言坐回车里，开车的时候，也没细想，只是莫名，思绪就飘到了她这句话上。 　　你看一看手表吧。 　　你看一看手表吧。 　　如同魔音灌耳绕梁三日一般，她的这句话这声音，不停在脑中回响着。 　　于是，沈伯言终于眉头一皱，方向盘一打，将车子在路边停下了，拉了手刹之后，就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块手表。 　　做工精细高档，样式精致好看。 　　自从戴了她送的这块表之后，就习惯了，每天都是这块表，已经戴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觉察出个不一样的地方来。 　　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伯言皱眉轻轻抿了一下唇，索性伸手就将手表从腕上摘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看着，从皮质的表带看起，没有任何问题，表盘也是正常，指针滴答滴答地跳着。 　　然后就翻到了表盘的背面，手指摸着背面，触感光滑，根本觉察不出有异样，但是仔细看去，才能够看到上头，是有字的。 　　刻得非常精细非常精致的字迹，甚至察觉不到刻痕，如果不是细看，似乎根本看不出来。 　　恋君已是十三载 　　只愿君心似我心 　　二十八岁生辰快乐。 　　☆、第437章 手表的秘密 　　恋君已是十三载 　　只愿君心似我心 　　二十八岁生辰快乐。 　　沈伯言的眼神顿住，定定停在表盘背面的小字上，眼神中有着不确定的情绪，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所以又凑近了几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没有错，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一串字。 　　也的确是在他二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收到的礼物，她送的。 　　只是，第一句话，让沈伯言有片刻的震惊，并且，没有头绪。十三载？十三年前，他才多大？她又才多大？ 　　那时候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罢了，而她，只是十岁的小女孩…… 　　那时候，自己甚至和她连面都没见过吧？ 　　沈伯言还记得，自己高中上的是封闭式的高中，住校的，所以回家的时间不多，那个时候也已经没有什么时间陪爷爷去参加什么宴会了。 　　学习很忙，和朋友相处也很开心，以至于也没有闲暇去顾忌更多。所以，似乎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一两岁的时候，在一些宴会中见过她一两次。 　　那时候的她，还是很小的姑娘，已经学会走路和说话了，只是都不是非常利索，走路的时候步子蹒跚着，说话的时候，一句话还会结巴很久。 　　那时候那样子的她，很可爱，小时候就长得漂亮，所以特别讨人喜欢，大人们都特别喜欢她，所以她总是被大人们围着。 　　而他那时候，其实自闭得很，因为从小就见证了父母之间僵硬得近乎冷冻的关系，所以沈伯言从小就是沉默寡言的人。 　　也不会去凑这些热闹，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所以甚至和莫长安的交流都没有。 　　那么，十三年是怎么回事？ 　　沈伯言手指摸着表盘背面，然后就将手表重新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却是没办法开车了，目光总是时不时想往手表上看。 　　“哎……这女人，还真是会勾起人的好奇心。”沈伯言无奈地自语了一句，此刻，先前低落的心情，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一个星子的低落都不剩了，满心的好奇，和……喜悦，不管这手表上的刻字，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 　　但是他知道莫长安的，她不会用这种事情来说谎，并且，他生日那个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和睦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的地步，所以，这十三年，很有可能是真的。越是知道这个可能，就越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时间也不早了，沈伯言这才启动了车子，只是在朝沈氏去的路口之前，他眉头一皱，被好奇心折腾得自己一阵懊恼，于是拍了一把方向盘，忽然就拐了方向，朝着另一个方向开了过去。 　　…… 　　“景医生，下午的那场动脉瘤的手术，请问你要找谁做首席助手呢？” 　　负责写手术公告板的器械护士是景哲最得力的手术护士，敲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就这么问了一句。 　　景哲正在写病历，抬起眸子，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的首席助手一向都是朱医生的，怎么会问这个？” 　　景哲眉目里有些不解，看着器械护士，这护士表情有些为难，“呃……是这样的，我刚刚去问了朱医生，她说……以后都不会再做你的助手了。并且医务科那边说，朱医生已经申请了调科，骨外科和普外科都是朱医生的选择，看下哪边有空缺能收她，只要一批下来，她就会调过去了。” 　　景哲脸上的表情一愣，“你说什么？” 　　“朱医生……在准备调科的事情，所以现在在做她手头上那几个病人的病历，说是没办法给你做助手。”似乎是察觉到了景哲的情绪，器械护士脸上的表情更加为难了。 　　自己这是犯了什么罪啊，怎么就夹到这两人中间当一个类似传话人似的尴尬位置了？ 　　景哲眉头紧皱，“知道了，那……先随便安排一个吧。” 　　器械护士听了这话赶紧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景哲也没办法继续好好做事了，放下了手中的钢笔，眉头紧皱，坐在那里。 　　一直知道，从许颖之出现之后，在沈老寿宴上碰着了之后，这几天和朱丹阳之间，一直有些奇怪。 　　她像是刻意避开他，这种刻意，一点都不难察觉。 　　莫长安被苏家带走，而后被沈伯言接回来之后，大家一起去他们家，朱丹阳也没有出现。 　　在医院碰上了，她也没有什么多话，没有脾气，也没有友善，就是这么不温不火寡淡的平静，反而更让人窒息，心里头难受。 　　景哲站起身来，就直接朝着住院医办公室走了过去。 　　沈伯言正好从外头走进科室来，看到景哲，刚想叫他一句，就注意到他匆匆的身影。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默默跟了过去。 　　住院医办公室不像主任和副主任办公室那样，都是单间的办公室条件设施也好。 　　住院医办公室就是一大间，整个科室的住院医，都一起使用这个办公室，里头有各自的办公桌放在房间的四周靠墙位置，这大房间的正中一个大大的会议桌，是科室开会讨论病例时候用的，放病历的档案柜，就放在房间的一头靠墙，几乎一整面墙壁都摆了档案柜，里头密密麻麻地码着病历夹子。 　　此刻午休时间刚结束，所以办公室里人不多，朱丹阳一身白大褂，看上去干净斯文，静静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认真地写着病历。 　　脸上表情很平静，手边还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显然就是她的午餐了。 　　景哲眉头皱着，走进了办公室，直接走到了她办公桌的面前。 　　原本办公室里头还有另外一个男住院医生在的，只是看着这氛围，景哲算是他的上司，看着上司这么走了进来，他赶紧逃之夭夭地从办公室里出去了。 　　朱丹阳抬起眸子，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办公桌前头的景哲。 　　已经猜到，他自然是有话要说的，所以就放下了手中的笔，等着他开口。 　　“为什么要调科？” 　　他这么问了一句，声音低沉语气严肃，朱丹阳听了这话，只是默默地微笑了一下，“答案，不是很简单么？想离你远一点。” 　　☆、第438章 人生很疲惫啊 　　沈伯言是打算过来取经的，又或者是说，他是打算过来套话的。 　　朱丹阳，时九，艾珂，尚臣，这四个是莫长安中学时代就已经在一起玩的最好的朋友，他们自然对莫长安的事情更加清楚。 　　所以沈伯言是想要从他们口中套话，只是和尚臣他没什么好说的，时九虽然和林泽宇有关系，只是时九是个像里里那样的疯丫头，从她那里套话还得应付她的疯癫，沈伯言没这个心情，而艾珂……那个沉默文静的女人，又实在是不熟。 　　所以，朱丹阳是最好的选择了，又和景哲有点那么个氛围在里头，又和莫长安关系那么好。并且，也曾经向沈伯言透露过莫长安的事情。 　　沈伯言又哪里会料到，自己会正好碰上这么个场面。 　　站在大办公室的门口，听着里头传来景哲和朱丹阳的对话，沈伯言就已经能猜出个大概。 　　原本因为丹阳对尚臣那么多年的感情，所以景哲和她之间算不上极其顺利，现在，似乎更加不顺利了。 　　多少都应该是因为许颖之出现的缘故吧…… 　　“为什么要调科？” 　　“答案，不是很简单么？想离你远一点。” 　　里头的对话传出来，朱丹阳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景哲眉头皱着，“阳阳，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朱丹阳依旧说得平静，这样的语气，让人根本听不出来她的情绪，究竟是愤怒，还是难过？又或者是其他？ 　　景哲垂眸看她，“我理解能力不够好，说清楚一点。我是哪里做错了，让你不满意了。” 　　他从未表现过任何对她不好的地方，事实上，就算是许颖之出现了之后，他也从来没有表现过对许颖之的喜欢或者是旧情难忘念念不舍，只是毕竟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默默暗恋的过程，总不至于冷脸相待。 　　但是他从未忽略过朱丹阳，沈老寿宴上那次，莫长安直接挑明了话，的确是让他有些难堪，和朱丹阳之间的状态也变得有些尴尬，他一直以为她是在生闷气，是在吃醋，甚至还默默高兴过。 　　但是现在…… 　　朱丹阳抬起眼睛来看着他，“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她说出这句话，景哲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你还是没法放下他？那个影帝？那个尚臣？你也知道的，他已经和那个女摄影家在一起了。你还在执迷什么？” 　　朱丹阳抿了抿嘴唇，“不关尚臣的事情，只是我没有信心维持一段新感情罢了，我也没有信心，再像以前那样卑微地，懦弱地，去喜欢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青春所能带来的勇敢，只有那么一次，更何况我勇敢过的那一次，并没有好结果，所以是我没有信心，于是趁着还没开始之前，全身而退，似乎才是明智的选择。” 　　景哲听着她的话，脸色越发沉了几分，他没有做声。 　　他并不是什么脾气特别好的人，从某种角度上，景哲认为起码，朱丹阳是可以体谅的。 　　她也经历过那样一段默默暗恋的过程，所以更加有办法感同身受地知道，就算已经放弃了，就算已经不打算再和那个人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了，也不可能冷眼相待，毕竟，除了默默暗恋的那段过程之外，他们还是朋友，她和尚臣依旧是朋友，他和许颖之也是朋友。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能够体谅她继续和尚臣做朋友，但是她却没有办法谅解许颖之朋友的身份？ 　　景哲的脸色不太好看，英俊的脸上，乌云密布，就这么沉默着。 　　沈伯言站在门外听着，以他对景哲的了解，他知道，景哲恐怕，是不会低头的。 　　起码现在，这一刻，他不会低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景哲已经点了点头，“好，那随你便吧，你爱转去哪个科室就转去哪个科室，你想要离我远一点嘛？何不连医院都一起换掉，你学历也不差，成绩也不差，想必换医院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或者，干脆我来成全你，我资历更好，我跳起槽来更方便。” 　　朱丹阳听了这话之后，垂头看着桌面，脸色微微苍白，呼吸艰难几分，紧紧咬了嘴唇，嘴唇被咬得一阵发白，然后才说道，“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还有病历要整理，调科室之前，要做完才行。” 　　景哲垂眸看了一眼她桌面上堆着的那一叠病历，伸手就夺了过来，“不用了，反正你现在的这些病人也都是我的病人，我会找人做的，朱医生，你就直接回去吧，等着转科室就好了。” 　　他语气有些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专用的称呼，阳阳。而是公事公办地叫她朱医生，莫名的，就这么让朱丹阳心里难受起来。 　　她紧抿着唇，原本就是坚强的性子，所以点了点头站起身，“那麻烦你了，我就先回去了。” 　　抬眸看他时，她脸上表情已恢复平静，吐出了一个称呼，“景医生。” 　　说完，就脱掉了白大褂，拿了自己的包，走出办公室去。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了沈伯言，朱丹阳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说话，刚才那一幕……很显然沈伯言都已经看到了吧。 　　“你……怎么来了？”她问了一句，听着这声，景哲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伯言。 　　沈伯言看了景哲一眼，就看到他脸上那种，让人熟悉的，死鸭子嘴硬的倔，明明就那么不放心她走，还在那里死撑…… 　　沈伯言心中轻叹一声，果然，因为交了损友，人生就是很疲惫啊。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过来主要是有些关于长安的事情想问你，既然你要走，我正好顺便送你回家。” 　　只是他还想和景哲说上两句，所以直接把车钥匙递给了朱丹阳，“我车停在停车场，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和景哲说两句话就来。” 　　感受到身后办公室里头那个男人的视线，明确地就在朝这边看过来，朱丹阳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所以点点头就接过钥匙走了出去。 　　沈伯言这才走进了办公室去，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走到景哲身边，就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明明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句就能解决问题的，死撑什么死撑？” 　　☆、第439章 妇女之友沈伯言 　　“我说你脑子在想什么？明明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解释一句就能解决问题的，死撑什么死撑？” 　　沈伯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景哲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难看出表情的颓丧。 　　他抬眼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如果是你，你会因为没做过的事情，去和莫长安解释么？我没做过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我要解释的，是什么？” 　　沈伯言思索片刻，手指轻轻摸了摸下巴，“以前的话，我应该是不会解释的，但是现在……说不好，考虑到她的情绪，我说不定是会解释的，不过长安太理性了，她这种女人，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景哲也知道莫长安的理性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所以就摊了摊手，“所以啊，你和长安不同，你们有婚姻维系着，我呢？从头到尾，她连我是她男朋友都不承认，这样的情况，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真不想解释，你知道我性格的，再加上，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能理解她，她为什么不能理解我？那个叫尚臣的，我……” 　　景哲似乎也有些情绪上来了，所以就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拍拍他肩膀，“真要在乎了，解释一下又怎么样。女人本来就没有那一份大气，她会在意自然是因为她在乎。我和慕又慈还不是什么都没做？莫长安都跟我提离婚了。不解释能行么？要是婚礼那次我像你这样因为所谓的没做过的事情就不解释，明园项目一结束，她就是我前妻了。” 　　景哲诧异地看向了沈伯言，眉目中有着惊诧的情绪，“被什么上身了？你是谁？我朋友沈伯言呢？你快从他身体里出来！” 　　沈伯言听他这话，懒得理他，锤了他一把，“我说真的，要解释赶紧解释要哄赶紧哄，女人的气不会自己消的，也不会像我们，喝次酒蒙头大睡一晚就想通了的，只会越来越气，你要是不早点解释，之后就更难解释了，会有很多问题出现。” 　　“什么问题？”景哲忽然觉得，情商如此之低的沈伯言，和莫长安在一起之后，倒是大有长进啊？一副专家的架势，莫名让人信服啊…… 　　“什么问题？大概就是类似于‘要解释为什么不早点解释？’‘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你是不是还在乎她’诸如此类的问题？我也是猜的，没经历过，长安不是这样的女人。”说到莫长安，沈伯言微微笑了，想到那丫头的小心思，藏得还真深呐，十三年？想到这个，心里更是猫抓一样滴好奇了起来。 　　“啧，你还成了个妇女之友了？不就是结了个婚么？连属性都被改造了，莫长安可真是个奇女子，你这是中什么毒了……”景哲对于老友的堕落，已经不想再做更多深刻的评价了，沈伯言的性质，景哲也已经看出来了，典型的‘长安上瘾患者’，以后还不定得变成什么奴性呢…… 　　“我还有事情要问丹阳，不和你说了，至于你，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比起老友现在的情绪，沈伯言觉得自己的情绪更重要。 　　尤为重要的就是自己现在好奇的情绪。而且就他对景哲的了解，他的倔最多撑三天，而女人赌气起来的倔，那是无限期的…… 　　三天之后，景哲就会低头的。这是沈伯言的断言。 　　和景哲道别之后，沈伯言就直接去了停车场。 　　朱丹阳坐在车子驾驶座上，原本正准备启动车子到门前去，想着等会沈伯言直接出来就行。 　　看到沈伯言来了停车场，她微微笑了下，就下车来，“我以为你还要聊很久。” 　　“我更想和你聊，有事情要问你。上车吧。” 　　沈伯言说着，走上前去，拉开了后座车门。 　　其实这样让她坐在后座，感觉自己很像个司机，可是莫名的，就不想让其他女人坐在自己副驾上，像是想要将自己的副驾，永远为莫长安准备着。 　　朱丹阳坐上车去，车里头是她先前放着的音乐，正好放到了她很喜欢的一首英文老歌，desperado，亡命之徒。 　　“你要问我什么？”朱丹阳看着驾驶座的沈伯言。 　　沈伯言启动了车子，没有回答这个，倒是问了一句，“你住哪儿？” 　　朱丹阳报出一个地址，他就踩了油门将车子开上了路，这才说道，“我偶然看到莫长安送给我的手表后头写着字，恋君已是十三载。你和她这么熟，应该知道的吧？” 　　朱丹阳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就微微笑了，“我，当然知道。” 　　“那看来，我是找对人了。去你家的路还有好一段，我们就说说这个吧。” 　　沈伯言声音中有了浅浅笑意，朱丹阳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抬眼看向后视镜时，目光里头，也是浅浅笑意。 　　…… 　　莫长安全然不知这些，她是猜想过沈伯言会听懂那话的意思而去认真看表，但是认真到这种程度，直接下午公司也不去了，跑去套她朋友的话，莫长安真的是想不到的。 　　苏鹿今天没有出现，莫长安看了好几次手表，原本苏鹿是说了今天会过来的，说乔志远股份的事情。 　　苏鹿这人，说话向来算话，说了来但是没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 　　原本想着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但是思索片刻觉得还是没这必要，现在苏家对他肯定是严加保护，总不至于是再被绑了吧？ 　　这么一想也就放了心，不来也好，正好休息一会儿，只是莫长安才刚伸一个懒腰，电话就震动了起来，上面的号码，是齐鸣打过来的。 　　她眉头皱了皱，齐鸣很少打电话给她，忽然这么一通来电，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紧张，大概是太神经过敏了，该不会是沈伯言出了什么事情吧？ 　　赶紧接了电话，就听到齐鸣在那头说道，“老板娘，BOSS在不在你那里？” 　　“不在啊，他送我来公司之后，就去沈氏了，怎么？他还没到么？”莫长安眉头紧皱，心里头猛担心，现在距离他送她抵达乔氏，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啊。 　　“嗯，BOSS还没来公司呢，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第440章 深藏十三年的爱恋 　　“嗯，BOSS还没来公司呢，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齐鸣的话让莫长安更加担心了，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他不接电话？之前和你联系过没有？” 　　“没有啊，BOSS一般没什么事情都不会和我联系的，他不在你那里，会去哪里。” 　　齐鸣疑问了一句，莫长安没心思和他说了，直接就挂了电话，马上就拨了沈伯言的电话号码。 　　没有人接，她心情有些焦躁。 　　又重新拨了一遍他的号码。 　　另一头，沈伯言的车已经开到了朱丹阳公寓小区的门口，他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喜悦，倒是有些凝重。 　　朱丹阳下车的时候，轻轻抿了抿唇，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贸然地和沈伯言说这些话，是对还是错……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我和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对长安好一些，她……是个好女人，她值得的。” 　　朱丹阳临走之前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才朝着公寓楼走去。 　　沈伯言没说话，看着朱丹阳的背影，沈伯言这才轻轻自语了一句，“她当然值得，她给了我十三年，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坐回到驾驶座里，脑中还在轰隆着朱丹阳先前说过的话。 　　“嗯，是十三年，我倒是没想到她会将这话刻在手表上，事实上，你也知道，长安从来就是一个不喜欢表达的人，她心里所想的，都在行动上了。但是，的确是十三年，从她十岁那年，到现在，她喜欢了你整整十三年，你都不知道吧？” 　　“你肯定不记得了，但是她和你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 　　“你十五岁的那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哭着的十岁小女孩儿。那年长安十岁，那天她哭着，事实上后来她和我说的时候，甚至连她那天为什么哭，都不记得了，似乎是因为乔姨总是出差，她练琴很辛苦，钢琴比赛得了奖也不能第一时间和乔姨分享，所以特别难过，一直在哭。她说，似乎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当时她哭得很厉害，就在街心花园的滑梯旁，保姆看她哭得厉害就去给她买冰淇淋了，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第一次，正式闯进她的世界来。” 　　“在那之前，长安从小就从乔姨口中知道，沈家有个小哥哥，而她长大是要嫁给那个小哥哥做老婆的，那个小哥哥名字叫做沈伯言，只是她之前一直都还小，不懂感情，也不明白嫁给小哥哥这话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其实先前朱丹阳说到这里的时候，沈伯言已经多少有了些印象，哭泣的十岁小女孩，街心花园的滑梯旁，那天学校正好放假，他和景哲泽宇还有郁明朗，约好了要一起去打球，在街心花园对面的咖啡厅见面，他到得早，在咖啡厅里坐得闷，所以就到对面的街心花园走走。 　　然后就遇见了她，那个哭着的小女孩。 　　“直到你闯进她的世界来，在她难过的时候给了她一缕光一丝温暖，长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抱她上了滑梯，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楚，她记得清楚小时候她其实胖乎乎的，重量不轻，你第一下还没能顺利将她抱上去，深吸了一口气，第二下才将她放在滑梯上。” 　　“然后……” 　　朱丹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而沈伯言和她异口同声地说道。 　　“然后你给她吹了虫儿飞。” 　　“然后我给她吹了虫儿飞。” 　　沈伯言抿唇笑了笑，“她听了之后，当时就没哭了，笑了起来，乖巧的和我说谢谢。” 　　他已经记起来了，于是脑中回忆翻涌起来，想到了照婚纱照那天，花海那个景，他和她面对面躺着，他也给她吹了口琴，吹的是虫儿飞。 　　而莫长安后来，就哭了。 　　他还记得清楚，那是自己第一次那么真切地看到她的脆弱，她大颗大颗的眼泪。 　　现在想起来，灼得心都痛了。 　　朱丹阳也就看着沈伯言若有所思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你，幼时的喜欢是简单纯粹的懵懂迷恋，却没有人会像她那样认真，就因为这简单纯粹的懵懂迷恋，在十五岁那年为你奋不顾身。” 　　“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长安是要当钢琴家的，她钢琴弹得那么那么好，年轻又漂亮，还是有钱人家唯一的宝贝女儿，她的人生原本就应该是那么完美的，但是她却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钢琴。” 　　沈伯言听了这话的时候，是有些不解的，眉头轻皱眸子微眯，“为了我？” 　　朱丹阳点点头，“对，为了你。她的手指是受了伤的，钢琴师最珍贵的财富就是手。而她左手的无名指，受了很严重的伤，粉碎性骨折，没法恢复百分之百的正常功能，就在她十五岁那年。那年你十八岁，就快要满十九，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车祸。”沈伯言怎么可能会忘，那一场车祸，让他彻底明白，爷爷如果生气，对任何人，都是会那样残酷的。 　　也是那一场车祸，慕又慈腿废了，他前往美国养伤并且准备在斯坦福念大学。 　　就是那一年，所以他记得太清楚了。 　　“那你还记得，车祸当时的场景么？”朱丹阳循序渐进，问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皱着，细细思索，其实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脑震荡的缘故，那一片的记忆，像是断片一样，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撞了什么，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只记得当时撞到了什么，车子应该是停了，醒来就在医院了。” 　　沈伯言按照自己的记忆，如实回答，但是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起来，因为朱丹阳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忐忑。 　　“沈伯言，这话如果我不说，这件事情，长安那个傻丫头，可能一辈子都不打算让你知道的。当时，你不是撞到了什么，而是被什么撞到了，车子被撞停了下来。否则，那样一条长长的下坡路，那样的加速度，你可能不止是脑震荡那么轻松。” 　　“被……什么撞到了？”沈伯言声音有着些微微的抖，心中似是已经猜到了答案，想得到一个确认。 　　朱丹阳轻轻启唇，吐出两个字来。 　　“长安。” 　　☆、第441章 喜欢你的十三年 　　“被……什么撞到了？” 　　沈伯言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抖，心中似是已经猜到了答案，想得到一个确认，却又那么紧张。 　　朱丹阳吐出两个字来。 　　“长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吧？就因为十岁那年，你给了她笑容，给了她温暖，她就能够那样无怨无悔地喜欢你五年。她也没和我细说，但是无非就是当时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你爷爷的计划，然后她就那么开着车子出来了，因为她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原本是想要赶到沈家去告诉你这件事情的。” 　　“却是没来得及，在沈家下来那条长长的下坡路上，她远远听到你因为刹车失灵，不停按喇叭的声音，甚至没有一秒钟的思考，就直接撞了上去。” 　　沈伯言听了这些话，已经没再做声了，拳头攥得紧紧的，牙齿咬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是凝重的。 　　朱丹阳平静温和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能想象吗？她当时有多害怕？她才十五岁，没有驾照，对于车子的理解，也就只是油门前进刹车停止，却又那么勇敢，马路上车子那么多，她家离沈家的距离又那么长，她一路上是顶着怎样的恐惧，用仅有的那些交通规则的知识，穿梭在车流中开过来的？却又是怎么在听到你不停的喇叭声之后，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就直接义无返顾地撞上去的？你，能想象吗？” 　　沈伯言没说话，没点头也没摇头，此刻的心情，不是言语能够表达的，也不是点头或者摇头，就能够说明的。 　　眸中闪过一抹水光，沈伯言声线中有了些许沙哑，“然后呢。” 　　“然后，车子停了，你和慕又慈在车里昏过去了，而她，左手无名指因为撞车时方向盘猛烈回转的反作用力而被绞得粉碎骨折。她强撑着疼痛，下车来，查看了你的情况，拨打了120急救，然后才打电话给她外公，让他来处理这件事情。然后她很快被接走了，手伤的检查结果下来了，医生的诊断，扯碎了她钢琴的梦想。” 　　朱丹阳说出这一句之后，就看着沈伯言，“你知道你娶的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吗？我想，在这之前，你一定什么都不知道吧？因为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以前就不会那样去伤害她了。但尽管你那么伤害她，她还是愿意嫁给你，还是想要在你身边，她苦恋了你整整十三年。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在你悔婚的那个时候，她明明很痛，还是平静淡然地说，只要足够喜欢，被人笑话也无所谓吧？” 　　“那个傻丫头后来还和我说，其实当时车祸之后，没等医生诊断下来，她就知道，自己的钢琴梦，已经碎了。她那时候还笑着和我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左手无名指，是很有意义的地方，说不定，她和你就是命中注定的呢？” 　　朱丹阳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 　　“你别说了。”沈伯言的声音更哑了。 　　不知道是因为朱丹阳的这些话语，太有语言艺术，那么煽情。还是这个事件，原本，就那么容易让人动情。 　　沈伯言觉得心很热，眼眶很热。 　　所以朱丹阳走后，他坐在车里，反复地想着她说的话，这些内容一直盘踞在耳边。 　　而闭上眼睛，莫长安的脸就出现在脑海中。 　　她不甘示弱的样子。 　　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 　　‘莫长安我小看了你，这么下三滥的方法你都能用得出来。’ 　　‘你还真是和普通女人不一样，阴狠毒辣一个不少，为达目的，连脸都不要了。’ 　　‘真正的笑柄会是你，我会让你知道和我结婚是多大的错误。’ 　　‘你这么工于心计，真难让我相信，这个孩子会是我沈伯言的。’ 　　自己都说了什么？自己都做了什么？ 　　那些话，像是一把刀，当时应该就那么一刀刀割在她的心上吧？ 　　而现在，却是刀一般割在自己的心上。 　　原本是以为，知道了手表上那些刻字背后的故事，是会高兴会开心的，因为终于知道了她的心。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这么歉疚这么自责？ 　　“沈伯言，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沈伯言眉头紧皱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地锤着方向盘，低声自语地问着自己。 　　没有察觉到随手摆在打开的置物盒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老婆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伯言才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才看到，手机上已经二十几通未接来电，除了齐鸣打过来的三个，景哲打过来的两个，其他的全是老婆打过来的。 　　还有几条未读短信。 　　齐鸣发过来了一条。 　　‘BOSS，你要旷工起码也知会我一声。’ 　　景哲发过来了一条。 　　‘你送阳阳到家了之后告诉我一声，不然我担着心。’ 　　莫长安发过来了两条。 　　‘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我没有你聪明，要是你被绑了，我肯定找不到你，所以快回复。’ 　　沈伯言看着她的两条短信，轻轻抿了唇，眼神温柔。 　　“你何止是不聪明？简直……就是笨到家了。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么？” 　　沈伯言自语出这句，电话又进来了，依旧是莫长安打过来的。 　　他轻轻划动指尖，将手机凑到耳边，就听到那头长长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像是如释重负，她声音清浅，微有不悦，光听声音都能想到她现在皱眉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也不接？是不是我也得找一队保镖跟着你才行？” 　　语气中有着埋怨，听着却让她心暖。 　　他有话想对她说，却是不想在电话中说，所以直接启动车子，踩了油门飚了出去开得飞快。 　　“我五分钟后到乔氏楼下，你下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这么严肃，究竟出什么事儿了？”莫长安听着他认真的语气，有些担心起来。 　　而沈伯言却只吐出了两个字，让她愣着回不过神来。 　　这个就连准备惊喜给人感觉都是那么硬邦邦刻板的男人，就这么声音温柔地在那头说道，“说情话。所以你下来，我要当面和你说。” 　　☆、第442章 情话，要当面说 　　“说情话。所以你下来，我要当面和你说。” 　　沈伯言的声音温柔，在那头，有她能够直接听出来的温暖柔和。 　　这男人吃错什么药了？ 　　这是莫长安的第一想法，但是他声音里的温柔又太美好，莫长安不忍追问，就应了，“好，那我现在下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拿了手机下楼去。 　　不由得想到这男人说好听的话时都是一副硬邦邦刻板的如同通知一样的态度，情话？她忍不住想笑，恐怕情话也会被他说成通知吧？ 　　下楼的时候，就碰到了正在旁边员工电梯门口站着的莫静安，她手中提着东西，看到莫长安走出来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你去哪儿？”莫长安先问了一句。 　　“喔，那个……我正准备去秘书室给你送点东西。”莫静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提着的东西，她手上依旧带着复健手套。 　　所以莫长安伸手就接了过来，“是什么？” 　　“我妈和人去乡下玩耍，带回来的一些农家种的小米，熬粥喝很好的，所以带点过来给你。”莫静安说了一句，声音平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谢谢。”没等她说完，莫长安就吐出了两个字，然后才问道，“你手怎么样了？好些没有，复健有没有按时去做？” 　　“嗯，按时做了的，已经好很多了。”莫静安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定定看着她肚子，“你肚子……越来越大了。” 　　“不大才不正常吧？”莫长安反问了一句，就拿手机拨通了个电话，“小橙，拿两张购物卡下来。” 　　孟橙应了之后，马上就拿了送下来，莫长安接过就递给了莫静安，“替我谢谢你妈，你带着她去乔宇百货买点东西吧。” 　　莫静安应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卡片，两张都是面值五千元的购物卡。 　　“谢谢。”她也乖乖道谢一声，这才说道，“我去看过爸爸了，他醒了之后，状态好了很多，我妈妈的意思是，住在医院总不是个办法，医院来来去去的都是病人，环境也压抑，要是你同意的话，她想把爸爸接回去照顾，在家里，总归是住得舒服一些的。” 　　原本莫长安以为会树倒猢狲散，父亲垮了之后，周怡春肯定会翻脸不认人的，没想到她却还算有情意，心中倒是有些微微吃惊。 　　周怡春毕竟已经这个年岁了，女儿也给他生了一个，女儿都这么大了，跟了莫江源这么多年了，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我没什么意见的，这件事情，你联系孟橙吧，她会帮着处理，回头会让一直在照顾爸爸的护理也跟着一起过去，你妈也能轻松一些，生活上面，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开口，合理的我不会拒绝。” 　　说完这句，莫长安就转头看了孟橙一眼，“这件事情你跟着办吧。” 　　孟橙马上就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家老板真是心地太好，能够这样善待父亲的私生女和情儿的人，能有几个啊？ 　　沈伯言的车子已经在乔氏大堂门口停了下来，莫长安看到了，也就对莫静安说道，“你好好工作吧，我先走了。” 　　莫静安应了一声，长安就朝着门口走了去。 　　沈伯言正好从车里下来，直接就拉开了副驾座的车门。 　　“上车。” 　　“去哪儿？”莫长安有些疑惑，自己这……还算是工作时间呢。 　　“先上车再说。”沈伯言说着，已经按了她的肩膀，将她塞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就匆匆走去驾驶座，驱车离开。 　　直接就开了车子出去。 　　莫长安有些无奈，又问了一句，“我们去哪儿？” 　　沈伯言认真看着前方的路面，只是莫长安却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用力得骨节都发白起来。 　　他没做声，就在莫长安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沈伯言这才忽然开口说道，“去开始的地方。” 　　“什么开始的地方？” 　　“我们开始的地方。”沈伯言说出这话，声音柔了几分。 　　莫长安依旧不解，可是看着车子所去的方向，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依稀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转眸看着他。 　　看着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一般地忐忑了起来。 　　他知道了么？这么快？ 　　否则，为何会往这个方向？这个方向明明就是去…… 　　车子开得更快了几分，莫长安忍不住攥紧了手指，也不再说话，定定看着前方的路面。 　　直到车子吱一声在目的地听了下来。 　　莫长安才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甚至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 　　沈伯言解开安全带之后，也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扣，下车就给她拉开了车门来。 　　“下来吧。” 　　沈伯言朝着她伸出手去，莫长安小手放到他掌心，就感觉到了她手上的细汗，这女人，在紧张。 　　“紧张了？”沈伯言挑眉问了她一句，越看着她这模样，就越想到先前朱丹阳说的那些话，“故地重游，怎么？不认识这是哪里了？” 　　沈伯言牵着她朝街心公园里头走去，莫长安始终一语不发，只觉得脑子里轰轰响，当然不是不认识，这个地方，自己独自来过好多次了。 　　只是，和他一起来这里，太突然了，的确是很紧张。 　　越走越近，那个已经看上去有些旧了的滑梯，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莫长安紧紧抿着唇，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激动？兴奋？忐忑？ 　　更多的，似乎是期待。 　　而肚子里的小布丁，似乎也察觉到了妈妈的情绪，所以动得更加频繁了一些，左一拳头右一蹬腿的，使得莫长安除了擂鼓般的心跳之外，还有擂鼓般的肚子。 　　沈伯言继续牵着她往前走，终于是已经走到了滑梯前头，甚至没等莫长安反应，他就已经直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惊得莫长安赶紧伸手搂了他的脖子，嗓子里逸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他早已经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清瘦俊逸的少年了，现在的他，成熟英俊健壮，哪怕是抱一个身怀有孕的她，也是轻轻松松。 　　小孩子玩的滑梯，本就不是很高，她被他抱到了滑梯顶上坐着，就和十三年前时一样。 　　幼时的那画面，早已经无数次在她梦境中出现过，而现在，再度变成了现实。 　　☆、第443章 谁说沈伯言不懂爱情 　　沈伯言就这么站在滑梯下头，看着坐在滑梯顶端的她。 　　原本早已经在记忆中模糊的画面，就那么瞬间清晰了起来。 　　十五岁那年，在这里，遇见的那个十岁的小女孩。 　　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而且，还是他沈伯言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命运真的很神奇，命运，也真的对他很仁慈了。 　　沈伯言就这么静静看着她，静静看着，目光中那些深沉的温柔和夹杂着的那些毫不掩饰的心疼，让莫长安心跳加速。 　　“你怎么不说话？”沈伯言开口，就这么问了一句，目光依旧深沉温柔，落在她的脸上。 　　“说……说什么？” 　　素来牙尖嘴利的莫长安，竟是口齿不利索了，多么新鲜的事情啊？也更能体现出她有多紧张。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笑了，“说什么？怎么？你偷偷暗恋了我十三年，难道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有本事暗恋没本事明说么？” 　　他这话中带了笑意，并且多少有些激她的意思，莫长安本是不甘示弱的性子，听了这话也就回道，“你都知道了，我还明说什么？好让你更加得意么？” 　　“是啊，喜欢对方不就是要让对方能够因为你的感情而高兴，而得意洋洋么？哪有你这样的？十三年闷声不响，结婚了都还一声不吭绝口不提的。莫长安我问你，你是不是除了暗恋我之外，就没谈过恋爱？” 　　沈伯言眼底笑意渐渐扩大，他鲜少会有大笑的模样出现，但此刻，他就那么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灿烂，像是十八岁的少年。 　　长安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是，我莫长安除了暗恋你，就是没有谈过恋爱。” 　　“那现在开始恋爱吧。”沈伯言吐出这一句，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就这么看着坐在滑梯顶上的她，微微踮脚，在她唇上一啄，“和我恋爱吧。” 　　莫长安脸上表情一怔，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带诧异地看向了沈伯言。 　　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着，里头有着吃惊的情绪，似是半天回不过劲儿来。 　　“恋……爱？我们已经结婚了。未免有些太多此一举。” 　　莫长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小脸已经莫名就泛上了赧然的红晕，模样看上去太可爱，像是红苹果一般，让沈伯言光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结婚了就不能谈恋爱了么？先上车还能后补票，还能货到付款呢，怎么就不能婚后恋爱了？”沈伯言反问这一句让莫长安答不上来，她眼睛眨巴着，没有做声。 　　沈伯言依旧笑容灿烂，伸手拥她入怀，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怎么样？莫长安，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我情商很低大概只有十八岁，也没有谈过所谓真正意义的恋爱，不懂得讨人欢心也不会说甜言蜜语。” 　　莫长安听了这话忍不住想到这男人对自己的优缺点倒是看得清楚。 　　下一秒沈伯言低沉的声音温柔几分，语气倒是更加坚定了。 　　“虽然那些我都不懂，但是我，很爱你。” 　　莫长安的身体震了一下，微微弯着身子被他圈在怀里，她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抬起手来，环住了他的腰。 　　声音中也已经有了些许颤抖，还有着些许笑意，“谁说你不会说甜言蜜语了？现在，不是说得很得心应手么？感动得我都快哭了。” 　　莫长安的眼泪比钻石还要稀少珍贵，是很难见到的。 　　只是莫长安说话算话，随着她这句话一出，沈伯言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服，似乎是被什么温暖的液体浸湿了，那温暖的温度轻轻熨上皮肤，让人心跳加速。 　　温柔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背，“怎么样？沈太太会准许我先上车后补票，和我谈恋爱么？” 　　沈伯言心疼她的泪水，但声音中还是带了笑意，已经将她从滑梯上抱下来了。 　　莫长安声音中有着鼻音，有着哽咽。 　　语气中更是有着少见的任性和小脾气，“谁要和你谈恋爱，好不容易和你结婚了，终极目标都已经达成了，你见过谁钓上了鱼还给鱼吃饵的么？” 　　明明都这种煽情的时候了，还不甘示弱竟是还能够丢出俚语来的，恐怕也只有莫长安一人了。 　　“我是你的鱼？”沈伯言反问一句，就听到她轻轻地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我是你的鱼。所以，就不要再给我吃饵了，我要求的不多，就像现在这样就好。” 　　“怎么办呢？”沈伯言将她拥紧几分，“我想给你更多，我也想要更多，现在，我是你的鱼，你愿意继续给我吃饵么？” 　　谁说沈伯言情商低不会说甜言蜜语呢？谁说沈伯言说情话都像说通知一样呢？那么现在这样温柔的情话，听着都让人心弦打颤的话语，难道是幻觉么？ 　　莫长安笑了起来，没有做声，只是脑袋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察觉到她这动作，沈伯言俯首下去，找到了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莫长安抬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脖子，扬起头来，回应着这个吻。 　　午后阳光正盛，阳光灿烂得就像两人此刻的心情一般，街心花园里头有穿堂而过的风，吹起莫长安的裙角和长发。 　　英俊颀长的男人，搂着姿色倾城的女人亲吻。 　　场面美得像是一幅画。 　　“叔叔，是因为你们亲亲了，所以姐姐的肚子才变得那么大吗？妈妈说，亲亲就会有小宝宝的，我就是这么来的。” 　　一个童稚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的美好，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 　　莫长安慌张地移开了自己的唇，大眼睛眨巴着。 　　少儿不宜的画面，很明显是被少儿看到了。 　　她转眸就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小可爱站在那里，穿着漂亮的蛋糕边的小裙子，一双大红色的小凉鞋，卷卷的头发扎成两个把把，可爱的发饰是红色的樱桃模样。 　　小家伙皮肤白皙，长得可爱得不得了，眼睛圆圆大大的，就直直地看着他们两人。 　　“小朋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莫长安关注的问题是，盛夏午后这个点，街心花园没什么人，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 　　而沈伯言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他剑眉轻皱，“小朋友，为什么我是叔叔，而她是姐姐？” 　　☆、第444章 先上车后补票 　　“小朋友，为什么我是叔叔，而她是姐姐？” 　　沈伯言问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确值得他纠一下。 　　只是童言无忌，小孩子说话不会在意是不是要给对方留面子不留面子的。 　　这个小可爱直接就说了，“因为姐姐长得漂亮啊，叔叔你没有姐姐漂亮，所以是叔叔。” 　　沈伯言不免有些懊恼，却也不能否认她的话，的确，莫长安长得漂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她从小就漂亮。 　　莫长安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弯下身子看着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人呢？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她比较担心的是这个，毕竟自己也要做母亲了，自然，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感情会泛滥一些。 　　小可爱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我叫小乖，大名叫唐江，今年四岁！” 　　她说着，还可爱地比出四个肉呼呼的小手指来。 　　唐江…… 　　这名字差点让莫长安忍不住笑了出来，“糖浆？” 　　听着这个名字，沈伯言似乎有点儿印象冒了出来，“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是大律师唐洵，是大大大律师喔！很厉害的！”唐小乖马上就这么说了一句，一脸的自豪，像是每个女儿会有的那种对父亲的崇拜，觉得自己的爸爸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莫长安听了这名字之后一愣，转头看向了沈伯言，“这唐洵的女儿？唐洵……不是没结婚么？女儿都这么大了？！” 　　“这年头先上车后补票或者是货到付款的，不止我们一家。”沈伯言伸手揽了她肩膀，笑着答了一句。 　　莫长安还是觉得有些费解，就算先上车后补票，起码也补了票了，唐洵……根本就没结婚啊，这就有些大了。 　　男人似乎对这种事情，比较没那么惊讶和费解，所以沈伯言已经蹲下身来，看着唐小乖，“你爸爸呢？” 　　“爸爸本来和保姆阿姨带我出来玩的呀，但是爸爸去干爹那里了，说一个小时就回来喔！所以我在等他来喔，保姆阿姨去旁边买冰淇淋，我想悄悄过来玩滑梯呢！”唐小乖笑得甜甜，头上的辫子晃动着。 　　莫长安忍不住皱眉，这保姆也真是的，就由着孩子这么悄悄走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她伸手想抱唐小乖起来，这小可爱肉呼呼的，分量可不轻松。 　　看着她的意图，沈伯言皱了眉头，先她一步将唐小乖抱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干爹是谁？” 　　“干爹苏鹿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爸爸唐洵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别看唐小乖年纪还小，心中门儿清着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忍不住皱了眉头，苏鹿…… 　　莫长安倒是不难猜到这个干爹是苏鹿，毕竟她知道，苏鹿和唐洵，似乎是很好的朋友。 　　只是放着女儿不管，跑去苏鹿那里，唐洵这个当爹的，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一些。 　　没一会儿保姆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口中喊着小乖小乖，手里还拿着买好的甜筒。 　　看到小乖在这里，才赶紧冲了过来。 　　这保姆倒是挺年轻的，只是一冲过来就已经垮了脸色，怒气腾腾地瞪着他们夫妻两人，一把就夺过了孩子，怒问道，“你们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很显然，当了唐洵女儿的保姆，这保姆觉得底气很足了，说话都有些趾高气昂的。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漠然地看了这保姆一眼，“你看丢了孩子，还怪起我们来了？唐大状家的保姆，素质倒是不怎么样。” 　　听着她淡然的口气，还有那种语气中隐约的威压，保姆的脸色变了变，知道他们是和唐洵认识的人，心中也有些慌张起来，的确是自己的失职，要是让唐洵知道了，说不定她就没这么好的东家了…… 　　她刚想张口解释一句什么，莫长安已经直接拿了手机，拨通了唐洵的电话，没响两声，那头就已经接起来了。 　　“莫总，有什么事吗？”唐洵声音平静沉稳，问了一句。 　　“我在融城路街心花园，你女儿在这里，刚刚差点走丢。唐大状，我倒是不知道你有个女儿，为人父母还是上心一点儿好。”莫长安说了这么一句，保姆听了就已经一头冷汗了，脸上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唐洵在那头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我因为有一点事情要离开一会儿，莫总你如果方便的话，照顾一下小乖，我很快就过来，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和你谈。” 　　莫长安有些不解，但是看着小乖可爱的小脸，她还是同意了，只是没忘了参保姆一本，“我倒是方便的，只是你这保姆，素质倒是不怎么样。” 　　莫长安就这么轻撩撩的一句，这保姆的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莫长安自己也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有些情绪化了，甚至都开始多管闲事起来了，沈伯言没做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莫长安这个模样，只觉得可爱，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发丝。 　　唐洵在那头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你让她听电话。”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把手机递给了保姆，那保姆脸色不好看，紧紧抿着嘴唇，接过了手机，“喂？唐先生？” 　　“你可以走了，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工钱我会结算给你。” 　　唐洵冷漠果断地说出这一句来。 　　莫长安只看到这保姆脸上表情像是快哭了，把手机递还回来的时候，眼神像是恨不得刺穿莫长安一样。 　　“莫总，我已经让她走人了，小乖就暂时麻烦你了，我等会就会过来找你，拜托了。”唐洵在那头声音诚恳几分。 　　然后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就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沙发上，一脸一如往常纯净好看的男人，“小鹿，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喔，是了，股权的事情，这事情干嘛要我去和莫长安去谈？你当初买乔氏股份就是为了能和她多见面，你自己去谈不是更好？谈下来包括会议，包括转让协议，七七八八起码得一周时间，拜托，我很忙，说实话，原本我打算连乔氏法务部顾问那个职位都辞掉的。” 　　苏鹿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表情竟像是有些幽怨，“不准辞职。你帮我去，我不去，我破相了，很丑……” 　　☆、第445章 为了我，值得么？ 　　“不准辞职。你帮我去，我不去，我破相了，很丑……” 　　苏鹿眉头皱着，脸上依旧贴着一块纱布，在下颌线的位置，换药的时候，他看过伤口了，缝合处的地方，像是一条蜈蚣一样，自己看了都生厌。 　　苏炎心疼得就差没掉眼泪，自己宝贝孙子那么好看的脸，从小到大别说受伤了，连颗痘都没长过，现在这么狰狞一道疤痕。 　　于是苏炎把怒火都发在了乔志远儿孙的身上，关在车库里那些人，都没少受他的怒火。 　　听了苏鹿的话，唐洵哭笑不得，“我人生最大的失败，就是交了你这么个损友！” 　　“不，你人生最大的失败明明是娶不到江织白，人孩子都给你生了还是不愿意嫁给你，少往我这里扣人生失败的帽子。”苏鹿反驳得轻轻松松，挑眉看了唐洵一眼，“就拜托你了，赶紧去吧，女儿还在长安那里呢，她大着个肚子，你总不好真的指望一个孕妇帮你照顾孩子？你于心何忍？还有良心没有？” 　　论口才，苏鹿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唐洵懒得再和他辩，“我最后帮你一次，以后你挖人墙角的事情，少找我做帮手，走了。” 　　苏鹿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我也就只打算挖她一个而已。” 　　看着唐洵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他这间玻璃房子的门口，苏鹿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落了下去，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自己去和莫长安谈？ 　　他多想和她见上一面？曾经为了和她见一面，自己可以每天都去乔宇百货里头瞎逛，就为了能和她偶遇一场。 　　只是今天，情况的确不允许，苏鹿伸手招了一下，老何就从旁边走了上来，“少爷，什么吩咐？” 　　“她怎么样了？”苏鹿问了一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路小姐还是在发烧，先前迷迷糊糊疼醒来一次，稍微吃了一点儿东西，说是伤口疼得厉害，给吊上镇痛泵之后，又睡过去了，徐医生也已经给吊了抗生素，说如果二十四小时内，还不能退烧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在家里治疗了，必须去医院了。” 　　老何一五一十地说了。 　　苏鹿听了之后，眉头紧皱。 　　他没法离开，路里里忽然情况恶化了不少，伤口发炎感染了，很显然是因为受伤的当时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那个破旧厂房里头，环境又很脏乱。 　　虽然后来被救出来之后，徐医生就马上给她处理了，但是还是发炎了，并且大腿上的一处非常严重的瘀伤，瘀到都发黑了，淤血可能没那么容易能散掉，徐医生说，很有可能会有化脓感染的风险，到时候，就要切开伤处放脓，现在还在观察着。 　　她忽然就这么病倒了，苏鹿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丢下她不管。 　　他站起身来，朝着房间外头走去，“我去看看她。” 　　其实路里里自己也很冤，早知道就不要死鸭子嘴硬了，伤口开始变得更疼的时候就应该说疼，就不会弄到感染化脓这么严重。 　　简直太不明智了，现在烧得体温这么高，感觉都有些神智不清了，总是处于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是几次似乎都迷蒙之间听到了苏鹿的声音，似乎是和保姆交待着什么。 　　他的声音让她觉得有稍稍安心，起码通过他的声音，能够知道，自己还是在他这边，而不是被父亲抓了回去，所以听到他声音之后，倒是能够睡得更加深沉。 　　莫长安和沈伯言都不知道路里里这疯丫头发生了什么，挂了唐洵的电话之后，就开车带着唐小乖回去了，这小姑娘还挺有危机意识的，不相信莫长安的话，直到她再次拨了一通电话给唐洵，让唐小乖自己听了电话之后，她才相信了莫长安，跟他们夫妻回了家。 　　在路上，唐小乖就睡着了。 　　莫长安垂眸看着在自己旁边，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姑娘，心里头柔软起来，声音放轻了几分，问了沈伯言，“你说，小布丁以后会不会和她一样可爱漂亮？” 　　“当然。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每次宴会，所有人都喜欢你，因为你长得漂亮，特别讨人喜欢。”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从后视镜看着她，莫长安抬眸就看到后视镜里印着他的眸子，而他的眸子里，印着笑意。 　　她一直以为沈伯言对自己没有什么印象，没想到他会说这话，于是唇角勾起了微笑来。 　　很快就开车到了家，沈伯言将小乖抱到床上去睡觉了，或许是因为也将为人父，并且自己将要到来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姑娘，所以看着可爱的唐小乖，他心里也多了几分欢喜，动作都轻柔几分。 　　从卧室出来，将卧室门带上了，就坐到了莫长安的旁边。 　　先是看着她的脸，然后目光才垂落看向她的手指。 　　莫长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向，左手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要收回手放到身后，却是被他动作快速地伸手握住了。 　　“我今天去找了朱丹阳。”沈伯言开了这么个话头。 　　莫长安一滞，心中已是一片雪亮。 　　丹阳几乎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对沈伯言这十三年来所有的感情，丹阳像是一个见证者，她知道得比时九和艾珂要更多更清楚。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哪怕心中欢喜他现在的态度，但总觉得，像是自己十几年来的女人心事，就这么被揭开来了，总有些……忐忑。 　　她没说话。 　　沈伯言握着她的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落在左手无名指上。 　　“你那么喜欢弹钢琴。为了我，值得么？”沈伯言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 　　莫长安抿着嘴唇，终于找回了语言，“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我做事情从不后悔，就算最后，我们依旧没有任何好结果，起码我无愧于心了。” 　　“你将你最璀璨的梦想，最美好的十三年年华，都给了我，我要补给你多少个十三年，才能够无愧于心？” 　　☆、第446章 等不及想做爸爸 　　“你将你最璀璨的梦想，最美好的十三年年华，都给了我，我要补给你多少个十三年，才能够无愧于心？” 　　沈伯言问了一句，语气认真。 　　莫长安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她想要说的话，于她而言，意义太过沉重，哪怕就这么张口说来，都需要细细思量一番措辞。 　　只是无论脑中如何措辞，如何粉饰，如何构思，其实意思都是很简单的，他那么聪明，恐怕就算她再将语言多做粉饰，他也能够听得出来核心意思。 　　所以莫长安嘴唇轻轻抿了抿之后，也就没有加丝毫粉饰，直接说了，“如果可以，我要你一辈子。” 　　莫长安轻轻吐出这一句来，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底里温柔的笑意逐渐漾开扩大，甚至不用等他说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答案。 　　莫长安轻轻将脑袋靠到他的胸膛，“忽然这么温柔，真的很不习惯，那个情商低的沈伯言去哪里了？” 　　沈伯言索性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过了一会儿，唐洵就过来了，门铃响起的时候，陈姨才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开门，唐小乖就已经醒来了，高兴得大声呼喊着，“是爸爸来了！是爸爸来了！我去开门，我去！” 　　陈姨也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姑娘，自然也就跟着她一起去了。 　　门一打开，唐洵站在门口，直接就弯身接住了冲上来的小家伙的身体，“我的小乖乖，有没有乖乖？” 　　“有喔，一直很乖的说。”说完，唐小乖就直接搂住了唐洵的脖子，认真说道，“爸爸，那个年轻姐姐很漂亮，你不许偷看她喔，否则我告诉妈咪，她就不喜欢你了。” 　　小孩子才不会刻意收敛音量，莫长安和沈伯言正好走出来，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大状，你这女儿真是小事儿精啊，什么事情都门儿清，哪里像是四岁的小姑娘。”沈伯言对唐小乖的聪敏不吝赞扬。 　　唐洵听了之后就无奈笑着摇头，“刚出生的两年我没在她身边，所以她亲她妈更多。” 　　唐洵说着就看了一眼莫长安的肚子，然后继续道，“小孩子都是亲妈妈更多的，沈总你也快了，到时候有你吃醋的。” 　　这是作为一个过来人的经验，给沈伯言事先提醒。 　　请唐洵到客厅坐下了，自然是要谈事情的，所以唐洵就让唐小乖听话，跟陈姨去玩。 　　好在提前就已经给小布丁准备好了的婴儿房里头，有不少玩具。 　　沈伯言心疼自己的女儿，自然不想要其他小孩儿玩过了的玩具再给自己女儿，小布丁一定要用全新的。 　　所以索性就送了好些玩具让唐小乖玩。 　　小孩儿在房里玩得不亦乐乎，大人这才好在外头谈事情。 　　“是苏鹿让我过来和莫总谈股权的事情的，乔志远现在已经倒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如果苏鹿拿到了乔志远的那些份额的话，他担心他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人，其他股东会有意见，之前拿到的那些份额，毕竟数量不大，所以股东也还好收买，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苏鹿原本手头上份额就不多，想要其他股东让出优先权来给他拿下乔志远的份额，可能有点儿难。” 　　唐洵很快就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这么说了，其实说得一点儿也没有错的，苏鹿也是生意人，将事态看得自然也很清楚，股权这东西，谁都知道那是一棵摇钱树，乔氏盈利素来不错，每年的股东分红都很可观。 　　谁都想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知道，所以苏鹿才打算在股东会议之前，先来找我谈这个事情。”莫长安点了点头，眉梢轻挑，目光已经恢复了精明，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目光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精光，忽然觉得，那精光的意思，他能够揣摩得清楚。 　　因为自己如果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神，说好听点，叫精明，说直白点，就是奸诈。 　　“苏鹿是什么意思呢？”莫长安眸中精光一闪之后，就这么问了一句。 　　唐洵得了苏鹿的意思有备而来，自然是已经知道莫长安大概会是个什么态度，并且苏鹿对待莫长安时会有的宽容和大度，简直让唐洵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鹿的意思也很简单，这事情毕竟是苏家争取来的，所以他要一半。另一半，你看着办。” 　　这话的意思就足够明显了，另一半无非是要莫长安收入囊中的。 　　莫长安轻轻笑了笑，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是满意了，所以点了点头，“我看这办法不错，那就这么办吧，我收一半，股东那边，我会压下去，事情能够顺利进行的。” 　　唐洵知道这事儿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了，倒是容易，之后的手续还有股东会议，没个几天办不成事儿，他就是个苦命的，交了那么个损友。 　　既然已经谈成，后续的问题自然是之后几天再处理，唐洵没有久留，带着唐小乖就和他们告辞，唐小乖得了一大包玩具，开心得很，倒是对沈伯言亲了不少，也不叫他叔叔了，叫他好看哥哥。 　　太会来事儿了，嘴巴会说得不得了。而且她特别喜欢莫长安，临走之时还抱着莫长安亲了一口。 　　沈伯言看了唐洵一眼，就微微笑道，“唐大状，加油啊，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喜酒。” 　　唐洵苦笑一声，这算是他的烦心事儿，江织白那个女人…… 　　唐洵带着女儿离开之后，莫长安和沈伯言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之后，沈伯言就将耳朵凑到了莫长安的肚子上。 　　脸上表情有着期待和急切，而后变成了无奈，他轻轻叹了一口，“唉，还要四个月呢，小布丁才能出世，看着刚刚那个小丫头，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小布丁像是听懂了这话一般，咚的一脚，震颤感十足，非常有力的一脚，像是给沈伯言的回应。 　　莫长安笑了起来，轻轻摸了摸沈伯言的头发，“别急，四个月而已，很快就到了的。”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上头用红色记号笔在每一天上头写着一个倒计时的数字，等倒计时变成0的时候，就是莫长安的预产期…… 　　是啊，羡慕别人什么？自己四个月以后，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心里头刚这么想着，电话就震动了起来。 　　☆、第447章 卑鄙吗？ 　　沈伯言拿出电话来，只扫了一眼上头的号码，目光就深沉了几分。 　　他站起身来，“我去接个电话，你弹会儿琴吧。” 　　莫长安也就点了点头，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也都互相理解对方公事不少，她站起身来，走到钢琴边去。 　　沈伯言拉开客厅的落地窗，走到外头庭院去，在椅子上坐下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号码，他目光越发深沉凝重几分。 　　是卓昭然打过来的。 　　深吸一口气，就滑动屏幕接听了起来，凑到耳边。 　　沈伯言没有先做声，等着那头的声音，只是却没有等到卓昭然那手拉风箱一般难听的沙哑干涩声音。 　　而是一声轻轻的笑。 　　只一声笑，沈伯言就已经认了出来，是白野。 　　他眉头轻轻皱了。 　　“怎么是你。”皱眉轻轻吐出这一句，语气中倒没有太多不耐，大抵是因为先前心情还不错的缘故。 　　其实一直没有理清楚要对白野的态度，如果说是敌对，毕竟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如果说要友善，又友善不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在他看来，白野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加之对莫长安又有着非分之想。 　　于是听着白野的声音，总让他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儿的。 　　“怎么不能是我。”白野在那头，声音中依旧带着那么一点半点的笑意，听上去算不上友善，似乎也没有敌意，就是这些笑意，沈伯言觉得阴阳怪气的。 　　“我跟你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想从父亲口中知道的事情，真相也好，隐情也好，从我口中也全部都能知道。”白野淡淡这么说了一句，“只是，你想听我说么？” 　　沈伯言唇角弯了一下，没什么温度，“我要的是一个解释，自然不需要什么代言人，无论是什么真相，我都能够接受，但是，要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才行。” 　　他不想从卓白野口中听到任何原本应该从卓昭然口中说出来的话，二十一年来不明真相地被蒙在鼓里，二十一年来，就那么作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活着，心中也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事实。 　　但是有那么一天，忽然就发现，自己所已经习惯了的，承认了的事实，全部就被瞬间颠覆了。 　　自己并不是失去了父亲的人，这只是个假象罢了，不仅如此，自己还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在觊觎着自己的妻子，更多出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兄弟的少年。 　　任何人在遇到这样的情况下，都有理由寻求一个解释，一个亲口的解释，并不是假他人之口。 　　“是么？那你有得等了，父亲今天上午的飞机，已经离开了。”白野说出这一句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他原本就身体不好，常年在新西兰调养，年纪越大身体越不好，这次一去，归期不定。” 　　沈伯言听了这话，没有作答，眉头紧皱，心中……竟是就那么一片失落。 　　二十一年没有见，二十一年被蒙在鼓里了，而现在，父亲竟是连和自己解释都觉得没有必要了么？ 　　唇角苦笑微露，是啊，自己只有他一个父亲，但是卓昭然却不止他一个儿子，并且他沈伯言还只是个二十一年都未曾见过面的儿子，能有多重要？沈伯言想，恐怕在卓昭然看来， 　　“我要去英国总部一趟，为期一个月，现在也没有功夫招待你，所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等我从英国忙完回来约个时间面谈吧，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白野目光深沉，意味深长，和沈伯言七成相似的面容上，表情没有任何温度，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抬眸看向一旁的沃伦。 　　“机票订好了？” 　　“已经订好了，今晚十点十二分的。”沃伦应了一声，就递了机票和他的护照过来，“先生，不用我和你一起过去么？” 　　“不用了，回总部开个会而已，你就在国内吧，国内事务你比我还熟。”白野摆了摆手，垂眸看了一眼机票，“让你办的事情呢？” 　　“报告已经做好了，今天刚送过来。”沃伦应了一声，问了一句，“你现在需要么？” 　　“虽然暂时用不上，但是拿过来看看吧。”白野说了一句之后，沃伦刚准备转身去拿报告，白野就叫住了他，问了一句，“沃伦，你会觉得我很卑鄙吗？” 　　沃伦转回来看着白野，他职业素养一直很高，从来不会对上司做的事情做出什么评断，但是白野这么问了，沃伦也不好不做任何回答，所以这个金发碧眼的异国男人，眉目轻凛，斟酌了片刻才说道，“我一向不会对你的决定做任何的评断，所以这件事情，虽然我无法理解，但是我能够接受。” 　　沃伦只这么说了一句，非常中肯，非常客观，然后就恭谨地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出去拿文件去了。 　　没一会儿就拿了文件过来，放在了白野的桌面上。 　　白野坐在皮椅里头，目光静静落在桌面上的文件上。 　　那是两份文件，两份文件的扉页上，亲子鉴定检查结果报告几个字印在上面。 　　白野目光深沉几分，伸手翻开了文件。 　　兄弟姐妹之间的亲子鉴定，原本结果就不能够完全肯定，无论是同父同母还是同父异母，但如果找第三中间人来做，才能够更加准确。 　　就比如鉴定卓昭然和白野之间的确实为亲子关系，再坚定卓昭然和沈伯言之间的确实为亲子关系之后，自然就能够百分之百推断出，他们是兄弟。 　　这两份鉴定报告，第一份，的确是卓昭然和沈伯言之间的亲子关系鉴定，报告上清楚写着沈伯言和卓昭然的名字，而另一份…… 　　白野目光深沉已经翻到第二份，上头写名字的并不是卓白野和卓昭然，而是…… 　　莫长安，卓昭然。 　　两份报告的检验结果都是一样的，文件上白纸黑字地印着基因序列的比对数据，都是些专业词条，看上去严谨而肃穆，在第二页的报告结论上，写得很明确。 　　99。9%这个数字被印成了红色，清晰地在纸张上。 　　下面是报告的结论，在生物学上为亲子关系，以此为证。 　　“先生，这个报告，你觉得沈伯言会相信么？” 　　☆、第448章 官人带你吃好的 　　“先生，这个报告，你觉得沈伯言会相信么？” 　　沃伦看到白野盯着这两份文件看得入神，就这么问了一句。 　　白野将目光从文件中抬起来，看向沃伦，然后就微微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很不走心的笑容，声音也依旧是一贯的那种温和，“人一般在遭遇到坏消息的时候，如果这个坏消息又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时候，通常不会去考虑真实性，而是考虑应该怎么办。人，都是悲观的动物，谁都一样。” 　　沃伦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只是，我觉得沈伯言似乎是很聪明的人，他也会这样么？” 　　“谁都一样，这是人性。并且，如果对象越是在乎的人，越是没有办法冷静思考，越是会主观代入。”白野的目光深沉，像是深邃的黑洞一般，“并且，乔薇和父亲之间曾经的那些感情，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安安知道，沈伯言自然也知道，所以如果沈伯言在得知这事之后，还能够冷静客观地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不够在乎安安。” 　　就如同沈伯言所预料的那般，白野的确是城府极深的人，他将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通透，将人的心态也捉摸得很清楚，所以他的分析，从来都是客观而准确的。 　　沃伦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听了这话之后，也就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只是不明白，莫小姐已经结婚了，和沈伯言之间感情甚笃并且将要为他生儿育女，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为了她大费周章，值得么？” 　　值得么？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目光有片刻闪烁，抬眸就看向了沃伦，“沃伦，你总是兢兢业业忙于工作，也没多少时间谈感情吧，你有遇到过一个能让你掏心掏肺，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她要是杀人，你愿意帮她毁尸灭迹，她要是抢劫，你愿意为她承担罪名，她哪怕要毁灭世界，你也愿意和她一起承担。等你哪一天遇到了这样一个女人，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无论是大费周章也好，无论是她现在在谁的身边也好，只要她还活着，你就永远不会舍得放手。” 　　这样的女人，沃伦自认自己的确是未曾遇到过，所以也无法理解白野对莫长安的态度和他的一切做法。 　　白野长长呼了一口气，“对最爱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再多的执念也是正常的，人一旦爱了，就会想要求一个结果，我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只是我是为了她，而她是为了别人罢了。我的字典里不是没有‘成全’这个词，但是却觉得似乎怎么都没办法用在她的身上。” 　　沃伦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问这么多的，因为看到白野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苍凉下去。 　　看惯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样子，但还的确是鲜少见到他脸上这样的苍凉。 　　似乎他所有运筹帷幄处变不惊之外的情绪，都是为了莫长安而绽放的。 　　…… 　　沈伯言并不知道即将要到来的会是怎样的风雨，结束了白野的通话之后，其实情绪就有些不太好了。 　　得知卓昭然去了新西兰，明明之前是答应过他的，会见上一面，会说个清楚给个解释。 　　但是到头来，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离开了。 　　唇边泛起浅浅苦笑，或许自己在他的眼里，就只是那么一个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撒手不管了的儿子吧？或者说，连儿子都算不上，只是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罢了？ 　　沈伯言没有马上走进屋去，站在庭院里头，轻轻平复着呼吸，平复着心情。 　　不管怎么样，都不希望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她什么压力或者是担忧。 　　有琴声从屋里头流淌出来，每一个音符都跳动着喜悦，展现着演奏者的心情，莫长安心情的确很好，于是一首德沃夏克的幽默曲就这么在她指尖缓缓倾泻流淌。 　　听上去，似乎的确是行云流水般没有任何不顺畅的。 　　只是听在沈伯言耳里，除了喜欢之外，还有着自责。 　　的确，她弹得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车祸，她现在应该是年轻漂亮的女演奏家了吧？ 　　沈伯言走进屋里去，就看到陈姨坐在沙发上，一脸享受的摇头晃脑着，看到沈伯言进来，就赞叹道，“先生，太太的钢琴弹得简直太好了，人还长这么漂亮，又年轻又有本事，哎……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这世间真有这么完美的人，先生你能娶到太太，真是运气太好了。” 　　陈姨毫不吝啬的赞美，让莫长安忍不住轻轻笑了，手指一顿一个音符稍稍错乱了一下，索性就停在这里，转头看向了沈伯言，脸上是盈盈的笑意。 　　“公司有事？”她问了一句。 　　沈伯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都这个点了，有什么能比你吃饭更重要。” 　　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来，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想吃什么？鉴于我们今天是恋爱的第一天，官人决定带你出去吃点儿好的。” 　　原本心情还有些阴云，看到她的笑容，瞬间消散许多，竟是开起玩笑，自称起官人来，也是他在莫长安手机里头的名字。 　　陈姨在旁边听得是一愣一愣得，心中直道现在年轻人是玩儿得越来越新鲜了，先生和太太感情那么好，这隔三差五还要谈个恋爱？今天是恋爱第一天？ 　　还有，官人这称呼也够复古的了。陈姨自认自己都一把岁数了，和自家那口子，叫起来也就要么直呼其名要么老头子，官人？ 　　其实这话听起来，是很让她开心的，只是这种话，两人单独的时候说说也就好了，莫长安清楚注意到了陈姨脸上表情的精彩，意识到，这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于是，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睨了沈伯言一眼，“怎么说话开始越来越像景哲还有林泽宇靠拢了？没个正经的。” 　　“物以类聚，总有某些时候有点像的，毕竟已经被他们荼毒了十几年了，耳濡目染。说到景哲，想起来有件事情没和你说。”沈伯言刚这么开了个话头。 　　莫长安眉头一皱，心有灵犀地就接道，“和丹阳有关？” 　　☆、第449章 让你老牛吃嫩草 　　“和丹阳有关？” 　　莫长安心有灵犀地接了话，事实上，也算不上是什么心有灵犀，沈伯言想到景哲时能够记起来的要和她说的事情，自然是和朱丹阳有关的，否则，莫长安对景哲的事情又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她也已经知道沈伯言今天就是去朱丹阳那里套话刺探到的军情，把自己隐藏十三年的情感，全都挖出来了。 　　沈伯言要说的事情，显然和朱丹阳脱不开关系。 　　“也算是和朱丹阳有关吧。”沈伯言应了一句。 　　“丹阳怎么了？”知道和老友有关，莫长安眉头一皱，追问一句。 　　“和景哲闹分手了，她要换科室，在原则性的问题上，景哲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脾气，所以两人就赌气了吧，景哲说她既然那么想躲开他，干脆躲得更远一点，景哲打算换医院。”沈伯言说出这句来，琴凳宽敞，他就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继续道，“要是以前，景哲资历在那里，他爱换就换了，我也没个意见，只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莫长安转头看向他，“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谁还能抱着他腿不让他走么？” 　　她心中是气的，想着景哲对许颖之的态度，想着许颖之之前说过的话，再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朱丹阳，莫长安从来就护短，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站在哪边。 　　“现在他要是走了，我的岳父岳母谁来治？倒不是说其他人就是庸医，只是景哲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了一些，专业上还是没得挑的。”沈伯言说得中肯，也只是说的中肯罢了。 　　无疑，莫长安是站在朱丹阳那边，但景哲毕竟是他沈伯言的朋友，心里头多少还是希望景哲的感情道路能够顺畅一些。 　　莫长安的眼神也有了片刻的动摇，然后转眸看向沈伯言，目光中有了些许狐疑，“官人，你该不会是来当说客然后让我去丹阳那边当说客的吧？” 　　听着官人两个字，沈伯言露出笑容来，伸手揽了她的肩膀，“都是朋友嘛。” 　　以前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个天赋，莫长安有些无奈，他自己情商都那么低了，还想着撮合别人。 　　“朱丹阳是我的朋友，景哲……”莫长安皱眉想了想自己对景哲的定位，“充其量只能算是我丈夫的伴郎，我父母的主治医生而已。他对许颖之那不够明确的态度……这样的事情，丹阳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尚臣，你也是知道的，丹阳怎么可能再跳进一样的情况里？她想撇清也是正常。” 　　沈伯言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也难怪她和朱丹阳是最好的朋友，竟是将对方的心态猜得分毫不差。 　　这让他忍不住想，这么看来，丹阳所说的所有关于莫长安的内容，包括她对莫长安心态的揣测，恐怕也是分毫不差的吧？ 　　心中渐渐坚定了以后要好好拉拢朱丹阳的念头。 　　“换位思考一下，景哲是看着朱丹阳一直对尚臣念念不忘的，但是他理解了，接受了。甚至朱丹阳和尚臣还一直保持着好朋友的关系，景哲因为喜欢朱丹阳，对这个甚至都强迫自己理解了接受了。而事实上许颖之，早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景哲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不是那种碗里吃着一个锅里放着一个的人。绝对不是。” 　　要是是林泽宇，沈伯言还没底气说这话，但是如果是景哲，这话他也是说得出来的。 　　莫长安沉默片刻，心里觉得沈伯言的话有些道理，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松了口，“好吧，你口才这么好，又帮景哲做担保，那么我会去和丹阳说的，劝劝她。” 　　她抬眸看着沈伯言，语气里头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原本和他关系缓和之后，说话就越发有些没有顾忌，而现在……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就警告起来，“这可是你的提议，我是可以去劝丹阳的，并且我口才也很好，一般情况下，丹阳是会听我的。但是以后景哲要是敢伤害丹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还有你。” 　　看着她故作凶狠的警告模样，沈伯言依旧笑得温柔，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肆无忌惮。 　　想着她和自己结婚后慢慢的氛围和态度的变化，沈伯言不由得推断，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越发爱她了之后，这小女人以后莫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所以沈伯言刚准备说两句，表达自己刚正不阿不受威胁的态度，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没做声坐在沙发上的陈姨就忍不住碎嘴地说了起来，“哎，我看呐，那景医生是喜欢那姓朱的姑娘的，太太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听着你和先生的话，无非是说景医生和上次一起来家里那个没见过的漂亮姑娘，姓许的那个，有一腿么？我看没这事儿，我是过来人啦，看了几十年的人，看得最准啦，那天我走过洗手间的时候亲耳听到景医生在里头打电话，去问护士朱医生在忙什么，忙完了没有。要是不喜欢，哪能这么上心呢？” 　　陈姨也知道自己不该多这话的，但是这世界这么大，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多不容易啊。活了这么些年，自然是越看越明白的。 　　莫长安听了陈姨这话，抿了抿嘴唇，不做声了。 　　沈伯言垂眸看她，笑着问道，“那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说吧，想吃什么？官人带你去吃。” 　　陈姨受不了了，打了个冷战就站起身来，“哎哟我不听了我回房间去了，一把年纪了大热天这鸡皮是一层又一层的，年轻人的世界我吃不消，反正你们今晚是不会在家里吃了吧？那我就不忙活了，我回房间去，我回房间去……” 　　说着，陈姨就逃之夭夭了…… 　　看着陈姨逃之夭夭的背影，莫长安脸上飘起一抹绯红来，侧目就看向了沈伯言，“你情商十八岁真不是个误判。” 　　这是她的结论，因为感觉沈伯言现在，就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沈伯言对她这话没有反驳，只有一句反问，“那你不是赚了？老牛吃嫩草……” 　　究竟谁才是老牛谁才是嫩草啊？弄反了吧？ 　　☆、第450章 嫁妆 　　“那你不是赚了？老牛吃嫩草……”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来。 　　究竟谁才是老牛谁才是嫩草？弄反了吧？ 　　莫长安无奈地笑了，也不予反驳，想到他说要吃什么的问题，不由得就想到了碰到沈长恭时，他说的那些话，不由得轻抿嘴唇，考虑了片刻。 　　这才转眸对沈伯言提议道，“也别出去吃了，我们也有一阵子没回老宅陪爷爷吃饭了，今天碰到爷爷的时候，他对这事儿似乎挺有意见的，我们去老宅陪他吃饭吧？” 　　说着，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笑了起来，“他寿宴我们也提前走了的，因为你忽然高烧病了。说起来，能和你走到一起，爷爷出了不少的力，我总不能要菩萨求菩萨，不要菩萨丢菩萨，过河拆桥有点太没道德了……” 　　既然自己隐瞒的感情都已经公诸于他知道了，自然也就不怕提到这件事情，的确，她和沈伯言的婚姻，沈长恭给了很多的压力在里头才促使完成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没打算拒绝，点了点头之后，才想到一个问题，问了一句，“你今天和爷爷碰面了？什么时候？” 　　莫长安这才想到，因为当时沈伯言吃醋的直接就去了卓越接她，当时那样的情况，他妒火熊熊的，她光顾着表白让他消气了，似乎也就没有提到爷爷去过卓越的事情。 　　“就今天上午在卓越，我过去的时候，爷爷准备去秦老那里叙旧，路过卓越顺便就上去看看，他寿宴的时候，白野也去了，所以爷爷也就顺便去打个招呼。和我又碰上了，就好好地说了我一顿说我过河拆桥现在都不回去陪他吃饭喝茶了。” 　　莫长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笑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沈伯言表情上也没有太多变化，唇角轻轻弯出浅浅的笑意来，就点了点头，“这样啊，也好，的确是一阵子都没去陪爷爷吃过饭了，那今天回老宅去吧，正好有事情要和他说。” 　　虽然脸上是笑着的，但是沈伯言心里，已经生出了很多的想法来，爷爷为什么会和白野见面，他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答案。 　　“说什么？妈那件事情么？”莫长安随口问了一句。 　　沈伯言就点了点头，“嗯，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外公家里的。” 　　既然确定了要去沈宅，莫长安进屋换了衣服，也就和沈伯言准备出发。 　　车子一路朝着沈宅开去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 　　“饿了么？”沈伯言担心她肚子饿，问了一句，就伸手从旁边摸出了一包没开封的苏打饼干来，“饿了就先吃两块顶着。” 　　莫长安摇了摇头，正在摆弄着手机，看着今天的收盘价，眼神中似有片刻斟酌，但还是说道。 　　“伯言，你也知道因为苏鹿这次被绑的事情，乔志远已经垮了，他一垮，乔家那些总是跟在他后头的，自然也跳不起来，以后乔氏的局势肯定也会慢慢稳定下来。” 　　她说出这和么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就点了头，“当然了。都说杀鸡儆猴，跳得最厉害的乔志远被掐断了，起码也是个警醒，近期之内你都不用担心什么反调了。” 　　沈伯言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已经开到了郊外，离沈宅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而且唐洵不是说了么？苏鹿让一半，倒算是大方的，其实他真要想全部吃了，苏炎的名头摆在那里，也不是什么吃不下的事情。” 　　沈伯言说得中肯，只是莫长安下一句话让他惊讶了一下。 　　“我吃不下。”莫长安轻轻咬了嘴唇，就这么吐出来一句，“毕竟我的流动资金没有苏家那么充裕，苏家让一半给我，我吃不下。” 　　沈伯言皱眉，大家都在这圈子里走，互相之间也算是多少知根知底的，对方有没有能力，基本都清楚，乔氏从来没有什么财政赤字，并且这几年在莫长安带领下稳扎稳打，发展地产，盈利进项也算是不少。 　　别的不敢说，但莫长安恐怕是这城市里头流动资金最充裕的女人了。 　　而且才签了卓越那么大的单，启动资金和第一批款项一到位，就是不小的数字。 　　她是绝对有能力吃得下的。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很快舒展开来，唇角微勾，笑了笑，“缺多少你报个数字，我拿给你。” 　　他不介意为自己的女人花钱，也不介意给自己的女人金钱和物质，先前的皱眉，不过是因为，在他看来其实没有料到莫长安是会开这个口的。 　　长安当然不是想开这个口，她是另有打算。 　　她轻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转头看着沈伯言，“你愿不愿意当乔氏的股东？现在乔志远被拉下来了，我的位置自然只会更稳，再拿更多，责任只会更大，小布丁就快要出生了，我不想自己那么累，我想多一点时间陪着她。而且如果是你吃掉这一部分的话，你是我丈夫，又有沈氏撑着腰，想必也不会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原来，她竟是这个意思，沈伯言侧目看她一眼，“这么大一块肥肉，你就打算这么让给我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 　　她笑了起来，“嫁妆嘛。我拿着沈氏的股份，住着沈家的房子，用着沈家的男人，总得有所表示，不是么？” 　　明明是严肃的事情，却被她说出了几分玩笑的味道来。 　　沈伯言无奈笑笑，伸手过来就轻轻摸了她的脸，“是啊，假设有一天我不是沈伯言了，还指望莫总给口饭吃呢。” 　　这事儿就这么在夫妻的随口谈笑之间就这么订了，谈笑间车子也已经开到了沈宅。 　　管家杨伯马上就迎了出来，恭谨地站在门口，只是脸上表情有些为难，“少爷，少夫人，你们怎么回来了？老先生今天去秦老家叙旧了，说是不回来吃晚饭，晚上还不定回不回来睡觉呢。” 　　不知为何，莫长安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沈伯言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是没算过不是没想过有多久没回来好好陪爷爷吃一顿饭了，只是……人都是有思想的，于是，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发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沈伯言就问道，“厨子总没休假吧？” 　　☆、第451章 感情热烈 　　厨子自然是全年无休的，很快就给沈伯言和莫长安张罗好了饭菜。 　　打了个电话给沈长恭，得知他今晚的确是不打算回来了。 　　在电话里，沈长恭还数落了一顿，说沈伯言有了媳妇儿就忘了爷爷，而莫长安有了老公也忘了爷爷。 　　沈伯言在电话里头提了提让尹清沐回沈宅来住的事情，沈长恭的态度倒是很随意的，就一句话，“莫丫头觉得没问题就行，你妈对她的态度你也知道的，别到时候她一回来住了，莫丫头就退避三尺再不过来了，反正一个是你妈一个是你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我只看结果。” 　　沈长恭的确是非常疼爱莫长安，从他对莫长安的态度就不难看出来，从一开始心里就认定了莫长安是他的孙媳妇儿，除了她之外，根本不做其他设想。 　　沈宅的厨子手艺的确很不错，没有沈长恭的威压在，一顿饭倒是吃得畅快，美美地吃了一顿之后，夫妻俩才回了家去。 　　在回家的路上，车子途径市中心的时候，莫长安看到一间电影院门口的新片海报，目光微微停顿，就伸手指了过去。 　　“喏，你老相好的新片发布了。”她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被这话激得一下重重踩了刹车，车子一个急刹，莫长安身体朝前一栽，好在沈伯言踩下刹车的同时已经将手臂伸过去横在了她的胸前，挡住了她前栽的势头。 　　只是她胸口就那么一瞬间积压在他手臂上，那柔软的触感，还真是让人心猿意马的…… 　　沈伯言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之后多踩几脚急刹，多享受几次…… 　　一脚急刹让莫长安吓了一跳，察觉到自己胸前挤压的感觉，脸上飘起绯红来，“我这是说中你心事了还是怎么的？刹车踩这么急？” 　　沈伯言似笑非笑地转眸看她，“尝到了甜头，以后可以多踩几脚急刹，这恐怕是小布丁给爸爸带来的唯一福利了。” 　　的确是带来的唯一福利吧？带来的折磨倒是不少，经常要当苦行僧，头三个月后三个月都跟修行一样，看得见吃不着，而这中间三个月，还总是得适量适量。 　　胎象稍微有点什么不好，检查结果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又开始继续修行…… 　　修行得他都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说实话，这肚子里要不是他沈伯言的亲闺女，他早忍无可忍了。 　　目前看来，唯一能带来的福利，也就是莫长安是越发宏伟了，大有向时九那波涛汹涌靠拢的征兆。 　　“你是被林泽宇上身了吧？”莫长安马上就推开了他横在前头的手臂。 　　沈伯言笑得更贼，都不像沈伯言了，感觉还真是像林泽宇那流子。 　　朝着车窗外路边那电影院门口的宣传海报看了一眼，某国产口水片，打着青春甜蜜的牌子，宣传照上倒是把女主角拍得美轮美奂的唯美风格，娇羞地笑着。 　　主演名单里头吧唧三个大字儿，白彦君。 　　不是他沈伯言的老相好是什么？ 　　沈伯言不认这个帐，扫了一眼之后就说道，“这要能算我的老相好，高中时候的清点一下，大学的时候清点一下，你该吃醋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是他自信，事实如此，高中光是递过情书给他的女生，就多不胜数，那时候甚至还有不知道他身份的年轻多金得女郎直接说要包养他，在得知他是沈氏的少爷之后逃之夭夭。 　　大学的时候他太过低调，某些程度上来说，西方人不太看脸，更看性格和风格。东方人不太是西方人的菜，观念也不同，他的低调沉闷也让人觉得无趣，所以狂蜂浪蝶倒是少了很多。 　　但数一数也有半打……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笑了笑，侧目就看到他眉梢轻挑的样子。 　　“不信？”沈伯言微笑着反问了一句。 　　莫长安耸耸肩膀，“哪能啊，我也不敢啊，我自己也曾经是这些狂蜂浪蝶中的一份子。危机意识强得很呢，指不定哪天要是其他狂蜂浪蝶也像我这样，莫名其妙就上位了呢？” 　　她脸上笑容狡黠，哪里又有半分吃醋的模样。 　　沈伯言手指伸过来就在她鼻尖一刮，“调皮，你就牙尖嘴利吧，回家再收拾你。” 　　结果启动车子，车速直接就快了好多。 　　回到家就狠狠地被‘收拾’了，时间还不算太早，陈姨原本坐在客厅看电视呢，主卧门虽然隔音效果不错，但是毕竟只是一扇门，多少还是偶有那么一两声暧昧的声音从门缝里隐约泄出。 　　陈姨年纪有半百了，老花眼虽然是有一些，但是听力却是出奇的好，一点耳背都没有。 　　于是听着那偶有的一两声羞人的声音，她老脸一红，赶紧关了电视站起身来回厨房炖补去，那事儿可是个体力活，等那小两口忙完，就可以喝补了…… 　　主卧里头，莫长安轻喘连连地侧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快散架了，以后听到他说‘收拾’两个字，自己恐怕都得好好掂量一下吃不吃得消。 　　晚上拥着她入眠，沈伯言只觉得知晓了她的心意之后，就连她的每一次呼吸自己都想占有，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为一个人。 　　两人之间像是蜜里调油一般，倒真像是陷入热恋的男女了，就连第二天早上醒来，沈伯言都没有先起身，而是躺在床上，手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听着她偶有细细的呼噜声，可爱得不行。 　　光是这么看着，他眉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样实质般的热烈目光，以至于莫长安刚醒就有种自己被窥视的感觉，赶紧揉了揉眼睛清晰了视线，马上就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 　　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目光闪烁着温柔的光，感觉，似是那些温柔都快要蔓延出来了。 　　刚看清他的眼睛，他就已经俯首在她唇上一啄。 　　大清早的，她就脸红一片。 　　娇羞地嗔怪一句，“一大清早的，你看着我睡觉做什么……” 　　“理解一下，情商十八岁的人，感情一向来得比较热烈。”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热烈，再次俯首上去，印上她的唇。 　　而且莫长安知道，这男人一早的某正常反应，也的确是够热烈的。 　　☆、第452章 去旅游吧 　　“理解一下，情商十八岁的人，感情一向来得比较热烈。” 　　于是刚醒来就被他来了个热烈的早安吻。 　　说实话莫长安不太习惯早上牙都没刷就被亲吻，还是深吻。 　　这一点，沈伯言也是一样，他本就是有洁癖的男人，对自己的生活态度衣着整洁，都挺讲究。没有刷牙就亲吻，原本觉得，是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接受的事情。 　　但是看着她娇嗔的样子，却仿佛所有的洁癖啊讲究啊，瞬间抛到脑后。 　　亲了再说。 　　莫长安也一样，似乎如果对象是他的话，也就没有太大问题，不用讲究太多。 　　只是亲完之后，那股热烈的劲儿一过，夫妻两人也就反应过来了。 　　各自皱眉起身，一起去浴室刷牙，两人并排站在镜子前，叼着牙刷一嘴沫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对方，所以说结婚是可以粉碎所有幻想的根本渠道啊，因为没有人起床的时候还是唯美的模样，明明人前都是男神女神的模样，一大清早起来，也都是蓬头垢面的形象。 　　要不是两人那脸长得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全都没得挑的，恐怕就更让人觉得幻灭了。 　　莫长安先忍不住笑出来的，很快沈伯言也笑场。 　　一大清早的，就被笑声包裹了。 　　吃早餐的时候沈伯言还是看着她，送她去公司的路上，他也看着她。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齐鸣只觉得是毛骨悚然的，不知道自家BOSS这是犯了什么病。 　　这是斗鸡眼了还是怎么的？怎么就目不转睛了？ 　　齐鸣总觉得这车里气氛，怎么就那么奇怪？不止他，就连司机也有同感，只觉得自己和齐特助，是不是太碍事儿了？ 　　其他的富家公子哥儿家的司机们，对这种事情倒是习以为常屡见不鲜了，经常送自家少爷出入各种夜店，见惯了自家少爷带着漂亮女人在后座卿卿我我。 　　但是沈家司机不同，从未见过沈伯言做出过这种事情，所以此刻的氛围，只让他觉得挺不习惯的。 　　不是主动要当电灯泡的，莫名被放到了电灯泡的位置，还是两盏电灯泡，闪着强光。 　　于是去乔氏的这段路程的时间，变得好漫长…… 　　莫长安倒是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乱，对于他这个眼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见了，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她发觉司机将车速提高了不少，离乔氏越来越近。 　　没一会儿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沈伯言下车给她拉开车门，她走出来之后，沈伯言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你好好想想，想去哪里。” 　　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有些没头没脑的，莫长安不解，“去哪里？” 　　“嗯，我打算这两天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给自己放个假，你想去哪里，我们去旅游。”沈伯言的手抬起来，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所以，好好想一想，去哪里。” 　　沈伯言的话让莫长安一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因为工作太忙，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旅游过了，坐在这个位置，身不由己，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假期。 　　于是沈伯言的这话，无疑也撩拨了她的心弦，于是一整个上午，都在思索着，去哪儿好呢？ 　　大着肚子，坐飞机担心有风险，如果去远的地方，坐火车又太辛苦，自驾游的话，周边城市中，有旅游价值的地方，最近的也得开四五个小时的车。 　　“莫总？莫总？你在听吗？”孟橙看着莫长安走神的样子，忍不住这么叫了她两句。 　　“嗯？你刚说什么？”莫长安果然是没有听进去的。 　　孟橙笑了笑，“想什么想得这么走神，是这样的，早会的时候你有电话进来，姓尹的女士打来的。” 　　“哪个姓尹的……”话还没说完，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她认识的姓尹的，统共也就两个，“尹清沐还是尹清芳，我婆婆还是姨母？” 　　“是姨母，路小姐的母亲，她打电话过来是嘱咐你别忘了去做产检的，顺带提了提路小姐的事情，你要是方便，可以给她回个电话的。” 　　孟橙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拿起手机就给尹清芳回拨了过去，只是那头已经是无法接通，想必姨母又在忙了。 　　莫长安紧接着就拨了苏鹿的电话。 　　而另一头，苏家宅子里，苏鹿站在床边，拿着手机，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路里里躺在床上。看上去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嘴唇干裂着，大大的眸子平日里那些神采飞扬的光都黯淡了不少。 　　发烧是最折磨人的，会很快将人烧得憔悴下去。 　　她手上还扎着针头输液着，额头上还敷着一块冰毛巾。 　　“长安打过来的电话，路里里，你是要去医院还是要我告诉长安和沈伯言，让他们来带你去医院？”苏鹿眉头皱着，看着躺在床上这个女人，这女人简直也太倔了，病成这个样子了，死活不肯去医院。 　　路里里轻轻咬着嘴唇，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心里头究竟是在坚持什么，了不起就是被爸爸抓回去，然后打包丢去德国，乖乖在德国待上几个月等爸爸气消了再回来就是了。 　　可是想到要是去了德国，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和苏鹿一起玩耍了，心里头就是忍不住一阵阵的难过。 　　她心思单纯，并不明白，心里头那一阵阵的难过，其实叫做舍不得。 　　所以，只是本能驱使自己，坚持住，不能去医院，不能被爸爸发现不能被爸爸抓回去，更不能被打包丢回德国。 　　只是这该死的身体，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苏鹿见她不答，就准备划动屏幕接听莫长安的电话，只是动作还没来得及做出，路里里沙哑的声音就沮丧地说道，“市里的医院，哪哪都是我妈妈的眼线，我妈知道我爸肯定会知道，我爸知道了肯定会来抓我，抓了我肯定会把我丢回德国，我要是回了德国，苏鹿，谁陪你玩啊？” 　　她话中的沮丧，和那些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浓浓不舍，让苏鹿的目光深沉几分，微微一凛，脑中想到了林泽宇说过的话。 　　路里里心思单纯，不能够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希望，也不要让她喜欢上你。 　　苏鹿心头一沉，直接划动了屏幕，接听了电话，别过目光不去看她眼神中那些不舍的情绪，一时心乱如麻，声音低沉几分，带了些许柔软，对着电话那头的女人说道，“我是苏鹿，路里里情况不太好。” 　　☆、第453章 突变！旅游？梦游算了 　　“我是苏鹿，路里里情况不太好。” 　　苏鹿的声音低沉几分，语气中带着些许柔软，对着电话那头的莫长安说了一句。 　　路里里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看着他转过身去接电话的背影，听着他低沉柔软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此刻眸中会是怎样的温柔。 　　就那么一瞬间，一瞬间而已，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什么其他的，心被刺得好痛，连带着眼眶发热，说不出的难受。 　　他……就那么想让我走么？ 　　路里里心里头冒出这个想法来。 　　莫长安在那头电话一通就听到苏鹿这话，眉头一下皱起来了，“你说什么？里里怎么了？” 　　“伤处感染了，发烧烧了一天，退烧了又烧起来，反复几次了。她不肯去医院，说是怕被他父亲发现然后带走。”苏鹿一五一十地对莫长安说着。 　　“这丫头想什么呢？路遥已经出差去外地了，没人会带走她，你赶紧送她去医院，我现在马上赶过去！”莫长安声音里有了担心和急切，挂了电话之后。 　　原本因为沈伯言说要出去旅游而被撩拨得七上八下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不少。 　　旅游？拉倒吧！就是忙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才是人生的终极轨迹。 　　沈伯言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原本还以为是她已经想好了打算去哪里旅游，所以接起电话来的时候，声音中有着温柔的笑意，“怎么？世界这么大，你带着我，我带着钱，你这么快就想好去处了？” 　　只是声音中的笑意和愉悦的心情，下一秒就被莫长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浇熄了，“旅游的事情之后再说，里里伤势恶化，那丫头犟着发烧了一天了，苏鹿现在送她去医院了，我现在出发去医院，你也马上过来吧，姨母那边要不要说一下，你自己斟酌吧。” 　　沈伯言眉头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去医院的路上就打给了景哲。 　　原本想和他说，里里等会就过去让他先接着处理一下，只是景哲的电话却是很久没人接。 　　车子一路开到了医院，就发现医院里热闹着，消防队的车子停在那里，警察也来了。 　　住院北楼底下拉上了警戒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沈伯言下车就匆匆跑了过去，围观的众人目光都朝着楼顶上看着。 　　他抬眸朝着楼顶看了过去，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却也不难看到，楼顶上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身穿一身白大褂…… 　　沈伯言皱了眉头，刚想问一问是什么情况。 　　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呼，“丹阳！” 　　一个身影就这么从旁边小跑过来，伸手就抬起了警戒线，想要朝着住院楼里头进去。 　　声音太熟悉，身影也太熟悉，还能有谁？ 　　沈伯言反应很快，一把就拉住了她。 　　莫长安转头就看到了沈伯言，她一脸的惊惶也就这么印进了沈伯言的眼里。 　　一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她视力很好，住院北楼是老住院部，也是神经外科科室所在的位置，这建筑楼层不高，只有六层，所以抬眸望上去，就能够看到楼顶上那两个身影。 　　她看得太清楚，其中一个，分明就是朱丹阳。 　　“伯言。”莫长安有些慌张，手心都在出汗，指尖冰冰凉的，沈伯言紧紧抓着她的手，“你先别急，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呢。” 　　他刚说完这一句，一旁一个穿着病号服抬着头看热闹的人就接过了话，“还能是什么情况？拖着一起死的情况呗，说是那病人是晚期病人，治疗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了，所以医院和主治医生都建议出院，人都是怕死的，这人就觉得是医院和医生对他不负责任，这会儿要拖着那女医生一起死呢，闹得也是够大的，现在警察和心理科的医生都已经上去了，看看能不能劝好，这都已经僵持了二十分钟了，估计是劝不下来的，对个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是白费，所以说啊，上帝预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这看热闹的病人一边说还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唉，人医生有什么错啊，这么个搞法，真是怪让人焦心的。” 　　消防队的人已经在楼下开始布置气垫了。 　　莫长安听了这些话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都是惶恐，她转头看了沈伯言一眼，“我要上去，我得上去。” 　　沈伯言担心她的情绪，皱了皱眉头，却也拗不过她，只能够点了点头，陪着她一起上楼去了。 　　抵达顶楼的时候，原本警察还想拦着他们，但其中一个队长似乎是认出了沈伯言来，对手下打了个眼神也就放他们进去了，只是嘱咐道，“现在病人情绪不稳定，心理医生正在和他交涉，稳住他的冲动，你们等会不要说话，以免激怒了他做出疯狂的举动来，再怎么，也得拖到底下消防气垫布置好了。” 　　沈伯言沉稳地点了点头，揽着莫长安的肩膀进去了。 　　虽然比起楼下围观的人群，顶楼相对冷清一些，但是也围了些医生和警察。 　　天台的边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看上去很是消瘦，是那种病态的消瘦，眼神狰狞而狂乱，有着几分歇斯底里。 　　他的手紧紧地从后头揽着朱丹阳的脖子，眼神中带着警告，“你们别过来！我警告你们！别过来！不然我就拖着她一起陪葬！一起跳下去！” 　　他声音中有着些许颤抖，似是兴奋，似是疯狂。 　　朱丹阳就这么被他从后头揽着脖子，身后就是六楼的高度，这个高度，如果坠下去，她是学医的，太过清楚人的身体构造和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她很清楚，如果坠下去，结局会是什么。 　　嘴唇有轻轻的颤抖，眼神有微微的摇晃…… 　　“丹阳……”莫长安忍不住喃喃地叫了她一句，眼眶中已经有水光渐渐浮现。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莫长安有些乱了，自己有那么多的钱，可以买想买的任何东西，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怎么办？ 　　“长安？”朱丹阳目光捕捉到了她，然后就轻咬了唇，看向了莫长安身旁的沈伯言，“你带她走，别让她看。” 　　☆、第454章 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带她走，别让她看。”朱丹阳轻咬嘴唇之后就对沈伯言吐出这么一句来。 　　她是悲观的，从被这病人擒到天台边缘开始，她就是悲观的，没有想过更好的可能。 　　朱丹阳觉得，是自己太不够谨慎了，原本刚让护士给这病人办好了出院手续，发现病人不见了，所以打了电话给他，知道他在楼顶，她只以为这病人太过绝望了想要跳楼，原本是打算上来劝他的，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父母，长安定然会替她照料的，能够在这里看到长安，朱丹阳已经觉得心安，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最坏场面。 　　此刻唯一的遗憾就是，放眼看过去，这顶楼围着的人里头，竟是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免有些遗憾，并且朱丹阳心里头渐渐明白，是了，自己似乎早就已经在这些日子里头，被他潜移默化，然后渐渐地，放下了尚臣。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想要见到的人，竟然是他，是景哲。 　　只是他却不在。 　　遗憾失望的同时，也觉得这样也好，让他看到这一幕又是何必？ 　　心理医生依旧在劝导这病人， 　　沈伯言心里和朱丹阳是同样的想法，他站在莫长安的前头，定定看着她，用身影挡住她的目光，“你先下去，你别看。里里差不多也过来了，你去那里，这里有我照应着。” 　　莫长安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在这里。” 　　她很坚持，丹阳怎么能有事？丹阳绝对不能有事……自己还等着小布丁出生了，给她当干女儿。 　　莫长安难过地想到，自己还没有看到她的幸福呢，她怎么能有事？ 　　“你冷静一点，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心理医生也有些头疼，在上头已经说了二十分钟了，说得是口干舌燥。 　　可是这疯子一点打算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他不就是觉得医院和医生都敷衍他不给他治么？这头已经说了给他治了，还要怎么样？ 　　然后这疯子又说治什么治？反正都治不好了，反正都要死了。 　　说来说去，两头都是死路，这疯子说白了就是死也想找个人垫背。 　　不怕疯子，最怕的就是不怕死的疯子。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这疯子歇斯底里地笑着，“我就要死了！你们这些医生，早就已经再三强调过了！我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性命！现在所做的一切治疗，也就只是为了减轻痛苦罢了！还不如回家去在剩下的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们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吃好喝好然后等死！还有什么好谈的？！” 　　根本就谈不通，心理医生都知道这个，所以就开始打温情牌，“你的家人呢？在这样的时光里头，难道你不想和他们相处么？你原本还有三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能够和他们在一起的，难道你连这些时间，都不愿意给自己的家人么？” 　　沈伯言手机震动起来，他垂眸看了一眼，是派给莫长安的那一队保镖的队长刘振威打过来的，沈伯言稍稍退后两步，接了起来。 　　“沈总，您和沈太太还好么？上面情况如何了？警察拦着不让我们上去。” 　　刘振威在那头声音沉着。 　　沈伯言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让警察去找着病人的家属，马上找到带过来。” 　　“警察已经去联系了，只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刘振威在楼下已经从众人的纷纷私语和警察们的口中知道了一些情况。 　　“气垫呢？”沈伯言低声问道。 　　“已经在布置了，应该还要十分钟时间就能布置好。”刘振威沉稳地答了一句，沈伯言应了一声之后，刘振威继续说道，“沈总，消防队员们的意思是，如果病人真的抱着一死之心，最好就不要让他看到下面正在布置的气垫，毕竟范围只有这么大，他要是在上头换了位置，气垫是很难换位置的。” 　　沈伯言自然也知道这个，应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抖得厉害，听着心理医生每劝一句，那疯子都能找到话来反驳，从他话里话外都听得出来，他是不想活了。 　　越是意识到这个事实，莫长安就越发心慌，浑身都在颤抖，手指攥得紧紧的。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朝前走了一步，一步而已，却仿佛有万钧重一般。 　　沈伯言伸手拦她，她却是已经开口，“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把丹阳放下来，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钱，只要你把丹阳放下来，不追究你责任，给你最好的治疗，给你家人最好的生活，只要你把丹阳放下来。” 　　她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有几句还说了两遍。 　　心理医生原本想要制止莫长安的，但是却在这疯子的目光里头看到了动摇之色，于是心理医生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先前心理医生一直没提到这个，因为也没这底气，谁有钱给这个疯子啊？ 　　所以只能旁敲侧击，打打温情牌。 　　原本这人目光已经有些动摇，听着莫长安的话，看着她身上穿着很好的衣服，戴着很好的首饰，还有那坚定的眼神，都让他忍不住动摇。 　　因为自己的病，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 　　只是就在这时候，一个警察非常多嘴地低语了一句，“不追究责任那怎么行？这可是蓄意谋杀。” 　　就这么一句话，就将局势整个扭转，这疯子一瞬间更加疯狂了。 　　“骗子！都是骗子！我一下来你们就会把我抓起来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今天就不打算活了！我就是要拉着这个女人陪我一起死！是她判了我死刑的！为了给我治病，我家倾家荡产！花了这么多钱，到头来一句只有三个月到半年的命，她还给我办出院手续，她连一点希望都不给，她连治都不愿意再给我治一下，我就是要拉着她一起死！” 　　他歇斯底里地吼出这段，只觉得有些头晕，身体动了一下，楼下的众人一阵惊呼，朱丹阳脸色更加苍白。 　　就在这时候，通往天台的楼梯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道声音急急传了出来，“我陪你一起死，你放她下来！” 　　☆、第455章 只要我没死 　　“我陪你一起死，你放她下来！” 　　一道声音急急从楼道里头传了出来，音量不小，因为听到了那疯子歇斯底里吼出来的那段话，所以他这一句说得非常急，并且大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伯言听到这声音，怔了一下，是了，刚才还在想着，景哲去哪里了，这就来了。 　　朱丹阳也听到了这声，她脸色苍白，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朝着楼道口看了过去。 　　楼道口就这么冲出一个人影来，一身白大褂，一路狂奔上来的，所以看上去风尘仆仆，他有些传，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汇集在一起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手中还捏着一叠纸张，都是他听闻了事情经过之后，匆忙去翻找出来的。 　　“你不是要找人陪你一起死么？不管她的事，你放她下来！给你判死刑的人，是我！” 　　景哲吼出这一句来，眼睛瞪得很大，定定地看着天台边缘的两人。 　　目光落在朱丹阳的脸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的颤抖，他心里一阵刺痛。 　　伸手就扯下了自己的胸牌，扔到了那疯子面前的地上去，“你好好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主治医生，她？只是跟在我手边学习的学生罢了，才二十四岁，和你女儿差不多大，刚走出校园没多久，对这个社会都还是陌生的。我才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所有的病历全是我签字的，你出院的事情也是我提议的，你出院的单子上也是我签字的，我才是给你判死刑的人，我来负责，你不是想要拉人陪葬么？放她下来，我陪你。” 　　景哲说着，将手中的那叠纸页朝着那疯子的方向一甩过去。纸页飘飘洒洒被天台的风吹得四处乱飞。 　　那全是这病人的病历和检查报告，他得了晚期脑瘤，因为有偏头痛的病症，所以剧烈的头痛一直被他认为是偏头痛而忽视了，吃止痛药压下去，等到到了医院检查的时候，情况已经严重到没有办法手术了，化疗和放疗的疗效颇微，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增更多痛苦，所以景哲下了决定让他出院的。 　　那些纸页有一部分飘到了那疯子的面前，的确，那些全是他的病历和检查报告，每一张的下面，都是苍劲利落的签名，景哲两个字写得干净大气。 　　沈伯言就站在他的后头眉头紧皱，低声对景哲说了一句，“你疯了？！” 　　景哲苦笑了一下，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她有什么错？我再怎么还不至于到要个女人来帮我担责任。”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沈伯言眉头都快皱得黏到一把去了。 　　景哲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侧目对沈伯言说道，“下面气垫差不多也布置好了，不管怎么样，兄弟，我要是还活着，我们继续做兄弟，我要是死了，你就帮我照顾我爹妈吧。” 　　说完这句，他就缓缓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每一个步伐都很缓慢，警察原本想要拉住他的，但是耳机里头传来了一声，“气垫已经布置完毕。” 　　于是就没有再阻拦景哲，就算他这是缓兵之计也好，怎么都好，气垫布置好了，只要那疯子不要挪位置就行。 　　沈伯言也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刘振威发过来的，是和警察收到的同样的消息，‘气垫布置好了。’ 　　景哲慢慢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病人一眼，而是定定地看着朱丹阳。 　　他的眼神里头，竟是带着笑意……朱丹阳泪流满面，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流泪。 　　就这么定定凝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能够体会他眼神的意思，像在对她说，别怕，我在。 　　他那样坚定的步伐和坚定的眼神，让这疯子一瞬间都忘记了，他已经走了那么近，已经就在自己面前了。 　　景哲就这么跳了起来，攀到了天台的边缘上，站在了朱丹阳的旁边。 　　后来的后来，朱丹阳是问过景哲的，为何就那么冲动地上来了。 　　景哲给出的回答是很简单的，“如果他愿意放你下去，那自然更好，下面气垫已经布置好了，我就算跳下去，最多也就受点伤，如果他不愿意，起码我是在你身边的，如果就让你一个人和他一起跳下去，就算下面有气垫，你该多害怕啊。” 　　只是那都是后话了。 　　在此刻，朱丹阳只感觉到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的气息离自己那么近，像是将黑暗完全隔绝开来的那束阳光。 　　浑身的颤抖，一瞬间就那么止住了。 　　“我上来了，你可以放她下去了。”景哲的声音很稳，站在她身旁之后，倒是没了先前那么焦急了，目光微侧就看到了楼下已经鼓鼓囊囊充好了气的气垫，这天台边缘够宽，所以景哲他身体微微侧了侧，挡在了旁边，不让这病人看到下面的景象。 　　然后，就伸手拉住了朱丹阳的手。 　　朱丹阳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感觉这病人似乎是想说什么的，但是或许是因为被这盛夏的太阳晒了这么久，身体本就虚弱。 　　所以他身体一晃，朱丹阳只来得及听到景哲急切惊惶的一声，“阳阳！”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道直接带着自己朝一边倒，只是一瞬间而已，然后那病人的手就失去了力道，而她的身体被另一股力道一推，朝着一边倒过去，不是楼下，而是天台。 　　而景哲，伸手将她朝那头一推之后，自己就被反作用力带得朝后倒去。 　　感觉到耳边的风时，他心中忍不住想到，这可比蹦极……要刺激多了啊。只要我没死，朱丹阳啊朱丹阳，你这辈子都是我景哲的女人了。 　　丹阳重重一屁股坐在天台上，赶紧回头，天台边缘上已经空空如也，没有那个疯子，也没有景哲…… 　　心跳像是一瞬间停止了，只听得下面传来一阵大片的惊呼声。 　　天台上的人已经围了过来，莫长安惊呼一声，“丹阳！” 　　沈伯言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头是放心不下的老婆，摔下去的是自己的挚友！ 　　他跟着莫长安一起到了朱丹阳的身边，马上嘱咐了朱丹阳，“你照顾好长安，我下去看看！” 　　沈伯言说完，就转身朝着楼下冲，景哲这个杀千刀的！ 　　下……下去？看什么？这么高的楼层，摔下去肯定是……朱丹阳不敢想，也不敢去看，她并不知道气垫已经布置好的事情，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第456章 有惊无险，赚了 　　其他医生和警察都围到了天台边缘朝下看着。 　　“好险好险，看样子像是没事。” 　　“那人也真是疯了，怎么一声不吭就直接跳了……” 　　“哪里是跳，分明就是晒久了晕过去了，身体不好就别闹事儿了，多害人啊，要是景医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好在气垫布置得及时，好险没事，吓死个人。” 　　警察和医生们都在唧唧喳喳着。 　　朱丹阳的眼神依旧惶惶，只是也已经听出了他们话语中的重点。 　　气垫？没事？ 　　下一秒，莫长安就看到原本还瘫坐在地上的朱丹阳，几乎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的弹了起来，直接冲到了天台边缘朝下头看着。 　　正好就看到下头充盈绵软的气垫上头躺着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在消防员的扶持下从气垫上走下去，坐到一旁轮床上的样子。 　　就那么一瞬间，朱丹阳就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莫长安已经走到了她旁边，心里头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长长松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原本心中对景哲的那些意见和不满，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单只今天景哲的这个举动，丹阳要是不和他好，莫长安觉得就连自己恐怕都会当说客的。 　　但是这个可能，显然概率非常之小吧？ 　　朱丹阳就这么一脸的眼泪，痛哭失声。 　　“别哭了，我陪你下去看看，看样子是没事的。”莫长安的声音已经马上就稳了下来，情绪非常镇定，只要不是自己在乎的人有事，她都能够稳得下来，丹阳现在没事，所以莫长安的语气已经一下子就稳了。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无情，但景哲的确不在莫长安‘在乎’的范畴之内。 　　沈伯言最先赶到楼下的，他到楼下的时候，景哲已经被从气垫上扶了下来，躺到了轮床上了，人还清醒着，看样子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托着手臂的样子应该是手臂伤到了。 　　沈伯言走过去就正好听到景哲在和围在轮床边的医生交代着，“我意识很清楚，没有言语障碍，没有头昏没有眼花，摔下来的时候右肩在下，头和脊柱应该都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冲击，叫个骨科的过来，把我肩膀矫一下，脱臼了。” 　　听着他意识清楚口齿清晰地吐出这一段话来，沈伯言松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几乎是直接就骂起来了，“我说你个给人治脑子的怎么就没好好把你自己脑子治一治？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说上去就上去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考虑了。”景哲点了点头，躺在轮床上转眸看他，笑了笑，“不成功就成仁，现在看来，我脱臼了个肩膀，应该是赚了个朱丹阳回来，不亏啊。”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并且沈伯言明显看出，这家伙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刚准备张嘴斥责，就听到景哲继续说道，“也没法袖手旁观，如果站在上面的，是长安呢？你怎么做？你能细想后果么？” 　　沈伯言没做声了，一句话就被景哲给梗死了。 　　不能。不可能袖手旁观，也没有心思细想后果，恐怕会比景哲更加直接更加冲动，甚至没办法去想那个可能，如果她有事的可能。没法想，不能想，不敢想。 　　一瞬间就明白了景哲的心情，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情绪化，正好那个晕倒的病人也被搬上了轮床推进来，从景哲轮床旁边经过，沈伯言直接飞起就是一脚，砰一声就将那人躺着的轮床踢得歪斜…… 　　莫长安和朱丹阳从电梯下来的时候，景哲已经被推进诊室了。 　　沈伯言站在外头等着，看到她们过来，就马上迎了上去，揽了自己的老婆，他手中拿着一瓶水，已经拧开了盖子，递给莫长安，“喝口水，脸色这么难看。” 　　莫长安的确是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之后，才问道，“景哲呢？怎么样了？” 　　“在里头呢。”沈伯言伸手指了指诊室，“没大事，手脱臼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话音刚落，朱丹阳已经直接推门走进诊室去了，她本来就是医生，进诊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一走进去，就看到轮床上躺着的男人，正面朝着里头侧躺着，右边肩膀在上。 　　因为右手不便，他的衣服是被剪开的，光着膀子，不难看出右肩的肿胀，的确是脱臼了。 　　骨科医生站在床边，伸手在他右肩上按着，“我先帮你摸一下，等会片子下来了再看，没什么问题就帮你复位。” 　　景哲应了一声，“嗯，要么你现在直接复位吧，没什么大事，就是脱臼了而已，你动作利索点，别让朱医生等会下来看到了。” 　　景哲背对着门口，自然没注意到朱丹阳进来了，刚才那推门的声音，他也只以为是其他医生罢了。 　　骨科医生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朱丹阳，就说道，“朱医生就在这里呢，所以你还是等着片子出来确认没其他问题我再帮你复位，别当了医生就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你这是手受伤，咱们这行当靠手吃饭的，你以后不想拿刀子了？” 　　景哲听了这话，微微笑了，对骨科医生说道，“是么？那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一下朱医生，我很怕疼，她能不能过来抓住我的手？不然我怕我哭出来。” 　　转告什么转告，她现在就在诊室里站着呢，他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男人刚刚才经历那么凶险的情况！现在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朱丹阳心中无奈的同时也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感动和心疼。 　　骨科医生笑了，“你要谈情说爱也等我给你矫好了手先，为了女人连楼都跳了，你也是蛮拼的。” 　　这骨科医生先前就在楼下，那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的，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医生，医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理素质好，什么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没见过？所以只要没死只要没残，那都是轻伤都是小事儿。 　　景哲倒好，对这事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天时地利人和嘛，有这个时机自然得做点儿实事，你嫌听不下去就别在这儿碍眼，赶紧去看片子好了没有，让我和朱医生独处一下。” 　　“行，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骨科医生非常有美德，对朱丹阳笑了笑，就走出门去。 　　☆、第457章 趁火打劫 　　骨科医生一出门就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坐在外头等着，沈伯言站起身来，问道，“他怎么样？” 　　“脱臼没跑的，我去拿片子，没什么其他大问题把脱臼复位了就行，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法拿刀子了。” 　　骨科医生将事态说得轻松，也的确轻松，六楼掉下来只得个肩膀脱臼，这是多轻松的事儿？ 　　说完他就转身去影像科看片子去了。 　　沈伯言这才放了心，转头就看向了莫长安，“没事了，都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伸手轻轻摸上她的肚子，小布丁在里头闹得厉害。 　　莫长安轻轻靠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几下，想要让小布丁快点平复下来，她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语气已经平缓稳定了许多，“我倒是没关……” 　　说到这里，莫长安表情一变，先前因为刚才那么一场惊险，一时之间脑子里已经想不到任何事情，现在平缓下来，就想起来了，“里里！差点忘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头一阵烦躁，“真是一个接一个没个消停的，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要不要去上香请个愿才行。” 　　有不靠谱的损友，有不省心的表妹，沈伯言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疲惫啊。 　　“所以啊，旅游什么的，我们还是别做打算了，原本就没这个命，等着这些都消停了，又是股份的事情，你那边忙明园项目的事情，我这边忙卓越项目的事情，前期忙完了，小布丁要出生了。”莫长安说得，其实有些烦躁了，真的很烦躁，她也想和沈伯言旅游，很想很想，可是人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事情就越多，操不完的心。 　　莫长安轻轻撇嘴，“旅游？梦游还差不多。” 　　站起身来，打了电话给苏鹿才得知里里已经入院治疗，先前那一场惊险苏鹿带着她来医院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只是直接让人从北楼绕开了，去了南楼，里里就住在南楼的豪华病房里头，接受治疗，并且等详细检查报告出来了之后，再制定治疗方案，大腿的淤血化脓应该如何处理。 　　沈伯言也认命了，就算他想要自己处理这些，长安都已经在这里了，让她先回去休息，她定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准备和莫长安一起去南楼看路里里的情况，沈伯言准备去诊室和景哲说一下，只是刚走到诊室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隐约的对话声听不真切。 　　这就想到了，是了，景哲在里头，朱丹阳也在里头，原本骨科医生也在里头，但是骨科医生非常有美德地成全了两人的独处，去影像科取片子去了。 　　现在那一对劫后重生的男女在里头孤男寡女的，想必那画面不适合去打扰，所以沈伯言停下了推门的动作，直接转身回来揽了莫长安的肩膀，“走吧。” 　　“怎么了？不和景哲他们说一声么？”莫长安问了一句。 　　沈伯言就垂眸，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说你情商比我高？你就没想过要是我进去了撞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多煞风景。” 　　莫长安了然，点了点头，朝着诊室方向看了一眼，没再做声，乖乖跟着沈伯言朝着南楼走了过去。 　　而诊室里头，倒是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朱丹阳只是走到轮床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间倒是沉默了下来，朱丹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觉得此刻，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太过单薄了，只看着他的脸，看着他依旧明亮的眸子。 　　景哲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只是在斟酌着，应该怎么说。 　　就这么相对无言片刻，景哲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口说了第一句话。 　　“阳阳，你别哭了，怪让人心疼的，我就只脱臼了一个肩膀，没想骗你这么多眼泪。” 　　朱丹阳一怔，抬手一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从刚才在天台上开始就一直泪流不止。 　　“刚才那么危险，你……要是死了……”朱丹阳没能继续说下去，眼泪又汹涌几分，她本来就最爱哭，所有朋友都知道这个的。 　　“我要是死了，死了也就死了。原本那个病人所有的病历都是我批的，所有的决定也都是我做的，要是你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情，我恐怕才会比死了更难受，我说过的，我很怕痛，但是不怕死。” 　　景哲没受伤的左手用了几分力，将她拉到怀里来，只是刚想抬手揽她的时候，却是抬不起来，因为肩膀的脱臼，疼得皱眉。 　　朱丹阳看到这一幕，她轻轻咬唇，伸出手去，紧紧地搂了他。 　　景哲从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主动，她牢牢地圈着他的腰，像是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样。 　　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似乎的确是赚了。 　　他唇角轻勾，露出笑容来，低声说了一句，“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向你求婚，似乎是太卑鄙了一些。所以阳阳，我只要求你别调科室了，留在我身边吧，我大把你想学的技术可以教给你，大把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还没说出来的话，而且普外有什么好的？面对一堆花花绿绿的肠子肚子的，还有骨外，敲敲打打钉钉钻钻的，学医的谁不知道那是木匠干的活？大脑才是人体最神秘最奥妙的部分。” 　　原本骨科医生已经拿了片子准备过来给他肩膀复位了，门刚推开一道缝呢，就听到景哲对骨科极其不屑的评断，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朱丹阳是重感情的人，其实当初景哲会喜欢她，也就是看中她这份重感情的执着，让人心疼，让人动容，让人想要给她更好的，让人想要成为她心中感情分量最重的那个人，那样一定会很幸福。 　　所以朱丹阳听了这话之后，依旧紧紧圈着他的腰，因为一直流泪的缘故，鼻子塞得太严重了，说话很重得鼻音，但是语气很坚定，“我不走，绝对不走，你就算赶，也赶不走我了。我也不愿去面对花花绿绿的肠子肚子，更不喜欢做木匠的活计。” 　　骨科医生忍无可忍了，推开门就咳了两声，“咳咳，我说，你们两人谈情说爱就谈情说爱，能不能不要把我们骨科贬到尘土里？搞搞清楚，要是没有我们这群木匠，呸，没有我们这群骨科医生，你那肩膀就等着废掉吧！” 　　☆、第458章 心疼 　　而另一头，莫长安和沈伯言已经到了住院南楼。 　　南楼是新楼，环境比北楼要好许多，所以豪华的VIP病房除了疗养区那块单独的洋房式的院落之外，都是在南楼。 　　循着路里里的病房找了过去，就在门口看到了苏鹿，苏鹿口中叼着一根棒棒糖，眉目微凛，正在听着医生说话。保镖老何就站在他旁边。 　　看到沈伯言和莫长安过来了，苏鹿才朝着这边走了几步。 　　“前面北楼刚刚有人跳楼了，我找人去问了下情况，似乎是你们朋友？”苏鹿记得在沈伯言的生日宴会上曾经是和景哲见过的，所以问了一句，“我到的时候看到安全气垫都已经布置好了，人没事吧？” 　　“没事。”沈伯言回答了一句，简洁明了，“里里怎么样了？” 　　“在里头，打了针睡着了。”苏鹿朝着病房方向转了转头，“吊了抗生素和退烧的，她烧得反反复复的，刚才医生在和我说她大腿瘀伤的手术。” 　　听到手术两个字，沈伯言就皱了眉头，从小到大，这丫头连个感冒都很少见，这忽然就是要手术，他心揪了一下，“瘀伤为什么要手术？” 　　徐医生正好就站在旁边，听了这话就赶忙解释道，“因为大腿的瘀伤太严重了，淤血散不掉堵在里面都化脓了，所以要切开放出来，否则最坏情况可能会坏死。这只是小手术，风险很小。” 　　沈伯言点了点头，眉头依旧皱着，“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她一个姑娘家，留道疤痕多难看。” 　　他终究是心疼自己妹妹，莫长安也一阵心疼，想到里里那丫头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样子，这次弄得这么一身伤，还这么严重。 　　“这事情，还是得告诉姨母的吧？”莫长安斟酌着，问了一句，沈伯言眉头皱着，也在斟酌这件事情。 　　苏鹿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待不住。 　　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头，他就待不住。 　　所以停顿了片刻就说道，“既然你们过来了，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络我。” 　　他看不了待不住这场景，沈伯言也看不惯他，听了这话自然是点头同意，“不送，再见。” 　　莫长安倒是抬眸看了苏鹿一眼，清浅淡然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你自己也受了伤，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她很客气，主要是看到苏鹿穿着拖鞋，一只脚看上去行动有些不便，重心都放在另一只脚上站着，脸上还贴着一块纱布的样子，原本他自己都是个需要休息的伤兵。脖子上原本看上去紫红的瘀伤，已经颜色淡了许多，朝着旁边蔓延出青色，淤血有渐渐散了的趋势。 　　苏鹿没做声，只点了点头，眼神深深地看着她，她永远是这样。 　　沈伯言没在的时候，苏鹿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够听到她的玩笑，她的调侃。 　　但是沈伯言在的时候，自己似乎就只能听到她的距离。 　　好远的距离，像是永远都触碰不到的水中月光。 　　苏鹿转头看向了老何，老何扶了他的手，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走进电梯之后，老何才恭谨问了一句，“少爷，让路小姐自己在医院你真的能放心么？” 　　苏鹿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你想说什么？” 　　他反问了一句，老何脸上的表情就僵了一下，很显然，已经被少爷看透了。 　　其实苏鹿也知道，老何这套话，无非就是爷爷的意思，苏炎喜欢路里里，主要是有莫长安那么个有夫之妇做比对，路里里就显得讨喜多了，也好接受多了。 　　苏炎原本就是只要是苏鹿喜欢的他都没意见，但是莫长安这种，实在是让他无法妥协，明明就是自己孙子的暗恋，还非得挑个怀着孕有老公的恋什么恋？ 　　如果可以的话，苏炎巴不得苏鹿和路里里好上，只要苏鹿愿意，苏炎觉得自己可以第二天就去找路里里爹妈提亲去。 　　在苏炎看来，路里里多好的姑娘啊？和苏鹿有共同爱好，活泼可爱，长得也漂亮，又和苏鹿一起共患难过，革命情谊啊这是。 　　天作之合简直就是绝配。 　　只是苏炎太心疼孙子，自然也不敢去碰他的逆鳞，只能想办法让老何旁敲侧击一下，问问看苏鹿对路里里是个什么感觉，是个什么想法。 　　老何侧目悄悄看了一眼苏鹿的脸色，小心说了一句，“只是因为老先生挺关心路小姐的。” 　　“爷爷恐怕关心的不是路里里，而是我吧？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要不是长安，他都关心得很。”苏鹿将苏炎得想法猜得通透。 　　老何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少爷您也知道的，老先生那么心疼你，自然是希望您和一个能配得上您的女人在一起，我倒不是说莫小姐不够好，只是……” 　　“够了。”苏鹿声音冷了几分，打断了老何，什么都不想再说，“回去吧。” 　　老何应了一声，自然也不敢再多嘴，马上就让人将车开到了门口，走出门口上车之前，苏鹿眉目微凛片刻，脚步停顿，终于是转头对老何说道，“你就别和我一起回去了，在这里守着吧，路里里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汇报给我。” 　　老何赶紧低头应了，心头一喜，看来少爷还是关心路小姐的，老先生知道这消息应该会高兴吧？ 　　另一头，沈伯言和莫长安一起走进了路里里的病房。 　　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沈伯言眉头就皱了，她看上去那么虚弱，那么惹人心疼，以前从来没觉得里里是个让人心疼的丫头，因为她总是调皮捣蛋机灵古怪的，惹得人总是气得牙痒痒，就连尹清芳都拿自己这女儿没办法。 　　看着她这个样子，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莫长安在一旁，知道他心里难受，就伸手轻轻抓了他的手。 　　沈伯言拿出手机来，马上就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是我，里里住院了，腿伤还要做手术。” 　　莫长安听着他的说话，猜想那头应该是姨母尹清芳，只是她不知道姨母在那头说了什么，大抵应该是说现在在开会什么的吧？ 　　因为沈伯言的下一句的语气就严厉了许多，带着隐隐的冷，没有了什么恭敬，“你现在直接过来，别开那什么会了，不要搞得像尹清沐一样，不管自己孩子的死活。” 　　☆、第459章 懂事的她 　　“不要搞得像尹清沐一样，不管自己孩子的死活。” 　　沈伯言的声音里头有着隐隐的冷，语气有些严厉。 　　这话让那头的尹清芳，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她手头上的确还有一个会议，只是沈伯言这话…… 　　她眉头皱了起来，什么反驳的话都没再说了，只应了一句，“我马上过来。” 　　曾几何时，自己竟是也渐渐有些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样子——尹清沐的样子。 　　犹记得伯言还小的时候，尹清沐总是不怎么管他，也不怎么关心他，这孩子很多次周末，都喜欢到尹清芳这里来，躺在她的大腿上睡午觉，脸上的表情才会少一点悲伤。 　　那个时候尹清芳还庆幸过，好在自己不是清沐，起码可以给自己的女儿多一点的母爱，不会让里里过上沈伯言这样的日子。 　　只是随着年岁越长，事业越发展越好，女儿也长大成人了，去国外留学了，自己事业越来越好，工作越来越多，对女儿的照顾，倒是越发疏忽了。 　　如果沈伯言不说这话，尹清芳自己，都还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所以当下眉头就紧皱起来。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没有做声，在床边坐下了，莫长安就坐在他的身旁，依旧是伸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你别难过，里里会好起来的，她还这么年轻，平时又注重锻炼，恢复力肯定不错。”莫长安柔声安慰着他。 　　沈伯言伸手轻轻摸了摸路里里的脸，这丫头脸上都是细汗，一片黏腻，他拿起旁边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皱眉说了一句，“她就是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好，所以有恃无恐的死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丫头从来就是这样，从小到大虽然皮，但是不喜欢让人操心，你别看她身手那么好，谁家姑娘会从小就喜欢练那些拳脚功夫？姨父脾气不好又是军人出身，她刚开始纯粹属于被迫，练得苦了，自己偷偷躲起来掉眼泪，没少哭过，但是当着面又继续死撑，继续练。” 　　莫长安第一次听沈伯言这么说路里里，平时听他说起这个表妹的时候，都是一脸无奈的摇头，不然就是头疼的懒得去应付她。 　　莫长安甚至不知道，原来里里是这么坚强倔强的姑娘。 　　“见你以前总是一说到里里就摇头，我还以为她很不懂事，听你这么说，她真的很懂事。”莫长安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路里里，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这姑娘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英姿飒爽的样子。 　　再比对现在的样子，的确让人心疼。 　　没过一会儿，护士就过来给里里量体温了，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护士微微笑了笑，“这么快就退烧了。” 　　听着说她退烧了，沈伯言和莫长安都放下心来。 　　护士看着沈伯言长得英俊，又是眉头深锁的担忧模样，就忍不住劝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只是小手术，而且她伤口虽然感染了，但是打点抗生素也会很快好起来的，腿上的手术，不会有太大风险，创口也不会有多大，我们徐医生曾经在整形外科待过一年，美容缝合的技术很好，想必到时候连疤痕都会非常细微。” 　　护士是好意，这话很明显让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心都放下来不少。 　　沈伯言站起身来，转眸对莫长安说道，“你乖乖坐在这里休息，我去问一下医生，这丫头之后恢复要注意些什么，不行的话，你觉得到时候把她接到我们家休养一段时间怎么样？这丫头要是没人看着，肯定又不懂好好照顾自己，就知道死撑，陈姨起码挺会照顾人的。” 　　莫长安没什么意见，听了他这话就微微笑了，挑眉看着他，“你是户主啊，我们家一家之主是你，你说了算。” 　　沈伯言听了这话，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就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没那么独裁，我们家是民主的，每个人都有发言权，你有两票，你说了算。” 　　说着，沈伯言的目光朝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合着现在小布丁寄宿在她的肚子里，小布丁这一票，暂时她代管…… 　　莫长安就点了点头，“我没什么意见，里里愿意就行，正好回头把张妈也接过来一起，张妈也会照顾人，做菜手艺又特别好，等小布丁出生了，我月子也多个人照顾。” 　　这话听着，沈伯言只觉得特别心疼。 　　特别心疼她。 　　别人家的媳妇儿，怀了孕哪儿用自己考虑这些？都是婆婆和妈妈张罗好的，而她，妈妈是那样，婆婆……连自己儿子都不顾，就更不用说她这个媳妇儿了。 　　沈伯言的目光里有着心疼，听了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手停留在她皮肤细滑的脸上，“辛苦你了。” 　　他声音低沉而温柔，不难听出疼爱，一旁的护士听了只觉得羡慕，这真正意义上的郎才女貌她算是见着活的了，简直绝配，而且从这男人的语气还有眼神。 　　简直太让人羡慕了！ 　　莫长安只是微微笑了笑，抬眸迎着他的目光，声音里就有了宽慰，“辛苦什么，你不是在么。” 　　到时候更辛苦的肯定是他，生了小布丁之后的一段时间她肯定处于休业状态，什么事情都得压到沈伯言的肩膀上去。 　　他心疼她，而她更心疼他。 　　夫妻之间原本就是需要这些包容和体谅，如果有了爱，那就更完美了。 　　但是毕竟有外人在场，那护士目光中的羡慕，灼热得都让莫长安觉得有些芒刺在背了，她轻轻咳了一声，赶紧扯开了话题，“那就这么定了吧，里里出院之后，就去我们家休养，回头我就让人把张妈接过来，里里从回来就一直嚷嚷着想吃国内的菜想的不得了，张妈手艺好，她肯定会喜欢的。” 　　刚说完这句，门口就传来尹清芳的声音，“好意心领了，但是我还是自己照顾这丫头吧，你大着肚子，伯言工作忙，怎么好麻烦你们。” 　　尹清芳声音里有浅浅笑意，说着这话就走了进来。 　　沈伯言的表情僵了僵，眸中温柔的笑意褪去不少。 　　☆、第460章 情商低怎么了？ 　　“好意心领了，但是我还是自己照顾这丫头吧，你大着肚子，伯言工作忙，怎么好麻烦你们。” 　　尹清芳的声音里有着浅浅笑意，说着这话就走了进来。 　　走进来之后就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也就看到了他脸上一瞬间有些僵硬的表情。 　　沈伯言眸中笑意褪去，主要是，先前在电话里和尹清芳说的话，似乎太不客气了。 　　事实上在他的生命中，尹清芳对他的关爱，比他亲母亲尹清沐给他的还要多。 　　只是先前一眼看到了路里里那副虚弱的样子，太心疼了，打个电话给尹清芳，她在那头还说要开会，他才一下子有了火气，语气也就不太客气礼貌。 　　现在已经气消了，再看到尹清芳，多少就有些尴尬起来。 　　尹清芳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其实也并没有因为先前他电话里的话而恼怒什么，反倒是觉得是沈伯言提醒了她。 　　所以尹清芳先出声打破了僵局，伸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就因为我说要开个会，不止要把我女儿接走不让我照顾，甚至连句姨母都不叫了么？” 　　说这话的时候，尹清芳是笑着的，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慈祥，一点都没有因为先前他的不尊而恼怒什么。 　　沈伯言的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垂眸看着尹清芳，“姨母，我以为你不来。” 　　他声音低沉，语气里头已经有了恭敬。 　　尹清芳听了这话就笑了，“我的女儿我能不来？我就说我有个会，一个会议二十分钟就结束的事儿，瞧把你给气的，所以我说你情商低吧你还不承认。” 　　又拿他情商说事儿…… 　　沈伯言没反驳，莫长安在一旁察觉到他们两人气氛缓和，就笑着接道，“他承认了的，今儿他自己还说自己情商就十八岁，感情上来了比较热烈。” 　　“十八岁？”尹清芳挑眉看了沈伯言一眼，“我呸，就他？情商撑死了十五岁。莫丫头我和你说你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成熟老练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幼稚着呢。” 　　尹清芳毫不留情地数落着，这话竟让莫长安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是有点儿幼稚。 　　一点小事儿能吃醋吃不停，一句甜话就能让他先前所有吃醋的情绪都挥之一空。别人送一箱鳄梨他都不能忍，全给扔了，鳄梨有什么错啊？多大的仇啊？ 　　都奔三的人了，一大清早还能看着她睡觉看得挪不开眼睛。 　　因为觉得有道理，于是莫长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点了头。 　　护士听着这些话，在一旁忍不住地偷笑，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感觉下一秒就会兜不住笑容。 　　沈伯言一阵头大，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其然，这病房里加上护士一共四个女人，还好床上那个没醒，不然不定得多让人头大。 　　徐医生跟着就在后头走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容，乐呵呵的，“哎，我都不知道路小姐竟然是尹教授你的女儿，竟然都这么大了。” 　　“是啊，我老了嘛。”尹清芳笑了笑，她在来病房之前，就已经去徐医生的办公室里和他聊过了，也清楚路里里目前的情况。 　　所以说完这句，就直接走到了床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然后伸手掀开了被子，看了一眼她的大腿，这丫头就只穿了条内裤，所以沈伯言很快转身过去。 　　尹清芳看着这一幕就笑了，“害羞什么害羞？小时候你还和我一起帮她洗过澡。” 　　“……”沈伯言不答，只背对着病床。 　　莫长安原本听了这话是想笑的，但是看到路里里腿上的伤势，却是笑不起来了。 　　竟是严重成这样，看上去就触目惊心的。 　　尹清芳眉头轻轻皱了，转眸看向了徐医生，“她怎么拖成这样才来医院？” 　　徐医生轻轻叹了口气，“说是不想去德国。” 　　他也是听到路里里和苏鹿的对话，才隐约知道似乎是因为这么个事儿。因为前两天他也不是没劝过，让路里里来医院治疗的。 　　尹清芳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去德国就这么恐怖？她都已经成年了，不想去老路还能押着她去么？非要弄成这样才甘心，要是坏死了，截肢了就高兴了？” 　　徐医生在一旁陪着笑脸劝着她，“尹教授你也别气，这不是还没那么严重么，小手术，很快就好了的，我这就让护士准备，马上就可以手术了。” 　　尹清芳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那我们出去等吧。” 　　护士也要给路里里准备手术，沈伯言和莫长安，跟着尹清芳一起出去了。 　　在走廊上，尹清芳就垂眸看了莫长安的肚子，“反正来都来了，就跟我去妇产科做个检查吧，我正好有学生在这医院妇产科，里里手术应该也要些时间，干等着也是干等，还不如带你去做个产检。正好，还有些事情想问你们。” 　　尹清芳桃李不说满天下，起码这市里头每个医院的妇产科里头，都有她的学生。这提议自然是不错的，正好莫长安也到时间要做产检了，比起经别人的手，沈伯言觉得尹清芳来做他更加放心。 　　夫妻俩跟着尹清芳下楼去，在电梯里的时候，尹清芳就问了，“刚来的时候，听说北楼有人跳楼了？而且说是景哲跟着一起跳了？” 　　沈伯言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你要问的就这个？景哲人没事，有病人闹着，算是个意外，他就肩膀脱臼了，已经去矫正了。” 　　“我要问的当然不是这个，我刚也听说了，景哲人没事，没事就好了。”尹清芳先前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景哲父母都是军医，尹清芳嫁给路遥之后一直住在军区大院，自然和景哲父母相熟，并且也算是看着景哲长大的。 　　只是她也是医生，心理素质比较好，所以知道景哲没事也就平静下来了。 　　转眸看着莫长安和沈伯言，“我想问的是，里里这次出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好端端的，她不躲你这里不躲酒店，为什么去个男人家里住了？那个姓苏的男人，究竟和里里是什么关系？” 　　☆、第461章 前世的情人 　　“那个姓苏的男人，究竟和里里是什么关系？” 　　尹清芳眉头皱着，问出这一句来，她倒不是反对女儿谈恋爱，毕竟里里也这么大了，谈谈恋爱无可厚非，年轻人嘛。 　　只是如果是同居，那就有点儿不可理喻了，更何况，里里是和苏鹿在一起被绑的，搞成这个样子，这男人身世背景也太危险了。 　　她老路家一身正气，军人世家。路里里的爷爷在军营里待了一辈子，老首长级别的人物，路里里的父亲路遥和小叔路远，也是在部队里待了半辈子了，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 　　而如果尹清芳知道得没错的话，苏家虽然有钱，但甚至连正经商人都算不上，根本就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家里产业四处开花，赌场，洗浴，夜总会，酒吧，并且似乎还有地下放贷的。光是想到这些，尹清芳就忍不住皱眉头。 　　里里要真和苏鹿有个什么，她爹路遥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听了尹清芳的话，莫长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得有些……惭愧，当初是自己托付苏鹿带路里里玩儿的，也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工作忙，实在是无暇顾及里里。 　　见她和苏鹿玩得开心，莫长安也就没有多想。 　　出了这种事情，莫长安或多或少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再说了，要不是自己在乔氏把乔志远打压得够狠，他也不会一下冲动做出这种事情来。 　　怎么说，莫长安都觉得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她垂头没有做声，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尹清芳道歉和解释。 　　沈伯言站在一旁声音沉稳表情不变，“里里和他没什么关系，两人就是在一起玩的朋友罢了，你也知道那丫头的性子贪玩大条，和男人比和女人玩得来的多。” 　　这解释，也不是不合理，尹清芳听了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只是住在男人家里，终究是不像话的，平时怎么疯玩我都随她，底线和原则还是有的，传出去了也不好听。” 　　“苏家宅子和沈家宅子一个规模，房间多着，而且苏家少爷眼光颇高，不见得能看上这疯丫头。” 　　眼光是够高的，看上的就只有莫长安一个而已，想着这个，沈伯言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得到了她，还是该担忧她太好了总是受人觊觎。 　　但沈伯言这话是想让尹清芳安心的，只是听上去却不那么中听。 　　“怎么？我女儿就那么差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尹清芳自己也有些没底气，自己女儿那跳脱活泼的性子，没个女孩子的淑女样，再加之她那样的身手，真要谈个男朋友，有什么一言不合的时候指不定就把人给打了…… 　　的确……不是什么招男人喜欢的样子。 　　电梯在妇产科的楼层停了，尹清芳直接去找了自己的学生，说是她学生，其实也是三十多岁的主治医生了，在这医院妇产科也算能独当一面的，但还是对尹清芳客客气气的很是恭谨。 　　当下就直接让人空了一间彩超室出来，叫了护士长过来给莫长安量腹围体重和血压，因为不是空腹，所以也就没抽血。 　　尹清芳亲自给莫长安做的彩超，小家伙似乎又长大了不少，真是看着看着慢慢就大了，难怪踢起肚子来会这么有力。 　　尹清芳看着彩超屏幕就笑了，“难怪你吃了总不长肉，合着全长到小布丁那里去了，一切正常，发育得很好，你啊，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吃好好睡，安心等着她出生就行了。” 　　大抵是初为人母，不管怎样，每次产检都依旧激动而忐忑，听到一切正常才会觉得安心。 　　莫长安微微笑了起来，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看到他又是一副痴迷地盯着彩超屏幕挪不开眼睛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你这含情脉脉的目光，真像是在看着前世的情人似的，难怪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尹清芳循着她的目光也就看到了沈伯言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这可不好说，里里那丫头就是老路前世的冤家。伯言你也就现在看着喜欢，因为她还在长安肚子里，等出来了之后，天天屎啊尿的，又哭又闹，你就知道烦了。” 　　“有什么烦的，我自己的女儿。”沈伯言眼睛都没转一下说出这句来，伸手摸了摸屏幕上那眼睛闭着还没长开的小脸，脸上满是笑容，“宠得无法无天也没关系。” 　　莫长安开始有些担忧以后女儿的教育问题…… 　　做完彩超的时候，尹清芳就接到了电话，徐医生打过来的，说现在推路里里进去手术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半个小时就能结束。 　　尹清芳应了两声，客气地道谢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里里去手术了，半个小时能结束，反正我也在这里了，里里不用你们操心了，伯言你是带你老婆回家去休息还是怎么的？” 　　尹清芳问了一句，沈伯言思索片刻，“先去看看景哲怎么样了，然后就带长安回去吧。” 　　景哲已经做好了复位，矫正了肩膀的脱臼，手臂吊着，一副伤兵的模样，还是做了个磁共振确认了脑袋和脊椎都没有问题，这才转去了病房。 　　院长和主任都来过了，表达了慰问，主要是景哲的资历和专业，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能不重视，更何况家里也算是军人世家，父母都是军医，爷爷也是老军官了，怠慢不得。 　　至于那个闹事的病人，只是太虚弱晕过去了才坠楼，脚踝受了扭伤，确定无大碍之后也就被警察带走了。 　　看着院长也在，景哲悠然地半靠在病床上，病床调高了许多，他没受伤的一只手枕在脑后，微微笑着，看着院长，“院长，这次事情这么一闹，我觉得我是有足够充分请辞的理由的。” 　　院长一听这话，就赶紧说道，“那怎么行？这次只是意外而已！国内医闹的确是严重，但是以后医院保全会更加严密一些，你是神经外科的人才，青年才俊，可不能说走就走啊，带薪休假让你养伤什么的，是完全没问题的。” 　　景哲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院长，那我就直说了，我现在手这样也没法拿刀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要一百天，但起码得休息半个月。” 　　“没问题没问题。”院长马上就笑着应了，半个月而已，小事儿，他原本都已经做好答应景哲一个月假期的打算了。 　　景哲依旧笑着，就说出了他只打算休息半个月的理由，“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最好的助手也是我的女朋友，她想要转科室，骨外和普外那边要是哪边批下来收了她，她就得从神外过去了，我不想她离开神外，哪怕是工作的时候我也想她留在我身边工作。” 　　☆、第462章 景哲你赚了 　　“我最好的助手，也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她离开神外，哪怕是工作的时候，我也想她留在我身边工作。” 　　景哲说出这句来，脸上的笑容中有了隐隐的狡黠。 　　朱丹阳就站在旁边，听着他这话，一下子就惊了！ 　　原本院长也在场，她就觉得自己一个小住院医在这里已经很不合时宜了，只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低一点再低一点。 　　哪里知道景哲会就这么说出来这话！这下好了吧？ 　　朱丹阳不知道的是，这样光明正大地将她的身份说成自己的女朋友，景哲有多想说，想了有多久。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他只觉得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一时之间都没那么让人反感了。 　　院长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你的助手女朋友？是谁？现在也在神外的？” 　　对于医院的八卦，院长不怎么关注，自然也不清楚，只是景哲的眼神已经朝着一旁恨不得缩到窗帘后头去的女人看了过去。 　　“喏，她。今天被病人劫持差点坠楼的女医生，神外的住院医朱丹阳。她的申调文件已经去医务科了，可能过不久就会批下来，只看普外和骨外哪科会接，只是如果她不在神外了，我的工作热情……” 　　景哲说话很合时宜地断在了这里，让人很明白能够猜到他接下来是想说什么的。 　　院长马上笑了起来，其实原本他也不提倡发展职场恋情，因为要是吹了，相见尴尬容易跑人，但是医生这职业特殊，上班时间不稳定，而且又总是很忙，职场要是还不能找对象，还让不让人结婚传宗接代了？ 　　所以院长现在对职场恋情也没什么意见，最重要的是这小医生不简单啊，一个住院医生要是能把景哲这么个神外第一刀绑在医院里头，院长觉得，何乐而不为？ 　　“好说好说，这个好说，我回头让医务科把她申调的文件打回来就是了。”院长乐呵呵地说出这句来，只觉得问题解决了，也就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院长刚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伯言和莫长安，惊了一下，也认了出来，赶紧打了招呼，“沈总，沈太太，你们怎么过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沈伯言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过来看看景哲。” 　　他声音低沉，没有什么继续和院长寒暄的打算，这院长也算是个人精，活了这么些岁数，自然很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就只多说了两句，也就先行离开。 　　沈伯言一走进病房，目光就扫向了景哲，勾唇笑了笑吐出了两个字来，“卑鄙。” 　　很显然，沈伯言在门口已经将景哲和院长先前的对话听了去。 　　“奸商。”景哲毫不犹豫地就回敬了他一句，脸上倒是笑得坦然，他就是卑鄙，卑鄙点儿怎么了？谁能有他沈伯言那么好的运气那么好的命，追都不用追就有莫长安死心塌地地嫁给他跟着他啊？ 　　沈伯言这种人就叫做瘦的人就不知道胖子的痛。 　　当然，沈伯言对于奸商这个称号，也是欣然接受了，无商不奸嘛。 　　只是莫长安站在他的身边，听着景哲这话，就淡声道，“你们的战火，别把我扯进去，奸商这词儿，涵盖范围有点儿广。念在你劫后重生，就不和你计较了。” 　　莫长安对景哲的语气，已经友善了许多，毕竟，看着他愿意替丹阳去承受危险，莫长安已经完全相信，他是真心对待丹阳的。之前心里对他的那些意见，已经烟消云散。 　　景哲躺靠在那里笑，看上去哪有一点半点劫后重生的惊惧难平？看上去再悠哉不过了。 　　沈伯言走上前去就说道，“你别被他骗了，这小子在美国就最爱极限运动，攀岩蹦极登山跳伞无一不欢，这六楼的高度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罢了。” 　　景哲没有反驳，只是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这事儿你告诉我妈了没有？” 　　沈伯言耸耸肩膀，“我还没那么多事。” 　　景哲无奈笑笑，“我还真希望你多事一点。” 　　说着就朝一旁朱丹阳看了过去，多想将她正式介绍给父母亲认识一下啊。 　　朱丹阳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先前院长那下就够让她尴尬了，而现在沈伯言和莫长安就更让她尴尬，尤其是，朱丹阳想到自己上一次和景哲闹得很凶她直接说要转科室的时候。 　　沈伯言正巧为了问莫长安的事情而来找她碰了个正着，听得是清清楚楚的。 　　现在情势就直接翻了个转，朱丹阳脸皮子薄，别提多尴尬了。 　　而沈伯言还很可恶，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了她，问了一句，“朱医生，他这么卑鄙的人，你也从了？” 　　朱丹阳不说话，脸红得厉害。 　　莫长安就在旁边忍不住笑啊，只觉得沈伯言的确是变了多少，换做以前她是想都不会想沈伯言是会这样调侃人的，但是现在？ 　　景哲看着丹阳小脸通红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一语不发的窘迫模样只觉得可爱，但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友这般尴尬，所以就直接目光扫向莫长安，将战火拉了过去，“莫总裁，他这么奸诈的人，你也从了？” 　　莫长安做了几年商人，在商场上打滚来来去去，脸皮子早已经磨得厚实，点了点头就应道，“从了啊，我和他彼此彼此，谁也诈不到谁。你和丹阳就不同了，你这么卑鄙，丹阳心思单纯，景哲你赚了。” 　　“这个我承认，赚大了。值啊。”景哲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伸手就朝着朱丹阳招了招，“过来，到我身边来，站那么远做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朱丹阳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乖乖走到他病床边去坐下，伸手轻轻理了理他的手臂吊带，“还疼么？” 　　“不疼。”景哲依旧眯着眼睛笑，俊逸的脸上都是笑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要换做以前，沈伯言肯定听不了这话，但是自己现在也是和景哲一样的心情，只觉得被泡在蜜缸子里，怎么看莫长安都觉得看不够，只要看着她，似乎什么饥寒苦痛都不是事儿了。 　　所以也就笑看景哲和朱丹阳的甜蜜。 　　只是门口一道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和谐，“你是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我是心里比吃了炸弹还震撼！” 　　☆、第463章 别拿我女朋友撒气 　　“你是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我是心里比吃了炸弹还震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道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和谐。 　　景哲面色变了变，自然是认出了这声音，转头就看向了沈伯言，“你不是说你没多事儿么？” 　　“我不多事儿指不住别人也不多事儿啊。”沈伯言也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这么回了景哲一句。 　　天知道是院长还是主任多的事，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又没死没残的，居然告诉家长，简直丧尽天良。 　　金雁出现在病房门口，一脸惊慌未定的，还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吓得不轻。身上的一套军装外头还披着白大褂，白大褂上头不是这个医院的标志，而是军区医院编号。显然是直接从军医院赶过来的。 　　朱丹阳看到这个自己曾经在长安婚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自然是知道他是景哲的母亲，莫名就有些紧张起来，原本坐在病床边的，也赶紧站了起来。 　　只是景哲也没松开她的手，金雁的目光就落在儿子握着这姑娘的手上。 　　然后眉头就皱了，“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谈情说爱！真是出息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你是脑子坏了吧？跟着发疯的病人一起跳楼？！” 　　金雁对事情显然只知道个片面而已，但是这样就已经够让她担惊受怕了，一路狂飙过来的，闯了好几个红灯。 　　朱丹阳只觉得这话或许多少有些说给自己听的意思，于是有些怯缩，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朝着后头退了两步。 　　金雁目光直接看向了她，“你别缩，我不是说你。” 　　只是因为被景哲这么一出给气的，所以金雁的语气，算不上很温柔，就连眼神也都是和看景哲一样的严厉。 　　景哲眉头皱了一下，“你凶她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行了，别拿我女朋友撒气。” 　　金雁没好气直接就一巴掌拍上了景哲的头，“你还有理了是吧？多能耐啊，追了人这么久还要跳个楼人才当了你女朋友，你好意思！” 　　很显然，这事儿在金雁那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景哲不语，只觉得烦躁，先前的确是想母亲过来的，可以正式介绍丹阳给母亲认识。但是却没想过要在丹阳面前这么丢脸…… 　　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站在后头，对视了一眼，夫妻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眼神，决定退出战火之地，于是就那么慢慢的悄悄的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朝着门口退了过去。 　　莫长安注意到了朱丹阳急切的求助的眼神。 　　但是，虽然她护短心疼朋友，却也不想掺和家庭事件。 　　所以莫长安想法很简单，你都决定跟了景哲，你就认了吧，这事儿我解决不了，走为上策。 　　于是赶紧和沈伯言一起不动声色地退出了病房去。 　　金雁看着景哲又闷着不做声的样子，更加来气，一巴掌就朝着他肩膀落下去，朱丹阳手很快，原本做医生的人，眼睛都比较利手都比较快，所以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直接伸手过去，条件反射一般地直接抓住了金雁的手。 　　抓住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多不礼貌有多失态。 　　她脸色白了白，赶紧说道，“抱……抱歉，阿姨，他肩膀受伤了，还请不要……” 　　看着她这么护着景哲的态度，金雁没做声，转眸定定看了丹阳一眼，这才回头看向景哲，“还疼不疼啊？” 　　毕竟是为人父母，问出这一句，金雁的语气已经软了很多了。 　　而景哲，看着朱丹阳这举动，听着她维护的话，眼睛里的烦躁已经变成了笑意。 　　…… 　　莫长安和沈伯言退出病房去，到了走廊上。 　　莫长安想到先前姨母因为路里里的伤势而生气，金雁又因为景哲的伤势和危险而愤怒。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妈妈们果然都很可怕，发起脾气来都很暴躁。” 　　印象中，乔薇虽然在商场上是强势的，大气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倒是温柔和蔼，起码对莫长安，从来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大抵也是因为她一直听话乖巧的缘故吧。 　　沈伯言听了这话，表情有少许黯淡，眸子轻垂，看似无意地低声说了一句，“我倒是羡慕这样的暴躁。比起这样直来直去的怒火，无动于衷更让人难受。” 　　莫长安一滞，心知自己不应该提这一茬的，于是转眸就看向了沈伯言，“你为什么要羡慕别人，你受伤的时候，我也是很暴躁的，你莫不是都忘了吧？” 　　她的确有安慰人的天赋，只一句话而已，就将他隐隐升起来的些许失落一扫而空。 　　对视着她浅笑的眸子，沈伯言弯了唇角，“当然没忘，还唬了你帮我洗了个澡呢，简直记忆犹新。” 　　他调侃起来，“说起来，刚才景哲说我奸诈，我承认的，某些时候，的确有点。” 　　哪里只是某些时候，很多时候，都奸诈得很…… 　　两人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莫长安有些累了，平日里这个点，她差不多要睡午觉了，可是现在，午饭也还没吃，午觉也还没睡。 　　她眼皮子轻轻耷拉着，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疲困的模样，想着她今天也是累得不轻，赶过来医院事情一桩接一桩的。 　　饭也还没吃觉也还没睡，总觉得她似乎又瘦了。 　　他眉头皱起，就低声说道，“我让司机来接你回去吃饭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等里里手术完了人醒了，我就回去。” 　　莫长安摇了摇头，刚想拒绝，他就说道，“听话，你都困成这样了。饭也还没吃呢。” 　　声音虽温柔，语气中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于是她说道，“别叫司机了，我自己开车回去行了。” 　　沈伯言不放心她开车，尤其是她现在还困着，“不行，我不放心。” 　　“没事的，懒得等司机过来了，肚子有点饿了，赶紧回去了赶紧能吃。我饿不起。” 　　“那还是我送你回去再过来吧。” 　　沈伯言依旧不同意，只是莫长安宁愿自己辛苦也不愿他来回奔波的，就说道，“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沈伯言拗不过她，只能皱眉同意了，再三嘱咐，“到家一定给我打电话，我等会就回去了，你吃饱了就先睡，醒来我就在。” 　　☆、第464章 探望母亲 　　“到家一定给我打电话，我等会就回去了，你吃饱了就先睡，醒来我就在。” 　　其实还想多嘱咐几句的，可是又觉得那样似乎太唠叨了，所以沈伯言只是皱着眉头，送她走到电梯里去。 　　莫长安在电梯里头轻轻抚着肚子，目光定定看着电梯楼层往下降。 　　叮一声在一楼停了下来，原本，就觉得有些肚子饿了，其实是很想要马上赶回去吃饭休息的，但是到了一楼，抬头看了一眼一楼大厅里头挂着上头标示着箭头写着疗养科的牌子的时候，心里头又忽然有了想法。 　　脚步就朝着疗养科走了过去。 　　不是她不孝，或者就是她不孝吧，其实，她一直都很逃避，逃避去看到母亲那个样子，父亲那个样子。 　　人对会让自己难过的事情，都是比较抗拒的。而她尤为抗拒，总是想以工作忙为借口，来逃避。父母的病让她太失落了，太难过了。 　　她也是会忍不住羡慕的，看到先前金雁对景哲，尹清芳对路里里。 　　她也会想，如果妈妈没生病，该多好？自己就不用羡慕任何人了。 　　于是看着疗养科的牌子，就忽然很想见她，很想很想见她，哪怕，她很可能，根本就不认得自己。 　　莫长安从未提过最让自己失落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沈伯言以前对她的冰冷态度，那些，她觉得还都可以去争取。 　　她最失落的是母亲不认得她，无论她说什么，无论她做什么，母亲总是那样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茫茫然的样子。 　　甚至，争取都没有办法争取，阿兹海默症是治不好的，现在科学明明已经那么发达，医学明明已经那么发达，却是治不好妈妈的病。 　　这才是莫长安觉得最失落的事情。 　　所以越往疗养院走，脚步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疗养科是南楼后头的一个独立的院子，环境非常好，一个绿化做得很好的院子里头，一幢三层楼的建筑，感觉像是医院里的世外桃源，没有医院里那么压抑的气氛。 　　走进建筑里头，就看到了护士站里头两个护士。 　　护士认出她来，就笑道，“莫小姐来啦？肚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苗条，真是怪让人羡慕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我母亲还好么？” 　　“老样子，上午精神不错，下午就差一些，晚上情况最严重，不过好在吃饭和睡觉都挺准时的，也很少闹什么脾气，状态倒是不错的。” 　　护士说得中肯，反正阿兹海默症病人无非都是这样，上午是精神最好得，越到下午晚上，就越是迷糊。有的还会小孩子脾气不好好吃饭不按时睡觉，乔薇算是最好伺候的了，虽然也迷糊，但是还算听话，吃饭洗澡睡觉都不用操心什么。 　　莫长安点了点头，“我进去看看。” 　　说完这句又想到了什么，“我父亲呢？” 　　莫江源后来因为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脱离了危险，只是已经瘫痪，所以也被转到疗养科来了。 　　护士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你父亲已经出院了呀，莫小姐你不知道么？就昨天呢，呃……另一位莫小姐和周女士过来的，把他接出院了。” 　　护士说到莫静安的时候，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所以只能说是另一个莫小姐。 　　“而且当时结算费用的时候，是莫小姐你的手下来办的，所以我们以为你是知道的。” 　　听了护士这话，莫长安就想起来了，自己的确是应承了莫静安，周怡春想把父亲接回家照料的事情，她是点头同意了的。 　　这才多久日子？莫长安倒是有些诧异，动作这么快，周怡春倒是对父亲真真上心的，所以她没生气，心里头倒是放心了些许。 　　朝着父亲之前住过的病房方向看了一眼，都在疗养科，之前每次来医院探望他的时候，倒也方便，探望完他，走一条走廊就能抵达乔薇的病房。 　　原本这两人，是夫妻，后来竟是成了住在同一个科室里头不同病房的病人。 　　莫长安走进乔薇的病房去，乔薇依旧是那样，坐在轮椅上，轮椅停在落地窗前，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平静无神，看不出个思绪来。 　　听着身后有动静，乔薇才转身看去，看到莫长安，她就笑了，“你来啦。” 　　莫长安浑身一震，定定看着乔薇，她……这是认出自己来了么？ 　　“妈妈，你……认得我了？” 　　只问出只一句，就失望了，因为乔薇的目光依旧是无神的，看得出其中的迷糊来，但是脸上还是笑着，“认得呀，你之前经常来看我的。” 　　只是认得她是常见之人罢了，到底是不认识她是女儿的。 　　“嗯，是啊。这段时间来得少了，你没生我气吧？” 　　失落只持续了片刻而已，横竖无非是和以前一样，母亲不认识这是自己的女儿，但好歹是记得她一些了，莫长安多少有些高兴。 　　话也多了一些，“我啊，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都没时间来看你，听护士说你吃得好睡得好，我就高兴了。” 　　乔薇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我没生你气。” 　　话这么说着，她的目光一直看着莫长安的肚子，长安走上前去，站在了她的面前，乔薇就伸手轻轻摸了她的肚子。 　　“什么时候生啊？”她目光里有了慈爱，看着莫长安的肚子，就这么问了一句。 　　“已经六个月了，应该是在冬天出生的。” 　　眼下已经八月底，正值盛夏，算起来预产期的确是在冬天，指不好还能赶上过年。 　　“冬天出生好，冬天出生孩子脾气好，就是会倔一些，我女儿安安啊，就是冬天出生的，脾气好，没红过什么脸，也不爱哭闹，就是倔，想做的事情就得做到。而且冬天出生呐，月子好坐，夏天坐月子热得很，那么个窝着，心情会烦躁，孩子夏天出生的，性子也热一些。” 　　乔薇不急不缓地说着，眼眸里都是笑容，只是莫长安听着这话，鼻子却是有些酸了。 　　母亲还记得她是冬天出生，还记得她脾气好，怎么就……不认得她了呢？ 　　她没细听乔薇这话，注意力都放在乔薇话中说她的点上了。 　　若是细听，恐怕是能听出些端倪的，比如，她说到夏天坐月子热得很，说到夏天出生的孩子，性子热一些。 　　白洛，就是夏天出生的。十八年前的盛夏，在英国伦敦。七月底，那是英国最热的时候，气温虽然也不高，但好歹也是夏天。 　　☆、第465章 沈伯言生气了 　　只是莫长安全然不察，只是依旧温言同乔薇说着话，乔薇今天状态不错，精神也的确挺好的，莫长安软语哄着，她又乖乖吃了个苹果喝了一杯牛奶，而后就有点乏了。 　　守着乔薇直到她睡着，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过来一个钟头了。 　　心中暗道糟了，赶紧从包里摸出手机来，就看到手机上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都是沈伯言打过来的，调了静音，竟是一个都没听到。 　　眉头轻皱，想着这下可好了，等会还不定得要怎么和他解释呢，这男人情商低，所以最近热烈得很，想必情绪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想到这个就头疼，没睡午觉就更头疼了。 　　肚子还饿。 　　从疗养科走出去，准备往停车场过去，只是还没走出疗养院的小花园，就远远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匆匆地朝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手机拨打着。 　　莫长安看着，就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机，果不其然，屏幕亮起来了，官人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还没接听，沈伯言就已经看到她了，脸上因为焦急而升腾起来的怒意一瞬间就显露了。 　　莫长安脖子微微缩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势微。 　　“我……”她刚准备说话，才张嘴呢，沈伯言已经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目光严厉，制止了她的说话。 　　只是他就目光严厉，却是不说话，像是在斟酌语气。应该什么语气比较好，现在的情绪是因为焦急而导致的愤怒，但是看她缩着脖子被他一指就闭了嘴的势微样子，又不忍太过愤怒对待了。 　　“你……”莫长安又准备张口说句什么，沈伯言的目光已经严厉地扫了过来。 　　她只能悻悻闭嘴，得，还是等他先开口吧。 　　莫长安站在原地，垂眸其实想看着自己的脚尖的，但是肚子大，只能看到自己的肚子，所以目光就停在自己的肚子上，等着他说话。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沈伯言才说道，“我说过没说过，让你一到家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担心？” 　　他声音低沉，语气中有着压抑的愤怒和不难听出来的不悦，严厉透露在这话的每一个字里头，字字句句都体现了他的担心。 　　所以虽然严厉，但是听着这话，莫长安倒觉得心里挺高兴的。 　　“说过。”她应了一句。 　　“我说过没说过我会担心的？你以为我给你请了那一队保镖，总是来接你下班，你去哪儿我都想陪着你一起去，这些都是我在闹着玩儿是吧？” 　　他又问了一句，越问语气就越严厉。 　　莫长安垂着脑袋，想着他什么时候才会气消，也就应了一声，“不是。” 　　的确是她疏忽了，她承认，想到她那天在酒吧被苏家的人带走，沈伯言担心成那个样子，这下忽然联系不到她，的确是够让他急躁的。 　　沈伯言算着时间她差不多应该到家里了，才打了她电话，连打三通没人接，就直接打了家里座机，陈姨接了说是没看到太太回来，他就急了，不停打她电话都没人接。 　　急了好一会儿心绪不宁，稍静下来才想到了自己是给她安排了保镖的。 　　打电话给刘振威，刘振威说一直在停车场看着的，没有看到太太过来拿车，也没看到太太出去。 　　沈伯言这才想到了疗养科，所以赶忙匆匆就跑了过来。 　　他因为焦急，额头上都是细汗，看着他这模样，莫长安有些愧疚起来，伸手扯扯他的袖子，“对不起嘛，忘记告诉你了。” 　　她声音轻轻软软的，抬起眸子看着他，大大的眸子里头都是势微，有着歉疚。 　　看着她这样的目光，沈伯言心里一阵懊恼，懊恼的是，自己竟然生不出责怪之意来了，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懊恼，烦躁得很，直接问了一句，“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是吧？！” 　　莫长安眨巴着大眼睛，手指依旧扣着他的袖子，反问了一句，“你不会吗？” 　　沈伯言脸上表情一僵，心里头懊恼着，却是没办法发作了，于是表情倒是别扭了几分，紧紧抿了嘴唇，似是挣扎了片刻，这才别扭而懊恼地吐出一个坚定的字眼来，“会！” 　　莫长安笑了起来，眸子里有着计谋得逞的狡黠光芒一闪而过，索性就挽了他的手臂，“那就别生气了，反正横竖也是要原谅我的，我以后不会忘记和你说了。” 　　她这么娇俏地靠了上来，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沈伯言只察觉手臂似乎被什么柔软的部位挤压着，哪里还生得出什么脾气来，只是依旧皱着眉头。 　　感情似乎就是这样吧？真正在乎了之后，明明前一秒还是狂风暴雨的情绪，只要对方的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拨云见日。 　　感觉上，甚至毫无原则可言。 　　莫长安悄悄抬眸，就看到他依旧眉头紧皱，只是身上先前那种因为愤怒而扩张的威压气场，倒是收敛了不少。 　　“莫长安你也真是好手段，被你这么拿捏着，是打又打你不得，骂又舍不得。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语气中依旧有着不悦，但是已经没了什么愤怒。 　　由着她挽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笑着答道，“所以啊，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吧，都要当爸爸的人了，不要这么小孩子脾气了。” 　　沈伯言一滞，还变成他小孩子脾气了？ 　　想要反驳，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小女人已经迅速拉开了话题，“里里怎么样了？手术顺利吗？麻醉醒了吗？” 　　沈伯言心思缜密哪里会看不出她想要岔开话题的意思，只是也由了她，顺了这话就达到，“从小那么操练着，皮糙肉厚的，手术当然顺利得很，麻醉退得也快，推进去做手术的时候都还睡着，做的是半身麻醉，一退了麻醉倒是醒了，又嚷着饿又嚷着渴的，烧也已经退了，看上去精神倒是好得很，姨母自然是免不了一通数落的，我倒是不担心她，就是担心你。说不见就不见了，家也没回又没个联络，你还小么？” 　　莫长安撇了撇唇，“比你小啊，让着我点。好容易把话题扯开了你这又转回来了……” 　　☆、第466章 白洛的探望 　　“比你小啊，让着我点。好容易把话题扯开了你这又转回来了……” 　　莫长安撇了撇唇就嘟哝了一句，说是嘟哝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都叫人听得清楚。 　　沈伯言心中无奈，想着她虽然是独当一面的乔氏母豹子，但毕竟年岁也就二十三而已，比他小四岁多，要换做其他同龄姑娘，也就刚走出大学校园罢了。 　　她虽是性子早熟，比同龄女人成熟些，终究是个小女人，又知道沈伯言喜欢她，自然偶有任性娇蛮的时候。 　　沈伯言也不好责备她太多，他一下子没说话，倒是静下来了，就听得莫长安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午饭都还没吃，饿成这个样子。 　　沈伯言一阵皱眉，“先带你去吃饭，这个点了回去叫陈姨做又得再等，出去吃吧，想吃什么？” 　　他一副赏赐的口吻，像是终于消了气了，毕竟她的肚子要紧，肚子里的那个也很要紧，再怎么，不能撩了她的情绪的。 　　在这个科学发达的时代里头，说实话沈伯言是不信什么动了胎气不动了胎气的，但是她怀孕不稳那会儿医生就交代过，情绪，情绪很重要。 　　于是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看到这小女人脸上表情倒是平静，听着他这问，倒是勾起唇角笑了笑，眸中有认真的神色，像是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要吃什么了。 　　“粤菜？”他问了一句。 　　“都吃了好长时间的清淡口味了……”莫长安只觉得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不喜欢他这个提议，于是说道，“我想吃川菜。” 　　“太麻，不行。” 　　“那就湘菜。”她若有所思，感兴趣地点了点头。 　　“太辣，不行。” 　　“日本料理也不错。”莫长安想到了生鱼片的口感，有些期待。 　　“太生冷，不好。” 　　“那你还问什么问，直接说去吃粤菜不就行了？”她眉梢一挑，语气不是一点不乐意。 　　沈伯言看她这吃瘪的模样就乐了，难得看她耍小性子，这么逗起来倒是有趣得很。 　　“走吧，我还能亏待你？”沈伯言脸上露出笑容来，莫长安一抬眸就看到他唇角的笑容，看来是已经气消了。 　　气消了就好，吃什么就随便他吧，反正自从没再孕吐之后，她就一直口老，什么都能吃，好养得很。 　　于是也就朝着停车场走去。 　　刘振威和另一个保镖的确都是在停车场等着的，大门口还站着两个。 　　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过来，也就恭谨地问候了。 　　沈伯言不想开车，就把车钥匙给了刘振威，他和莫长安一起坐在车后座，开车要看着路，但是他现在想看着她。 　　刘振威开车倒是稳，起步都没什么感觉。 　　“去江阳路。”沈伯言交待了一句，刘振威就开着车驶出医院大门去，其他保镖们坐另一辆车跟在后头。 　　莫长安和沈伯言离开了之后。 　　疗养科里。 　　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双肩包上还挂着个鸭舌帽的挺拔高大身影就窜进了疗养科里。 　　“护士姐姐们！” 　　白洛长得好又嘴甜，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叫得护士站的三个护士都是喜笑颜开的。 　　“哎呀，小洛又来啦？” 　　“今儿更加帅气了啊，小洛真是……长得好了身材好了，穿什么都好看，你这再长大些，该让多少姑娘倾心啊？” 　　“现在肯定都已经有姑娘倾心了，哎呀，我们晚生几年就好了。指不准还有机会呢。” 　　护士个个都喜欢白洛，见他总来也就习惯了，只觉得这少年讨喜，来了又养眼，个个都对他好说话。 　　而且白洛还特别会来事儿，直接就取了背包放在护士台上，从里头掏出东西来。 　　“这是我带来的巧克力，这一次是酒心的喔，我自己试过了，味道很好的。”白洛说着就把巧克力递给几个护士，还剥了一粒直接塞到了护士长的嘴里。 　　护士们个个都笑得欢喜，眼睛都眯一块儿去了。 　　“刚念着小洛怎么还没来看我们，都等着你这一口巧克力呢，这就来了。”护士长吃着巧克力就这么笑道。 　　白洛阳光地笑着，“开始前头北楼不是出事儿了么，我看热闹去了。” 　　“呀，你去看了？我们这儿走不开，只听着那边说是出事儿了，也分不开身过去。” 　　护士们也感兴趣，但是疗养科毕竟是疗养科，每个病房都价格不菲，个个又都是怠慢不得需要好生照顾的没有自理能力的病人，所以都是悬着一颗心，又没办法去看热闹，只听说是跳下来了，但是人没事。 　　“是啊，好惊险的，嗖一下就从楼上掉下来了，好在都没事，看得怪紧张的。”白洛说着就庆幸地笑了笑，他心思单纯，自然是念着好的，不要出事才好。 　　也就是在前头看热闹的时候发现了莫长安，所以他悄悄躲了起来，想着莫长安在医院里头，怕她是去疗养科的，要是和她碰上了就难解释了，所以才等了好一阵，先前看到她离开了，白洛才到疗养科来的。 　　白洛又从背包里掏出了几样零食来，一边递给护士们就一边笑道，“不过护士姐姐们还是不要去看热闹得好，场面太惊险了。” 　　护士长年岁大些，伸手就刮了他鼻子一下，“就你懂事儿。” 　　“嘿嘿。”白洛弯唇一笑，“刚才我看到姐姐过来了，护士姐姐们，你们没有告诉她吧？我过来的事情……” 　　他很早就和护士们说过了，从第一次来医院的时候，就央求她们，他长得好嘴又甜，医生那边都是哥哥去打通了关系的，但是护士们大多嘴碎，就怕传到莫长安耳朵里，所以他没少费工夫。 　　护士们都点了点头，“当然啦，你嘱咐我们不要说的，再说了，你又不是过来做坏事儿，我们也没必要告密。” 　　白洛这才放了心，轻轻松了一口气，对着她们笑得更加灿烂，“那谢谢你们啦，下次我会再带好吃的过来的，我就先去病房啦。” 　　说完这句，他就拿了双肩包，冲护士们摆了摆手，朝着病房走去了。 　　护士们看着他的背影，就忍不住叹道，“唉，这孩子也怪委屈的，生在外头的孩子就是不受待见，也不知道莫小姐要是真知道了小洛和她的关系，会怎么想呢……” 　　护士们自然知道很多八卦，对于白洛的身份也多有猜度，多少猜出了个大概来，都心疼他。 　　护士长在一旁嚼着巧克力，年岁大了很多事情也看得明白些，就淡然说了一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小洛是个讨喜的，就算莫小姐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怠慢了他。” 　　☆、第467章 饿到都吐了 　　只是莫长安此刻什么也不知道，坐在车里就犯了困，从医院去江阳路的路程不算近不算远，但因为一路路口多红绿灯多，停停走走的，她头靠在沈伯言肩上，倒是有些眼皮子打架。 　　加之闻着他身上那自己熟悉的清新凛冽的味道，就觉得安心，以前还以为是沈伯言惯用的那款纪梵希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但是沈伯言早已经不用香水了，因为说是香水大多里头搀着麝香，对胎不好。 　　可他没用香水了，身上依旧是这样清新凛冽的味道，莫长安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体香吧？男人味之类的东西。 　　她倒是喜欢这味道，能够让她觉得安心。 　　只是此刻却是睡不着，饿得有些头昏眼花了，小布丁在肚子里也闹腾的不行，车子在一个个路口这么停停走走的，让莫长安觉得有些头脑发胀，竟是有些反胃起来了。 　　眉头紧紧皱了，坐在开了空调的车里头，额头都冒出些许细汗来，显然是难受的。 　　“停……停车，停车！”莫长安眼睛猛地睁开，眉头紧皱着，已经坐直了身体，说出这么一句来。 　　刘振威开车反应很快，马上就靠边停了车。 　　沈伯言只看到她一头的细汗，表情难受极了，还来不及问她怎么了，莫长安就已经直接推开车门，没来得及走下去，弯腰张嘴就吐了，肚子里空空的没什么能吐的，就一滩酸水。 　　大概是红绿灯太多了，这么一路开开停停的，她又饿得头晕眼花，自然是更加反胃了。 　　沈伯言看着这一幕，难受得直皱眉，伸手轻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又心疼火气又没处撒，直接就迁怒了刘振威，“你怎么开的车？！都能把人给开吐了？！” 　　实话这真不关刘振威的事儿，他开车算稳的，只是这一路路口太多红灯太多，莫长安自己的状态又算不上好。 　　刘振威只觉得有些无奈，就解释了一句，“实在是这一路路口红灯太多了。” 　　沈伯言当下就直接说道，“能闯的就直接闯过去！” 　　刘振威赶紧点头。 　　好在莫长安吐了那一嗓子之后，也就没再吐了，胸闷反胃的感觉倒是好了不少，沈伯言索性就让刘振威关了空调，将车窗开了，车开着有风吹进来，夏日的风又不凉，倒是舒爽。 　　车子继续朝前开，有红灯能闯的就直接闯过去了，激起一阵其他车的喇叭声。 　　沈伯言不管这么多，罚单？他交得起。 　　只搂着莫长安的肩膀，由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手中还拿着一瓶矿泉水，就看她什么时候想喝。 　　“好些了么？” 　　听着他低沉关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莫长安就点了点头，“嗯，就是饿。好饿，江阳路怎么这么远，你带我去那儿究竟是要吃什么好吃的？” 　　她问了一句，沈伯言就心疼了，他沈伯言的老婆，想要吃什么他都是买得起的，竟是饿成这个样子。 　　“就是郁明朗在那里开了个馆子，厨子请得都是最好的，不比林泽宇家酒店的菜色差，而且郁明朗家里做餐饮起家的，对每一家店的要求都很高，所以想带你去试试。” 　　沈伯言这么说着，然后就和刘振威说道，“等会你看路边有什么糕点店就停一下。” 　　刘振威应了一声。 　　莫长安听了沈伯言的话，这才在脑中搜索到了郁明朗这个人，婚礼的时候似乎也是伴郎来着，也是沈伯言中学时代的好友，还有个常远，这两人都和林泽宇景哲一样，他们五人一帮经常玩一块的。 　　所以她点了点头，“那是该去捧捧场的。” 　　郁明朗家境不如林泽宇和沈伯言家这么豪气，但也算是个不错的家底，并且和林泽宇沈伯言又是好友。 　　虽然沈氏专攻地产业，但是近年来新发展的商场里头，也进了不少郁明朗家的餐饮连锁，也算是帮了不少。 　　而林泽宇家做酒店的，虽然是和郁明朗家多少有些业务上的冲突，但也算平和，甚至就连郁明朗家的供货商，都是买了林家的面子，给了郁明朗家不少优惠，而林家酒店餐饮那块做得不如郁明朗家专攻餐饮来得精细，所以林家酒店里的厨子，好些都是丢去郁明朗家那边进修学习的。 　　算是互助互利，在上流圈子里，这样的情况不多见，毕竟大家都经商的，个个都不见得比对方少奸诈多少，别说是朋友是伙伴了，就算有的是商业联姻策略婚姻的，背地里怎么算计的也不少见。 　　他们几人这般平和倒算是少见的了。 　　莫长安是个懂事的，又看似随口问了一句，“开业多久了？” 　　“没几天呢，开业那天齐鸣带着孟橙过去试过了，也算是替我们两人去捧场的，说是味道不错，所以我才想着带你过去试试。” 　　听了沈伯言这话，莫长安心里也有了盘算，才开业几天，也还算得上是新业，规矩还是不要少的，所以就说道，“那我打个电话让槿桑花屋那边送个花篮过去吧，毕竟新开业，之前齐鸣和孟橙过去，毕竟是不够正式的。” 　　沈伯言没拒绝，只觉得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情世故懂得很，根本不用他操心，自己反倒是省心不少，并且找了这么个女人，总感觉里外都有面子。 　　她长得漂亮，带出去个个都羡慕，她又喜欢自己这么多年。 　　带得出去又带得回来的女人。 　　谁不喜欢？ 　　沈伯言先前因为担忧她而迁怒刘振威的怒火，倒是消散不少，面上笑了起来，搂着她肩膀紧了几分，“嗯，依你。” 　　他就这么应了一句，然后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红豆包吃么？” 　　莫长安一下没反应过来，先前还说着郁明朗家馆子开业的事情，这会儿怎么忽然就到了红豆包的话题上了？ 　　只是她饿了，听了这话自然是点头，“吃的。” 　　“停车。”沈伯言下一秒就这么说道。 　　刘振威踩了刹车，车子稳稳停了下来，他先前也是想着找个高档点的西点屋停下来的，所以也就没注意路边的那些小铺头。 　　沈伯言俯首在她额头上印了印，“等着。” 　　然后就下车去，匆匆走进路边一家店里头，不是很起眼的小铺面，招牌也就简简单单三个红色的字，红豆包。 　　竟是让他眼尖的发现了，合着先前和她说到郁明朗家开业的事情时，他都是一直心不在焉的，目光老想着往窗外去给她找吃的呢？ 　　想到这里，莫长安就浅浅笑了起来。 　　☆、第468章 夸你好看 　　没一会儿沈伯言就拿了鼓鼓囊囊的纸袋从店面里头走出来了。 　　莫长安知道那里头装的是吃的，眼睛都挪不开了，太饿了，现在随便给什么吃的她都喜欢。 　　沈伯言坐回车里，就将纸袋塞到她的手里，“先随便吃点吧，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饿成这样子，我看了都难受。” 　　沈伯言眉头皱着，想着她先前看着自己手中纸袋时那灼热的眼神，像是饿极了的狼。 　　她也算是娇贵长大的，哪里有被饿成这样的时候，沈伯言只觉得是自己太失职了，倒有些自责，像是亏待了她。 　　这红豆包，也不值几个钱。 　　他扭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子，侧目看着她。 　　莫长安一点没嫌弃，吃的东西嘛，好吃就行，值钱不值钱那都是其次，反正都是拿来吃的，到了第二天，从肚子里出来都会变成…… 　　而且这家红豆包味道不错，大抵是真饿狠了，吃什么都特别香。 　　没一会儿就一个红豆包下肚，吃得太急了，梗的她直伸脖子。 　　沈伯言笑着将手中水瓶递了过去，莫长安接过喝了两口，这才舒爽地喟叹了一声，总算得救了，红豆包是热乎的，算是熨帖了自己闹腾的胃。 　　沈伯言看她吃完一个就没了动作，问了一声，“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 　　拿过一个来嚼了一口，挺好吃的呀，红豆煮得很稠包在包子里头，绵软清甜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软软的身子已经靠近怀里来了，垂眸就见着小女人撅着嘴，不太满意的样子，“你刚刚脾气也发了，火也撒了，总不能用红豆包打发我，我要吃好的。” 　　竟像是任性的赌气，听得沈伯言忍不住直笑，眉眼都弯了起来。 　　莫长安抬眸看他，就看着他好看的脸上都是笑容，他其实笑起来特别好看，脸上会有酒窝，眉眼会弯起来，平日里淡漠的一张脸有了温度，总让人觉得看着更加舒服。 　　抬手就轻轻戳了戳他脸上的酒窝，“你长得可真好看。” 　　“少来，这恭维我是不信的。”沈伯言很明白，真要说好看，她是一等一的好看，说实话，见过的女人不少，没一个长得像她这么漂亮的。 　　打扮好看，不打扮也好看。一脸清淡的威严时好看，娇笑着更美，各有各的味道。 　　“夸你么好好接着就是了，你本来就好看，我又没说假话，你长得好看，我面上多有光啊。”莫长安撇了撇唇，语气倒是任性了几分起来。 　　她从没使过什么小性子的，男人就是这样，见着新鲜的都会觉得新鲜，所以看着她这模样也觉得新鲜，倒是笑了，也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好半天车子都快开到江阳路了他才说了句，“你长得最漂亮，小布丁将来要像你才好。” 　　这算是很大的夸赞了，莫长安先前还说了夸他就让他接着，这会儿自己倒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嘴里少说出这种话来的，只是先前话都已经撂出去了，现在想娇羞地推拒一下他的夸奖都有些不合时宜了。 　　好在车子已经开到了，就在馆子门前停了下来。 　　门面做得倒是很大得，也不会太过富丽堂皇，看上去倒是清雅的很，不失档次。 　　招牌上倒是做得简洁，两个大字印在上头——明·朗 　　莫长安看着这牌子忍不住就笑了，转眸就对沈伯言说了一句，“郁明朗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的店面呢？” 　　她这么笑着，沈伯言听着心里倒是有了想法，她也就现在笑笑吧，等着明园项目名字的提案决议下来了之后，她的名字挂在项目所有的广告牌上，挂在整个楼盘项目的大门上，还有到处的宣传板子都是她的名字，那时候她怕是就没了笑明朗的资本了吧？ 　　想到这事儿，沈伯言心里倒是一阵高兴，改名字的提案近期是得赶紧提一提了，等着到时候作为一个惊喜给她知道呢。 　　莫长安不知他心中想法，进店门之前就打了电话让槿桑花屋送两篮子漂亮花篮过来，连着花篮上的帘子要写什么字也嘱咐好了。 　　挂了电话也就挽了沈伯言的手臂进去。 　　到底是新开张的，门口围满了花篮，走进去都是一阵花香，郁明朗家餐饮做得好，所以哪怕现在饭点都过了，里头也不显冷清，客人不少，倒不至于没有位子。 　　迎宾见着两人进去就赶紧招呼了，毕竟站在门口也是看到了的，开豪车还配司机的，想必不是普通人物。 　　甚至还琢磨着要不要跟经理说一说，毕竟这几日才开业，来的很多是捧场的贵客，怠慢不得的。 　　领着沈伯言和莫长安朝着里头走，还没等迎宾想着先带两人入座再去告诉经理呢，就听得靠后窗那边一声唤。 　　“伯言！” 　　声音朗朗，带着笑意。 　　紧接着就是一声更热切的声音，“长安！我想死你啦！” 　　莫长安听着这声音就是浑身一抖，想着自己就是过来吃个饭的，没打算过来闹腾的，但是现在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在后窗那桌坐着的人，郁明朗，林泽宇，当然，还有时九。 　　时九高兴地朝她挥着手，小脸上都是红光，显然是开心得很。 　　林泽宇在一旁端着杯子笑，目光朝着时九脸上看一眼，有着浅浅的温柔。 　　莫长安微微笑了，也就和沈伯言一起走了过去。 　　走近那桌她就说道，“你这一嗓子比男人的声音还大，你也收敛……” 　　话还没说完呢，时九已经上来搂了她，得，莫长安又只觉得…… 　　“别，别用你胸压着我，喘不上气儿了……” 　　平日里闺蜜嘛私下闹的时候，莫长安说这话时九也没觉得不好，也习惯了，可现在，三个男人搁这杵着呢！她居然还是直接说这话！ 　　时九脸一下子有些红了，以往大大咧咧惯了，这会子谈了恋爱倒是脸皮薄起来了？ 　　莫长安看着时九脸上的绯红之色，只觉得想笑，时九脸上有些别扭，也不搂她了，就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了，“肚子都这么大了，我的干女儿怎么还不出来啊？” 　　莫长安听了就笑，“急？红包现在给也是可以的啊。” 　　时九睨她一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就不稀得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 　　沈伯言在一旁深有同感，看来莫长安的牙尖嘴利，早已成为一大特色了啊。 　　他也坐了下来，在莫长安旁边，伸手拿了桌上温热的豆浆给莫长安倒了一杯，一边倒嘴上就一边随口说了，“喔，是了，今天景哲跳楼了。” 　　☆、第469章 粉红色的夏天 　　“喔，是了，今天景哲跳楼了。” 　　沈伯言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郁明朗正喝着东西呢，听着这话噗一声直接喷了一嘴，一脸的惊讶，林泽宇就坐他对面，反应算快的，当下就拿了餐巾，好歹护住了自己的脸没有受到豆浆的荼毒，但也是一脸的惊讶，“开什么玩笑呢？” 　　沈伯言挑了挑眉梢，“没开玩笑，就刚刚。消防队和警察都去医院了，场面热闹得，嗖一下就从六楼下来了。” 　　林泽宇和郁明朗听了这话就有些手抖，但好歹是稳住了，想着沈伯言能这么轻撩撩说出来，自然是人没事的。 　　“怎么个情况？”林泽宇细问一句。 　　沈伯言也就简而言之了，“朱丹阳被个没法治疗的晚期病人劫持到楼顶了说要同归于尽，景哲这小子英雄救美呢，蹦楼下安全气垫上了，脱臼了个肩膀。” 　　这话倒是让林泽宇和郁明朗放心下来。 　　时九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莫长安，“真的？” 　　长安点了点头，“真的，我在现场呢，丹阳看着景哲下去了，又不知道下头有气垫，哭得像个泪人，她本来泪点就低，都收不住了。” 　　“啧啧。”林泽宇啧啧了两声，已经没了先前的震惊手抖，稳稳地拿了筷子夹了两片鱼肉到时九碗里，动作看似随意，像是这动作已经做习惯了似的。 　　他清楚时九这丫头，慌起来了就得吃点什么压压惊，时九也的确是马上就拿起筷子把鱼肉吃了，林泽宇又夹了几片肉过去，她又迅速吃了，这才缓了一口气，“丹阳没事儿就好，医生这行当怎么就这么危险？！” 　　林泽宇接着说道，“景哲这是好手段啊，这下朱医生跑不了了。” 　　郁明朗在一旁笑，“谁说不是呢。” 　　莫长安的目光淡淡在林泽宇脸上扫过，看着他先前看似无意习惯性的给时九夹菜，莫长安目光深沉几分，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来。 　　自己像是看着时九这姑娘长大的，她性子不稳不够成熟，所以事事都让她操心得很，就连她和艾珂现在的工作，也是她们大学毕业之后，莫长安给她们安排的好旅行社。 　　所以看着林泽宇似乎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对时九好，莫长安有些放下心来，总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在心中。 　　再看向林泽宇和郁明朗时，目光就更加深沉了，只想着沈伯言这些个朋友，个个也都是人才出众，好在自己身边就只有个朱丹阳时九和艾珂三人，要是再多几个，指不定都得被沈伯言这帮子朋友给一举拿下。 　　林泽宇还好，反正自己和时九在一起之后，就没得过莫长安的好眼色，所以她这目光看过来，时九是个大咧的，根本没注意，林泽宇悠哉悠哉地继续喝着热腾的豆浆，权当没看见，继续随口和沈伯言聊着天。 　　苦了郁明朗，心里压根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伯言老婆，这眼神扫得颇有威压，怪渗人的，难不成是婚礼单身party那档子事儿？那也是常远干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啊！ 　　只能赶紧叫了经理过来加菜，时九和林泽宇也才过来没一会儿，还没怎么动筷子，现在沈伯言和莫长安也过来了，桌上菜也有些不够了。 　　自家老板吩咐，经理自然毕恭毕敬地应了之后就赶紧去盯着厨房了。 　　菜上来的时候，莫长安让槿桑花屋送过来的花篮也到了。 　　郁明朗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莫长安笑笑地捧了花篮给他，说着生意兴隆的吉话。 　　这才觉得刚才她那眼神好似个幻觉。 　　“槿桑家的花就是好看，我去给你放到收银台上去。” 　　见着花朵，女人自然是心情好，沈伯言看着莫长安喜笑颜开的脸，也没拒绝，目送她朝着收银台走去。 　　郁明朗在这头就说了，“你老婆刚才眼神好可怕，这一下又多云转晴了，这是个什么性子啊？” 　　沈伯言听了这话弯唇一笑，“她？” 　　脑中思索应该用个什么词儿来比较合适，却是一下想不起来当下时兴的那个新词是怎么说来着？ 　　“那个新词是怎么说来着？”沈伯言眉头皱了皱。 　　时九在一旁嚼着丸子，“傲娇。” 　　“对，就这个。傲娇性子。”沈伯言点了点头，脸上笑容的弧度扩大几分。 　　莫长安将花篮在收银台上安置好了，这才回身走了过来，全然不知先前自己已经被套上了傲娇的帽子，坐在沈伯言旁边，菜都上来了，她大快朵颐，吃得舒坦。 　　沈伯言在一旁一边和郁明朗林泽宇聊天，就一边一下一下给她夹着菜，挑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他不怎么饿，所以看她吃得香，他也乐意伺候，鱼肉都是挑了刺儿再放她碗里的。 　　林泽宇倒还好，大抵是现在也把时九这丫头这么给惯着，没觉得有多不适应。 　　郁明朗则是下巴都快惊到地上去了，先前林泽宇这么惯着时九，餐具给她好好摆着，好吃好喝的给她布着，郁明朗多少有些不适应，但想着林泽宇向来是个万花丛中过的，知道怎么讨女人欢心，倒是还算没太惊讶。 　　但是沈伯言？可能吗？这么多年的冷脸！从来没见他在感情上有过什么作为的，说白了就是个机器来着，再漂亮的女人，他该冷脸的依旧是一张冷脸，现在这么小意伺候着，好吃好喝的给布着，面上还丝毫没有不快的样子，倒像是挺自得其乐的模样。 　　郁明朗就不得不震惊了，这……都是吃错什么药了？ 　　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看着他们两对这样浓情蜜意的样子，郁明朗觉得自己好多余，像一盏高瓦数双向电灯泡，噔的亮在这里，别提多奇怪了。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郁明朗只觉得，自己也好想谈恋爱啊！ 　　景哲为了谈情说爱为了个女人，都特么跳楼了。林泽宇被收了，虽然万花丛中过，但是这么小意伺候着一个女人吃饭，也是他没见过的。而沈伯言……那一脸心甘情愿的样子，很显然早已经死心塌地了。 　　郁明朗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怎么都变成粉红色了？ 　　☆、第470章 哄他 　　夏天有没有变成粉红色的，其他的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 　　林泽宇又给时九盛了一碗汤，还顺手把莫长安的汤碗拿过来也满上了，然后就和沈伯言说道，“你明园项目也已经启动了，后续不用操太多心了，怎么样？有没有发展什么新项目的意思？让我分一杯羹如何？我林家和沈家倒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过啊。” 　　的确是没有的，沈伯言听了这话但笑不语，想着沈氏的领域和林家似乎没多少能够并得上的地方，合作倒不是不可以，也得想个能合作的点啊。 　　生意嘛，都是在饭桌酒桌上谈成的，现在也算是饭桌上。 　　沈伯言正好在，林泽宇也就顺口提了，“城北那边我家不是有块地么，倒是已经拿下些日子了，位置稍微偏了些，所以一直都还没作打算也没动工，现在政府开始大力开发新城区了，城北和城西都要往外拓展区域，以后想必是会更好的，现在着手开始做项目，跟着政府脚步走，等着新城区发展起来了，项目应该也站稳脚跟了。” 　　听了这话，沈伯言思索着，莫长安没插嘴，这事儿她倒不是插不上嘴，只是她不想和他们讨论这些罢了，在饭桌上，又是面对沈伯言的朋友，她不想以莫总的身份出现，所以安安静静当个吃饭的沈太太就好。 　　只是林泽宇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她也是知道开发新城区的这个走向，所以靠西郊和北郊那边的手头上的地皮和商铺，也都开始准备做打算了。 　　商人嘛，自然就是跟着步调走，见风使舵的。 　　“打算发展什么？” 　　沈伯言问了一句，开始认真思考有没有自己能够涉足的地方。 　　林泽宇笑了笑，“我还能做什么？酒店呗，我们家老牌子了，做酒店横竖是不亏的。” 　　沈伯言抬眸看了林泽宇一眼，“城北是苏家的地盘，你做酒店苏家没意见？”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谁都知道城北苏家，城西沈家，虽然没有明着规定，但是圈子里头不成文的规定毕竟在那里，想去别人地盘上发展事业，起码得要人家地头蛇先点了头，否则不好做。 　　林泽宇倒是没想这个，“能有什么意见？小鹿向来不管这些的，苏家也不是靠着不让别人在自家盘子上发展才发的财。” 　　说得也是。 　　林泽宇笑了笑就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再说了，苏家现在不是也开始伸手正经行业了么？” 　　这话指的自然是苏家入股乔氏的事情，圈子里这些事儿都不是什么秘密，每个人哪怕口中不说，心里都是门儿清。 　　这话让沈伯言一下子就有些不快活起来，换做以前对莫长安没什么想法的时候，倒还可以以商业目光看待这事儿，苏家财力雄厚，之前又总是走的歪门路子发财，自然是有些门道的，势力自然是不用说。 　　有苏家进驻乔氏，等于是乔氏又多了个靠山，莫长安那么聪明，领着乔氏自然是会越发展越好。 　　但是现在，就没法这么以商业目光看待了。 　　乔氏是什么？是他沈伯言老婆的家产，说白了，沈氏是因为他沈伯言和莫长安有婚约，这才有了合作。 　　他现在一心系在莫长安身上，早把她看成别人动不得的心头肉了。 　　他苏家倒好，平白无故就这么横插一脚，莫名就把底下的碎股都收拢了，后来更是直接绑了他沈伯言的老婆，然后这下还要吃掉乔志远一半的份额。 　　沈伯言怎么都没办法用商业目光看待，想到……就来火。 　　林泽宇说了这话之后就看到沈伯言目光里头升腾出的火气来，只觉得，他现在也真是够情绪化的。 　　只是沈伯言还没有说任何话，莫长安就已经夹了一颗丸子送到他嘴边来了，像是已经看穿他的情绪，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似的。 　　她右手拿着筷子喂到他嘴边，左手就在他下巴下头接着怕汤汁落下来。 　　“这丸子加了藕丁在里头的，好吃。”她就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动作多有几分小女人的味道，眉目含笑柔情脉脉的，林泽宇和郁明朗一时也忘了说话，定定看着。 　　沈伯言脸上先前还僵硬着的表情，像是缓缓融化的冰山一样，就这么柔和下来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就说道，“给沾点辣酱吧？”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要求真多……” 　　虽然埋怨着，但还是把丸子沾了辣酱，然后送到他嘴里。 　　沈伯言嚼着丸子，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此刻就算再要酝酿先前那不悦的情绪，看上去也没了样子了。 　　味道的确是不错的，沈伯言没一会儿就忘了生气。 　　莫长安悄悄侧目看他，心中暗道这男人好哄得很，其实她作为妻子，最不想自己丈夫在外头失了面子。 　　先前林泽宇那话，就算他们是老友之间，莫长安总觉得，担心沈伯言会觉得失了面子。 　　毕竟苏鹿对她是那么个心思，又进驻她的公司，外人会怎么说怎么想…… 　　所以她才扯开了话题的，没想到沈伯言也真这么好打发，说扯开就真扯开了。 　　他吃完丸子就诧异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唔，这个是挺不错的。” 　　说着看向郁明朗，“明朗，你家厨子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这些菜色也越做越不错了啊？” 　　先前的话题竟是就真那么生生被揭过去了，莫长安有些无奈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然怎么说情商低呢，如此看来，情商低也是有好处的，心大啊，不会一直钻牛角尖的小心眼。 　　莫长安在一旁止不住的偷偷弯了唇角，垂下头去笑了。 　　沈伯言又和林泽宇聊了些有的没的，自然就聊到了乔志远的那些份额，好容易才拉开的话题又扯回来了。 　　莫长安眉头一皱，懒得再应付了，当着这么多人，她讨巧卖萌的事儿，做不来第二趟了，不然回头里时九还不定在几个朋友面前怎么添油加醋说这事儿呢。 　　所以直接抬眼看了林泽宇，接了话头就撩了过去，“苏鹿说乔志远份额他要一半，另一半让我处置，所以我让伯言接下来，以后他也是我乔氏股东了，这事儿和我没半毛钱关系了，你问他。” 　　这话一出，林泽宇愣了。 　　☆、第471章 怎么？羡慕？ 　　“这事儿和我没半毛钱关系了。” 　　莫长安撇得倒是清楚，林泽宇听得心惊，很显然，这风声还没传出去呢，林泽宇也是不知情的。 　　眼下听了这话就愣了。 　　“一半？！” 　　他震惊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是啊。一半。” 　　苏鹿竟然分她一半？林泽宇不知道应该无奈小鹿那家伙到底是太单纯了，还是应该哀哭小鹿那家伙到底是太专情了。 　　那可是一半啊！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啊！ 　　再说了，苏鹿可是被绑了，打成那样，到头来得了乔志远的份额，说实话，认识苏鹿也这么些年了，什么时候看过苏鹿挨打？那根本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更震惊的是，苏鹿让出来的这一半，就这么为他人做了嫁衣。莫长安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甩沈伯言这里来了。 　　好吧，两边都是自己的朋友，说谁的不是都不行。 　　林泽宇看着沈伯言的时候，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能把他给吃了似的。 　　这小子命好啊，从小就是个衔着金汤勺的，还找个这么好的老婆。 　　命好啊，羡慕不来。 　　沈伯言对上林泽宇这眼神，眉梢一挑就似笑非笑问道，“怎么？羡慕？” 　　语气别提多志得意满了，苏鹿又如何？让一半又如何？莫长安是我的。管你们鸡飞狗跳她都是我的。沈伯言倒是不生气了，心里头不悦也早就一扫而空了。 　　莫长安的确会哄人，哪怕不是刻意的，她先前那一句直接轻撩撩把事情都撇到沈伯言这里的话，就已经是足够大的安慰了。 　　羡慕啊！林泽宇心里想着。 　　还不能说，时九这丫头在旁边坐着呢，虽然是个心大的姑娘，但是有些话，能不让她吃醋的，还是不要让她吃醋了。 　　于是林泽宇拿筷子指了指他的碗，“吃你的饭吧。” 　　一顿饭倒还算吃得痛快，有郁明朗这老板在，自然是免了单的。 　　只是莫长安喜欢这里的菜色，沈伯言心疼她，又正好要关照郁明朗的生意，当下就办了张VIP储值卡，存了十万进去，这里的菜虽然不是什么平价，也不是什么天价，偶尔来一次的话，十万也够她吃一阵的了。 　　“我看你这里菜色不错，楼上包厢也多，以后沈氏要有个什么聚餐之类的，我也让他们优先选这里，放弃林泽宇了，他酒店菜色的确不怎么地。” 　　沈伯言淡淡说了这一句，就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那张VIP的储值卡，直接就递给莫长安了。 　　林泽宇在一旁一脸无奈的笑容，也算是认了。 　　从馆子里出去的时候，刘振威已经将车子开过来了，停在门口，保镖们所坐的那辆，就跟在他后头。 　　林泽宇只看了一眼这阵仗，就忍不住心中轻叹，伯言这是来真的啊，莫长安被带走那事儿看来是真把他给弄怕了。 　　上车之前沈伯言看了林泽宇和郁明朗一眼，“你们也去医院看看，虽然只脱臼了个肩膀，但毕竟是跳了个楼，怪不容易的，而且估摸着他也想和你们炫耀炫耀。” 　　说的自然是景哲，林泽宇当即就笑了，“多大点儿出息……我这就过去。” 　　莫长安朝着时九看了一眼，笑了起来，目光里头有着狡黠，就直接对她说道，“丹阳也在医院好生陪着景哲呢，你正好过去好好调侃调侃她，她今天都哭成泪人了，想必情绪也还高涨不起来，调节气氛这事儿，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了。” 　　时九拍了拍那波澜壮阔的宏伟胸脯，一副豪气的样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道别之后，沈伯言和莫长安就上了车去，坐在后座，车刚开呢，她就饭气攻心不济事了，歪在沈伯言肩膀上就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身子朝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沈伯言由她睡得舒服，看着她的睡容半晌，然后才拿出手机来，看着今天的时事新闻和股市。 　　卓越集团倒是因为进驻亚太地区的事情，一路高歌长红，连带着乔氏的股票走势也很好，沈氏从来就是那样的，没什么暴涨，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暴跌，稳得很，一如沈伯言做事的风格。 　　看着卓越集团四个字，沈伯言不由得又想到了白野那个电话里头说的话。 　　一个月后吗？ 　　他目光深沉几分，退出了手机页面，就直接给齐鸣发了个短信，“查一查卓越老总的动向。” 　　快到家的时候，齐鸣的短信就过来了，给出了答复，“前往卓越英国总部了。国内这边，他心腹卡尔·沃伦在管事，乔氏负责的卓越项目，纪修在接洽。” 　　沈伯言没给个什么回复，就黑了手机屏幕。 　　车子已经快开到家门口了，远远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个有些佝偻的苍老身影。 　　沈伯言眉头轻皱，眸子眯了眯，看清楚了那人。 　　是乔志远。 　　他眉头皱得紧了几分，垂眸看着还在沉沉睡着的莫长安，不由得就对乔志远心烦更多了几分。 　　乔志远是个什么货色？莫长安横竖是一看了他就会不高兴的。 　　她现在睡得正是甜熟，要是没乔志远这么一茬，沈伯言估摸着自己就算抱着她进去，她也是不会醒的。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叫醒她，先自己下车去看看再说吧。 　　所以刘振威车子停了之后，沈伯言就低声说了一句，“不要吵醒她，我先下去看看。” 　　刘振威原本出于职业本能，是想说要不要跟着他的，但是想着，前头就一个老者站在那里，也起不了什么风浪，所以也就没有做声。 　　沈伯言拉开车门下车去之后，轻轻关上了车门。 　　乔志远看到是他下车来，心里就冷了一截。 　　“沈总。” 　　“乔先生。”沈伯言冷冷淡淡地称呼了他一句，也懒得虚与委蛇什么，直接问了，“有何贵干？这都直接等门了，莫不是乔先生还想我请你进屋坐坐？” 　　乔志远面色一僵，原本自己是想过来和莫长安谈谈的，说说好话之类的。 　　再怎么，自己年岁长，于情于理也是能被请进去坐一下的，沈伯言这话一出，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说了，摆明了就是不想招待他的，这话一抛过来，他也总不好直接说是啊请我进去坐坐吧这样的话。 　　“我要见莫长安。” 　　☆、第472章 那就给我滚 　　“我要见莫长安。” 　　乔志远声音还算冷静的，心里头多少也对沈伯言不满，毕竟，他是姓乔的，真要说起来，就算是要找莫长安求情，这也是他们乔家的家事。 　　沈伯言没那么客气，直接接了，“有什么事和我说。”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乔志远有些坚持。 　　却不料沈伯言更加直接，“那就给我滚，别在我家门口站着碍眼。” 　　他压根就不稀得伺候乔志远这破脾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脸来这里摆长辈的谱，他还一笔账都没找这老头算呢！ 　　沈伯言声音里头倒是没有什么暴怒，听上去淡淡的冷，反倒更加渗人，目光也是这么不冷不忍的，落在乔志远的脸上。 　　话语的内容倒是十足十的不客气。 　　“你！”乔志远一下子就被梗了气，脸色难看了几分，却是不能发怒，如今身份不同，还别说现在自己一裤裆的屎收拾不干净，就比着以前他是乔氏的大股东时，也是不敢和沈伯言呛声的，有什么办法？沈氏树大根深的雄厚底蕴在那里呢，旁的人开罪不起。 　　要换做以前，这么不客气，乔志远肯定甩手就走人了，然后免不了带着自己身后那群狗们，给莫长安找点不痛快。 　　但是现在，拼不起啊，今时不同往日，他儿子孙子还在老苏家关着呢，天知道会受到什么对待？ 　　原本来这里也就是想找莫长安去说情的，毕竟莫长安和苏鹿有交情，苏鹿对莫长安那点儿心思，只要是个生眼的都能看得出来。 　　乔志远定定站在那里，半天没个反应，也不说话也不走。 　　沈伯言有些不耐，莫长安还在车里头睡着呢，他不在旁边抱着让她靠着，她睡不舒服一会儿就得醒了。 　　“怎么？还要我请你走么？” 　　声音更冷几分。 　　跟在他车后头的那辆车里的几个保镖也已经下来了，都是高高大大的黑衣男人，站在沈伯言后头一字排开来，“沈总，有什么事么？” 　　沈伯言脸色冷着，乔志远看着，自己这要是不走，恐怕就更不客气了吧？ 　　刚准备抬脚走人打算明天再去公司找莫长安算了，就听得一声从那在沈伯言后头一字排开的保镖们身后传来，“怎么了？到家也不叫醒我……” 　　莫长安揉着眼睛下车来，先前朝前头看着也只看到一队保镖挡住了视线，沈伯言个头高，和保镖们不相上下，她倒是能看见他站在那儿的，只是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 　　也没细想，就下车来了。 　　沈伯言转身看她，就皱了眉头，“醒了？” 　　“嗯，腰疼。”莫长安皱了皱鼻子，显然还有些睡眼惺忪。 　　只是下一秒就看到了沈伯言后头那站在自家门前的老者，眸中的睡眼惺忪瞬间澄明，一下子就恢复了冷静和淡然。 　　心里头也猜出了个七七八，乔志远会出现在这里，沈伯言会不叫醒她，她大概都明白了。 　　只是脸上表情一下子恢复了，哪怕旁边是有保镖的，她也是能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和沈伯言说话也好，调笑也好的。 　　但是看到乔志远，那就不行了。 　　自己必须是莫总，毕竟习惯了，面对乔志远，这么几年来，自己都是一副莫总的姿态，不急不缓不冷不淡地对付他把他压下来的。 　　她浅浅一笑，看不出个悲喜，也没个温度，那笑容很是疏离，就这么说了一句，“堂叔公真是好雅兴，这个时候还有闲来探望我？” 　　她问出这一句来，乔志远脸色难看几分，“长安，堂叔公有事想和你谈谈。” 　　虽是脸色难看，但是语气倒是做足了样子的，平日里从来都不会对她自称为堂叔公的，也打心眼里瞧不上她这个姓莫的，莫江源家没底气，自然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倒是称起长辈来了，莫长安听了之后心中冷笑，“堂叔公想和我说什么呢？” 　　倒不是她想请乔志远进去坐坐的，实在是自己累了，肚子大了不顶事，站不得，站久了腰酸不说，脚有时候还会肿起来，所以也就指了指家门，“不如进去慢慢说吧？” 　　沈伯言倒没有不乐意，一向知道她是个做事情自己有分寸的，所以她这么说了，沈伯言也没个意见，拥了她肩膀就往里头走，也没招呼乔志远一句，爱跟不跟随便。 　　乔志远自然是巴巴跟了进去，进了屋子，才意识到自己这还是第一次来莫长安的家，不说别的，以前就连乔薇的家他都是没去过的，瞧不上，想着乔薇不争气，嫁了个那么不中用的男人。 　　只是莫长安而今嫁好了，一举就攀上了沈家。 　　哪怕是几个月前，他都还能肯定的说，沈伯言对莫长安是没什么想法的，毕竟结婚之前，悔婚那新闻摆在那儿呢。 　　但是现在，可就不好说了，一走进屋子就看着屋子哪哪都挑了合适的地方挂了婚纱照，照片上两人简直配极了，更不说家具边角尖锐的地方，都包上防撞条。 　　一楼客厅边就是三个房间，一个主卧门关着，书房门开着，还有另一间一看那里头色调就知道是儿童房，孩子都还在肚子里没出来，儿童房里头装得那么好，东西都快堆满了，玩具什么都有。 　　哪还能说沈伯言对莫长安没感情？不过也不奇怪，乔薇的女儿，自然是和乔薇一样，长了那么一张脸，是个能勾人的。 　　乔志远进了客厅就在沙发坐下了，目光还四处打量着呢，心里头暗生各种想法，一时也没说话。 　　“堂叔公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现在能说了。”莫长安悠然坐在沙发上，语气平淡，也没多看乔志远一眼，陈姨原本想上来问要喝什么的，接了莫长安一个眼神也就心领神会了，这不是个值得招待的客人。 　　所以陈姨就歇了，去厨房忙着给她炖补去。 　　沈伯言不爱听这些，她的事情她自己有分寸的，所以直接进了书房，但没关门，是能够听到外头对话的。 　　乔志远看着连杯茶水都没有，她是真的不客气，却还是没办法，只能软了语气，“长安啊，堂叔公也是看你长大的，你也知道，现在你那堂哥堂叔都被押在苏家，咱们以前不管怎么闹，毕竟是一家人，现在苏家是让我把我所有的份额都交出去，这么便宜了外人，这事儿也不好吧？” 　　“堂叔公也真是直接，只是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好的。”莫长安冷冷扫了他一眼，他说得直接，莫长安也就更直接了，“我也就明说了吧，我也不瞎，于你们而言，我是不是外人，我很清楚。” 　　☆、第473章 我丈夫是沈伯言 　　“我也就明说了吧，我也不瞎，于你们而言，我是不是外人，我很清楚。” 　　莫长安觉得没必要虚与委蛇什么，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他们从来想要算计自己的，从十九岁那年到现在，怀柔不成，就开始算计了，她刚上位的时候，这几位远房长辈们还算和善，想必是看着她年纪小，不过十九岁而已，能有什么作为？ 　　处处想哄着她放权放权，莫长安是个聪明的，虽是没经历过商场纷争，但毕竟流着一半乔家的血，商业头脑和天赋，她是有的。 　　装傻充愣的没放权，将他们的话当耳旁风听了。 　　先前他们这些人也都一直没把她当个事儿，毕竟才十九岁的姑娘，能有什么大作为？ 　　也就等着她去做事儿，想着她要是做出个什么纰漏来，就让人有了空子可钻，那个时候，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放权也好，让她做个傀儡股东也好，毕竟是乔宇衡唯一的外孙女，念着和乔宇衡的旧情，他们也没想过坑她太多，让她做个富贵闲人也就行了。 　　却不料她那么聪慧，那么有手段，兢兢业业小心谨慎的，竟是真就没有丝毫行差走错的，让人想抓的抓不到把柄，反倒是没了话柄了，毕竟当初是他们点头同意了让她掌权的，等着看她出丑，这要忽然反了口，也说不过去。 　　她不过十九岁的姑娘，传出去还说他们一群长辈讹她，也不好听。只等着她总有出错的时候。 　　哪知她那么铁血手腕，一年之内，就将公司里头该清理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去。 　　一头铁血镇压，一头发展实业。 　　乔氏建设就这么慢慢被她提了起来，两个项目做下来，竟是进项不少。 　　乔氏里没了什么反对的声音，倒是让乔志远他们没个对策了，于是也就这么拖着拖着，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只有莫长安知道自己刚上位那一年是个什么样兵荒马乱的光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个能够亲信的人，什么事情都不敢怠慢疏忽。 　　没有依仗，没有亲信，不敢相信任何人，什么事情能亲力亲为的，绝对亲力亲为。 　　每天睡觉都只有那么短短四五个小时，做不完的工作，看不完的文件。 　　要不是她骨子里那一股倔劲，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只是现在莫长安看着乔志远，总觉得有些恍惚，想着，那么多个无法安睡吊着心眼的日子，竟也就这么过来了。 　　而现在，早已经换了面，自己再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走错的人了。有沈氏作为依靠，有伯言作为依靠…… 　　她的确是有些恍惚，像是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就是昨天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像是眨眼，四年就过了。 　　不然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看着乔志远这副憔悴的样子，都像是幻觉，还记得乔志远当年是怎样的风光啊？看人的时候，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而现在……这样低声下气的。 　　也难怪，苏鹿这一手，是要把他整个扒空的，收购股权那点钱，苏家哪里会差。 　　只是那些股，都是有源的水摇钱的树，钱都会源源不断来的。乔氏眼见着越发展越好，每年的红利自然是只多不少的。 　　莫长安心中不由得感叹，果真是这样，富人变穷好心慌，穷人变富好轻狂。 　　乔志远有些急了，赶忙就说道，“我也就是平日里严厉了一些，你也别放在心上，毕竟从你刚坐上这位子那天开始，我是一天都没想过要把你手里头宇衡留下来的那点都扒走的。” 　　这不是假话，莫长安也知道。乔志远毕竟是跟在乔宇衡身后才发了财的，还算是念及旧情，也就这么唯一一点了，多的再没有了。 　　莫长安轻轻吸了一口气，想着有些事情也就今天说了，不要再有下次，总这么想起以前，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堂叔公，既然你来了，我们也就把话说清楚了。”莫长安目光依旧是淡着的，落在乔志远身上，“你说我莫长安不念及旧情也好，实来原本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旧情，我莫长安从坐上这个位置至今，没有得到你作为长辈的一丝一毫照顾，有的都是无尽的刁难，以前那每个月一次的批斗会我也就不多提了，其他地方使的绊子也不计其数，虽然我不说，但我不傻。” 　　乔志远听了这话，也没做声，她哪里傻，她就是个人精来着。 　　“但是这次这事儿我实话实说，姑且不论我愿意不愿意帮忙，就算我愿意，我也是说不上话的。你这次动的人，不是我莫长安。”莫长安的目光更加平静了，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冷静地说道，“你动的是苏鹿。你也知道苏鹿是什么人，苏家唯一的宝贝独苗苗，苏炎最疼的孙子，苏鹿如果有个什么不好的，苏炎能跟全天下拼命。” 　　乔志远依旧不说话，说不上话，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莫长安这么和他说话，从他们撕破脸皮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话。 　　刚坐上这位置的她装傻充愣那时候不算的话。之后撕破脸皮了，莫长安也就从来没示弱过，从来他们讽刺一句，她必定回一句过去的，就算不是什么长篇大论，也是字字尖酸的。 　　她轻轻笑了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和情绪的波动，这笑，像是自嘲，“说实话，你如果动的是我，只要我人没什么事情，恐怕这事情，到头来也就这么算了的，也不至于让你一把年纪搞成这样。你也知道的，虽然我们斗了这么几年，我不放权给你，却也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她的确是没做过什么的。 　　“你主意打到了苏鹿身上，只要苏鹿那里不点头，这事情苏炎那里就翻不过去。我丈夫是沈伯言，不是苏鹿，他要做什么，我做不上主，说不上话的。我丈夫是沈伯言。” 　　像是强调，她将最后这句，在这一句话里说了两遍。 　　沈伯言坐在书房里头，右手手指轻轻落在左手手腕的手表上，摩挲着，听着外头飘进来的话语声，眼睛里就这么有了笑意。 　　☆、第474章 给你指条明路 　　我丈夫是沈伯言。 　　这话听进了沈伯言的心里去了，其实如果可以，他不想管这事情的，连听都不想听，大家都是坐在一样位置上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分寸。 　　可沈伯言还是没忍住，所以没关上书房的门，多少是因为知道苏鹿对她的心思吧。 　　莫长安是个善良的人，心里总是有善意的，这个，沈伯言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到最后都没忍心处置周怡春和莫静安，并且依旧善待了莫江源了，她容易心软。 　　他怕她心软，起码在乔志远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她心软。 　　她一旦心软，就代表着，她是要去和苏鹿求情的。 　　他不想。 　　自己才是她的丈夫。 　　很显然，她分得很清楚。 　　沈伯言一下子觉得心情好了不少，眼里噙着的笑意怎么都褪不去，继续听着外头传进来的对话声。 　　莫长安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浅浅的，听不出个悲喜，也没什么太多情绪。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能在苏炎那里说个什么话，我也是不愿意的，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了，原本坐在这样的位置，就人人自危，我不想再和你斗了。” 　　她说话依旧是有分寸的，只说了在苏炎那里说个什么话，也没提苏鹿的名字。 　　沈伯言坐在书房里的皮椅上，现在忽然就有些想出去抱着她好好亲一口的冲动。 　　乔志远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脸色和心情一样灰暗。 　　“可他毕竟是个外人！长安呐，他之前手上就已经拢了一部分碎股了！要是我这个份额再叫他拿过去！谁不知道苏家开始想要伸手正经行当了？要是乔氏就是他们的第一站呢？” 　　不管乔志远这话里头的关切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莫长安想，多少有几分真意在里头吧，就算自己姓莫，但多少算得上半个乔家人的。 　　乔志远现在的顾虑也不是空穴来风，如果苏鹿真收了乔志远的全部，势头就有些太大了。 　　“这个，堂叔公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不傻，下头的股东也都不是些傻的，我领了乔氏这几年了，他们也算是赚得盆满钵满喜笑颜开的，不可能和我唱反，苏鹿真要全收，别说我不同意，他们也是不会同意的，这可和之前那些碎股不同，这是怎么都收买不过去的，股东们也都不敢冒这个险。” 　　这话莫长安说得很肯定，她清楚下头那群股东，谨小慎微的，只觉得跟着她有钱赚就行，几年前乔氏变天的那风向，要站队的局面，他们可是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而且，苏家也不傻，还没有硬到就敢直接反起来的程度，毕竟，我是沈家的人了，现在谁要和乔氏作对，也都得掂量掂量。”莫长安说到这里的时候，眸中的笑意才多了几分真意。 　　沈伯言在里头听得心情好，他喜欢听这话，她是沈家的人了，可不是么？她是沈太太，是他沈伯言的女人。 　　乔志远想不到反驳的话来，接下来莫长安的话就让他更震惊了。 　　“苏鹿说了，分我一半，这一半，我也没打算接，我一个女人，现在手上这些够了，不想再揽太多，那一半我会让伯言接了，沈氏和我们乔氏本就是姻亲，接了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现在也是沈氏的在席股东，算是礼尚往来，以后乔氏沈氏事业肯定更加紧密，乔氏只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的。” 　　乔志远震惊了，一半！一半啊！ 　　这个女人啊！究竟是什么命啊？！ 　　他打拼了一辈子啊，才得了这么些，苏鹿一句话就给她一半！ 　　他忽然就开始后悔了，他很少后悔的，但是忽然就这么后悔了，如果自己不做这事儿，如果自己没和莫长安对着干，自己现在日子想必是……好过得很吧？ 　　她说的没错的，乔氏只会越来越好的，她是个聪明谨慎的，带领着乔氏一直都是赚钱的，就没出过什么岔子来。 　　而现在乔氏后头有沈氏撑着腰，这下还有苏家撑着腰，又接了卓越集团的项目，什么都是在风生水起地发展着，哪个股东不是红光满面的？ 　　只有他，活了一辈子了，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如果是沈伯言接了一半，沈家的名头摆在那里，股东们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意见了，毕竟乔氏巴着沈氏，以后还能差了？免不了是能够赚大钱的。 　　苏家只捏着一半的话，恐怕也不会有太多反对了。 　　这事儿，恐怕就这么成了。 　　他乔志远，已经没戏了，再翻不了身了。 　　乔志远表情颓丧，几十岁的老人了，一下子像是又憔悴苍老了不少，莫长安知道他听懂了的，也就不在多说这些了。 　　只看了乔志远一眼，“堂叔公，我叫你一句堂叔公，也给你指个明路吧。” 　　“什么？”乔志远虽然颓丧，但是听了这话，升起一点希望来，灰暗的眸子亮了一下，抬眸看着莫长安。 　　“是我十九岁那年刚回国来，准备接手公司时，你和我说的一句话，我现在返回来送给你了。”莫长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做个富贵闲人吧。” 　　苏鹿虽然要对付乔志远，但是没打算白要他这些股份，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买他的，不会不给钱的，那样法律上也说不过去了，哪有强要了人家股份还不给钱的？ 　　所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别的不说，供乔志远祖孙一辈子没什么问题了，只要别奢侈得太夸张，应该都不是个事儿。 　　“苏家如果不倒，你不可能起来了，苏炎最记仇，尤其是苏鹿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想在国内发展个什么，苏家的势力之内是不可能了，你年纪也大了，所以，要么去国外吧。生活也好，打算做点什么事业也好。在国内，恐怕不安全。” 　　国内，乔志远是不要想发展了，甚至不要想待了，就苏炎宝贝苏鹿的样子，恐怕是不会轻易放了乔志远一家人的，只等他手上股份一出去，恐怕还是要对付他们的。 　　这，也算是莫长安的提醒了。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毕竟她不是什么圣人，至于去苏鹿那里求情？又或者是把苏鹿要让出来的这一半还给乔志远？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她是个商人，堪堪还能算得上是个奸商，进了自己口袋里的，那还能跑？ 　　☆、第475章 忠告 　　沈伯言坐在里头，就轻轻地无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 　　到现在还是心存善念的，还是好心提醒了乔志远的，姑且不论乔志远自己心里能不能猜到这个节骨眼，她说这话，无疑是善意的。 　　沈伯言只觉得她傻，却又傻得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她究竟明白不明白，乔志远只是一下子想歪了，真要想正了，指不定绑的就是她莫长安了。 　　更何况，那时苏炎说得有多清楚？苏鹿有什么事情，就要让莫长安陪葬。 　　苏炎不说假话的。 　　乔志远心里有些唏嘘，只觉得，这事情也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吧，再做什么挣扎都没用。 　　自己原本也没报太多希望，听了这话，反而释然了。 　　就定定看着莫长安，“唉，你也长大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宇衡爱得不得了，那时候和我们别说喝茶，就连开会的时候，都不忘提你几句，现在你也能独当一面了。长安啊，乔氏是你外公的心血，宇衡打拼了一辈子，乔家打拼了一辈子，你……好好守着这些。” 　　原本这话听上来倒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怀柔，打温情牌，但是莫长安看着他眼中那一抹苍老的释然，却是觉不出来了，他说的话是真心的。 　　毕竟人老了吧。 　　人老了总是怀旧的，外公……也走了这么几年了。 　　“堂叔公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护好外公的心血，你就安心养老吧。”莫长安说出这话，自己护着外公的心血，也已经这么几年了。 　　乔志远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但是目光一转，看到了书房的门开着，终究是眼中有了踌躇。 　　莫长安看到了他的目光所向，然后就看到了他目光中的踌躇，想着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应该是和沈家有关的吧？ 　　所以莫长安也没有做声，只是站起身来，走到了乔志远面前去，然后微微弯身，将耳朵凑到他的面前。 　　乔志远心中直叹，这个女人啊……太聪明了啊，看得懂脸色，读得懂眼色。忍也忍得，狠也狠得，并且终究也不是个冷血的性子。 　　只怪自己早几年没能够看得清啊，否则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田地。 　　也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撇开一切不谈，自己终究是个长辈，这是宇衡最宝贝的外孙女，好话歹话也就这么一次了，以后，恐怕也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自己年纪也大了，这一趟要是出了国，怕是不会再见面了。 　　该说的，就现在说吧。 　　乔志远深深呼吸了一口，就将嘴凑到了莫长安的耳边，低声说道，“好好顾着家业，你是个聪明的，却终究不是个手狠的，这几年你也发展起来了，说实话要是想对付我，早也能对付了，却还是一直放任着，你不是个手狠的，但保不准别人就不是个手狠的，我这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和你见面了吧，就好意说一句，防着沈家，沈伯言算是个磊落的，也算护着你，但是沈长恭，在他死之前，你都别大意了。” 　　莫长安先前听这话，想着估计乔志远是想交待些别的什么，比如自己不要用乔氏的家业去合算了沈家之类的，会这样附耳过来听，也纯粹是因为，想要最后留给乔志远一些尊重罢了。 　　她也知道，这一见之后，恐怕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没必要再说什么重话了，他也年纪大了，能给的尊重，就给一点吧。 　　只是就听到了这话，莫长安眼睛一圆，定定看了乔志远一眼，她没说话。 　　眸中有着些许震惊，些许疑惑，还有着些许了然。 　　乔志远心中轻叹，她是个聪明的，想必不用自己提点，也是多少对沈长恭有戒备的吧？ 　　那人……太深了。 　　“我虽没有和沈长恭打过什么交道，但是，那人太深了，恐怕是和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也未必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你还年轻，好在他年纪已经大了，总之，他死之前，你多多小心吧。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乔志远说完这句，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也就站起身来，目光朝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才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他朝着玄关走去，背影佝偻，还是老了，这几年和她斗，也算是心力交瘁的，再没有几年前那个老谋深算的样子了。 　　这事情算是解决了，莫长安在沙发上坐了片刻，脑中静静地想了想先前乔志远说的话。 　　多少还是听进去了的，只是毕竟没想到乔志远临走之前会给自己这样的提醒。 　　沈伯言在里头听着乔志远已经走了，想着莫长安应该会进来叫他的，只是外头一直就没了动静，他站起身来就从书房走了出去。 　　好家伙。 　　长沙发上一个人影侧卧在那里，一只手枕在脸旁，一只手搭在肚子上。 　　双目紧闭，早已经睡着了。 　　陈姨正好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她睡在沙发上就忍不住轻声说了句，“噢哟，怎么在这里睡下了？” 　　说着就看向沈伯言，轻声问道，“先生，燕窝炖好了，要叫太太起来喝么？” 　　沈伯言垂眸看着沙发上的女人，就摇了摇头，“先温着吧，等她睡醒再说。” 　　说完就走上前去，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肚子也这么大了，体重倒是没长几分，还是轻撩撩的，抱起来都轻轻松松的。 　　就直接把她抱进主卧去了，将她小心放在床上，就发现她睡得都打起细细的呼噜来，显然是累得不行了。 　　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卧，将门带上了。 　　沈伯言进了书房，原本想处理下公事的，但是从公司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过来，也就给齐鸣打了电话，让他送点工作过来做。 　　齐鸣只能来跑腿，想着摊上这么个工作狂的BOSS，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齐鸣顺便就把下个星期的工作日程都拿过来给他了，看着日程表上勾出来的那几天，沈伯言皱了眉头，“出差？我现在哪里有心思出差？” 　　齐鸣笑了笑，“BOSS要是不想去，取消了也可以的，只是这个是早两个月前就安排了的，毕竟甬城那边分公司的项目封顶的，那边分公司也是想你过去验收检查一下，毕竟当初江城出了那事故，现在那些地方上的分公司都人人自危的，做事情谨慎了不少。” 　　沈伯言听了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皱着的眉头眉梢轻挑，问了齐鸣一句，“甬城那边，有个旅游景区的吧？” 　　（所有城市名字都是杜撰，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第476章 赖床 　　“甬城那边，有个旅游景区的吧？” 　　甬城离这里不算太远，虽然不在一个省里头，但是一越过省线没多久就能到，开车也花不上太长时间，五六个小时罢了，虽然自己开起来吃力，但是如果有司机，也就不是个事儿了。 　　沈伯言终究还是惦记着先前说过要和她一起出去旅游玩耍的事情。 　　想着她在医院的时候撇嘴不高兴地说着，‘旅游还不如梦游算了’的样子，就更加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甬城那边气候好，环境也不错，现在这天气，热虽然是哪儿都热点，但是那边有山有水的，倒是个好去处。 　　太远的地方去不成，真要去，也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担心她会不放心公司，这种邻近的城市，倒是可以走一走的。 　　齐鸣听了沈伯言这话，没多想就点头应了，他心中对沈伯言工作狂属性的定义，是绝对没办法联想到BOSS是想去旅游玩耍的。 　　所以就说道，“是有个旅游景区的，甬城本来就山好水好，近几年慢慢发展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典型的旅游城市，但是去游玩的人也不少，如果想在那边发展旅游业的话，也不是不可行的，只是如果做酒店的话，我们沈氏酒店的牌子在本地还行，手恐怕伸不了那么远，前期说不定有点风险。” 　　齐鸣很显然就把沈伯言这话和工作联想到了一起了，以至于沈伯言的下一句话差点就让他惊掉了下巴。 　　“没打算去那边发展酒店，你就和甬城那边人说吧，封顶的时候我会过去的，正好带着长安过去玩玩，到时候你选个开车稳的老司机给我。” 　　沈伯言说得很自然，齐鸣吃惊得眸中瞠得老大，“BOSS，你这是……打算去旅游？” 　　“怎么？我玩不得？”沈伯言挑着眉毛看了齐鸣一眼。 　　齐鸣就摆了摆手，“也不是，只是太不可思议了，从来没听你说过要去哪里玩玩的。” 　　沈伯言倒没反驳这话，的确，自己从来也没什么心思去哪里旅游，坐在这位置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上头没个父亲撑着家业，爷爷年纪又大，他自然是不能像林泽宇啊或者是其他家的那些子弟那样，高兴了可以玩到三十岁，再开始接手家业，毕竟父亲都还年轻着能管事呢。 　　他沈伯言没这资本。 　　“你不是说我跟长安在一起之后，像个人了么？我也得活出个人样子啊。”沈伯言笑笑就说出这句，齐鸣语塞，果然在BOSS这里，什么话还是不要张口就来的好。 　　那话都说了多长时间了，现在竟然还记得。 　　齐鸣自然答应了，说会安排好的，让他到时候就放心带着老板娘去吧，公司这边也没多大个事儿，明园项目早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齐鸣也就提了唯一就是那沈伯言打算改项目名字的事情，得尽快开会了，落实下去才好，别等着项目都差不多了再改，就麻烦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沈伯言让人联系了公交公司，打算投一笔钱过去，明园项目的当口的确是有个公车站的，但是是按路用的名字。 　　沈伯言是想着，到时候把项目的心名字，用在公交的站名上，这个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齐鸣说完了公司，自然也就准备走了，临走之前沈伯言就随口问了他一句，“你和孟橙最近还好吧？” 　　齐鸣倒是没想到沈伯言会关心他的私事，脸上露出笑容来，点了点头，想到孟橙那姑娘，他目光温柔几分，“挺好的，她乖得很，不是个爱闹腾的，让人心安。” 　　“没想过做什么打算？”沈伯言原本是不想提这事儿的，但是现在对莫长安是越来越在乎了，连带着爱屋及乌她身边的人，也都想替她照料着，她又是个放不下心的，自己要是不多关照着这些事情，她肯定又亲力亲为地去操心了。 　　别的人也就算了，孟橙也是她身边的人，跟了她这么长时间了，这种事情，莫长安到时候免不了也是要担心的。 　　而且就沈氏和乔氏的关系，孟橙现在是她最得力的助手，要是和齐鸣有什么不好了，两见尴尬，别到时候她白白就损失了个得力助手。 　　齐鸣听了这话就笑了，“怎么？BOSS还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别担心，我和小橙毕竟才谈没多长时间，现在说这些还早，工作也忙着，没时间考虑这些，就算要考虑，起码也得等莫总生了小布丁，等小布丁大些再说，我现在要是忙着和孟橙结婚了，你们该多忙啊？” 　　别的不说，齐鸣对他是绝对忠心的，而孟橙是莫长安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莫长安自然也充满感恩，忠心是不用说的。 　　沈伯言笑了笑，“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大礼少不了你的。” 　　齐鸣自然是笑着道了谢，然后才离开。 　　他走了之后，沈伯言也就从书房出来，去了主卧，天色都暗了，她倒是还没醒来，累成这样，也是怪让人心疼的。 　　看她睡得香，沈伯言也不忍吵醒她，又想看着她，就拿了一本财经杂志，躺到床上去翻看了。 　　刚躺上去，她还睡着呢，就自发自觉窝过来了。 　　平日里她自己睡的时候，没个睡相，四仰八叉到处乱躺，只要沈伯言一到身边了，她就老实得多，主动窝了过来，像只小猫似的。 　　沈伯言一手轻轻覆在她肚子上，一手拿着财经杂志，心不在焉地看着。 　　杂志还没看完半本，就感觉到手下的震颤，小布丁闹腾得不轻啊。 　　他轻轻抚着她的肚子，垂眸也就看到她似乎也因为这胎动睡得不安稳，眉头都皱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醒了。 　　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沈伯言正看着她，对视上他的眼睛，莫长安就眉头皱了皱，“饿了……” 　　又饿了？ 　　感觉这才刚吃完没多久呢。 　　沈伯言无奈笑笑，“那起来吃吧，陈姨炖了燕窝给你温着的，你先喝一点，我让陈姨准备点饭菜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但是却犯了懒不愿起身，赖床这事儿一下定决心要赖了，那就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起来了。 　　她轻轻撅了撅嘴，“不想起来，我在床上吃好不好？” 　　沈伯言听了这话，笑容扩大几分，“床上？床上是吃你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 　　☆、第477章 陪官人视察民情 　　“床上？床上是吃你的地方，不是吃饭的地方。” 　　沈伯言笑着调侃了一句，如愿就从她脸上看到了飘起来的绯红。 　　莫长安知道他是有洁癖的，所以也从来没打算在床上吃过东西，但今天是真懒，的确是太累了，景哲跳楼的事视觉冲击力又太大了。 　　身心俱疲啊这是。 　　沈伯言心疼她，还是同意了的，亲自出去交待了陈姨准备点饭菜，然后就端着碗燕窝进来了。 　　这女人平时不是个矫情的，今天倒是撒起娇来了。躺在床上连动都懒得动。 　　沈伯言觉得新鲜，也就纵着她，拿着勺子就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燕窝。 　　“老婆。” 　　喂着，他就叫了一句，莫长安一下子也没察觉这称呼有些稀奇，就直接应了，“嗯？” 　　应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这鲜少叫她老婆的，忽然就这么一句…… 　　反应过来了倒是忍不住弯了唇角，“怎么了？” 　　“等乔志远这档子事处理完了，下周陪官人去视察民情吧？”沈伯言声音中有着笑意，这调侃的话语没个正经的，听得莫长安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视察民情？去哪儿？” 　　莫长安笑归笑，终究是聪明的，所以沈伯言这话一出，她就猜到他应该是有什么安排了，所以眼睛亮了亮，就这么问了一句。 　　“甬城有个项目封顶，让我过去看一眼验收一下，上次江城的事情出了之后，下面的人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再出个什么岔子。”沈伯言这么解释了一句，然后就送上一勺燕窝到她嘴边，这才继续说道，“你怀着孕，也不敢带你去太远的地方，甬城正好，山好水好多少也有些玩头，又不算远，开车五六个小时也就到了，到时候叫沈家那个老司机过来开车，他开车稳，一路上你还能够睡个好觉。” 　　听着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莫长安自然也是不打算拒绝的，想着自己还是能和他一起出去玩的，心里高兴几分。 　　“那我这两天也就把手头上的事情赶紧处理了，到时候就什么都不管，放开了玩。”莫长安笑了起来，脸上笑容甜美，显然是心情正好。 　　只是哪里能什么都不管？起码肚子里那个，就不能不管，想玩得尽兴？沈伯言心中想着，还是等着小布丁出生了，再带着长安去正经度个蜜月吧。 　　总觉得亏了她什么，没给个像样子的求婚，就连她精心筹备的婚礼，也被那事给搅得不算快活。 　　总觉得亏了她什么，沈伯言心里老有着歉疚。 　　然后接下来莫长安就的确是忙得不轻，原本就八月末九月初，月末月头就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各种汇报各种报表往上这么发着，每天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 　　更不说卓越项目风风火火的要准备动工了。 　　何况还有乔志远的那档子事情，苏鹿接一半，沈伯言接一半。 　　说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手续上处理起来就没那么轻松，好在法务部办事效率高，前手都差不多做清楚了，就等着开了股东会，股东们签了放弃优先权的文件之后，其他后手又能接着办了。 　　沈长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秦明朗下棋，两人素来就不多话，静静喝喝茶，下下棋，倒也惬意。 　　沈长恭脸上露着若有所思的笑容，秦明朗就问了句，“怎么？你这还没赢我呢，就笑开了？” 　　“不是，刚知道乔志远因为绑了苏家那宝贝独苗苗现在垮了，手中那些东西，苏家拿了一半，另一半是莫丫头处置的。她给伯言了。” 　　沈长恭说着，就放下一颗棋子去。 　　秦明朗似乎惊讶了一下，咋舌道，“那丫头还真是个妙人，不愿占一点便宜啊。” 　　“是啊……”沈长恭也叹了一声，“明明就是个姑娘家，还是个商人，什么事情摆得这么公平做什么，婚礼时给她点沈氏的股份，这就把乔氏的送回来了。” 　　秦明朗笑了笑，看了沈长恭一眼，“这下可如了你的愿了吧？乔薇心性好，又大气，当年没进沈家的门，现在她的丫头处处不比当年的她差，进来你沈家了，你满意了吧？” 　　说到乔薇，沈长恭的目光深沉了几分，面上依旧是微微的笑容，但是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棋盘，示意秦明朗到你了。 　　…… 　　乔氏里头将这消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乔志远那个老头子终于倒台了！ 　　倒算不上是什么皆大欢喜大快人心，但是乔氏里的员工，好些都是工作了好几年的了，也算是看着莫总和乔老头子这么几年斗智斗勇的，虽然一直没斗出个结果来，但是谁看不出来明面上莫长安是赢了的？毕竟管事权在她手里呢。 　　而这下，乔志远是真垮了台了。 　　以前跟着乔志远后头的那几个，风声不对的时候走了一票，还剩的那两个，也都是姓乔的，这下算是真的完全没了靠山了，发言权话语权什么的都别说了，以后就安心当个拿红利不管事儿的人就行了。 　　这天，就要开股东会了，不用说，自然就是针对乔志远那事儿的。 　　乔志远自己没来，托了个代理律师。 　　大家原本想看看热闹想看着这牛逼了半辈子的老头出丑的想法也没能达成了。 　　只是大家还是兴奋的，因为想着，如果不出意外，城北苏家的少爷苏鹿，和自家乔氏的姑爷沈伯言，今天保不准都能到呢。 　　虽然明面上是没什么，但是私下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城北苏家的少爷对莫长安有着心思，这事儿似乎不是个什么秘密。 　　于是大家就更想看热闹了。 　　情敌之战啊！多新鲜啊，多精彩啊！更何况，苏家的少爷和沈氏的沈总，那张脸都是不用说的，万里挑一的帅。 　　所以女职员们个个都是兴致勃勃的，一楼大厅蹲了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呢！ 　　但是想必是要失望了。 　　莫长安坐在偌大的会议室主座上，看着围坐在会议桌两边的股东们，目光淡淡扫了过去，然后才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人也该到了。 　　是和沈伯言说了今天这会议的，真要说隆重吧，也算不上太隆重，要说不隆重吧，乔氏这么多人都巴巴地等着看热闹呢。 　　沈伯言也没说是自己过来还是没过来，但是莫长安总觉得，他不会过来的，不是她想笑，但是沈伯言的确是小气得很，该吃醋的时候一个不落的吃醋，虽然很多时候都是闷着吃…… 　　但是这有可能和苏鹿碰头，他想必是不乐意的吧？ 　　☆、第478章 掐不起来 　　正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就在桌面上震动起来了，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是秘书室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沈总已经到了。’ 　　真来了？莫长安唇角勾起浅浅笑容来，下头的股东们看着她那笑容，就都猜到了，应该是沈伯言到了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想着就这么一个都不做声的面对着莫长安也怪尴尬的。 　　而且她从来就是那么淡淡的脸色，也让人猜不出来情绪，现在脸上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大家松了一口气。 　　楼下大堂里头，好些眼睛都巴巴等着。 　　一辆车在门口已经停了下来，从车牌就不难看出是沈氏的车子，从车型就不难看出，肯定不是什么代理人过来，是沈伯言亲自过来了。 　　只是片刻都没人从那车上下来。 　　沈伯言坐在后座，抬手理了理领带，注意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坐在副驾的不是齐鸣，齐鸣在沈氏处理事务没有过来，跟过来的是沈氏法务部的首席杨律师，也就是那个秃顶律师。 　　看着沈伯言这副样子，他就笑了，“沈总，您这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杨律师说话不太会遮遮掩着，直接就这么笑道一句，沈伯言听了也不恼，唇角微勾，“紧张倒不至于，毕竟是第一次出席乔氏的会议，正式点好。” 　　毕竟，自己是她的依靠，总要让人知道自己的姿态才行。 　　杨律师听了之后，心里就感叹呀。 　　沈总这是真上心啊，他还记得上次那档子事情，一大清早就把他叫去家里了，当时公司里都还传着说沈总和那乔氏的女儿也就是策略婚姻罢了，没多少真感情的，沈总的真感情是那个瘸了腿的初恋呢。 　　那个时候杨律师心里就明镜一般地清楚，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儿，真要不上心，不会紧张成那样，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沈伯言已经伸手拿了手边的一个纸袋，然后说了句，“走吧。” 　　司机赶紧下车给他和杨律师都拉开了车门，恭谨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下来。 　　一下车自然也就看到，乔氏大堂里头，好多趁着休憩时间下来偷懒的，想必都是得了风声的，在这里等着，想看热闹呢。 　　于是大家就只看到一个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男人，就这么一身正装地从车后座里下来了。 　　一身铅灰色的西装，从领口袖口到领带都是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打理得很好，看上去，养眼的不得了。 　　不是没看过沈伯言来的，但是今天似乎就是更帅上几分。 　　女职员们看着，个个心里头都是咚咚跳，只觉得莫总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有钱有权有相貌有本事还有个这么帅的老公！ 　　接待处，旁边的女同事就打趣地和莫静安说，“你这姐夫长得简直太帅了！” 　　乔氏里头没有不知道莫静安和莫长安关系得，随着莫长安对莫静安关心渐渐多了一些之后，她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莫静安看了之后，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心中早就已经再没有以前那些热切的情绪了，她也看透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 　　莫长安的命运，显然就是和沈伯言一块的。 　　心里刚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回答同事一句，就听得一声抽气声，“来了来了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莫静安闻言也就抬头朝着门口看去，一辆车就在沈伯言车后头停了下来。 　　原本沈伯言都已经朝里走了，听着这动静就停下步子回头看去，眉头就皱了起来，想着这应该是苏鹿来了吧。 　　索性就不朝里走了，站在原地等着，大堂里这票子职工不是在等着看热闹么？索性让他们看个够好了。 　　只是这车里头的人很快下来了，沈伯言倒是眉梢轻挑了起来。 　　“这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着，沈伯言眉眼间倒是有了笑意。 　　莫长安这会儿正从电梯里走出来呢，其实也是想着沈伯言已经到了，等了片刻都还没见人上去，她担心他和苏鹿会在门口碰上然后掐起来…… 　　换做以前绝对不担心这种事情，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总觉得说不定会有这个可能，苏鹿是个小孩子脾气，嘴巴又没个收敛，想到什么都能说的。 　　沈伯言就算不和他计较太多，但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么想着，原本是应该担心两人掐起来的，在电梯里的时候，莫长安却是笑起来了，想着沈伯言生气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他现在生气的样子，哪里还有以前生气时的那种压人的气势？两三句话，要么一个送到嘴边的肉丸子都能够哄了过去。 　　从电梯口一走出来，就看到门口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器宇轩昂。 　　一时之间看得有些愣了，沈伯言平日里也多是正装为主，但是今天看起来，尤其不一样，头发都精心打理过了，装饰用的格纹手帕在西装胸口的口袋里露出两个叠得很好的尖尖，颜色和西装的颜色很是搭衬，领带也是精心挑选过的花色，相得益彰。 　　他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此刻正朝着门口站着，莫长安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的就是他的轮廓锋利的侧脸。 　　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是吹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莫长安正好就听到沈伯言对着门外走进来的人说出这么一句来。 　　她也朝着门外看去，自然不是苏鹿来了的，车里头走下来的，是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很是精致，也很是正式，一看就是那种女强人的目光，一头精致的短发，穿着一套西装套裙的正装，带着一副金边眼镜倒是更显得正式了。 　　她身旁跟了个助手，提着她的公文包。 　　听了沈伯言这话也就笑了起来，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语，好久不见。”沈伯言微笑着说了一句。 　　这女人也就微微笑道，“是啊好久不见。我不来能行么？阿洵在乔氏当顾问的，这事儿他自然是不能再出面了，只能我代替我当事人过来了。” 　　莫长安也认出了这人来，苏鹿倒真是不简单，上一次收那些碎股的时候，请到的就是唐宋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唐大状唐洵。但是唐洵是他的好友，倒是好理解的。 　　这次倒好，直接把唐宋律所的另一个合伙人也扯出来了，宋语。 　　这女人曾经一度是莫长安的偶像来着。 　　☆、第479章 都准备好了 　　宋语其人，七分淡然，三分冷静，十分专业。 　　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声名显赫的律师了，她经手的案子，哪怕是输，都能将损失最小化。 　　所以一些原本赢面就很小的案子，在她手上打了之后，损失被最小化，其实就等于是赢了。 　　莫长安刚接手乔氏的时候，就听过宋语的名头的。 　　绝对的白手起家，一步一步从小律师走上来的，她的专业和她的专注，让她一路不显山不露水地稳扎稳打，有了今天的成就。 　　女强人的典范，原本女人在这社会上，就比男人少许劣势一些，像她这样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稳扎稳打的，的确能称得上是典范了。 　　更何况，她的感情之路也是一帆风顺，虽是个淡然的性子，但是却是很早就和丈夫在一起了，二十三岁就结婚，十几年的感情顺风顺水的。 　　喔，顺便一提，她的丈夫就是风城传媒的苏律。苏鹿的表叔，管着那么大一个传媒经纪公司，手底下的漂亮女艺人何止一个两个，但是却是和妻子相敬如宾，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花花情事。 　　也正因为是这样，苏鹿的好友唐洵，才会投奔了宋语和她合伙有了现在的唐宋律所，以前可不是叫这名字，以前就是宋语律所来着。 　　算起来，宋语算得上是苏鹿的远房亲戚了。 　　这一次自然是被扯来负责这事情了，苏家没人拗得过苏鹿的，他总有办法让别人点头，就连宋语也不例外。 　　所以此刻宋语脸上也是一脸的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就笑了笑，点了点头，刚准备和宋语说那就一起进去吧，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转头就看到自己挺着肚子的妻子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眉头虽皱着，还是伸手朝她招了招，“怎么就下来了？在上头坐着等不就好了，还怕我不认得路么？” 　　说完这话就看到莫长安略带深意的眼神，沈伯言表情一僵，明白了，哪里是担心他不认得路，分明是担心他和苏鹿掐起来吧？ 　　就她心思最多……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伸手将她揽了过来。 　　莫长安这才朝着宋语伸手过去，“宋律师，久仰了。” 　　“莫总哪里话，我才是久仰你了，我自认算得上是个女强人了，和你一比，相形见绌啊。” 　　这话要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听上去那一定是恭维，但是宋语的声音淡淡的，脸上又有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虚伪的恭维感觉，倒让人觉得这是真话。宋语的确是真心的，毕竟自己二十三岁的时候还在干什么？小律师罢了，而眼前这个姑娘才二十三岁，管着这么大的家产。 　　和宋语握了手之后，莫长安毕竟是乔氏主人，也就请了她一道上去。 　　顺便挣脱了沈伯言揽着自己肩膀的手，这么揽着可不行啊，自己还想在公司有点儿威严呢。 　　沈伯言只是笑，也不恼也不说话。 　　一起到了会议室，先前会议室里头那些因为莫长安下楼去了之后，姿态有些懒散的人们，这下都正襟危坐起来。 　　个个都悄悄打量着沈伯言和宋语，只觉得沈伯言还真是人中之龙，那一身的气势收放自如的，的确是坐高位久了的人才会有这气派。 　　而宋语…… 　　大家一看到她，心里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只觉得苏家少爷就是苏家少爷，上次找来了唐大状，这次就找来了宋大状。 　　唐洵原本就在旁边坐着，这次是作为乔氏的律师出席的，看到宋语，他也就微微笑了笑，“我想着应该就是你来的。” 　　“有什么办法？”宋语耸了耸肩膀，也在座位上坐了，这才继续说道，“他伤着，总不好叫他自己过来的，没法回绝。” 　　谁能回绝苏鹿啊，那家伙的耍赖功夫堪称一绝了。唐洵心中这么想着，目光一侧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恐怕回绝苏鹿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吧。 　　“我是作为我的当事人苏先生的代理律师前来出席的，幸会。”宋语站起身来，礼貌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从助手递过来的公文包里头拿出文件来。 　　杨律师自然也是一样的步骤，和大家礼貌问候了一句，就开始办正事儿了，心里头苦着呢，他可是沈氏法务部的首席。 　　只是现在在唐洵和宋语两个人面前，自己虽然未必就低一头，但是也就没有那么够看了。 　　一整个会议都很是顺利，有莫长安牵头，自然也没什么人有异议的，谁敢啊？乔志远就是这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呢。 　　更何况这一个是城北苏家的人，一个是城西沈家的人，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 　　于是别提有多顺利了。 　　很快就完成了会议，沈伯言自然是作为新股东和其他人握手寒暄，宋语作为代理律师自然也就代替了苏鹿，也和大家握手问候了。 　　这才算是散了，宋语也就和唐洵一起走了，两人正好一起回律所去。 　　而沈伯言，自然就和莫长安一起去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莫长安一转身，脸上先前的那些正式和严肃就挥扫一空了，唇角噙着笑容，上下打量着他。 　　“原本我没想过你会亲自过来的。” 　　莫长安说出这句，就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挂到一旁的衣挂上去。 　　刚转身呢，他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伸手就将她扯了过来，“怎么？我来不得？我当然是要过来看看莫总是怎么威风的，都传乔氏有个母豹子，今天见了果然不假。” 　　沈伯言一边笑就一边伸手理着她颊边的头发，想着她先前坐在会议室主座上面，气度不凡运筹帷幄的沉稳样子，才觉得，她的确是莫总啊，见惯她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有时都忘了她还是乔氏的莫总了。 　　莫长安怔了一下，母豹子？ 　　下一秒就没忍住唇角的笑意，“那你现在可是母豹子手下的人了……” 　　沈伯言直接就在她的座位上坐下了，扯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哪怕怀孕了也没个几分重量，倒是一点不觉得吃力。 　　看着她唇角的笑容，沈伯言就低声说道，“我今天过来一来是为了参加这个会议，二来是让人知道沈氏是站在你身后的，三来么……” 　　“嗯？三来什么？”莫长安还等着他继续说，他却停在了这里。 　　沈伯言也无心吊她胃口，就直接说了，“三来，车子就停在楼下，我都准备好了，这事情忙完，你三天总空得出来的，正好明天也周末了，走吧，和我去甬城吧。官人带你旅游去。” 　　☆、第480章 你不管我了么 　　“官人带你旅游去。” 　　他脸上有着笑容，说出这句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莫长安忍不住笑了，“你这当官人是当上瘾了啊？” 　　“官人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还由着你和以前一样，张口闭口沈伯言么？”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拍拍她的后腰，“走吧，车子都在下头等着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你这边还有什么事情要和孟橙交待的？” 　　莫长安站起身来，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孟橙聪明，很多事情早就上手了，不需要她担心，就算有什么搞不定的情况，通讯这么发达，一通电话也能说得清楚，再不济，也才五六个小时路程，赶回来就是了。 　　“没什么要交待的了，直接走吧。”她就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从旁边把自己的手包拿过来，懒得提着，所以手包接了长吊带，直接挂在脖子上，手包就这么垂在肚子上。 　　穿着一身深底色碎花的孕妇裙，挂着这么个小小手包的模样，特别可爱。 　　沈伯言看着她这形象就笑了，“还真是……越来越没有个莫总样子了。” 　　犹记得以前的她，那都是一身时髦的装束，虽然不花俏，但是看上去又得体又漂亮，感觉随便一身，都能够直接街拍下来作为时尚道标一般。 　　“拜你所赐。”莫长安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沈伯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实话，要不是他沈总百步穿杨一击即中，他们两人，哪里有今天啊？ 　　命运就是个神奇的东西，以前还不觉得，但现在想起来，沈伯言竟是有些感谢这命运了，让自己遇见了这么好的她，娶了这么好的她，爱上了这么好的她。 　　最庆幸的是，她也爱他。这么无怨无悔甘之如饴地等着他觉悟过来。 　　虽说是没什么交待的了，但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好生给孟橙交待了好些事情，直到孟橙都忍不住了，笑道，“莫总你就别担心了，真要有什么事儿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放心去玩儿吧，照顾好自己就行。” 　　听了这话，沈伯言打量了孟橙一眼，这姑娘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莫长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和沈伯言一起走进电梯下楼去，在大堂又看到了接待处的莫静安，目光看过去，就对上了她微微的笑容。 　　她长得不算特别漂亮，莫长安漂亮是因为像乔薇比较多，而莫静安像莫江源比较多，感觉面容就多了几分硬气，不是个柔美的。 　　“听说爸被你们接回去了。”莫长安只走过去，这么说了一句，莫静安就点了点头，“嗯，爸爸状态不错，所以就接回去了，在家里养着比在医院要好，医院太压抑了。” 　　她是知道的，她手受伤那段时间，还有之后的复健，次次都去医院，能够感觉那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压抑。 　　这点莫长安也不否认，所以就点了点头，“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孟橙。” 　　还是没有什么想法和她说太多，交待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朝着门口走了。 　　从始至终，沈伯言都是冷着一张脸，到现在还记得这个女人和她母亲，嚣张跋扈的样子。更是记得这女人偷了莫长安要送给他的手表！当时可能还没太大感觉，现在！要不是这手表，就莫长安那闷声不响的，他得多久才能知道她的心思啊？ 　　所以自然就更加没好脸色了。 　　走到门口，给莫长安拉开车门，把她塞进了车里之后，沈伯言坐在她旁边才说道，“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心善也不是这么个善法，你忘记她当初怎么对你的了？你就不是个心狠手辣的。” 　　莫长安倒是不以为意，“我要是个心狠手辣的，你恐怕也不会看上我了吧，人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好了，她手也残了，算是受了惩罚的，而且，我俩都算是奸商，算计来算计去的做生意，偶尔放人一马，算是给女儿积福报嘛。” 　　司机已经启动了车子，朝着高速入口开去。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反倒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了，但是倒也不担心了，以前自己可能还没这个心，但是现在，起码自己能够守着她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长了手臂从副驾座上往后拿东西，副驾座上堆了不少东西，就这么一袋一袋地往后提着。 　　“这……都什么？”莫长安说着，已经打开了一个袋子，就看着里头的保温餐盒，忍不住就笑了，“还真是……都准备好了啊。” 　　都是吃的喝的，看来是真的怕她一路上饿了，高速上的服务区里的东西，价钱虽然对他们而言不是个事儿，但是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天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用的是什么劣质材料，索性他都准备好了。 　　早上就交待了陈姨的，陈姨忙碌了一早上了，又是采购又是做的。 　　他来乔氏开会之前特意回家去取的。 　　莫长安一打开餐盒盖子就知道是陈姨的手艺，正好肚子有些饿了，就直接吃了起来。 　　沈伯言坐在一旁拿手机看着新闻，时不时侧目看一眼她的吃相，没一会儿车子就上了高速，朝着甬城奔过去，车里的气氛倒是和睦得很。 　　…… 　　苏家。 　　乔氏那边会议一开完，乔志远就已经派人过来将自己的子孙接了回去，个个都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也不给洗澡，苏家可没给他们这么好待遇，所以身上都是臭烘烘的。 　　乔志远来带人走的时候，苏鹿没有去现场，只是站在苏宅二楼的书房窗边，朝着楼下看着。 　　老何站在他身后，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事情都办妥了？”苏鹿目光依旧看着窗外，这么问了一句。 　　“是的，少爷，已经都办好了。”老何说出这句来，看着苏鹿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叹气，还是继续说了一句，“少爷，路小姐的手术昨天就做好了，也已经醒了，烧也退了，今天还是在住院的，您……不过去看看么？” 　　苏鹿转过身来，窗口进来的阳光从他背后照着，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个颀长的剪影。 　　他声音平静，“好了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话刚说完，手机震动了起来，一条短信进来了，屏幕上的内容提要显示，是路里里发过来的。 　　内容很简单。 　　苏鹿，你不管我了么？ 　　☆、第481章 委屈了 　　苏鹿，你不管我了么？ 　　这么短短一句，就显示在屏幕上，甚至不用点开，光看内容提要就能够看得完全。 　　苏鹿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没有伸手回复，只是按黑了屏幕。 　　然后脚步不太利索的，缓慢地朝着门外走去，平静的声音传到老何的耳朵里，“让人送点补品和花过去吧，我回房间，今天不出去，不用跟着我了。” 　　苏鹿回了房间之后，老何就去找了苏炎，苏炎正在后头庭院喝茶呢，他喜欢养鸟养鱼，养了一池子的鱼，经常苏鹿心情一不好，就会去折腾他的鱼，什么都喂，是死了一池又放一池进去，又死一池。 　　合着鱼池已经成了苏鹿的发泄方式了，所以苏炎就这么一池一池地养着，哪怕是能够用来开解孙子的心情都好。 　　看到老何过来，苏炎就马上问了，“鹿鹿呢？” 　　“少爷回房间休息去了，说是今天不打算出去了。”老何一五一十的说了，就连乔氏那边的会议，苏鹿都没亲自去，虽然他不明着说，但是老何也能猜得出来，无非是怕看了难过罢了。 　　什么时候，少爷会是这样退的人了？ 　　莫长安……真是个祸水啊。 　　老何这话刚出，苏炎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唉，我是真担心啊，鹿鹿以前哪怕天天出去玩儿，没什么时间陪我，只要他开心我就是高兴的，现在他总是这个样子，他那个脸……我是看了就心疼！” 　　说到苏鹿脸上那道上，苏炎是又心疼又来气！ 　　“那个路丫头不是住院了么？好点儿了没？你也撺掇鹿鹿去看看她啊！我挺喜欢那个姑娘的，起码比姓莫那个丫头要强得多，起码不是个结了婚大了肚子的！” 　　苏炎这话让老何一阵无奈，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在他看来，也是觉得路里里比较配得上苏鹿的，起码没结婚呀！ 　　但是人少爷不喜欢啊！能有什么办法？ 　　老何也没办法，只能够摇了摇头，“少爷只说让送点补品和花过去，没说要过去看，看来少爷对这姑娘，也是真没心思吧。” 　　苏炎听了之后，眉头皱了皱，“不行。得做点什么……好容易看到个姑娘和鹿鹿玩得那么合拍，又和鹿鹿共患难的，就这么放了过手的话，天知道我那宝贝孙子要对姓莫那丫头执迷到什么时候啊，得做点什么才行，做点什么……” 　　苏炎口中虽是这么说着，但是脑中却是也半天盘不出个对策来，过了好一会，终于是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老何愣了一下。 　　“对！鹿鹿不主动，我这个老的还不能去卖老脸么？去医院！让人把补品什么的都准备好喽！别让鹿鹿知道，我们悄悄去！”苏炎说得神秘兮兮的，老何看着他这样子，也是一阵无奈，老先生也真是为了少爷的事情，操心得不行不行的了啊。 　　准备好了东西之后，苏炎就坐了车一路去了医院。 　　医院里头，路里里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扎着留置针头，因为腿上的伤口，她怕是这几天都没办法活动，只能够卧床了。 　　那滋味儿别提多酸爽了，简直想死。 　　就这么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一阵失望。 　　从醒来，就没见过苏鹿了，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短信，这个没良心的，把她丢到医院来之后，竟然，就这么不管她了么？ 　　问徐医生，徐医生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而她才刚醒的时候，就已经得了尹清芳的警告了，哪里都别想去，哪里都别想跑，出院了就回家去养着，短期之内，别想闹腾了，不然就丢回德国，或者是丢到她爹路遥那里去让她爹来管。 　　这后果路里里不敢尝试，但是心里头跃跃欲试着呢，在家里养着？部队里头又没啥好玩儿的，而且中规中矩的氛围，别提多闷了，所以她才从来不愿意回家去住的，那样的氛围让人感觉离这世界都很遥远一样。 　　只是给苏鹿发短信也发了有快一个钟头了，她这一个钟头，就这么定定看着手机，什么回复都没有，就算是个肯定的也好啊，好过无动于衷吧？哪怕是个嗯都好啊。 　　可是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越想路里里心里就越生气，越想就越难过，躺在床上就委屈了，嘴巴瘪着，脸上都是不高兴的神色。 　　腿上的伤口又疼，她没要求挂镇痛泵，因为觉得自己能忍过去。 　　忍是能忍的，可是能忍不代表就不疼了。 　　现在委屈了就觉得伤口更疼了，心情低落得不行不行的，护士来换药的时候，路里里疼得差点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眼神怔怔地看着外头的艳阳高照，从床头摸过镜子来，看着自己憔悴的脸色，只觉得……像是不认识镜子里头的自己，她路里里什么时候这么憔悴过了。 　　有水汽在眼中弥漫，赶紧放下了镜子，怕自己再看着，下一秒会哭出来。 　　没过一会儿，徐医生就进来了，一脸的笑容，“路小姐果然是体质好，恢复得不错啊。” 　　“徐医生。”路里里礼貌地叫了一句。 　　徐医生依旧一脸的笑容，点了点头就继续说道，“路小姐，苏老先生过来看你了。” 　　路里里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那个鸡皮鹤发却很精神的老者从病房门口走进来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而跟在他旁边的，就是以前经常跟在苏鹿身边的保镖老何，她也认得。 　　语气礼貌了几分，叫了苏炎一句，“苏老爷爷。” 　　苏炎脸上笑容更加慈祥，只有这丫头会这么叫自己，旁的人要么叫他苏老要么叫他苏老先生，苏鹿叫他爷爷，只有路里里，苏老加上爷爷一起叫，苏老爷爷。 　　“您怎么过来了？” 　　平日里虽然是个跳脱的性子，但是路里里的家教不差，所以话语很是礼貌客气，脸上也有了笑容。 　　苏炎走了上来，“这不是来看看你么，路丫头，你辛苦啦，这次的事情，你平白无故被拉扯进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好吧？” 　　“我挺好的。”路里里应了一句，只是下一句话，就让苏炎心中一亮。 　　她说，“苏鹿怎么没来？” 　　☆、第482章 毫无原则的苏炎 　　“苏鹿怎么没来？” 　　路里里这话一出，苏炎心中一亮，有戏啊！这姑娘很显然是抵不住他孙子那噌噌的魅力了吧？ 　　苏炎心里别提多自豪了，要说那脸，他就没觉得有任何人比他孙子长得好看过？ 　　沈伯言？那也只是马马虎虎。林泽宇？他苏某人从来就没觉得林泽宇长得好看！ 　　总之自己的孙子什么都是好的，对付个姑娘还不是分分钟手到擒来的事儿？偏生碰到那个姓莫的，那真是朵奇葩，不能以正常目光对待的。 　　当然，他苏某人绝对是不会说自己孙子被猪油蒙了心眼的。 　　苏炎脸上依旧慈祥地笑着，心里头心理活动虽然多啊，但是下一秒就接了话来，“鹿鹿那腿不是瘸着么？哪里方便过来啊，他也得养伤，你也知道，他脸上那伤，免不了以后会有点疤痕的，他长得好看，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伤的，这不是心情也不太好么？加上还要处理乔志远那档子事情，没空，爷爷来看你不也是一样？” 　　苏炎是真心不想说自己孙子瘸了又破相啊，光说出来心里都是一阵犯疼啊，忍着呗。 　　指了指老何手上提着的东西，“喏喏喏，你看看这些，都是鹿鹿让拿来送给你的，都是鹿鹿的心意，爷爷只是顺道带过来呢！” 　　苏炎脸上笑开了花儿，老何在一旁眼角直抽抽，老先生这个谄媚的样子，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果不其然啊，只要和少爷有关的事情，老先生就是什么原则都没有的，毫无原则可言呐…… 　　这都开始自称爷爷了，是多想把这姑娘和少爷凑一起呢？ 　　当然，这些都是老何的腹诽，他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说出来的，此刻还在附和着，“是啊，少爷一片心意，路小姐，你可别拒绝了。” 　　拒绝？路里里想着，苏鹿说要送那跑车给她她都没带拒绝的。 　　她从不拒绝啊。 　　不过听了苏炎这话之后，心情倒是的确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虽然长得不如莫长安那么精致，但是笑起来特别好看，眉眼都讨人喜欢。 　　“谢谢苏老爷爷，您坐啊，别站着。老何你也坐啊。”路里里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看着苏炎和老何都坐下来了，这才问道，“苏鹿他，还好吧？他是不是特别不高兴啊？他脸上伤口也没特别深，说不定……说不定不会留疤呢？” 　　瞧瞧，瞧瞧！苏炎心里还要多满意？听了这话，只觉得她是处处关心苏鹿，怎么看怎么舒服啊。 　　老何在一旁默默瞅着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是越来越温和，越来越慈祥，越来越乐呵了…… 　　他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看不见，嗯，看着脚尖好了。 　　眼观鼻鼻观心，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老何沉默的坐着，只感觉着苏炎的热切，这病房里空调开得足足的，他还是觉得有些背心冒汗了。 　　“他好好养着就没事儿了，他那心情啊，折腾折腾我那池子里的鱼，死几池子的鱼就好了，你别担心，爷爷倒是担心你啊，你没事吧？头先烧了那么一整天，我可是担心坏了，这还做了手术，疼不疼？” 　　苏炎特别关切。 　　如果路里里是个心细的，就能发现这热切有些不对劲，毕竟之前养伤也是住在苏家宅子里头的，和苏炎有过照面，没见他这么关切得过分。 　　但是她是谁？她是路里里，心大得神经粗得可以，哪里就是能察觉这个的？ 　　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怎么疼的，已经好很多了，就是医院里有些闷，我不是个安静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是对着长辈，她这点规矩还是有的，回答得很是老实，语气也没了往日里的跳脱，要换做平时，路里里这么说话恐怕都会吓着别人觉得她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是啊，医院里肯定闷，医院里环境不好，气氛也不好，压抑得很，听说前几天还闹跳楼呢？”苏炎就这么说了一句，老何在旁边想，得，这要开始说正题了，老先生这个话题切入的本事，别人还真学不来。 　　路里里点了点头，的确是有人跳楼的，景哲也跳了，她也知道这消息了，景哲头两天都在医院里休养，昨天还来看过她一次，说是今天就出院了，正好放假，得空能不拿刀子不开人脑袋了，景哲还乐得不行。 　　并且似乎是追到那个女医生了，高兴得不行不行的，路里里是为景哲开心的，还记得在莫长安婚礼那阵儿，景哲因为追不到那女医生，还难过着说要回美国去呢，现在守的云开…… 　　只是想着想着，怎么自己就难过起来了呢？ 　　究竟是吃错什么药，见了什么鬼了？ 　　路里里只点了点头而已，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炎就先开了腔，“你看爷爷家那么大，你之前也在那儿住着的，我那儿环境好，反正你也住惯了，要么爷爷接你去我家继续养病吧？每天让徐医生过去出诊看看，你这手术也做完了，回去养伤应该也不是个问题，爷爷给你请两个护士照顾你。你看怎么样？” 　　路里里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察出来了，苏炎这热情，似乎热得有些过分了，她轻轻抿了抿唇，看着苏炎，斟酌着开了口，“苏老爷爷，这……不太好吧？我父母那边……” 　　话还没说完，苏炎就摆了摆手打断了，“那都不是事儿，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在哪儿养着不是养着？而且我也打听过了，你老子路遥已经去外地了，你母亲的工作忙得不行，也没时间看顾你，不如就去我家，鹿鹿也心情不好，他前些日子和你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心情都还算是不错的，你们两人都受了伤，也能够互相鼓励鼓励早点恢复不是？再说了，这一次，的确是我们老苏家欠你的，你这平白无故的，挨这么顿打，做这手术还挨了一刀子……” 　　苏炎为什么会喜欢路里里？路里里家世好，身家清白干净，自然是一个点，但是更重要的是，苏炎已经找人去问了的，那几个当时动手的人，都已经将事情说得是清清楚楚了。 　　这个姑娘是个好的，她挨的打，都是为苏鹿挡的。 　　☆、第483章 湖光，山色，璧人 　　就只冲这一点，苏炎就对她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就算家世不好，都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她家世又哪里算得上是不好？ 　　路里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拒绝了，心里头有些许的忐忑，但是心情仿佛就好了不少。 　　看着她点头，苏老爷子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父亲严格，你放心，在苏家，你吃的住的用的玩的，爷爷全包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用好好把伤养好就行了！我这就叫人给你去办出院手续，今天天气这么好，就别闷在医院里了。” 　　然后路里里就这么被苏炎连哄带骗地接回家去了。 　　沈伯言接到电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甬城了，刚在酒店安顿下来。 　　他选的酒店，也是林泽宇家的产业，就在甬湖湖畔，装潢高档豪华，订的套房有个大大的露台，有露天浴池，大大的露台上正一眼就能看到湖光山色。 　　就算是卧室，也是一整面的落地窗，帘子一拉开，就是漂亮的湖景。 　　莫长安很喜欢，她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好好旅游的，所以就这么个湖光山色的景致，都叫她高兴得不行，一到房间，也顾不得坐了五六个小时车的疲惫，房里房外的打量着，站在露台上看着那湖景就挪不开步子了。 　　“这儿真好，真漂亮。”她眉眼里都是笑，“难怪你会想着到这边来视察工作，我要知道这边这么漂亮，一早也过来视察了，看样子，以后甬城的分公司，得加几分力度好好发展才行。” 　　虽然是来旅游的，但是像是形成习惯了，总没办法完全把工作放下，言语里头，还是和工作有关的。 　　沈伯言站在她身后，就直接从后头拥了她，眉眼微弯，眉目柔软不少，看着那湖光山色，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小女人，也太好打发了一点，这点就能让她高兴成这样了…… 　　“就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儿到饭点了，我带你去吃特色菜，甬湖边的老街挺不错的，吃完了去逛逛，明天我要去办事，没时间陪你，你到时候自己再到处走走也行，我今晚打电话让刘振威过来，明天他跟着你。” 　　沈伯言拥着她，就在她耳边这么说着。 　　莫长安笑了笑，虽然不喜欢被保镖跟着，但也知道这是沈伯言的担心，何必背了他的意思让他担忧着，所以就点了点头。 　　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就这么站在露台上，他颀长的身躯就站在她身后拥着他，外头是漂亮的湖光山色，他们这么站着，有那景致衬着，美得像是一幅画。 　　只是楼层高了，外头有些起风，沈伯言就拥了她进屋去，刚走进房间，沈伯言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看着屏幕上的号码，他没多想，接了起来。 　　一接听，就听到那头尹清芳急切的声音，“沈伯言！路里里又不见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那头就这么直接问过来一句。 　　音量不小，莫长安在一旁都听到了，忍不住皱了眉头，心里总能猜到路里里可能的去处。 　　沈伯言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只是对着尹清芳，还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的，“这么大的人了，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别着急，我现在人在外地，我找人找找先。” 　　沈伯言语气平静沉稳，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安心几分。 　　尹清芳呼了一口气才说道，“那丫头是不是又跑去找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还能有别人？苏鹿呗。 　　沈伯言没回答，只说道，“我找人找找先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心情就没先前好了，不是不烦躁的，那个苏鹿…… 　　这头喜欢他老婆，那头和他表妹纠缠不清。 　　老是来招惹他在乎的女人，究竟是几个意思？ 　　沈伯言坐在床边面色不虞，眉头皱着，莫长安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走上前来，就索性在他腿上坐下了。 　　纤细的手指就这么按上了他皱着的眉心，轻轻揉着，“你别不高兴了，要么……我打个电话去问问吧？里里，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情的，只是不太让人省心罢了。” 　　她说出这话来，语气清浅柔和，沈伯言伸手捉过她不老实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印了印，“别，你要是打了这电话，我就更不高兴了，去医院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要问得出什么来，姨母也不会打电话给我，我找人去苏家问问吧。” 　　尹清芳自然是没问出什么来的，那徐医生，虽然敬佩她，但是比起尹清沐的声名，徐医生更在意苏家的财力，这年头有钱赚才是最重要的，苏炎给那红包的确是让人满意。 　　莫长安也不说话了，由着他打电话，她索性就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搂了他的肩，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 　　沈伯言一手托着她的腰让她稳稳坐着，另一只手就拿着手机打了电话，最先就打了路里里的号码。 　　果不其然，那头冷冰冰的女声说着已经关机。 　　然后就打电话给了齐鸣，先是吩咐了齐鸣让刘振威今天晚上就直接赶过来，明天好跟着长安。紧接着就说了路里里的事情。 　　齐鸣在那头听得是点头哈腰得，当即就应了，“那行，那我也不找人去看看了，我手头这些事情马上处理完了，我自己过去看看吧。” 　　因得明天是周末，老板又出差了，齐鸣是打算今天赶紧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好好和孟橙过个周末，好好约个会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就应了一声，“嗯，总之有什么情况你就给我……” 　　他是想说打电话的，但又觉得，打电话似乎总是太打扰了，就转了口，“给我发短信吧。” 　　齐鸣在那头应了，沈伯言挂了电话之后，就转头想叫莫长安一句，这小女人一直乖巧得像是只小猫似得趴在肩头。 　　倒是很少见她撒过什么娇的，但是现在她这姿势，就算不撒娇，都已经感觉很娇气了。 　　他唇角噙了笑，刚转头呢，就听见她匀匀的绵软呼吸很是悠长平稳，竟是就以这个姿势睡着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个动作将她在床上放下来呢，耳边就传来女人的呓语。 　　“水……那么好，河虾……肯定好吃。” 　　☆、第484章 我好饿 　　“水……那么好，河虾……肯定好吃。” 　　莫长安就这么呓语出这一句来，声音绵绵软软的呢哝着，说完这句，还自顾自地吧唧了一下嘴，那声音听上去别提多逗了。 　　沈伯言忍俊不禁，憋了好一会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音来。想来刚才要不是尹清芳的电话进来了，她恐怕是会和自己说这个的吧？那湖水的确不错，干净清澈的，所以河虾是这里一道特色菜了，她倒还真会挑…… 　　一手依旧是托着她的腰，另一手已经放下手机，扶着她的肩膀，就这么小心翼翼动作温柔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只一接触到床，莫长安就暴露了自己睡相的本性，几乎是爬虫一般地自发自觉在床上蠕动了起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柔软的薄薄空调被卷在身上把自己包得像一条紫菜包饭。 　　沈伯言看着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还真是……在哪儿都能睡得着啊。 　　当然，沈伯言并不知道的是，那时候被带到苏家去了之后，苏炎虽然是没有亏待她，舒服的客房让她住着，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现在能在哪儿都睡得着，自然是因为有他在身边的缘故。 　　沈伯言将空调的温度调得合适，这才走到了外间去，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就打了电话给林泽宇。 　　林泽宇在那头嘻嘻哈哈的，甚至有些不大耐烦，“有什么事儿快说，我忙着呢。” 　　沈伯言眉头皱着，就听见那头似乎是有女人娇笑的声音，“你和谁在一起？” 　　他忽然有些不放心，似乎因为林泽宇现在的女朋友是长安最好的朋友，沈伯言觉得自己似乎都有些婆婆妈妈的八卦了，竟是打听起这个来…… 　　“还能有谁？九儿啊。”林泽宇这话让沈伯言放心不少，“她带个泰国团呢，去不了几天，就四天三夜，我没事儿就跟着一起过去了，她说泰国那庙都不错，想和我一起去拜拜，这正在候机厅等着上飞机呢，你有什么事儿？说呗。” 　　听着林泽宇说完这句，就对着一旁的时九说道，“九儿你乖乖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巧克力。” 　　说着就拿着电话朝着自动贩卖机过去。 　　沈伯言在那头笑了笑，难得看到林泽宇这么安分。 　　“我和长安在甬城，我正好过来看个项目，这边山水不错就带着她过来了，住在你家酒店。这边你比我熟，有什么好玩儿的，推荐一下。” 　　林泽宇听了沈伯言这话就一愣，合着他这电话打过来也没个正事儿，就说这个的？ 　　下一秒林泽宇就笑了，“就为了问我这个？你上网查查不就知道了么？” 　　“网上那些怎么当的了你的品味，吃喝玩乐你可比谁都在行。”沈伯言笑道一句，倒是让林泽宇虚荣心小小满足了一下，很快察觉到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也懒得和他计较，就推荐了他几个好去处和一些好吃的特色食物。 　　“大概就这些吧，你还没吃饭的话，我等会打电话让人交待那边一下，送些吃的到你房间去，酒店就有做特色菜的厨子，勉强过关，稍微吃点儿呗。”林泽宇这么说了，沈伯言自然也就没拒绝，“嗯，那你一路平安，上次你说的城北那块地皮的事情，我觉得可以谈一谈的，等你回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各自伺候各自的女人去，林泽宇买了巧克力就笑笑地走回时九身旁去，和时九一起带团的是另一个同社的男导游，以往还对时九有点心思，但是现在算是歇了，人正牌男友这么带团都跟着的，而且一看那穿着和气质就是个资产阶级的…… 　　而沈伯言就去了卧室，坐在落地窗前摆着的沙发上，看着床上睡着的女人。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明明……也不是很累啊，虽然车程五六个小时过来，路上她就睡了一个多月小时的。 　　可是先前趴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打电话时低沉磁性的声音，却好似催眠一般，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眼皮子打架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确切的说，是房间的光线有些暗，外头倒依旧是大天光，夏天的天没那么容易黑下来。 　　落地窗扯了一层纱帘，阻挡了部分光线，房间里头看上去有些暗暗的。 　　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察觉到了旁边的一道视线…… 　　莫长安动作一顿，一瞬间，记忆就那么拉回到之前。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和沈伯言上床之后，也是自己独自在床上醒来，然后感觉到旁边有一道视线冷冰冰地看过来的。 　　但是此刻这道视线，却让人察觉不出个温度，但是她知道，是沈伯言。 　　朝落地窗边的沙发看过去，就看到男人背对着落地窗坐着，原本就不算太明亮的房间，落地窗外的光线透过纱帘从他背后投进来。 　　看不清楚他的容颜，只看得清楚他的剪影，哪怕只是剪影，都那么好看。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手肘撑在膝盖，手指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身什么都没穿，露出精壮的胸腹，腰间缠了一条浴巾。 　　就那么不动声色坐在那里，像是一只隐藏在暗中的兽。 　　似乎，就和那天一样。 　　莫长安眼睛眨了眨，睫毛轻轻颤动着，刚想张嘴叫他一句，男人就已经扑了上来，动作灵活矫健得如同豹子。 　　双手撑在她的两旁，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眸中却不是那日的冷，而是浅浅温柔流转，有着暖暖的光。 　　此刻的他似乎就和记忆里头那天的他重叠在一起，而后，他眸子里头温柔流转的光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唇就已经覆下来了。 　　鼻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清新，他洗了澡，头发微湿，身上有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芬芳，就连这吻里头都是柠檬薄荷的漱口水清新。 　　他这么来势汹汹动作急切，小心不压到她隆起的肚子。 　　莫长安无来由的，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他低沉的声音本就磁性好听，此刻声线中有着一道沙哑，倒是更显得低沉迷人，就这么将凑在她的耳边，“老婆，我好饿。” 　　说完这句，他伸手扯了被子，大被一蒙，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第485章 这样那样 　　“老婆，我好饿。” 　　莫长安只听得他性感磁性的声线就在耳边，耳朵一阵发痒，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脸上一下子就涨红了，温度高得不像话，感觉像是他这把微微沙哑的嗓子就是一把火，这么从耳朵进去，就直接将她点着了。 　　沈伯言很满意她这副模样和反应，唇角勾起笑容来，却还不罢休地继续问道，“吃你吧？嗯？好不好？嗯？” 　　发出这样一个一个带着疑问的鼻音，尾音轻轻上挑，更加迷人了。 　　莫长安只觉得视线都有些迷离了，微微侧目就看到他的俊容，带着浅浅邪气的笑容，眼角眉梢里都是邪气凛然。 　　他长得那么好看，在这房间不算明亮的光线里，锋利的轮廓立体的五官，深深浅浅的光影，更显得吸引了。 　　这是她心中男神一般的存在，苦苦痴恋了十三年，终于等到了他。 　　她又如何会拒绝？只要他爱她，莫长安想，自己恐怕是连生命都愿意交付的，什么都可以给他。 　　莫长安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小，他是清俊的少年，其实她也曾经做过像其他小女生一样的行为，曾经独自一人，撇开外公安排的司机，坐上几乎从来不曾尝试去坐的公车，摇晃几个站点，抵达他就读的高中，然后偷偷进去，偷偷到篮球场边，看着他和他好友们一起打球。 　　看着他清新俊朗的样子，和朋友们在一起，他素来清冷的脸上露出笑容的样子。 　　彼时的他，总是身穿白色的衬衣，总是清隽倨傲让人难以接近的样子，只有打篮球的时候，他身上才会出现别的颜色，莫长安还记得他的篮球服是非常非常鲜艳的大红色，球衣的号码是7，哪怕站得很远，每次也能够第一眼就看到篮球场上那抹鲜艳的红。 　　她就那么像众多女人都会有的学生时代的情节一样，就那么偷偷打量着他，看到他的笑容，她就高兴，看到他打球不小心被砸到手指的时候，她就难过。 　　就像卑微地暗恋着高大英俊的学长的那些小女生一样，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心中的情感，却是无法控制自己因为他的情绪而被牵动情绪。 　　她是天之骄女是千金小姐，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她还是会因为想要偷看他一眼，而坐上公车摇晃几个站，跑到他学校去偷偷看他。 　　那个时候，莫长安就知道了，原来不止是十岁那年因为感谢而生出来的懵懂情愫，自己这辈子，就是他了，非他不可了。 　　这，就是爱情吧？ 　　她是做事太有主见，决定又太过坚定的人，于是，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心，也就再没变过。 　　一念就是十三年。 　　这个数字听上去似乎很长，可是莫长安现在想想，觉得其实仿佛也就那么一眨眼就过了。 　　人啊，当你得到了幸福之后，有时候，就会渐渐淡忘你为了追寻幸福的过程有多艰辛，只要此刻是美满就已足够。 　　…… 　　她胡乱点了点头，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结束的时候，沈伯言看着躺在臂弯里头的女人，心里头满足之余，又不由得有些惆怅浅浅地冒了上来。 　　女儿…… 　　唉，女儿啊！ 　　早点日子快点过，早点生下来就好了。 　　沈伯言轻轻吻了吻莫长安的唇，弯唇笑了起来，说了一句特别滥俗的话，“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之后几个月我要怎么过？” 　　明明是很滥俗的，莫长安听着却觉得，心里头就这么高兴起来，窝在他怀里，抬眼看了他，然后才说道，“就封你为鲁（撸）大将军吧……” 　　她说得一副赏赐的口吻，说完这句之后，就自己都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窝在他怀里笑得是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敢抬眼去看沈伯言此刻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撸……大将军？！ 　　“都是到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沈伯言咕哝一声，就直接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 　　莫长安看着他的脸，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天都还没黑呢，你也真是……不是说出来旅游的么，倒是带我出去玩儿啊。” 　　她难得埋怨，沈伯言听了就笑起来了，没有做声，他也不知道为何，就这么看着她在床上睡着，看着看着，就心痒痒了。 　　又不忍吵醒她，于是就憋着，到了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她刚睡醒时惺忪的可爱模样，哪里还能憋得住？ 　　于是就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了。 　　莫长安身子软软的，小脸都还微微红着，也懒得起床，太累了。 　　她这幅模样在沈伯言眼里头，自然是可爱万分的，她一直都是漂亮的姑娘，但是大抵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沈伯言是觉得她越发漂亮了，醒着也漂亮，睡着也漂亮，吃饭也漂亮，说话也漂亮，像是全天下最漂亮的人就是她了。简直是盲目的毫无原则的觉得她美。 　　看着她的娇态，沈伯言很是喜欢，就直接揽了她，抱着起来，走到外头露台去。 　　刚走出去，莫长安就惊呼一声，“干什么！我没穿衣服呢！这是外边！” 　　她一下就慌张了，伸手紧紧地想要挡住身体，眼睛中都是惶惶，四处打量着，生怕有人能够看到这里。 　　沈伯言依旧阔步朝前走，哪里会有什么人能够看到这里，这里可是顶楼的套房，又是湖景酒店，周围没有什么建筑物的，放眼望过去就是一片湖光山色。 　　做设计的也不傻，敢在这露台外头放一个露天的浴池，自然就是不怕会被窥视到的。 　　浴池里头已经放好了水，沈伯言提前放的，水温都试好了，她现在是不能够用太热的水温洗澡的，所以最多就只能和体温差不多的水温，好在这天气炎热，倒是不至于会感冒。 　　沈伯言也不理她的紧张和挣扎，就直接将她放到浴池里头去，想着她既然这么紧张担心，他回身进房间准备给她拿条浴巾出来搭一搭。 　　只是拿了浴巾出来，就看到这女人悠然悠然地坐在浴池里头，一派惬意享受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紧张。 　　脸上都是舒服的神色，似乎也不怕被人窥视不窥视了。 　　沈伯言步子一僵，“你适应得倒是快。” 　　莫长安抬眸朝他望去，已是笑颜盈盈，一脸心安理得的样子，“这里是盲点死角，看不过来的，安全。” 　　☆、第486章 一世长安 　　“这里是盲点死角，看不过来的，安全。” 　　虽是这么说，毕竟还是这么大天光的，又在室外，莫长安还是多少有些许不适应，但是池中满满温水的舒适已经让她的那些不适应渐渐消散了。 　　沈伯言也走进浴池来，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看着他的好身材，莫长安有些许不好意思，什么也没说，只是脸上飘过一抹赧然的绯红已经出卖了她。 　　沈伯言将她搂过来，让她能够舒服地靠着，然后才戏谑般地说道，“怎么？用的时候没见害羞，看的时候反而害羞起来了？” 　　他这话说得还真是微妙，什么叫看的时候和用的时候…… 　　她不说话了，脸更红几分，胡乱扯过了他搭在浴池边的浴巾，盖在水面上，浴巾浸得湿透，但也还能遮挡。 　　她不能泡太久，所以短短十五分钟，沈伯言就哄她起来了，他去拿了干净浴袍，将她裹在里头。 　　回了房间就有roomservice敲门了，沈伯言披上浴袍，带子随意地系在腰间，衣襟微敞露出小片精壮胸膛，去开了门。 　　就有客房服务员推着小餐车进来，“沈先生您好，这是我们少爷交待的，请慢用。” 　　小餐车上头摆着几个罩着银色金属餐罩的盘子，还有一壶鲜榨橙汁，一瓶年份不错的红酒放在冰桶里。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从旁边的手包里抽出几张粉红色的纸币递给服务员，“谢谢。” 　　服务员接过之后就马上道谢了，这才恭谨地走了出去。 　　沈伯言揭开餐罩，就看到里头的食物，哪里是什么林泽宇说过的当地特色菜，分明就是西餐牛排，沙拉和浓汤，不过好在旁边一个餐罩里头的食物，沈伯言还算满意，是一盘子芝士大虾。 　　想着这小女人说梦话都是要吃虾，虽然不是河虾，也凑合凑合吧。 　　刚转身准备叫还在卧室里头的莫长安，一转身就看到她已经闻香出动，一个脑袋从卧室门口探了出来。 　　显然是饿了…… 　　“泽宇送来的好吃的？”她问了一句，就自顾自地走了上来，看着餐盘里的虾，食指大动。 　　“嗯，让送些特色菜上来的，给了这么一桌玩意儿。”沈伯言眉头皱了皱，显然有些不满，但还是伸手给她倒上了一杯橙汁。 　　莫长安倒是没有这么大意见，她有些饿了，坐下来就开始吃了，“吃地方菜哪能在酒店里吃，自然是要去找小馆子的。” 　　她眯眼笑了笑，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饭之后，莫长安就跃跃欲试了，老想着要出去哪里玩一玩，拿着手机就开始翻找网上的旅游攻略。 　　明明就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但是大抵是太久都未曾旅游过了吧，多少有些兴奋，更何况，这还是和沈伯言的第一次旅游，就更加跃跃欲试起来。 　　沈伯言在外头打电话让甬城分公司的人送车过来，挂了电话走进卧室，就看见她横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已经换上了黑底碎花的孕妇裙，雪纺的料子很是轻盈，白皙的腿纤纤细细的，像是藕段一样，白生生地从裙摆下缘露出来。 　　圆圆的脚趾头无意的活动着，很是可爱。 　　她脸上有着笑容，眼睛里头映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亮的。 　　“想到要去哪儿玩了没有？” 　　沈伯言问了一句，递过去一杯温水，外头的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他是知道甬城这甬湖湖畔一带，晚上特别漂亮，有观景游艇，但是他是不敢带她乘坐的，怕她晕船，但是湖畔一带不少小夜市，倒是值得一逛。 　　看她找得起劲，沈伯言也没说自己的打算，就这么问了。 　　“有啊，网上说，白天就要去沿山，在山顶可以将甬湖景色尽收眼底，如果是晚上的话，就要去湖畔，湖畔特别漂亮，有很多小夜市。” 　　莫长安朝他晃了晃手机，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笑容，浅浅的，不难看出她心情不错，沈伯言乐得装傻，“是么？我倒是不知道，那我们就去湖畔看看吧，我让分公司的人备车了，你要换衣服的话，换个衣服我们就走吧。” 　　莫长安站起身来，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碎花雪纺裙子，就抬眼问了他，“这一身……不好看么？” 　　她从来不问这种问题，穿什么衣服都是她自己决定，忽然就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就笑了，伸手朝她轻轻揽过去，“你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干嘛要问这种人尽皆知的问题？” 　　这夸赞明明是夸赞，也不算太直白，但是听得莫长安心里头高兴起来，她笑道，“那我们就这么出去吧。” 　　她打量了沈伯言一眼，他已经换上了轻便的服装，一身烟灰色的短袖POLO衫不是宽松的样式，显出了他的好身材，穿着一条五分的卡其色短裤，露出修长笔直的紧实小腿…… 　　他很少穿这样子样式的装束，还真是好看。 　　此刻的她，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那般，活泼喜悦的，再也没了冷硬莫总的感觉。 　　下楼去的时候，刚走出电梯，沈伯言就接到了齐鸣打过来的电话。 　　“如何？”他淡声问了一句。 　　齐鸣就在那头无奈说道，“唉，苏家还真是铁板一块，路小姐明明是BOSS你的表妹，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去看看她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齐鸣是踢到铁板了。 　　“苏家那边是怎么说的？人是在他们那里没错是吧？” 　　不管怎么样，就算沈伯言不喜里里这么和苏鹿纠缠不清，但是要是知道人是在苏家，倒是多少能放心下来一些。 　　齐鸣应了一声，“是的，虽然不让我进去看看路小姐，但是说是会转达的，我说了让路小姐打个电话给你，她应该会联络你的。” 　　沈伯言应了一声，“那好，公司那边这几天你管着，有什么事情再打给我吧。” 　　“等等。”齐鸣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没挂断，等着他说话。 　　“BOSS，项目改名字的事情，下头又问上来了，说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名字，好像审批不了，要么换一个？”齐鸣说了这事儿，就这么提议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那我再考虑一下，等我回来再开会决议吧。”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心中就想着，大爱长安，不行么？ 　　那……一世长安，如何？ 　　☆、第487章 她喜欢上苏鹿了 　　凉风习习，湖边的风夹着水汽，铺面而来，又凉爽又清新。 　　甬湖的湖边种着的是柳树，风一吹，柳条就轻轻拂动着，看上去很有意境。 　　莫长安不喜欢柳树。 　　说来说去还是源自那首带着自己名字的诗，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管别离。 　　古人折柳送别，柳树代表离别。 　　她不太喜欢，只是此刻倒也没有太多感觉了，沈伯言就站在她旁边呢，比起旁边的垂柳，更让她注意的是周遭的眼神。 　　不少来夜逛甬湖的年轻女人们，夜市多的地方，女人就多。 　　女人多的地方…… 　　她侧目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个打眼的男人，甚至不确定，如果自己没有站在旁边，会不会有很多年轻胆大的女人们上来向他搭讪。 　　他是太招蜂引蝶的男人。 　　莫长安笑了笑，低声道，“你看，她们都在看你。” 　　沈伯言原本没太注意周遭的目光，听了她这话，环视了一圈，的确，是有不少目光投过来。 　　他淡淡笑了一下，“怎么？醋了？” 　　“醋也没办法，总不能划花你的脸。”莫长安耸了耸肩膀，倒是大度得很。 　　沈伯言索性就伸手揽了她的肩膀，“那我昭示一下归属权吧。” 　　归属权？莫长安侧目看了一眼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唇角的弧度倒是扩大了几分。 　　小夜市沿着湖畔一路，两旁都是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她挑选了好些东西，沈伯言就在后头买单。 　　帮她提着东西，但总能空出手来揽着她，头上被她扣上了她选来的草帽，脖子上被挂上了一串檀木珠子，就连手腕上都被套上了一串一百零八粒的金刚菩提子。 　　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像个少女。忽略掉隆起的腹部的话，她就是个少女。 　　只是没逛多久，莫长安就累了，两人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着，她就接到了路里里的电话。 　　这丫头不是打给沈伯言，反倒是打给了莫长安。 　　看着路里里的电话进来，莫长安愣了一下，接了起来就听到她在那头怯怯的声音，“表嫂，沈伯言很生气吧？”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沈伯言派人来找了她的，多少有些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比起打给沈伯言去挨一通骂，她觉得先打给莫长安比较稳妥。 　　莫长安接的时候，沈伯言就已经看到了屏幕上号码的名字，脸上表情倒是没有太多变化，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和长安周二回去，周二你如果没有乖乖回家，以后也就不用联络了。我会让姨父过来亲自接你回去的，路里里，这么没脾气地惯着你，惯得你连最基本的分寸都没有了？” 　　沈伯言甚至没有听到那头路里里说了什么的，只是这么淡淡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罢了。 　　莫长安一下子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沈伯言的确是有些生气的，她能看出来。 　　“里里，周二我过来接你吧，你这几天先好好养伤，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莫长安问了一句，声音相对柔和。 　　这才听到那丫头在那头声音有些沮丧，“伤口没事的，也没再烧过，恢复得很好了，你别担心我。” 　　莫长安稍稍放下心来，其实她有担心的问题，所以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去。 　　看着沈伯言没有跟上来，她才问了那头一句。 　　“里里，你……为什么总想着往苏鹿那里跑？”莫长安没有问得太直白，但她觉得，这种事情，似乎能够猜到答案。 　　语气也柔和了几分，毕竟，当初是莫长安，让她跟着苏鹿玩儿的。 　　路里里在那头停顿了片刻，手指轻轻绞了绞被子，“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啊，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情，我们之前，一直都很开心地在一起玩啊。” 　　她太单纯，莫长安知道，路里里太单纯了，单纯到只觉得，和苏鹿在一起很开心而已。 　　莫长安没回话，那头路里里停顿了一下子之后，才接着说道，“只是……他现在不怎么理我了，莫名其妙的，我就觉得有点难过。” 　　“我……周二过来接你吧，姨母很担心你，伯言也很担心你。你如果……想和苏鹿玩，起码，也等养好伤了再说……” 　　莫长安只这么说了一句，听着那头里里应了之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眉头就皱起来了。 　　里里或许是单纯或许是迟钝，或许是没察觉到为什么苏鹿不理她了她会莫名难过吧。 　　但是莫长安很敏锐，她知道的。 　　这意味着什么。 　　忽然就有些自责，感觉像是自己把她推进火坑，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似乎太矫情了。 　　索性不再多想，但是却没了什么继续逛下去的念头。 　　“我们回酒店吧？”走回沈伯言身边，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 　　他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淡淡的，但是不难看出，他眉间有些忧愁。 　　“别担心了，里里……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这么说了一句。 　　“就是因为不是小孩子了。”沈伯言吐出这句，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眸看向了莫长安，“所以，她喜欢上苏鹿了。” 　　他不傻。里里是个什么性格，他很清楚，这么多年对自己这表妹的了解。 　　“里里长这么大，我没有见过她对一个男人这个样子，她是在挂念着苏鹿，或许只是她自己不明白罢了。” 　　他心如明镜般，说出这句来。 　　莫长安其实也猜到这个可能了，听着他这么说出来，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我……当初并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觉得，跟林泽宇那样花天酒地的玩，苏鹿或许靠谱一些。” 　　沈伯言知道她会错意了，伸手轻轻揽了一下她，“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她长大了，做什么事情，总是要自己负责的，不是你的责任。” 　　他声音中有着浅浅的柔软，莫长安抬眸看他一眼，“不然……我们早点儿回去吧。” 　　“她成年了，能够为自己的事情负责，我们该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不用迁就她。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不是你的责任。”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将自己头上那顶她买的草帽摘了下来，直接扣在了她的脑袋上，“走吧，回酒店去，你睡觉时间到了。” 　　☆、第488章 在酒店房间的旅游 　　这事似乎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回到酒店，沈伯言就没再提了。 　　难得两人晚上都不用办公，早早的，他就陪她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就看到沈伯言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的睡容，看到她醒来，就走了上来，浅浅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我赶着走，早餐在外面了，刘振威在大堂等着，你今天要出去逛的话，让他跟着，我忙完就打电话给你。乖。”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莫长安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又是让他操心的小孩子了？ 　　沈伯言走去外间，莫长安也就起身来，刚走到外间，就愣住了。 　　“沈太太，您好您好。” 　　“幸会幸会啊！沈太太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沈太太……” 　　外间里不说熙熙攘攘，但起码四五个人站在那里，都是一身正装，脸上堆了笑容，同她打着招呼。 　　莫长安脸上有片刻的愣住，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的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明明外头这么多人，他说也没说一声…… 　　她现在这一身不修边幅的装束……还美人？ 　　沈伯言只是微微笑了笑，看着她，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进去换衣服出来吃早餐吧，我先走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 　　他领着一票甬城分公司的高管走出门去，想着她先前脸上的愣神，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不是有意不告诉她，只是哪里知道她就会这么走了出来？ 　　一整个上午，莫长安都没有任何打算出去逛一逛的念头，明明昨天，哪怕是和他去湖畔逛逛走走，自己都觉得是有兴趣的。 　　但是今天…… 　　还是算了，累，没兴趣。 　　坐在沙发上给孟橙打电话询问公司情况，这才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 　　孟橙在那头笑，“莫总，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就连玩都玩得不安心？公司没事，有事我绝对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是啊，劳碌命呢。” 　　莫长安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时间，“我周二就回来，这两天虽然周末，你多顾着公司一些，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 　　莫长安交待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百无聊赖地在酒店房间里头待着，然后浑浑噩噩地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了，抬眸就看到沈伯言的睡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叫醒她，就这么搂着她一起睡了。 　　她轻轻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浅浅的胡茬，看不太出来，但是摸上去，还是有手感的。 　　往下就摸到他的喉结，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一下，就已经被啪一下握住了手。 　　“睡个觉都不老实。” 　　他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 　　“怎么不自己出去逛逛，待在酒店不闷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已经睁开了眼睛，莫长安抬眼就正好对上他夜空般深邃的眸子。 　　“累得很，哪里都不想去了，在酒店待着挺好的。”莫长安答了一句，这才问了他，“你忙完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本来晚上，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还有应酬，全推掉了。” 　　莫长安这才察觉到，他的呼吸里，有着浅浅的酒气，很显然，中午是去喝过酒了。 　　“喝酒了？” 　　“嗯。”沈伯言点了点头，“所以，别做小动作撩拨我，我喝了酒。” 　　说着就将她脑袋按到怀里来。 　　她陪他睡觉。 　　这话没有任何影射，就是单纯地陪他睡觉而已。 　　沈伯言似乎的确是酒意上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莫长安被他抱着，也不好挣脱来，所以就数着他的呼吸声，数了呼吸声又数心跳声。 　　数到终于撑不住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沈伯言也已经酒醒了。 　　晚餐就带着莫长安去了好吃的当地菜馆，很是有名气，都需要排队。 　　只是沈伯言带她去的时候，却是直接走了进去的，很显然，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上午他明明就去分公司视察项目了，中午还跟着出去应酬喝酒了，竟还有时间准备这个。 　　菜色的味道的确是不错，只是环境就很一般了，这种特色菜馆子，一般都是慕名而来的人，环境如何，倒不会太成为考量的要点。 　　味道很好，她吃得很饱，心满意足地跟着沈伯言回了酒店。 　　接下来的两天，也都是在吃吃睡睡的过程中度过的，像是一只被圈养的动物一样。 　　逛，吃，逛，吃。睡。 　　除了吃就是睡，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动，男女之间会有的活动…… 　　出来旅游了，又没什么事情叨扰，所以沈伯言也没打算放过她，算是将她吃干抹净了，好在没算太过头。 　　沈伯言像是一只餍足的兽。他喜欢这种生活…… 　　等到小布丁出生了，等到小布丁长大些了，一定要带莫长安去旅游，到处去旅游…… 　　旅游果然是个好事儿，难怪别人都这么喜欢旅游。 　　莫长安是看了时九发的朋友圈照片，才知道她去泰国了，还是和林泽宇一起去的。 　　照片上时九笑颜如花地站在林泽宇的旁边比着剪刀手，而林泽宇做着鬼脸，两人都看上去样子太开心了。 　　莫长安还是第一次生出了要和他拍合照的念头。 　　除了结婚证照那次和婚纱照那次，她和沈伯言就没有照过什么合照。 　　所以沈伯言坐在沙发上读着报纸，看着这女人拿着手机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走了上来，将手机递过来，说道，“你看，阿九和林泽宇去泰国的照片，阿九发到朋友圈了……” 　　她就这么说了一句，也没说个目的。 　　沈伯言自然是马上就猜到了，放下报纸就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就看到林泽宇那做鬼脸的样子，一瞬间觉得亮瞎了自己的眼，一阵毛骨悚然，赶紧退出了页面。 　　抬眼又看到她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沈伯言打开了手机的相机，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羡慕什么？坐过来，我自认不比林泽宇长得差，你也比那时九漂亮，照几张发上去就是了。不过鬼脸我是做不出来的。” 　　☆、第489章 秀恩爱 　　“羡慕什么？坐过来，我自认不比林泽宇长得差，你比那时九也漂亮的，照几张发上去就是了。不过鬼脸我是做不出来的。” 　　沈伯言这么说着，其实是妥协，但是还是有原则的，鬼脸那种东西，林泽宇很显然抛弃了原则，他沈伯言没办法。 　　于是就这么揽着她的肩膀，坐在她的身旁。 　　莫长安已经接过了手机，调了调就准备按下快门，手机上显示的画面里头，沈伯言微微笑着，他长得好看，根本不用做什么鬼脸，就只是这么淡然着一张微笑的面容，就已经足够引人眼球了。 　　莫长安不动声色地将头朝他近了近，就准备按下快门，沈伯言侧目看了这女人一眼，在她手指按下的前一秒，他转了头，就这么将头转了过去，侧脸在镜头中。 　　嘴唇，就这么轻轻贴在了莫长安的脸上，他眸子闭上，睫毛覆下来，沉静而英俊。 　　就这么一副画面，被捕捉到了屏幕上，美好而静谧。 　　莫长安愣了愣，只感觉到颊上柔软微凉的触感，心都砰砰跳起来了。 　　明明这几天都和他肌肤相亲的，但刚才这个很简单的触碰，却依旧让她忍不住心跳砰砰起来。 　　再看手机上刚照的那张照片，好家伙！简直够唯美的，沈伯言闭幕亲吻的样子，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并且，莫长安刚刚有些私心，想着本就和他难拍上一张生活自拍照，所以将手机调成了连拍模式，虽然只按了一下快门，却是咔嚓咔嚓地摄入了五张照片。 　　一张一张看过去，就能够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浅浅微笑，变成微微讶异眸子睁大的样子，再变成轻轻抿唇的娇羞样子。 　　第五张的效果最好，沈伯言依旧是闭目亲吻她脸颊的模样，而莫长安脸上的表情有着娇羞的红晕，眸子里是亮亮的光，唇角带着浅浅笑容。 　　所以莫长安对这一张最为满意了。 　　沈伯言接过了手机，就继续揽着她，再多拍了几张。 　　传了先前那第五张到自己的手机上，沈伯言就将她的手机还给她，继续读自己的报纸了。 　　余光时不时朝着她看一眼，就看到她窝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容，就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少女一般。 　　…… 　　医院里，朱丹阳正在忙手头上的事情，自己的调职报告已经被医务科送回来了，她继续留在神经外科，而景哲已经出院休养。 　　她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给景哲手下的那些病人下医嘱，顺便把病历做好。 　　忙完这些她就打算收工去看景哲，自己若是不去，他想必又不会好好吃饭的，明明是这么厉害的医生，有时候竟是和小孩子一样，连吃饭都需要人督促着…… 　　想到这里，朱丹阳脸上露出了浅浅微笑来，像是想到了那男人的脸。 　　刚这么想着，就听着办公室外头，一个护士惊呼了一句，“景医生，你怎么来了？不是出院了在家休养么？” 　　景哲没说话，只是直接走进了住院医生的办公室。 　　朱丹阳抬眸就看到这男人胳膊已经没吊着了，身上穿着轻便的服装走来，并且，他手中还抓着车钥匙，他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你疯了？手这样还开车？”朱丹阳眉头轻皱，语气是担忧的，马上就站起了身来。 　　而景哲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抓过了她桌面上的手机，开了照相机，就直接揽着她，吻了上去，算不上特别温柔的吻，很汹涌，而他手中动作没停，这一幕就直接被抓拍到了相机里头。 　　松开她的唇之后，他才说了话，声音已经温柔几分，将手机塞回她手里，“发，发到朋友圈里去。个个都作死地秀恩爱，我景哲也不是孤家寡人来着。” 　　朱丹阳不明所以，看着手机屏幕上刚才拍那照片，她还有些不好意思，狐疑地点开了朋友圈，往下翻了翻就看到了时九发的和林泽宇的合照，还有莫长安发的和沈伯言的合照。 　　如果说时九和林泽宇的照片走的是俏皮风格，莫长安和沈伯言的照片那就是唯美风格了。 　　而朱丹阳和景哲这一张，应该就是……热情火辣风格了吧？ 　　“你……让我发这个？”朱丹阳确认般地问了一句，抬眸看着景哲，就看到景哲眉头皱着，反问她一句，“怎么？我见不得人么？” 　　一句话就把朱丹阳堵得死死的，她倒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摇了摇头，“没有啦，那我发了。” 　　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实在是乖顺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景哲伸手轻轻拥了她的肩膀，脸上已是温柔笑容，看着她将照片发到朋友圈，才算是安了心，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病历，就说道，“别做了，陪我吃饭去吧，你不在我饭也不想吃，废寝忘食。” 　　说着又偷偷啄了一下她的唇，伸手就扒了她的白大褂随手扔在桌面上，拥着她朝外走去。 　　于是几个好友的朋友圈里头，就掀起了这么一阵‘秀恩爱’的腥风血雨。 　　并且，在那之后，紧接着的，就是尚臣秀恩爱的照片马上跟风而上，照片上米可笑得灿烂，见牙不见眼地伸手扯着尚臣的脸皮，扯得他嘴都歪，但是眼睛里还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大家都恩爱着，只苦了艾珂孤家寡人。 　　脾气那么好的她，都忍不住有些暴怒，直接将整个软件都从手机里卸载了，坐在房间里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委屈兮兮地哀道一句，“我也要谈恋爱！” 　　莫长安和沈伯言这天中午午餐之后就从甬城出发，晚餐之前就抵达了。 　　回到家之后，莫长安就扑向了大床，果然是，再好的地方……还是抵不上家里舒服啊。 　　沈伯言只垂眸笑看她孩子气的模样，然后就说道，“时间不晚，我去趟公司，你等会饿了就先和陈姨吃饭，不用等我。” 　　他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先前这么休息了三天，或许都已经是极限了吧？ 　　沈伯言一走，莫长安也就打电话给了孟橙，询问她公司情况如何，得到的答案是，一切正常，莫长安也就稍微安了心，倒是悠哉得不行，这可是假期的最后一天，明天又是兵荒马乱的上班…… 　　☆、第490章 去抓人的 　　莫长安吃饭的时候，就想着沈伯言这趟回公司应该没多一会儿就能回来，所以她就嘱咐了陈姨，将一些菜单独分出来，温起来，这样他回来了就有热菜吃。 　　只是另一头，沈伯言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去了公司办理堆积的公务。 　　他的确是去了公司的，但只是到了沈氏楼下，就走进了另一辆车里。 　　齐鸣在副驾坐着，“BOSS。” 　　他叫了沈伯言一句，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他就侧头朝着司机吩咐，“出发吧。” 　　司机启动车子，就开上了路，朝着北边而去。 　　目的地，城北苏家。 　　沈伯言坐在车后座，阴沉着一张脸，比起赶回公司处理公务，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那个住在别的男人家里的表妹。 　　手中的手机已经拨了路里里的电话。 　　是通的，好一会儿没人接，只是路里里还没有胆子大到在这种时候敢挂沈伯言的电话，所以只响了几声之后，就接了起来。 　　难得的，这姑娘的声音里头有了隐约的怯懦。 　　“表哥。” 　　她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叫他沈伯言的，现在这一声称呼，不难看出她此刻的心境。 　　“我现在过来接你，你准备一下。”沈伯言给出的话也是简单直接的，他对路里里的行为有些生气，所以语气算不上特别好，听上去冷冷淡淡的，一句多话没有，就直接挂了电话。 　　齐鸣听得是直皱眉头，什么时候见过BOSS用这种态度对里里小姐过了？ 　　从来都是里里小姐不管多坏的脾气，多小性子，BOSS最多哄着，要么躲着，了不起不去招惹她就好了，倒不像是表哥，反倒像是惹不起躲得起的朋友之一。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BOSS这样冷淡地对里里小姐说话。 　　路里里在那头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头也是难受，听着沈伯言冷淡的语气，就觉得有些委屈，他生气了…… 　　自己怎么闹腾他都不生气的，现在生气了，让路里里有些手足无措，但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在苏家待着了。 　　沈伯言说一不二的，如果她不好好听话，真的是会被送去德国，说不定被爸爸带去营里。 　　路里里体质好，所以大腿上的术后伤口，虽不说已经完全愈合，但是缓缓愈合的速度也已经不错，没有什么并发炎症。 　　虽然不能行动自如，但勉强走几步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她下床来，坐到床边的轮椅上，就把着轮椅出了房间，正好有佣人走来，就赶紧迎了上来推了她的轮椅，“路小姐，你不好好在床上休养，怎么下来了？” 　　“嗯，我……想去见苏鹿。” 　　路里里想，总需要和他道别的，这几天，自己住进来，他连看都没有过来看过她一次。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苏老爷子盛情难却，路里里甚至自己都想离开了。 　　有什么意思呢？他连见都不见我…… 　　“少爷……”佣人面上有些为难，“少爷已经几天没出房间了，每天吃的用的都是送进房间去的，他……谁都不见的。” 　　路里里表情黯淡几分，但其实早已经预料到答案的。 　　“你推我过去吧，不然我就自己过去。”路里里坚持几分，她这次住进苏家，苏炎直接安排了一楼的一间房间，所以就算这佣人不带她过去，她自己想要把着轮椅过去，也不是不行的。 　　她的身份，是苏老爷子请回来的贵客，并且苏炎一早就说过，这家里，她想去哪里都行，佣人自然也没法拒绝了。 　　推着她去了苏鹿的房间，那个单独的，玻璃房子。 　　只是将她推到了门前之后，就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想来也是怕苏鹿迁怒吧。 　　少爷可是比老先生更可怕的存在。 　　路里里无奈地笑笑，就伸手按了按门铃，这苏家也只有苏鹿的房间，有单独的门铃。 　　里头片刻没有动静，门也没开。 　　路里里静静地在门外等着。 　　而里头，苏鹿坐在沙发上，看着门铃监控上的画面，那个小丫头，坐在轮椅里，模样显然比以前精神头十足的跳脱样子，要虚弱了不少，这一场下来，她也算是元气大伤。 　　只是她就那么静静坐在轮椅里头等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鹿静静看着，眉头终于是轻轻皱了起来。 　　“少爷，要不要请路小姐进来？” 　　老何在一旁这么说了一句，也是因为看不下去了。 　　苏鹿没有做声，停顿了半晌，才说道，“嗯，让她进来，你出去吧。” 　　这房间里屋顶上所有的全自动遥控遮光帘都闭上了，虽然现在外头天色将暗，但多少还是有些天光，房间里头，倒是除了沙发边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吐露光线之外，没有其他光源。 　　苏鹿就这么静静坐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老何就将路里里推了进来，然后自己恭谨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玻璃房子里，就只剩她和苏鹿两人了。 　　“难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似乎终于没有了那些欢脱的活泼，多了几分和她不符的成熟，这话说得有些自嘲。 　　“你应该好好卧床养伤才对，见我，也不能让你快些好起来。”苏鹿声音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淡，就这么吐出这一句，又客观又中肯。 　　“我要走了，过来和你道别的，这一次是真走了，不会再半路杀一个回马枪折返回来了，你也不用窝在房间里躲着我了。外头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也行的。” 　　路里里虽然不是特别聪明的姑娘，但也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鹿在躲着她？ 　　只是之前，她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躲着自己，而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而难过呢？ 　　但是今天，就忽然那么有些明白了。 　　苏鹿没有反驳她的话，对于她话中‘躲着’的那个话题，似乎是默认了，苏鹿只是点了点头，“好好养伤，那辆车既然送你了，就是你的了，回头我会让人把手续办好了，给你送过去的。” 　　“我不想要那辆车！”路里里的声音终于高了几分，语气里有了坚持，“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第491章 再也不回来了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路里里声音高了几分，语气中的坚持让苏鹿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想听，她也是会问的。 　　索性就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就算……”她说道这里停了停，然后才继续说道，“我们是朋友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这是路里里非常想知道的答案，可是苏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他那漂亮的大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只这么一个眼神，就已经给出答案来了。 　　路里里不是个敏锐的，但是却也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意思来，像是在说，‘你说呢？’一样。 　　路里里眉头皱着，定定看着苏鹿，终于，她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就那么一瞬间，在面对那样的虐打也不曾流过眼泪的她，在面对后来的高烧也好，手术也好，也没觉得有多不能忍的她。 　　就这么一瞬间，眼睛里头流出眼泪来。 　　她明白了。 　　“所以，就因为我喜欢你么？苏鹿，难道我喜欢你，是犯罪么？” 　　她的声音里有了鼻音有了哭腔，听上去那么让人动容。 　　她哭了。 　　苏鹿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像是因为她的泪水，而有所动容，他只想过无动于衷的，只想过，只要拉开距离，这个姑娘活泼跳脱，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新鲜事物吸引她的注意力。 　　却是没有想过要这样看到她的眼泪。 　　“难道我们像以前那样，朋友一般的相处，一起玩耍，是犯罪么？” 　　路里里抬手草草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她是难过的，从来没有过这么难过。 　　像是心就那么被什么攫住了，一下又一下的紧握，让她疼痛难忍，让她呼吸困难。 　　她察觉到了，原来自己，是喜欢他的。 　　所以才会想到能和他一起玩就高兴，无论他是带自己去哪里，夜店也好，车场也罢。 　　所以才会那样看到那些歹徒想要对他动手的时候，义无返顾就冲上去挡着，不是没思考过的，当时自己被绑了，能有什么战斗力？但还是生生地受了。 　　受了伤之后，会那么害怕父亲来接自己走。 　　原本路里里以为，只是不想去德国的，只是不想被父亲带走的。 　　现在想起来，那些，都是对他的舍不得。 　　原来，她并不是害怕被父亲带走，她只是不想离开他罢了。 　　原来是这样。 　　他是喜欢长安的。 　　而我是喜欢他的。 　　看着她的眼泪，苏鹿毕竟不是冷血心肠的人，心中自然是有着不忍，看惯了这丫头总是风风火火的活泼样子，觉得最适合她的表情就是笑容，最适合她的心情就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开心了。 　　所以他站起身来，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是个好姑娘，虽然调皮捣蛋，但是是个好姑娘。” 　　苏鹿不想说那些什么你值得更好的人这种矫情敷衍的话。 　　所以就只说道，“但我算不上是个好人，我……有我自己的执着。我会躲着你，因为，我不想看到另一个人，变成我这个样子，我这样一头热的倔，有我一个就够了。我希望你依旧是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开开心心的就好。” 　　所以他会躲着她，并不是因为不关心，他不是冷血心肠的人，怎么会不记得这丫头是怎么站在自己身前挡着的？怎么会不记得，她被那些流氓扒掉了衣服，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惧？ 　　怎么可能不记得，自然也就不可能不关心，她的状况，他一直都知道，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全部都是知道的。 　　只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知道罢了。 　　苏鹿是想过的，如果……如果那天路里里吃了亏，真的被那些人占了便宜，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自己也会和她在一起，也会娶她，他会负责，就算她不同意，他也会那样做。 　　并且他甚至想过，或许真要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他也就解脱了，从自己的那个执着的枷锁里解脱了。 　　他愿意对她好。 　　没有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情固然是好的，只是他心里的执着，就依旧是执着，对她，除了物质上的补偿，什么也做不到。 　　“你真傻。”路里里笑了笑，笑容那么惨淡，脸上依旧是泪水横流，她鲜少流泪，所以，这才知道，原来眼泪一直在脸上，脸会被浸得有些刺痛，比起心里的难受，脸上这不适的微微疼痛，好微不足道。 　　她抬手又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抬眼看着苏鹿，“你明明可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开心着的。” 　　苏鹿当然知道这个。 　　他不答。 　　路里里继续说，“你等不到莫长安，也不会有第二个莫长安了。并且……也不会有第二个路里里，苏鹿，我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抖，鼻音很重。 　　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希望，像是最后的一丝期盼，她把话说得这么重这么绝，无非只是想他开口留她下来罢了。 　　哪怕他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开口，开口留她就好，起码…… 　　路里里想，起码……就能够让自己不要觉得自己那么卑微。 　　苏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听着她这颤抖的声音，看出她的死撑，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如果不能给希望，就索性一丝都不要给。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好养伤，好好生活。车子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以后有什么喜欢的，打电话跟老何说。” 　　是我欠你的，我能给你的，都不会拒绝。 　　他心里默默道出这一句。 　　而路里里，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蜿蜒在脸上的肌肤，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也有着自己的尊严，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却是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得到…… 　　一句都没有，甚至连他片刻的迟疑，都没有。 　　他就这么同意了她的离开，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好好养伤，好好生活？你说得好简单啊，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这么进来搅乱了别人的世界，然后一句话就算了！”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越生气眼泪流得越厉害，样子倒是越发可怜，“我讨厌你！不要送你的车子过来给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第492章 老谋深算 　　“我讨厌你！不要送你的车子过来给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路里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她匆忙地转动轮椅，转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脆弱，不想让他直视自己的卑微。 　　苏鹿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看她这么哭着，他想，任何劝说的说辞都是单薄的吧。 　　就如同自己一样，哪怕莫长安对他说什么，你是个好人，你值得更好的这样的话，他也会觉得毫无效用，而现在，路里里也一样。 　　他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做声。 　　手机在旁边震动起来，是老何打来的，老何就在正厅门外，也知道情况，明白少爷和路小姐有话要说的，所以他只是打了电话过来。 　　苏鹿接听了，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做声。 　　老何在那边沉声说道，“少爷，沈伯言已经到了，和老先生在正厅说话，需要我过来将路里里小姐推到这边来么？” 　　苏鹿思索片刻，低声一句，“等他们说完吧。” 　　然后就挂了电话，主要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太让人心疼了，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平复情绪的时间，他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苏鹿就默不作声，轻轻地走到旁边的房间去，这幢玻璃房子里头，有他单独的茶水间，里头有各种酒水饮料，冰箱里还有水果零食。 　　他泡了一杯热的蜂蜜水，端了回来，轻轻放在路里里手边的台面上。 　　依旧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她的侧影背影，不难看出她颤抖的肩膀……单薄可怜。 　　…… 　　正厅。 　　豪华舒适的沙发，面料是花样繁复的花纹，和正厅的墙纸样式遥相呼应，很是搭衬。 　　柔软的沙发里，鸡皮鹤发的老人静静坐在那里，手中端着茶杯，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而在他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苏老，我是来接我妹妹的。她不懂事，多日叨扰，实在抱歉。” 　　沈伯言淡然表明了来意，语气里也听不出个情绪来，就是个淡。 　　苏炎此刻脸上是浅浅的笑容，算不得慈和，算不得客套，甚至有些意味深长，就这么看着沈伯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沈伯言的来意呢？ 　　“是我主动接她过来的，算不上叨扰，我很是喜欢这丫头的真性情，她又对鹿鹿有恩，想必沈总你也知道，我苏某人最看重的就是我这个孙子了。她为了鹿鹿伤成这样，见她在医院养伤我于心不忍。” 　　苏炎说着，又轻轻笑了笑，端杯浅饮了茶水。 　　沈伯言原本不太想玩这一套，只是想来接里里走罢了，但是车子开到门口，就被苏炎的人请进来了，很显然，想要接里里回去，免不了要和苏老爷子虚与委蛇一下。 　　“感谢苏老对里里的关心，先前我事务繁杂，所以没能及时接她出院回家休养，现在……”沈伯言说到这里停住，唇角有了浅浅疏离客套的笑容，看着苏炎。 　　苏炎笑了笑，就抬眸看了一眼在厅里候着的几个黑衣男人，这几人接到眼神马上会意，微微朝着苏炎方向鞠了一躬就退了出去。 　　沈伯言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了，只是，他想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自己今天都是要带里里回去的。 　　“沈总年轻有为，沈氏和乔氏的那个新项目，我也是有所耳闻的，的确是做得不错，照沈氏这么个发展下去，我老苏家都快要忍不住朝着那块领域进发了。” 　　“苏老哪里话，苏家原本就已经朝着这领域进发了，不是么？”听了苏炎的话，沈伯言眉梢微微一挑就回出这一句，意思不言而喻，苏炎也不傻，马上就听出来了，沈伯言指的是乔志远手中的那些股。 　　苏炎笑了笑，也是眉梢轻挑，一副老谋深算的精明模样，“沈总这次倒是得了不少好处啊，坐收渔翁之利……” 　　来了。 　　听了苏炎这话，沈伯言就知道，来了，说到这事儿了。 　　这次的确，沈家算是最大收获的，就这么因为莫长安的一句话，他沈伯言就顺利接手了一半，绝对是赚了的。 　　“怎么？”沈伯言笑了笑，看着苏炎，“苏老这是来找我讨人情来了么？” 　　玩笑般地说出这句，又耸了耸肩膀，继续道，“这事儿我可没搭一句腔，是苏少太慷慨了，而我妻子……” 　　说到长安，沈伯言脸上那些客套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些真意。 　　苏炎看得是心里冷笑，能不慷慨么？你那老婆就是条吃人的美女蛇！要是不让出一半，还能有戏？那群股东被她带着还不得翻了天了？恐怕是连老苏家的账都不会买的。 　　你那老婆又把我家鹿鹿迷得神魂颠倒的…… 　　想到这里，苏炎心里就一阵来气，但是嘴上还是得说着，“沈总和太太鹣鲽情深，自然是不用开口的。” 　　沈伯言没做声。 　　苏炎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沈总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我虽然和沈氏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是我和你爷爷沈老年岁差不多大，也算是看着他带着沈氏一步一步发展到今天的，他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叫人捉摸不透，所以好像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都敢做。” 　　苏炎点到为止就只说到这里，再没继续往下说了，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苏炎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知道什么，这话里里外外都像是在影射什么，却是难以揣摩他究竟想表达的意思。 　　他想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么？所谓的惊世骇俗？他想说的是沈勋车祸的事情么？ 　　沈伯言目光敏锐地看向苏炎，这个老头子也是叱咤一生，想必，知道的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吧？ 　　沈伯言抿唇不答，没说话也没追问，苏炎朝着门口叫了一声，玄关马上就有人走了进来。 　　“老先生，什么吩咐？” 　　这人恭谨地问着。 　　苏炎就摆手道，“让人请里里小姐过来吧，她哥过来接她了。” 　　☆、第493章 哭个不停 　　“让人请里里小姐过来吧，她哥过来接她了。” 　　苏炎说完这话，这人就恭谨地出去了。 　　厅里依旧只有苏炎和沈伯言两人，只是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了。 　　没多一会儿，路里里就被从苏鹿房间推了过来，她最后，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就像她说的话一样，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好难过，一直流眼泪，都停不下来，哭了这么长时间，感觉流的眼泪比自己之前所有的眼泪加起来还要多了。 　　她被推出去之后，苏鹿就眉头皱着，看着已经走进房间来的老何，低声吩咐道，“把那些补品全部装好了，让她一起带回去吧。” 　　老何轻轻叹了一口气，“唉，少爷，您怎么就……不明白里里小姐的心呢。” 　　“太明白了。”苏鹿只这么说了一句，垂眸看了一眼台面上摆着的那杯她动都没有动过的热蜂蜜水。 　　“老何，去办吧，然后交待下去，这几天不要来打扰我，我想静一静。” 　　苏鹿说完这句，就走到里间去了，趴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老何轻轻叹了口气，马上就转身出去办苏鹿交待的事情了。 　　路里里到正厅的时候，沈伯言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原本是打算一定要好好训她一顿的，可是，就看到了她一脸的泪痕。 　　一下子就忍不住心疼起来，哪里见过这丫头哭成这个样子，眼睛都全肿了，红通通的像个兔子似的。 　　还一直忍不住的抽噎，像是之前哭得太狠了。 　　自然，什么训斥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苏炎也是吓到了，这丫头哭成这个样子，他看了心里都难受，忍不住就关切地问了，“里里，这是怎么啦？怎么就哭了？鹿鹿欺负你了？” 　　路里里抬眼看着苏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抽气。 　　沈伯言心里难受得，一刻都不想让她再待在这里，看她哭成这个样子，沈伯言哪里会猜不出来？ 　　这傻姑娘肯定是察觉到了内心的心意，在苏鹿那里受到拒绝了。除此之外，根本不作他想。 　　和苏炎道别之后，沈伯言就在里里面前弯下身来，伸手就将她从轮椅里抱起来了，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路里里红着一双眼睛，轻轻搂着沈伯言的脖子，她嘴瘪着。直到走出了正厅到了庭院，里里才又觉得委屈起来，“表哥……呜呜呜……你骂我吧……”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无奈了，“你哭成这样子，我哪里还骂得出来？路里里，你是一天比一天不省心了。” 　　“呜呜呜……表哥……我好难过……” 　　路里里搂紧了沈伯言的脖子，这么说了一句，鼻音很重，说起话来都抽抽搭搭的。 　　沈伯言眉头皱着，想着她从小就坚强得很，很少哭鼻子的，现在哭成这样，也不叫他沈伯言了，乖乖叫他表哥，显然是委屈得不行了，才这么娇。 　　他声音软了几分，“不哭，表哥带你回家……” 　　齐鸣也吓坏了，赶紧拉开了车门，慌张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沈伯言好好将她抱上了车，坐进车里之后，才低声吩咐，“不去医院，回家。” 　　在车上，路里里就抓着沈伯言的衣襟，窝在他怀里哭得是停不下气来。 　　沈伯言是一阵一阵无奈直涌心头，一头都是黑线。 　　“多大个事儿，哭成这样，他不喜欢你，自然有人会喜欢你，你可是沈伯言的亲表妹，路遥的亲闺女，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沈伯言声音柔了几分，伸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垂眸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衣襟，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看来回去得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才行。 　　虽是这么想着，此刻也没嫌弃她，由她窝在自己怀里哇哇大哭。 　　这丫头看来是真受了情伤了，从来都没见她有过什么男女感情，没见她谈过恋爱，也没见她喜欢过谁的。 　　这都二十出头了才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人，又没得到个好答案。 　　连那些原本准备好了的斥责话语，都一句说不出口了，“不哭了，乖，过几天有个车展，你去逛逛，挑辆喜欢的车，表哥送给你，不哭了……” 　　他耐心哄着，路里里听了这话，抬起红通通的兔子眼看了沈伯言一眼，然后就哭得更惨了，“呜呜呜，不要车子……我不要车子了……我讨厌车子……我再也不开车了！我讨厌苏鹿……呜呜呜……” 　　多少还是有些小孩子气儿的。 　　沈伯言无奈是无奈，心里头倒是气起苏鹿来，虽说他的确是不想里里和苏鹿搅在一起的，但是这家伙，拒绝就不能拒绝得温和一点？非要弄得人哭成这样？ 　　沈伯言情商太低，所以现在的他没办法明白，苏鹿的确是很温和的拒绝的。 　　但是在感情里，拒绝不分温和还是冷酷，都是伤人了。 　　车子开到半路上，沈伯言就接到了莫长安打过来的电话，路里里依旧在旁边呜呜哇哇地哭。 　　“就回来，已经在半路上了。” 　　沈伯言对着电话那头这么说道。 　　莫长安从那头就听到了这头他旁边女人的哭声，眉头皱了起来，认出了那似乎是里里的声音，“你去接里里了？好端端你别凶她呀，哭成这样，她还伤着呢。” 　　莫长安就这么埋怨了一句，沈伯言无奈地笑了，“冤枉，我一句都没责备她。她……” 　　莫长安听他没继续往下说，也算是猜出来是个怎么回事儿了，轻轻叹了口气，“快带她回来吧，饭菜我都让陈姨温着的，回来再说。” 　　沈伯言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就依旧伸手轻轻揽着路里里，拍着她的背，“不哭了啊，等你伤好了，想去哪里旅游购物什么的，就去一趟，没那么难过的，很快就好的。” 　　“你又没失恋过！呜呜呜……” 　　这还真是劝不得啊，沈伯言索性闭口不再说话了，由着她哭，哭一场自然很快就好了的。 　　路里里的确也就是这么一路哭了回去，在车子终于快开到他和莫长安住的忆江楼别墅园的时候，路里里这才消停了几分，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沈伯言，手还抓着沈伯言的衣襟，就这么抽噎着，鼻音重重地说道，“呜……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德国，我要回德国……” 　　☆、第494章 要回德国 　　“呜……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德国，我要回德国……” 　　路里里就这么抽噎着说出这一句来。 　　沈伯言听了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这丫头是真伤了心了，从她去德国留学之后，每到假期回来要收假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不想走的，哪有这种主动想要离开的时候？ 　　沈伯言眉头皱着，抿了抿唇，这才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要回德国？你可是从来不想回去的。” 　　“我想回去……不想待在这里，我好难过……” 　　路里里嘴瘪着，眼睛红肿，脸却是有些苍白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那等你伤好了，我让人给你订机票。” 　　得了沈伯言这个答复之后，她总算是渐渐停止了哭泣，大概也是累极了，窝在沈伯言怀里，片刻就睡着了。 　　对这姑娘来说，这么哭一场恐怕比操练几个钟头的拳脚来得更累人一些吧？ 　　睡梦中，都还因为先前哭得太狠了，一下一下地抽噎着。 　　车子拐进小区，在院子门前停了下来。 　　沈伯言就看到一个挺着肚子的人影已经站在外头，站在庭院的一丛月季花前头，一身浅色碎花的孕妇裙，一手轻轻扶着腰，也不知道她在外头等了多久了，怕是从先前挂了电话，就在外头等着了吧？ 　　莫长安看到沈伯言的车过来了，就走到院门去。 　　沈伯言将路里里抱下车来，她都没醒。 　　莫长安看了路里里一眼，也是讶异，这丫头哭成这样子，眼睛肿得都不成样子了。 　　她眉头皱了皱，压低声音说道，“哭成这样，等会得找冰袋敷一敷眼睛，不然醒来肿的都睁不开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说道，“怎么不在屋里等？大着肚子站在外头，不累么？” 　　他语气中有关切，莫长安听了就微微笑了，“没事，也没出来站多久。快抱她进去吧，我让陈姨把客房收拾好了。” 　　沈伯言抱着里里进屋，莫长安就跟在后头一起走了进去。 　　将这丫头在客房的床上放下了，莫长安就已经准备了冰毛巾过来了，敷在路里里的眼睛上。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姑娘，这才揽着莫长安的肩膀下楼去。 　　“这次她是真知道疼了，从没见她这么哭过。”沈伯言说着轻叹一口，眉头也轻轻皱起来了，“而且还和我说要回德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要去德国，以往放假回来，收假的时候，是赶都赶不走，就巴不得能多在国内待一天是一天。” 　　莫长安眉头也皱着，心里头只叹这姑娘心思单纯天真，也难怪会受情伤…… 　　齐鸣已经进屋，在客厅等着了，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下楼来，他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BOSS，老板娘。” 　　他脸上有着笑容，莫长安微笑点了点头。 　　沈伯言就吩咐道，“里里腿上的术后伤口不大，一个礼拜应该也恢复得能自由行走了，齐鸣，你等会给她订十天后去柏林的机票吧。” 　　齐鸣应了一声，就和他们夫妻道别，转身就出去了。 　　莫长安眉头皱着，“十天后？这么快？” 　　“嗯，她早点走我也早点省心。”沈伯言说着就伸手拥了她的肩膀，脸上有了浅浅笑意，“不然陪你吃晚饭的时间出去接她这种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 　　莫长安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不待见里里？” 　　“不是不待见，只是，她去德国或许也是好的，总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的时间。说不定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沈伯言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莫长安听了，也只能点了点头。 　　他的下巴已经搁到她的肩窝来，温热的呼吸就这么拂着她颈项的肌肤，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我好饿……” 　　明明这么正常的一句话，被他这低沉磁性的沙哑声线说得硬生生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听上去说不出的性感。 　　莫长安脸一下子有些热起来了，不怪她会多想，之前在甬城酒店的时候，他也就是这样，每次在她耳边说着他好饿，然而却不是吃饭，而是啃她…… 　　定了定心神，莫长安这才指了指厨房方向，“陈……陈姨，陈姨温了饭菜在厨房的，我……我去给你端过来。” 　　说着她就挣脱了他，匆匆朝着厨房走去。 　　沈伯言摸了摸鼻子，轻轻笑了起来，想着她这反应，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小女人，想什么呢？看来是之前在甬城的时候，将她弄出条件反射来了？ 　　只是沈伯言先前说的这饿，指的的的确确是肚子饿，没什么其他意思。 　　反倒是她这娇俏的小模样，火烧屁股一样匆匆去了厨房的样子，倒让他生出了几分火热的遐想来，或许，吃她比吃饭更能让他饱足吧？ 　　而且这女人，素来大气沉稳的，刚才那小模样，的确是让人心动不已。 　　想着，沈伯言的舌尖轻轻探出，舔了舔唇瓣，英俊无俦的脸上，以往的那些淡然沉稳迅速如同雪崩一般崩塌碎裂，竟是一瞬间就有了几分邪气的味道。 　　餐厅已经传出碗盘互相碰撞的声音，沈伯言轻笑，朝着餐厅走去。 　　就看到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都还冒着热气，一碗白饭已经盛好了，就连筷子都规整地摆在碗旁边。 　　“饿了就快坐下吃吧，里里的我刚才也已经叫陈姨准备了，温着呢，她醒来就能吃。” 　　莫长安招呼着他，先前脸上的发热已经退去了。 　　沈伯言阔步走上来，却是没坐下吃饭，反倒是将她拥在了怀里，低声道，“吃完饭，我还想做一些事情的。” 　　他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很是性感，先前脸上退去的温度，一瞬间又升腾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只伸手揪了他一下。 　　沈伯言清朗地笑出声音来，也不逗她了，坐下来安静地吃饭。 　　莫长安就在旁边摆弄手机，没一会儿就说了一句，“阿九和林泽宇一起去泰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去甬城那天我打过电话给泽宇，说是四天三夜，算着明天也就差不多到了，怎么？你有事要找她？”沈伯言说完这句，轻轻喝了两口汤。 　　“倒也没有，只是好久没和她们几个好好聚聚了，原本想着找个时间好好聚一聚的，毕竟，我朋友不算多，她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了。” 　　莫长安刚说出这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第495章 不怪你 　　刚说完这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垂眸看着手机屏幕，就看到上头发来的短信。 　　苏鹿发过来的。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点开了短信页面。 　　‘她到你那儿了吧？’ 　　就这么简短的一句而已，别的什么多话都没有。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他似乎并没注意什么，低头安静喝汤，唇角都还是笑容，不知道兀自在想什么。 　　莫长安也就抬手在屏幕上点点点，编辑了短信。 　　‘已经到了，她哭得很厉害，回来就睡了。’ 　　原本是这一句的，但是莫长安想了想，轻咬嘴唇又加了一句在后头，‘其实你可以不这样对她的，她心思单纯，容易受伤。’ 　　这一条短信发过去的时候，苏鹿正躺在沙发上，天色已经黑了，他用遥控将玻璃房子顶的所有遮光帘都打开了，躺在沙发上正好能够看清楚一整片星空。 　　心里头是放不下对路里里的担心的，他也知道，那丫头指不定要哭多久。 　　听着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就随手摸了过来，点开屏幕上的短信，就看到了这么两句话。 　　几乎是一瞬间，目光就比这星空还要深邃。 　　眸子微微眯了眯，苏鹿紧紧咬了嘴唇，手指动作很快，就这么在屏幕上编辑了短信。 　　‘你是在指责我么？任何人都有权利有资格指责我，莫长安，只有你没有，你得到了她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所以你没有资格拿到了我给你的，来指责我为什么不给她，而我，也不会为了这件事情道歉，感情里，本来就没有对不起，只有愿意不愿意。’ 　　发完这一条长长的短信过去之后，苏鹿脸上的表情就有了隐忍的愤怒，直接重重地将手机朝着墙壁一摔。 　　他的房间墙壁是玻璃的，高强度的玻璃自然不会被这一砸而碎掉，只是手机屏幕就那么黑了下去，出现了蛛网的裂痕。 　　另一头，莫长安静静看着手机上的这段文字，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但是若有若无的，就有了对里里的歉意蔓延上来，怎么看，似乎都是自己的错。 　　她想要里里和苏鹿玩，是因为苏鹿贪玩又会玩，还不失品格，总比跟着林泽宇要强。 　　但是，她百密一疏，没有算到的是，苏鹿其实是那么优秀的男人。 　　她没有算到，里里会喜欢上他。 　　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没有再回复任何消息过去，按黑了手机屏幕。 　　将手机放在餐桌上，就抬眸看了坐在对面吃饭的男人。 　　他哪怕是吃相都很优雅，不急不缓的。 　　“伯言。” 　　长安轻轻叫了他一句，就看到他漂亮的眸子抬了起来，“嗯？怎么了？” 　　看出了她脸上表情的低落，沈伯言放下了筷子，伸手招了招，“怎么了？坐我这里来。” 　　莫长安站起身来，在他身边坐下，“对不起啊，我总觉得是我的错，我总觉得，是我对不起里里。虽然我知道，这么想是很矫情的，但是……” 　　还是对她有着歉疚，她是那么单纯天真的姑娘，原本可以那么开心地生活的。 　　如果是别人，或许沈伯言听了这话，都会觉得矫情，但他懂她，莫长安这样的女人，不是个矫情的女人，她会这样说，是证明，她实在是太心疼里里现在的样子了。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的。就算你不让她去跟着苏鹿，她去跟着泽宇，也迟早会和苏鹿碰面的，她迟早也会喜欢上苏鹿的。不能怪你。” 　　嘴唇在她额上轻轻印了印，就伸手拥了她，他知道她是个硬不下心的，对那些对她不好的人，到头来，她都能够心肠软三分，又何况是里里？ 　　莫长安也没做声了，再多说什么，那就是真矫情了。 　　她伸手轻轻攀了他的肩膀，“我知道啦，你快吃饭吧。” 　　沈伯言笑了笑，也没擦嘴，嘴上还有着些许油光，就直接印在她的脸上了，莫长安眼睛蓦地一睁，赶紧扯了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顺带擦了他的嘴。 　　“这就是自称有洁癖的沈总会做出来的事情？”她无奈地笑着问了一句，就看到沈伯言耸耸肩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没事，你脸又不脏。” 　　合着这意思还是他这么一嘴油亲上来是因为他不嫌弃她？ 　　虽然他这么无赖了点儿，但是先前心情的不好，倒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缓和了许多。 　　…… 　　路里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她就这么瘸着腿，小心翼翼地从楼上走下来，生怕拉扯到腿上的伤口。 　　陈姨正好在玄关的地方收捡拖鞋，看到她，赶紧就惊呼了一声，“噢哟！路小姐，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来来来，快扶着我。” 　　陈姨匆匆走上楼梯，这才小心将路里里搀了下来。 　　沈伯言和莫长安都在书房里办公，沈伯言公司堆的事情多，自然是争分夺秒的，乔氏没什么大事，但还是有好些需要莫长安亲自过目的文件，孟橙已经扫描了发到了莫长安的邮箱。 　　听着外头这动静，夫妻俩就走了出来。 　　“醒了？”沈伯言问了一句。 　　“里里，厨房有热饭菜，你先做，陈姨等会端过来给你，你应该饿了吧？”莫长安声音虽然依旧清浅，但是多了几分柔和。 　　不难听出她是好意，可是路里里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 　　看着自己这个漂亮的表嫂，她心里就这么莫名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不起来了。 　　甚至没去看莫长安的眼睛，眼神躲避掉了她的目光，也没有应她的话。 　　莫长安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注意到了路里里目光的躲避，莫长安心中苦笑，已经明白，她……多少还是怪我的吧？ 　　沈伯言心思缜密，自然也看出来了，眉头轻轻皱了皱，“纵容你任性了一回又一回，这次也没有责备你半句，怎么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么？” 　　路里里不想说话，也不想吵架，不想争辩，她好累。 　　莫长安或许是觉得，里里是怪她的，但只有路里里自己知道，自己对这个表嫂，没有任何责备，她只是……她只是羡慕，只是嫉妒，只是…… 　　她想要得到苏鹿所给莫长安的感情，于是，就变得没办法直视莫长安了。 　　“我想回家。然后去德国。” 　　☆、第496章 出事了 　　“我想回家。然后去德国。” 　　路里里说出这句，停顿了片刻，吐出三个字来，“我好累。” 　　她是说真的，真的很累。 　　没有什么想吵架的心思，也不想吃什么东西，就转头慢慢地走上楼去了，陈姨于心不忍，依旧伸手搀扶了她。 　　莫长安转头看向沈伯言，眼神示意了他一下，‘你倒是劝劝啊！’ 　　她是真的担心里里，但是沈伯言眉头皱了皱，态度就严肃多了，“由她去，我正好刚才给姨母打了电话的，她说等会就过来接。” 　　倒不是沈伯言不想让路里里住在这里，实在是莫长安是这个情况，他工作又忙。 　　姨母毕竟是个医生，照顾路里里自然更懂得一些。 　　莫长安是想劝劝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了。 　　沈伯言揽着她去了沙发，看了一眼手表，“姨母应该等会就来了，等她接走了里里，你就喝牛奶睡觉吧。” 　　他还是担心她的，刚才里里的态度，沈伯言也看出来了的，很显然，她是在怪莫长安的。 　　他倒不是生气，只是……自己都不舍得责怪莫长安，哪里又能看得了别人责怪她呢？ 　　“里里也就是心情不好，她不想理我就算怪我也是正常的，你何必凶她呢？” 　　回到书房，莫长安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揽着她就直接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就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怪你也是正常的。” 　　说着就笑了起来。 　　只是两人都没再有办公的念头，等着尹清芳过来接路里里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她一来就直接奔了楼上，领了女儿下来。 　　路里里很乖顺，起码比以前要乖顺得多，就这么跟着尹清芳乖乖下楼来。 　　跟着尹清芳乖乖回家去，沈伯言和莫长安送她送到门口之后，他才在尹清芳耳边细说了几句什么。 　　说完就看向路里里，“明天我就让齐鸣把机票送过去给你，这几天乖乖养伤，不要乱跑了。” 　　路里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尹清芳扶她坐进车里，这才开着车子离开。 　　目送车子远走之后，莫长安才问了一句，“你刚刚和姨母说了什么悄悄话？” 　　沈伯言弯唇一笑，“也不是什么悄悄话，我告诉她里里失恋了，可能脾气差点，让她不要生气，不要再骂她了。” 　　“你还是挺关心里里的，刚才干嘛要那么凶？” 　　莫长安这话让沈伯言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刚才干嘛要那么凶？似乎，就是因为路里里对她那个不算友善的眼神而已…… 　　现在自己竟是连别人不友善看她都看不下去了么？ 　　想着就忍不下去了，也没回答她的话，直接就抱了她进屋去，朝着主卧走去。 　　陈姨正在收拾餐厅呢，听着动静就出来，看着这一幕，就老脸一红，自然知道是什么事，赶紧就又回到餐厅去做事去了。 　　而莫长安毫无意外地再次被他吃了个干净。 　　累极了就直接睡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倒不是自然醒，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沈伯言也不会吵醒她的。 　　但是这天，却是直接在她还睡着的时候，叫醒了她。 　　“长安？醒醒……” 　　她在睡梦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焦急的忧愁？ 　　莫长安睁开眸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下意识地就问出这一句来，惺忪的视线渐渐清晰，就看到了沈伯言忧虑的脸。 　　“出事了。” 　　他吐出这三个字，莫长安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泽宇他……”沈伯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是莫长安却看到，这个素来沉稳淡然的男人，他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 　　下一秒，沈伯言就直接将手机递到了莫长安的面前，手机页面停留在一则新闻上。 　　某泰国飞往国内的航班，遭遇恶劣天气返航，降落时候冲出跑道，起落架严重受损，飞机起火，有伤亡。 　　莫长安看着手机上这新闻的文字内容，一下子……就忍不住心里猛烈地砰砰跳了起来，甚至一瞬间，就口干舌燥！ 　　“你……你是说……你是说……”她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瞪得大大得。 　　降落事故？只要飞机牵扯上的事故，哪个不是九死一生的？ 　　“泽宇在这航班上。”沈伯言吐出这一句，声音已是说不出的哀伤。 　　莫长安平稳了一下呼吸，镇定了几分，“那么……时九也……？” 　　“时九没有，时九已经抵达国内了，她打电话给你，我看你睡觉所以我接了，这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沈伯言说出这话，莫长安虽然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听到时九没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时九明明是和林泽宇一起去泰国的，她怎么会先回来了？” 　　莫长安皱眉问出这句，只觉得怎么都说不通啊。 　　沈伯言也摇了摇头，“她在电话里，太慌乱了，也没说清楚，她现在就在机场，焦急地等着消息呢，而且已经买了下一班直飞那边的机票，准备过去看。” 　　让我们把时钟往前拨几个钟头。 　　就在昨天晚上，里里从沈伯言这里离开的时候。 　　远在泰国。 　　林泽宇和时九正在享受这次旅行的最后一顿晚餐，他们的机票就定在明天早上。 　　其实和林泽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时九心里早已经对这个男人有了很深的感情。 　　他太好了，太细心。 　　或许是因为之前经历过很多女人的缘故吧，他是真的很懂得照顾人的男人。 　　时九是个马大哈，但是他总是能事无巨细地为她安排清楚，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她喜欢这种感觉，就连饭菜，他都能够为她安排得妥帖。 　　“想什么呢？不是说喜欢泰国菜么？赶紧吃，明天回去了，就没这么正宗的泰国菜吃了。” 　　林泽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剥好的一只大虾已经放在她面前的碗里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笑一笑，就听得旁边一声惊讶的声音传出，“泽宇？好久不见！” 　　下一秒，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就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一条修长的玉臂如同水蛇一般，绕上了林泽宇的脖子…… 　　☆、第497章 事情经过 　　“泽宇？好久不见！” 　　只听得这一声，时九就看到了一个妖娆的身影，没错，是妖娆的。 　　她还第一次见到女人媚到这个样子，那一把柔软的腰肢，一头大波浪的卷发，还有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五官，微微上挑的凤眼，眼角一颗淡色的痣，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就连声音，都是性感的。 　　她就这么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然后那条修长白皙的玉臂就如同水蛇一般，直接缠上了林泽宇的脖子。 　　饱满的唇瓣已经直接贴上了林泽宇的脸颊，甚至没等他反应过来，也没等时九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已经坐到了林泽宇的大腿上了，就这么众目睽睽，就这么在时九的眼皮子底下。 　　时九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像是有人伸手塞了一块铅块进去，堵住了所有血脉的流动，闷得厉害。 　　时九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刷白了，定定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 　　她好漂亮，时九自认自己不是什么丑女，但是和这个女人一对比，这个女人的风情万种，是她根本比不上的。 　　林泽宇也是一愣，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认识的人，呃……还是熟人。 　　都睡过了，能不是熟人么？ 　　和时九在一起之后，他也是预想过，说不定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但是没想到，这么突然。 　　“秦芩，你……先站起来。”林泽宇叫出她的名字，这么说了一句。 　　只是这个秦芩却没有动作，反倒是银铃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掩着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名字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算起来，我们在一起也度过了许多美好的夜晚呢，你都没有想过我么？我可是想你得很呢。” 　　这种女人…… 　　林泽宇心里叹了口气，这种女人无非是这样的，长袖善舞的。 　　只是林泽宇都不太敢去看时九的脸色了，因为不用想，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秦芩。”林泽宇叫了她一句，就用了几分力，几乎是将她从自己身上拎起来的。 　　这个女人依旧是咯咯一笑，然后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才注意到了坐在那里的时九。 　　要说时九当时的打扮，虽然说不上来不修边幅，但是她一身典型的观光客打扮，和这个妖娆的女人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秦芩就这么笑了，“哎呀，真没想到，好久不见，泽宇你口味变得这么厉害了？这是你的新欢吧？倒是……唔，很独特。” 　　她甚至还思索了片刻才用了独特这么一个形容词出来。 　　时九紧紧抿着嘴唇，也不说话，头垂着，看着自己盘子里那只他剥好的大虾，觉得似乎也不那么顺眼了。 　　林泽宇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肯定是吃醋了，回去还不定得怎么哄着，只是现在，还是得把她的面子做足了，否则……他也不忍心，看着这丫头这么吃瘪的样子。 　　毕竟自己是喜欢她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很喜欢。 　　“她？不是新欢，她是我的未婚妻，时九。” 　　林泽宇就这么吐出这一句来，让秦芩诧异的同时，让时九也是震惊，未婚妻？！ 　　只是一瞬间的震惊，下一瞬间，就是暴怒。 　　心中的暴怒，那火气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就直接窜上了眼睛里。 　　她并没有发作，那秦芩听了这话之后，也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就无奈笑道，“不容易啊，大名鼎鼎的林少也被收服了么？我原本还想着，收服你的人会是怎样的女人，唔，还真独特呢，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幸会，时小姐，再见。” 　　她虽然妖娆得很，看上去也很是奔放，但是似乎还算有气度，说话的语气都是很平和的，不算尖锐，说完这句，她也就的确是婀娜多姿地走掉了。 　　林泽宇和她无非也就是露水情缘罢了，她是个奔放的，林泽宇那时候的花花肠子，基本上只要是美女，美女又主动，他都是来者不拒的。 　　倒不存在什么真感情。 　　可是这些，在时九这里，恐怕是怎么说都说不通的，任何女人都一样吧？看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来对自己的男朋友动手动脚，还直接亲了一口！ 　　谁能受得了？！ 　　秦芩走了之后，时九几乎是当即就站起了身来。 　　林泽宇心中轻叹一口，下一秒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生气，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时九只是轻撩撩地甩开了他的手，“是么？那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林泽宇，我时九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还没有大度到，任你拿去当挡箭牌的地步！” 　　挡箭牌？ 　　听了这话林泽宇就苦笑了一下，显然，她是误会了。 　　“九儿，你听我说……” 　　他想解释，但是时九打断了他，“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样子的情况，迟早都会发生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诶？ 　　林泽宇愣了一下，她这么好说话？ 　　刚觉着奇怪呢，时九的下一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但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难以接受！所以你现在先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说着，时九就走了！ 　　走了？ 　　林泽宇回过神来之后，就匆匆结账跟了上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回到酒店就发现她不在，行李也不见了。 　　问了同行过来的另一个导游，那个男导游。 　　这才知道，时九已经打电话交待了他让他带着这一团的人回去，她心情不好不想管了。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林泽宇无奈地笑了笑，就在酒店等着，想着第二天一早在机场总能碰面的。 　　只是到了机场之后，没有看到她，打了两个电话问了这才知道她已经改签早一班的航班先飞走了！凌晨的时候就走了！ 　　他只能和那个男导游还有一团的人，坐飞机回去。 　　也就是这样，他才出了事。 　　新闻爆出来了之后，全乱了。 　　沈伯言带着莫长安赶去机场的路上，就接了几通电话，一通是齐鸣打过来汇报目前已知情况的，齐鸣已经被他直接派去泰国了，几乎是马上出发的。 　　而另外几通，都是林家打过来的…… 　　☆、第498章 暴怒 　　“嗯，我现在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我的特助已经赶赴泰国了，应该很快就有最新消息会过来，嗯，林伯伯，您别担心，泽宇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沈伯言的声音非常温和，带着劝慰的语气，声音低沉柔和地劝着电话那头的人，只是他的眉头，始终是紧紧皱着的。 　　“嗯，您放心，照顾好伯母，一有最新情况和搜救进展，我就马上通知你们。”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挂了电话，微微侧目，就看到坐在副驾座上的莫长安，她双手都放在肚子上，只是手指都紧紧地绞在一起，骨节发白。 　　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脸色算不上好看，始终紧紧咬着嘴唇，眉头也是紧皱。 　　“好了，别担心，毕竟不是坠机事故，还有希望，说不定……不会有事的。”沈伯言说出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对自己的安慰。 　　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啊，这么多年下来，他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他们年轻时候一起玩耍的样子，这个虽然总是老不正经，却是一点不会让人讨厌的朋友。 　　而现在他……生死不明。 　　现在那边依旧天气不好，目前只说有伤亡，伤亡数字还无法统计，但情况不算乐观。 　　所以也还没给出一个确切的伤亡名单…… 　　莫长安转眸看向沈伯言，语气中竟是有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情绪，“林泽宇他……会死吗？” 　　她心里一直在恐惧着，毕竟，她从未这样见证死亡，外公死的时候，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见证死亡，但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外公老了，生老病死是人生毕竟的路程，但是林泽宇……他还这么年轻啊。 　　“不会。”沈伯言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是斩钉截铁的，“肯定不会。” 　　开去机场的途中，又接到了景哲的电话，他也得知了消息，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到机场了，带着朱丹阳一起。 　　景哲在电话里头说，“阳阳说，你一定要把长安带过来，恐怕只有她能劝得了时九了，时九现在状态……很不好！” 　　如果说电话里很不好这三个字，已经让莫长安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话。 　　亲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先前做好的心理准备，似乎一点用途都没有了。 　　沈伯言特意叫人看着时九的，拿走了她的护照，不让她去泰国，否则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肯定早就已经奔赴泰国了。 　　莫长安跟着沈伯言走进机场大厅，就看到了不少在等候着的家属，好多是在等着下一班赶赴泰国的航班。 　　而时九，就那么坐在那里。 　　不是椅子上，不是等候区，她就坐在机场大厅国际航班旅客出口的地方，坐在那地板上。 　　双目无神空洞，脸上有着还没干的泪痕，就这么坐在那里，像是所有的精神思绪，都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朱丹阳守在她的身旁，就蹲在她旁边，手中握着一瓶矿泉水，正在温言劝着她，“阿九，你就喝点水吧？好不好？” 　　时九无动于衷，朱丹阳其实吓坏了，她从未见过时九这个样子，从未见过。 　　所以她也有些手足无措，直到看到莫长安来了。 　　朱丹阳眸中亮起一抹光，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说道，“长安，你总算来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已经朝着时九走过去，“阿九。” 　　她叫了时九一声。 　　就这一瞬间，时九空洞的眸子里头，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像是电视剧看到的那般，她眼睛一眨大颗的眼泪就汩汩掉落下来。 　　“长安，长安……”时九叫着莫长安的名字，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沙哑干涩，像是已经哭了太久了，以至于声音沙哑到都快不能听了。 　　莫长安不忍地皱了眉头，她肚子大了，蹲下身太累了，所以就说道，“阿九，你乖乖站起来好不好？蹲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长安……你让沈伯言把护照还给我吧？我得去看看啊，我得……我得去看看啊……如果不是我换了航班，如果不是我一时之气换了航班，我现在应该和他在一起才对的，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时九这么说着，听上去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空旷的机场大厅里头，就响起她这样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凄厉。 　　莫长安眉头紧皱，已经听出来了，自己是那么庆幸时九没有在那一趟航班上，那么庆幸时九是平安无事的。 　　而这个傻丫头，却是在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和林泽宇一起…… 　　她是宁愿和他一起经历那可怕的事故。 　　莫长安眉头紧皱，旁边不少旅行社的职员都过来了，安抚家属，毕竟那一团的旅客，都是在那一个航班上的。 　　莫长安反应很快，马上就低声嘱咐了沈伯言一句，“伯言，你让人挡着那边，我担心那些家属情急了会过来找阿九的麻烦。” 　　毕竟，在遇到自己家人有事的时候，任何人都难理智下来的。 　　沈伯言点头之后就马上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刘振威就带着人进来了，一队黑衣保镖就这么挡在一边，护着他们。 　　时九颤颤巍巍地被朱丹阳扶了起来，莫长安这才赶紧揽了她的肩膀，去一旁的休息厅坐着了。 　　是个高档的咖啡茶座，只是此刻大清早的，客人并不多。 　　他们刚坐下，沈伯言还没来得及点一份早餐给莫长安。 　　几个人就已经匆匆冲了进来了。 　　沈伯言看着来人，愣了愣，站起了身来，“林伯伯？林伯母？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蒙是林泽宇的父亲，五十好几的中年男人了，他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不少，眼底里是说不出的哀伤，听了沈伯言这话就说道，“唉，你林伯母是放心不了的，在家里哪里能坐得住。” 　　母亲的心，自然是坐不住的。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罗芸几乎是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差点晕厥过去。 　　林蒙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朝着时九脸上扫了一眼，目光中略有寒凉。 　　而罗芸有些恍惚的目光，也终于捕捉到了坐在那里的时九，只一瞬间，她先前还虚弱无力的模样，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直接就扑了过来。 　　啪啪两声格外响亮，她竟是直接就劈头盖脸地给了时九两耳刮。 　　“都是你！要不是你！小宇怎么会去那什么泰国！他以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去第三世界的国家！不安全！他自己怎么可能去！都是你！都是你！” 　　☆、第499章 护短 　　“都是你！要不是你！小宇怎么会去那什么泰国！他以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不要去第三世界的国家！不安全！他自己怎么可能去！都是你！都是你！” 　　罗芸几乎是凄厉的撕心裂肺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一句来。 　　先前两巴掌力道之重，让她的手掌都有些疼得发麻了。 　　她只是一个上流之家的贵妇人而已，这辈子，都没有和人动过手，这还是她第一次打人。 　　罗芸回想起来，自己甚至从来都没有这么情绪激动过。 　　只是，儿子遭遇了危险，任何一个做母亲的，恐怕都是无法理智的吧（尹清沐除外）。 　　时九的脸被狠狠地打偏了过去，这两巴掌力道极重，这个中年妇人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甩出这两巴掌。 　　一时之间，她觉得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了。 　　时九口中一片腥甜，她这才相信了，原来电视剧上演的不是假的，耳光力道重了，真的能把嘴里都打出血来的。 　　她侧过头去，静静看着这个中年女人。 　　罗芸动手打完这两下之后，似乎也没了什么力气，身子一软甚至都要站不稳了，林蒙赶紧扶住了她，也是目光寒凉地朝着时九看了一眼。 　　他调查过这个姑娘的，从儿子第一天和她在一起，林蒙就已经调查过这个年轻的女人了。 　　名牌语言类大学毕业的，语言天赋极好，精通几国语言。小康之家的独女，目前是高级导游。 　　他深知儿子的脾性，万花丛中过的，但原则还是有的，所以林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这个年轻的姑娘，无非是儿子最近新感兴趣的女人罢了，并没有多想。 　　玩一阵子，就腻了，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吃点清粥小菜吧。 　　林蒙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出了这件事情。 　　时九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罗芸，眸子里头没有愤怒，也没有羞辱，就那么静静的。 　　并且，如果心细一点的话，甚至可以看出，她有些放松，像是这两巴掌终于让她好受了不少。 　　林蒙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头倒是生出些不忍来，他毕竟是个男人，又是长辈，年轻小辈被这么挨打忍着一声不吭的样子，并且还是个姑娘，的确是会让人有些不忍。 　　时九什么话都没有说。 　　莫长安和朱丹阳自然马上就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就算有什么怨气都好，这么一个照面就打人是什么歌情况？ 　　再说了，又不是时九让飞机出事的。 　　“你怎么能打人！”朱丹阳眉头一皱，这么说了一句，就赶紧扶了时九的肩膀，“没事吧？” 　　她这么关切地问了一句，时九点了点头，“嗯，没事。” 　　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是很明显的，她的脸都已经高高肿起来了！左边眼睛都红了，唇角破裂有血丝渗出，甚至朱丹阳看到，时九刚才说话的时候，牙缝里都是丝丝血红。 　　“你别动，我去给你要点冰块过来。”朱丹阳眉头依旧皱着，转身就准备去，景哲在一旁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就好了。” 　　他声音温柔，说完这句就转身去要冰块去了。 　　而莫长安，眉头紧紧皱着，眸子轻眯，眼中已经有了火气就这么冒了起来。 　　“林夫人倒是好大的脾气啊！” 　　莫长安吐出这一句来，声音很冷，连目光都已经凉了下去。 　　她原本就是极其护短的人，别说这事儿不是时九的错了，就算是时九的错，莫长安也是容不得自己朋友被这样打的！ 　　林蒙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这才愣了愣，先前注意力一直没过来，所以甚至没有注意到，莫长安也在场。 　　他赶紧笑了笑，“莫总也在啊。” 　　林蒙自然不会不知道乔氏这个母豹子，他以前某次醉酒的时候，甚至还说过，‘唉，这世上就一个莫长安啊，否则真想我儿子也娶个那样的女人回来，得省多少心啊。’ 　　这话说出来其实也就是句玩笑，真要林家娶了这样的女人，恐怕就林家的家底，还真是压不下那一头，也只有沈氏那么树大根深的才嚼的动了。 　　莫长安根本就不打算卖林蒙的面子，目光依旧利剑一般地盯着他老婆罗芸，很显然，对于先前时九挨这两巴掌，她是愤怒到极点了。 　　然后，莫长安很快就转移了愤怒的目标，只是她接下来的话，无疑就是想狠狠打林蒙和罗芸一个耳光的，就是想告诉他们，你们林家就算了不起，时九也不是你们想欺负就欺负的！ 　　原本看着时九哀伤悲痛欲绝的样子，莫长安心里就已经不好受了，她直接回眸就冷冷盯了刘振威为首的那几个保镖。 　　因为她和沈伯言都进来了，刘振威他们自然也进来了。 　　刘振威就这么看到这个素来对他们挺客气的年轻女老板，眼神中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冷，像是阴冷的箭一般直直射了过来。 　　“花了大价钱请你们过来，就是请你们过来看戏的么？你们保的是哪门子的镖？明明就有泼……” 　　莫长安原本是想说，明明就有泼妇这么撒野，你们还无动于衷地看着？ 　　只是沈伯言却是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制止了她的说话，她抬眸就看到了沈伯言轻轻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说了。 　　莫长安目光微侧，就看到了罗芸满脸蜿蜒的泪痕，还有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她也是见过这个贵妇人的，在一些宴会上。 　　光彩照人，甚至看不出已经人到中年，可是这一下，她似乎就老了不少。 　　站都站不稳了，甚至对莫长安的话都没听进去一句，口中喃喃着，“我的小宇啊……我的小宇……这可怎么办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一个儿子啊……” 　　纵使莫长安再生气，看着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不忍了。 　　唉，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而已吧。 　　现在林泽宇……生死未卜的。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沈伯言已经掏出了电话来，显然是有来电的。 　　“是林泽宇的消息么？”莫长安赶紧问了一句，她这话一出，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目光都朝着沈伯言看了过来。 　　☆、第500章 暂时安全 　　“是林泽宇的消息么？” 　　莫长安这话一出，目光全部都投向了沈伯言，罗芸原本都有些站不稳了，这会子也已经站直了身体，定定看着沈伯言，她声音依旧虚弱无力，但是手指却是抬了抬，指着沈伯言的电话，“伯言，你接啊，你快接啊。” 　　沈伯言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的确是齐鸣打过来的，他一大清早就接到了消息，直接就赶过去了，估算着时间，这也有几个钟头了，应该是已经抵达了。 　　“情况如何。”沈伯言声音凝重，严肃地这么问了一句。 　　齐鸣在那边语气倒是轻快了不少，“具体情况我是暂时不知道的，BOSS，那边机场因为这事故，已经暂时关闭了，我的航班是在另一个城市降落的，我现在打算坐车过去看看的，只是就在刚刚，我联系航空公司那边，好在我在这航空公司有个熟人，得知说是已经有了第一份初步的死亡名单出来，好在，名单里是没有林少的名字的，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毕竟这不是坠毁事故，只是降落事故而已，伤亡总不会太严重的，说不定就只死了名单上这些人。”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真的，长长的一口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就看到他一直严肃凝重紧绷着的表情，和缓了不少，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做得好，你现在马上赶过去看具体情况，那边应该挺乱的，有新消息立刻汇报我，如果泽宇没事，就马上把他接回来，如果……他受伤了，伤势不严重能回来治疗的，就回来治疗。” 　　“BOSS，我办事你放心。只是我这莫名其妙出一趟差这么突然，记得公费补贴一下我。” 　　齐鸣在那头说着，还呵呵笑了两声，这才挂了电话。 　　沈伯言电话一断，罗芸就已经马上问了，“情况怎么样了？” 　　她很急切，朝着沈伯言过来，因为全身无力身形不稳，就这么一下子扑向了沈伯言。 　　沈伯言瞬间慌了，莫长安就站在自己的前侧！要是撞到了她！ 　　他眸子一眯刚想揽过妻子，就算要让林伯母摔在地上，他也没办法了，总之是不能让自己老婆大着肚子被这么撞一下的。 　　只是刘振威先前被莫长安训斥了一下，现在倒是有了眼力见儿，马上就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罗芸，“林夫人，小心。” 　　刘振威沉声说了一句，林蒙也赶紧上来扶住了自己的妻子，对刘振威道了一声谢。 　　只是罗芸对这些全然都不关注，目光依旧死死地看着沈伯言，“伯言，情况怎么样了？你快和我说啊！”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笑容中有着安抚，“我一早就派我特助过去了，泽宇那边机场已经暂时关闭了，我特助在另一个城市降落的，现在在往泽宇那边赶，说是航空公司已经有一份死亡名单出来了，泽宇不在其中。可以暂时放心了，毕竟这不是坠毁事故，不会死多少人的，这名单上没有泽宇的名字，他应该是安全的。” 　　罗芸这才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金纸一般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不再那么面如死灰了。 　　而一声压抑的哽咽，就这么从旁边传出。 　　时九坐在那里，听到沈伯言这话的时候，她就抬手捂住了嘴。 　　她脸上依旧高高的肿着，左边眼睛依旧病态地红着，因为先前那两巴掌。 　　但是此刻，她眼中的泪水就这么汩汩流了出来，沿着她的指缝，滴落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蒙连声说了两句，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先前他一直吊着一口气不敢乱，老婆已经这个样子了，自己要是再一乱…… 　　好在没事。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罗芸听闻这个好消息，也已经恢复了许多，就对沈伯言说道，“伯言，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你这么操心。” 　　“应该的，泽宇是我最好的朋友。”沈伯言微微笑了笑。 　　“只是你就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了，我和老林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就好了，你带人走吧。” 　　罗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浅浅的凉，目光冷冷地朝着时九扫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莫长安眉头一皱，心头不太高兴。 　　过河拆桥。 　　在她看来，自己的朋友时九，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而林泽宇是个什么玩意儿？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如若不是时九和他…… 　　如若不是他后来对时九挺好的，莫长安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时九！ 　　听了这话就一声冷哼，朝着罗芸看了一眼，罗芸也注意到她的眼神，却没有和她对视，毕竟，莫长安的名声，她还是听过的。 　　“那就不打扰了。”说完这句，莫长安就看了朱丹阳一眼，朱丹阳自然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伸手就搀了时九起来。 　　莫长安也走到了时九身旁，紧紧地抓了她的手，低声就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脸还疼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肿成这样。” 　　言语之间，就和朱丹阳一起将时九搀出了这个机场里头的咖啡茶座。 　　朱丹阳在一旁笑了笑，“医院就不用去了，没事的，冰敷一下就好了，说起来，景哲去要个冰块，怎么还没来？” 　　“你打个电话给他，叫他也别要什么冰块了，我带时九回去。”莫长安说出这一句，时九一直无力的手指，就这么忽然紧紧回握了莫长安的手。 　　“长安，我不走。”她低声吐出这一句来，鼻音很重，带着些许破碎的哭腔，“我不走，我不能走，我要等他来，否则，我不可能安心的，他父母怎么样说我都好，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还活着，活着回来。” 　　莫长安眉头一皱，就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母亲都直接动手打人了！而且你听听她刚才那语气……” 　　“那不重要。”时九吐出四个字来，没有往日一丝一毫的跳脱活泼，只有浓浓的哀伤和无力，“不要说两巴掌了，她就算把我痛打一顿，我也是要等着他回来的，我得亲眼看着他还活着。”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紧皱，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就有那么好？你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第501章 太极宗师沈伯言 　　“他……就有那么好？你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在这个时候问这话，自然是有些不合时宜的。 　　时九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有些惨然，有些艰难，毕竟她一边脸都已经高高肿起来了，几个红肿的指印印在她脸上白皙细嫩的肌肤上，非常明显，以至于她勾唇的动作都变得有些艰难。 　　时九一向在她们这几个玩得好的闺蜜当中，不算聪明的，她就只是语言天赋高罢了。 　　莫长安是睿智的。 　　朱丹阳也是聪明的，从她能考上全国名牌的医科大就不难看出。 　　艾珂是客观的。 　　而时九，就是活泼开朗的，没什么大心机也没什么大智慧。 　　所以对一些事情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层面，反倒是简单而又直观，她只是反问了莫长安一句，“那……沈伯言又有什么好呢？当初他那样对你，毫不顾忌你的面子，你还是嫁给了他，我气得要死，心疼你心疼得不得了，你对我说的，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了，是他，就是他了。” 　　莫长安自认自己那么聪明，可是在面对时九这个反问，她却是无法作答了。 　　是啊，沈伯言那时候对自己，恐怕还比不上林泽宇对时九吧？ 　　沈伯言那时候又有什么好呢？ 　　她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恐怕时九，已经不仅仅是喜欢林泽宇了吧？ 　　的确，时九自己心中也知道，如果说是以前，哪怕是一天前，两天前，哪怕是昨天，自己对林泽宇可能还只是喜欢而已。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个男人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性，以至于那份感情，就升华了不少。 　　朱丹阳轻轻按了按莫长安的肩膀，眼神示意了她一下，莫长安读得懂她的意思，无非是叫自己不要阻拦了。 　　“唉。”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时九脸上的红肿，也是心疼得不行，但只能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要等，那就等，不过我会陪你等的，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天知道等会里头那个女人会又发什么脾气拿你开刀。” 　　时九自然没有拒绝莫长安的好意，就乖顺地点了点头，她的性子鲜少有这么乖顺的时候。 　　莫长安和朱丹阳一起扶着她在大厅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是莫长安一直没有看到沈伯言出来。 　　目光不由得朝着那咖啡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伯言的确是没出来，他在等呢，刚才给莫长安叫了一份早餐，还没送上来。 　　所以他在里头等着，顺便也就和林蒙聊了两句，无外乎都是一些劝慰的话语，让他们不要担心什么的。 　　罗芸已经被安置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林蒙就和沈伯言走到了一边说着话。 　　林蒙朝着罗芸看了一眼之后，这才收回目光，低声问了沈伯言一句，“伯言，刚才那个女孩儿，和泽宇……关系很好么？” 　　沈伯言眉梢一挑，已经意识到了林蒙想从自己这里套什么话。 　　只是沈伯言是什么人？也是在商场这么几年了，虽然不像其他商人那么圆滑，但也堪堪算是个长袖善舞的了，对于打太极这种事情，他太清楚了。 　　虽然林蒙是长辈，但是怎么说这种事情，都轮不上自己来和林蒙解释或者是交待什么的。 　　沈伯言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就笑道，“这种事情，我就不怎么清楚了，泽宇这小子嫌我情商太低，这种事情他也是从来不和我多说什么的。” 　　情商低一直是他被嘲笑的根源，现在倒好，能够拿来当个挡箭牌了。 　　这太极拳打得也算是滴水不漏的。 　　“只是我看莫总和刚才那女孩儿关系很好，我也知道，泽宇私生活是有些乱，但是我总觉得……他和这女孩儿，似乎有些不一般的感觉。你也知道的，我们泽宇将来是要接我衣钵的，他将来的妻子，不说能像莫总那样，但起码……” 　　说道这里，林蒙就没再说了，只是那眼神很明白的表示了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但起码，不能是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女人的。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泽宇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他有自己的分寸和决断的，长安是和那姑娘关系不错，不过林伯伯你也知道的，我不太懂得怎么和女人打交道，所以我并不清楚太多。” 　　一句话堵死了林蒙。 　　是啊，沈伯言是谁？那就是个苦行僧啊，如若不是和莫长安结婚之前忽然有个什么悔婚新闻，又有个什么旧爱跑出来。 　　沈伯言的感情生活那就是一张白纸，从他接手沈氏以来，从来就没听过他有什么私生活，这一点倒是比自己儿子林泽宇要干净得多。 　　林蒙也不好再问太多，而正好，服务员也已经将打包好的早餐送到了沈伯言这里来。 　　他接过之后就对林蒙微微笑了笑，“林伯伯，有新进展我会马上通知你的，你和伯母在这里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伯母情绪不好，安静一下也好。我是要当爹的人了，长安没吃早餐就出来的，她饿不起。” 　　林蒙表示了解，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赞叹那乔氏的母豹子莫丫头也真是个厉害的，沈伯言这种没情商的人，也能够收得服服帖帖的？ 　　沈伯言拿着装着早餐的纸袋就匆匆从咖啡茶座走了出去，远远就看到那个漂亮得不行不行的大肚婆坐在那边的椅子那里。 　　明明来得急，她就随便换了件棉麻的孕妇裙，头发都没来得及好好梳一下，草草就在脑后挽了，鞋子也是随便穿的一双平底的凉拖鞋。 　　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就那么坐在那里，随意挽在脑后的头发似乎都有一种凌乱的奇异美感。 　　白皙的脚丫子，每个脚趾头都圆圆嫩嫩的。 　　他笑了笑，已经走了上去。 　　莫长安也看到他出来了，就看到了他手中拿着的纸袋，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原来他一直没马上跟着出来，是在等着她的早餐啊？ 　　她眉眼弯了几分，朝他招了招手。其实因为紧张，明明不太饿的肚子，在看到他拿着的纸袋，知道是他的心意之后，也变得饥饿起来了。 　　☆、第502章 虚惊一场 　　沈伯言拿着给她买的早餐上去，景哲也正好从那边机场便利店里头拿了东西出来，没有冰块，他拿了几瓶冰饮料出来，匆匆就朝着这边走过来了，手中同样也拿着早餐。 　　不过景哲比沈伯言厚道一些，拿了两份早餐，他是算准了沈伯言只会管他自己老婆不会管别人的。 　　莫长安接过早餐就吃了起来，她饿了。 　　景哲笑笑的将手中的早餐递给了朱丹阳，然后对时九说了句，“别难过了，吃点东西先。没有冰块卖，只有冰饮料，敷一敷应该也是有用的。” 　　时九无动于衷，景哲目光微微闪了闪，接着说道，“泽宇要是回来了，看到你脸这个样子，肯定又操心。” 　　时九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饮料去，静静贴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好受了不少。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觉得舒服许多。 　　“你们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要多久才能有消息？”时九抬眼看着沈伯言和景哲，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想了想，就说道，“齐鸣现在赶过去车程并不近，可能要**个小时或者更多，不过齐鸣一直和机场那边有联系的，所以只要有新消息出来他就会知道，应该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就能知道消息的。” 　　时九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应该要在这里等到明天了，沈伯言，景哲，你先带她们俩回去吧，不用担心我，长安怀着孕操劳不得，景哲你不是也才受了伤么？” 　　时九此刻语气平静得很，倒是一点不像平时的她了。 　　莫长安和朱丹阳哪里能放心。 　　“你就别管我们了，我们就先在这里陪你等着吧，等不了了再说。”莫长安不急不缓地说出这么一句来。 　　时九也没拒绝，她没再说话，就默默坐在那里。 　　一行人就这么一起等着，好在他们人多又都是朋友，等待的时间也不算太难熬，莫长安和朱丹阳轻轻随口聊着些什么，景哲则是和沈伯言轻声聊着。 　　只有时九，一语不发，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 　　就这么等了约莫三个小时的时候，齐鸣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沈伯言的手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接了起来，就听到齐鸣在那边说，“BOSS，我这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呢，不过刚刚我打电话得知机场已经开启了，没有继续关闭了。” 　　“嗯，然后呢？有什么新消息没有？”沈伯言追问一句，就听到齐鸣在那边说道，“新消息有是有的，说是林泽宇失踪了。” 　　沈伯言察觉到众人都希冀地朝他看着，所以他面色没有太多变化，只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他的行李都还在飞机上呢，他的飞机箱，笔记本电脑和衣物什么的，应该是登机了没错，只是疏散的时候，救援队更注重伤员吧，所以就没关注他，或许这也意味着他并没有受伤，只是懒得应付那些手续就先走了也说不定，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好，知道了。”说着，沈伯言就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就马上面对了几人的眼神，都在等着他开口，沈伯言思索片刻，看着时九那个样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这事儿了。 　　“没什么新消息，齐鸣说他正在继续往那边赶呢，我们继续等吧。”说完这句，他就没再做声。 　　莫长安目光微闪，也没做声，但她知道，沈伯言铁定没说真话，心里头不由得一阵慌张，侧目看了时九一眼。 　　林泽宇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大家就这么等着，又过去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期间林蒙出来了两趟，也都是问沈伯言有没有新消息的。 　　他第三次出来的时候，看到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失望了，还是没有什么新进展吧。 　　只是刚准备转头回那咖啡茶座里的时候。 　　就听得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九儿。” 　　时九浑身一震，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幻听了吗？她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这声音那么清晰？机场里明明那么嘈杂，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播报系统不停在通报哪些航班准备起飞，外头时不时还有飞机起飞的轰鸣声。 　　但是这一道声线却好像将那一切嘈杂都割开了，直接就这么钻进她的耳朵里。 　　只有一个人会叫她九儿。 　　只有林泽宇会叫她九儿…… 　　她怔怔地转头过去，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那里，衣衫稍有些凌乱，面容带着疲惫，唇角却是挂着笑容的男人。 　　“泽宇……”她嘴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他的名字来。 　　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站都快站不稳了。 　　强行稳住了身体，她摇摇晃晃地朝着男人冲了过去，一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嚎啕大哭起来。 　　“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应该跟着你一起上飞机的，不应该先跑的……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说着，小手还攥成拳头锤着他的胸膛，只是没用上半分力气。 　　这么惨的哭声，听得林泽宇一阵心疼，却又心暖。 　　这丫头，担心成这样……好在自己早早赶回来了。 　　出事故的时候，他也吓得不轻，不停想着，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但是倒是没有受伤的，受伤和伤重死亡的，都是一些没有好好系安全带的。 　　而他也的确是没工夫应付那么多手续，手机遗失在飞机上了，只有钱包和护照在身上，所以他马上买了一张机票，等着机场一开启就马上飞回来了。 　　一下飞机走出出口，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地坐着，旁边围着的，是他的朋友们。 　　林泽宇搂着怀中的人儿，微微笑了笑，“是我不好，让你生气又让你担心。” 　　怀里的时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发出来的声音，是一连串“呜呜呜……” 　　“儿子。”林蒙叫了他一声。 　　林泽宇就转眸看向了他，“怎么连你都被惊动了，这消息传得有这么快？” 　　林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语气中就有了责备，“你这混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和你妈都要吓死了！你妈都要晕过去了！” 　　林泽宇挑了挑眉梢，笑道，“这天灾**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我福大命大一点事情没有，就是身上撞瘀了几块。” 　　时九抬起头来，抽噎着问道，“伤在哪儿了？疼吗？” 　　林泽宇垂头看她，正想回答，却是表情一僵，“九儿，你的脸怎么了？” 　　☆、第503章 女朋友 　　“九儿，你的脸怎么了？” 　　林泽宇的眉头已经皱成一把，看着怀里这个娇小的女人，她的左边脸红红的，肿得高高的，一看就似乎已经淤掉了，几道手指印肿得尤为明显，就连左眼的眼白都是通红的。 　　“谁打你了？”他眉头皱着，声音已经冷了几分。 　　沈伯言觉得这事儿不太好说，站起身来走到林泽宇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没事就好，一大清早的就知道这事儿，吓死人了，齐鸣因为你，现在都还停留在泰国，我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说着，就拉了莫长安的手，朝一边去打电话，颇有逃之夭夭的感觉。 　　莫长安被他扯到一边，才忍不住埋怨道，“你拉我走干什么，明明就是他妈打的，干嘛还不能让他知道了？” 　　“他横竖会知道的，我们何必当那告密的恶人。” 　　莫长安听了他这话，抬眼看他，就看到他脸上贼贼的笑容。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无奈，“沈伯言你怎么这么鸡贼了？” 　　“跟着鸡贼成鸡贼。”他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反驳了，挑眉看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好了，人也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没事？我看未必吧，那个罗芸可不是个好对付的，我觉得阿九困难重重的。” 　　莫长安撇了撇嘴，想到那罗芸先前动手的样子，心里又一阵来气，当然，并没有表现在表情上。 　　“别人的感情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泽宇和时九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处理的。” 　　沈伯言劝着她，却觉得她这么小嘴一撇说得不耐烦的样子尤其可爱。 　　林泽宇的目光已经直接看向了父亲，但是他也知道，父亲再怎么，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心里头一个答案已经成型，他叹了口气，“妈呢？” 　　林蒙伸手指了指那咖啡茶座，“在里头哭着呢，都哭了一上午了，唉。” 　　林蒙语气中有着无奈，而林泽宇已经垂眸皱眉看着时九的脸，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然后就揽着时九一起朝着那咖啡茶座走去了。 　　景哲在一旁笑笑的，看着林泽宇没事，他心情很好，其实今天一早他心情就很好，昨晚终于成功推倒了朱丹阳，他别提多高兴了。 　　而且这妮子还是第一次，他就更加激动了，非她不娶啊非她不娶。 　　要不是今天一早林泽宇这事儿，景哲估计自己的喜悦能够蔓延足足一个月吧？ 　　他走上去拍拍林泽宇，“看你没事儿我就先走了，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晚点我们再说。” 　　林泽宇点了点头，“嗯，你让伯言也先走吧，我这边没事的。” 　　景哲点头，朱丹阳却是不怎么放心的，但是景哲不等她说话，就直接揽着她，朝回走到沈伯言旁边去。 　　“现在怎么办？”景哲问了伯言一句。 　　“我是任务已经完成了，婆媳关系这种全天下最难解的结，就让他自己去应付吧，这事儿我可管不了。”沈伯言耸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只有面对自己的好朋友，沈伯言才会偶有这样表现了，其他时候他总是沉稳淡然的，让人看不出情绪，可是现在的他，竟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 　　莫长安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管不了，我管。” 　　她眉头皱着，想着时九免不了要再被那罗芸欺负的，自己如果在，自己的身份应该多少能帮时九撑撑腰。 　　只是沈伯言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就拦腰一个横抱，大步就朝着外头走去。 　　“沈伯言，你快放我下来！这里是机场！”莫长安赶紧这么低呼了一声，抬眸看到的却是他脸上的笑容。 　　沈伯言就这么直接将她抱了出去，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他才将莫长安抱到了车里。 　　脸上始终是笑容，莫长安一怔，他似乎……很开心？ 　　下一秒，沈伯言就说道，“泽宇没事，我很开心，能帮的上忙的我都帮了，最得力的心腹都发配到泰国去了，其他事情我帮不了，也就不管了。” 　　莫长安张口准备说什么，沈伯言就垂眸看着她，“你也老老实实的吧，毕竟时九也不是小孩子，而你，也不是她母亲。” 　　这话堵住了莫长安的嘴，是啊，似乎已经成习惯了，照顾几个朋友，想着能有帮的上忙的地方就帮一把，都成习惯了。 　　而景哲，虽然看着沈伯言这么拦腰把莫长安抱起，有些冲动，但是他肩膀毕竟才受过伤，还不能使大力，所以也没办法。 　　于是就只能垂眸看着自己的女人，“阳阳，你要是想回头去找时九的话，就算我拼着肩膀废了，也会抱你往外走的。” 　　他就只能用苦肉计了。 　　朱丹阳眉头轻轻皱了皱，自然知道他说到做到，于是只能担忧地朝着那咖啡茶座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做声。 　　景哲揽着她肩膀就走到外头去了。 　　时九倒是不希望长安和丹阳进来的，她很清楚自己的闺蜜有多护着自己，尤其是长安，是极其护短的人。 　　不管怎么样，罗芸毕竟是长辈，并且时九本来就很自责，她总觉得，林泽宇会出事，的确是自己的错，所以先前那两个巴掌，她自己挨得都不觉得冤枉，甚至还如释重负了几分。 　　“妈。” 　　一走进去，林泽宇就已经看到了趴在角落那桌桌面上的中年女人。 　　听着这一声，罗芸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头来，“小……小宇？儿子？儿子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泽宇，然后就猛地跳了起来，直接冲到了林泽宇的面前来，林泽宇微微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罗芸眼睛红红的，“你这个坏小子，你怎么教我的？叫我不要去第三世界国家，你自己倒好……” 　　说着，罗芸就不悦地朝着时九看了一眼，那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怎么还没走？ 　　就是这个意思。 　　“你回来了就好，你平平安安就好。”罗芸伸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脸，然后语气淡了几分，扫了时九一眼之后说道，“我让人送你这位朋友回去吧，然后我们回家，你这次真是要吓死妈了。” 　　林泽宇微微笑了笑，“我的错。下次再不会这么吓你了。” 　　说完这句，他伸手紧紧揽了一下时九的肩膀，“只是不用送她回去了，她是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 　　☆、第504章 决裂就决裂 　　“她是我女朋友，和我在一起。” 　　林泽宇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笑容，手还紧紧揽着时九的肩膀。 　　也正因为这个动作，他能够感觉到时九肩膀的微微瑟缩了一下。 　　罗芸表情一僵，目光在时九脸上一扫，又不是什么特别漂亮的，又不是什么特别妖娆的，说白了，她看过了林泽宇以前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现在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感觉和林泽宇平时的口味根本就不搭。 　　心中冷冷一下，就淡然说道，“你女朋友那么多，要是个个都来，我还得个个都接待了不成？” 　　罗芸这话说得很自如，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也不傻，自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在这方面，不是什么苦情的人。 　　时九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其实，她每一条脸部的肌肉，似乎都紧绷了，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就这么紧绷着，脸颊上依旧还有些火辣辣的肿痛。 　　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罗芸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你知道的，我从没有过女朋友，她是第一个。”林泽宇说得很肯定，他也不是说假话，他以前的确不怎么检点，玩伴床伴是有的，但是女朋友，从来都没有过。 　　罗芸不可能不懂。 　　时九是他第一个带来给父母认识的人，越是这样，反而越气了，这女人哪里有半点配得上自己的儿子？似乎天下的母亲都会有过这个想法吧，罗芸也不例外。 　　她眉头皱了皱，“你连分寸都没有了么？你知道我和你爸一直纵容你玩的，但是这种事情，我们家是有底线的，你是什么家世，她是什么家世？” 　　说着，罗芸还打量了时九一眼，目光中的审视和轻蔑不言而喻。 　　林泽宇笑了笑，“本来之前我还没这么坚定的，妈，你不该打她，这是我想要负责的女人，不管你们接受不接受。” 　　“泽宇！怎么和你妈说话的！”林蒙原本想着儿子才经历了惊险，忍着他一些吧。可是在一旁还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厉声斥责了一句，“我们家岂是她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能够攀得上的！你连分寸都没有了么！” 　　他说了和罗芸一样的话。 　　林泽宇脸上表情很淡然，却很是坚定，的确，如果是以前，或许还没有这么坚定，可是看着这小女人那么苦苦等在机场里，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到他之后，那眼睛里忽然迸发出来的光亮。 　　扑上来时哭得撕心裂肺的可怜样子，却怎么都没办法不坚定了。 　　就要她了。 　　不管了。 　　“就因为我分寸还在，所以才不能不诚实面对。你们没法接受，没关系，我自己认了就行。”说完这句，林泽宇已经朝着父母亲微微鞠了一躬，“让你们担心，抱歉了。” 　　然后他伸手揽了时九的肩膀，“我们走吧。” 　　时九的身体硬邦邦的，像是浑身肌肉都僵硬了一样，听了林泽宇这话，也回不过神来，只能被他揽着朝外头走。 　　罗芸在后头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你走！你走了就别回来！” 　　林蒙冷冷的声音也低沉道，“别忘了，我还没死，林家还不是你的。” 　　时九硬生生地停了步子，伸手扯了林泽宇，“你别这样，他们很担心你，我……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林泽宇用力几分，继续揽着她朝外走，他也是难过的，父母那么生气，犹记得他们从来没那么生气过吧？ 　　“只是如果我现在不坚持一些，他们看不到我的决心的，你也知道，我前科不太好，如果我现在不坚决一次的话，以后再来坚决，就没什么用了。” 　　时九听到他说完这句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他也是难过的吧，毕竟那是他的父母。 　　“我总不能放下你。你这么傻，我要是放下你了，你得多难过啊。”林泽宇说着，苦笑一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时九有些茫然了，她不知所措，没有料想过这个情形的，她只是想看着他安然无恙地回来，却没有想过要看着他和父母这么决裂。 　　“我很清楚我父亲的手段，他要是想打压我逼迫我，恐怕就只有一个手段，经济制裁。从明天开始……恐怕我所有的卡都会被停掉，我的钥匙和房产包括职位都会被收回，我啊……就成一个穷光蛋了。” 　　穷光蛋。 　　林泽宇心里默念这三个字，还真是新奇呢，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体会过没钱的滋味是什么。他太清楚林蒙的性格了，并且自己从小没吃过苦没过过穷日子，在林蒙看来，经济制裁是最有用的手段吧。 　　只是转念一想，这个女人其实是很小家子气的，她并不奢华，对名牌没有多大的执念，路边摊永远比高档酒楼更深得她心。 　　或许就算是穷光蛋，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吧？ 　　“我……工资还挺高的。也有些存款，房子车子都有，虽然算不上特别好，我……不会让你饿死的。”她小心地说着，但是语气却很坚决。 　　林泽宇听了就笑了，垂眸看着她，“我再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人为生活买单，虽然我没钱了，但是有人有的，你等我弄到一笔钱，然后我们就私奔吧。” 　　他挑挑眉梢，说得狡黠。 　　“弄到一笔钱？怎么弄？”时九不解，但是林泽宇已经朝她伸手，“我手机落在飞机上了，把你手机给我。” 　　时九乖乖递给他，就看到他在她联络人里头翻到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那号码的名字赫然是…… 　　“喂，伯言，是我。我破产了，给我一笔钱。” 　　时九听了这话就是一愣。 　　并且他用的词，不是借，而是给。 　　沈伯言正坐在车上，听着电话那头这一句，他就笑了起来，“这么快？这么闹？我以为起码还得拖几天，我以为你起码转移些资产再撕破脸皮的。” 　　“没办法，本来打算再等几天，看着九儿脸上那伤，就忍不了了。”林泽宇说得语气并不沉重，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沈伯言听了之后笑了笑，“唔，你这做法想必会让我们莫总很开心的，所以，要多少给个数字，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第505章 我的都是你的 　　“唔，你这做法想必会让我们莫总很开心的，所以，要多少给个数字，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沈伯言笑道，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莫长安眼神中的疑惑，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泽宇在那头应了一声，“感激不尽。” 　　话虽是这么说，语气里哪有半分感激不尽的样子。 　　沈伯言也不在意，甚至还问了一句，“住的地方有么？没有就去我酒店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一间。” 　　“这个就敬谢不敏了，我可是要私奔的私奔，住你酒店算是个什么事儿。”林泽宇笑容扩大几分，已经朝着停车场走去，远远就看到了时九那辆车，还是他买给她的那辆凯迪拉克。 　　她很显然很爱惜，洗得铮亮的，干干净净的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线。 　　林泽宇有些赞叹自己当初送了她这么一辆，要是有先见之明就再送她一套房子就完美了，私奔私奔一起住在他买的小窝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失策啊失策啊。 　　“怎么了？”时九见林泽宇挂了电话，就抬眸看着他一脸肉紧的表情。 　　“你说我当初为什么没送你一套房子只送了一辆车呢？”他就这么问了一句，时九一直都不太好的心情，没有什么笑容的脸，就忍不住这么一下绽放出笑容来。 　　她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亏你想得出来，你送我一辆车我都是一时之气才收下的，你要是送一套房子，我敢收么？” 　　“也是，平时豪气万丈的丫头，某些时候胆小得跟个兔子似的。”林泽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索性就揽了她直接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时九不想开车，好累，神经一直紧绷着，松下来就觉得好累了。 　　把钥匙给了林泽宇，由他开着车子回去了。 　　她住的房子不大，两室两厅的小公寓，有一间房间还是她常年为艾珂准备的，艾珂虽然自己有住处，但是隔三差五会到她这里来小住。 　　一到家里，林泽宇看着这小家小户的，想着自己平时住的高门大院…… 　　心中一阵憋闷，倒不是觉得划不来，只是想着自己的女人住在这么寒酸的地方。 　　没送她一套房子果然是失策！ 　　直接抱了她就亲上了，朝着她房间走去。 　　她身材小巧，自然是被一抱就抱起来了。 　　“喂！你干什么！”时九吓了一跳，这青天白日的，他这举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男人要做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干正事儿。”林泽宇邪魅一笑，就将她扔到床上，然后整个人就压上去了。 　　时九面红耳赤，却是没有拒绝，眸子里盈着浅浅的水光，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 　　“我说……”林泽宇声音都沙哑几分，听上去有些喑哑，却依旧声声入耳的好听，“上一个没保住是我失责对不起你。九儿，给我生个孩子吧，然后我娶你，让你当林太太，再不许你住这么小的房子，我的都是你的。我爹妈犟不了多久的。” 　　要说坑爹的恐怕就是他这么个不肖子孙了吧？ 　　时九面色一红，赶紧伸手推他，“我才多大啊！我还不想当……唔！” 　　还不等她说完，林泽宇的唇就已经封了上来。 　　…… 　　莫长安和沈伯言坐在车后座，她有些担心，虽然听了沈伯言说了林泽宇的情况，她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林泽宇那个家世，他愿意为了时九这样和父母撕破脸皮的去抗争，证明他对时九是真心的，那么以前的事情，莫长安觉得也就可以既往不咎了。 　　只是…… 　　“他们不会有事吧？泽宇他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少爷，哪里过得惯苦日子，而且他肯定也要面子的，总不可能一直问你伸手拿钱。” 　　莫长安眉头皱着，声音里头有着担忧，“要么，我分一点股份到时九的名下，然后和她私下签个协议，所有权依旧是我的，起码明面上，好听一点，林家是不是就不会为难时九了？” 　　莫长安这方法其实很拙劣……沈伯言知道，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暂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沈伯言笑笑，“你觉得泽宇可能同意么？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清楚，他很要面子的，他自己的女人，绝对会自己管自己负责的，而且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谈过恋爱，全是花丛中间过，床伴他有，女朋友是从来没有过的。” 　　沈伯言不由得想到以前泽宇和他说过的话，那时候林泽宇和他还有景哲都才二十岁。 　　当时是不知怎么就说道恋爱的话题了。 　　沈伯言一张冰块脸说得很是直接，“感情这种事情，我不感兴趣。” 　　景哲说的是，“我要是找到对的人了，为她去死都可以。” 　　林泽宇依旧是花花公子的口吻，说的是，“我要是找到那么一个女人，看对了眼，我绝对负责绝对不辜负，要什么给什么，不过，难呐……不说有没有那么一个女人让我愿意为她去抵抗我家里的压力，就说这世界上女人这么多，很让人难以取舍的。” 　　当时景哲和沈伯言都对他这话嗤之以鼻，毕竟就他那作风，绝对负责绝对不辜负？我呸！ 　　可是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话，沈伯言愣了一愣，是了，似乎只有自己食言了。 　　景哲的确是找到了对的人，也为她‘死过一次’了，从六楼蹦下来不是开玩笑的。 　　而林泽宇也绝对负责绝对不辜负了。 　　只有他沈伯言，当时号称感情这种事情不感兴趣的，现在就这么…… 　　想到这里，沈伯言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 　　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 　　沈伯言回了心神，这才说道，“有我们这么一个前车之鉴在这里，泽宇很清楚如何找到出路的，他可是林家的长子嫡孙，想要父母松口，有一条路快捷又有效。” 　　莫长安眉梢跳了一下，眼角也微微抽动着，依稀已经猜到一个可能，他说的前车之鉴，长子嫡孙，快捷又有效这些关键字，莫长安联想到了一个可能，“你该不会是想说……” 　　“没错，货到付款呗。” 　　沈伯言笑得眼睛都弯了。 　　“林泽宇这个禽兽！”莫长安从牙齿里挤出这么一句来。 　　☆、第506章 中秋 　　“林泽宇这个禽兽！”莫长安从牙齿里挤出这么一句来，可是见鬼了，为什么就连自己脑子里，都隐约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呢？ 　　她最清楚豪门大户的这种心态了，不能让血脉流落在外什么的，如果是儿子，那就更加…… 　　想到这里，莫长安侧目悄悄看了沈伯言一眼，他就曾经是那个不让流落在外的血脉，他就是那个母凭子贵的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尹清沐根本进不了沈家的门的。 　　真是见鬼了，可是尹清沐是尹清沐，时九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眼神，沈伯言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什么，索性揉了揉她的头，“你就别管了，你真是把自己当成那三个姑娘的妈了？我们的姑娘还在你肚子里呢，操心这事儿你还得等二十几年！”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想了想，算了，不管了，反正是时九自己的选择，她自己清楚在做什么，自己有分寸就好。 　　只是很显然，沈伯言是猜对了的。 　　接下来的几天，原本时九带团回来之后就有假期，再加之那个泰国团虽然游客都没有什么伤亡，但还是激起了不小的风波，所以旅行社最近的一些团都停掉了。 　　她倒是清闲，而果不其然，林泽宇猜得没有错，他很快被经济制裁，带着时九出去吃饭的时候，刷卡结账发现卡已经被冻结，好在还有现金。 　　索性就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和时九窝在她那小房子里了，艾珂得了消息自然也是不好过去她那里小住。 　　两人天天窝在家里，有时一起看书，有时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九做饭的时候，林泽宇就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两人的日子，蜜里调油一般，甜蜜得不得了。 　　一起洗衣服晾衣服，一起晾床单晒被子，倒是真有了几分小夫妻的味道。 　　当然，还一起睡觉。 　　林泽宇像是一个农夫一样，天天播种插秧播种插秧…… 　　时九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 　　并且沈伯言听齐鸣所说，齐鸣过去送钱的时候，林泽宇就穿了一条内裤出去开门，而且……呃，怎么说呢，用齐鸣的话来说就是，很饱满。显然是处于备战状态的。 　　林泽宇拿了钱之后连句谢谢都没说，就直接关了门办正事儿去了。 　　齐鸣在门口那是一脸尴尬，回公司和沈伯言这么说了之后，沈伯言就笑起来了，“看来好事将近了啊，帮我想想有什么好玩意儿能够送给他当礼物什么的吧，要么你去车展挑辆车给他好了。” 　　齐鸣自然是应了，沈伯言手机一震，拿起来就看到莫长安发过来的短信，“今天回老宅吃饭吧。” 　　沈伯言其实不太想去，对沈长恭毕竟是有些抵触心理了，电话里头倒是还好，只是要见面的话，总觉得很奇怪。 　　所以就回了一条，“干嘛今天过去？在家里不是吃得挺好的么。” 　　“今天中秋节，你好意思让爷爷和你妈在家过节？”莫长安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她是上午就去看过莫江源和乔薇了，提了月饼和水果过去，莫江源还是老样子，乔薇也还是老样子。 　　只是周怡春对她已经客气了很多，虽然还是不难看出其中疏离，但的确已经没有以前的尖锐了。那些护工都被她辞退掉了，所以一直都是她在亲自照料着莫江源的。 　　并且不得不说，周怡春将莫江源的确是照料得很好，很明显，莫江源都胖了几分，气色也好了不少。 　　莫长安很满意，索性又丢给了她们母女两张购物卡，毕竟是过节。 　　而且就算是保姆，照顾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尽心尽力，也是要点工钱的。 　　莫长安从来就是这样，别人好说话，她就好说话。 　　只是她一走，莫江源的目光就清明了几分。 　　“她给你的，你就拿着，安安这姑娘，心里清楚的很，她其实不是个恶毒性子，你和静安要早知道这一点，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情况了。只要不踩到她底线她都能忍着的，只是你们当初一再踩她的底线，唉……” 　　莫江源的声音有些许沙哑，这么说了一句。 　　周怡春没做声，倒是莫静安，已经去拆莫长安送过来的月饼，“爸，你吃月饼么？” 　　莫江源点了点头。 　　莫静安拿了月饼送到莫江源嘴边来，他的确是瘫痪了的，半身不遂不是假的，但是却没有失忆也没失语。 　　周怡春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只是，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么？你也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担心你的。” 　　“不告诉。你和静安都把嘴闭紧了。” 　　莫江源说得很斩钉截铁，毕竟，当年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把长安拖下水。 　　…… 　　沈伯言最终还是同意了去沈宅吃饭的，只是心里头，总归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曾几何时，自己对爷爷，都已经离心到这个程度了。 　　他原本还笑着的脸，脸色已经渐渐沉下来不少了。 　　转眸就看了齐鸣一眼，“齐鸣，卓越的老总已经去英国多长时间了？” 　　“嗯？我想想……应该差不多半个月了吧。”齐鸣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答案来。 　　半个月了么……还有半个月。 　　沈伯言面色没有太多变化，“等会我早走一些，派个司机给我，我去乔氏接人，然后去老宅吃饭，今天中秋节，我差点都忘了，员工福利都发下去了么？” 　　“员工福利这种东西自然不用你过问的，我都办好了。”说着齐鸣嘿嘿笑了笑，“说起来，今天中秋节呢，我等会也是要去找小橙的，我今天……” 　　说着，他又挠了挠头，才继续说道，“我今天去她家吃饭，见她家长。” 　　沈伯言眼睛亮了亮，“哟？这么快？你这一身行头不行啊，我休息室的衣柜里头有套新的西装，你穿过去吧，算是我对你的支持。” 　　“却之不恭啦。”齐鸣自然是没有推拒地应了，这才想到一件事情，“是了，路小姐已经出发去德国了，今天上午的飞机走的，我刚想起来，这才告诉你。” 　　沈伯言眉头一沉，“她走了？今天不是中秋节么？怎么今天走了……” 　　☆、第507章 美丽的大肚婆 　　“她走了？今天不是中秋节么？怎么今天走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说了一句。 　　齐鸣也是有些尴尬，其实是他失职了，所以声音中有了歉意，“抱歉啊BOSS，你当时只叫我订机票，然后我就订了，当时没注意这天的日子是中秋节……” 　　这也不能怪齐鸣，毕竟他本来就事务繁忙，订一张机票的事情，都不会特别上心的，还去看农历什么的……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也没打算责怪他，摆了摆手，“没事，你先去做事吧。” 　　“好的，BOSS，等下那个会你别忘了，明园项目的名字决议既然已经定了，公关部宣传部那边有很多计划要向你汇报获批之后才能进行。” 　　沈伯言点了点头，“知道了。” 　　无非就是那些宣传牌都要改掉，这种事情牵涉到拨款，所以自然要沈伯言点头批了之后财务部那边才好拨款办事。 　　齐鸣嘿嘿笑了笑，“BOSS，这是我见过最大手笔的秀恩爱了，你也真够绝的，一世长安……啧啧啧。” 　　沈伯言听了他这啧啧啧，被气笑了，“赶紧滚出去做事，当心我扣你工资。” 　　齐鸣依旧啧啧啧，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心里就在想，还真是妇唱夫随的，听小橙说莫总也总是拿扣工资来要挟她…… 　　齐鸣出去之后，沈伯言就轻轻叹了一口气，里里那个疯丫头，明明知道今天是中秋节，就不能改天再走么？一张机票值几个钱？就这么赶…… 　　想着这中秋佳节，她一个人在飞机上。那么长时间的飞行，她原本伤都还在恢复中，沈伯言又有些心疼起来。 　　而另一头，苏家宅子里。 　　厨子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佣人们也在忙不迭的摆桌子去庭院里头，并且在庭院里头点上驱蚊虫的熏香。 　　老先生和少爷要在庭院一边赏月一边吃中秋晚餐，恐怕得吃上好几个小时，赏月吃蟹么，自然是慢慢吃的，有蚊虫的话就闹心了，所以得提前熏好驱虫熏香。 　　苏鹿在房间里，老何走进房间来，就低声说了一句，“少爷，路小姐已经去德国了，她是今天上午的机票，想必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苏鹿原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听了这话，眉头皱了一下，“今天？今天不是中……” 　　他没继续说了，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看来这疯丫头的确是来真的啊，已经讨厌他讨厌到不止和他待在一个城市觉得讨厌，连和他待在一个国家都觉得忍受不了了么？ 　　他抬眼朝着头顶看了一眼，房间的遮光帘都是打开的，为了方便晚上睡觉也能看到月亮，而此刻一抬头，只有一片蔚蓝的天空。 　　苏鹿没再做声，“好了，出去陪爷爷吃饭吧，爷爷年纪大了，中秋节过一个少一个的，我让买的礼物买了么？” 　　老何点了点头，就从旁边拿出一个大大的盒子来，里头是一块大大的月饼，那大小恐怕有一个脸盆的直径那么大了，月饼上头写着的字是祝爷爷中秋快乐。 　　老何不用想都知道老先生一定会高兴的。 　　苏鹿提了盒子就走出房间朝着庭院走去。 　　而就在此时，进苏家宅子那条路的路口，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有些腿脚不方便的样子，只是腰杆却是挺得直直的，不难看出那矫健优美的身材。 　　她背着一个背囊，穿着紧身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扣在脑袋上。 　　“小姐，你是要上去还是要在这里下？你要在这里下，就先把车费结一下，大过节的我还赶着回家吃团圆饭呢。” 　　她直接转身拉开车门坐上了出租车，“送我回市区吧。” 　　司机应了一声好嘞，然后就启动了车子朝着市区开过去，一路上还和她说着话，“那可是北郊苏家的宅子，听说可气派了。” 　　“嗯，是很气派。”她随口答了一句，司机就笑了，“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我看你背着这么大的包，赶着回家过节？” 　　“没有，赶着去找工作呢。” 　　司机听了这话笑了笑，“姑娘你还这么年轻，做什么行当的？” 　　她朝着司机看了一眼，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了几个字来，“跆拳道教练。” 　　司机一愣，马上笑了起来，“哎哟喂，敢情我这还载了个练家子呢，看你还这么年轻，可真厉害。” 　　她已经没再说话了。 　　只是从包里摸出一张东西来，那是一张机票，目的地——德国柏林。 　　她伸出手指，手指并不像普通年轻姑娘那样白皙细腻修长，反倒是有些许粗糙，手掌和手指上都有些茧子。 　　她就这么轻轻动了动手，将那张机票，撕得粉碎，然后打开车窗扔了出去，那些碎纸在风中扬成一片…… 　　…… 　　沈伯言很快就开完了那个会议，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他唇角轻轻扬了扬，他知道，不出所料，一个星期之内，那些广告牌就会被陆陆续续的更换掉。 　　之前‘明园’的字样也会被改成他所想的‘一世长安’。 　　不知道莫长安那女人看到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光是想想她可能会有的表情，就忍不住让他扬了唇角。 　　而后来的后来，当一切都破碎的时候，莫长安看着这满城都是他曾经给的承诺，只觉得再多看一眼就多痛一分，待在这座城市似乎都是煎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沈伯言微扬着唇角就坐着电梯下楼去，本来已经让齐鸣吩咐了司机在门口等，只是走到一楼大堂的时候，看到的却并不是自己的车，一辆敞篷的跑车停在那里，崭新崭新的，而一个美丽的大肚婆，站在车边，巧笑嫣然。 　　“伯言，快来，这是我送给你的中秋礼物，喜欢吗？” 　　莫长安笑颜如花，站在车边冲他招着手。 　　这是她才买下来的车，就这么一辆现货了，说实话，拿现货比预定价钱要高了一些，不过对她而言只是小事，她还是承担得起的，前阵子看到沈伯言在看的汽车杂志上，正好翻在这一页折了起来，她就留了心思，特意挑在中秋节送给他。 　　沈伯言笑了，英气的脸上有着柔和的线条，“官人什么都没准备，唯有以身相许了。” 　　☆、第508章 通气 　　“官人什么都没准备，唯有以身相许了。” 　　沈伯言英气的脸上有着柔和的线条，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依旧是笑的，“你不是早就已经以身相许了么，还拿这个当筹码呢？” 　　她倒是没在意的，这个男人也是个工作狂，情商又不高，有的时候的确是很难想到这些人情世故的事情的，她没放在心上。 　　沈伯言已经走到她面前了，伸手就揽了她，嘴唇在她额头印了印，“谢谢老婆。” 　　说完就笑了，目光在这新车上打量着，真不错，他的确是中意这辆，但又依旧不习惯太张扬，所以才一直没有买。 　　莫长安已经将车钥匙放到他掌心里，“送给你的，快试试吧。” 　　他伸手拉开车门就将她塞到副驾里去，然后才走到驾驶座，上车启动了车子，发动机轰鸣着，马上就飚了出去。 　　莫长安吓死了，她是一路慢悠悠开过来的，毕竟现在肚子里这个，她是一点都不敢开快车，赶紧伸手抓了扶手。 　　沈伯言看着她受惊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踩下刹车降了车速。 　　“现在去爷爷那里么？”沈伯言侧目问她一句，莫长安点点头，“是啊，礼物我都准备好了，直接过去就行了，爷爷说他叫厨子准备了很多的螃蟹还有好菜，就等着我们回去吃呢。” 　　莫长安微微笑着，伸手指了指后头，那些补品盒子月饼盒子都堆在那里呢。 　　沈伯言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头却是越发愧疚惭愧起来，若是她知道……莫江源的车祸，爷爷就是罪魁祸首，她还会这样笑脸以对么？ 　　“我听说里里上午的飞机离开了。”莫长安的语气黯淡了几分，这么说了一句，“这个丫头也真是……非得挑着这么一天走么，今天，是团圆啊。”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由她吧。” 　　…… 　　路里里此时此刻已经站在一座高楼前头，仰头看着这幢建筑，她原本背着的背囊已经不见了，只是依旧一身黑色的装束，头顶扣着一顶鸭舌帽，看上去干净又利落。 　　就这么定定看着这幢建筑半晌之后，她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按了开机后，直接麻溜地拨打了一长串国际长途的号码，然后附到了耳边。 　　电话一通，那头就是一个说着流利德语的女声，“噢！Lily！你终于要回来了，真是太……不对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飞机上么？怎么还能和我通话？” 　　露易丝在那头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是里里最好的朋友，自然是很清楚这个小姐的做事…… 　　“Lily！你该不会！”露易丝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没上飞机吧？” 　　“真聪明，我的朋友。”里里在这头笑了笑，出口也已经是流利的德语，“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露易丝在那头无奈，却是认命，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朋友呢，“好吧，又想让我帮你编什么谎话，又要和我对什么口供了？” 　　露易丝很显然已经习惯了，所以直接说了这句。 　　“如果我父母打电话过来问你，你就说我一到了之后，因为心情不好，直接去挪威或者冰岛或者瑞士，随便编个国家吧，说我去旅游散心了就行。我亲爱的露易丝，交给你了。” 　　路里里说出这一句来，露易丝在那头就无奈地应了，“好吧好吧，我会这么做的。只是，Lily，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是真的很想念你，我知道你的故乡那东方之国很美丽，但是你不能忘了我啊，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路里里微微笑了笑，这露易丝其实就是她曾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一个同龄姑娘，被一群不良少年纠缠，然后她出手狠狠教训了那群人，从此之后两人就成了好朋友，一起租了房子住在一块。 　　“我当然不会忘了你，嗯……我只是，暂时不想离开，我应该会再待一段时间吧，亲爱的露易丝，请放心，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礼物的。” 　　听了路里里这话，露易丝在那头放心几分，笑了起来，“好好好！记得一定要给我带那个辣椒酱，叫什么名字来着，那个拗口的中文名字，那个辣椒酱可真是见鬼的好吃！” 　　“老干妈？”路里里反问一句，那头露易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就是这个名字，一定记得给我带过来喔。” 　　路里里自然是应承下来了，挂了和露易丝的通话之后，她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自己手机上有两条未读短信，显然是在自己关机的时候发过来的。 　　其中一条是莫长安发过来的，她原本准备点开，可是看到另一条发过来的那个号码，她轻轻抿了抿唇，还是先按了另一条，因为那条的发信人……是苏鹿。 　　内容……比她想象得要简单得多。 　　一路平安 　　——苏鹿 　　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而已。 　　路里里唇角微微勾了勾，笑容说不出来的苦涩，看来这个男人，连和我多说一句，都觉得多余吧？ 　　没有打算有任何回复，直接长按了一下短信，页面跳出来，手指悬在删除短信那个位置，却是怎么都落不下去。 　　最终，没法删除。 　　她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只能够点开了莫长安发过来的短信。 　　光是看着短信的内容，路里里都能够想到长安平时对她笑时的那张淡然沉静的，却又带着些许浅浅温柔的笑脸。 　　里里，中秋快乐，中秋佳节你一个人在飞机上，我很不放心你，你到了德国一定要好好养伤，好好吃饭。对了，沈伯言也很担心你，他知道你是今天的飞机已经走了，一直都皱着眉头不高兴的样子，他其实是很关心你的，只是嘴硬心软罢了。 　　——长安 　　比起苏鹿短信的只言片语，莫长安这么长长一串文字，看上去，的确是让人觉得窝心。 　　这么一想起来，路里里觉得自己迁怒莫长安，似乎有些太过分了。她有什么错呢，她也是没法去控制苏鹿的心要去喜欢谁的。 　　至于沈伯言，路里里从出生到现在，做了他二十多年的表妹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的。 　　今天是中秋节呢。路里里心里想着，就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经暗了，只是周围都是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也看不见月亮在哪里。 　　没再继续抬头，而是直接朝着这大楼里头走了进去。 　　路里里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而最有效的途径…… 　　☆、第509章 老谋深算的苏炎 　　腾跃国际健身俱乐部。 　　算得上是有名有望的健身会所了，地处闹市区，直接在这大厦盘了顶楼一整层楼下来还包括天台，面积很大，各种器械各种项目都有，天台上就是泳池。 　　而在顶楼的健身区域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类器材，旁边还有各种区域划分开来成为不同项目的练习场地，瑜伽房，高温瑜珈房，舞蹈室，搏击场地，跆拳道场地，应有尽有。 　　价格不菲的同时，带来的是最完善的服务。 　　这个健身俱乐部的私教都是收入不菲，但是招聘私教的门槛也极高，要是没两手真本事，还真没法聘得进来。 　　而此刻，路里里就站在这健身俱乐部的接待台前。 　　一个前台小姐笑容友善地看着她，询问道，“小姐，来健身的吗？请出示会员卡。” 　　这前台小姐只觉得路里里有些面生，毕竟这里是高端俱乐部，所以会员都是量少而精，好些都是熟脸。 　　她打量了一眼路里里，只觉得，这年轻的姑娘，身材可真好啊，哪怕是穿着衣服的，都不难看出她包裹在紧身T恤和牛仔裤下头的姣好身材，不是那种一味的瘦，反而是一种健康的优美。 　　路里里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所以她又问了一句，“小姐？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 　　“喔。”路里里回过神来，“我想来这里健身，练练手，顺便……应聘教练。” 　　这前台小姐目光上上下下地扫了路里里一遍，“瑜伽教练？” 　　“不，搏击教练，或者跆拳道，都可以。” 　　这前台小姐心里似乎是有些不信的，但应聘的事儿不归她做主，所以很快就联系了里头的私教领班。 　　马上就出来了，是个肌肉贲张的壮汉，一看就是搞健身健美的，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么骇人的肌肉，夸张点说，他手臂似乎比路里里大腿还粗了。 　　只是一张脸倒是长得清秀，笑容也是清和，“来应聘私教，女的？我们这里女私教可不多啊，请跟我进来吧。” 　　路里里跟着他进去了，他说话也随和，很快就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姓武，叫武明，是这里的私教领班。你会什么？” 　　他问得很直接，路里里也答得很直接，语气里头没有太多的情绪，“我会打。” 　　武明眼睛亮了亮，早就看出这女的身段不错，身材那肌肉线条依稀能通过衣服看得出来，应该不是个花架子。 　　“好，那你和我们搏击教练还有跆拳道教练来练一练吧，正好我们需要个女搏击教练和女跆拳道教练，毕竟这种东西，现在很多女人也很感兴趣了，男教练倒是不太好教的，力道也不好掌控。要是你合格，放心，待遇都不成问题的。” 　　武明说出这句，路里里已经点了头，直接站起身来，跟着他去了跆拳道场地，她就从随身带着的小双肩包里头，拿出了一套道袍来。 　　“哪里能换衣服？”路里里问了一句。 　　武明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看着路里里朝那边走过去，他眼睛亮了亮，捕捉到了她拿在手上那条道袍腰带。 　　黑带的女人，而且才二十出头的模样，是个角色啊。 　　很快就换了道袍出来，这才看到了跆拳道的教练，这男人看上去三十岁的样子。 　　双方见礼之后，几乎是马上开打的。 　　路里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凌厉的，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在里头，简单而又直接。 　　十招就将这男教练放倒了，原本……应该是没这么容易的吧，不过对方毕竟是男人，想必面对女人的时候，多少有些看不起，多少有些怜香惜玉，多少就想着留一手。 　　结果就惨败了。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站在门口的方向，朝着跆拳道场地的方向张望了几眼，然后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对着那头说了几句，然后沉声应了一句，“好，那我现在就办一张卡回来。” 　　“对对对，赶紧办了，赶紧拿回来。”那头的老人说得很是急切，语气里有着笑意。 　　苏炎觉得，果然还是自己老谋深算，一早就叫人跟了路里里，果不其然，看到她去了机场，没登机又回来了，就继续跟着，不仅如此，苏炎还知道，这丫头跑到他苏家宅子的路口站了一小会儿。 　　看来……这丫头是放不下他家宝贝孙子啊。 　　光想着苏炎就高兴，他这个老家伙自然是要出马的，她要当健身教练？那我老家伙就把孙子送到你面前去！ 　　机会这种东西嘛，制造制造就来了。 　　苏炎嘿嘿笑着，只觉得自己算盘打得噼啪响，心里头那个高兴呐，别提多高兴了。 　　…… 　　而另一头，沈伯言和莫长安也已经到了沈宅。 　　沈宅厨子也是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地忙了一个下午了，准备这桌中秋团圆饭。 　　很是丰盛，十几个菜色摆满了桌子，还有满满两大篓子蒸得红红的大闸蟹，个头都很大！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其实刚进来莫长安还问候了沈长恭，和他寒暄着，把礼物送给了他，自然也送给了尹清沐，跟尹清沐也打了招呼。 　　只是尹清沐明显态度已经变了不少，再没有以前那种横眉冷眼的甩脸子给她看了，想必沈长恭这一次是把她治得服帖了。 　　但一坐上饭桌之后，莫长安话也不说了，寒暄也不寒暄了。 　　就眼巴巴的看着那两篓子蟹，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神里那馋啊，沈伯言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直接了当地将自己的馋就这么挂在眼睛里头，让人一看就能知道。 　　“哈哈哈……”沈长恭看着她这模样乐得大笑了几声，“看来长安这是忍不住了啊，好了好了，咱们话也不多说了，先吃吧，开吃吧！” 　　莫长安这才马上就伸手去拿蟹，其实她以前也不会这么馋的，只是因为怀孕之后，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接触过螃蟹这种寒凉的东西了。 　　所以才会特别想吃，尤其是中秋节的蟹……那才能叫蟹啊。 　　只是刚伸手过去，就被沈伯言的筷子轻轻敲了一下，“螃蟹太寒，你……” 　　他刚想说你吃菜就好，可是就看到这女人眼睛像是快要滴下水来一样，亮晶晶的，就那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沈伯言无奈，主动挑了两只大的放到她碗里，“就两只，不许多吃了。” 　　莫长安轻轻欢呼了一下，模样可爱得像是少女一般。 　　她心里也暗暗思量了，果然啊，沈伯言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看来……自己得好好学学撒娇才行了。 　　☆、第510章 醋劲大 　　吃饭的时候，莫长安就收到了很多短信，手机放在桌面上，一通乱震，无非都是发来祝福她中秋快乐的。 　　只是她没心思看也没功夫回复，忙着呢。 　　手和嘴都没空，正在吃蟹，手上都是蟹黄的油。 　　沈伯言对螃蟹这种吃起来比较复杂的东西一向没有多大爱好，所以只是安静地吃菜，然后时不时和沈长恭说一两句公司情况，时不时侧目看一眼她可爱的吃相。 　　她正在和一个蟹钳子较劲。 　　钳子很硬，她咬不开，但又不愿放弃里面的肉，于是换着各种角度去咬，努力着。 　　那样子，让他看了就想笑，索性伸手就拿过了那个蟹钳子，然后拿了个碗，用碗底一锤，轻松就开了。 　　莫长安一下子乐了，接过来也就不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沈伯言听着她手机老这么一会儿又震动了，一会儿又震动了，就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莫长安倒是不介意他翻自己手机的，因为太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她又没有什么亏心事，自然也不怕他看的。 　　沈伯言按开手机屏幕，她和他一样，没有解屏密码的，两人在这一点上很是默契，觉得时间不用浪费在这种输密码上…… 　　所以一按开锁，手机屏幕就亮了，上头已经十几条未读短信了。 　　沈伯言点开，就看到了时九，朱丹阳，艾珂，尚臣，这四个名字是无可厚非的，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名字，还有就是他的朋友们，还有就是她的手下。 　　然后，他就看到了几个名字发过来的短信。 　　苏鹿。 　　纪修。 　　卓白野。 　　沈伯言的表情努力控制得很好，没有任何端倪，只是静静看着这三个名字，然后伸手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最先想点开的，就是卓白野的。 　　像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吧，但是心里头或许就是对卓白野的危机感觉得最大…… 　　‘安安，中秋快乐，我在英国了，很挂念你，总想着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那时候我们也是一起过过中秋节的，只是那时候你说英国的菜太难吃，总是很不高兴，总是想着如果能回国吃大闸蟹就好，还记得那一年中秋节我给你买了几只蟹亲手做了，你高兴了整整一晚上，我第一次见你笑得那么好看。在这个日子里，真想念你，好在，我们在同一片月光之下。’ 　　沈伯言的目光停留在这串文字上片刻，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然后…… 　　手指在短信上长按，而后选择，删除。 　　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就是做了。 　　苏鹿和纪修的短信，他没看，直接按黑了屏幕就重新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转头看向她，她依旧很高兴，吃得很认真。 　　认真顶着螃蟹时的侧脸，都那么美好。 　　她是那么美好的人，难怪，他们都放不下…… 　　而沈伯言，此刻光是想到她曾经和白野在英国一起度过中秋节，想到她对他笑得那么好看过，沈伯言就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一块火炭在烤着，嫉妒得发狂。 　　明明这个女人天天就睡在他沈伯言身边，是他沈伯言的妻子，对他笑得甜美，喜欢了他十三年，卓白野……算个什么东西。 　　但是还是忍不住嫉妒，光是想想都不行。 　　他就这么定定看了莫长安片刻。 　　莫长安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她转过头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再吃一只行不行？” 　　沈伯言承认，自己被气笑了…… 　　索性就将一个篓子摆到她面前了，“吃吧吃吧，反正一年也就这一天是吃蟹的好日子。” 　　几只蟹就能让她对别人笑得好看，自己赶紧用蟹喂饱了她，别人就无机可乘了吧？ 　　虽然是这么说的，沈伯言还是马上转头和佣人说了一句，“让厨房把姜汤炖着，等会吃完了就送过来。” 　　姜汤驱寒，等下肯定是要她好好灌两碗下去的。 　　沈长恭看着这一幕，目光不动声色，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倒是没有想过，这小两口会这么快就这么和睦。 　　而尹清沐，自然也是心里头一阵不快，也不知道莫长安那女人究竟给伯言下了什么**汤了…… 　　只是尹清沐是再也不敢在这事儿里头起什么幺蛾子了，再也不敢了。 　　一顿饭倒是吃得很好，期间其实也没很沈长恭多说什么话，莫长安一直都在吃，其实长安自己也不懂，自己究竟是真有那么饿，还是其实就只是不太想和沈长恭说话而已，所以才让自己因为吃而显得这么忙碌…… 　　好在，沈长恭似乎也乐得看小辈们吃得开心，始终都是浅浅笑着看着，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吃完之后，佣人就送上来了炖好的姜汤，姜味很足，显然没有偷工减料的，而沈伯言也的确是盯着她看她灌了两碗下去才满意。 　　天色不早自然也就准备道别，长安吃饱了就犯困，要带她回去睡觉成了很好的理由。 　　沈长恭也无心阻拦，点了点头就同意了，“路上小心。” 　　他这么嘱咐着。 　　这话在沈伯言耳中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他总是说，路上小心，而在那年，他说了一句路上小心，结果沈伯言就刹车失灵出了车祸，是沈长恭动的手脚。 　　在回去的路上，沈伯言开车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轻轻踏一下刹车，总想确定，刹车是的的确确灵敏的。 　　“伯言，你刚才为什么没怎么和爷爷说话呢？难得回来一次，多陪他说说话也好的，老盯着我吃东西做什么。”莫长安随口说了一句，似是无心之言。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和他说话么？说什么呢？他和沈长恭，祖孙两人之间的心早已经离了十万八千里了吧，在他知道了那些真相开始，就已经离心了。 　　沈伯言没答她，只伸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吃饱了不是困么？睡一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茶室里头，沈长恭静静坐在那里，苍老的脸上，目光深邃，“骆庆啊，我瞧伯言今天那态度，说不定是知道什么了吧，你暗中查一查，别出什么岔子。我可……” 　　说到这里，沈长恭目光中闪过一抹寒光，“只有他这么一个接班人啊。” 　　☆、第511章 姐姐 　　中秋节过去了，但是天气依旧算不上凉爽，每到正午时分依旧是热得不行不行的，外头的阳光强烈到让人看了就眩目。 　　莫长安站在自己位于乔氏顶楼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正午阳光，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莫总，怎么好好的就叹气了？” 　　孟橙正好给她端喝的进来，听到这声就问了一句。 　　莫长安回眸看她，微微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外头，“太阳太毒了，我也知道在这个天动工有多辛苦的，但是再过一阵子天气凉爽下来雨水就多了，工程就会受到拖延，所以也只能让那些建筑工人们这个天加紧开工，这么大热的天……” 　　莫长安脸上笑容越发无奈几分，“我总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像个杀人不见血的资本主义了……” 　　孟橙微笑着将手中的杯子在她桌面上放下，这才说道，“哈哈，不过莫总你有这番感触证明你这资本主义还是有良知的不是么？” 　　“你倒是会安慰人。”莫长安笑了笑，就在椅子上坐下了，端着杯子喝了起来，是她喜欢的鳄梨奶昔，现在自己秘书室的人也能够做得很好了。 　　沈伯言让那个沈氏的卖场一个星期送来一箱，她是早也吃晚也吃，虽然还没吃腻，但她感觉估计也快了。 　　“最近孟双做得挺不错的，她做的会议记录我都看过，挺细致的，做事倒是和你当初一样认真，是个可造之材啊。”莫长安称赞了一句，挑起眉梢朝着孟橙看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你对她就别那么严厉啦，她这不年纪还小么，让她慢慢做，你别老凶她了，我上次还看她在茶水间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呢，你这姐姐当得真是够不称职的。” 　　孟橙表情微微尴尬了一下，没说话。 　　只是莫长安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个称职的姐姐，好像没什么立场指责孟橙呢，所以也就没在说了。 　　想到姐姐这个称呼。 　　她眉梢轻轻跳了跳，脑中窜出一张阳光灿烂的英气笑脸来。 　　那个总是张口闭口叫她姐姐的大男孩。 　　所以说人就是不经想的，心中这么忽然想到了白洛那孩子。 　　中午和沈伯言出去吃饭之后，再回公司来就得知有访客来访了。 　　赫然就是白洛。 　　他黑了不少，肤色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依旧是年轻英俊的，依旧笑得阳光灿烂的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就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穿着一身简单的装束，T恤和牛仔短裤，依旧是背着双肩包，墨镜挂在胸前，鸭舌帽挂在包上。 　　他理了个利落的寸头，莫长安看着他那颗球头，忍不住愣了一下，还第一次看到年轻男孩子理球头也能这么好看。 　　他似乎有些累，先前不知道去做什么了，额头上的汗都还没干，以至于额头上看上去油光光的。 　　大中午的，他似乎还有些困了，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听到脚步声，才惊醒过来，看到莫长安站在门口，他就乐了，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又是一脸的笑容，“姐姐！我啊我啊！长康！”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长康这个名字，总让她觉得有些无来由的奇怪。 　　只是白洛的笑脸却是让人难以拒绝，莫长安眉头轻皱就说道，“长康什么长康，你是芝麻油吗？大热的天，正中午的，不好好休息，跑我这来做什么？” 　　莫长安没好气地这么说了一句，但看着他油光光的额头，还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来递给他，“一头的汗，油光光的脏死了，赶紧擦擦。一身的臭汗。” 　　白洛也不生气，听她这话反而更高兴了，接过手帕就用力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然后宝宝贝贝地把那手帕收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这才站到莫长安的旁边来，特别得意地说道，“我不臭啊，我很香的，不信你闻闻。” 　　莫长安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这个男孩子，她一直都是很无奈的。 　　只是他就这么高头大马地站在自己旁边，身上的气息倒是悠悠传进她鼻间，的确不臭。 　　香香的，浅浅的清新。 　　莫长安指了指椅子，“坐吧，喝点什么，我让秘书室送过来。” 　　对于这么个半大少年，她没有多少恶意，甚至有时候，还有些友善。 　　她先坐了下来，只觉得双腿这才得到了解放，肚子大了的确是不经站。 　　“喝冰水。冰块多一点。”白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就说了，然后就大大咧咧地坐在莫长安旁边，脸上依旧是阳光灿烂的笑容，“我刚刚去过健身房出来，所以洗过澡的，才会不臭，不然就真像姐姐你说的那样了，一身臭汗。” 　　说着，白洛就开始翻自己的背包，想从里面拿东西出来，只是一抬手，就忍不住嘶地抽了一口冷气，似乎是疼痛。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怎么了？伤着哪儿了？” 　　看着他抬手捂着肩膀，想必是伤在肩膀上的，莫长安动作倒是快，手指很快就掀起他T恤的短袖，肩处那一大块淤血就印入眼帘了。 　　她眉头皱了一下，“你这是摔了？” 　　思索半晌，不对，“你这是和人打架了吧？” 　　犹记得，这孩子身手很不错的。当时一个对好几个也没见他吃亏的，这伤，该不会真是摔出来的吧？ 　　莫长安伸手戳了戳那块淤，白洛在一旁龇牙咧嘴的，“姐姐你手下留情啊，很疼的……” 　　他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才将T恤的短袖拉了下来遮住了那块瘀伤，“我没和人打架呢，不过也算和人打架了吧……你知道我练搏击的嘛，所以身手比较好，哥他很早就给我办了**身的卡了，我一直都有去的，所向披靡喔，只是今天去却发现来了个新的跆拳道教练，我搏击还行，跆拳道一直都是练着玩的，比较薄弱，结果……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白洛又想到了那个没有太多表情但是身手好得令人发指的女跆拳道教练…… 　　可真帅气啊，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个女人打伤呢。 　　☆、第512章 　　莫长安自然怎么都想不到白洛口中的这个新的跆拳道教练会是路里里的，只是听到跆拳道教练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想到那个身手很好性格开朗的姑娘，她应该……已经抵达德国了吧？ 　　然后莫长安就转头看了白洛，眉头皱了起来，直接拨了个内线电话，让秘书室的人送了活血化瘀的伤药过来。 　　只是秘书室那边，一些常用的备用药品还多，跌打损伤的就只有个跌打酒。 　　也没得别的可供选择的。 　　白野龇牙咧嘴地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就这么拿着棉签动作粗鲁地将跌打酒擦到他瘀伤的部位，他哼哼唧唧的，可怜巴巴地看着莫长安，但是莫长安动作却丝毫不懈怠，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涂好了药。 　　去洗了手过来之后，才觉得空气里一股子难闻的药酒味儿，然后也就看到这个少年素来都阳光灿烂的脸上，终于挂不住那些灿烂，他苦了脸，就这么抬眸看着莫长安，“姐姐，我现在是真的臭死了……” 　　莫长安忍不住笑了笑，脸上表情温和许多。 　　似乎是和沈伯言的关系变得那么那么好了之后，她觉得看这个世界都顺眼了许多，就更不用说还是白洛这么乖巧喜人的少年了。 　　她目光看了一眼白洛的头，“头发剪了倒是精神多了。” 　　“姐姐你要喜欢，以后我就这个发型了。”白洛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肩膀的疼，抬起手来就挠头，扯得肩膀又发疼，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小心点，伤了就别乱跑了，白野不是去英国了么？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去？”莫长安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年纪，不是应该在读书才对么？” 　　白洛摆了摆手，“我才不跟着一起去呢，英国我是待够啦，死气沉沉的，那里的人都死气沉沉的，总是阴雨绵绵的，我不喜欢那里，我喜欢这里的阳光。” 　　他说的是真话，莫长安也深有体会，英国的确是常年阴雨绵绵，并且那里的人，虽然都优雅绅士，但是总让人觉得带着一股子浅浅的疏离。 　　“读书呢？怎么办？”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毕竟他还是读书的年纪，虽然说读书这种事情，读出来未必就有什么大作为，但是接受多一点教育，人的气质和素质还是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并且，太早接触社会，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喔！是了，这也是我来找姐姐的目的，姐姐，你能帮我在这里找一个学校么？我想在这边读书，我学士学位已经修到了，但是我现在年纪还是太小啦，哥哥说我要再多读一点书才好，只是他忙啦，而且对这边的学校也不熟，嘿嘿……” 　　说着，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抬眸悄悄看莫长安的表情。 　　很显然，就是想莫长安帮他找学校的。 　　“学士学位已经修到了么？”莫长安低语一句，看来这孩子还是挺聪明的啊，这么年轻就已经修到学位了，“那你之前是读什么专业的？” 　　“还能有什么……唉，金融和管理呗。” 　　他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对，身在那样的家庭，学这两样肯定是没跑的。 　　“那你现在想读什么呢？” 　　“我想学设计！”他一下子眼睛里就亮出光来，眉飞色舞的，“我画画很好！像是天赋一样，我从小画画就很好喔！可是哥哥说那个是不务正业，他说做设计的人工作压力很大，容易过劳死……” 　　莫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自己其实画画也很好，只是想着乔氏建设那一票常年加班顶着熊猫眼的设计分子们，似乎的确是这样啊。 　　不过想着自己当初就因为要继承家业，手指又不行了，就只能放弃了喜欢的。 　　现在嘛…… 　　莫长安眼睛一亮，“好，那就去学设计，学校我会帮你联络，应该很快就会有答复，到时候我秘书会过来找你拿相关证件的，你学位证书什么的，都带了的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调皮。 　　白洛一下子就欢呼起来了，赶紧点头，“当然带了的，嘿嘿，嘿嘿！” 　　他连笑了两声，别提多高兴了。 　　然后就赶紧把自己包里头准备好送给莫长安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个东西，依稀……应该……是个月饼吧？ 　　只是现在已经没个具体形状了，就是软趴趴的一坨，被压坏了。 　　“呃……”白洛一下子眉头就皱起来了，这是在他预料之外的，“这个……这个本来是个很好吃的月饼，怎么成这个样子，姐姐你别吃了，我下次再给你买好的。” 　　莫长安无奈地笑了，他难道不知道，雪月饼这种东西，是需要冷藏的么？一化了之后，一压就坏。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心意，坏了就坏了吧。 　　这孩子似乎每次都喜欢给她带些什么吃的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但是特别有心意。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就先回去吧，乖乖等消息，我这边会找人帮你跟进学校的事情的，白野不在，你自己好好的，别闯祸，有什么事情……” 　　莫长安说到这里停住了，但思索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给我打电话吧。” 　　很莫名的，就是想说出这一句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想到了之前他为了维护她，跟金文翰那些人大打出手的时候了吧。 　　莫长安站起身来，她还准备等会能午睡一会儿的，所以也就不打算和白洛聊太多了。 　　白洛站起身来，十八岁多的男孩子，个头长得很高，早已经突破一米八的大关了，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阳光灿烂地笑道，“好，那我就先走啦，姐姐你自己多多注意身体，你肚子现在这么大，什么事情都多小心一点呢。” 　　说着，这个大男孩就这么直接伸手搂了她，拥抱了她一下。 　　然后嘻嘻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才满意了，站着垂眸看着莫长安，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纯粹，让人难以生出厌恶来。 　　莫长安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他一下，“好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白洛猛点头，然后才说道，“那我回去了，嘿嘿，我最喜欢姐姐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第513章 想到就来 　　“那我回去了，嘿嘿，我最喜欢姐姐了，我改天再来看你。” 　　白洛说完这句就活蹦乱跳地窜出门去跑掉了，莫长安想着他先前那么小心翼翼的拥抱，不带任何暧昧感情。色彩的拥抱，和那样欢喜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她有些无奈，这白洛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孟橙很快进来了，“啧啧，还真是青春洋溢啊，看着他我都觉得我老了……” 　　不服老不行啊，孟橙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老了的感觉。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扑哧笑了，“怎么？想嫁了？我去和齐鸣提个醒？” 　　孟橙脸一红，赶紧摆了摆手，“我说笑呢！莫总你别捉弄我。” 　　莫长安也是开开玩笑的，她还没有鸡婆到会去做这种事情的程度。 　　“逗你的。” 　　莫长安笑眯眯地说出这一句，孟橙看得有些呆了，不是错觉啊，好几次了啊，莫总都这么笑眯眯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 　　“莫总，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一直都很好啊？见你总是笑，真好看。”孟橙没有吝啬对她的夸赞，直接就这么说了。 　　“嗯，心情好得很呢。”莫长安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轻轻打了个呵欠，“不行了，要午睡了，好困，小橙，有什么事情等我午睡醒来再说吧。” 　　“好好好，大肚婆最大了。”孟橙笑了，就扶着她朝着休息室过去。 　　莫长安这才想到了，“喔，是了，给白洛联系个学校吧，他在英国已经修了学士学位了，想要进个学校应该不难的，他想读设计，你看着联系联系吧。” 　　说完就已经到了休息室了，莫长安往床上一躺，原本还想说句什么的，意识都已经模糊了，沾床就秒睡了。 　　孟橙无奈地笑笑，伸手帮她拉好了薄薄的空调被子，这才轻轻带上了休息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出休息室之后，孟橙的脸色就已经恢复成沉稳的淡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静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去，沙发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那里，脸上表情竟和她是如出一辙，沉稳的淡然。 　　“纪特助，有话就说吧。” 　　孟橙的声音很平静，在自己的皮椅上坐下之后，目光淡淡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 　　曾经，自己是把他视为偶像的，他的工作态度，他的工作能力，都是当时的孟橙觉得遥不可及的，可是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呵呵……”纪修就这么忽然笑了，他脸上素来鲜少有笑容，于是一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所有的淡漠都融化了一样，就这么看着孟橙，“你是真的长大了啊，现在这么严防死守的，怎么？难道我和莫总连面都不能见了么？” 　　倒也不至于，只是孟橙觉得，没什么紧要事情，她不太想让纪修和莫长安见面。 　　前阵子因为纪修的刁难，乔氏建设忙得人仰马翻的事情，孟橙也不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没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莫总睡了，她怀孕已经六个月出头了，越来越容易疲惫，所以我能处理的事情，通常都不会麻烦她，纪特助要找莫总说的事情，是只有她才能处理的紧要事情么？” 　　纪修没做声，其实没有，他只是跟着白洛一起过来的罢了，白野并不放心自己这个弟弟，所以去英国之后，也就嘱咐了他，有空多跟着白洛一些。 　　看到他来了乔氏，纪修自然会下意识地想要进来看看，毕竟自己在这里工作过。 　　只是孟橙这态度…… 　　“没有，没有什么需要莫总处理的事情，路过就顺道进来看看，原本想和莫总随便谈谈工程上的事情，既然她休息了，那就算了。不打扰了。”纪修的语气已经恢复淡然，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退却了。 　　“不送。”孟橙淡淡吐出两个字来，看着纪修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她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总觉得对着昔日的上司这样冷言冷语，还是多少有些心悸的，可是态度终究是要摆端正了的，这是齐鸣教她的。 　　毕竟现在她的上司，是莫长安，而不再是纪修了，她只需要臣服于莫长安的威严就好。 　　莫长安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段插曲，甚至不知道纪修来过。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睡足了，精神抖擞。 　　下午连开了两场会，然后就撒手想下班了，最近越来越懒了，好在公司没什么紧要的大事儿，不然自己现在越来越懒的性子，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大岔子。 　　她向孟橙交待了两句，就准备去逛个超市，也是心血来潮，忽然想给沈伯言做炖饭，先前午睡在梦里头梦到自己给沈伯言做饭了，沈伯言温柔地笑着对她说好吃，说她手艺好。 　　于是心里就惦记上了。 　　孟橙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是沈伯言过来接她，这会子看到她自己要走，自然是问了个详细，然后心中了然。 　　“喔……原来莫总你是想给沈总一个惊喜？那我就不通风报信了，你自己小心的慢慢来。” 　　孟橙乐得呵呵笑。 　　莫长安想着，总归是会传到沈伯言耳里去的，刘振威那一队保镖，还在楼下等着呢，每天都跟着她，还真是够碍事儿的。 　　拿了车钥匙就出发，开向了乔氏的那个大卖场去。 　　刘振威就跟在后头，只是看着莫长安进了卖场，他们也就没跟了，在出口的地方守着等着她出来就行。 　　莫长安推着手推车，准备选一些新鲜的食材回去。 　　感觉的确有好一阵子都没来过这个大卖场了，陈姨到了家里之后，做饭就没她的份了，有嘴吃就行。 　　还记得，当初自己就是在这个大卖场里头，和苏鹿打了那个无厘头的赌，她都快要想不起来了，要不是来了这里，提醒了她还有这件事情，是真的都快要淡忘了。 　　她弯唇微微笑了笑，然后就看到了迎面而来一个推着手推车的漠然身影。 　　莫长安一愣，看着那个高挑清瘦的男人，只觉得自己……是不能随便想到谁啊，想到谁谁就出现了，这都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吧？ 　　☆、第514章 没有公平 　　先前想到白洛那小子，白洛就来了。 　　刚刚才想到自己在这里和苏鹿打过赌，然后迎面而来的这个高挑清瘦的男人，不是苏鹿还能有谁？ 　　那一张干净纯粹的脸，只要见过都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莫长安看着他的脸，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他的脸上已经没有敷纱布了，之前那道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就这么在他的下颌线上，那道浅粉色长了新肉的疤痕，虽不是非常明显，却是那么让人无法忽视。 　　尽管不是特别狰狞的疤痕，但是他的脸原本就长得那么好看，这一道疤哪怕不算特别明显，也依旧是让人觉得，像是他脸上的一道败笔，就这么破坏了他原本的俊秀。 　　苏鹿有些漫不经心地在走神，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莫长安，就这么垂着头，眼神中没有什么焦点，推着手推车一路往前，眼见就要和莫长安的推车撞到一起。 　　果不其然，轻轻碰撞的声音，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那个穿着宽松孕妇裙挺着大肚子的漂亮女人，这才怔了一下，“长安？你……怎么在这里。” 　　“来逛逛，倒是你，真的是没食言啊，还是这么照顾我家生意。”莫长安微微笑着，脸上表情友善，说的话里头多了些许戏谑，像是朋友之间的调侃。 　　苏鹿轻轻弯了一下唇角，然后就点了点头，“是啊，四里八乡谁不知道我苏鹿说话算话。” 　　他以前也总是喜欢说这样子的话，只是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一脸的得意，骄傲得不得了，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人一点也不难看出他沾沾自喜的模样。 　　但是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眉飞色舞，语气平平的，声音淡淡的。听上去，还真是失了几分以前说这种话时的味道了。 　　他心情不太好，莫长安也能够看得出来，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却是不好去劝慰他什么。 　　“你伤好些了吧？”只能够找了这个话题，问了一句。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受过伤的脚踝，已经好了，现在走路或者是运动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他抬手轻轻探了一下脸，而后微微笑了一下，“反正，就这样了。” 　　“里里去德国了，你……知道吗？”莫长安问了一句，就看到苏鹿在听到自己这话的时候，唇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去，“我知道。” 　　看出来他情绪不怎么样，长安没打算说太多，点了点头就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就推着推车从旁边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却是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他力道很稳，不轻不重，就这么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前进的动作。 　　莫长安讶异转眸看向他，“怎么了？” 　　“我在想……” 　　他轻轻启唇，吐出这么一句来，然后就转眸，对上了她的眸子，“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放弃自己心里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做一些正常人该做的事情，去喜欢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儿，谈一场没有痛苦的恋爱，而不是一直这样看不到希望地坚持着，我一直在想。” 　　莫长安一怔，听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话里头的意思是什么。 　　她轻轻抿唇，就点了点头，“你的确应该这样做，苏鹿，当初和你打那个赌，也是在这里，那个时候我之所以会那样轻易地就同意了那个赌，是因为我知道，我莫长安不会输。你，明白吗？” 　　“呵……”苏鹿轻轻笑了一声，已经松开她的手，“你不会输。是这样么？虽然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就到这里算了，就到这里就放弃吧，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忽然赢了，那我应该怎么办？我会不会后悔？” 　　“你赢不了的。”莫长安吐出这一句来，苏鹿已经摇了摇头，“世事无绝对的。如果真要有那一天，我肯定会后悔我当初放弃得太早，她所有想要的，我全部都给你了，如果……我现在放弃了，我现在转头了，到了真有那么一天，我赢了，开始后悔当初放弃得太早了，开始动摇了，那样的话，对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我一直在想这个。” 　　从她离开之后，苏鹿就一直在想这个。 　　折磨得他不轻，一直没办法好好睡觉，翻来覆去总是想到自己当初和莫长安的相遇，自己那么斩钉截铁地认定自己会赢的，自己把所有感情都给了她。然后又开始想到路里里哭泣的模样，想到这个女人毅然决然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挡在他面前的模样，想到她被那些流氓扒光了衣服，绝望的模样，想到她以前和自己玩耍时总是开心得哈哈大笑的模样。 　　想到她说，我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没办法睡觉，感觉人似乎都变得虚弱，他甚至悄悄买了一张去德国柏林的机票，签证还是当初路里里让他办的，说她要是去德国读书了，他也可以去找她玩儿，那个时候他也无聊，就办了签证。 　　他是想过去找回她的，她哭泣的脸总是盘踞在心里，让他无法入睡，很是难受。 　　只是，苏鹿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那样，是不是太对不起路里里那个丫头了？ 　　她明明那么好，如果自己不能够给她全心全意的，是不是对那个丫头而言，太不公平了？ 　　莫长安忽然笑了，她的笑容就这么在眼角眉梢绽放，就这么定定看着苏鹿，“苏鹿，感情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要想求公平，那是做生意那是做交易，不是谈感情。你如果挂念里里，就联系她，你如果喜欢里里，就追求她，在感情里，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你不用想得太复杂了。更无关于公平。至于我，你……不要再将心思放在我这里了，没结果的，也不值得。” 　　莫长安的眼底里都是温柔，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腹部摸了摸，“我的孩子在肚子里，我在买菜回家给我的丈夫做饭。无论怎么看，我都不值得你，你应该找一个更干净纯粹的女孩子。而不是我莫长安。” 　　说完这些话，莫长安如释重负，她已经把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 　　☆、第515章 负罪感 　　其实莫长安也一直觉得对不起苏鹿的，也对不起里里。 　　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心血来潮就答应了苏鹿那个赌注，或许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吧？说不定，他已经和里里在一起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很愉快了。 　　他那么好，虽然有时候给人感觉孩子气，但是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又像一个成熟男人一样，能够考虑得妥帖。 　　而里里更是那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原本她就值得一个像苏鹿那么好的人。 　　莫长安觉得，反倒是自己，在他们两人之间，自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东西……一直在作怪，虽然不是她有意的。 　　她一直有些负罪感，尤其是在那天看到了里里那样哭红了眼睛，就这么抬眼看着她，也不和她说话时的样子，长安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从里里的眼神里头，看到了那么一些哀怨。 　　而刚才说这些话，终于让自己的负罪感，稍稍轻了那么一些。 　　她推着推车走开，继续选着新鲜的食材，自己该说的想说的都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其他的，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苏鹿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任何动作，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看不出悲喜的。 　　没过一会儿，一个黑衣中年男人已经走了上来，正是他的保镖老何。 　　老何走到苏鹿身边来，就低声说道，“少爷，老先生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你今天晚上出去玩一玩吧，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去玩了。” 　　从和路里里一起被绑了受伤了之后，似乎就没再玩过了。 　　前阵子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哪里也不想去，宅得不行。 　　苏炎也是担心得不行，那个心疼啊，简直操碎了心。 　　苏鹿抬眸看了老何一眼，没作答。 　　老何手中拿着一张黑色泛金属光泽的卡片，已经恭谨地递向苏鹿，“少爷，这是老先生给你办的健身卡，找的是市区最好的健身俱乐部，比你之前经常光顾的那家不会差，老先生是说，看你太久没出来活动，不想去嘈杂的夜场的话，去做做运动也是好的。” 　　老何说出这一句来，就看到苏鹿的眉头皱了皱，想着少爷应该是不太乐意的，所以只能加了一把油，“唉，少爷，老先生这段时间为了你是操碎了心，头发都白了不少，天天唉声叹气的看着你不开心，他更加不开心了，你还是快点好起来，让老先生放心吧。” 　　这话果然有效，苏鹿虽然眉头皱着，但还是接过了那张卡，垂眸看了一眼，腾跃国际健身俱乐部？ 　　他有所耳闻，环境的确是不错。 　　既然爷爷这么不放心，想让他去看看，那么……就去看看吧，锻炼锻炼也好，说不定出一身汗，就没这么心烦了，累一累，说不定还能好好睡觉。 　　失眠折磨得他头都疼得不行，的确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苏鹿点了点头应了，“那我等会就去看看吧，这会儿买的东西，你带回去，就不用跟着我了。” 　　老何眉头一皱，“不行，上次的事情，老先生发了很大的脾气，现在绝对不允许你单独一个人了，不过我会在楼下等你，不会跟着你上楼去的。” 　　苏鹿听了这话，想到都是爷爷的关心，也不好拒绝了让爷爷担心的。 　　也就点了点头，继续漫不经心地推着推车，只是目光却是无意识的，就在卖场里头寻找起莫长安的身影来。 　　她已经买好东西了，苏鹿看到她站在收银台那边，正在等着收银员帮她结算。 　　原本都已经动了步子，但是思索片刻，终于还是没继续往前走，就这么远远看着她结完账之后，目送着她提着东西走到门口，马上就有个黑衣保镖过来帮她提了东西。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苏鹿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老何一眼，“走吧，去结账，爷爷不是想我去锻炼么，我去锻炼。你等会打个电话给爷爷，就说我去锻炼了，让他放心，先吃晚饭，不用等我回去一道了。” 　　老何悄悄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应该会得到老先生的表扬了，心里头一阵乐，可是看着素来总是有着和煦笑容的少爷，现在脸上一片沉寂，他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 　　说完苏鹿就推着推车往前，到了收银台的时候，收银员多看了他两眼，这么好看的男人，脸上的那道浅色的疤…… 　　苏鹿注意到她的眼神，没有做声，只是微微侧过脸去。 　　结了账之后，他就自己开了车，朝着那个健身俱乐部过去，老何开着另一辆车跟在他后头。 　　一路上苏鹿都静静开车，没听音乐也没想其他，只是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听着天空有轰鸣的声音，他抬眼看了一眼，云层很厚，可能快要下雨了，刚才那轰鸣，应该是飞机从云层上飞过的声音吧。 　　路里里那个丫头……应该已经到德国了吧。 　　苏鹿从口袋里摸了摸，就摸出了一张机票来，已经在裤子口袋里揉的皱巴巴的了，展开来看了一眼之后，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将那张纸撕成一团粉碎，降下车窗扔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女人，之前也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 　　又再过了两个路口，就已经抵达了腾跃健身所在的那幢建筑了，开车下了停车场，停车之后，就直接从电梯上去了。 　　老何没有跟上来，他会在这里等着的。 　　看着电梯门关上，老何这才拿起手机给苏炎拨了个电话，“老先生，少爷已经去健身房了，说是晚上不回来吃晚饭了，让您先吃，让您放心。”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头苏炎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好好好！阿何你做得好！他去了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他对这个也不感兴趣，那到时候我指不定还得用点儿什么苦肉计了嘿嘿……行了行了，阿何你就在那儿等着吧，好好守着，别让鹿鹿再出什么事儿了，哎呀，今天晚饭我能多吃一碗了，心情好了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啊。” 　　说完苏炎就挂了电话，老何一脸古怪，他并不知道那健身房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觉得老先生这情绪，上来得还真快啊。 　　他抬眼看了一眼电梯的数字，已经到顶楼了。 　　☆、第516章 冤家路窄？ 　　电梯叮一声打开门的时候，苏鹿正在漫不经心地垂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 　　门一开就已经听到了健身会所里头放着的音乐了，挺动感的音乐，的确是能够让人在运动的时候把身体节奏带动起来。 　　他抬步朝着前头走，就到了前台接待处。 　　接待小姐满脸的笑容，在看到苏鹿的时候愣了一下，这小哥长得可真帅！ 　　虽然他身上并没有穿什么华贵的服装，但就这一张脸，就已经足够让前台小姐服务热情了，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都是外貌协会的。 　　接待小姐想，就是他脸上的疤痕，有那么一点半点的破坏美感。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如果是来健身，请出示会员卡。” 　　苏鹿连头都没抬，只是将那张黑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卡片放到台面上，然后，再放上了一张黑卡，“我没有装备，给我拿一套吧。” 　　“好的，打算做什么项目呢？泳裤泳镜需要吗？”接待小姐细心地问了。 　　苏鹿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不用。给一套跆拳道跑，一套搏击的装束就可以了，还有储物柜的钥匙，一起给我。” 　　他说得简单直接，接待小姐马上就去办了。 　　在这种高级场馆，买一套装备可不便宜，只不过这在苏鹿看来都是小事，只淡淡扫了一眼，就伸手在POS机上输入了密码。 　　然后拿着一整套新的装备去了更衣室。 　　他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其实没多少心思放在锻炼上。 　　换好衣服出来，就先去慢跑了十几分钟，全身活动起来了，有些出汗了，才多少有了些许运动的激情。 　　“再来！” 　　只听得某一个方向传来一声吼，然后紧接着就是重重的啪一声，似乎是身体摔到地面上的声音。 　　“再来！”又是一声男人沉闷的吼声。 　　苏鹿侧目看了过去，似乎是从搏击馆里头传来的，先前他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场地地图，所以大概清楚，那个方向是搏击场地和跆拳道场地。 　　苏鹿穿着一身紧身的搏击服，他虽然看上去清瘦高挑，但是这一套装束穿上去之后，还是不难看出他矫健的身材。 　　肌肉匀称，肌肉的线条很优美，又并不会贲张得厉害。 　　而且他的皮肤白皙，倒是更显得英俊，像是一个年轻英俊，身材矫健的美少年一般。 　　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搏击馆场走了过去，只听得那些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砰砰作响，很显然，打得正热。 　　他走到搏击场馆门口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在那场地中，一个人正好一拳直接打向另一个人的脸上，尽管那脸上有护具，但还是被一拳就直接打得重心不稳侧翻在地上。 　　而这个出拳的人，已经动作迅猛直接扑了上去，就是一个擒拿的动作。 　　非常利索，非常迅捷，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 　　只是……身形，似乎有些纤细？ 　　女人？ 　　苏鹿眸子眯了眯，就这么看着那个骑在男人背上将之擒拿的背影。 　　是女人。 　　看着这个女人矫健的背影，苏鹿忽然就想到了那个丫头，身手也是这么迅猛利索，毫不留情面的，碰到身手差点儿的，几个照面就能将人撂到地上去。 　　“再来！”那被死死压制的男人躺在地上，侧脸被压在地面上，脸涨得通红，又大呼了一声，“再来！” 　　只是这女人似乎并没打算松开他，就这么依旧死死压制着他，声音里头没有太多情绪，就这么淡淡说了一句，“算了，你打不过我，怪没劲的，等你练好了再来吧，别浪费我的时间。” 　　说完这句，她就已经站直了身体，伸手就解开了头上的护具，将护具摘了下来，一头利落的及颈短发。 　　有着细密的汗珠沿着两鬓滑落，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但那张清丽的容颜，让苏鹿一下子就皱了眉头。 　　怎么会……是她？ 　　很多事情串联起一条线，苏鹿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苏炎会办了这张卡给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出来锻炼锻炼。 　　似乎都有了理由。 　　她没走，她在这里，这就是理由了。 　　她身后那个汉子有着小牛犊子一样健壮的身材，已经站起身来，也解开了护具，脸上涨得通红的，“里里！你不能这么说不打了就不打了！” 　　“我就说不打就不打，你还打得过我是怎么的？没完没了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加嫌烦了。你再惹我，我直接打得你起不来，看你还跳不跳。” 　　她这话说得不是一般的嚣张，但是她就有这嚣张的资本。 　　这个汉子叫马龙，是这里的搏击教练，就今天一天，已经被路里里虐了不下十次了。 　　不说他，这个女人，已经虐了不下十个人了，有学有小成的学员，也有这里的教练，就没在她手下讨过好，打起架来又凌厉又狠辣，不要命一样的打法，的确是让人难以吃得消的。 　　路里里一直没有抬头，她垂着头，一边解着手上的搏击手套，一边朝着门口走着。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目光垂着，这才看到了一双修长紧实肌肉匀称的长腿。 　　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就已经近在面前了。 　　“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么？口是心非。” 　　她眸子蓦地睁大，目光就这么定在这个方向了，就这么定在他的腿上了，没法抬起来，因为……似乎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了。 　　她眼睛蓦蓦地睁着，脸色却是刷一下白了，嘴唇紧紧抿着，说不出话来。 　　是冤家路窄还是什么？为什么……他会来这里？ 　　这声音，她自然是认得，在他说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来了，还有他语气里惯有的那种淡淡的戏谑都是一成不变的。 　　她是和他一起去过健身房的，还和他打过，那次自己掉以轻心的，还脱臼了肩膀。所以路里里很清楚，他常去的健身房，根本不是这一间！甚至就连距离，都相隔了半个城区。 　　她特意选了这里，为什么还是会和他碰上？ 　　路里里自然不知道，这里头有苏老爷子多少的功劳。 　　她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发出来一句，“我以为，我已经躲的够远了。” 　　☆、第517章 老子躲还不行么 　　“我以为，我已经躲得够远了。” 　　路里里好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似乎是从牙齿里头挤出来的一般。 　　脸色依旧难看得很，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但还是渐渐迈开了步子，从他身旁走过去，只是手腕却被一下子就握住了。 　　“为什么要躲？你觉得和我之间，已经水火不容到了需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苏鹿这么问了一句，语气依旧是那样，带着浅浅的戏谑，总让人觉得有着说不出来的邪气。 　　比起路里里脸色的难看，苏鹿的情绪倒是好了不少。 　　看着她出现在这里，苏鹿有些忍不住想笑，果然……这才是路里里才对，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 　　这才是她。 　　那种黯然离场，默默的灰溜溜地跑到国外去，倒一点都不像她的性格了。 　　路里里没有回答苏鹿的问题，只是后头几个汉子已经起哄起来，他们今天一天就轮番被路里里虐过了，现在看着这么个场景，心里头那都是雪亮雪亮的。 　　“哟哟哟，男人婆的男朋友吗？天呐！男人婆居然有男朋友！” 　　“里里魅力通天！这个姿色不错啊！” 　　那几个汉子虽然是被里里虐了这么一天，但是似乎打着打着还打熟了，个个说话都带着调侃没个正经的。 　　路里里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是什么都没法说。 　　只是从他的手里挣脱了自己的手腕，“你少来招惹我，我说真的，苏鹿，少来招惹我。” 　　说完这句，她就已经从他身旁走开了，朝着女更衣室走了进去。 　　苏鹿转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眸子微微眯着，目光深邃几分。 　　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多想法，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他并不会因为先前听了莫长安那些话，现在转脸就来找路里里你侬我侬，这种事情，别人做不做得出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苏鹿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只是看到她没走，而是谨小慎微地躲在这里城北有大半个城区的健身会所里，并且看样子，还混了个教练来当。 　　想着她这样的行径，他就忍不住想笑，明明是一只老虎，非要把自己弄得像是只胆小的猫一样做什么？ 　　就算不去德国，不去就不去了，又怎么样？ 　　打着去德国的幌子，然后在这里混了个教练来当，这丫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的典型啊。 　　苏鹿悠哉在搏击场馆边的椅子上坐下了，目光时不时看一眼更衣室的门，想着她什么时候会出来。 　　只是这个俱乐部好的一点就是，更衣室位于这个俱乐部的正中央，而其他场馆都呈放射状围绕在更衣室的旁边，所以无论是从搏击场馆也好，还是跆拳道场馆也好，或者是器械区那边，瑜伽室那边，舞蹈室那边都好，都有通往更衣室的门。 　　苏鹿坐在那里，先前那个被路里里打趴下一次又一次的汉子马龙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就走了上来，“你真是路里里那母老虎的男朋友？哎呦，兄弟你胆子可真大，你这么细胳膊细腿儿的，还不被她给撅折了？你也看到了，我这么一身腱子肉都被她摆横了打摆竖了打的。” 　　苏鹿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评价了，“是你太弱了。” 　　这话马龙不爱听了，要是路里里那女汉子说他太弱了，他也算是服了，毕竟是打不过。 　　这么个小白脸，夸张点说，那大腿都还没他手臂粗的，说这种话，马龙自然是不高兴的。 　　就斜眼扫了苏鹿一眼，撇了撇嘴，眼神中有着轻蔑。 　　苏鹿轻轻笑了一下，他似乎心情是好了不少，“怎么？你不信？” 　　马龙呵地笑了一声，就摇了摇头，“我这人信手下见真章。” 　　苏鹿站起身来，就朝着前方场地走去，“来。” 　　结果就打起来了。 　　路里里其实换好了衣服就已经从其他的门先跑了的，只是刚走到休息区，就听得搏击馆场传来打斗声了，她眉头皱了皱，侧着身子伸着头朝着那个方向探。 　　然后……就听到了马龙的一声吼，“再来！” 　　这剧情，她怎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没过两分钟，马龙又是一声，“再来！” 　　路里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能够猜到里头在练着的是谁和谁，正好，马龙帮她拖一拖时间吧。 　　路里里走到前台就对接待小姐说，“我今天没课了，我先走了喔。” 　　接待小姐点了点头就微微笑了，“你别忘了明天有两个私教课，卓先生预约的。” 　　接待小姐只见路里里胡乱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反正她胡乱点了点头，就直接背着背包跑了。 　　明明还是很难过很伤心很委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之后，倒像是那些闷气全变成明气了。 　　虽然还是气，但是就畅快了不少，总比先前那么一直憋闷着折磨自己要好多了。 　　路里里一溜烟就到了一楼，扣着黑色鸭舌帽就从门口出去，老何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地下停车场的门口，正好可以看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又可以看着建筑的门口。 　　只是里里装束低调，他倒是没有注意。 　　然后路里里就直接跳上出租车跑了，一上车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嚷了起来，“妈的，老子惹不起你，躲都躲到半个城区外来了，还这么阴魂不散？我和你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 　　出租车司机一愣一愣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小姐，你是没吃药呢还是在背台词啊？要去哪儿啊，我好出发。” 　　“沿河路锦楼客栈！” 　　她气鼓鼓地吐出了这么个地址来，这才在椅背上靠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天气倒是越来越闷热了，天色也暗沉了许多，感觉今天的天似乎都比昨天要黑得早。 　　司机启动了车子，看了一眼天色然后说了句，“这怕是要下雨了啊。” 　　他话音刚落，还没开出去二百米，刷一道微蓝的电光扯破天空，轰一声惊雷，然后哗一声，天跟漏了似的，哗啦哗啦就往下落着瓢泼大雨，能见度顿时只剩小几米开外了。 　　路里里呆了，见过乌鸦嘴没见过这么乌鸦嘴的。 　　司机也伸手打了自己嘴一把，“呸，我这什么嘴。” 　　然后就转头看看了路里里，“姑娘，这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这么大雨你也不好下车的，就在我车里等着吧，小点儿了我就给你送过去。” 　　☆、第518章 冒雨 　　“姑娘，这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这么大雨你也不好下车的，就在我车里等着吧，小点儿了我就给你送过去。” 　　司机觉得自己太乌鸦嘴了，这雨这么个下法天像漏了似的，车子根本没法开，很多还行驶着的车辆，也都车速马上减缓，然后打了双闪灯，缓缓前行要么就直接靠边停了，等着雨小。 　　出租车司机也将双闪灯亮了起来，就现在这能见度，还是亮着比较保险。 　　路里里坐在车里头，百无聊赖的，听着外头瓢泼的雨撒到车身撒到玻璃上那种声响，久了就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都已经下了十几分钟了，雨势丝毫不见小。 　　路里里索性直接将脑袋靠在了车窗框上，双目闭上，想着刚刚看到他，看到他的脸，像是这些天一直都没办法释怀的憋闷的心情，一瞬间就舒畅了不少。 　　竟是，一看到他就会觉得心情缓解。 　　当初还死要面子地说了什么，再也不要见到他的话，现在想起来真觉得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不争气了。 　　路里里，就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外头雨还是那么下着，雨势太大，能见度依旧没有多远。 　　所以路里里并没有看到，从健身俱乐部那幢建筑的门口走出来一道身影，直接冒着大雨就冲到了路边。 　　老何吓了一跳，听到敲车窗的声音，转头就看到自家少爷被淋得不成样子地站在外头，他赶紧降了车窗，“少爷！您打个电话给我我打伞去接您过来啊！淋成这样了，快上车！感冒了可怎么好？” 　　老何急急忙忙地说了一句，就伸手要从里面帮他打开车门。 　　苏鹿摆了摆手，眉头轻轻皱着，他头发全湿了，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白皙英俊的脸上，也都是雨水，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沾满了水光。 　　“路里里跑了，你刚没看到她？”他眉头轻轻皱着，也不知道是因为路里里跑了而皱眉，还是因为雨势太大淋得他睁不开眼所以皱眉。 　　老何一愣，片刻没说话。 　　苏鹿眉头皱得更紧，“我说，路里里跑了，你苦口婆心劝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和她碰上的么？现在她跑了，你见着没有？” 　　苏鹿也是头疼得不行，那马龙是个不服输的，一输了之后就没完没了的，不停地再来再来，苏鹿烦不胜烦，余光瞟到更衣室半天没人出来。 　　直接就把马龙狠狠制服在地上，然后问了一句，“路里里怎么还不出来？” 　　马龙愣了一下，就将这俱乐部的格局说了一下，最后一句总结的，“更衣室好多门的，说不定从其他门出去了？” 　　苏鹿知道，这丫头是跑了。 　　外头已经暴雨了，他这才赶紧冲了出来。 　　老何老脸一红，被说透了心思，他有些惭愧，“抱歉啊少爷，这也是老先生的意思。” 　　“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这些，你见着人没有？”苏鹿眉头皱着，忍不住说了一句，“老何你这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 　　“我没见着啊，我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没注意……”说到这里，老何愣了愣，依稀想起来似乎先前是看到一个人从里头走出来，只是一身黑色低调装束，他倒没太注意，现在想起来，他眉头皱了皱，“应该是搭计程车走了，朝那个方向，只是下这么大的雨，我想走不远的，少爷你上车。” 　　老何指了指前头的方向。 　　苏鹿没上车，听了这话之后，就朝着那方向看了过去，倒是看不清前头是个什么情况，只依稀看到有辆车停在那里，车的形状都看不太清，就只看见两个双闪灯一闪一闪的。 　　他就直接走了过去。 　　老何在后头连声叫嚷，“少爷，伞！伞！” 　　苏鹿没回头，伞什么伞，都淋成这样了，伞有个什么屁用，脱裤子打屁多此一举么。 　　走近一看，果然是辆计程车，再走近一些，就看到了一颗靠在车窗上的脑袋。 　　短发。 　　她的标志性短发。 　　苏鹿扯了扯唇角，跑路也不会跑利索一点，这天看来都不站在她那边。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屈起，就这么伸出去，在车窗上笃笃敲了两下。 　　里头的女人一弹就弹坐起来了。 　　路里里转头朝着车窗外一看，就看到了那张脸，依旧是那样好看，只是此刻，淋得透透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处的样子。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么隔着玻璃看着他。 　　苏鹿静静站在外头，姿态倒是悠闲，索性双手轻轻叉在胸前了，就这么看着她。 　　老何已经从后头匆匆跟上来了，手中举着一把大大的长柄黑伞，赶紧遮到了苏鹿的头顶。 　　苏鹿一手握了伞柄，一手食指中指并拢，就这么朝着她，勾了勾。 　　意思很简单，下车。 　　司机也回眸看到了这情况，就问了句，“姑娘，你认识的？” 　　“不认识。”路里里话音刚落，车门就直接被从外头扯开了。 　　苏鹿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倒是老何在旁边陪着笑脸说道，“路小姐，还请下车吧，不然少爷会一直在这里耗着的。” 　　老何太清楚自家小主人的性格了，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是真的会这么一直耗着的。 　　路里里抬眸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鬓角，和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的衣服。 　　她眉头皱了一下，只能够下车，倒是忘记给车钱了，毕竟才上车还没开出二百米远呢。 　　“哎，姑娘，起步费你还是得给我一个的啊，我表都打了。”司机指了指计程表。 　　苏鹿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叠粉红的纸币来，也湿透了，黏在了一起，他就直接将这么一叠打湿了的纸币扔进了车里去，这才顺手关上了车门。 　　然后，无话。 　　路里里就这么站在他的伞下，没说话。 　　苏鹿也没做声。 　　依旧暴雨倾盆。 　　老何在旁边觉得尴尬，轻轻咳了两声，这才说道，“我去把车子开过来，上车再说，上车再说。” 　　老何说着就赶紧去开车去了，苏鹿垂眸看着站在自己伞下这女人，唇角轻轻扯了扯，“跑？你怎么不干脆直接跑去德国算了？” 　　路里里咬唇，“早知道会碰到你，我就直接去德国。” 　　“呵……”苏鹿轻笑一声，“死鸭子嘴硬。” 　　说完就把伞柄塞她手里，然后自己直接走了出去，走在大雨里。 　　☆、第519章 是不是？不是 　　“死鸭子嘴硬。” 　　路里里只听到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自己手里就被塞进一个伞柄，下一秒他已经直接走了出去，走在大雨里。 　　路里里眉头一皱，还是没忍住，马上就跟了上去，“喂，苏鹿！你疯了么，这么大的雨！” 　　她将伞遮上他的头顶，老何的车也正好开过来在旁边停下了。 　　苏鹿转头看她一眼，“我现在这个样子，雨大雨小意义已经不大了，上车吧。” 　　说着就拉开车门，接过她手里的伞，帮她挡着车门处，好让她顺利上去。 　　路里里赶紧钻进了车子，然后苏鹿收了伞也就坐进来，就坐在她旁边，路里里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水汽…… 　　只是，不对啊？ 　　自己不是要跑路的么？怎么他让我上车，我就这么乖乖上车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老何直接启动了车子，虽然能见度依旧不好，但是他车速慢，一路亮着双闪慢慢开，倒是和路上很多依旧顽强在大雨中行驶的车子一样。 　　路里里觉得自己简直愚蠢，怎么会这么笨？怎么会这么笨？ 　　“少爷，去哪儿？”老何问了一句，从后视镜朝着苏鹿看了一眼。 　　“去夜色。”苏鹿直接说了这一句，也就看着老何，“爷爷不是说我这阵子老不出去玩儿他担心么？我今天出去玩，打个电话给夜色，说我要过去，让他们把我的包厢空出来准备好。” 　　苏鹿声音淡淡的，老何听了之后，也没敢拒绝，马上就打了通电话过去吩咐了之后，就开着车子慢慢朝着夜色酒吧挪过去。 　　路里里坐在一旁皱着眉头，不明白苏鹿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大的雨，去酒吧？难不成疯了？ 　　只是她也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车子倒是朝着夜色开去，越来越近了。 　　抵达夜色之后，马上就有人过来拉开了车门，满脸的笑容，为苏鹿打着伞。 　　“苏少，欢……”欢迎光临还没说出来呢，这人就看到了落汤鸡一样的苏鹿，“少爷，您怎么淋成这样了？我马上让人准备毛巾。” 　　这满脸堆笑的人就是夜色酒吧的总经理了，苏鹿听了这话也没拒绝，点点头就下车了，这才转头朝着车里的人看了一眼，“下车。” 　　路里里皱着眉，还是下了车，她知道，自己是指使不动老何的，就算不下车，怎么死乞白赖，苏鹿不说话，老何也不会送她回她住的客栈的。 　　只能够下车来，总经理也认出了路里里，笑了起来，“路小姐，好久不见了。” 　　路里里胡乱点了点头，没做声，就跟在苏鹿后头一起进了酒吧去。 　　安排的自然是他御用的那间高档包厢，包厢价格非常昂贵，里头酒水果盘零食全都已经布置好了。 　　还有一票陪酒女郎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已经等在里头了。 　　苏鹿和路里里一起进了包厢去之后，看着里头的莺莺燕燕，他眉头皱了皱。 　　总经理是个有眼力价儿的，原本也是以为苏鹿是自己过来，所以才这么安排的，而且苏少从来不乱来，给的小费又多，个个陪酒女郎都自愿过来的。 　　只是现在有路里里作陪，总经理自然赶紧冲着那些女郎摆了摆手，“你们赶紧出去吧。” 　　这些女的这才纷纷从包厢出去，个个看着路里里时，眼神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敌意，她们的确是想不通的，以前苏少来，她们的小费都少不了，自从有了这个女人，她们就很少有机会进苏少的包厢了。 　　真搞不懂，这女人一副假小子的模样，究竟有哪里吸引人了？ 　　老何没有跟着进来，在外头等着，他年纪大了，也不喜欢这种场所，再说了这本就是苏家自己的场子，倒不担心苏鹿在里头有什么危险。 　　总经理让人送上来毛巾之后就退了出去。 　　KTV系统还没有放音乐，包厢里头安安静静的，就苏鹿和路里里两个人。 　　“苏鹿。” 　　路里里先开的口，直直地看着他，直接地就问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鹿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身上就不说了，全透了，连内裤都湿了，毛巾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他草草地擦着头发，就听到了这一句。 　　手中动作一停，回眸看向了她，“你问我什么？” 　　“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里里语速不快，又清晰地将这话复述了一遍。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苏鹿眉眼轻挑，笑容中邪气凛然，四两拨千斤，轻巧地就将问题还给她了。 　　路里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很想问的那个问题，却是没有办法这么明明确确地问出来，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当着自己喜欢的男人，问出类似于，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了，这样的问题来。 　　她问不出来。 　　而苏鹿依旧是那样眉宇间浅浅的邪气，依旧这么看着她。 　　路里里觉得，他似乎是真的在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的。 　　她嘴唇轻轻地咬着，“我明明说过，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的，我明明走了的。你为什么找来，你是不是……” 　　她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话语就这么停在这里。 　　苏鹿唇角微微弯了弯，直接吐出两个字来，“不是。” 　　明明就没有听到她完整的话，但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应。 　　疼痛的回应。 　　‘不是’两个字像是尖刀一下子扎进她的心里，路里里觉得疼痛难忍，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了几分。 　　哪怕沉默都好，都比这样直接的两个字来得要让人好受得多。 　　路里里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她嘴唇咬得发白，站起身来。 　　“怎么？要走了？不想听我接下来的话了么？”苏鹿似乎已经料到了她可能会有的反应，所以也早就已经想到了应对，早就已经想好了要说这一句的。 　　果不其然，这一句话就让路里里的动作听了下来，她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惨然的难堪笑容来，“你还想说什么？” 　　还嫌我……不够难堪么？躲都躲不掉你……你还想怎么样？ 　　☆、第520章 你没走，我很高兴 　　“你还想说什么？” 　　路里里说完这句，目光就朝着苏鹿看过去。 　　她目光中的那些深沉的难过，甚至丝毫都掩饰不了，一眼就能够让人清清楚楚的看到。 　　他知道，如果自己足够坏，甚至只需要再一句话，这个丫头，恐怕就会哭出来了。 　　苏鹿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下吧，很久都没带你出来玩过了。” 　　他又忽然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路里里眉头依旧皱着，没有做声，只是看了看沙发，索性就坐了下来。 　　是了，他还想说什么，等他说了就是了，一次性说完好了。 　　看她破罐子破摔大马金刀坐下来的态度，苏鹿大概猜到了她的思维，无非就是想趁一次把话说清楚了吧？ 　　倒不是他足够聪明，只是因为路里里这个丫头心思单纯，的确是很简单很好猜的。 　　苏鹿没马上说话，只伸手给她开了一瓶啤酒，放到她面前的桌面上，下一秒，她就已经一把夺过了酒瓶，咕咚咕咚就灌下了半瓶。 　　喝得太急，冲上来的酒气让鼻子都变得火辣辣的，以至于她眼睛觉得更酸了。 　　但是有了酒气壮胆，像是真的胆子大了很多，小脸微微醺红几分，就仰着头挺胸说道，“你还想说什么就说吧，总之，以后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出来玩了，没什么好玩的。” 　　“是么？我还打算以后天天带你出来玩，真难过呢。”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觉得他真的很过分，就这么轻易地将人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 　　并且，她还没有任何招架的能力，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更加委屈了，她嘴一瘪，差一点就要落下眼泪来，“苏鹿，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你先别生气。”苏鹿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到她旁边坐下了。 　　他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伸手拿了桌面上盘子里一个棒棒糖，剥了糖纸递给她。 　　路里里也不拒绝，一手就夺了过来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地塞着糖球，眼睛依旧是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里里，你知道我有多喜欢莫长安的。”他这么开了个头，一句话就直接让路里里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觉得，如果我明明那么喜欢长安，现在转头就过来和你说，我对你有意思，你的感觉如何？” 　　路里里听了这话愣了一愣，“你……什么意思啊，我很笨的，你说话不要绕弯子，我听不懂。” 　　她是真的不太理会他的意思，可是那话似乎越听又越能听出些意义来。 　　是啊，如果他转头就来说喜欢自己。 　　自己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肯定觉得他一定是在说谎吧，为了哄自己开心。 　　他明明那么喜欢长安，明明就为了长安，甚至半点都不愿接受她路里里。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没有了感觉，而重新投入另一段感情。 　　“我的意思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我不能保证，我能够走出来，可是我想，我应该试着迈开步子了。” 　　他说着就笑了笑，然后拿了一瓶酒不急不缓地啜饮了两口，“不过，你没走，我很高兴。” 　　你没走，我很高兴。 　　只这么一句话而已，就让她的心情瞬间拨云见日了许多。 　　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笨得听不懂，还是装不懂呢？路里里。”苏鹿说了这句之后，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脸上依旧是笑容，“不过也对，这个样子才像是路里里。你不懂也没关系，不懂就不懂吧，总之，就像以前那样跟着我，我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玩好玩的。好吗？” 　　路里里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怔怔的，呆呆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我很笨，但是……如果我理解得没有错的话，你是不是想说，你打算不喜欢莫长安了？打算试一试来喜欢我？” 　　大概真是酒气壮胆，以至于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开不了口了。 　　苏鹿只是自顾自地剥了一个棒棒糖塞到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我这个人，就是太固执了，不过，听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只要迈出步子走出去，终会邂逅应该遇见的人的。” 　　说完这句他自己笑起来了，“很矫情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路里里并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苏鹿能这样坦白的说摊开来说了，总比之前那样，看着她哭成那个样子也不管，要好得多了。 　　路里里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抑制了鼻子的酸意，她伸手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将里头的液体都灌了下去，然后才伸手按了服务铃。 　　服务员都有特别关注这个包厢的，谁都知道苏鹿小费给得多的，所以马上就有服务员进来了，又热情又友善，“苏少，有什么吩咐？” 　　苏鹿只是朝着路里里看了一眼，意思很简单，问她。 　　服务员这才又恭谨地问道，“路小姐，有什么需要？”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吃的都拿过来！” 　　她说得是豪情万丈，服务员没有马上应承，马上就转头看了苏鹿一眼，就看到苏鹿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就从口袋里摸出纸币来，依旧是湿透了的。 　　递给了服务员，只要是钱，服务员自然是不介意的，就算是湿的，他也笑纳了，道谢两声之后，就马上转头去吩咐了。 　　心中就那么高兴了起来，真好，又看到苏少的笑容了，在这里上班最大的享受就是拿到苏少给的小费和看着苏少的笑容了。 　　路里里转头看了苏鹿一眼，然后就说道，“我没有告诉我表哥和我父母他们，我没有去德国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我……知道你和我表嫂是有工作上的往来的，你，不要告诉她。” 　　苏鹿转头就看到了这丫头脸上已经是一片醺红，下一秒，她就直接扑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就那么点酒量，好在她刚才还挺有自知之明，只叫了最贵的吃的，没叫最贵的喝的。 　　睡过去之前都还不忘让他不要告诉莫长安么？ 　　☆、第521章 撒娇的低情商‘少年’ 　　长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买了菜就直接回去了。 　　沈伯言早早就接到了刘振威的电话，说是莫长安去了大卖场买菜，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在那头就笑了，手指中钢笔放了下来，“好，那你跟着她就行，别让她提重物。” 　　说完挂了电话，处理工作的进度快了不少，满脑子都是想着快一点回去就好。 　　所以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和齐鸣说一声，直接就撤了。 　　一路上车子开得轻快，穿梭在车流中，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刚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接起来了，“姨母，怎么了？” 　　“伯言啊，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里里那个丫头，按理说应该已经到柏林了，可是一个联系都没有，打她电话也打不通，我联系了她的室友，那室友说她一到了柏林，就直接去挪威了，说是去散心去了。” 　　尹清芳直接在电话那头就巴拉巴拉地说出来这么一段来，语速很快，甚至没等沈伯言反应，就先说出这么多话来。 　　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里里。 　　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只是眉头稍凛片刻，就沉声说道，“姨母，你也别担心，里里那个丫头，向来就懂得怎么自己调节心情的，她想出去玩，就让她出去玩，只要玩完了之后，心情能恢复过来。也就好了。” 　　尹清芳在那头轻声叹气，“唉，你说的这话我也是知道的，我自己的女儿我十月怀胎生的，我太清楚她的性格了，我也知道她向来懂得调节自己的心情，但正因为我这么了解她，我才更加担心啊。你也知道的，里里长这么大，别说谈恋爱了，她甚至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谁，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我就担心她……会放不下呢。” 　　尹清芳的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其实沈伯言也不确定里里是不是真的能放下。 　　“唉，其实她要是想谈恋爱，我也不是阻止她，毕竟她已经这么大的姑娘了，谈谈恋爱也是挺好的。只是那个苏鹿啊，要是真喜欢她也就算了，一来这男人又不喜欢她，二来你也知道你姨父的，老路向来嫉恶如仇的。总之啊，我是担心得不得了，这几天都没办法好好睡觉。” 　　尹清芳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沈伯言见惯了姨母大马金刀的样子，她这么连连叹息，沈伯言也明白，她是真的很担心了。 　　“没事的，放心吧。”他也只能这么安慰尹清芳了，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确定任何可能。 　　而且，苏鹿的确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沈伯言并不否认这点。 　　只是很多事情，不要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沈伯言想着，丫头也长大了，总有自己的生活要过的。 　　挂了电话之后，他就直接回去了。 　　刚进家门，就闻到一阵香味，似乎不是什么炒菜的味道，而是一股牛奶的香，真的很香…… 　　他明明对奶制品无法接受的，但是现在都觉得那么香。 　　肯定不是陈姨的手艺了，沈伯言匆匆换了鞋，公文包都直接扔在了玄关，人先进去了。 　　直接朝着厨房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背影，这背影是属于他家美丽的大肚婆的…… 　　她穿着围裙，一只手轻轻撑着腰，一只手正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打开烤箱，扯出里头的板子来。 　　上面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三排纸杯蛋糕，颜色金黄飘香四溢，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餐桌上已经摆了几个餐盘，都罩上了餐罩保温。 　　莫长安还不知道沈伯言已经回来了，所以依旧背对着他，说了一句，“陈姨啊，你把餐桌上的那个我新买的盘子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那盘子是她今天选的，因为样子特别漂亮，用来装甜品最好了。 　　没听到陈姨的声音，只是一只手已经从后头过来，直接将那个漂亮的有着浮雕边缘的盘子放在了她面前的流理台面上。 　　莫长安也没注意，只轻声道谢，“谢谢啊。” 　　下一秒，修长的手臂就已经直接从后头搂住了她，头就从后头上来窝在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就这么拂在她的颈窝里头，莫长安一怔，自然已经知道了后头的人是谁。 　　然后她就笑起来了，“回来啦？” 　　“嗯……”沈伯言的声音低沉磁性，就这么性感地发出了一个鼻音，继续搂着她，“想你了。” 　　“我就站在你面前呢，还想我啊？” 　　莫长安失笑地说了一句，转头朝着他那边过去，想要看他一眼，只是刚转头过去，唇上就被他偷袭了。 　　嘬一下，声音都这么明显。 　　她脸上飘过一抹绯红，没做声。 　　沈伯言依旧从后面搂着她，莫长安也不打算挣扎，她也挺享受这种backhug的感觉，所以就由他抱着。 　　“是啊，想啊。真想把办公室都搬到你那里去算了，你也知道的，我情商和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什么区别，又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谈恋爱，十几岁少年谈恋爱都是很冲动的。”沈伯言低沉的笑声就这么如同淙淙流水般好听，一下一下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沈伯言说着，搂着她的力道都稍稍重了几分，紧紧搂着她，“干脆就把办公室搬到你那里去算了……” 　　他咕哝了一句，莫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啊，真要搬过来那算是什么规矩呢？我只是嫁给你而已啊，还没打算把整个乔氏都赔给你呢。” 　　“我把沈氏赔给你吧，这样办公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沈伯言说得真真的，莫长安是一阵无奈，转头就定定看他，“乔氏虽然现在是我说了算的，但是沈氏可不全是你说了算的吧？” 　　“是啊，这是个问题啊。”他似乎真的很认真似的，很认真地开着玩笑，让莫长安哭笑不得，他竟是说道，“干脆我辞职过去给你做特助吧，我肯定比齐鸣还有孟橙的工作能力都要强得多的。” 　　莫长安笑了，伸手就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别拿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实来开玩笑逗我啊，很有引诱力的。谁不知道沈总的工作能力好啊？” 　　“沈总可不止工作能力好，还有某能力也是很好的。”说着，他就将她紧紧揽着，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嘬了一下…… 　　☆、第522章 ‘贤内助’沈伯言 　　“沈总可不止工作能力好，还有某能力也是很好的。” 　　他说完就用力在莫长安脖子上嘬了一下，她皮肤细腻白皙，这么用力一嘬，一个红红的印子就冒了上来，小草莓一样地浮现在她的脖子上。 　　莫长安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某能力’指的是什么能力，她脸皮子薄，一下子就红起来了，不理他这话，只说道，“好啦，我今天亲自下厨的，好久没动手了，也不知道味道怎样，正好拿你来试毒呢，以后宝宝就要出来了，我得好好练练厨艺才好。” 　　“好啊，让我试什么毒都行。”他依旧揽着她，头埋在她肩窝，“很香呢。” 　　这话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说的是她香，还是食物香。 　　“快洗手去坐着吧，我盛完纸杯蛋糕就出来了。” 　　莫长安推了推他胸膛，赶他出去了，沈伯言笑笑地就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点了点头，“那我出去了。” 　　他洗了手就去餐桌做了，悄悄看了两个餐罩里头的食物，都是他喜欢的，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的牛排，煎得七成熟，配上漂亮的单面太阳蛋和土豆泥，意粉也煮得很好，卷得很好摆在牛排旁边。 　　虽然不是什么极其精致得西餐，但是不难看出她做得很精心很细致了。 　　想着是她亲手做的，光看着就有食欲了。 　　想要偷吃一口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有‘毒性’，但还是乖乖地将餐罩重新盖上了。 　　莫长安已经端了盘子出来，盘子上盛着漂亮的纸杯蛋糕。 　　“好了，我们开饭吧。”莫长安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已经去厨房收拾的陈姨，“陈姨，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吃不来这些洋玩意儿。” 　　陈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笑意，“没事啊，别担心我！我自己随便弄点吃吃就行了！” 　　莫长安这才放下心来，转头看着伯言，“怎么样？偷偷吃过了没有？味道怎么样？” 　　“没有啊，你还没有发话，我哪里敢先偷吃？”沈伯言说完，已经站起身来，拿起橙汁壶给她倒了一杯，然后将餐罩一个一个地揭开来了。 　　很快就开吃了，沈伯言一点都没有觉得难吃，她手艺虽然算不上顶顶的好，但是吃起来，倒也还不错。 　　莫长安微微笑着，看着他吃得好，她心里就高兴，如果不是身体不方便，她倒想天天都帮他做。 　　“刚刚回来的时候，姨母打电话过来了，说是里里到了德国之后，就断了所有联系，独自去挪威散心去了，姨母挺担心的。” 　　沈伯言提到了这件事情，就看到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也露出担忧的情绪来，她眉头皱了皱。 　　“我也担心里里，只是……我又不好和她联系，我总担心……” 　　“你担心她怪你嘛，放心吧，那丫头心大，没那么容易记恨人，等她出去散散心，好了就好了。” 　　沈伯言说着，就将自己的牛排切下来一块，放到她盘子里去，“你别想这么多了，别等会心情不好了又影响食欲，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心情不好的，只是我觉得姨母应该会很担心，她说她这阵子因为里里的事情，心情不好睡眠也不好，我想着你要是有空，正好可以去看看她，陪陪她也好的，她正好对妇产科很有心得研究，并且对儿科也有涉猎，你去了也可以从她那里学学育儿经，她很有研究的。” 　　“真的？”莫长安似乎是真的有了兴趣，听了之后，就笑起来了，“那正好，那我抽空就去多陪陪她好了。” 　　这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因为是莫长安亲自下厨的，所以沈伯言吃得很多，盘子里头光溜溜的，莫长安看着他那模样，真害怕他把盘子都舔干净了。 　　吃完饭沈伯言就进书房办公去了，莫长安洗好澡也准备进去办公，就看到自己桌上的文件已经全部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看向沈伯言的桌子，就看到那一叠文件，都堆在他那里。 　　“你拿我的文件做什么？” 　　“不是说了要辞职给你做特助么？辞职虽然有点难，但是做做特助该做的活儿还是做得到得。”沈伯言抬眸看她，就笑了，“好了，你就别忙了，洗了澡就早点休息吧，今天下厨也累了，你先去睡会儿也好，看会儿书也好，我很快做完的，我看你这些文件也不是什么重要决议，我搞得定的。” 　　莫长安最近越来越懒了，以至于她现在也就乐得偷懒，没有什么工作狂的心态，她嘻嘻笑了一下，“那就麻烦你了，老公。” 　　“嗯，再多叫一声听听。” 　　沈伯言垂眸看着文件，唇角勾着笑，就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老公。” 　　莫长安乐得满足他，就再叫了一句，然后就看到这家伙脸上的笑容倒是更加扩大几分了。 　　“再多叫一声来听听。” 　　他得寸进尺，莫长安眉头轻轻一竖，“沈伯言，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唔，我知道莫总是个商人，讲究公平交易，这样，之后一个礼拜你的文件我都能帮你处理，你天天都能闲闲的，做点甜品，弹弹琴，画些画就行了。如何？” 　　莫长安笑了，“老公。” 　　又叫了他一句，脸上满是狡黠的笑容，沈伯言抬眸看着她狡黠的笑脸，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你现在啊，也是越来越想偷懒了，看到你这想偷懒的样子，恐怕整个乔氏都没人会想到工作狂莫总已经转性了吧？” 　　“所以啊，找个有能力的丈夫是很重要的。”莫长安乐得夸奖他，竖了竖大拇指，“那就麻烦你啦，我先回房间看看书就睡了。” 　　沈伯言点点头，“去吧。” 　　莫长安转身就回房间去了，沈伯言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就微微笑了笑，这才继续低头做事。 　　只是却有电话在这个时候进来，在桌面上震动得滋滋作响，沈伯言正在看到一份文件的关键地方，所以没看屏幕上的号码，随意划动了屏幕就接了起来。 　　“我是沈伯言，请讲。”他说出这一句，手中拿着钢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只是他签名字的动作在听到那头声音的时候，一下子就停住了，笔迹就那么顿在那里。 　　“我是白野，卓白野。” 　　☆、第523章 眷恋幸福 　　“我是白野，卓白野。” 　　那头声音平静，吐出这一句，沈伯言这才听出，他声音里头似乎有些戏谑。 　　手中钢笔已经放了下来，“有事？” 　　其实沈伯言心中一直忐忑，并且一直犹疑，白野所说的那个一个月之约，他当时说他一个月之后会从英国回来，那个时候，如果自己想听，他会将所有的真相，全部告诉他。 　　沈伯言一直有些犹疑，一直有些举棋不定。 　　不是他不够坚决，那些所谓的真相，对他的吸引真的很大。 　　自己已经被蒙在鼓里二十一年了，这些真相，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但是，他犹豫了。 　　他总有种预感，这些真相，很有可能会在自己的人生中，在自己的生活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如果是以前，沈伯言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而现在，自己过得太幸福，太安稳。 　　人，是容易眷恋的动物，容易习惯的动物。 　　沈伯言自认自己太过眷恋于现在生活的安稳平静和幸福，他有些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再去知道这些真相？来引爆自己安然幸福的生活？ 　　“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的。只是，父亲去新西兰休养了，他旧伤又发作了，住院了一个星期，已经好转许多，已经出院休养，我觉得你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所以特意打电话来和你说一声。” 　　白野在那头，声音依旧平静温和，只是语气里掺杂的那一丝戏谑，也依旧存在。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紧紧皱了一下，明明克制再克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父亲的状态永远算不上还好了，最多只能用，没那么坏来形容，二十一年前的那场事故，他受伤严重，堪堪捡回来一条命，如若不是……” 　　白野说到这里停住，似乎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一句话是不能够这么随便说出口的，所以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他可能早就死在那场事故中了，只是虽然捡回一条命，那些旧伤这么多年来一直折磨着他，四条肋骨的骨伤，一条腿骨的骨伤，这些愈合的骨伤，到阴天下雨就折磨得他不轻，还有全身部分皮肤被严重烧伤，以至于他现在，都不能看到明火，不能听到爆裂声响，医生说是一种应激性精神创伤，平时不会有事，看到明火或者是听到爆裂的声响就会诱发他的恐慌。” 　　沈伯言听得眉头紧紧皱起，嘴唇也用力抿住了。 　　白野在那头苦涩地笑了一声，依旧继续说道，“你能想象吗？连当初那样严重的伤势都熬过来了的男人，现在看到一只蜡烛，或者是听到一声鞭炮的响声，或是气球的爆炸声，都能让他慌乱到脸色发白，缩到桌子下面去瑟瑟发抖，你能想象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已经冷了几分。 　　白野在那头轻笑一声，“我想说，这一切，都是拜沈长恭所赐，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卓昭然，也就没有今天的卓白野。我名字里的野，是野种的野，当年沈长恭和我说，我是个野种，没资格进沈家的门。每一字每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时时不敢忘记。很多你不知道的真相，我要当面和你说，但是有一些事情，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沈伯言，我比你还大两个月，如若不是你母亲先一步以肚子里的你为筹码，先进了沈家的门，那么今天，我就是沈伯言，而你，就是那个野种。” 　　白野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冷，“我的母亲不堪受辱自杀而死，凭什么？凭什么你的母亲能够心安理得地当贵太太？我的母亲就要吃元宝蜡烛香？沈长恭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容我提醒你一句，沈长恭此人，心胸狭隘唯我独尊，凡事脱离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他都无法接受，父亲，慕又慈，莫江源，全部都是他独断专横下的牺牲品。我想和他玩一个游戏，名字叫做复仇，你……要加入吗？” 　　沈伯言觉得心里头有些乱，没说话，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感兴趣，沈勋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二十一年前就死了的父亲，欠了我一个解释的父亲。爷爷才是这么多年养育教育之恩的人，我于情于理，不可能因为一个二十一年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就这么背叛爷爷。” 　　“你要是真这么肯定没有兴趣，又何必迟疑这么久？”白野在那头已经笑了起来，“沈伯言，在那个你所谓有养育之恩的人眼里，你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只是你还没有脱离他预料之外而已。你早晚会加入的，沈伯言，我拭目以待恭候你的到来。” 　　说完这句，没有等沈伯言回话，白野就说了最后一句，“我还有一个多礼拜就回来了，到时候面谈吧，我可是知道很多你不知道但又想知道的事情，到时候可以透露那么一点半点的给你的。” 　　然后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沈伯言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就完全低落下来了，也没了办公的心情。 　　只是看着桌面上的那叠文件，沈氏的文件倒是不要紧，大不了明天去公司再批，但是乔氏那些文件，也不知道莫长安是不是赶着明天要用的，所以还是得先帮她看了批好了再说吧。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就拿起了乔氏的文件，仔细看了认真批复起来。 　　虽然内心的烦躁和不安一阵大过一阵，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莫长安那些乔氏的所有文件都批复好了。 　　这才打了个电话给齐鸣，“今天带回来的文件我全部没心情批，明天早上的几个会议推掉吧，等我明早看完这些文件了，再开会。” 　　齐鸣听出来他似乎情绪不好，也没多问什么，就应了。 　　沈伯言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了一下脖子，这才走出书房进了主卧去。 　　莫长安还没睡，正坐在床上看着书，一只手缓缓摸着肚子，口中轻轻念着故事，“亲爱的罗密欧，再说三句话，我们真的要再会了。要是你的爱情的确是光明正大，你的目的是在于婚姻……” 　　看着她这个样子，沈伯言一下子觉得心都软了，所有的低落此刻似乎都被融化了，看着他这个样子，他只想好好地抱抱她。 　　只是莫长安读故事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并且手捂着肚子轻轻痛呼了一句。 　　“哎哟……” 　　☆、第524章 哄她睡觉 　　“哎哟……”莫长安忽然就停下了读故事，反倒是伸手捂着肚子这么痛呼了一声。 　　沈伯言一下子就紧张了，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僵硬，马上冲了上去，“怎么了？肚子痛？怎么回事？我带你去医院！” 　　他这么紧张，莫长安自然是很开心的，只是倒并不是肚子痛这么严重，她摆了摆手，眉头轻轻皱着，“你来了就正好了，快来，你和她说说话吧，她不吃我这一套啊，一直闹腾，踢得我没法睡觉，踢得又狠，你快和她说说话，她最喜欢听你的声音了，你刚这一出声，她就力道小很多了。” 　　沈伯言长长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伸手就戳了她额头一下，“你啊！以后可别再这副模样了，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肚子痛。” 　　沈伯言脸色缓和了许多，温柔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肚子，“还有你啊，布丁，你也让人省点心吧，你爹地我又要帮你妈咪办公，又要担心你妈咪，又要担心你，爹地只有一条命啊，累死了你就没有爹地了。” 　　他说得那么认真，让莫长安都忍不住笑起来了，“你说话还真有用呢，她马上就乖了。” 　　沈伯言忽然就闭口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她，就这么笑着，带着几分邪气。 　　“嗷……”莫长安下一秒眉头已经马上皱了，因为已经感觉到了，沈伯言一不出声，小布丁马上就一记重踢，像是表达她的不满一般，“你是被什么掐住了还是被什么噎住了？别踢了！嗷……” 　　莫长安马上就看向了沈伯言，一副乞求的神色，“你别不做声啊，你快说话啊，我的声音一点用都没有的，你快说话啊，女儿你也有份你也有责任的……” 　　沈伯言还想再逗逗她，却是看不了她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所以就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她刚才拿着的那本书——《莎士比亚全集精选》？ 　　“你也醒点吧，傻瓜。我们女儿才几个月大呢，你就给她念莎翁的书？要我我也嫌没兴趣了，找点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精选吧。” 　　说着，就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笨。” 　　莫长安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就点了点头，转头看他，“我都没时间去逛书店的，家里能找到的就这本莎翁了，总不能给她念什么统计学经济学的书吧？” 　　沈伯言叹了一口气，“好了，还难受么？还是踢得很厉害？” 　　“好一点了，你这么一直说话，她就安静了不少。”莫长安说着就轻轻摸他脸，“快说话，继续说话吧。” 　　沈伯言伸手扶她躺下，“你好好躺着睡觉吧，我来给她讲故事。” 　　莫长安安安心心地躺下了，微微笑着闭上双眼，就感觉到他趴在她肚子旁的床上，他低沉好听的磁性声音，渐渐传进她的耳朵里来，很温柔。 　　“从前从前，在一个王国里面，有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公主，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浓密炭一样黑，她的嘴唇像樱桃一样红，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所以她的名字，叫白雪公主……”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如同催眠的乐章一般，莫长安听着听着，就只觉得心里越发安稳，小布丁似乎也已经因为爸爸的声音而安静下来了。 　　莫长安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平稳悠长。 　　沈伯言讲着讲着故事，声音就已经越发小了下去，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 　　有多爱她，就有多眷恋这份安稳和幸福。 　　真的……要去知道那些可能动摇自己幸福的真相么？ 　　沈伯言越来越不确定了。 　　爷爷……真的有那么罪大恶极么？ 　　可是那么多前车之鉴了，如果真的从白野口中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恐怕自己，真的会动摇也说不定吧。 　　“伯言……” 　　莫长安忽然叫了他一句，他躺在她旁边，转头就应了一声，“嗯？” 　　只是却再没动静，只是她睡梦中的呓语罢了。 　　沈伯言心中一暖，看来，自己出现在她梦里了么？ 　　他微笑起来，这女人下一句话就又已经脱口而出，“我想吃布丁……” 　　沈伯言终于忍不住一声轻笑出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尖，“布丁是你亲女儿啊，你想吃布丁？” 　　她没有任何回应了，沈伯言也不再说话，伸手揽了她一把，她就已经自发自觉无意识地缩到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依旧沉沉睡着。 　　沈伯言闻着她身上的馨香，闭上眼睛，也陷入了睡眠中。 　　而与此同时，夜色酒吧里头，一个人已经醒过来了。 　　她趴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缓缓睁开，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这才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了？ 　　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依旧是在夜色酒吧里头苏鹿的御用包厢，只是包厢里头KTV系统依旧没开，安安静静的。 　　“爷爷，我最近都没时间关注生意，既然过来了，正好对一对夜色的账，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男人的声音就这么在房间里头流淌着，他声音不大，伴随着阵阵翻动纸页的声音。 　　路里里不动声色，轻轻将头侧过去，静静地朝着苏鹿看了过去，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着桌面上的账簿。 　　他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没有酒水和零食了，摆着一堆文件和册子，超薄的笔记本电脑也开着摆在桌面上，只有旁边摆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盘子，上头放着几支棒棒糖，还有几个棒棒糖的糖纸。 　　他垂眸看着账簿上的数字，对着账目和库存数目。 　　路里里和他已经玩了不少时间了，总是和他一起到处去玩耍，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认真地做事，想到他以前有几天和她说没时间不能去玩，她还以为是他不高兴带自己玩，他那时候说要做事，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了吧？ 　　路里里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一时之间竟是看得有些呆了。 　　“好啦，我知道了，会好好吃饭少喝酒的。唔，你也是，早点休息，年纪大了晚上就少喝点茶啦，喝了又睡不好了，爸妈走得早，我是你独自带大的，你也知道，我们是互相的依靠，你要身体好才行啊。” 　　苏鹿声音里头有了少见的温柔，就这么淡淡说着，时而浅浅笑着。 　　路里里想，这辈子，或许就他了吧，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入自己的眼了。 　　☆、第525章 苏少or路小姐 　　“呜呜呜……爷爷就知道你最有良心，没白疼你，呜呜呜……你这么心疼爷爷，呜呜呜……你爹妈走得早，爷爷一个人带你长大的，由小到大宠着你，就怕你受委屈……呜呜呜……” 　　苏炎在那头呜呜哇哇地哭得大声，哪里还有丝毫长辈的样子，谁又能想得到这个在电话里头对着苏鹿哭得呜哇呜哇的老人，就是那个叱咤商场黑白通吃的苏炎？ 　　“好啦好啦，别哭啦，所以啊，我每次都不和你说这些话，说了你又哭，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哭什么嘛。”苏鹿无奈地对着电话那头柔声哄着，声音软得像要能滴出水来一样。 　　“呜呜呜……没事，我哭一哭就好睡觉了，呜呜呜……你都知道不能说这些话了，干嘛还要说来骗爷爷的眼泪……呜呜呜……” 　　苏炎在那头依旧呜哇呜哇地哭着，还不忘记多问了一句，“里……里里呢，阿何说你和里里在一起的，你要在夜色熬夜，里里一个女孩子家，吃得消吗？呜呜呜……你别亏待里里啊……呜呜呜，她怎么说也是才受了伤刚好的，要多养养才行呢，你也别让她喝酒啊，呜呜呜……”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注意你自己的身体就好，其他的你不用担心了。”苏鹿无奈说出这句，就赶紧说道，“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还有很多账目没看完呢，再不赶赶，今晚都没得睡了。” 　　这才赶紧挂了电话，长长松了一口气，将手机摆在一旁，认真开始翻看账簿，并且直接伸手就拿了一只棒棒糖剥了塞进嘴里。 　　继续认真看着手中账本来，只是看了片刻，他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起来，我让人送你回去，别住那什么破客栈了，我让老何帮你订了一间酒店，用老何的名字订的，你安心住进去就好，也不用担心被谁找到。” 　　猜也能猜到她不敢去住大酒店，只敢住小客栈，就是怕被查的，虽然是够细心够谨慎了，但是未免也太委屈了一点，那个河景客栈虽然勉强算不错了，但终归是抵不上大酒店的。 　　路里里躺在沙发上，身子一僵。 　　她一点也不想走，好容易能够看到他了，赖也要多赖一会儿吧？ 　　所以赶紧就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苏鹿见她毫无反应，就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不想我叫人送你回去，就赶紧老实睡觉，明天一早带你去茶餐厅吃茶点，上午带你去打高尔夫吧，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正好带你去散散去。” 　　里里依旧装睡，只是唇角已经有了笑容。 　　高尔夫？听上去不错啊，散散缓解心情？可是自己现在心情都已经好很多了。 　　苏鹿继续办公，对着账目，侧目看了一眼，那女人似乎又放松了不少应该是已经睡过去了。 　　他翻着账目，翻着翻着，眉头就皱起来了。 　　看着手中的账目，马上就伸手拿了手机，“嗯，我，账目不对，把旁边包厢开开，带人进来，我来问，看来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有人坐不住了。” 　　苏鹿以前整天在这些场子里混混混，并不是就只是为了贪玩的，只是因为他知道，爷爷老了，手底下事情多，难免顾不过来，难免会有人手脚不干净，他经常在这些场子里打转，才会让人心中有警钟，不敢乱来。 　　这不，才半个多月没管事，这半个月的账马上就不对了。 　　路里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苏鹿已经不见了，看看手表，自己才睡了半个钟头而已。 　　她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去，在门口就看到隔壁包厢门口围了两个黑衣人，苏鹿在那里面？ 　　她抬步走了过去，刚走到那门口，两个黑衣男人已经伸手挡住了她，“路小姐，苏少在里头办事，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办事？办什么事情？！路里里眉头皱了起来，办女人么？ 　　她竟是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个，一下子毛躁了起来，眼神警告地看着这两人，“你们两个就乖乖让开啦，你们也知道的，打，你们又打不过我，何必呢？动手伤和气嘛，让开来。” 　　说着，她就伸出两只手指，轻轻挥了挥，意思他们让开。 　　这两人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路小姐身手好，好几次她和苏少一起来的时候，场子里闹事的小混混，都是被她亲手丢出去的。 　　苏少又纵容她，每次都示意他们，让她玩，不用阻止的。 　　所以大家都见识过了。 　　他们脸上一阵为难，但是还是只能乖乖让开了。 　　“goodboy……”路里里轻轻说了一句，就直接推开了包厢的门。 　　隔音效果良好的包厢门刚一推开，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哀嚎。 　　“苏少……苏少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人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语气说不出的恐惧。 　　“还有下次？” 　　苏鹿的声音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直接就对着跪在面前的男人胸口一脚，“所有人在我这里，就只有一次机会的，跟着我们苏家赚钱，第一就要手脚干净，我说过没说过？手脚干净的，我苏家自然会让你有钱赚，自然会护着你。” 　　“说过的，说过的，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眼……苏少你饶了我……饶了我……” 　　这人的脸上已经有伤，看似这一脚他也并不轻松，被踢开去，他又捂着胸口再凑了上来。 　　“苏少你饶了我……” 　　苏鹿脸上的表情并不冷，反而是带着浅浅笑容，看上去温和而又客气，只是眼神中闪着的浅浅寒光，让人浑身发冷，但是他就是这样的，一张纯净的俊容，似乎只要他是笑着的，就让人不会觉得他是有恶意的。 　　所以这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的，一直不停地苍蝇搓手般地搓着自己的手，求饶着。 　　苏鹿浅浅笑着，目光一寒，刚张口，侧目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女人，眼神有些惊讶地看着这边，他眼神微微变了变，原本要说出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弯，但是已经没了什么狠戾。 　　“原本我苏家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这次饶了你，马上收拾东西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还有，所有的场子，其他场子的东家，我也都会知会下去，你以后，别想在这城市里的场子混了。还不滚？！” 　　☆、第526章 人在江湖，要什么脸啊 　　苏鹿这话，让跪在地上的男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止是他，就连旁边的几个人，也都愣住了。苏家的规矩从来不是这样的，其他错误还好说，但是手脚不干净，是绝对无可饶恕的，放一条手筋就能走。 　　从来规矩就是这样，每一个人有例外。 　　他们连刀都准备好了，只等苏鹿一声令下就动手。 　　只是现在却是这么一个命令？放他走？ 　　“听不懂人话么？还不滚？” 　　苏鹿眉头轻皱，再说了一遍，这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只觉得自家祖坟一定是冒青烟了，他都已经做好不能全身而退的准备了，可是现在就能这么顺利地走人了，他简直太庆幸了。 　　所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包厢里出去的。 　　包厢里这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旁边有个黑衣男人小心地问了一句，“苏少，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谁订的？”苏鹿挑眉看他，轻轻笑了笑，这么问了一句。 　　明明是浅浅的温和笑容，这人看得只觉得毛骨悚然，赶紧应道，“您订的。” 　　“那我现在说让他走，你觉得合规矩吗？”苏鹿又问一句。 　　这人赶紧点头，“合的，合的。” 　　苏鹿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吧。” 　　说完就对着门口招了招手，“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进来，你又恐吓我的人了吧？” 　　想都不用想，门口那两人会这么轻易放她进来，想必是被暴力威胁了。 　　里里脸上表情没什么赧然的，就点了点头，“他们不让我进来，我就小小胁迫了一下他们罢了，你的人啊，都胆子太小了。” 　　这些她说得胆子太小的人，正一个二个从她身边经过准备走出去呢，听了这话，都是无奈，其中一人就无奈说道，“路小姐，不是我们胆子小，是你太厉害了……” 　　这应该算是称赞，路里里也没什么不接受的，微微笑了一下，已经走到苏鹿身边去，“你怎么发这么大脾气？那人，做了很大的错事么？” 　　苏鹿没做声，只看了她一眼，想着那人应该好好谢谢路里里才是，如果不是她忽然出现，那人一条手就废了。 　　也只是想着那样血腥的场面担心她会想起当初被劫持时的不好记忆罢了，所以才没动手网开一面了的。 　　“我让人送你去酒店。”苏鹿直接说了一句，路里里就一愣，“这就要赶我走？” 　　苏鹿依旧看着她，“你不想回去休息？” 　　“我刚都睡了这么久了，又不困。” 　　有点道理，苏鹿点了点头，“好吧，总之我今天晚上都要忙，顾不到你，你自己玩吧。吃什么喝什么让他们送过来给你好了，你自己开口就好，魅色那边应该有好玩的表演，你也可以去看看。” 　　自己玩就自己玩，路里里在苏家的夜店里头倒是熟得很。 　　苏鹿已经站起身来，打算去自己的御用包厢，走到门口的时候吩咐了一句，“交代下去，把这里打扫干净。” 　　先前也算是暴打了那人一顿，打得他呕了几口血，地板上一塌糊涂的，的确是需要收拾。 　　手下马上就应了，苏鹿从口袋里掏了一叠纸币递给几个手下，“你们自己拿去分了吧，还是那句话，忠心的跟着我苏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手脚不干净的，就做好心理准备。” 　　手下连连称是。 　　回到御用包厢，苏鹿就又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把车钥匙来，抛给路里里，“这车你还要不要？” 　　路里里有些尴尬，好想要！可是……之前又说过那样的狠话了，现在反口似乎有些太丢人了？ 　　算了，人在江湖，要什么脸啊！ 　　她没做声，没回答，只默默将车钥匙装进口袋了。 　　“那……我就去玩去啦？我去看表演去了？”路里里问了一句。 　　还真是个不记仇的丫头，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就知道贪玩。 　　苏鹿看着桌面上一堆账目，的确也是没办法和她一起玩什么的，就拿了个手机出来抛给她，路里里顺手就接过了。 　　“拿着这手机，去玩吧。我忙完打电话给你。” 　　苏鹿说完这句就继续垂头看账目了，路里里嘻嘻一笑，一蹦三跳地出去了。 　　…… 　　第二天一早，沈伯言起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不在身边了。 　　“长安？”他坐起身来朝着浴室看过去，叫了一句。 　　没有任何回应，她没在房间里头。 　　他迅速起身，从主卧出去了，就听到厨房里头传来动静。 　　“是啊，我也很喜欢咖啡啊，只是现在啊，连碰都不能碰呢，所以帮伯言煮一杯，我闻闻味道过过瘾就好了。” 　　是莫长安的声音，沈伯言听了这话轻轻笑了一下，没有做声，静静站着听着。 　　陈姨在一旁就叹啊，“哎呀，太太你明明年纪这么小，但是感觉你啊，这么懂事，又懂得心疼人，又尊重人，虽然我啊，是个下人，是这家里的帮佣，但是你也从来都很尊重我，把我当成长辈一样，先生真有福气。” 　　“是啊，我真有福气。”沈伯言从后头走上来，伸手就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头，“想喝咖啡，喝一两口应该也没关系。” 　　“你倒是舍得啊？肚子里的是我宝贝女儿，我是一点都不舍得的。”莫长安无奈笑笑，就将咖啡杯递给他，“快喝吧，我连早餐都已经做好了，我醒来看着你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头，特意想做早餐煮咖啡让你心情好点呢。” 　　陈姨见小两口这么打情骂俏的，已经非常识趣地赶紧出去了，沈伯言拿过咖啡杯就饮了一口，咖啡煮得很好，他最喜欢的Espresso，口感很棒。 　　喝了一口之后，就直接揽了她，吻了上去。 　　舌头轻易地侵入她的口中，莫长安只感觉到这个吻都是浓浓的咖啡香味。 　　饮鸩止渴啊，喝不到咖啡，就这样似乎也挺好的，过瘾了。 　　只是，沈伯言松开她的唇就笑了，“我还没刷牙，不过沈太太不会嫌弃的是吧？” 　　他语带调侃。 　　莫长安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伸手就轻轻在他脸上一拍，虽然不是很疼，但是毕竟是脸。 　　手下一秒就被沈伯言捉住了，“你这甩人巴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两人去领证那天，吵得那么大，她就是直接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人不是自称有洁癖么？我麻烦你刷个牙把胡子刮了再亲好不好啊？扎死了，臭死了……” 　　☆、第527章 莫名不安 　　“你这人不是自称有洁癖么？我麻烦你刷个牙把胡子刮了再亲好不好啊？扎死了，臭死了……” 　　莫长安眉头皱着，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唇角的弧度看起来，可一点不像是不乐意的样子。 　　“好了，我不恶心你了，我进去刷牙洗脸刮胡子，你先乖乖喝牛奶吃早餐，我很快出来。” 　　说完，他还又重重亲了她一下，才去浴室洗脸刷牙刮胡子去，胡子是长得很快，谁叫自己雄性激素旺盛纯爷们儿呢，的确是很扎人，沈伯言自己摸了摸下巴也觉得扎手。 　　马上就赶紧刷了牙洗了脸，刮了胡子之后又是清清爽爽英俊无俦的沈伯言了。 　　走出去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在阅读报纸了，一边阅读报纸一边吃着早餐，脸上带着笑容。 　　“看到什么好玩的了笑这么灿烂？” 　　沈伯言走过去就问了一句，垂头在她发顶吻了一下。 　　莫长安将报纸递过来，“你自己看看。” 　　沈伯言接过来就看到报纸正翻到了娱乐版面，上面的头条新闻应该就是她笑的理由了。 　　“看来是被爆料出来了？要我叫人处理么？” 　　沈伯言看着娱乐版面上的头条新闻，赫然就是尚臣的神秘女友浮出水面，尚臣在国外拍片的时候，和神秘女友共同度假，疑为某知名华裔摄影师。 　　“指向性这么明确，知名的华裔摄影师也没几个，现在也都是猜测罢了，要压下去还是不难的。” 　　沈伯言将报纸放在桌面上，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不用了，别的人我不好说，如果真正是阿臣的女朋友阿臣的恋情，不是什么绯闻不是什么杜撰出来的事情，我想他不会想隐瞒的，爆出来了也就爆出来了。” 　　她还算了解尚臣的为人，所以基本能够肯定这个，“说不定这家伙现在心里还高兴着呢。他应该快要回来了，到时候正好一起吃个饭，说起来，米可不是也算是你的远房亲戚了么？” 　　沈伯言点点头，的确是远房亲戚，不过也是挺远的，远房堂哥沈伯霄小姨子的女儿…… 　　关系扯得好远了，吃不吃这个饭都是可以的…… 　　“有得热闹了。”莫长安笑了起来，只觉得真好，看着尚臣能和个好姑娘走在一起，她也是高兴的，那个米可自己也见过两次了，看上去虽然脾气不怎么样，性格也比较大咧，但是应该是个好姑娘。 　　莫长安想着想着就笑起来了，“我算了算啊，我身边的姑娘被你身边的男人都搞定得差不多了，现在想着你认识的姑娘被我身边的男人搞定了，心情不错啊……” 　　“嗯？谁是你身边的男人？尚臣？”他眉梢轻挑，眼神中威胁意味十足。 　　莫长安不说了，闭口不答，直接伸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塞到他嘴里去。 　　齐鸣过来的时候，和孟橙一起过来的，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莫长安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了什么，一看就是……昨晚没干好事儿。 　　从家里出去的时候，沈伯言又是一番叮嘱，听着莫长安虽是一直笑着，但还是都耐烦地应了，他才放心。 　　各自去了公司，在路上的时候，孟橙就对莫长安说了，“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那孩子的资料太好了，基本上没有任何困难。莫总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只是，你啊……昨晚是不是……” 　　莫长安这么欲言又止的样子，孟橙的脸已经全红了，“好了莫总你也是过来人就别调侃我了。” 　　“好了我不调侃你，今天的工作日程报给我听一下，我越来越健忘了。”莫长安轻轻敲了敲脑袋，就抚着肚子侧目看着孟橙。 　　“今天上午有一个常规会议，中午有一个和大成企业徐总的饭局，下午两个会议。” 　　孟橙看着日程表说出这些来，莫长安点了点头，“早上只有个常规会议？那还挺闲的啊，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也没那么热了，我们去现场看看工程进度吧，还一直都没去过呢。”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卓越卓总昨天打电话和我说过，他一个星期后就回国，原本是约了你一起去看现场的，但是你现在的日程，一般我都不给你做太早的预定，怕你临时有什么事情。” 　　听了孟橙的话，莫长安点了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关白野的，她一下子心情算不上好…… 　　“嗯，知道了，要是有这意思的话，到时候再约吧。” 　　车子开到公司，莫长安进了办公室，孟橙也回自己办公室去准备会议资料。 　　莫长安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上头的号码，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好，卓总，好久不见。”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接起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声音中带了些许笑意，“卓总？好吧，既然这样，莫总，好久不见。” 　　“找我有什么事？”莫长安声音里没有笑意，问得也很冷静。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白野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坏语气。 　　“没事就先挂了。” 　　“我打电话是来和你说谢谢的。”白野知道，她现在恐怕对自己是不会有任何心软的吧，说挂她真的会挂电话的，“Kings和我说了，你帮他安排了学校，麻烦你了，他很高兴，因为我一直都不纵容他学设计的，这次他偷偷找你的吧？” 　　“Kings？白洛么？不用客气的，不是什么大事，他功课很好，进什么学校都没问题的。” 　　“嗯，Kingsley是小洛英文名，不过他还算老实，都跟我说了。还说等我回来，要请你吃饭才行，到时候你可别拒绝了，不是我的意思，是Kings的意思。” 　　“嗯，知道了。”莫长安觉得也没必要拒绝得这么死，虽然一直都有意想和白野保持距离，但是白洛那孩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我还有个会议，先不和你说了，等你回来再约吧，拜拜。” 　　说完，莫长安就挂了电话，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白野让她感觉很不安，那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第528章 稳固人心 　　白野心机太深沉了，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城府有多深的男人，只是以前，自己不用去面对不用去担心他的心机和城府罢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多少是莫长安有些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没多想，孟橙马上就进来请她去开会了，常规会议通常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各部门汇报工作罢了。 　　汇报完了之后，莫长安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项目现场看看。 　　原本孟橙打算一起去的，但是却被一些工作拖住了。 　　“莫总，抱歉啊，手头上忽然有事情了，不能陪你去，要么叫秘书室小孟陪你去？”孟橙这么问了一句，小孟就是她妹妹孟双。 　　莫长安笑了笑就摆了摆手，“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下面有几个保镖陪着呢，我自己去就好了。” 　　孟橙有少许不放心，但是想到那几个保镖的确是总是跟着莫长安的，也就点了点头。 　　莫长安下楼去就直接坐了刘振威的车，去了现场。 　　因为资金到位的缘故，所以工程启动得很快，天气又不错，除了昨天的暴雨停工了一下，基本上天天连晚上都在加油赶工的。 　　当初签约的时候，就已经预定了工期的，半年之内就要交付。 　　地基已经打好了，并且已经起了两层了，这个进度的确算是不错了。 　　这块地皮的地段非常不错，只是因为毕竟是建筑工地，到处有些乌烟瘴气的，又才下过雨，所以地上非常泥泞。 　　刘振威看了这场景就皱了眉头，“太太，要么还是改天再来吧？这地上都是泥，而且工地，本来环境就不好的。” 　　莫长安笑了笑，“来都来了，随便看看吧，了不起就报废一双鞋。” 　　说着就下车去，刘振威自然是赶紧跟上了，停了车就匆匆下去，扶了莫长安，“还是我扶着你吧，太太，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是真的担待不起的。” 　　莫长安看到这素来冷毅的保镖脸上甚至多了几分浅浅笑容，她点了点头，“嗯，我有时候是任性些不听劝，麻烦你了。” 　　刘振威摇摇头，“没事，职责所在。” 　　朝着工地里头走，马上就有人迎出来了，带着黄色的安全帽，是乔氏建设过来监工的代表，已经接到了孟橙的通知，所以一早就在等着了。 　　手中还拎着个安全帽，看到莫长安来了，就马上迎了上来，莫长安那大肚子让他也紧张了一把，赶紧说道，“莫总你身体不便就别亲自过来了，这才下过雨，地上泥泞得很，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怎么得了，让孟特助过来不就好了？吓得我，我一接到孟特助电话就马上在这里等着了。” 　　走进工地，倒是没听到什么机器的轰鸣声，看样子今天还没有开始开工。 　　“老张，我看进度赶得挺快的，工期这么赶，质量上没什么问题吧？”莫长安随口问了一句，她对乔氏建设一向是用一种放任的态度去管，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和自由发挥的空间，但是就有一个要求，质量一定要过关！ 　　做工程修房子的，质量不过关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哪怕利润少一点，也丝毫不能偷工减料。 　　这乔氏建设的工程监理老张，年纪三十多岁快四十岁了，听了这话，自然是点了点头，甚至有些自豪，昂首挺胸的，“那是自然，谁不说我们乔氏建设口碑好？那都是质量打下来的好口碑，绝对不会偷工减料，莫总你放心，你这么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莫长安听了这话挺满意的，伸手将安全帽扣到头上，这才说道，“嗯，反正你们办事我向来放心的，卓越那边有人来看过了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老张就点了头，“自然是有的，纪特助……喔不，卓越的纪修纪秘书，来看过好几次了，也很是上心的，不过纪秘书毕竟和乔氏也有点渊源，所以对我们的工程质量是放心的。” 　　莫长安点点头没做声，只朝着工地里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边搭好的工棚，都是建筑工人的宿舍，几个民工正光着膀子拿着水龙头洗冷水澡，这大热的天，虽然一场大雨让气温下来了一些，但是还是热的。 　　看着莫长安目光所向，老张就说道，“莫总别介意，这些民工们都是粗汉子，自然没什么讲究的，平日里大老爷们也都是这么光着膀子就在外头冲凉的，不然，去我办公室谈吧？”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没事，只是我看着今天好像没有动工？没什么动静啊。” 　　她朝着施工那边看了看，没听到施工的动静，也没看到什么人在忙活。 　　“是啊，昨天下了雨，而且现在还是闷热，估摸着还得有雨，再看一看，要是没下雨，下午就开始做工。” 　　言语间就已经到了老张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个搭起来的蓝白工棚，只是里头布置成了办公的区域，也有空调，莫长安这才觉得先前的闷热好了一些。 　　坐在办公室里休息，和老张谈了谈这边工程的事情，工棚没什么隔音效果，所以还能听到外头几个民工说着，“刚那个就是老板吧？哎哟，可真年轻漂亮啊，我家那口子怀了孕之后是又臃肿又一脸的斑，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保养得好，怀孕了还是这么好看……” 　　老张有些尴尬，这些民工平日里和他嘻嘻哈哈惯了，他尴尬地看了莫长安一眼，莫长安表情平静，对视上他的眼神，“放心，别人夸我我还不至于生气，好了，我也就是过来看看，这些文件什么的，你不用都搬出来给我看了，让人送去乔氏给我就行，你们做事我还是放心的，你也看到了，我肚子越来越大了，以后恐怕也没太多时间过来，大概都会是孟橙来了。我中午和大成企业还有个饭局，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辛苦你们了。” 　　莫长安笑了笑，就从包里摸出两包好烟来，递给老张，“喏，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的，别介意。” 　　老张只觉得心里那个舒坦啊，别人的公司都是下属送老板东西，哪有老板送下属东西的礼儿？不过越是这样，越觉得这莫总虽然是年轻，但是笼络人心稳固人心，的确是有一套。 　　所以他迟疑了片刻就说道，“莫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第529章 花名‘母豹子’ 　　“莫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老张迟疑片刻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看着莫长安的脸色。 　　莫长安脸色依旧是那样淡然平静的，让人琢磨不出她的情绪。 　　“都开了这话头了，没关系，说吧。” 　　她点了点头，这么答了一句，老张打开烟掏出一根来，原本想要点上的，但是看到莫长安的肚子，终究还是没点燃，将烟夹在耳朵上，这才说道，“你中午不是和大成企业有个饭局么？我们之前有个项目就是和大成企业谈的，莫总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当时不是我去谈的，让你们这边去谈的，不是没谈成么，所以今天就是去谈这个项目的，怎么了？大成不行？你从哪里知道的风声？” 　　莫长安很自然地理解成了这个，在地产这块，沈氏建设是城市里首屈一指的领头羊，然后后头就跟的是大成企业，远均建设这两家最为出色了。 　　面对有利润的合作，莫长安还是不拒绝的，能谈成自然最好，能多赚钱谁不乐意？ 　　“能多赚钱谁不乐意？”老张开口就是这一句，然后就轻轻皱了皱眉头，“但是莫总，上次和大成企业去谈的时候，大成企业那些代表，从老总开始往下几个重要部门的管理，个个人品似乎都不太好……” 　　“人品不好？”莫长安眉头轻皱，她并没有听闻过这事，“何以见得？问你们要红包了？当时这事儿没往上报啊。” 　　如果项目能谈成，收益自然是很可观的，那些高管有的想要捞一笔的话，也不是不能松松口，给点红包就给点红包了。 　　但是老张摇了摇头，“要是红包也就算了，当时那饭局……是咱们乔氏建设的业务部过去谈的，你也知道的，咱们乔氏建设的业务部多为女性，那些人人品不行，动手动脚的，业务部那些姑娘们，也都是正经做事的，又不是什么出来卖的，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所以当时没妥协，那个时候，咱们乔氏又没有沈氏撑腰，所以就没谈成，莫总，今天你要去这饭局，可得小心了，毕竟，你可比业务部的姑娘们漂亮多了，虽然现在乔氏和沈氏同气连枝，但是要是有几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不生眼的家伙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笑了，她笑得那么有底气，光是那浅淡的笑容，老张觉得自己就能够看得到她眼底里的成竹在胸。 　　“是么？还有这回事儿？当初我可不知道啊，这事儿你们怎么没往上报呢？”莫长安笑笑地问了一句，“你们要是早往上报，我就早早去会一会他们了。” 　　最后这句，莫长安的语气冷了几分，老张无奈地笑了笑，乔氏建设基本等于是莫长安的嫡系了，是她上位之后一手扶持起来的。谁不知道莫长安最护短？而且乔氏这只母豹子，不见得人人都敢来惹的。 　　“莫总你护短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总不好事事都麻烦你，而且当时业务部的姑娘们也没吃什么亏，那个项目没谈成也是公司的损失，其实大家都挺惭愧的，哪里还好意思叫冤？不过这一次大成企业又有这意向了，想必多少是看现在乔氏和沈氏的关系，不过莫总你还是小心点好。”老张由衷地说了一句，看着莫长安，也不奇怪为什么乔氏建设现在发展好了很多人有更好的跳槽机会都不愿意离开这里。 　　这莫总，是掌握人心的高手啊。 　　莫长安点了点头，“放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与我为友的人都活得很好，与我为敌的人，都死得很难看。” 　　刘振威其实就站在门口，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走远几步，就拨通了沈伯言的电话，将这些大概讲了一遍。 　　沈伯言正在开会呢，但是莫长安，孟橙，刘振威的电话，他别说是在会议，就算是在决议，都是一定会接的，听了刘振威的汇报之后。 　　沈伯言在那头就冷了脸色，弄得会议桌边围着的那些高管们，看着BOSS的冷脸，个个都是一阵心凉。 　　“是么？那你等会就陪着她去，把地址发给我，我这边忙完马上就过去，我倒想看看，大成的那些人，有什么胆子对她动手动脚。” 　　说完沈伯言就直接挂了电话，依旧是一张冷脸，扫了一眼会议桌边的高管们，“继续会议！你们汇报速度快一点，我赶时间。” 　　莫长安不知道这些，只是和老张谈完之后，就准备离开，直接去饭局。 　　她离开的时候，老张送她去门口上车，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老张轻轻叹了口气，“遇上莫总这只母豹子，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饭局设在阳明居三楼包厢，这饭店统共就三楼，所以没有电梯。 　　于是莫长安几乎是刚一进来就觉得不爽了，她怀孕六个多月了！别说走路了！她站久了都觉得累得不要不要的，还让她爬楼梯？爬三楼？ 　　心情一下子变得烦躁，但还是慢慢地走上了楼去。 　　只是脸色就已经算不上好看了，走进包厢了之后，就看到包厢里头圆桌边已经围坐了五个男人，一看就都是脑满肠肥的，满面油光，一看就是长期在酒色里头泡出来的样子。 　　个个都叼着一支烟，包厢里头乌烟瘴气的，她眉头轻轻皱着，转头就吩咐了门口的服务员，“排风开满档，我闻不了烟味。” 　　几个脑满肠肥的油光男人已经看到她进来了，听着这话，都是有些讪讪地，看着她的大肚子，自然是赶紧灭掉了手中的烟。 　　然后脸上都堆起了笑容来，个个心中都弯弯绕绕的，啧啧，难怪这女人能把沈家都搞定了，那妖孽一样的脸不是开玩笑的啊…… 　　啧啧，那白白嫩嫩的脸和小手，光是看了都让人浮想联翩啊…… 　　沈家的小子运气好啊…… 　　莫长安吩咐完之后，就转头看向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先前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从他们此刻打量着她，这么上三路下三路，光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眼神看来，就知道他们没想什么好的。 　　莫长安怀孕后情绪化了不少，所以直接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被人用眼神强jian猥亵，谁的心情能好起来？ 　　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第530章 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莫长安发现自己近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时候有这个想法，中午自己在办公室休息间里头睡午觉的时候，会想着，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有时候小布丁在她上班时间忽然闹腾起来的时候，自己怎么说话都不管用，小家伙还是在肚子里伸手蹬腿的闹腾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会想，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现在也一样，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她就算再厉害，再冷脸，毕竟只是个女人，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是不买女人账的，哪怕你做得再好再好，有一些男人，心里面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的规则游戏，男人玩得起，女人玩不起。 　　那是一种近乎性别歧视一般的大男人主义，比普通的大男人主义要让人反感得多。 　　她一走进去，那五个已经都站起来了，莫长安认了出来，中间那个地中海头，光亮得都有些刺眼的肥胖男人，就是大成企业的总经理徐总了。 　　他已经赶紧走了上来，身高竟是和莫长安差不多高，在男人当中，也算是卑微得可以的身高了，就这么对着莫长安笑着，露出一口黄牙，那小眼睛在厚底眼睛下聚着邪邪的光，落在莫长安脸上。 　　“莫总来啦！坐坐坐！叫我老徐就好了！” 　　说着，徐总已经给她拉开椅子，要说这个动作还算得上绅士的话，下个动作就有些意味了。 　　他双手扶着莫长安的肩膀，让她坐下，并不是那种不带任何意味的友善搀扶，他的手掌甚至在莫长安的肩臂上摩挲了两下。 　　莫长安只觉得恶心，自己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只是对方这种看似好意的举动，你还不好说什么，她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肩膀微微晃动，躲开了他的手。 　　“多谢徐总好意，我自己来行了。” 　　她淡淡说出这句，这徐总就呵呵笑了，语气听上去说不出的热情，“那怎么好，今天我做东呢，自然要让莫总宾至如归，说起来以前在一些宴会上倒是得幸见过莫总几次，今天还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这徐总心里早已经砰砰跳，这女人还真是不一样，听闻她母豹子的名头，但是这一张脸还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啊。 　　更不说先前手落在她肩臂皮肤上那光滑的手感，他都差点吞了口水，自己没少玩女人，此等尤物却是一个都没碰到过啊。 　　徐总伸出手去，“幸会幸会，我是徐江海！” 　　莫长安淡淡伸出手去，“莫长安。” 　　然后手就被他热情用力地握住，他也没放手，就这么转头给莫长安介绍着，“来来来，莫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大成企业的高管，这个是业务部的经理，这个是……” 　　他巴拉巴拉的介绍着，莫长安目光一一扫过去，看着这几个男人都在乐呵呵地陪着笑脸。 　　她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听完徐江海的介绍之后，只淡淡勾了勾唇角一笑，没太多温度，“不过就是一个饭局而已，徐总怎么，把半个公司的人都要搬来了？欺负我乔氏没人么？” 　　她这么浅笑着说出这句，语气又没有什么温度，一下子让人难以分辨她的情绪。 　　几个人都是笑着，只是笑容有些尴尬了。 　　徐江海还握着她的手，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就将手抽了回来，“之前那个项目的事情，当时我乔氏建设和徐总似乎谈得有些不欢而散，怎么徐总现在有意向找我合作了？” 　　“哎，你那乔氏建设业务部的人做事情不上道啊。”徐江海咧着一口黄牙笑了笑，就扯了椅子在莫长安身边坐了下来，“我们边吃边说边喝边说！服务员，上菜！” 　　没过一会儿，菜肴和酒水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徐江海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就给莫长安也倒上了一杯。 　　白酒。从空气里的酒味判断，起码五十度的高度白酒。 　　莫长安唇角一勾，冷冷一笑，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徐总，我怀着孕呢，你要我喝酒？” 　　“哎呀，就喝个一两杯没事的，听闻莫总行事大方不拘小节，自然也不在意这些细节的。”这徐江海笑得更加暧昧，看了莫长安一眼，就看到她脸上冷冷的笑容。 　　“不知道徐总心里的不拘小节指的是什么呢？我听说我乔氏建设业务部的姑娘们，在你这里没谈拢，徐总是觉得她们做事情不上道？怎么样才算是上道？被你摸个小手亲个小嘴，还是最好要陪你睡一觉？” 　　莫长安这话一出，徐江海已经听出些味道来了，脸上的笑容僵住，语气中也没了先前那么多热情，“莫总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咱们做正经生意的，哪里会有那些腌臜事情，也不知道莫总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未免有些不实啊。” 　　徐江海口中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头的想法却是早已经泛滥，这个女人，不就是仗着有张好脸皮，仗着有沈氏撑腰么？摆什么谱？话里夹针带刺的给谁听啊？ 　　徐江海也不多说，直接拿了两个茶杯，比普通的白酒杯要大得多了，就将这两个茶杯都满上了白酒。 　　直接端起一杯就一饮而尽。 　　然后说话时呼吸里都是让她作呕的酒气，“莫总，我也不多说，我先干为尽，这个项目你也知道的，如果咱们能合作，乔氏的收益最少有什么数我相信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要求不多，你喝完这杯，我们马上签约！我业务部的经理连合约都已经准备好了。” 　　业务部的经理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从公文包里头拿出一份文件来，摆在桌上。 　　这徐江海其实这次主动联系乔氏想合作，无非也是看准了其中利润，看准了乔氏的底蕴，看准了现在巴着乔氏，能和沈氏扯上些连带关系。 　　生意嘛，自然是酒桌上谈出来的。徐江海是这么想的，更何况，他也有听闻，莫长安是个事业型的女强人，没理由有利不图的。 　　他笑着，就等着莫长安的动作。 　　“徐总倒是够豪爽啊。” 　　门口忽然传来这么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凉意。 　　☆、第531章 暴怒 　　“徐总倒是够豪爽啊。” 　　门口忽然传来这么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凉意。 　　转目就看到一个男人靠在门框上，一只手轻轻插在西装裤袋里，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先前服务员进进出出上菜，竟是也没人注意到。 　　大家目光都放在莫长安身上，此刻看过去，都愣了。 　　徐江海也是一愣，脸上马上就堆出了笑容来，“沈总？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莫长安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冰融，露出微笑来看着他。 　　沈伯言走了进来，眉宇间还有着疲惫，他忙完就直接赶过来的，看到的就是这胖子抓着莫长安的手不放，给她介绍那几个跳梁小丑时的样子。 　　然后还让她喝酒。 　　心头火起，但是良好的情绪控制能力，使得从他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太多情绪来。 　　沈伯言站在莫长安身后，就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谁允许你自己来这种场合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知道是他的担心，她也不辩解，只抬眸看他一眼，然后就伸手指了指面前那满了白酒的茶杯，“喏，徐总要我喝了这一杯就和我签约，我不能喝，你帮我喝了吧。” 　　她语气平静得很，丝毫不好意思都没有，就直接当着这么多人指使沈伯言喝酒。 　　沈伯言笑了笑，“是么？好，我帮你喝。” 　　说着，沈伯言就去端那杯子，还没等他手指尖碰到茶杯边缘，徐江海面色一变赶紧伸手夺过了杯子，仰头就灌了下去。 　　要是沈伯言不在，和这女人还能玩玩，沈伯言来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里能让沈总喝酒，我自罚这一杯，自罚这一杯。”徐江海连连陪着笑，越发觉得沈伯言脸上那浅浅的笑容说不出的冰冷。 　　他冲着业务部经理招了招手，把那合约拿了过来，赶紧递给了莫长安，“莫总，这合约你先拿回去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可以联系签约事宜。” 　　莫长安巧笑嫣然地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自己终究是个女人啊，什么是绝对的强势？城北苏家，城西沈家。在这个城市黑白两路的绝对权势。 　　对方再无赖，再邪，再讲不通又有什么用？ 　　沈伯言坐在这里，只伸一个手，就能让这家伙，怎么把这酒倒出来的，就怎么自己喝进去。 　　沈伯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目光淡淡地看着徐江海，“徐总，你这诚意似乎不够啊。” 　　说完这句，目光就定定看向了桌面上那个白酒的瓶子，“哪有一杯酒就谈成的生意？来，我和你继续喝。” 　　沈伯言刚伸手去拿酒瓶，那徐江海又迅速夺过了酒瓶，陪着笑脸，赶紧自斟自饮喝了好几杯下去，差不多都空了大半瓶了，他脸上都因为酒意涨得通红了，然后才说道，“沈总，我这够诚意了吧？您看，早先和沈氏谈过的城西那块地皮的事情……”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我会考虑的，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带我太太回去了？” 　　“是是是！我送送你，我送送你！”徐江海站起来，却是有些站不稳了，他酒量不差，但刚才这喝得太急了。 　　沈伯言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慢用吧。” 　　他……还有账要和这个女人算呢。 　　沈伯言揽着莫长安就从包厢里走了出去，刘振威跟在了后头。 　　他们一出去之后，包厢门一关上，大成企业那几个高管就马上过来扶住了徐江海，其中有个就有些不忿，“不就是个毛头小子么？气势未免也太大了点！” 　　“你懂……懂个屁！要他不来还好说，他一来……什么都没得说，两个人开罪不起，一个是苏家那个苏鹿，一个就是这沈伯言了……妈的，不是说沈伯言两口子关系不好，还有第三者插足么？消息……有误啊……” 　　从包厢一出去，莫长安就垂着头不说话。 　　沈伯言想要发脾气的，只是周遭一直有服务员经过，他就忍着。 　　没坐刘振威的车，直接就把她塞进自己车里，走到驾驶座上车之后砰一声关上车门，车里头的气压一下子就低下来了，不用开冷气都够凉爽的。 　　“应酬？应付几个老男人？喝酒？莫长安，你是不是……” 　　他责备的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接到，“我是知道你会来的。” 　　她抬眸看着他，眸子里的狡黠一览无遗。刘振威怎么可能不告诉他？他知道了怎么可能不过来？以前她没有这个自信的，但是现在么……都说今时不同往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 　　沈伯言眉头紧皱，却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他不和她说话，也不责备她，只是心里头的气的确是需要一个发泄点。 　　他会议结束马上就匆匆赶了过来，一路疾驰不说，上楼梯几乎是三步并作一步冲上去的，看着徐江海那老油头抓着她的手，沈伯言觉得自己要不是还有些理智，当即就能上去把他给拆了！ 　　沈伯言直接摸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给齐鸣，“给我找人去查，大成企业下的所有项目，包括以前的，和在建的。有任何违规的，哪怕只有一点点，都给我找出来，然后你去和城市规划局的人应酬一下，把这些捅出去。” 　　齐鸣在那头一愣一愣的，先前就从孟橙那里知道莫总去和大成企业的人应酬饭局了，这看起来，是不太顺利啊？BOSS气成这样？ 　　齐鸣乐了，但还是放稳了语气，“不好吧？BOSS，大成企业正在和我们谈城西那块地皮的项目合作呢。” 　　“合作他！妈！个！蛋！叫他滚！赶紧给我去查！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 　　沈伯言直接咒骂了一句，齐鸣在那头听得快要绷不住脸上的笑，莫长安在旁边也是和齐鸣一样的情绪。 　　齐鸣嘟囔了一句，“你这哪里是好好说话的样子……” 　　那头已经是忙音，沈伯言粗暴的挂了电话，将手机往车后座一甩。 　　转头就看到莫长安隐隐绷着却依旧在唇角泄露的笑意，他直接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就直接捏住了她脸颊上的肉，“你这个玩弄人心的妖精！你就是故意的吧？” 　　☆、第532章 她的卑微 　　“你这个玩弄人心的妖精！你就是故意的吧？” 　　沈伯言问了一句。 　　莫长安被他扯着脸颊，倒算不上是特别疼，但是也不难看出他心里的火了，否则，他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一下的。 　　她多少有些故意成分，但是也没想到沈伯言会生气成这个样子。 　　“应酬么，无非都是这个样子的。” 　　她小声说了一句，沈伯言捏她脸的力度就重了一分，“你以前也都是这么应酬的？” 　　嗯？翻旧账了？ 　　“我应酬不多，不过有应酬的时候，喝酒难免的。你先松手，我话都说不清楚了。”莫长安有些无奈，脸被拉扯着，嘴都被扯变形，说话一股子怪声怪气儿的，她自己听了都难受。 　　沈伯言却没打算放开她，“接着说。” 　　“你醋劲怎么这么大？那几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你一个手指头……” 　　“我情商十五岁。你还想怎么样？” 　　“我错了还不行么，下次不逗你了，不找你撑腰了，刚那几个当初欺负我员工，我想着你过来能够帮我出出气的。” 　　沈伯言这才松开了她的脸，直接吻了上去，重重的咬着她的唇，像是惩罚。 　　“莫长安，你以后别这样气我，我看你跟其他男人在一个画面里都受不了，你以后别这样气我了。”沈伯言声音低沉，怒意已经少了不少，像是已经消气几分。 　　莫长安抬眸看着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刻意，有些任性。越是感觉到他的好，有时候就越觉得不真实，就会忍不住想要确认，确认他真的是属于自己的。 　　就像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玩具，然后就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有多好。 　　“我就是……有些不太相信。”莫长安吐出这一句，声音里有了些许低落。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皱，“不相信什么？” 　　“我们领证那天，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时时刻刻不能忘记，所以我，总是有些不太相信，我喜欢了你十三年，我不介意继续默默地喜欢下去，但是你忽然对我这样好，我总是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是我的，你真的是爱我的，我总是有些不太相信，总会想一再确认，一再地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你是护着我的。我害怕到头来是一场空，那样坠入更深的地狱，我倒宁愿像之前那样，哪怕一直待在谷底，也好过下地狱。” 　　莫长安轻轻吐出这一段来，眸子里的光，有些黯淡，“所以今天，我的确有些刻意了，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虽然我是故意的，但你别生气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眼神有微微地怔住。 　　曾几何时，莫长安会这样轻易示弱，将心里头那些不自信的卑微展露给人看？ 　　她从来都是自信的，淡然的，成竹在胸的，不甘示弱的，光芒耀眼的。 　　但是现在，她就这么轻言细语地吐出了她心中的不确定，不自信。 　　让沈伯言有些心疼，想到领证那天，自己对她说过的那些狠话，那些话，像刀子一样，他还记得，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后悔觉得难受，她肯定也是如同刻在心里一般吧？ 　　心中再大的怒火也发不出来了，面对这样一个宁愿卑微地喜欢着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真的属于她的女人。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觉得，自己除了心疼和怜惜，发不出任何脾气来了。 　　轻轻揽她过来，叹了口气，“你不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我是护着你的么？很快，就会昭告天下了，我是你莫长安的，好吗？一辈子都是，你别胡思乱想。以前的那些狠话，我也很后悔，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别一直记着了，我想一直好好的，和你好好的。” 　　莫长安窝在他怀里，默默点了点头，“那你还生气吗？” 　　“气。” 　　沈伯言毫不犹豫。 　　“气谁？”她追问。 　　“反正不是气你，不过总得转移伤害，好个徐江海，好个大成企业，我沈伯言这次和他不死不休。” 　　莫长安微微笑了，“我什么东西都没吃就被你拖出来了，你吃过午饭了吗？” 　　“吃个空气，我开完会就马上冲过来了，吃了一肚子的气倒是真的。”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依旧紧紧搂着她。 　　莫长安继续笑，就说了句，“那我再透露给你一件事情的话，你可能午饭都不用吃，直接就气饱了。” 　　“你说来听听。”沈伯言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依旧希望她的坦白，她能够直白地告诉他的事情，那么不管是什么，气归气，总归是比蒙在鼓里要好。 　　“我让孟橙帮白洛那孩子找了大学办了入学手续，白野打电话给我，说回来要请我吃饭。”莫长安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没有任何隐瞒。 　　抬眸就看了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奇怪的是，他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有平静，听了这话他就轻轻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比起他先前暴怒的样子，莫长安觉得他此刻过于平静的样子，更让人不安，扯了扯他的衣袖，“到时候你陪我去吧？” 　　“好。”沈伯言收敛了心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已经微微笑起来了，“好，吃牛排吧，就去郁明朗那家店，味道挺不错的，上次你给我办的卡正好去消费了，……” 　　莫长安还说了什么，沈伯言没有听进去了，脑子里空空的听不进任何声音。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沈伯言下车给她拉开车门，“你先进去让服务员安排位置，我打个电话交待齐鸣几件事情，马上就来。” 　　莫长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没有疑心，就点了点头先走进去了。 　　看着她走近店内的背影，沈伯言掏出手机来，迅速拨了一个电话。 　　“我是沈伯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确切时间，我想我们需要见一面，的确，我想我需要知道所有事情，所有的真相。” 　　那头停顿了片刻，然后五个字回答了他，“好，如你所愿。” 　　☆、第533章 见家长 　　“好，如你所愿。” 　　那头轻轻吐出五个字，给了他回答，“既然你这么急切，我会将行程改一改，我将机票改签到后天，我们后天见。” 　　“好，后天见，我等你。”沈伯言声音低沉，说出这一句，似乎用尽全身力气，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将要接受的东西会让自己失去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所有。 　　而白野在那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很卑鄙吗？心里自问自己一句，或许吧……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个开始而已，你决定好了吗？” 　　白野认真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没有了一贯的那种戏谑，甚至带着一点点的轻蔑。 　　他很认真。 　　沈伯言有片刻的踌躇，片刻的停顿，然后，“后天见。” 　　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朝着店里头看去，看到莫长安已经被服务员带到靠窗的座位，她扶着肚子坐了下来，微笑着对服务员说了句什么，他想应该是道谢吧。 　　她向来就这样，淡然的，温和友善。 　　他阔步走了进去。 　　莫长安冲着他招手，“伯言，这里。” 　　沈伯言笑笑就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想吃什么？” 　　“贵的。”她调皮地笑了笑，伸手将他面前的餐具摆好，“开玩笑的啦，随便吃点就行了，我下午有两个会议，忙得很，今天不能给你做晚餐了喔。” 　　“没事，你别累就行，下午我来接你吧。”沈伯言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脸。 　　刚想叫服务员来点菜，就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哎哟，不错喔，刚想过来吃个饭就看到你们秀恩爱，可耻啊。” 　　这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听就是景哲那家伙，他穿着一身好看的白衬衫，袖子挽在肘间。 　　清清爽爽的，笑得脸上两个酒窝，一手还揽着丹阳。 　　沈伯言也是一身白衬衣，莫长安只觉得，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哪怕就只一件什么花色都没有的最简单的白衬衣，都能被他们穿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们怎么想到来这里吃饭了？”沈伯言随口问了一句，“这里离医院不是挺远的么？” 　　“离我家近啊。”景哲回答得丝毫没有经过思索，顺口就答出来了。 　　一旁的丹阳脸色似乎有些羞赧，泛起微微的晕红来。 　　看着这一幕，沈伯言和莫长安似乎都猜到了什么，对视了一眼。 　　莫长安唇角勾了勾，“意思是，你们刚从你家出来？” 　　景哲点了点头，“是啊，我放假嘛，上次闹那一场，院长给我带薪假，不休白不休了。” 　　他一边说，就一边伸手拉开了椅子让丹阳坐下，直接就坐在沈伯言夫妻这一桌了。 　　莫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朱丹阳，看着这丫头躲避的眼神，和赧红的脸色，就不难猜出，她和景哲自然是好得很的，指不定早就已经被景哲吃干抹净了。 　　难怪景哲这么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哪里有丝毫伤兵的样子？ 　　“你肩膀好点没？”沈伯言指了指他肩膀问了句，“没看到你吊肩带啊。” 　　“早就好了，脱臼个肩膀，复位了没多大事情的，还好我才二十几，老点估计就没那么轻松了。” 　　景哲笑笑，拿起水壶就给朱丹阳倒了杯水，然后就说道，“就是上次那个肇事者，就那个晚期病人，被告杀人未遂，检察院那边提出公诉了，让我和丹阳去当证人。” 　　说到这个的时候，景哲的眉头皱了起来，抬眸看着沈伯言，“你认不认识什么好点的律师？那病人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家里也一贫如洗的，哪里请得起律师，反正我人也没事，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没必要。” 　　他医者仁心，自然是于心不忍的，而且自己也没受多大的伤，若是掉下楼的是朱丹阳的话，景哲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有这么好说话，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但是是自己的话，没受伤，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伯言点了点头，“那我回头让我法务部那边派一个过去吧，不过我手底下的人做商业案件习惯了，打刑事案件恐怕不算太理手。” 　　莫长安提了个名字，“不然……我去问问唐洵？他法援出身的，以前也经常接触刑事案件，应该会理手一些。” 　　沈伯言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嗯，也好，不过唐洵身价高，也不见得能排得出档期来，你先问问吧，他没空的话我这边找人过去。” 　　这事就算这么订了，四人说说笑笑的，点了菜，菜也很快就上来了。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林泽宇身上。 　　沈伯言和景哲两人都是一脸的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对视着。 　　“他是破产了，他一直和时九待在一起，也没回去过，那天我去给他送衣服，就看到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哪里有半分意志消沉的模样，我看他这破产都破得乐呵乐呵的，难得看到他这么上心啊。” 　　景哲嘿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笑而不语，停顿片刻才说道，“看到他这么上心，我总觉得有些好事将近的感觉。” 　　莫长安没好气地捅了捅他，沈伯言笑笑不再说话。 　　朱丹阳显然对这事情并不清楚，只认真问了莫长安一句，“阿九没事吧？” 　　景哲一边给朱丹阳夹菜就一边说道，“能有什么事？滋润着呢。泽宇离家出走，他们两人这也勉强算是个私奔了，想必是奔着先上车后买票，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丹阳一愣，懂了这话中的意思，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景哲笑了，声音柔软，“怎么？羞了？要么我们也这么干？我看伯言和长安开了先河反响挺不错啊，泽宇和时九紧跟其后，我们怎么能落后于他们呢？” 　　“你……你快别说了！”朱丹阳低声制止了他一句，再说不出话来，脸红得像番茄一样。 　　沈伯言在一旁端杯浅饮着杯中红酒，顺口问了一句，“我下午没什么太多事情，阿哲，你要闲的话可以去我公司坐坐。” 　　景哲嘿嘿一笑，“我忙得很，我要见家长的，没时间陪你。” 　　莫长安眼睛微微瞠了一下，“进度这么快？” 　　景哲嘿嘿地笑着，“不能落后啊，要紧跟组织的步伐。” 　　☆、第534章 五星好评 　　“不能落后啊，要紧跟组织的步伐。” 　　景哲嘿嘿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其实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想去见见朱丹阳的家长。 　　毕竟，他和朱丹阳不是玩玩而已，他很认真，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够怠慢，去见家长要准备的礼物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车后箱里头。 　　特意早上去了趟医院，给朱丹阳请了一天的假，午饭吃完过后，就准备出发去朱丹阳父母家里了。 　　莫长安有些感叹，“时九已经交待了，丹阳我看你也快了，就只剩下艾珂了，难怪她最近都不怎么联系我们……” 　　沈伯言在一旁笑得邪气，“要么？常远和郁明朗，你给艾珂挑一个？我身边的男人，质量都不差的。” 　　他说完这句，景哲就会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老不正经的样子，莫长安有些无奈，男人们似乎就是这样，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可能都是一副沉稳的样子。 　　但是在好友面前，那就像是永远十八岁的少年一样，永远长不大。 　　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就说到尚臣身上去了。 　　景哲的表情微微平静下来几分，虽然算不上沉了脸色，但也没有先前那么喜笑颜开了。 　　他一直侧目小心地注意着朱丹阳脸上的表情。 　　看到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提到尚臣而有多大的变化，景哲才放心下来。 　　“只是，那个摄影师是不是就是那个叫米可的？我记得以前就听阿臣说过，他特别欣赏那摄影师两姐妹的态度。” 　　朱丹阳眼睛眨巴着，吃了一口沙拉，看着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就那个，那次他带着米可一起去了我家的，挺不错的一个姑娘，性格挺像时九的，大大咧咧直来直去的，长得也漂亮，这次阿臣是赚了。” 　　“米可？”朱丹阳听了这名字之后，就拿手机实时搜索起来，米可在网络上照片不多，有的也都是一些颁奖典礼上头她上去领奖的照片，看着屏幕上米可的照片，就忍不住惊叹了一下，“真漂亮啊。” 　　景哲头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谁说的？我觉得还是你比较漂亮，那些金发碧眼的也就是乍一眼好看，那汗毛重得跟毛桃子似的，灯一关那手感，会让人错觉旁边躺了个男人的。还是你这样好，你这样就最好了。” 　　听着景哲这形容，沈伯言和莫长安都笑了起来，就连朱丹阳都忍不住扑哧一笑，“就你会贫，人多漂亮啊，混血本来就最好看了，尚臣真是赚到了。” 　　看着丹阳似乎是真的已经放下了，莫长安也放心了。 　　一顿饭吃得倒是愉悦得很，吃完得时候，景哲大马金刀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买单的意思。 　　舒畅地喟叹了一句，“和伯言出来吃饭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不用担心买单的问题。” 　　沈伯言听了这话，有些无奈，“是啊，被你占便宜也占了十几年了。不过我们家财政大权不在我手里啊。” 　　说着，他就看向了莫长安，莫长安已经从包里拿出那张上次他办给她的充值卡，让服务员买了单。 　　四人说说笑笑地从餐厅里出去了。 　　下午景哲有安排要去见朱丹阳的父母，所以也就和沈伯言莫长安道别。 　　坐在车里的时候，长安就伸了个懒腰，“和朋友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确是心情很不错呢，感觉都能多吃一些。” 　　“你喜欢的话，下次叫他们来我们家里聚餐好了，院子那么大，天气现在也不算太热了，庭院里可以露天烧烤。尚臣不是也已经拍完片了么？差不多回国了吧？到时候叫过来一起聚聚，正好我把郁明朗和常远都叫过来，你让艾珂自己挑一挑。” 　　沈伯言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就这么说着。 　　莫长安听了，只觉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点了点头，“听上去不错呢，那等尚臣回来了，就这么安排一次吧，聚一聚也好。” 　　沈伯言直接开车送了莫长安回公司去，她下午还有两个会议，也就不回家睡午觉了，乔氏里头有她专用的休息间。 　　送她去楼上的时候，沈伯言依旧引起了乔氏员工的广泛关注。 　　守着她等着她睡着了之后，他才离开的。 　　莫长安下午有两个会议比较忙，但是沈伯言下午没有太繁忙的工作，所以直接就开车去了莫长安的‘娘家’，确切的说，就是以前莫江源住的房子。 　　现在莫江源已经没住在那里了，莫长安也很少回去，所以房子空在哪里，只有一个老保姆一直打理着那房子。 　　沈伯言还记得那保姆叫张妈，是看着莫长安长大的，做饭菜的手艺格外好。 　　莫长安说过几次想把张妈接过来，她坐月子的时候，有张妈帮忙，陈姨也就不会太辛苦。 　　只是她说了几次，但是一直也没时间，有时间的时候，又健忘了，所以这事情一直搁置了下来。 　　他今天有空，就直接过去了。 　　抵达的时候，正好赶上张妈去买着一些生活用品回来，看着沈伯言来，她愣了三秒钟才认了出来，“姑爷？” 　　张妈的确是一直用这么复古的称呼的，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就微微笑笑，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来意。 　　张妈自然听得是眉开眼笑，“要去要去！我自然是要去的，我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去伺候小姐我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了。别的不说，小姐从小吃着我做的饭菜长大，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麻烦你了，你有很多需要收拾的行李么？如果有的话，我回头让人过来帮你收拾，你今天可以先跟我过去，长安晚饭要是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想必会很惊喜。”沈伯言很客气，态度很友善，没有任何架子。 　　张妈自然很是受用，马上就搓了搓手，“我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那我这就跟你过去吧，等会去买个菜，晚上我做一桌好吃的，小姐下班回来就能吃上。” 　　沈伯言载着张妈就朝着家里开，在路上，就发了个短信给莫长安。 　　‘沈太太，有惊喜将在晚上抵达。请记得签收，五星好评。’——官人 　　☆、第535章 出差 　　‘沈太太，有惊喜将在晚上抵达。记得签收，请五星好评。’——官人 　　莫长安手机在桌面滋滋震动了一下，拿起来就看到这条短信，脸上露出微微笑容来。 　　她没回复，脑中想着他又准备什么了？ 　　思索片刻才放下手机，开口说道，“继续吧。” 　　法务部的高管站起来说道，“大成企业的那个合同已经初步过目了，条款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报价上如果接受的话，是可以签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沉吟片刻，想着沈伯言在车上发那一通脾气，直接打电话让齐鸣去找大成企业的麻烦了，她觉得，这合同可能暂时不急签，说不定能有更大的转机，更多的利润。 　　“嗯，没问题的话，这合同先搁置吧，短期之内看看大成企业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过来再说，目前暂时不急。” 　　莫长安吩咐了一句，法务部的高管点点头就坐下去了。 　　然后她就转头看向了另一个高管，“黎城那块地，拆迁的事情都折腾半年了，办得怎么样了？黎城分公司那边办事效率这么低下？” 　　“因为有几户人家的拆迁赔偿谈不拢，其他的差不多都已经搬完了，就那几户一直钉在那里不松口。我原本也准备说这件事情的，莫总，那几户人家一直不搬走，所以后续也没办法进行，并且因为公司一直没答应他们的要价，所以甚至还闹得挺凶的，横幅啊，示威什么的。黎城分公司那边说过两次这事，只是莫总你身体不方便，所以也一直没和你上报这件事情。” 　　这高管负责跟进黎城分公司的事情，所以大概说了一下这件事情。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那边意思是让我过去一趟么？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这高管面色尴尬，听出莫长安语气中的不悦，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了。 　　原本黎城就是个小城，经济发展比较落后，地产行业反倒好发展，只是穷山恶水多刁民，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场会议后来就针对这件事情用了很多时间，最终的决议是莫长安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尽管不太乐意，但是没有办法，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就是劳碌命。 　　很多事情不是乐意不乐意就能决定的。 　　回到办公室，她情绪就有些低落，孟橙拿着会议记录进来，看着她不太高兴的脸，就说道，“莫总，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去一趟的。” 　　莫长安其实条件反射一般张口就想说好，但是思索了片刻，黎城分公司那些人，也的确是需要整顿整顿了，如果是孟橙去的话，她年纪太轻，坐上特助这位置时间又还不长，怕分公司那边的人，没那么容易信服。 　　她眉头轻轻皱着，思索了片刻就说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我看看伯言有没有空，有空让他和我一起过去好了。” 　　说完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满脸的不乐意，“我是越来越懒了，以前这种事情，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耐烦的，但是现在光是想着，心里就大把不耐烦，这样坏的工作态度，不像我了啊。” 　　孟橙笑了起来，“你要当妈妈了啊，自然是不一样了，不然这么多人会辞职当全职妈妈呢？女人生活一幸福美满，上进心就渐渐倦怠了，莫总你就是典型啦，我都快不记得女强人莫总的模样了。” 　　孟橙开着她玩笑，莫长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下，哀叹了一声，“这是堕落啊，堕落。” 　　只是虽然是这么哀叹着，莫长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我下班了，你也早点收工吧。” 　　然后就拿了包包准备下楼去了，明明上一秒还在感叹着自己的堕落，下一秒就已经心安理得地堕落决定收工了。 　　“是了，小橙，你记得安排一下，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出发去黎城，早点办完早点回。”莫长安临走前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着她走出来就看到她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 　　“怎么？会议不顺利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就拉开车门让她上去。 　　上车之后，才从她口中听到了她要出差的消息，“明天？去黎城？去几天？忽然决定的？” 　　他一连串的问题扔出来，脸上的表情和莫长安已经变得一样，不太高兴了。 　　“应该就去两天吧，忽然决定的，我黎城一个项目的拆迁不太顺利，我得先过去看看，免得闹起来了，你也知道的，这种事情闹起来很凶的。”莫长安往椅背里一缩，轻轻叹了一口气。 　　的确，这种事情闹起来都是很凶的，强拆这种事情，莫长安又做不出来。 　　“我……”沈伯言想说，我陪你去的，但是只开了个话头，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去不了，白野后天就回来。 　　“我……可能没法陪你去，你自己去我又不放心，不能延期么？推迟一个星期或者三天都好，我就能陪你一起去了。” 　　沈伯言的话让莫长安有小小的失望，但是想着自己毕竟是去办公的，他这么大的公司，自然也不可能时时都有时间走开一两天。 　　于是很快理解了他，“没事，我自己去就好了，没问题的，两天就回来。” 　　沈伯言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手掌摊开向上伸向她面前，莫长安就将手放了上去，两人十指紧扣着。 　　“准备了什么惊喜？神神秘秘的还发个短信过来预告，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莫长安换了个话题，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沈伯言的眸中，看出了浓烈的深沉。 　　她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忽然要出差的事情罢了，也没有多想，所以并没有猜到沈伯言心里头在想着什么。 　　而这么开着开着，很快就到家了。 　　远远的，莫长安就看到两个人影在门口，她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仔细看清楚了门口那两个人，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匆匆拉开车门就下车了。 　　张妈站在那里，她推着一个轮椅，乔薇坐在轮椅里，脸上的表情平静眼神有些空洞。 　　两人就这么等在门口，莫长安看着母亲和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张妈一起在门口等着，她一下子心里头暖起来，知道了沈伯言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了。 　　☆、第536章 阿勋 　　莫长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你做的？” 　　他只是温柔地笑，没有说话，就静静点了点头。 　　莫长安直接就伸手揽了他，重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太惊喜了。” 　　她向来就是这么好满足的女人，不需要什么豪华名牌，也不需要太多的浪漫，一些温馨的举措，就能够让她开心得不行。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妈妈的身体没问题么？”她更担心的是这个。 　　沈伯言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问题的，医生是说，她晚上会更加迷糊一些，所以我就想着，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再送她去医院休息，应该不会有问题。” 　　听了这话，莫长安才笑得更加高兴，已经匆匆下车去，走到了乔薇和张妈的面前。 　　“妈妈。”她眼眸里露出温柔的光，垂眸看着轮椅上的母亲，伸手轻轻抓住了乔薇的手。 　　然后才抬眼看向站在乔薇身后推着轮椅的张妈，“张妈，我很想你。” 　　张妈一下子眼睛都有些热了，“你这傻丫头，想我也不来找我，唉，我要是早过来，早早就能给你做很多好吃的了。” 　　“对不起啊张妈，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好几次都提到这事了，后来都被耽搁了，你别生气。”莫长安垂头说着，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小姐说得什么话？我又没有怪你，哎，看着你肚子这么大了，才觉得小姐是真的长大了啊，都要做妈妈了。” 　　张妈一阵感叹，伸手轻轻拍了拍莫长安的肩膀，“我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莫长安连连点头，就指了指门，“我们进去再说。” 　　张妈推着乔薇的轮椅，跟着莫长安一起进了屋去，到了客厅，张妈就扶了乔薇在沙发上坐下了，招呼着莫长安，“小姐，你先在这和夫人坐着，我去准备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张妈就赶紧去厨房餐厅布置去了。 　　长安侧目看着乔薇，她看上去眼神依旧是空洞的，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妈妈。”长安抓了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小布丁像是知道一样，在肚子里就踢了踢腿，肚皮的震颤感很是明显。 　　乔薇原本空洞的眸子里头，忽然闪出一抹光来，惊奇地看着莫长安的大肚子，手轻轻在上头摸着，“动了，她动了。” 　　“嗯，是啊，你外孙女调皮好动，是个活泼的孩子呢。”莫长安笑得温和，依旧握着乔薇的手。 　　乔薇的手在她肚皮上轻轻摩挲着，虽然眸子里头没有太多聚焦的光，但是唇角已经勾出笑容来，从她笑容的美好，一点也不难看出当年她是怎样的风华正茂。 　　“她……叫什么名字？”乔薇问了一句，认真地看着莫长安。 　　“姿依，沈姿依。小名就叫小布丁。” 　　“姿依？小布丁？”乔薇轻轻反问了一句，就连连点头，“好好，小布丁，小布丁……” 　　她口中喃喃，念着小布丁的名字，脸上始终有着浅浅的笑容。 　　那样温柔，让莫长安一时之间心都融化了。 　　沈伯言已经停好车进来了，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 　　不论上一辈有再多的纠缠，父亲做了什么，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母亲又怎么样，又有谁哭了，那些，似乎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只看着这个中年女人，有着和他最爱的女人相似的五官相似的面孔，此刻就这么柔柔笑着，叫着他女儿的名字。 　　而此刻，长安的脸上是融化了一般的笑容。 　　沈伯言觉得自己心里头某个角落也渐渐融化了。 　　“在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沈伯言笑笑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就抬眸朝他看过来，“在说小布丁的名字呢。” 　　乔薇也抬眸看着他，目光定在他脸上，一瞬间似乎有了焦点。 　　沈伯言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莫长安的头，就轻声说道，“你先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吧，张妈做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我扶妈去餐厅。” 　　莫长安自然是放心，点点头就乖乖进房间去换衣服洗手去了。 　　沈伯言轻轻扶了乔薇的肩膀，这才注意到，这个中年女人，这个他母亲的情敌，这个他父亲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个自己的岳母，目光就这么定定落在他脸上，目光中有了焦点，可是看上去，像是在透过他的脸，看着另一个人一样。 　　她就这么轻轻动了动嘴唇，然后轻声吐出了一句，“阿勋……我以为你都不会来看我的。” 　　她的手指轻轻扣着沈伯言的手臂，就说了这么一句。 　　只一句就让沈伯言眉头紧皱，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都迅速僵硬了起来，一点也不难听出乔薇声音中的柔软，他知道这种语气的，莫长安有时候对他说话也会是这样的语气，那是因为她爱他。 　　而现在，乔薇用的这个语气，并且很显然，她似乎是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了，她把他，当成沈勋了…… 　　沈伯言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转眸定定地看着乔薇，他的目光里头已经有了些许冷，像是要看穿乔薇一样，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嗯？怎么了？”莫长安已经很快套好了家居服，洗了手从房间里出来了，头发也随意地绑了，只是一出来就看到沈伯言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转眸定定看着乔薇的样子。 　　听到莫长安的声音，沈伯言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她一眼，“喔，没事，走吧，吃饭去。” 　　这才伸手扶了乔薇朝着餐厅走过去。 　　菜肴非常丰盛，莫长安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菜色，只觉得食指大动。 　　“真的都是我爱吃的呢。” 　　坐了下来，就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沈伯言一直吃得不动声色，只是眼神中有些淡淡的凉，时不时落在乔薇身上。 　　如果莫长安够细心，应该能够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她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食物上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乔薇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块鱼肚子的肉，放在沈伯言的碗里时，莫长安才惊讶了一下，紧接着乔薇所说的话，就让莫长安更加惊讶了。 　　“阿勋，你吃这个吧，你不是最喜欢清蒸鲈鱼了么？” 　　☆、第537章 崩塌 　　“阿勋，你吃这个吧，你不是最喜欢清蒸鲈鱼了么？” 　　乔薇脸上的笑容柔软，就这么将鱼肉放到了沈伯言的碗里。 　　而莫长安筷子里夹着的一块肉排就这么直接掉进盘子里，她怔怔地看着母亲，似乎这样的场景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 　　就那么一瞬间而已，莫长安的脸色就已经苍白，眼睛蓦蓦地睁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乔薇，看着乔薇脸上那柔软的笑容，和眼神里头的温柔，那是她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过的柔软…… 　　一直都认为，母亲是没有对不起父亲的，一直都认为，起码……就算有，自己也不知道，那么就可以告诉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就算父亲是有周怡春的，但是母亲起码是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就算是曾经猜测过，在她还小的时候，三岁到六岁那三年，母亲总是出差，总是很忙，总是只有爸爸陪着自己，那段时间母亲究竟去做什么了，不是没有猜测过的。 　　依稀记得那时候每每自己哭闹着想念妈妈的时候，爸爸眼神里总是那么浓浓的哀伤。 　　可是现在…… 　　似乎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这么被乔薇亲手捅破了。 　　莫长安手指紧紧地捏着筷子，这桌上的菜，全是自己喜欢的，那么好吃，那么香，可是现在却是没了任何食欲了。 　　她默默放下了筷子，轻声说了一句，“我……吃饱了。”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垂眸看着碗里头乔薇放过来的那块鱼肉，他没有动筷子。 　　看着莫长安已经放下筷子，一张小脸上，脸色苍白得难看。 　　他拿出手机来，脸色很沉，拨通了一个号码，“嗯，我，你进来，把她送回医院去休息吧。” 　　在电话里的意思就表达得很明确了。 　　很快刘振威就从外头进来了，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高大魁梧的身材，脸上的表情坚毅冷静，直接就走到了沈伯言面前来。 　　他也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送夫人去医院了。”刘振威伸手就将乔薇抱了起来，放到一旁的轮椅里。 　　然后推了出去，乔薇回头看了沈伯言一眼，“阿勋……” 　　又叫了一句。 　　似乎空气都凝固下来了，莫长安就定定看着乔薇被推了出去。 　　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又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了声音。 　　然后她已经匆匆站起身来，匆匆朝着主卧走进去。 　　沈伯言马上跟了过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被从里头咔哒一声反锁上的声音。 　　他忽然很心疼她，虽然不是很明确，但是多少能够体会。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那么，那种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那种自己原本所以为的事情，瞬间被颠覆的感觉。 　　就像那次在沈长恭的寿宴上，他看到了沈勋的出现。 　　或许，就是那样的感觉吧，自己曾经所以为的事情，就那么一瞬间被倾覆，像是自己编织出来的世界有一个重要的角就那么瞬间崩塌的感觉。 　　沈伯言忽然就很心疼她，那时候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能够难受到忍不住流出眼泪来，都能难受到因为应激反应，直接高烧不退一整夜。 　　何况是她一个女人？ 　　心疼她，又担心她。 　　沈伯言去书房抽屉里头匆忙翻找主卧的门钥匙，没有找到，就更急了，思索片刻想到主卧的落地窗，一般不到睡觉的时候，是没有关上的，这才从客厅的落地窗直接走到了庭院绕到了庭院后头主卧的落地窗去。 　　窗帘没有拉上，天色虽然已经渐渐暗了，但是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所以还能够看到房间里头的情况。 　　她就那么躺在床上，背对着落地窗，纤细的背影缩在床上，看上去那么落寞……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就轻轻将落地窗拉了开来，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才刚走进去，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啜泣声，很轻。 　　只一声就已经让他足够紧张了，匆匆走到了床那边去，伸手刚抹上她的脸，触手就是一掌温暖的眼泪。 　　伸手将她搂了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好了，不难过了，都不是我们的事情，上一辈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觉得这样说，或许能让她好受一些。 　　莫长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流着眼泪，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很愧疚，在看到你的时候，就更加觉得愧疚了。她……和你父亲是有什么的吧，我以前也只是猜测而已，告诉自己或许只是我想偏了而已，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的吧？” 　　沈伯言没有说话，静静摸着她的头发。 　　“以前看到你妈妈总是对我那个态度的时候，我还觉得很可笑，很不可理喻，我还觉得，她是无理取闹，用她臆想出来的扣在我妈头上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迁怒在我身上。现在看起来，不是啊，她不是不可理喻也不是无理取闹，她才是对的啊，她的一切怒火，都是有理由的啊。不是么？就连你要对我生气，也都是有理由的，不是么？” 　　莫长安抬着眼睛看着沈伯言，他一垂眸，看到的就是她盛满破碎水光的眸子。 　　于是所有的那些不忿，在听到乔薇叫自己阿勋，在知道乔薇已经把他当成了沈勋，并且丝毫不难听出她语气里的那些柔情蜜意，这些所带给沈伯言的冲击，也是不小的，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没有爱上莫长安。 　　那么，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迁怒她吗？自己都说不准。 　　心里那么多的不忿，想着那个父亲爱了一辈子的女人，母亲因为这个女人，一辈子都没开心过，从来就没对他这个儿子真正关心过，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陷在未能得到沈勋的真心这样的郁郁寡欢里头。 　　他有足够的理由能够愤怒，能够憎恨。 　　可是看着莫长安这个样子，他自己心里所有的那些不忿，一瞬间就淡了不少，眼睛里印着的，只有她盛满破碎水光的眸子。 　　沈伯言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眼皮上，有温暖咸涩的液体沾染了他的唇。 　　“比起生你的气，我更怕看到你哭，我爱你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改变任何，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了。” 　　☆、第538章 风云再起 　　“比起生你的气，我更怕看到你哭，我爱你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改变任何，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了。” 　　沈伯言吐出这一句来。 　　然后就一直搂着她，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自己当初情绪崩溃之际，她那样安慰自己一般，轻轻地拍着。 　　莫长安缓缓平静下来，就有些累了，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中。 　　她眼皮缓缓耷拉下来，呼吸变得平缓悠长。 　　沈伯言垂眸看着她渐渐睡去的容颜，心中不由得阵阵发紧，她现在情绪这个样子，明天还要出差去黎城，他哪里能够放心？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的担忧，只是兀自睡得沉沉。 　　沈伯言搂了她躺下，莫长安只能左侧卧，所以沈伯言就在她面对面的位置，这么静静地看着侧卧的她。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了。”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将她搂到怀里来。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莫长安是被饿醒的，晚饭吃得太少得缘故，沈伯言并不在自己的身边。 　　她起身来走了出去，就看到书房门没关，里头亮着灯。 　　沈伯言正坐在他的书桌前，桌上堆了一沓文件，他正垂头批阅着文件，从那些文件袋的颜色看来，不止有沈氏的文件，还有乔氏的文件。 　　莫长安没做声，就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他。 　　沈伯言工作起来很是认真，也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出现的人影，只是偶有疲惫，伸手按一按太阳穴，捏一捏鼻梁骨。 　　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的时候，轻轻活动脖子这才看到她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他微微笑了起来，“饿了吧？” 　　只是看到她醒来，就那么清楚地猜到了原因。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都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她情绪平复了不少，语气也平静了很多，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不想提先前的那件事情，也不想提自己梦境中翻来覆去出现的，自己幼时的那些画面，原本似乎已经尘封在记忆里了，可是在梦里却那么清晰。 　　自己哭闹着，小小的身体颤抖着，说着我要妈妈，我想妈妈。 　　爸爸搂着她，哄着她，给她唱着歌，但是乔薇却始终没有在梦境里出现，她只觉得自己似乎依稀记得父亲的眼泪，流进她的脖子里，父亲低沉颤抖的声音说着，我也想你妈妈。 　　“想着你应该会肚子饿，索性就一边帮你批文件一边等着，我叫张妈把饭菜都温好了。” 　　沈伯言走了过来，伸手就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揽了她的肩膀朝着餐厅走去。 　　他那么好，好到让她贪恋他的温暖，到餐厅的时候，莫长安就直接伸手拥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伯言，你越是对我这么好，我越是有很多的负疚感。” 　　莫长安的声音瓮瓮的从他怀里传来，沈伯言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那正好，抵消了。你对我有负疚感，我对你有负疚感，负负得正，以后不提这些就好了。” 　　他柔声安慰着，其实他时时刻刻都在内疚着，想着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狠话，回想起来每一句都如同用刀子在剜着自己的心。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他陪着一起吃了饭，这才和她一起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长安就开始准备要出差的东西。 　　尽管沈伯言那么多不放心，可是看着她情绪和心情都已经恢复得不错的样子，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刘振威已经开着车子在门外等着，孟橙没办法陪她一起过去，沈伯言依旧是让刘振威陪着一起去的。 　　提着她的行李袋送她到门口上车，临走之前，沈伯言就轻轻吻了她，“早点回来，我要是这边能尽快忙完，我就去接你。” 　　“不急的，你别担心我，我尽快回来，反正也只去个两天而已。” 　　莫长安这么说着，也就坐进了车里，她先前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两人暂时分开一下，让她也好他也好，沉淀一下心情和情绪，或许会更好，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只是话虽然是这么说，莫长安却是一路上都在和沈伯言发着消息。 　　想他，竟是已经依恋到想到这么短时间的分开，都觉得无法忍受的地步了。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活跃着，和他发着些有的没有的消息。 　　不止一路上，抵达黎城之后，会议中，她也时不时和沈伯言发消息，发得不亦乐乎。 　　一天的会议开下来，莫长安的心情是有些低沉的，黎城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那几户拆迁户之所以会闹得这么凶的缘故，是因为公司这边让人过去施压，不仅找了地痞流氓过去，甚至还给人家的房子断了水断了电。 　　做得这么绝，别人怎么可能还和你好好说话？哪怕死磕肯定都要死磕到底了。 　　听到这一系列的消息汇报，莫长安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乔氏旗下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你们是黑社会么！？” 　　她语气中的怒火毫无掩饰，甚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愤怒，还是因为从这件事情，她知道了，自己恐怕两天之内不能如期回去而愤怒了。 　　晚上就下榻在黎城当地的酒店，酒店环境不错，房间设施也还算可以，这恐怕是黎城里头环境最好的酒店了。 　　躺在床上，莫长安就拨了沈伯言的电话，只是那头却是无人接听。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忙吧？ 　　莫长安这么想着，也没有担心太多。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就在机场。 　　沈伯言定定地站在国际航线出口的位置，静静地等着，他一身简约的装束，他没有带手机，因为他是匆匆赶出来的，在接到了沃伦的电话之后。 　　沃伦在电话里，很公事公办的冷静说道，“卓先生机票改签，今天抵达，应该，在一个小时以后就顺利降落了，是卓先生让我记得通知你的。” 　　与此同时，沈宅茶室里，骆庆静静站在沈长恭的面前，沉声说道，“老先生，少爷去了机场，我查了航班，据我所知，马上有从英国的航班抵达，并且如果我调查得没有错的话，卓白野就在这架飞机上。” 　　☆、第539章 兄弟会面 　　“老先生，少爷去了机场，我查了航班，据我所知，马上有从英国的航班抵达，并且如果我调查得没有错的话，卓白野就在这架飞机上。” 　　骆庆声音低沉，语气平静，说完这句，就定定地看着沈长恭，等着他的吩咐。 　　只看到沈长恭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有些高深莫测，他原本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各占据着大片江山。 　　沈长恭手中捏着一颗白子，原本只要在那个关键位置一落下去，就胜负既定。 　　可是此刻，他目光凝视着手中棋子片刻，就轻轻伸手将那白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知道了。”沈长恭淡淡地应了一声，“你出去吧。” 　　“是，老先生，如果有什么吩咐请随时通知我。”骆庆微微鞠躬，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之后，沈长恭这才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的目光渐渐冷下去，渐渐硬下去。 　　…… 　　沈伯言依旧静静站在国际航班的出口等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再看了一眼机场航班的时刻表。 　　就快到了。 　　他这么想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在旅客出口处，伸手进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盒香烟来，默默地燃上一根，呛人的烟雾吸进肺里，带起喉咙一阵辛辣的感觉。 　　他久不抽烟了，随着烟雾被吸进肺里，一时之间有些晕眩的感觉渐渐蔓延，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感觉。 　　静静站在那里，缓慢的，一口一口的，吞吐着烟雾。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口袋，原本是想摸手机出来的，可是口袋里空空的，手包里也只有车钥匙和钱包，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眉头轻轻皱了皱，其实只是忽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想要打个电话给她。 　　随手将燃尽的烟头在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缸捻熄，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刚准备转身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温和声音。 　　“我想，你是在等我吧？真荣幸。” 　　沈伯言的一张俊容，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冷了几分。 　　转身就看到了这个和自己有着七成相似面孔的男人，卓白野穿了一身英伦小西装，看上去很是精神英气，提了一个小小的箱子，此刻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浅笑容。 　　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站在机场出口，无疑引来了很多女游客的目光。 　　“你让沃伦这么临时地打电话通知我你机票改签将要抵达的消息，难道不就是希望我出现么？” 　　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语气里头没什么太多温度，看了白野一眼。 　　“我让沃伦这么临时地打电话通知你我机票改签将要抵达的消息，不是因为我希望你出现，而是我知道，你肯定会出现，无关我的意愿。” 　　他脸上依旧是那样浅淡而温和的笑容，让人从他的表情很难猜出他真正的情绪来。 　　他是一个比沈伯言更沉稳，城府更深的人。 　　他不是在沈家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没有衔着金汤勺出生，他的童年，都是跟着母亲白夏颠沛流离，从小就很懂得要如何看人的脸色，母亲白夏带着他去打小工，很多都不是好讲话的老板，带着孩子来打工，没有几个老板是看得顺眼的。 　　所以他只能看人的脸色，嘴巴要会说，脸要会笑，才能够让母亲少受点气。 　　从小就是这样，已经养成习惯了，以至于后来母亲自杀死了，他去了孤儿院，当时他初来乍到，受了不少其他小朋友的欺负，但他很懂得看大人的脸色，嘴又甜又爱笑，孤儿院里头的阿姨都很喜欢他，慢慢的日子才好过了不少。 　　这些自幼就已成习惯的事情，像是烙刻在骨子里一般，早已经不用刻意，就那么自然而然了，所以白野总是一张友善的笑脸，语气里也总是温和。 　　让人揣摩不透他的真正情绪。 　　他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将那时还只是个孩子的他抱进怀里，看着他脸上那样难辨悲喜的笑容，读不出情绪的表情。 　　这个女人温和地告诉他，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一直笑的，你只是个孩子，开心就笑，难过就哭，你应该活得简单快乐一点，而不是一直这样压抑自己强迫自己，你只是个孩子而已。 　　这个女人还告诉他，我也有一个小女儿，她比你小四岁多，很漂亮，很可爱，很倔强，像你一样，但是她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活得简单快乐，你比她也没大多少，你也应该这样活着才对。 　　那是白野第一次看到莫长安，在照片里，白白嫩嫩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而已，小小的，肉呼呼的。穿着一身蛋糕边的公主裙，扎着可爱的辫子，缀着红樱桃的发饰。 　　照片里的她没有笑，只是一双黑葡萄一样的水灵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镜头，嘴唇轻轻抿着，不难看出，她或许真的是一个性格倔强的女孩子。 　　她好漂亮。那个时候，白野只觉得，自己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女孩。 　　白野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问了乔薇的，问了她，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乔薇脸上的笑容柔软温和，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上女儿的脸，“她叫安安，莫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意思。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彼时的白野年纪不大，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从小母亲就叫他隽霖，白隽霖。 　　可是他却是没有说出这个名字，只是眸子微微眯了眯，脑中不停地响着那个叫做沈长恭的男人所说的话，你是个野种…… 　　于是他的眸子垂下去，眼神坚定几分，冷硬几分，“我……叫白野，白是我妈妈的姓，野，是野种的野。” 　　犹记得那是乔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了一句，“你不是野种，我带你去见你父亲，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这样的一段记忆，其实如若不刻意地去回想，就像是已经被湮灭在了记忆的长河中一般，但是只要一个细微的细节忽然被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回忆起来，所有的细节，就全部倾巢而至，一丝一毫都未曾忘记过。 　　白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翻覆的回忆渐渐挥去，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微微笑了笑，“说起来，我是你哥哥。” 　　☆、第540章 我是你哥哥 　　“说起来，我是你哥哥。” 　　白野脸上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容，看着沈伯言，然后对他说出这句来。 　　沈伯言脸上表情冷静淡漠，也就侧目对上了他温和的笑容，冷冷答道，“我是独生子女，没有哥哥。” 　　白野似乎并不在意他这样矢口否认的态度，毕竟，人啊总是会对难以接受的现实，首先采取的就是拒绝的态度，拒绝相信。 　　白野笑了笑，一笑起来眼睛就弯了起来，一对笑眼和沈伯言笑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独生子女？别想了，你兄弟姐妹多着呢。”白野的声音里头甚至有了些许调侃的味道出来，就这么看着沈伯言，然后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指了指自己的箱子，“怎么说我也是你哥哥，你想我这里套话，我为了让你套话，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赶回来，怎么说你帮我提个箱子也不算过分吧？” 　　沈伯言很想反驳，但是看着白野脸上温和的微笑，雷公都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刻白野脸上虽然是一如既往浅浅的温和笑容，但是他眉宇间难以掩藏的淡淡疲惫，眼眶下浅色的阴影，都不难看出来，长时间的飞行的确是让他很疲惫，并且很有可能在英国的时候，工作也很繁忙。 　　他眉头皱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白野的那个小箱子，伸手拉了过来，不算特别沉，将拉杆扯了出来，拖着箱子走在前头。 　　“你开车来了么？我没让人来接我。”卓白野已经跟了上来，走在他旁边，两人相似的面孔，一样的英挺俊逸，就连身高和身材都不相上下，看在外人眼中的话，这两人就是一对亲兄弟。 　　沈伯言转头看了白野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语气也一样冷冷淡淡的，“难不成我还是坐公车来的么？” 　　白野依旧是笑着，“那我就蹭车坐了，这个箱子你就放车上吧，反正也是买给你和安安的礼物，我想我买给安安的礼物，应该不会顺利到她手里了，所以你就收着吧，总归是我的心意。”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皱着，垂眸看了一眼拖着的那个箱子，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礼物？的确，别想顺利到长安手里了。 　　拿出车钥匙按了下解锁，那辆棕色的玛莎拉蒂车灯一闪，后箱已经打开来。 　　走过去就将箱子放进了后备箱里，这才拉开了驾驶座车门，他没这么好心还去帮白野拉车门，爱上不上。 　　白野随意笑笑，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顺手就将椅背调低了一些，舒服地在椅子上靠了下来。 　　喟叹了一声，“呼，就算是头等舱，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是够难受的。” 　　沈伯言侧目看他一眼，没有答他的话，继续开车。 　　“你想去哪里谈随你，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就好。”白野也丝毫不在意他的毫不搭理，说完这句之后，就闭上了双眼。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了。 　　沈伯言驾驶着车子朝着市区开，已经入夜，开进霓虹闪烁的市区，他总忍不住想着长安怎么样了，会不会联系自己了？电话没人接她会不会很担心？ 　　脑子里老是冒出这些想法来，不由得觉得手机忘记带出来了，的确是一个太大的失误。 　　白野也说了，想去哪里谈都可以，所以沈伯言不由自主地就将车子往家里开去。 　　抵达的时候，才刚将车停下来，转头就看到白野已经眼睛睁开，眼神里头一片清明，不知道他刚才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到了？”他问了一句，就直接将椅背调正，坐起身来，转眸就看向了车窗外头，眸子微微眯了眯，唇角勾起笑容，“不错的选择啊，似乎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你家吧？真难得。” 　　“不过你看上去倒是很熟的样子，一眼就认出来是我家了。下车吧。” 　　沈伯言语气中有着淡淡嘲讽，能够一眼认出这就是别人家的，如果没来过，谁能信？也不知道他曾经偷偷来这里过多少次。 　　光是想着，心里就一阵烦躁。 　　下车就直接朝着屋里走去，他连家门钥匙都没有带，陈姨来开的门，张妈也已经过来帮忙了，看到沈伯言回来就笑了，“姑爷回来啦，正好，我炖了汤，给你……” 　　张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从后头走进来的白野。 　　张妈愣了一下，“噢哟……长得真像。” 　　说着又在沈伯言脸上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两人的长相真的很像，要不是知道沈伯言没有兄弟，她都快要认为这是沈伯言的亲兄弟了。 　　张妈这才继续说道，“要我给你盛一碗汤么？这位客人也要来一碗么？”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飞机餐很难吃。”白野点头微笑道谢之后，就走了进去。 　　四处打量着这房子，这里就是安安的家。 　　虽然是想要看一看莫长安生活的环境是怎么样的，但还是被这一整个房子里头弥漫着的温馨和甜蜜，给刺激得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发疼。 　　房子里到处都能够见到布置得很好的婚纱照。 　　那些照片上，她笑得那么美。 　　白野脸上那些似乎终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似乎都有些快要挂不住了。 　　沈伯言走进来就看到了白野脸上已经没有笑容的表情，看到他的目光就那么定定地落在客厅墙壁上的一幅婚纱照上。 　　那婚纱照上，沈伯言和莫长安躺在紫云英花海里，不同的方向，面对着面，而他轻轻吻上她的唇。 　　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本来这幅照片并没有放大的，但是沈伯言之后特意让人去放大了，就挂在客厅最醒目的位置，正对着玄关的方向，几乎是一走进客厅，一眼就能看到这张照片。 　　沈伯言看着白野脸上再也挂不住那种温和的笑容，自己脸上倒是挂起浅浅笑容来。 　　心中不由得说道，现在你还会觉得，来我家里是个不错的选择么？ 　　“进书房说话吧，想必待在客厅，你很难受吧？” 　　☆、第541章 异地恋 　　“进书房说话吧，想必待在客厅，你很难受吧？” 　　如果莫长安在场，看着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就会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是在幸灾乐祸的。 　　白野这才侧目看向他，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笑容的。 　　两人之间眼神对视着，像是在进行一场眼神的交锋。 　　最终，白野别开了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书房，是这边？” 　　沈伯言点了点头，“请。” 　　书房里头即将展开一场对话，张妈送汤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书房里头的气氛很是奇怪。 　　很压抑很沉重。 　　这个和沈伯言长得这么像的男人，难道不是客人么？怎么会是一种像要打起来一样的气氛？ 　　小姐又正好出差去了，张妈也不知道怎么办，赶紧就匆匆退出了书房。 　　沈伯言指了指白野面前的汤碗，“你先喝汤，我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拿了手机从书房的落地窗走到外面，匆匆按开手机屏幕，就看到上头两通未接来电，和两条短信。 　　全部都是来自莫长安的，只是她从来不是那种喜欢紧迫查岗的人，所以只是两通未接来电，知道他应该有事要忙，或者是没在手机旁边，再打也不会有人接的。 　　于是就发了两通短信。 　　‘在忙吗？’——老婆 　　‘酒店环境很好，不用担心我，只是分公司的工作有些不顺利，我可能没法预期回来，说不定要推迟一天，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你的女儿照顾好你的女人，也拜托你照顾好我的男人喔？^_^’——老婆 　　并且因为第二通短信里她没法预期回来的内容会让沈伯言担心的缘故，还特意用上了调侃的玩笑口吻，使得内容变得轻松不少。 　　沈伯言看着，轻轻笑了一声，“这丫头真是……懂事得让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马上就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看在时间还早，再晚一点，他就会担心她已经睡着而不能打过去了。 　　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莫长安的声音里头带着浅浅笑意，“你出去做什么坏事去了啊？都不接我电话。” 　　明明是埋怨的话语，却没有任何埋怨的口吻，只有浅浅笑意。 　　“男人总有男人的坏事要做嘛，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男人的，倒是你，好好照顾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儿了没有？填饱她们的肚子了没有？” 　　沈伯言声音里头也有了浅浅笑意，语气温柔了几分，目光里都有了温柔，哪里还有丝毫先前和白野目光针锋相对的交锋模样。 　　“当然有啦，吃了好吃的本地土菜，饱得不得了，还吃了好吃的酸奶补丁作为甜品。” 　　莫长安舒服地躺在床上，穿着白色的简单睡裙，无意地活动着自己的脚趾，一边讲电话一边无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 　　她没谈过恋爱，更不懂异地恋是个什么滋味儿，现在算是尝试了，的确觉得，能这么和他讲着电话，就很幸福了。 　　“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男人啊，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偷偷喝酒抽烟吧？”莫长安就这么随口问了一句。 　　沈伯言在这头表情就是一滞，这女人一定是某个妖精，自己就只抽了一支烟，她以前从来不问这些的，今天忽然一问，还真是问了个准。 　　沈伯言脸皮一厚，“当然没有，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你在干什么呢？酒店环境怎么样？不好的话，就换一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不舒服我不放心的。” 　　沈伯言也索性就在庭院的凉椅上坐了下来，安然地和她聊着天。 　　“舒服着呢，设施不错，环境也不错，没得换啦，我住的是最好的这间酒店了，你知道的，我不亏待自己的，否则也不会找你了呀，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哈哈……” 　　听着她在那头开心地笑，沈伯言放心下来，想着她先前因为乔薇而变坏的心情，似乎也终于变好了许多。 　　沈伯言在这边大言不惭地叮嘱着，“是啊，所以你别让最帅的男人担心，好好的。只是，那边工作为什么不顺利？需要我让齐鸣过去帮忙么？” 　　“不用了，无非就是拆迁的事情谈不妥，分公司的人不顶事，我真是一个都不想要了，这次一定要大整顿一下，所以可能要推迟。”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有些水肿的小腿和脚，“伯言，我的脚肿得好厉害，按下去就是一个坑，半天都起不来。” 　　沈伯言眉头皱着，“等你回来了我好好帮你按摩，处理完了事情就赶紧回来，我要是能的话，就过去接你，要是我抽不出闲，就让齐鸣去陪你一起回来，好吗？” 　　“嗯。好。” 　　她乖乖应了，然后就笑了起来，“我们现在像异地恋一样呢……” 　　说完甚至又嘿嘿笑了一声。 　　“是啊，现在是异地恋，等你回来就要跟我小别胜新婚了。乖，我不和你说了，到你睡觉时间了，记得让roomservice送杯热牛奶喝掉。” 　　沈伯言又嘱咐着，真是一刻都放心不下她来。 　　听着她在那头乖乖应了，听着她先挂了电话，沈伯言才将手机放回了裤袋里。 　　从凉椅上站起来，转身准备从书房的落地窗走进去，只是转身就看到了白野静静地站在落地窗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汤喝完了？那我们开始吧。”沈伯言只这么说了一句，就朝着落地窗走了过去。 　　白野没有动，依旧静静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你知道父亲一共有多少女人么？”白野嘴唇轻轻动了动，就问出了这么一句来，很是尖锐，就这么继续说道，“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说起吧？” 　　“……”沈伯言只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虽然一直很清楚，父亲年轻时候那些花花公子的名声，但是从白野的口中说出来，沈伯言还是一时无言。 　　“喔？看来这个话题你不满意啊，那，我们就从更早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白野并不打算进书房去了，也就在落地窗外的凉椅坐了下来，静静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你记得汪丽江吗？” 　　☆、第542章 你们想要的小剧场 　　小剧场：景哲VS丹阳 　　在遇到景哲之前，朱丹阳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无赖的人。 　　在遇到景哲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锲而不舍的人。 　　在遇到他之前，她甚至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尚臣之外，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 　　就像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倔强，当心里烙下了一个人的身影之后，似乎就很难再装进另一个人了，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好，总会将其他人，和这个人放在一起比对，然后就会觉得，似乎还是他最好，任何人都难以取代。 　　朱丹阳很清楚，自己是这样，尚臣是这样，莫长安更是这样。 　　而她在他们三个人当中，似乎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地默默喜欢着尚臣，看着他因为长安的痛苦而心疼，看着他因为长安的煎熬而难受。 　　她只能默默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好像，有了那么耀眼的一个莫长安，其他的人，包括自己，都会显得那么暗淡。 　　不是没有羡慕过的，不是没有嫉妒过的，甚至，不是没有恨过的。 　　只是她终归是心地善良的女子，所以那些尖锐的情绪，到头来也就化成了风淡云轻的表情，和长安这么多年的友情，于她而言，太重要了，无法割舍。 　　更何况，长安从来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哪怕尚臣那样无怨无悔地喜欢着她，她也从来不偏不倚。 　　她没有玩弄过尚臣的感情，一次都没有，丝毫都没有。这让朱丹阳觉得，自己甚至无法对长安生出哪怕一丝丝的恶意来。 　　因为没有突破点。 　　如果莫长安有那么一次，哪怕一次，在玩弄尚臣的感情的话。 　　丹阳想，自己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尚臣那边，然后和长安彻底决裂的吧。 　　而后，长安终于和沈伯言结婚，无论她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朱丹阳想，她总归是坚持了自己的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都会走完，莫长安就是这样的女人。 　　然后，尚臣终于放弃了，他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那个漂亮的金发碧眼的混血女郎。 　　光是远远看着，朱丹阳都知道，那是自己无法企及的一个高度吧。 　　尚臣，是影帝。 　　那个女人，是国际知名的摄影师。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医生罢了。 　　小小的医生。 　　只是，自己的身边，也不记得具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医生。 　　他年轻，英俊，医术精湛，为人和睦，笑容满面，看上去似乎脾气好得不得了，没有任何架子。他有着作为医生这个职业，在他这个年龄所能达到的最高的成就。 　　他总是嬉皮笑脸的，像是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脸上的表情沾染阴云。 　　他……是一个能让人跟着他一起开心的人。 　　他似乎在喜欢我。 　　朱丹阳不是没有这种察觉的，只是，那又怎么样呢？他那么好，我那么平凡。 　　平凡得像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尚臣也好，又或者是景哲也好，像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这样优秀的男人世界里的人一样。 　　设想过很多次，自己终究会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平凡的人，平凡的谈一场无风无波的恋爱，平凡地论及婚嫁，平凡地结婚，平凡地生一个孩子，然后平凡地老去，最后平凡地死去。 　　从刚开始，朱丹阳就已经将自己定位好了，一个平凡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那样的男人的世界里，说好听点可能是图个新鲜，说难听点，指不定就是调剂生活的一个玩物而已。 　　更多的，她想都不敢想。 　　于是，他那么多次的示好，那么多次的示爱。 　　那么多次的追求，她都从来未曾接受过。 　　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始终有尚臣，但是却是在看到他某些时候一个不经意的侧脸，渐渐和自己印象中尚臣的侧脸重叠在一起，而后，尚臣的影像却是渐渐模糊了。 　　镌刻在脑海里的，就是景哲的这张侧脸，笑着的，灿烂的。 　　她懂了，啊，原来是这样。根本无关乎尚臣，只不过是因为我自己，太自卑罢了。 　　一再的躲避，在景哲的旧爱许颖之出现之后，甚至一度矫情地想要躲得远远的，和景哲划清所有界限。 　　是了，许颖之那样的女人，才是适合他的。 　　一样耀眼，一样优秀。比平凡的自己，与他登对太多了。 　　所以如若不是那一天，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天台来，对着那个疯狂的病人吼出，放了她，我陪你死。 　　如若不是那一天，他就那么从六层楼的高度那么坠落下去。 　　朱丹阳觉得自己，或许永远卑微着，永远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也不敢正视他的感情吧。 　　那一瞬间，看着他坠落下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起坠落下去了，碎成一片一片的，拼都拼不好，痛到除了流眼泪，除了嚎啕大哭，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原来我爱他。原来我这么爱他。 　　“原来你这么爱我。”景哲的声音就这么带着浅浅笑意，传进朱丹阳的耳朵里。 　　她一怔，已经从自己的这些回忆中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她看着景哲，他脸上就是那么浅浅的，让人看着就很舒服的笑容，抬手摸摸她的脸，“我说，原来你这么爱我，光是看着我的脸都看痴了，看得这么入神，怎么？怕哥跑了么？放心吧，哥虽然不是什么百分之一百的好人，但是作为一个医生，特别有责任感，对病人是这样，对爱人更是这样，尤其是对你。原来你这么爱我，我很高兴，继续看吧，我喜欢你看我看得痴痴的眼神，可爱。” 　　朱丹阳笑了起来，“是啊，原来我这么爱你，你得意了没有？” 　　景哲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伸手捧着她的脸，脸上那些灿烂的笑容，变得温柔深情，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然后轻轻吻上去，印上她的唇，轻轻吻着。 　　“没什么好得意的，我是要好好心疼你，好好宠着你的，而不是为了得意。我也爱你，阳阳。”他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哥没有别的心愿，和你地久天长就好，如果还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比林泽宇先当爹我就更高兴了，我最多只能输给伯言，这是极限了，绝对不能输给林泽宇！” 　　☆、第543章 尘封已久的一个名字 　　“你记得汪丽江吗？” 　　白野突兀地抛出这个问题来，让沈伯言微微愣了一下。 　　他并没有预料到，白野会从这个话题开始说起。 　　汪丽江，似乎是已经很久远以前的名字了。 　　那是沈长恭的妻子，沈伯言的奶奶，汪丽江。 　　这个早早就从这世界离开了的女人，沈伯言未曾有机会见她一面，不仅如此，他知道，甚至就连沈勋都未能见上汪丽江一面。 　　早在沈勋出生的时候，汪丽江就死了。 　　那个年代的医疗并不如同现在这般发达，一个产后大出血，就要了汪丽江的命。 　　沈勋的出生，夺走了汪丽江的生命。 　　沈伯言只依稀记得，自己对汪丽江这个女人所有的认识，就是沈宅后头那所小小的房子，他进去过的次数不多。 　　那个房子是单独盖出来的，就只有一间房间，终年没有太明亮的光线，点着一盏长明灯，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并且混杂着鲜花的香味。 　　在沈伯言还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家里每天都会有鲜花送进来，只是他却不知道那鲜花究竟送去了哪里，因为家里头从没看到过鲜花的踪影。 　　彼时的他年纪还小，多少有些孩童的调皮，一次就偷偷跟着送花的人去了后院，那是他第一次进那间房间。 　　只觉得昏暗的光线使得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很压抑，他第一次看到了汪丽江的照片，就在那房间里头的正中，被鲜花簇拥着，香烛环绕着，几盘新鲜的水果和点心摆在照片前头。 　　那张黑白照片上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笑脸，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罢了。 　　很漂亮。 　　在那个化妆和整容都不发达的年代，那样的一张漂亮的面容，的确是如同清水出芙蓉一般，夺人心魄。 　　就在这照片前头，还有一个小小木头灵牌，是用珍贵的小叶紫檀雕琢的，上头阴刻着一串文字。 　　爱妻汪丽江之灵位。 　　沈长恭就在那房间里头，在供着照片的祭台前头的蒲团上盘腿坐着。 　　听到送花的人过来了，他也没有回头，只是定定看着女人的照片，淡淡说了一句，“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他声音那么沙哑，彼时的沈长恭正值中年，并没有现在这么老迈，但是当时的声音，却是那么苍老，那么沧桑，透满了一种浅浅的哀伤。 　　很快，沈伯言就被发现了，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长恭那么大的怒火，并没有表现在言语中，因为沈长恭没有说话，但是沈伯言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愤怒。只是很快，这怒火就平息了下来，渐渐从他眸子里淡去。 　　那时候沈伯言小小的，只是个孩子罢了。 　　“爷爷，她是谁呀？”小伯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汪丽江的照片，小小的手指指了指，声音天真童稚，就这么问了一句。 　　“她是你奶奶，汪丽江。” 　　这，就是沈伯言第一次知道汪丽江的名字，和身份。 　　后来渐渐长大，又偶有几次去过那个小房间，只是，里头从来就没变过，每天的鲜花水果和香烛，还有那盏终年不灭的长明灯。 　　沈伯言就明白了，这个地方，是沈长恭对于亡妻的，深沉而又持久的祭奠。 　　而汪丽江这个名字，始终是一个禁忌，他观察过了，沈勋从来不会提到亡母的名字，尹清沐也不会，不仅如此，家里的佣人也好司机也好门卫也好。 　　哪怕是私下，都不敢讨论什么关于后院小房子的事情。 　　而沈长恭，再没娶过。 　　就这么多年下来，就这么一个人过着。 　　所以沈伯言也想过，沈长恭应该是很爱汪丽江的吧，那种深沉的爱，似乎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任何，也不会因为她的离世而淡薄任何。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沈长恭年轻的时候，和汪丽江有过怎样的一段过往，但是他很清楚汪丽江这个女人，这个名字，对于沈长恭的意义，在沈长恭心中的地位。 　　沈伯言很清楚。 　　“扯得真是够远的啊，从沈勋出生就已经离世的女人，我的奶奶，怎么，你连那段没有见证过的历史，都要拿出来当话题么？” 　　沈伯言轻轻笑了笑，略带讽意，看向了白野，这么说了一句。 　　白野并没有因为他这带着讽意的话语而恼怒任何，表情依旧平静而淡然，只是眼神似乎飘得有些远了，没有马上说话，就这么停顿着，似乎都有些走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嗯，她是沈长恭最爱的女人，但是却不是沈长恭第一个女人，甚至不是他第一任妻子，这个，你又知道吗？” 　　不是第一任妻子？ 　　沈伯言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他不知道。 　　对于汪丽江，他知道得太少了，因为知道这个名字在沈家所代表的禁忌含义，所以他甚至从来没去深究过祖辈的事情。 　　但是从白野这话听上去，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 　　沈伯言索性就在他旁边的凉椅坐下了，“我听着呢。” 　　他这么应了一句，白野也就继续说了，他的语气始终是平静的，像是不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一样，而是在说一个久远的老故事。 　　“秦明朗，沈长恭，乔宇衡，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有多好呢，我想想……恐怕就像你和林泽宇还有景哲这么好吧。只是后来却因为一些事情而分道扬镳，嗯……男人一般情况下，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女人。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三个，家境都不差，都算是富家少爷，而且年轻气盛，那时候都才刚接触家族生意，说实话，并没有太多的进取心，所以并不是为了钱，那就只有另一种了，为了女人。” 　　白野说到这里笑了笑，转头看向沈伯言，“男人这种生物，无论多少年，通性基本是一样的，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女人。当年的事情，我从很多渠道入手调查过，调查出来的结果，虽然有的有些小出入，但是指向性都相差无几，这三个当年铁三角一般的好朋友，是因为女人而分崩离析的。”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奶奶？汪丽江么？” 　　☆、第544章 以前的老故事 　　“什么意思？就因为我奶奶？汪丽江么？”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问了一句。 　　他不太喜欢白野此刻的口吻，感觉他语气里的那些笑意似乎带着隐隐的嘲弄，像是想要将人的思维引导到觉得汪丽江是个不正经的人。 　　“所以你铺垫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奶奶是个在三个男人中周旋，导致他们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红颜祸水么？” 　　沈伯言眉头皱着，语气中淡淡不悦。 　　白野听了这话，就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丝毫没有任何贬义，也没有任何批判评断在里头，父亲从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就一直对汪丽江抱持着所有的敬意，自然，我也一样。” 　　白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时间还早，并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安安今天不会回来了，所以我们有很充足的时间可以说，不介意的话，请我喝杯咖啡吧。” 　　沈伯言没有拒绝，站起身来走进了屋里去，煮了两杯咖啡出来。 　　就一边喝咖啡一边从白野口中听了这个长长的故事。 　　老一辈的故事。 　　和预想中老一辈的枯燥不同，倒是跌宕起伏得可以。 　　在很多年前，秦明朗和沈长恭还有乔宇衡，是很好的朋友，有多好呢，好到三个人可以在其中一人的家里，住上小半年，都不会有任何争吵或者是矛盾。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所谓的沈氏，乔氏，又或者是现在的秦家的飞航企业。 　　那时候，沈家也是富家，说白了，就是地主，收租为生，有非常多的地产和商铺，这就是沈氏的前身。 　　而乔家则是开店为生的，那个时候开了好几家的杂货店，生意不错，也算得上是有钱人，因为租的都是沈家的铺面，所以沈长恭和乔宇衡就是这样认识的。 　　至于秦明朗家那个时候是开小工厂的，专门生产一些消耗的日用品，肥皂什么的，这也就是飞航企业的前身。 　　租的厂房的地皮也是沈家的，所以三个人就这样认识的，玩得很好。 　　那个年代的人，结婚都早。 　　沈长恭是三人当中最早结婚的那个，十七岁就有了第一任妻子，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当时少年，每天玩玩闹闹没个正经，甚至从来就没想过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也从没有过什么能够真正心动的女人。 　　他十七岁那年过门的妻子，也无非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年代的婚姻大多都是那样的包办婚姻。 　　原本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或许就这样过下去了。 　　只是意外这种东西，不是说没有就不会出现的。 　　汪丽江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汪丽江的出身并不算好，她的父亲，只是沈家在沈长恭十九岁那年，家里新来的司机，那个年代有汽车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会开汽车的人，也都是稀缺的人才，待遇也都还不错，所以汪丽江作为汪司机家唯一的女儿，从小日子过得并不清苦，也算是小家碧玉，宝宝贝贝地养大的。 　　她和普通的女人不太一样，她不喜欢做那个年代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她喜欢读书，所以她的身上总有一股清丽而文艺的气质，再配上她那张漂亮的脸。 　　有着吸引人的独特魅力，那个时候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美女和才女了。 　　求亲的人几乎要踏破门槛。 　　而父亲作为沈家的司机，所以汪丽江出入沈家的机会不少，和沈长恭有了接触。 　　没多久，沈长恭就喜欢上了这个文艺而清丽的漂亮姑娘，与此同时萌发情愫的，还有秦明朗，那个时候秦明朗没事就一直住在沈长恭家里，所以也和汪丽江接触不少…… 　　只是汪丽江却因为出身，是不可能和这两位少爷在一起的。 　　那个时候，汪丽江的父亲，就已经挑选好了不错的人选，汪丽江自己也很满意，所以没过多久，在她十七岁那年，就出嫁了。 　　沈伯言听着，总觉得这似乎是一些伏笔，虽然都是自己从不知道的，所以有些好奇的老故事，只是…… 　　“只是这些几十年前的老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伯言不解，就算后来沈长恭娶了汪丽江，哪怕是抢来了汪丽江，和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那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 　　可是白野脸上高深莫测的浅浅笑意，总让沈伯言觉得有些许不安。 　　“当然和你有关系，这可是沈乔两家这么多年纠葛的开端呢。”白野端起因为长时间述说这个长长的故事，而有些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我想，照你的猜想，应该是觉得沈长恭后来无非就是和汪丽江在一起了，然后事情就这样了，是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最先嫁给沈长恭的那个，第一任妻子，去了哪里？而我先前说的那些故事，似乎和乔宇衡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乔宇衡也没有喜欢上汪丽江，那么又为什么会和沈长恭分崩离析那么多年，过了十几年后才和沈长恭的关系渐渐冰融化解了不少，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沈伯言是很聪明的人，不仅懂得举一反三，并且，只要给一个引人深思的苗头，他就能够顺藤摸瓜地猜出一些隐约来，比如现在。 　　沈伯言的表情就微微的僵硬，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来，就定定地看着白野，他先前的那些话，已经牵出了一条线来。 　　这些线渐渐连在了一起，那个早早嫁给了沈长恭的第一任妻子，那个没有参与汪丽江事件的乔宇衡，能够会和这件事情拉上关系，就只有一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乔宇衡他……”沈伯言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在爷爷和秦老对汪丽江纠缠不休的时候，乔宇衡却和爷爷的第一任妻子在一起？是这个意思么？” 　　白野点了点头，“是，所以我说，乔沈两家的纠葛，可不是从父亲那个时候和乔薇的纠葛开始的，也不是从你和安安的婚姻开始的，而是在沈长恭那一辈，就已经存在的了。再提醒你一句，你觉得……沈长恭为什么要对乔薇那么好？对长安也那么好？他有什么理由对嫁给了其他男人的那个自己的原配妻子的孩子那么好？” 　　沈伯言手指忽然没了力气，高档的骨瓷咖啡杯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你的意思是……乔薇她……她是……”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第545章 半个世纪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乔薇她……她是……” 　　沈伯言吐出这句，他脚边是一摊碎裂的咖啡杯瓷片。 　　这碎裂的动静惊动了陈姨，她马上从房间里出来了，只是沈伯言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们，先休息吧。” 　　陈姨看出气氛不对，就马上转身回房间关上门休息了。 　　沈伯言这才转头看向了白野，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不少，定定看着白野，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忽然就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 　　“差点上你的当了。”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先前的那些忽然的堂皇和紧张，一下子就消散了，他转眸看着白野，“卓白野，你想说乔薇才是沈长恭的女儿？别开玩笑了，据我所知，当初爷爷一力想要促成乔薇和沈勋的婚事，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乔薇是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对乔薇这么好的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女儿撮合给自己的亲儿子？我虽然并没有你清楚当年的这些事情，但我也不是傻子。” 　　沈伯言说到最后，声音直接冷了，眼神也凉薄地扫了白野一眼，而后就站起身来，“谈话结束，你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 　　“是么？谁和你说，沈勋是沈长恭的亲儿子了？你见过哪个父亲会想要自己儿子去死的？父亲让你去死了么？让人开车撞你了么？你的确不是傻子，但是却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还是你想装不明白？”白野也站起身来，声音冷淡，眼神漠然几分，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默默攥紧了手指，眸子里头的光幽远深邃，像是幽深的黑洞一般，他终于没有再辩驳，他终于不再去抗拒这个事实，也不再抗拒这个解释。 　　二十年前沈勋遭遇的那场车祸，让白野的这个解释，变得再合理不过了。 　　汪丽江是刚烈的女子，当年沈长恭为了要得到她，是直接让人弄死了她的丈夫的，那个年代，原本离婚就是对女人名声很受损的事情，所以她的丈夫，是被沈长恭害死了的。 　　如果不是当时肚子里的遗腹子，汪丽江可能在丈夫死亡的时候，就跟着一起去了。 　　以至于后来的后来，沈勋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的一生都在对自己未曾来得及见过一面就已经死去的母亲，有着最深的敬意。 　　当时秦明朗就对沈长恭这做法很不赞同，也正因为是这样，沈长恭才会和秦明朗分道扬镳。 　　而一直似乎处于局外人一样的乔宇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足了这一场复杂的事情。 　　他一直是看着沈长恭和秦明朗怎么怎么喜欢汪丽江，看着沈长恭怎么疏忽发妻，甚至不闻不问到一个冷淡的程度。 　　这一切的一切，乔宇衡一直都是亲眼看着的。 　　沈长恭的发妻，也是富户人家的女儿，虽不说多有文化多有底蕴多知书达理，但也算是大家闺秀，安静娴雅温柔贤惠。 　　而后的事情自然是不用多说，老一辈的那些事情，最终就落得这样个纠缠不清的结果。 　　沈长恭发妻的娘家也不愿见女儿受苦受气，沈长恭将事情做得那么绝，汪丽江进门之后，他发妻也就改嫁了，乔宇衡带着她去了另一个县城，当年就生下了女儿乔薇。 　　后来城市越发展越好，几个县城合并了起来，经济也发展迅速，乔氏和沈氏都渐渐崛起了。 　　过了好几年，彼时汪丽江早已经香消玉殒，沈长恭也没再娶过，自然也没有自己的血脉，过了几年才知道，乔薇原来是自己的女儿。 　　而后也就有了计划，让沈勋娶了乔薇，这样，乔薇就能够名正言顺的慢慢接管事务了。 　　沈长恭原本是这么计划着的，乔宇衡倒也未曾反对过，毕竟，沈长恭的确是欠乔薇的。 　　只是沈勋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并不是沈长恭的亲骨血，所以他一直玩世不恭游手好闲，不敢表露出任何对家产的觊觎和对继承权的渴望。 　　就是想要沈长恭放心，他其实很聪明，聪明到一直知道沈长恭是在防着他的。 　　只是却棋差一着，他玩世不恭游手好闲，那花花公子的态度，让乔薇心灰意冷，最终并没有和他有任何结果，而是嫁与他人。 　　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沈长恭极其愤怒，于是沈勋就成了弃子，才有了二十一年前的那场车祸。 　　乔薇是在无意中听到了沈长恭和乔宇衡的谈话，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沈长恭的计划。所以她在二十一年前救了沈勋，也不枉相识相知相爱一场，在他伤势稳定之后，送他到英国疗养。 　　从沈勋口中也得知了实情，他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是表象，想要让沈长恭放心，却没想到依旧成为了弃子。 　　也就是那段时间，乔薇总是以工作为由前往国外，也就是那段时间，长安三岁到五岁那段时间，她印象中总是见不到母亲。 　　也就是那段时间，乔薇隐秘地带了白野前往英国，也就是那段时间，有了白洛，在长安五岁那年。 　　沈勋无疑是聪明能干的，在英国，伤势痊愈之后，就用很少的启动资金，慢慢发展自己的事业，这才有了卓越集团。 　　而乔薇，最终没能放下自己的女儿，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在电话里的声声哭喊，让她不忍。她最终回到了国内，回到了丈夫和女儿身边，这才是上一辈事情的一个暂时的终结。 　　那一段长达几十年的纠葛。 　　“我们的父亲，原来只是一个棋子，后来只是一个弃子而已。原本上一辈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下一辈，可是沈长恭却是让父亲为上一辈的事情买单。只因为他没有按照计划路线走。” 　　白野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这一句来，然后才转眸看向了沈伯言，“这些，想必你都不知道吧？想必你想都没有想过吧？” 　　沈伯言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墙上的时钟，上头明明显示着，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可是自己却觉得仿若过了半个世纪那样漫长，像是亲身经历了那长达半个世纪的长辈们的故事。 　　“你抽烟吗？”沈伯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这么问了一句，侧目看着白野。 　　☆、第546章 谈妥 　　“你抽烟吗？” 　　沈伯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侧目看向了白野，这么问了他一句。 　　“可以，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的确是需要香烟这种东西，起码，你很需要。”白野说着，就伸手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包进口香烟来，递给沈伯言。 　　他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随着他的呼吸在口鼻间缓缓缭绕。 　　“后来呢？”香烟的辛辣滋味儿让沈伯言清醒了不少，语气也冷静了许多，然后才这么问了一句。 　　“后来？”白野反问一句，然后就眉梢轻轻挑了挑，“后来的事情，无非就是那样了，父亲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也通过各方面渠道，渐渐查到了当年的事情，得知了自己的生父原来是那样不明不白的被害死的，所以他恢复了原本的父姓，姓卓。” 　　白野伸手拿了一根烟，也点燃了，重重吸了一口，红色的烟头明明暗暗的。 　　“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姓卓的，和沈家没有半点关系，真正有沈家血脉的，是安安和小洛。”白野淡淡地说出这一句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否则，沈长恭怎么会对安安那么好？沈氏的股份说给就给了，还一定要让你娶她，当初甚至不惜对慕又慈下手，并且连带着你，都一起经历了慕又慈的那场车祸，如果你真的是沈家的血脉，有哪个长辈，舍得让自己的子孙那样以身试险？” 　　“他是个偏执顽固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父亲是被弃的棋子，而现在，身在这局里的人，是你，你是那个棋子了，只是很显然，目前看来，你是按照他的计划走的，并且你对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的，所以沈长恭还算信任你，自然也不会打算拿你开刀拿你下手，只是，你和我走这么近，并且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对你而言究竟是不是个好事。” 　　“不要马后炮了。”沈伯言将烟头捻熄了，心里很清楚，无论自己主动还是被动，这些事情，白野其实就是想要让自己知道的，否则之前也不会那么主动，一副蛊惑的态度定下一个月的期限。 　　白野呵呵笑了两声，“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实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怎么办？我没有打算怎么办，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而已，但不意味着知道了什么就要改变什么，我现在生活很安宁很平静，就要当爸爸了，我并不打算破坏这一份平静。而我的妻子，我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些事情而烦恼，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我自己来承受就可以了，她只需要是安宁快乐的就很好。” 　　沈伯言站起身来，脚尖轻轻拨开地面上那一堆碎裂的咖啡杯瓷片，语气平静，“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真相，无论你是善意也好，恶意也罢，我需要一个真相，无论这些是事实也好，还是你虚构杜撰出来的也好。” 　　沈伯言这样的平静，倒是有些在白野的意料之外，原本他是想过的，只是怎么样也没想过沈伯言会这般平静。 　　这让白野有些隐隐的恼怒起来，只是很好的掩饰住了，没有在表情上表露出来。 　　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就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两份文件来。 　　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精心炮制的两份文件。 　　那是两份间接亲子鉴定报告，一份是沈伯言和沈勋的，一份是莫长安和沈勋的。 　　“不用谢谢我，反而是我应该向你说抱歉。”白野默默地将那两份文件在茶几上推了过去，然后站起身来，“我想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敌意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并且，现在对安安也没有任何觊觎。因为长辈们的那些纠葛，并且我知道，之前安安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检查的数据并不太好，于是我为了保险起见，做了一份检查。” 　　白野垂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袋，“你可以选择看或者不看，我就先走了。我的司机应该也已经到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垂眸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心里头有着隐隐的不安，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而卓白野竟是真的没有在逗留，也没有等他看或者不看那个文件，道别之后就走出去了。 　　只听得玄关处传来咔哒一声门关上的声音，沈伯言才伸手拿了那份文件。 　　声音分贝高了几分，“陈姨，麻烦出来收拾一下。” 　　陈姨在房间里头马上应了一声就匆匆走了出来，只是一出来就已经没在客厅见到沈伯言了。 　　他已经进书房去了。 　　那个文件袋，此刻就摆在了他书桌的桌面上，文件袋上的线还缠在纽扣上，没有打开。 　　卓白野就坐在车后座里，沃伦坐在副驾座上，司机已经启动了车子，但是并没有开出去，依旧停在沈伯言家的院子门口。 　　“先生，事情已经办完了么？”沃伦转头看向白野，问了一句。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总部的事情还是沈伯言这边这件事情？”白野垂着的眸子抬起来，目光清明冰冷，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就连那些成了习惯的温和笑容都没有。 　　“抱歉，先生，是我多嘴了。”沃伦马上出声道歉，并且已经看出来，卓白野的心情一点也不好。 　　卓白野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不远处的那幢小洋楼，看着从窗户里头透出来的灯光…… 　　“开车吧。”白野轻轻说了一句，身体已经朝着椅子靠了进去，像是已经浑身无力一般，他轻轻叹了一声，才说道，“我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无论是总部的公务，还是沈伯言这边的事情。” 　　“那就好，只是既然都已经办妥了，先生您为什么还这么心情不好。”沃伦声音平静而恭谨。 　　“因为之前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真正把那文件交出去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卑鄙。这种矫情的感觉让我心情很不好。” 　　车子已经开出了小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伯言修长的手指终于拿起了那个文件袋，动作迅速地将文件袋打开了，从里头倒出了两份文件来…… 　　☆、第547章 装作不知道 　　“莫总，这里是黎城最好的会所，档次很高，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个技师的按摩手法都很好，您可以好好享受享受！” 　　说话的人，一脸的谄媚，语气里头毫不掩饰的热情和谄媚。 　　这种让人腻得发慌的语气和声音，从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口中说出来，让莫长安听得有些不舒服。 　　她原本都已经准备睡觉了，只是腿肿得难受，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的缘故，根本就没那么容易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得不得了。 　　缩在床上无聊地伸手戳自己得腿，看着自己的腿因为水肿得严重，一戳就陷下去一个坑，半天都弹不起来。 　　然后就有人来敲门，开门就是这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也是黎城分公司的负责人，不知道为什么，莫长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祟还是所有人本来就天生是外貌主义的。 　　所以她一直对这种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人没有太多好感，更何况这次黎城分公司这边这项目的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她本来就有些不爽，看这负责人就更加不爽了。 　　他说去按摩。 　　按摩？ 　　听上去似乎不错，自己的腿的确是难受得不行。 　　所以莫长安同意了，然后就被带到了这个会所来。的确是很高档的，无论是装潢还是服务，各方面都很不错了。 　　在黎城这样的城市里头，这档次的确算是顶级的了。 　　“莫总，来来来，喝茶喝茶，让人特意泡的最好的贡菊，您试试。” 　　这秃顶男人刚走开了，她刚觉得安静了片刻，这腻得发慌的声音又出现了，伴随着的是一颗在灯光下耀眼的秃头，和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 　　菊花的香味被热气氤氲在空气中，莫长安接过了茶杯点了点头，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就放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随手就拿过了旁边的价牌。 　　上头是各种按摩服务的名称和价钱。 　　不便宜啊。随便一个单项的按摩服务价钱就接近四位数。 　　更不说这些茶水，一杯就动辄三位数。再看这男人脑满肠肥的样子，就总觉得，他应该是没少来这些地方的，看来油水不少啊。 　　这秃顶男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顶头上司给惦记上了，只是兀自地献着殷勤。 　　莫长安倒也泰然，安安心心地享受了，按摩的确是很舒服的，如果没有这个秃顶男人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地说话的话，那就更好了。 　　到后来她索性就开始装睡了，任由技师手法出色地按摩着小腿，很舒服。 　　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只隐约听到旁边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没一会儿就什么都听不到了，直接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的时候，就觉得脚底发痒，这技师似乎是换了手法了，力道也轻了不少。 　　撩得她的脚掌一阵阵发痒，甚至还在迷糊地睡着都忍不住直接将脚趾蜷缩了起来想要避开这抚触所带来的麻痒感觉。 　　周围倒是彻底地安静了下去，如果不是脚心痒痒的，莫长安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直接就这么睡到明天早上去。 　　只是想要缩回脚都不行，脚腕子直接被这技师给握住了。 　　莫长安有些烦躁了，眼睛都没睁开，迷迷蒙蒙地就喃喃出了一句，“不要挠！” 　　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个一样，脚腕子依旧被握着的，手指依旧是在脚底板轻轻地按着，这种力度不足的按，就像是挠痒一样，痒得不行。 　　莫长安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来，“我都说了不要挠……” 　　只是话一出口，目光已经接触到那位‘技师’，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声音也好表情也好，就这么顿在那里了。 　　她眼睛眨了眨。 　　有喜悦的情绪渐渐在她眸子里漾开，唇角挂起了笑容来，“你怎么来了？” 　　“我哪里能相信你说的话，什么会照顾好我的女人照顾好我的女儿，结果跑到这里睡觉来了，还一副任人揉捏的样子，技师换了人都不知道，我能放心么？自然连夜赶过来了，我要是不过来，你是打算在这里睡到天光？” 　　沈伯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意，像是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自己什么所谓的真相都不曾知道，他只是个担心妻子的普通男人罢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看着他的脸就觉得安心，先前的困倦也一扫而空了。 　　她是高兴的，虽然看着他因为开夜车眉宇间都是浅浅的掩饰不了的疲惫，心里是心疼着的，但还是高兴，他能过来，总让她觉得无以复加的安心和开心。 　　就像每个陷入爱情的女人一般，希望时时刻刻都能够看到自己爱人的脸。 　　“很累吧？这么大老远的过来。”莫长安问了一句，已经坐起身来，屁股挪了挪，坐得离他近一些。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伸出手去，“嗯，很累，快过来让我抱抱。” 　　说完就将她揽进怀里了，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莫长安听着他的心跳声，没有做声，其实如果她足够细心的话，刚才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她是可以察觉到的，察觉到他掌心里头的那些渗血的浅浅伤痕。 　　那都是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掐出来的伤，都已经冒出浅浅血丝来，不难想象当时是怎样用力地握拳，怎样像是要将手指都拗断一样地用力握着拳头，才有了这样的伤痕。 　　此时此刻，就在他们的小家，书房的碎纸机里头，静静躺着的是那两份已经被绞成细碎纸条的亲子鉴定文件。 　　沈伯言有多挣扎，看到那两份文件时有多震惊…… 　　甚至只能靠那样近乎自虐一样地握拳，才能够将情绪暂时稳定下来。 　　应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就如同白野之前对沃伦说过的那样，人在面对难以接受的事情时，最先想到的不是这件事情的真假，而是自己应该怎么办。 　　并且就白野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的铺垫来看，沈伯言很难以为这份文件是假的。 　　又想到了白野临走之前说的话，他说，小布丁之前的检查数据不怎么好…… 　　现在联想起来，难道……就是跟这个有关系么？ 　　简直……像是八点档的狗血剧，却是让他丝毫难以怀疑，不得不信。 　　乔薇都能够和沈勋生一个白洛出来，那么长安……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只知道，自己很想见她。 　　并且无论是什么，无论是多可怕的真相多残忍的事实，他都不想让莫长安知道。 　　不管她是不是足够坚强来承受这些，他都不想让她承受，他必须保护她。 　　沈伯言的想法很简单，自己是丈夫，必须保护她。 　　而除此之外，那两份冲击力巨大的文件…… 　　他想逃避。 　　装作不知道，或许就好了。 　　☆、第548章 惹火上身 　　白野做事向来是心思缜密城府深沉，事事都留一手，不是没有想过，沈伯言会去做鉴定确认。 　　只是想要得到最准确的答案，就需要第三中间人的遗传物质。 　　也就是沈勋的，但是沈勋此刻人在新西兰，恐怕是沈伯言想要找个解答目前也没有办法了。 　　他只能抱着这个秘密难受着，纠结着，又或者是抵触着。 　　这就是白野想要看到的。 　　沈伯言在那会所找到莫长安之后，就和她回了酒店。 　　黎城是个小城，一到这半夜时分，路上连跑着的车都没几辆。 　　沈伯言一路车速快了几分，朝着酒店开去。 　　“你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到酒店了我叫你。” 　　一上车，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沈伯言心情似乎不太好，虽然他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有时候，话语间还是不难听出情绪。 　　莫长安只当是自己敏感，并且想着这么长时间的开车赶到另一个城市来，这种疲惫的确是会让人心情不太好。 　　比起对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的担忧，莫长安更高兴的是他的出现，所以倒也没有细想。 　　她听了这话就摇了摇头，“我不困了，倒是你，这么远开车过来，累了吧？” 　　“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不让我放心呢。事情办得不顺？”沈伯言随口就问了一句，侧目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点了点头，“嗯，不太顺利，这边分公司的人，办事实在不行，我真想干脆直接把这边分公司关门清算算了，浪费我的时间也浪费乔氏的资源，这里的负责人，脑满肠肥的样子，天知道平时榨了多少油水。” 　　也只有对他，莫长安才毫无防备，直接就这么说着。 　　沈伯言听了之后，就沉吟片刻，才说道，“地方上的公司无非都是这样办事不利的，上次沈氏江城分公司的事情，不是也办得一塌糊涂么。” 　　他去了之后还被开了瓢见了红，才算是将事情解决了。 　　莫长安想着这边的事情就一阵头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 　　她这模样让沈伯言皱了眉头，“太麻烦太累明天就和我回去，我找沈氏黎城分公司的人来帮你解决，你就偷懒吧。” 　　莫长安对这个提议，并不排斥，眼睛亮了亮，“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傻。” 　　他继续开车，没有转头，只是右手伸了过来，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莫长安也就欣然同意了，想着明天就能回家，心情极好。 　　“我在酒店都睡不着，我想我应该是认床的。”车子抵达了酒店，下车的时候，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笑，没有说话，只伸手揽了她肩膀，而后就随手将车钥匙抛给门口等着的泊车小弟。 　　上楼去之后，就进了房间。 　　是个豪华的套房，条件不差。 　　走到卧室，就看到铺着白色床品的大床上，一片狼藉，被子乱七八糟地翻着，浴袍随手丢在床上，床单也皱巴巴的，不难看出她先前在上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让沈伯言放心的是，窗户边沙发前的茶几上，几个开着的餐盒放在那里，里头都是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食物，还有个咬了一口的小馒头和开封喝过了的鲜牛奶。 　　看来她虽然没有乖乖睡觉，但还是乖乖填饱肚子了的。 　　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脚，露在裙摆下缘的小腿和脚，都不难看出水肿得厉害，已经又肿起来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就将她按在床上坐下，“你乖乖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放点热水泡泡脚，你会睡得舒服一点。听说游泳对缓解浮肿很有用，明天回去了，我让人把后院游泳池来刷洗了，放一池子水，你游游泳。” 　　莫长安忍不住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晃了晃，想着他的好身材，“你陪我游么？” 　　“我能放心你一个人游么？自然是陪你的。”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深意地打量着自己。 　　沈伯言就无奈地笑了，“怎么你这是没看过还是怎么的？这么暧昧的上三路下三路打量我是做什么？” 　　莫长安被说中了心思，脸上飘过一抹绯红，片刻的赧然，然后就大胆起来了，“我这不是……这么久没看了么。” 　　的确是有几天了，因为她肚子越来越大，又容易疲惫，沈伯言现在不敢经常和她怎样，担心小布丁有什么不好。 　　只是她现在眼神这么赤果果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送到嘴边的鸭子，哪有不吃的道理。 　　沈伯言笑了笑，看着她这眼神和脸颊上那些可爱的绯红，他不虞的心情扫空了不少。 　　伸手就轻轻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慢慢的，一颗一颗的。 　　他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在一颗颗纽扣上缓缓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弦。 　　真是见鬼，莫长安心里想，一个男人解扣子的动作，怎么会让人觉得那么迷人呢？让人血脉贲张的迷人。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就站起身来，主动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小手帮他解扣子。 　　一只手握着他的手，目光微垂，就看到了他掌心的伤痕。 　　动作霎时停住，眉头轻皱，直接伸手将他手掌摊开。 　　左手无名指的指环耀眼，掌心的红印子更是刺眼。 　　“怎么回事？手怎么伤了？这……” 　　莫长安细细看了，这似乎……是指甲印，并且看上去那指甲印的方向，不是别人掐的，反倒像是自己握拳握得太紧而掐出来的。 　　沈伯言现在哪有心思顾虑这个，“嗯，太想你了，在家里挣扎着要不要过来找你的时候，太过挣扎弄出来的。” 　　这个解释听上去似乎是挺合理的，而且还很甜蜜。 　　莫长安也就没有再去深思什么，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中已经有了沙哑的声线，听上去磁性而蛊惑，有着迷人的色泽。 　　他说，“小家伙，你点的火，专心点，别分心了。” 　　最后一颗纽扣也已经解开来，他伸手轻轻褪掉衬衣，好身材一览无遗。 　　莫长安默默地伸出手指去，在他的身上，轻轻戳了一下。 　　那种指甲尖轻轻刮蹭的奇异感觉，让沈伯言一瞬间无法克制，直接弯身就将她一把抱起。 　　激起她一声惊呼，赶紧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沈伯言已经抱着她，直接阔步朝着浴室走去。 　　☆、第549章 惊喜公布 　　浴室里头，一片旖旎。 　　圆形的大大按摩浴缸里，莫长安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已经精疲力尽，就缩在沈伯言的怀里头。 　　慵懒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喜欢。 　　沈伯言就这么垂眸看着她，眼神中都是充满柔软的爱意的。 　　因为她是孕妇，要避免泡澡时水温过高，所以水的恒温一直就是和体温相差无几的安全温度。 　　他现在处处小心，凡事都先为了她为了孩子考虑，就算自己有什么委屈，其实沈伯言也是毫不在乎的。 　　他很是满足，搂着她，任由她如同小猫一样慵懒地缩着，只觉得时光静谧美好，希望时间能够走得再慢一些。。 　　沈伯言嘴唇轻轻在莫长安的额头印了印，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着，给她按摩着头皮，莫长安则是惬意地享受着，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副不能更享受的模样。 　　莫长安的头发柔软顺滑，都是细细软软的头发，长长的，摸起来像是缎子一样。 　　真的是哪怕以前还没有这样对她深爱的时候，她的身体依旧是让他着迷的，无法放弃的。 　　真是在和她结婚了之后，他才意识到，和她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组成了家庭，哪怕是没有爱，也不可能不碰她，这个女人简直让人着魔。 　　让他不由得会想到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身材真好……你都不怎么运动，怎么身材这么好呢？天生丽质？” 　　莫长安戳了戳他的肌肉，忍不住问了一句，抬眸就看到他脸上邪气的笑容，和眼睛里亮亮的光，“谁说我没运动？刚刚不是才运动完么？” 　　“我现在肿成这样，要是生完女儿之后成了个大胖子，就太可怕了。” 　　她话音刚落，沈伯言已经从浴缸里站起身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就这么坚决的否定了，然后拿了浴巾过来，“来，起来吧，时间不早了，睡觉，明天起床我就带你回去。” 　　莫长安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害羞了，像是夫妻之间久了之后，感情又深厚了，就没那么多害羞和别扭了，她也就直接从浴缸站了起来，只伸手轻轻挡了挡，就被他包进浴巾里去了。 　　乖乖从浴室出去，乖乖喝了剩下来的牛奶，然后乖乖上床睡觉去了。 　　认床？呸。 　　沈伯言躺在身旁了之后，她几乎是秒睡的，没有任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几乎是沈伯言刚垂眸想和她说一句快睡吧。 　　还没说出口，垂眸就已经看到她恬静的睡容。 　　沈伯言搂了搂她，紧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她，只要是和她，就算是万劫不复的，他都认了…… 　　手轻轻地抚上她隆起的腹部，不知为何，一时之间眼睛有些发热，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别的倒还好，只是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如果她真的有个什么不好…… 　　这是他唯一担忧的，唯一愧疚的。 　　而其他的痛苦，他都可以独自承受，心里的煎熬和挣扎，他都可以，一个人扛了，没有问题。 　　但是如果女儿有什么不好，这个是没办法自己独自一人承受的，长安也要跟着承受，女儿也要跟着承受，这是他最大的心理负担。 　　只是虽然是这样，但是有她在身边，还是安心不少，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醒来之后，就和莫长安一起在酒店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开着车就回去了，甚至都没等那个秃顶男人过来招呼一下，直接就走了。 　　莫长安这次出差算是一肚子的火，在回程的路上就打电话给孟橙，知会了一系列的事情下去，其中就包括一系列的解雇命令，还有很多调职命令，包括从总部调一些人员过去暂时处理黎城分公司的事情。 　　风风火火的一系列命令下达了下去，莫长安才算是松了下来，舒服地享受旅程，反正也不用自己开车，只不过有些心疼沈伯言这么长时间的驾驶罢了。 　　“干嘛不让齐鸣或者是司机陪你一起过来，开车多辛苦。”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声，天知道他昨天赶过来的时候，是多冲动多临时起意的，哪里有什么时间去考虑叫齐鸣或者是司机。 　　车子一路开着，沈伯言在车里头放了好听的轻音乐，而莫长安因为无聊，就拿了他提前买好放在车上给她路上吃的零食，一边吃着就一边摆弄着手机。 　　登陆了微信这才发现自己有了非常多的未读信息，随意点开一条，时九发过来的，看到的就是一条彩信。 　　小图上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张随拍的图片，并且似乎并不是人物自拍之类的。 　　莫长安点开了图片，就看到图片上头，其实是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下头有那种广告灯箱，里头经常会有一些广告。 　　只是此刻，那广告上的内容，才是让莫长安惊讶的。 　　做得非常漂亮的楼盘效果图，下面是售楼处的地址和预约电话，而上头，做得漂亮的字体，写着楼盘项目的名称。 　　明园·一世长安 　　不仅如此，她点开了几条未读的信息，基本都是发的类似图片。 　　朱丹阳和艾珂发过来的图片也都是这些，只是不是灯箱了，而是广告牌。 　　莫长安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图片上广告牌上的项目名字，她甚至反复看了几遍确认了一下，发现的确是没错的。 　　她才转头看向了沈伯言，眼神惊讶。 　　“怎么了？”沈伯言注意到她的眼神，侧目问了一句。 　　“没……没事。”虽然口头上是这么说着的，但是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来，洁白的牙齿都整齐地露了出来笑得灿烂。 　　她不做声，继续摆弄着手机，屏幕却是一直停留在那图片上，爱不释手，怎么看都觉得喜欢。 　　一世长安，一世长安。 　　这是他想出来的吧？ 　　沈伯言只察觉到女人的情绪变得不一样了，她一路都在笑，不知道是在手机上看到什么好玩的了，一路都在捧着手机露着笑脸。 　　在和她互相表露心迹之后恋爱的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她前所未有的多的笑容，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这么爱笑的女人。 　　“你爱我吗？” 　　☆、第550章 明园·一世长安 　　“你爱我吗？” 　　莫长安还捧着手机笑着，就听到了身旁传来了沈伯言的这么一句话。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反倒很是认真的样子。 　　莫长安点了点头，“怎么忽然问这个了？” 　　“没有。”沈伯言摇了摇头，笑了笑，“就是想再三确认，比较有安全感。” 　　这话，应该算是甜言蜜语了吧？这男人说情话的时候，都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普通男人一般都是强调我有多爱你的，只有他反而是来确认她的感情，这样的感觉让她也很有安全感。 　　下一秒，沈伯言就直接伸出右手来，抓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扣放在腿上，一只手掌着方向盘，“别玩手机了，休息一会儿吧。” 　　莫长安应了一声就轻轻闭上眼睛，只是心中还是高兴着，没忘了提醒沈伯言，“快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沈伯言不懂她怎么这么热衷，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莫长安却依旧是睡不着，下高速的时候，就已经兴奋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目光四处打量着。 　　沈伯言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目光到处看着究竟是在找什么。 　　直到车子过了收费站，开在市区的高架桥时，莫长安的眼睛忽然亮了，指了指车窗外，高架桥下面立上来的一个广告牌，她终于再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开心地说道，“看！” 　　沈伯言一抬眸，朝着车窗外那广告牌望了一眼，就笑了，原来她一直激动兴奋着，就是在想着要看这个呢？ 　　“嗯？这么快就已经装好了，我还以为会再过几天才出来的。”沈伯言说了一声，脸上也浮现了笑容，依旧伸手紧紧扣着她的手指，“你喜欢吗？” 　　“喜欢啊。”莫长安点了点头，“很喜欢！”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郁明朗的店直接用他的名字，很张扬很招摇怕人不知道那是他的店么？”沈伯言笑笑地反问了一句，语气中有了调侃的味道。 　　莫长安一顿，马上就怔了，的确是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打自己的脸啊…… 　　然后她就装傻了，不回答这话，只看着外头没多久又有一个广告牌出来，她就笑得更加开心了。 　　沈伯言没有继续调侃她，看着她笑，他也就跟着笑了。 　　“我送你回家，然后就去公司打个转，你今天不去公司了吧？乖乖在家休息吧。” 　　沈伯言抓着她的手，紧紧的握了两下，眉梢轻挑，眉目和语气里头就多了那么些邪气了，“昨晚，你不是累坏了么？嗯？” 　　语尾还是个上挑的鼻音，更是多了几分邪气的味道，莫长安转眸就看到他坏坏的眼神。 　　莫长安无奈了，算了，由他吧。 　　车子开下高架桥，就朝着家里开去。 　　到家之后，莫长安才觉得自己家里才是天堂，太舒服了，玄关的拖鞋是自己穿得最舒服的，沙发是自己坐得最舒服的。 　　送她到家之后，沈伯言就守着她喝了张妈炖的补之后才出去。 　　临走之前，莫长安一直送他到玄关，伸手轻轻给他理好了衣领，系好了领带，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 　　这是她以前幻想过多少次的情节，现在终于能够这么如同习惯一般的完成。 　　沈伯言伸手拥了她，紧紧的，以至于她的大肚子都顶着他了。 　　沈伯言垂眸就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伸手摸了摸，“小布丁乖乖的，爸爸回来就给你讲故事。” 　　他声音温柔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莫长安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什么思索，直接就说了，“伯言，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吧？不然我们工作这么忙，小布丁一个人，该多无聊啊？” 　　她就是独生女长大的，母亲工作很忙，她只有父亲陪伴，都依旧觉得孤独，所以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女儿，要是也过上像自己小时候那样的日子，就太可怜了。 　　只是她说出这句话来，得到的却是沈伯言马上反对的答案，他甚至没有一秒钟思索就直接摇头，“不要，一个就够了。” 　　“为什么？又不是养不起。” 　　别说一个了，就是十个，他们夫妻俩也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让孩子们过上最好的生活。 　　沈伯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只是却没办法说出来，他抿了抿嘴唇，“反正，不要了。不想你太辛苦，一个孩子就够了，给她完完全全所有的父爱母爱，这样就好了。看你怀着小布丁这么辛苦，我就已经很不忍了。” 　　沈伯言轻轻摸了摸她后脑，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好了，别多想，等着小布丁健健康康出生就好了，我去上班了，你乖乖在家里，要是要出去的话，让刘振威跟着，记得告诉我去哪里就好，别让我担心。” 　　莫长安乖乖应了一声，就站在门口目送他出去了。 　　她回到客厅里坐着，没一会儿就站起身来走走，然后在钢琴边坐下，轻轻地按了几个音符之后，就开始流畅地弹奏了起来。 　　只是陈姨和张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来。 　　“小姐。”张妈忽然这么叫了一句，听上去鬼鬼祟祟的，而且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让莫长安吓了一跳。 　　手指一顿，音符错乱音乐就戛然而止。 　　“张妈？陈姨？怎么了？”莫长安转眸就看到张妈和陈姨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走了？”陈姨先小声问了一句，目光朝着玄关方向看了一眼。 　　莫长安点了点头，“走了啊，他去公司了，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 　　莫长安只觉得是不是沈伯言对陈姨或者是张妈说了什么，让两位不高兴了。 　　毕竟真要说起来，这两位还是和她亲一点。 　　“沈伯言对你们态度不好？”她马上问了一句。 　　张妈和陈姨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姐你别多想，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家里头忽然来了个客人，和先生谈了很长时间，然后他情绪就变得不太好，连杯子都摔了，大晚上的就直接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事儿，所以跟你说一下。” 　　原来张妈和陈姨是来告密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原来沈伯言心情不太好，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客人？知道是谁吗？” 　　她问了一句，然后张妈和陈姨就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她，“不知道是谁，但是是和先生长得非常像的！哎哟，那像得咧，我都快以为是亲兄弟了！” 　　莫长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第551章 风波渐起 　　“不知道是谁，但是是和先生长得非常像的！哎哟，那像得咧，我都快以为是亲兄弟了！” 　　听了张妈和陈姨的这话，莫长安的脸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甚至不需要多问，就已经知道了她们说的是谁。 　　难怪，她一直觉得沈伯言情绪不太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因为明明他还是态度那么温柔，起码对她，感觉上态度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很好的，只是总是隐约能从他目光里头看到一些难以捉摸的深沉。 　　现在知道白野来过，莫长安就觉得一切似乎都有了理由。 　　“原来是这样。”她轻轻喃了一句，就转头问了张妈和陈姨，“那，你们听到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吗？” 　　张妈和陈姨都摇了摇头，“没有，别看我们老啦，我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还是很尊重**的，偷听这种事情我们是不做的，只是当时气氛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好，小陈是听到了先生碎了杯子的声音才出去的，当时气氛就挺不好的，先生也没让她收拾，还是等着客人走了之后，才出去收拾的。” 　　张妈说完这句之后，甚至还八卦地问了一句，“小姐，昨天晚上先生是去找你了么？没出去乱来吧？” 　　很显然，张妈是很护着莫长安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他去找我了，没事，你们别担心了，没事的。” 　　说完这句，她就站起身来，合上了琴盖，“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看着她眉头皱着，张妈有些担心，“去哪儿啊，这不才刚回来么？你大着个肚子，老这么忙近忙远的，真不让人放心呢。” 　　“张妈别担心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莫长安说完这句，就伸手轻轻拥了拥她们，“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我想吃燕窝，给我炖吧？” 　　她都这么主动要求了，张妈和陈姨哪里能拒绝，自然是马上就来劲了，“好好好，我这就去把燕窝泡发了炖上，你回来就有的吃了。” 　　莫长安拿了车钥匙就出门，直接开了车子，甚至都没看一眼在门口等着的刘振威，就直接迅速开着车子出去了，车速很快，刘振威跟得手忙脚乱的。 　　莫长安的目的地是很明确的，刘振威在后头开车跟着的同时，就给沈伯言打了电话。 　　“她去哪儿？”沈伯言听了他的报告之后直接问了一句，倒不是太担心，他没打算管着莫长安的自由，她想出去就出去也是没问题的。 　　刘振威眉头皱着，看着这路线，就给了个大概答案，“这个方向不是去乔氏的，在往朝阳路上开。” 　　“朝阳路？”沈伯言在那头马上皱了眉头，心里头已经想到，那不是去卓越集团的方向么？ 　　她知道了什么？ 　　这是沈伯言心里的第一想法，但是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了刘振威，“你好好跟着她，有什么情况再跟我汇报吧。”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挂了电话，一下子没了太多办公的心情，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一下心中的情绪。 　　这时候齐鸣正好走进办公室来，他眉头皱着，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有些凝重。 　　“BOSS，有个临时会议。” 　　沈伯言听了之后，就抬眸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脸色，就问道，“什么会议这么临时？” 　　一般再临时的会议，也得自己点头才会同意，但是沈伯言都完全不知情的情况，忽然冒出来这么个临时会议。 　　“是的，很临时的会议，我也是刚刚才收到风的，财务部参与的，是老先生临时决议的会议，这是会议将要决议的内容，我刚收到的。” 　　齐鸣眉头皱着，看着手中那张文件上头写着的会议内容，心里头其实觉得特别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不可理喻，但还是递了出去，放在沈伯言面前。 　　他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沈伯言看到这个之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沈伯言只是目光扫了一眼那张纸上的内容，他倒是还好，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淡然沉稳。 　　“换财务总监么？是爷爷的意思？” 　　沈伯言反问了一句，齐鸣就点了点头，依旧表情凝重，“我特别没法理解这个决定，老先生怎么会忽然做出这种决定？现在我们的财务总监做得挺好的不是么？” 　　齐鸣越说就越气了，“方原还是和我同一年进公司的同期，我和他都是被BOSS你一手一手慢慢提拔起来的，我是真的无法理解啊！方原又没做错什么事情，现在就忽然被这么给替换了，还说要把他调到江城分公司的财务部去管事，那能一样么？！那方原的才能就全部埋没在那小城市里了，老先生他简直……简直……” 　　如果可以齐鸣很想说简直愚昧的，但是却没办法说出这话来，毕竟做出这决定的，是沈长恭。 　　虽然沈长恭交权这么些年，但是他说的话，在沈氏还是有绝对的权威的。 　　比起齐鸣这样的愤慨，沈伯言反倒是平静，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然后就没再说话，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那张文件上的内容，与其说是会议将要决议的内容，倒不如直接说是一份通知或者是命令，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决议的空间，这是沈长恭做出来的决定。 　　沈伯言觉得心里头忽然就有些清明，如果是以前，可能还会像齐鸣这样愤慨，就算不愤慨，但起码也会不理解，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现在，因为已经从白野那里知道了全部事实，所以他倒是心清明镜看得明白。 　　很简单的事情，自己，只是个棋子而已。 　　沈长恭无非就是像当初防着沈勋那样在防着他，沈伯言甚至不知道沈长恭可能在自己身边安了多少眼线。 　　但是看起来，自己昨天才和白野见了面，今天就有了这样的命令下来，这应该类似于一种警告，又或者是一个开始。 　　方原是沈伯言的人，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心腹算是嫡系，现在就这么一封遣调，就直接发配了。 　　或者是沈长恭担心沈伯言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沈长恭知道沈伯言已经知道了什么。 　　才会做出这样子的决定，沈伯言隐约觉得，这应该只是个开始，恐怕在方原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决议下来吧。 　　“准备开会吧，会议结束之后，让方原直接递辞呈上来，遣调什么的，就算了，我另外安排他，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不可能看着他去江城那个小地方埋没的。” 　　☆、第552章 动作 　　“准备开会吧，会议结束之后，让方原直接递辞呈上来，遣调什么的，就算了，我另外安排他，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不可能看着他去江城那个小地方埋没的。”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轻轻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深沉，眸子深邃。 　　齐鸣觉得似乎能从BOSS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似乎，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的。 　　他只点了点头，也没做声，沈伯言轻轻吸了口气就继续说道，“你等下就去和方原说吧，让他也别生气，如果他信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办。” 　　齐鸣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下会去找方原的，有BOSS你这话我想方原就能放心多了，否则这么一封决议下来，方原真是要委屈死了。” 　　他们都是沈伯言的人，所以别的其他什么声音，都可以不在意，他们都是有能力的人，说实话就算不在沈氏，去其他地方也能得到很好的待遇。 　　但是要是沈伯言对这事情没有什么表态的话，就有些让人寒心了。 　　好在沈伯言说了这样的话，这样的确是能够让人心里好受不少。 　　“不管怎么样，我们几个都是BOSS你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们的能力也都在沈氏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我们是信你的。” 　　齐鸣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定定看着沈伯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BOSS，我冒昧问一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原本齐鸣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但是却看到沈伯言点了点头，很淡然很平静地应了一声，“嗯，要变天了。你也随时准备吧，这次是方原，下次……还不知道是谁，我觉得，这恐怕只是个开始而已。” 　　“怎么会……这样？”齐鸣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的，怎么会忽然就这样了？ 　　变天了？ 　　他从沈伯言的话中听出来些眉目，如此看来，是BOSS和老先生之间的事情？ 　　沈伯言并没有给他什么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准备去出席会议了。 　　他对家产本来就没有太多渴望，以前或许已经习惯工作机器一样地活着，但是现在，他觉得就算很清闲地活着也没有关系，被卸任也没有关系，他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妻子和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让沈伯言心里觉得不舒服的是，似乎是一种失望感。 　　就像是原本对沈长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是现在因为沈长恭这么迅速的反击警告的方式，让沈伯言觉得，心里头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碎。 　　如果说原本对白野说的那些当年的事实，还抱着那么一点半点的怀疑，但是现在，他已经全然相信了。 　　啊，原来白野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啊，并不是在骗我。 　　在意识到这个的同时，沈伯言的心里头的确是沉重几分，并且人就是这样，在意识到别人说的一部分已经认证为真实之后，那么自然而然地会认为，别人说的其他的，应该也是真的。 　　所以，让他心情更加沉重的，是关于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的真实性，应该也是真的吧。 　　在会议上，沈伯言就见到了沈长恭派来接任财务总监的人选，能够接任这么大一个集团的财务部高管位置，自然不是庸才，看上去已经五十岁模样的男人了，大抵是一直从事财务方面工作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很精明。 　　罗靖远。沈伯言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了，在沈长恭的寿宴上也好，以前的一些宴会也好，都见到过这个人出现，和沈长恭关系很亲厚，很显然就是沈长恭的人了。 　　他客气地和沈伯言打了招呼，原本已经想好了很多的台词来说服或者是面对沈伯言不悦的态度，但是沈伯言淡然的态度，反倒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像是没有任何意见，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会议的决议很快就结束了，他很快就能够上任财务总监的位置。 　　沈伯言没有任何异议的态度，让罗靖远有些始料不及，会议结束之后，就马上打电话给沈长恭汇报了这件事情。 　　沈长恭在那头听了他的汇报之后，并没有因为沈伯言淡然接受的态度有多高兴，挂了电话之后，就重重地将电话直接摔到了墙上去，重重的一声响，以至于摔落地面的时候，手机屏幕都是四分五裂的蛛网。 　　他一脸的阴沉，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每一条皱纹都在颤抖着，因为愤怒。 　　骆庆站在一旁的角落，只觉得房间里气压很低，只觉得沈长恭的气势，让人觉得畏惧。 　　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将摔坏了的手机捡起来，小心地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才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沈长恭。 　　沈长恭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这个卓白野……这个卓白野！” 　　他说完这句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情绪平复下来几分，这才继续说道，“伯言还是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否则不会是这样全盘冷静接受的态度，一点质疑都没有，一点不高兴都没有，他肯定知道了！我精心培养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 　　现在全毁了！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 　　老人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在藤椅把手上重重一锤。 　　骆庆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老先生您别这么生气，您要是不放心，慢慢将少爷手中的权收回来不就好了么？” 　　“哪有那么简单！”沈长恭这一声说得很是阴沉，语气里头毫不掩饰愤怒，“我以前放在那边那些股权，根本收不回来……我！” 　　沈长恭说着，就太激动了，血压上升，直接伸手捂了自己的后脖子，骆庆吓了一跳，赶紧拿出了降压药来递给他。 　　沈长恭匆匆吃下之后，这才慢慢顺了顺气，“再看吧，再看吧，伯言……我培养了他整整二十八年啊，二十八年！我哪里还有时间再这么去培养一个人……功亏一篑啊……” 　　说完这句，沈长恭的眼神已经冷了几分，直接从面前茶几的棋盘上捏了一枚棋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第553章 完全决裂 　　莫长安赶到卓越楼下的时候，卓白野正在讲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他唇角勾起微微的笑容来，笑容里头透着几分邪气，“是这样么？我知道了，继续关注吧，我想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说完这句白野就已经挂了电话，沃伦的内线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白野接起来，就听到沃伦在那头说道，“先生，莫小姐来了，她就在楼下，我已经擅自做主让她上来了，没关系吗？” 　　“嗯？当然没关系，她什么时候来都没关系。” 　　说完这句白野放了电话，不由得有些无奈，想着这丫头最大可能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白洛正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玩着手机，他一只手上包着纱布，真是被那个新来的女教练给教训惨了，自己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这两天都没办法去健身了，手都淤掉了，开学又还有几天呢，他闲得很，自然白野回来了，他就窝到白野办公室来了。 　　转眸就看了哥哥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哥，谁来了啊？” 　　“安安来了。”白野说完这句就看到少年已经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满脸喜悦的笑容，“真的吗？姐姐来了？太好了。原本还想这几天就去找她请她吃饭呢，哥，你在就正好了，帮忙买单吧，我当时就和姐姐说好了，她帮我安排了学校，我们一起请她吃饭的。” 　　“啊……这个啊。”白野看着弟弟，就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我想她应该不是来找我吃饭的，可能吃不成了。”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头重重地推开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哪怕她挺着大肚子，但是还是不难看出她的气势。 　　她有些怒气腾腾的，全表现在脸上了，脸色很冷。 　　白洛是最先冲上来的，伸手就扶了她，“姐姐你来啦！” 　　只是莫长安却没有对他的笑脸回应，只是直直朝着里头走去，伸手挥开了白洛的搀扶，直接就走到了白野面前。 　　看着她冷冷的脸色，白野觉得心里有点痛，总忍不住想到以前，以前无论怎么样，不管她怎么总是不接受自己，但是总还是会给自己笑容，但是现在，似乎跟沈伯言在一起之后。 　　自己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她的冷脸了，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脸上的表情，还是得装出若无其事，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么急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问了一句。 　　莫长安就冷冷笑了笑，“你装傻的功力倒是见长了，卓白野，我以为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我以为我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是沈伯言，我希望的是你不要来打扰我和他的生活，但是似乎是我讲得不够明确，所以你听不懂？还是我们已经连朋友之间互相的尊重都没有了？” 　　白野笑了笑，垂下眸子去，目光中有了苦涩，再抬起眸子来时，目光已经恢复正常，“你现在这样来势汹汹的态度，我的确是没有看到什么朋友之间互相的尊重。” 　　“那是因为，我没办法再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了，我知道你城府很深，我知道你心机很重，但是我一直认为你起码是我朋友，所以我从来不会对你这些指责什么，但是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对伯言做什么。”莫长安静静说出这一句来，话语之间，已经说得很绝了。 　　白洛在一旁已经呆了，完全不明白怎么忽然就出现这样子的情况了，他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只是紧紧抿着唇，默默站在旁边，听着哥哥和姐姐的争吵，觉得有些害怕，他不喜欢看到自己在乎的人互相吵架。 　　“我为什么会对沈伯言做什么或者想做什么，我的理由你应该很清楚，你也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会放弃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 　　白野刚说完这一句，莫长安就直接动手了。 　　她几乎是直接扬起巴掌甩了一掌过去，力道并没有特别重，但是依旧一声耳光的声音很是突兀。 　　白野的脸微微侧过去，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有些僵硬了，他咬了咬唇，转过脸来，继续看着她。 　　莫长安就这么冷冷的，静静的看着白野，她看着他时的眼神里头，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友善，那么冷漠的眼神，就这么落在白野的脸上，落在白野的眼睛里。 　　她就这么冷冷勾了勾唇角，“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不会放弃是吗？那就试试看吧，但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是会站在伯言那边的。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卓白野，我莫长安和你桥是桥路是路，以后只要你做出任何对伯言不利的举动，那么你就是我的敌人，我知道你有多厉害，但我对敌人也向来不手软，那么，我们就撕破脸皮试试看吧。” 　　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还没等白野回复什么话，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一分钟都不想多留。 　　“哥……”白洛怯怯地叫了白野一句，他脸上的表情也已经没有了笑容，眉头轻轻皱着，眼睛里头有了说不出的哀伤，“你还好吗？” 　　白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之后，就摇了摇头，“不怎么好，不过你还是跟下去吧，去送送她，她现在这个情绪，要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太安全。” 　　白洛可谓是进退两难，又担心白野的情绪，又担心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点了点头，“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说完这句他就匆匆地冲了出去。 　　看着白洛从办公室里出去，白野才轻轻伸手撑住了桌子，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脸色变得苍白许多，脑中反复着的，都是莫长安先前那些狠绝的话。 　　他颓然地在椅子里坐了下来，一语不发地将头埋了下去。 　　而莫长安已经乘着电梯到了楼下，她其实也有些无力，说出刚才那些话来，当时是很有气势的，但是现在就像是有些脱力一般，趿拉着步伐朝着外头走。 　　曾经他是她在异国他乡最好的朋友，有相似的话题，相似的态度，就像是和自己很多年的好友忽然断绝了关系，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 　　“姐姐，等我一下！” 　　身后忽然传来白洛的声音。 　　莫长安一口气忽然就顺了下去，腿就是一软。 　　☆、第554章 不要来 　　莫长安只感觉到自己先前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已经顺了下去，腿忽然就是那么一软。 　　就这么站不稳了，朝后一个踉跄，白洛眼疾手快马上伸手就扶住了她，心里头也是一慌，她这一屁股墩儿要是摔实了，还真不好说会是什么严重后果。 　　白洛一手就捞住了她，“姐姐，你没事吧？” 　　他关切担忧地问了一句，莫长安心里一松，也有些后怕，好在白洛在这里。 　　莫长安已经站稳了身体，转头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事，我没事。” 　　白洛眉头依旧轻轻皱着，他素来都是阳光灿烂的笑脸，此刻这样的愁云密布还真是少见的神情，就连语气里头，都是隐藏不住的低落。 　　“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了一句，好看的手就这么在她面前摊开来。 　　莫长安停顿了一会儿，看着这个少年，然后点了点头，“好。” 　　将车钥匙放在他手掌心里头，这才朝着外头走去。 　　刘振威就在外头等着，看着莫长安出来，原本是想说句什么的，但是看着跟着的白洛，他也就没做声了，默默跟着莫长安一起去了停车场。 　　看着白洛给莫长安拉开副驾座的门，刘振威也就开了车，默默跟在他们后头。 　　在路上，刘振威就给沈伯言打了电话，说了说这边的情况。 　　沈伯言在那头听着，听到是白洛送她回公司的时候，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只是太太似乎情绪不太好。”刘振威一般不会对这些发表什么看法的，这下忽然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稍许愣了愣，然后唇角就轻轻勾了勾，“没事，你守着她安全到了就好，我等会就去乔氏，她的情绪不是你的工作内容，而是我的工作内容。” 　　沈伯言不傻，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莫长安应该是去找白野的麻烦去了吧？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事，但是她这么在乎的态度，还是让沈伯言脸上露出笑容来，因为先前的事情而变得不好的心情，也渐渐愉悦了起来。 　　看了看手表，今天工作上遭遇的这些冲击，让他没有多少打算继续工作的念头，干脆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乔氏。 　　…… 　　而另一头，坐在车里的莫长安，心情就没有那么愉悦了，她眉头轻轻皱着，一路都没怎么做声。 　　白洛也比平常沉默了很多，但还是没忍住，先开口和莫长安说了话，“再过半个星期，我……就开学了。” 　　“嗯，好好学习。”莫长安的回答很是简短，并没有多余的话。 　　白洛轻轻咬了咬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哥吵架？不管他做什么，他……都对你不会有恶意的，真的，我可以保证。” 　　白洛说得很认真，眉头轻轻地皱着，看来她和白野的争吵的确让他很伤心很难过，像是个在父母争吵中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的孩子一般。 　　“他从来就对我没有恶意，我也从来就是知道这个的，你还小，还没有真正用心的人，所以或许你还不懂得，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谁对你本人有恶意，只要动了你在乎的人，你都是不能忍的，甚至比动了你自己还要让你难以忍受，还要恶意。” 　　如果是平日里，莫长安会沉默带过，但是想着白洛一直低落的情绪和语气，还有语气里的恳求，莫长安才这么回答了他。 　　其实白洛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上一次和莫长安一起出去吃饭，明明自己是脾气很好的人，就算有流氓痞子来挑衅，他以前的脾气，只要对方不动手动脚，他通常都当做没听见，素质很好地笑一笑也就过了。 　　但是因为当时那人是挑衅他很在乎的姐姐，所以当下马上就没办法忍了，直接爆发。 　　白洛知道，莫长安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只是……”白洛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默默摇了摇头，“算了，总之……你开心就好了，你也是我最在乎的人。” 　　他说得很诚恳，因为以前他总是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总让人觉得他的话有些玩笑，但是现在，他说得很是认真诚恳。 　　莫长安没有再做声，车子已经开到了乔氏楼下，她下楼去，白洛也跟着下来了，将车钥匙递还给她。 　　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做声。 　　看着这个半大的少年，长安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轻轻叹了口气，就招手叫来了乔氏的门童，门童看到老板招手，赶紧匆匆跑了过来。 　　“莫总。”他刚恭谨地叫了一声，微微鞠了鞠躬，就听到莫长安吩咐，“安排个司机过来，送这孩子回去。” 　　门童得令就匆匆跑进去安排，而莫长安已经转头看了白洛，“你就乖乖回去，等开学了就乖乖上课好好学习，是我支持你学的设计，可不要给我丢脸。” 　　她话音刚落，白洛就乖乖点头，他眸子垂着，脑袋也耷拉着，像是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一般。 　　莫长安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白野没空的话，你也可以来找我。” 　　白洛依旧是乖乖点头，她也就转身准备进乔氏去。 　　刚转身，就被白洛从身后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胳膊。 　　莫长安一转头，就看到他可怜巴巴小兔子一样的眼神，原本以为他憋了一路，终于是要说什么劝解她和白野的争吵的话了。 　　但是却看到了少年眸子里头的挣扎，然后下一秒他就说道，“哥哥下周会举办一个宴会，会邀请你，但是，姐姐，你不要来。千万别来。” 　　他手指用了几分力，不难看出他这话的认真。 　　让莫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孩子是害怕她再和白野争吵，如果是宴会那样的场合，的确是有些不太好看。 　　但是看着他的眼神，隐约又察觉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仿佛别有深意，她说不上来。 　　于是眉头轻皱，“为什么？” 　　白洛轻轻抿了抿唇，目光更加挣扎，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因为……哥哥真的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很固执，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不择手段完成的。” 　　这一句话，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莫长安唇角勾了勾，唇角的弧度有几分凉薄，“是么？那我拭目以待。” 　　☆、第555章 帮你出头 　　司机很快到了，白洛坐上车司机送他回卓越集团去了。 　　莫长安回到办公室，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白洛临走前说的这话，看得出来，这孩子很单纯。 　　甚至是想要保护她的，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像是对她的维护，也就像是对白野的背叛一般，这应该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也难怪先前这孩子的眼神里头会有那么多的挣扎。 　　莫长安轻轻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然后孟橙就走进来了，眉头轻轻皱着，看上去表情有些严肃的样子。 　　“怎么了？”莫长安看出她表情的异样，就抬眸看了她，问了一句。 　　孟橙轻轻舔了舔嘴唇，然后才说道，“莫总，沈氏那边出了些事情，我也是刚刚从齐鸣口中得知的。” 　　“说来听。”莫长安原本脸上还有着浅浅友善笑容，现在眉头已经轻皱，表情变得严肃几分。 　　第一反应是，白野有动作了。 　　但是孟橙的话推翻了她的猜想。 　　“沈老先生忽然下了命令，将沈氏财务总监换掉了，原本的财务总监和齐鸣一样，都是沈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现在就这么忽然被换掉了，而且原本就是工作能力极为出色的，现在要被遣调到江城分公司去，齐鸣说沈氏风向有些不对。我就觉得应该和你提一提。” 　　孟橙知道，这算是自己多嘴，但是女人总归是碎嘴的，她总觉得这事儿应该让莫长安先知道，所以就先说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只是一直皱着眉头，没给出个什么回应。 　　心里头心绪有些复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忽然有些弄不明白了，如果说是白野作怪，也不可能在沈氏的人员配备上做什么手脚，他还没有能到左右沈氏的事务。 　　那么忽然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员遣调命令，又是什么个情况？ 　　“那新上任的财务总监呢？是什么人物？” 　　莫长安冷静下来，问了一句。 　　孟橙就吐出了一个名字，“只知道是叫罗靖远，其他的，电话里我也没细问。” 　　莫长安点点头就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孟橙退了出去，长安静静坐在柔软的皮椅里，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 　　罗靖远？ 　　孟橙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是清楚的，年纪不小了，算是老一辈了，跟着沈长恭在商界征战，真要说起来，算得上是沈长恭的心腹。 　　只是年纪不小了，所以在沈伯言上位之后，就慢慢交权，然后沈伯言才将方原一手提拔了起来。而这罗靖远，后来也只是赋闲在家，偶有高价接一些公司的账目，当做私活来做，身价不菲，工作能力是绝对的出色。 　　只是……从沈伯言接管沈氏之后，就已经交权了的人，怎么忽然又冒出来了？ 　　刚这么想着，内线电话就响起来了，秘书室打过来的。 　　“莫总，沈总已经上来了。” 　　秘书室那边只是这么和她通报一声，乔氏大堂是从来不拦着沈伯言的。 　　莫长安应了一声，目光就看着办公室的门，没一会儿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男人的装束她很熟悉，就连领带都是她亲手系上去的。 　　只是看着他，先前因为和白野针锋相对完全决裂的那些不悦，就已经一扫而空。 　　“你来啦。” 　　她轻轻说了一句，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而沈伯言也微微笑了，只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先前的不悦心情已经完全一扫而空了。 　　朝着她走过来，就说道，“是啊，过来带你回家，你真是……半句话都不听的，说了让你在家里休息了，又跑到公司来。” 　　莫长安笑而不语，只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 　　她知道自己去卓越的事情，在沈伯言这里不是个秘密，她也没想保密什么。 　　“怎么？去卓越帮我出头去了？”沈伯言眉梢轻挑，笑得清朗，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也就一样轻轻挑了挑眉梢，“你都知道我是去帮你出头了，还好意思来指责我不听话呢？” 　　“本来就是，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女人来帮自己出头？”说完这句，沈伯言就走上前来，双手撑着她办公桌的桌面，倾身上去，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知道你是去帮我出头，我还是很高兴的。” 　　“多大点儿出息……”莫长安笑得无奈，眼神里头却都是柔软，就这么抬眸看着他，“闷声不吭的也不和我说这事儿，要不是张妈和陈姨八卦嘴碎，我就不知道这事儿了。” 　　她说着，手指就轻轻敲了敲桌面，“你打碎的那只咖啡杯，可是我最喜欢的那套呢，你怎么赔？” 　　“以身相许吧。”沈伯言说得大言不惭张口就来，脸上笑容更温柔了，眸子里也是柔柔软软的光，并且伸手在裤兜里掏啊掏的。 　　“没吸引力，你早就已经以身相许了，这筹码分量不大了。”莫长安撇了撇唇说了一句，就看到一瓶养乐多被他从裤子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喏，那就拿这个养乐多来赔你吧。”沈伯言笑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有了动作，将那小瓶的养乐多瓶口的铝箔纸撕开，推到她的面前，“喝吧。” 　　天知道他这样的男人，是去哪里弄来这么一瓶单瓶的养乐多的…… 　　还就这么装在了西装裤袋里头。 　　莫长安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你买的？” 　　“没有，刚在大堂看到你接待处有员工上班时间吃零食喝养乐多，帮你教育了一下，就顺便把证据没收了。喏。”说着他就指了指这已经撕开了盖子放在她面前的‘证据’。 　　其实也就是说笑罢了，走到楼下接待处的时候，就看到了莫静安，沈伯言依旧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是莫静安主动说话的，她告诉他，刚才莫长安就已经上去了，看上去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 　　然后过了一会儿，就拿出了一板养乐多来，让他带上去给莫长安喝。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拿这么一板小孩子喝的酸奶饮料上去有些不像个事儿，但是又想到莫长安似乎的确对这些酸酸甜甜口感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就拿了一瓶，正好能放在裤袋里。 　　“喝吧。” 　　沈伯言话音刚落，莫长安原本准备拿起那小瓶子，就很眼尖的从他口袋的边缘看到了一个香槟金珠光卡纸的一角，她眉头一皱，就直接伸手朝着他裤子过去…… 　　☆、第556章 他不担心 　　莫长安的手指就这么灵活地朝着他的裤子伸了过去，沈伯言身子一斜，就想要躲过她的手。 　　只是，她的手原本是朝着他裤子口袋伸过去的，沈伯言身子一斜的这个躲避动作，就使得她的准头有了偏差。 　　她手指的准头就这么从裤袋偏移到了另一个部位。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抓到了某个有些柔软的东西，只是就这么一捏，然后就明显感觉到，这个触感，明显就这么因为她这一捏，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蓦蓦地抬了眼睛看着他，就看到这男人眸子微微眯了眯，有危险的光从眸子里逸出，他舌尖甚至轻轻舔了舔唇角。 　　喉结就这么上下滚动了一下，很是明显。 　　他这两个动作里头，都充满着迷人的蛊惑，迷人得不行不行的。 　　“长安……” 　　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声线中有着迷人的磁性沙哑，语气里头有着些许威胁之意，“你想……干什么？” 　　她啥也没想干，只是想拿出他口袋里那个香槟金的珠光卡纸看看是什么东西而已。 　　“我……” 　　莫长安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就已经俯身下来，直接覆上了她的嘴唇，用力地吻了她。 　　然后还不等她反应，他就已经绕到她这边来，直接抱了她。 　　进了她办公室里头的休息间，在休息间的大床上，就匆匆将她就地正法地办了。 　　完事之后，莫长安有些气喘吁吁的，她还有些懵着呢。 　　此刻就已经这样精疲力尽地栖息在他的胸膛，抬眸看他。 　　“你……禽兽。这里可是工作场合！” 　　她小脸绯红，轻轻吐出一句来，沈伯言就弯着唇角邪气凛然地笑了。 　　“谁开发谁保护，谁污染谁治理，你点的火，你自然得负责灭掉，谁让你不学好，在工作场合动手动脚的？” 　　他说得正气凛然的，反倒像是她自己的错了。 　　“我……”莫长安语塞，只能抿了唇，然后索性就垂头下去，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轻轻用力咬了一口。 　　“嘶……”沈伯言倒抽一口气，只是这声音有些微妙，听不出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爽？ 　　他低低地笑了两声，笑声就在她的耳边，然后就报复一般地张口咬了咬她，炙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蛊惑一般地撞进她的耳朵里，“怎么？还要点火？我不介意再来一次的。只是，你吃得消么？” 　　答案是很明显的，她当然吃不消！ 　　所以只能乖乖的不再做出任何点火的举动来，乖乖地窝在他的胸膛。 　　休息室里很安静，她就静静躺在他怀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沉默着，似乎都是安宁幸福的。 　　持续了片刻，莫长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爷爷为什么这么做？” 　　她直接就问了这个问题，沈伯言唇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去，目光清明几分，语气倒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怨怼，也没有什么激烈，就那么淡淡然然地说出来一句，“爷爷峥嵘一生，他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猜得透的？我一个做晚辈的，原本我现在的一切，基本都是他给我的，他想做什么，自然都是由他。” 　　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而让莫长安有些心疼，他似乎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定了他自己这么几年来的努力和心血，他这么几年来如同工作狂一样地工作，维持着沈氏的运转，为沈氏创造着价值和利益。 　　他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他绝不是一个庸才。 　　也正因为他这么优秀，所以以前莫长安才那么努力再努力，认真再认真，就为了能和他并肩。 　　所以现在他这话，莫长安听在耳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她心疼他。 　　而他，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心疼。 　　手指轻轻在她的发间穿梭着，按摩着她的头皮，然后才低声说道，“怎么？担心我？” 　　“是啊，担心你不高兴。”莫长安应了一句。 　　沈伯言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拂着，温软的嘴唇轻轻印了印她的耳朵，然后就说道，“别担心我，就算我真的破产了也会东山再起的。” 　　他语气中多了几丝玩笑的调侃，似乎没有一点心情不好的样子。 　　然后就继续说道，“不过，的确是有一个忙想要你帮我的。” 　　莫长安转头看他，伸手轻轻搂了搂他的脖子，“你说来听听。” 　　“方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工作能力非常出色，如果真的把他发配到地方上的分公司去，那真的就太委屈他，并且也埋没了他的能力了，你乔氏现在的财务总监，不是你的人吧？” 　　沈伯言早已有打算了，就直接这么说了。 　　他早有了解，乔氏的财务总监，其实更趋向于乔志远那边，只是还算聪明，自从莫长安渐渐崛起之后，这财务总监就一直处于一个较为中立的态度。 　　但是毕竟是乔志远提拔起来的人，无论怎么看，身上都是盖了乔志远的印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沈伯言的意思，“那你让他沈氏的合约弄清楚了之后，就到我这里来报到吧，你推荐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的，虽然我这里没有沈氏那么树大根深，但好歹，也是个总部，比分公司还是好很多的。” 　　她就这样没有半秒钟犹豫就直接点头答应了，让沈伯言心头觉得柔软，拥了她就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他没有说的是，说不定以后，就连齐鸣都有可能受到不公对待…… 　　莫长安躺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老实不下来了，悉悉索索地朝着床边挪了挪，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他的裤子过来。 　　沈伯言没注意，她就已经从他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香槟金珠光卡纸的东西出来。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翻开了那个请柬。 　　那是一封邀请函。 　　莫长安的眉头皱着，目光就这么静静落在那邀请函上头的字句上。 　　邀请函里头，香槟金色的珠光卡纸上，用黑金色的花体英文印着卓越的LOGO——Excellent 　　‘感谢沈总一直以来对本公司的支持与厚爱，也非常高兴与沈太太在项目上合作的愉快，兹定于九月十日（下周五）于雍景盛宴暮色厅举行正式宴会，还请沈总偕同沈太太拨冗参加，敬候两位光临。’ 　　某烟的碎碎念：明天继续火车，去上海，再转苏州……还是会有更新，但是时间不定，各位么么哒，我六号就乖乖回家码字，这段时间就容许我再疯一疯吧。 　　☆、第557章 不速之客 　　这香槟金的珠光卡纸，其实就是一封样式精美的邀请函，内页里头竟是纯手写的。 　　上头的这些字，全是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手写出来的。 　　字迹不难看出是男人的字迹，但是比起沈伯言写字时的苍劲大气，这请柬上的字迹较为趋于严谨工整。 　　每一个汉字字体都是写得很正的瘦金体，笔迹瘦劲，转折处可明显见其藏锋。 　　莫长安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是谁的字迹。 　　卓白野。 　　他在国外长大，更习惯于写英文，正式练习汉字字体的时候，还是和她认识了之后，所以对于他的字体，莫长安记得很清楚。 　　而这封邀请函汉字部分的内容，在下方又用英文写了一遍，都是漂亮的花体英文行云流水一般。 　　莫长安转眸看向了沈伯言，“刚收到的？” 　　“嗯，过来的时候，卓越的人正好送到了，就一起拿过来了。” 　　沈伯言没说假话，的确是自己一下楼，就正好碰到了纪修过来送这个。 　　只是沈伯言没说的是，自己其实是一时疏忽了，所以竟是就将这个随手装在裤袋里一起过来了，如果他没疏忽的话，是一定不会将这邀请函带过来让她发现的。 　　他一点也不想让莫长安陪自己去参加这个宴会。 　　白野一定会有动作，只是无论他想做什么，沈伯言都不想让莫长安见证和参与。 　　他是爱她的，所以就更加希望能够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而莫长安也和他一样，因为对他的在乎，更加不能够接受他受到任何伤害。 　　她手指紧紧攥着那张邀请函，没有做声，目光却是很坚定。 　　沈伯言伸手轻轻揽了她光滑白皙的肩膀，低声说道，“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到时候我去去就行，你就别去了，好好在家里就好。”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转眸就看着沈伯言，“我为什么不能去？这上头可是清清楚楚写得明白是邀请我们夫妻的。” 　　说着，她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分，目光中闪过一抹寒凉，“怎么好意思拂了人面子？再说了，我作为卓越在国内的第一个合作对象，似乎就更加不能够不出席了。” 　　沈伯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思索片刻，终究是紧抿了唇，没再做声。 　　莫长安静静躺在他臂弯里头，目光深沉几分，已经不由得想到了白洛先前说的那些话。 　　陷入了深思，这一次，卓白野他又想做什么？ 　　不管是什么，她接着就是了。 　　两人没在休息室里逗留太久，毕竟这里是工作场合。 　　穿好衣服就一起回家了，莫长安下午倒是没有太多工作需要做，沈伯言原本是忙的，但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也就翘班在家里了。 　　两人窝在家里头怎么都有趣，索性就在屋后庭院的游泳池放了一池子的水，然后和她做起游泳准备来了。 　　虽然已经九月了，但是天气还是炎热，玩水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夫妻两人在泳池里头甜甜蜜蜜的嬉戏打闹，倒是将那些不快的事情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莫长安悠哉哉地慢慢游泳，遥遥看着那在水里鱼一样灵活的男人已经矫健地游到了泳池的那一头去。 　　她就不动了，定定看着他的好身材。 　　沈伯言游到她的身边来就看到她不老实的眼神，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又色眯眯的看什么呢？” 　　“看你呀。”莫长安答得顺口，然后就有些后怕，想着这个男人是会忽然化身禽兽的，还是不要说任何有挑逗意思的话比较好。 　　沈伯言的手在水里轻轻摸着她的大肚子，眼神温柔，倒是没有什么禽兽的举动，只是从后头拥着她，给她套上个游泳圈就将她朝前推去。 　　两人玩水玩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好一会儿，都有些累了，才上岸去，进浴室冲了澡换了衣服。 　　“饿了吧？先随便吃一点，晚餐的时候我带你出去吃吧。”沈伯言说了一句，就开了吹风给她吹干头发。 　　莫长安倒是没觉得有多饿，所以胡乱点了点脑袋。 　　两人刚收拾完，沈伯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景哲打过来的，他索性就直接开了免提放在桌面上。 　　“怎么？”一接听沈伯言就直接吐出两个字来。 　　景哲在那边爽朗的呵呵笑着，语气里头不难听出不错的情绪，“晚上出来吃饭，你没什么要忙的吧？没什么忙的我就打电话去和泽宇约了。” 　　沈伯言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等着她的意思，莫长安静静点了点头，沈伯言这才应了一声，“好，约吧，你订好位置了告诉我一声。” 　　景哲在那边依旧是喜笑颜开的语气，“行，行，今儿我请。” 　　“遇什么好事儿了？去见家长见得还顺利？” 　　沈伯言顺口就问了一句，然后如愿地就听到了景哲在那头肆无忌惮的哈哈哈笑声。 　　“哈哈哈哈，我这么优秀，能不顺利么？” 　　景哲有些得意洋洋，然后才继续说道，“所以才叫你们出来聚一聚，就是因为景医生我人逢喜事精神爽！” 　　沈伯言在这头无奈笑了一声，心里想到，你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我这边还大把多的事情焦头烂额着呢。 　　很快景哲就告诉了订好的位置，也约好了林泽宇了，沈伯言也就带着莫长安朝着订好的位置过去了。 　　订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会所，价格不菲，沈伯言以前也会经常来这里，但是和莫长安结婚之后，来的机会倒是不多了。 　　一路开车过去，莫长安还和沈伯言聊天，偶有嘻嘻哈哈，气氛也还算愉悦。 　　只是车子在会所门口停下，两人下车，车钥匙给了门童去泊车，刚往里头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只那么一瞬间，莫长安觉得气氛已经愉悦不起来，也嘻嘻哈哈不起来了。 　　“伯言，好久不见。”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半点的浅浅笑意，听上去倒是平静得很，似乎改变了不少，再没有以前那些上不了台面得沉不住气和气急败坏什么的。 　　沈伯言眉头一皱，侧目就看到莫长安的眉头也已经皱起，两人转过身去，就已经看到了来人。 　　☆、第558章 要订婚了 　　来人静静地站在沈伯言和莫长安的身后。 　　她一袭棕红色的及踝长裙，长发是深棕色的，松软地吹成大波浪，披散在身后，脸上妆容精致，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手包，脚上蹬着一双镶水钻的矮坡跟凉鞋，一根根脚趾都细细白白，涂着蔻丹。 　　她就这么静静站在两人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目光沉静如水。 　　沈伯言一转过身来，就对上了她的眸子。 　　“慕又慈。”沈伯言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已经冷淡几分。 　　说实话，莫长安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自从在那次拍卖会上知道她和白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长安就没再见过她。 　　要不是她忽然出现在眼前，莫长安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想不起来这个女人的脸了。 　　她淡淡看了慕又慈一眼，没有做声，只是很显然，慕又慈已经稳重了不少，看来她得到治疗和改善的，不止是她的腿，就连气质和心性，似乎都已经改善了不少。 　　再也没有了那些不稳重的气急败坏，她现在看上去的样子，倒是颇有了几分镇定的泰然。 　　“好巧，我今天刚回国，真没想到一回国就能碰到你。”慕又慈浅浅笑了笑，目光在沈伯言脸上流连了片刻，然后就垂下眸子去，眼神收放自如。 　　沈伯言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目光在她的腿脚上看了一眼，看到她的腿脚似乎已经方便了不少，应该是治疗起了作用。 　　他的手依旧是揽着莫长安肩膀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了，“到了？过来吧。” 　　莫长安觉得不知道应该说是冤家路窄还是些别的什么，但是的确是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也碰到卓白野的。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就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轻道一句，“我们走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揽着她朝着里头走去，只是淡淡地抬眸看了白野一眼，然后就和他擦肩而过。 　　走过白野身边的时候，就听到他依旧温和的声音，淡淡说了一句，“周三的宴会，恭候两位光临，还请赏光。”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得很紧，紧紧地咬着嘴唇里的嫩肉，一语不发。 　　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又冒出来了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上的内容，心里头又是一阵抽痛，不由得步子都加快了几分。 　　走进包厢的时候，才觉得仿佛先前那些紧绷僵硬的神经，稍许松了下来。 　　包厢里头的气氛倒是很好的，景哲带着朱丹阳，林泽宇带着时九，都已经到了，艾珂也来了，正在和时九朱丹阳聊着些什么。 　　只是莫长安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尚臣，她眼神一下子就愣住了。 　　看到他们夫妻进来，所有目光都朝着他们看过去。 　　尚臣脸上露出笑容来，已经站起身来，朝着莫长安走过来，轻轻张开了臂膀，“肚子都这么大了，我真是错过不少啊。” 　　莫长安笑了起来，也就伸手轻轻拥抱了他，“你倒是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等小布丁出生了再回来呢。” 　　“哪里敢啊。这不，一拍完了马上就赶回来了，正好丹阳打电话邀约，就想着过来给你个惊喜，怎么样？惊喜了没有？” 　　尚臣满脸都是爽朗的笑容，这么问了一句。 　　“很惊喜。”莫长安实话实说，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目光不动声色地朝着丹阳看了一眼，既然她会邀请尚臣前来，就证明，她是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下了。 　　看到朱丹阳终于释怀终于拥抱了幸福，莫长安很是欣慰。 　　这才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坐在一旁的混血美女脸上。 　　她依旧是一身简约却又让人血脉贲张的装束，紧身的工字背心，包裹出她胸前宏伟的饱满和纤细的腰身来。 　　那胸前的波澜壮阔，丝毫不比时九逊色。 　　下身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裤，更是包裹出她紧实漂亮的腿部线条，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是对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一样，正拿着平板电脑在摆弄着。 　　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进来了，她才将目光投了过来，然后并起两根手指抵在额角轻轻挥了挥，算是对两人打了招呼。 　　沈伯言倒是习惯了，这个是沈伯霄老婆的外甥女，自然也算得上是沈伯言远房的外甥女了。 　　虽然不怎么熟，但多少见过一两次，也知道她是这么个脾性的。 　　沈伯言也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泽宇伸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桌面上一个香槟金的珠光卡纸的邀请函，上头印着卓越集团的LOGO。 　　他敲了敲邀请函就直接说道，“你收到这邀请函了没有？我说，我现在是处于被我们老林家扫地出门的状态啊，这宴会，我应该是可以不去的吧？” 　　“腿在你身上，你想去不去不是由你么？只是你以前不是对这类宴会很感兴趣么，怎么转性了？” 　　沈伯言淡淡笑了笑，就问了一句，然后给莫长安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自己才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林泽宇侧目看了时九一眼，这才说道，“不转性能行么？不能给我爹妈空子可钻啊，我是打算当爹的人了。”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动作这么快？”景哲马上就问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可能啊，你俩私奔也才这么些时间，进度不可能这么快的。” 　　林泽宇在旁边嘿嘿一笑，“我很相信我的实力，我觉得这个月应该就能有好消息了。” 　　林泽宇这话自然是激发了景哲非常多的不服气，所以他马上就轻轻咳了咳，正色了不少，但是眼神中的喜色还是毫不掩饰，语气中透出了那么几分得意洋洋，一只手揽住了朱丹阳的肩膀，就这么宣布了如下消息。 　　“各位，你们要么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么是丹阳最好的朋友，今天大家聚集于此，也是因为我们有好消息要宣布的，我们已经见过家长，获得了家长的首肯，所以，我和丹阳……要订婚了！” 　　☆、第559章 拼图完成 　　“我和丹阳……要订婚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惊讶，一时片刻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抵是因为景哲的语气太过喜庆，声音中笑意又太浓的缘故，的确是让人一下子难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莫长安，她怔了怔，马上就转眸看向了朱丹阳，眼神中带了些许确认的情绪，只是对上朱丹阳的眸子，就看到她娇羞的眼神和赧红的脸颊。 　　哪里还需要什么确认，显然就是事实了。 　　莫长安不由得无奈，沈伯言身边的男人，一个二个那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随随便就手到擒来的高情商玩家。 　　恐怕也就只有沈伯言这么一个低情商的异类了。 　　大家很快都反应过来之后，这才纷纷该祝贺的祝贺该调侃的调侃，一个不漏。 　　听景哲说了个大概这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去了朱丹阳家里，把两老哄得是云里雾里的，而且，上次那病人闹事的事情，两老也是知道的，自然是对景哲感恩戴德，再加之景哲工作又很好，事业上的成就很不错，然后就这么哄着两老把宝贝女儿嫁给他了…… 　　绝对是选手中的选手，好在不是个处处留情的，否则…… 　　老友相聚，又还没到饭点，所以接下来的时光很自然的就分配了，男人们都围在桌边聊天了，女人们就开了一桌麻将。 　　米可不太会打麻将，因为和莫长安认识，所以就坐在莫长安身边看着她打，一来二去也摸出些规则来，并且和莫长安艾珂丹阳时九这四个女人，没聊几句就聊开了，倒是熟络了几分。 　　尚臣放心了不少，就去和沈伯言那三个男人聊天了。 　　刚开始话题还说到了尚臣的感情事这个话题上，几人还打了打赌说有多久新闻会完全公布出来。 　　聊完这个没过一会儿，沈伯言就淡淡说了一句，“刚在门口碰到慕又慈了。” 　　林泽宇和景哲都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情绪，两人也知道沈伯言现在对莫长安的感情，所以对这个事情，并没有太多意见。 　　倒是景哲很快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后院起火了？” 　　“那倒没有。”沈伯言弯唇笑笑，淡声说道，“就是看到她腿似乎已经恢复了很多，让我觉得浑身轻松。”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多感觉了，两人也早已经桥是桥路是路。 　　“我刚看到那个白野了，长得和你还真是像，我差点认错人。”景哲语气不急不缓，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看了沈伯言一眼，景哲多少知道沈伯言和白野的关系，于是这眼神多少带了些深意。 　　只是沈伯言的眸子依旧是那样深邃，看不出个什么情绪。 　　也就在这个时候，女人们的麻将桌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朱丹阳眉头轻轻皱了皱，朝着圆桌那边的男人们扫了一眼，这才轻声对莫长安说了一句，“长安，我刚看到那个白野了。” 　　“嗯，我也看到了，我还看到慕又慈了。”莫长安说得很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然后就轻飘飘扔了一张八筒出去。 　　“哎呀！胡啦！”时九欢呼一声，“清一色的碰碰胡，来来来，二十块二十块，女老板别赖账啊！” 　　原本朱丹阳还想问一问莫长安细节的，就被时九这一声欢呼给打断了气氛。 　　林泽宇在那边就听到时九这么一声欢呼，遥遥地鼓掌表示支持，声音就飘了过来，“九儿，多赢一点啊，我现在是白手，你多赢一点养家糊口……” 　　时九比了个大拇指过去，就接过莫长安递来的钞票，眉开眼笑的。 　　又重新开始新牌局，麻将机洗牌的声音隆隆作响，朱丹阳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只是刚张口，莫长安就笑着摇了摇头，“别说我了，你才是今天的主人公，说说你吧，动作怎么这么快，这就打算嫁了？我记得你以前可号称要当个事业女性来着，考上主治职称之前绝不结婚的，怎么这么快就被拿下了？” 　　朱丹阳脸色一红，这种事情哪里有个一定的，碰到了，碰对了，自然事情就水到渠成了，更何况，景哲见天地磨她，说什么，如果不嫁给他，他就要先上车后买票了…… 　　丹阳的确是还不想那么早做妈妈，所以只能够由着他去了，只要能搞定家长，她也就不想再有什么异议了。 　　“我爸妈……都很喜欢他，你没看到他怎么哄我爸妈的，两老恨不得当场就把我嫁给他算了。”虽然语气中有着些许埋怨和无奈，但是朱丹阳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说说笑笑地聊着天打着麻将，也就渐渐到了饭点，菜肴都井然有序送了上来，大家大快朵颐觥筹交错，说着对景哲和朱丹阳的祝福，包厢里气氛倒是和睦。 　　比起这边的和睦，另一个包厢里头，气氛就有些冷硬了。 　　整个包厢里头，气压都很低。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坐在白野的面前，甚至都不敢抬眸看他一眼，只觉得面前这年轻男人，不止长得和沈总像，就连那浑身冰冷的气场都和沈总相差无几，让人心生忌惮。 　　在这么低的气压里头，他硬生生的被激出了一背的冷汗。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白野脸上是浅浅的笑容，只是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没有什么温度，“你倒是聪明，看出了沈氏的风向不对，你既然来找我了，我自然能给你合理的价钱，不仅如此，也会给你不错的出路，放心吧。” 　　“是……是的，那我就先谢谢卓先生了。”这人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就看到已经伸到自己面前来的手。 　　他一抬眸就对上白野的眸子，听着白野淡淡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他这才伸手握住了白野的手，连连点头，“合……合作愉快，卓先生。” 　　直到和白野告别，从包厢里出去的时候，白野已经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走到门口才听到了白野对着电话那头，喃喃地说出了一句，“二十年了，父亲，最后一块拼图也终于完成了……终于能够拿回原本就属于您的一切了……” 　　☆、第560章 即将开演 　　沈伯言并不知道，就在同一间酒店，不同的包厢里头，自己这边是和朋友们诙谐和睦地聊着吃着。 　　而另一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正在算计着怎么从自己手中将所有的家产全部夺走。 　　自己沈氏的股东，就和自己在同一个酒店，只是在不同的包厢，并且正在暗中打算将手中的份额高价抛售出去，一场暗中运作的事情正在渐渐成型。 　　这些，沈伯言全部都不知道，但是尽管沈伯言并不知道这些，也能够猜到，周三的那场宴会，必将是一场鸿门宴，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从酒店吃完饭之后，就决定去长岛续摊，虽然长安不能喝酒，但是景哲和朱丹阳的事情，的确是值得让人庆贺的一件事情。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各自开车约在长岛碰头，从停车场开车朝着长岛红酒会所过去的时候。 　　路上沈伯言就踌躇了片刻，侧目看着莫长安的脸，这才开口，“周三的宴会……你别和我一起去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就好，那种场合，也没什么意思。”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眸子轻轻眯了眯，总觉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像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许说不上来预感，通过沈伯言现在的阻止，还有之前白洛说过的话。 　　也不知道是逆反心理还是什么其他的，越是不让她去，她反而越想去了。 　　侧目刚准备反驳沈伯言，就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神，深沉的眸子里有着些许深深浅浅隐藏着的情绪，似是担忧，似是低落，又似是疼痛？ 　　那样复杂的眼神，是莫长安从未见过的。 　　一时之间，就没办法反驳他任何。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旋即很快舒展开来，伸手就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扣着他的手指，“你别皱着眉头，我不去就是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也就紧扣了她的手指，“嗯，你乖乖的，只要你好好的没事，我就什么都不害怕也什么都不担心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莫长安轻轻应了一声，多少已经察觉到他近期的情绪有些不对了，看着长岛红酒会所就快到了，所以就语速很快地问了一句，“伯言，你从去接了我之后，情绪一直有些不太对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莫长安抿了抿嘴唇，就继续问道，“是不是……卓白野和你说了什么？你和爷爷之间，又有什么不愉快？” 　　“别瞎想。” 　　就那么一瞬间而已，沈伯言目光里的深沉就已经迅速敛了下去，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温柔宠溺地看着她，“虽然你担心我，我是很高兴的，但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要瞎想，你只要好好的就好。” 　　他话音才刚落，手机已经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沈长恭的电话号码，让沈伯言一瞬间神经紧张几分。 　　他定定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只觉得手指间都开始踌躇起来，就这么定定看着屏幕上的号码。 　　车速已经慢了几分，渐渐在路边停了下来。 　　是莫长安最先有了动作，伸手就拿了沈伯言的手机，划动屏幕后直接按了免提接听了起来。 　　“伯言，你在哪儿。”沈长恭在那头的声音很是沉稳，听上去没有什么温度，依旧是那样沧桑的声音，低沉地叫了沈伯言的名字。 　　沈长恭表情冷着，站在忆江楼沈伯言和莫长安住所的门口。 　　原本是想过来和他商讨工作调令的事情的，只是却从佣人口中得知他们夫妻俩都不在家。 　　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这么问了一句，就在电话里等着沈伯言的回应，却是没有等到，反倒等到了莫长安的声音，“伯言在开车，爷爷，我是长安，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们现在在外面。” 　　听到莫长安的声音，沈长恭脸上表情稍许松了几分，语气中的冷也散去了，声音温和几分，“喔，莫丫头啊，既然你们在外头那就算了，让伯言好好开车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回家之后，让伯言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 　　沈长恭在那边淡声吩咐了一句，像是并没有什么大事。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微微侧目，就正好看到沈伯言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表情。 　　她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一定有不对，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沈氏忽然的人员遣调，沈伯言不愿面对沈长恭，沈伯言一直不太好的情绪。 　　周三的那个宴会，似乎总能给出些什么答案，或者是关于这个，或者是关于那个。 　　总之……莫长安觉得，自己是不能不去了。 　　接下来几天的日子，莫长安倒是一如往常，乔氏的工作一直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唯一的就是原沈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已经和沈氏顺利解约，签到乔氏旗下来，开始接手乔氏财务部的工作。 　　除此之外，几乎就是按部就班的工作，莫长安倒没觉得有什么太大波动。 　　但是比起乔氏的一成不变按部就班，沈氏的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莫长安让孟橙暗中关注着沈氏的情况，也就得知了那边的情况，财务总监方原，的确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那之后，就这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已经有了好几个重要的人事变动。 　　风向的确已经不对了，一看似乎就能看出有些变天了，沈伯言一手提拔起来的几个人，虽然没被遣调，但是都有了职位的变动，大多是从有实权的位置转到了没实权的位置上去。 　　而沈伯言对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保持沉默，他沉默隐忍的态度，让莫长安都有些快要看不下去了。 　　沈长恭究竟想做什么？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下去了，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只是时间上很显然并没有给她这个爆发的机会，因为星期三已经到了。 　　这天一早，原本莫长安就打算等着下午沈伯言先出发去宴会了之后，自己再跟着过去的。 　　只是一大清早，就收到了白野发过来的短信，他在短信里头，终于没有称她为安安，而是公事公办的莫总。 　　‘莫总，今天这场宴会将有筹划了二十年的好戏上演，我想你一定不会想要错过的。’ 　　☆、第561章 态度问题 　　‘莫总，今天这场宴会将有筹划了二十年的好戏上演，我想你一定不会想要错过的。’ 　　白野的短信内容那么笃定，并且强调了二十年的好戏。 　　莫长安并不知道其中就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二十年’这个字眼，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好奇心。 　　沈伯言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沈伯言和卓白野的血缘关系，还是卓昭然和沈伯言的父子关系，又或者是沈家和乔家之间那些纠葛的陈年往事。 　　莫长安什么都不知道，沈伯言似乎想要全身心地保护她，不让现实的棱角锋芒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于是‘二十年’这个字眼，就变得尤为刺眼。 　　“二十年？二十年是什么意思？”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沈伯言正好从门口进来，没听清楚她这句细微的自语，只听到她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你刚说什么？” 　　莫长安怔怔抬头，马上就摇了摇头，“没事。” 　　手机屏幕按黑下去，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并不明显，依旧是清浅笑容。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长安看到沈伯言似乎有些严肃，他换了一身正装，虽然平时他也总是这样一身正装的，但是今天一身纯黑色的西装纯黑色的领带。 　　让莫长安隐隐生出了一种感觉，就像是以前自己在面对乔志远他们每个月弄出来的那么个破批斗会，她自己就总是一副纯黑色的正装出席，意思很简单，我现在参加这个会议这么穿，以后参加你们葬礼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穿的。 　　而沈伯言现在这一身肃穆的装束，就让莫长安有了这样的感觉。 　　她也没说话，只是目光略微打量了一眼他身上的装束，然后就站起身来，伸手理了理他的领带，“出发吧，今天不用你送我去公司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莫长安脸上浅浅笑着，笑容里都是柔和的光，给他理好领带之后，手就轻轻用了几分力，手指轻轻拉扯领带，与此同时她扬起了小脸，拉扯领带的动作让他不由自主的低头，她的唇就这么和他的嘴唇撞在一起。 　　沈伯言的心情原本是凝重的，表情原本是严肃的，却是因为她这个小小举措而一瞬间冰融。 　　他唇角轻轻勾了勾，伸手抚了抚她柔顺的秀发，然后搂了她，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轻声迷人地说道，“那你自己好好的，别让我担心，我今天参加完那个宴会，就马上回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吗？” 　　沈伯言的眼神深沉温柔，透着让她捉摸不透的隐隐深沉情绪，让她觉得有隐约的不安。 　　“好。” 　　虽然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但是还是乖觉地点了点头。 　　从家里出去的时候，齐鸣和孟橙都在外头等着了，齐鸣一身正式，表情严肃，不难看出，他似乎再也没了往日的那些举重若轻的淡定，眉目里头有着掩藏不住的忧虑。 　　只是齐鸣什么都没有多说，就凛着眉目里头的忧虑，朝莫长安微微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和沈伯言一起上了车。 　　莫长安也上了车，看着沈伯言的车子开在前头，车速很快地朝着外头驶去，莫长安脸上先前那些笑容才渐渐敛去，表情深沉几分，“齐鸣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直接问了孟橙一句，孟橙轻轻咬了咬嘴唇，其实是不打算说的，但是从表情看来，显然也是有些气不过了，所以下一秒说出来的时候，语气里头都带了些难以掩藏的怒意了，“姓沈的老头子一定是吃多了，再这样下去，沈氏迟早垮台！” 　　孟橙实在是气得不行了，先前脸色还有些白白的，现在说出这一句之后，面色终于涨红了几分血色。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依旧定定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孟橙才说道，“莫总，沈氏这几天那么多人事调令下来，全部都是那个沈老先生的意思，你也知道的吧？” 　　莫长安淡淡点了点头，依稀已经猜到了孟橙为何愤怒的理由。 　　然后孟橙下一句话，就基本没有出乎莫长安的意料，她说道，“莫总，但是你不知道吧？齐鸣也收到调令了！那是齐鸣啊！最佳助理齐鸣啊！多少公司出高价求都求不到的最佳人选，工作能力极为出色的最佳助理，居然要被调到沈氏旗下一个行情不怎么样的卖场做个总经理，这种待遇简直就是侮辱！还不如……还不如直接解雇他算了！” 　　生活上，齐鸣是她的恋人，但是工作上，某种程度上来说，齐鸣甚至算得上是她的偶像，她很多的工作态度也好能力也好，都是从齐鸣那里学来的，耳濡目染来的。 　　此刻简直太为他打抱不平了。 　　莫长安眉头终于紧紧皱了起来，问的问题是很简单的，“伯言怎么说？”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沈总的态度！”孟橙像是终于憋不住了，索性就将这几天自己憋着的，全部都爆发出来了，她毕竟还是不够冷静的，所以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沈总这几天的态度简直……简直是逆来顺受一般的顺从！像是任人宰割一般，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是对齐鸣的调令，他都没有任何意见，并且除了最开始被遣调的那个财务总监方原，沈总做了安排直接放到我们乔氏来了，之后遣调的这些沈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都只是说会做安排，但是却没有具体说究竟做什么安排……” 　　孟橙说完这一段之后，才觉得气顺了几分，也就有了理智，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上司面前吐槽吐得有些太失态了。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这才说道，“只是齐鸣也还算冷静，一直和我说无论是什么变天，都不可能是持续的，总会好起来的，风向总会变的，只是需要一个转机罢了。说起来就只有我最不淡定了，唉……” 　　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莫长安听了她这话之后，也没有做声，只是心中默默地想到，风向总会变？总会好起来？那个转机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就是指的今天这场宴会呢，她心里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第562章 解雇他 　　车子一路静静朝着前头开，莫长安的目光已经微凛几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头先前白野发过来的短信，她目光深沉了几分。 　　“调头。”她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司机一怔，马上缓缓踏下刹车，减速然后调头，顺利调头过去了才问了一句，“莫总，去哪儿？” 　　孟橙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头疑惑地看她，而莫长安只是微微笑了笑，目光冷静而睿智，淡声说道，“去商场，我选套礼服，今天那宴会，我得去才行。” 　　“只是……”孟橙还想说什么，莫长安脸上笑容更加清冷几分，唇角的弧度已经没了任何温度，近来她已经很少有以前那个不近人情淡然清浅的莫总样子了，但是此刻的样子，才像是一瞬间就回到了莫总的模样。 　　“别只是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会一会。” 　　说完这句，她斩钉截铁地对司机说道，“去商场。” 　　司机马上点头，油门一踏，车子就直接朝着最近的乔宇百货开了过去。 　　车子在乔宇百货门口停下的时候，刘振威的车也紧跟在后头停下来了，莫长安交待了孟橙一句，然后下车的时候，就直接对刘振威说了，“我上午就在这视察工作，你不用跟我进来了，在车上等着就好。” 　　刘振威点点头，就遵命了。 　　莫长安这才和孟橙一起进去，马上进了一间高级女装店，选了礼服，再进了一间高级沙龙做了发型，微微上了些妆。 　　在珠宝的柜台选了一套首饰，脸上的表情全程都没有什么太多改变，只是让人将那套首饰戴上了。 　　一打扮之后，浑身原本温和柔美的气质，一下子就变成了高贵冷艳的，眉目里头再没了什么笑意的光。 　　而另一头，沈伯言只是接听了刘振威的电话，并没有太多怀疑，乔氏的百货商场是乔氏的基业，所以莫长安会去视察工作并不足为奇。 　　他挂了电话之后，就看向齐鸣，淡淡笑了笑，笑容里头，有些许无奈，问道，“齐鸣，以你的工作能力，离开沈氏去哪里都能得到比在这里不差的待遇，如果我不是沈氏的沈伯言了，你就……” 　　他话还没说完，齐鸣的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沈伯言，不管你是不是沈氏的沈伯言，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愿意在你手下工作，我认真的，我留在沈氏，从来就不因为沈氏是沈氏，而是因为你是你，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你不仅仅是我BOSS，也是我朋友。” 　　沈伯言勾唇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今天能快点结束就好了，不管将要发生什么，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一点都没觉得紧张，只想快一点结束，总觉得会是一种解脱，只要长安不在，只要她好好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够接受。” 　　齐鸣点了点头没有做声，脸上的表情沉稳，没有了往日那些狡黠的笑容，听了这话之后，就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 　　车子已经开到了沈氏楼下，齐鸣先下车，给他拉开了车门。 　　沈伯言不急不缓从车里头下来，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和齐鸣一起进了沈氏大楼。 　　只是，刚走进大堂，大堂门口一辆高档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停了下来，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匆匆就从副驾座下来了，拉开了车门，一副恭谨的姿态等着车里头的人下车。 　　沈伯言停住了步子，缓缓转身，看着那辆熟悉的豪华轿车，看着轿车里先是一根红木的拐棍探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只穿着做工精致的布鞋的脚。 　　一个老人从车里走了下来，撑着红木的拐棍，虽然身形有些许佝偻，但是脸上的威严和眉目里凛然的光，丝毫没有透出老态。 　　他就这么威严，仿佛就这么一张岿然不动的脸，就能够让人看出他当年的峥嵘…… 　　他缓缓地走了进来，齐鸣站在沈伯言身旁皱紧了眉头，提着公文包的手都紧了几分，叫了沈伯言一句，“BOSS……” 　　沈伯言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后就看着老人走进来。 　　“爷爷。”沈伯言淡淡叫了他一句，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对老人的尊重和恭顺，他从来就是这样，从小受到沈长恭的教育和栽培，他一直对沈长恭就是谦恭的。 　　沈长恭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脸上淡淡扫了一眼，又在齐鸣脸上扫了一眼。 　　这才走到了沈伯言的面前。 　　沈长恭比沈伯言矮半个头，再加之因为老了，脊背有些佝偻。 　　所以此刻就这么仰着头看着沈伯言，相较于沈伯言目光的淡然，老人的眼神很深，并且没有什么温度。 　　他就只是问了沈伯言一句，“卓越集团今天办的那个宴会。你，该不会打算去参加吧？” 　　沈伯言嘴唇轻轻抿着，脸上比起什么淡然或者是激烈，他的表情更趋向平静，波澜不惊的平静，就是这种面无表情的沉寂。 　　他只是微微启唇，反问了一句，“您不想让我去么？” 　　沈长恭没有笑，也没有怒，依旧是那样近乎冷漠的淡，有来有往地反问了他，“我不想让你做的事情，你不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么？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不是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了么？” 　　就只这么一句话而已，沈伯言觉得，已经足够了，已经足够将自己心里头最后的那点希冀，扯得支离破碎，已经足够让自己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那些猜想，的确，毫无偏差的，全都是真的。 　　自己，就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一旦没有了价值，那么，无论是几十年的祖孙情也好，几十年的养育情也好，都顷刻之间破碎，荡然无存。 　　自己一直都是个棋子，被监视着的，被安排了所有动向的棋子，只要和沈长恭的计划稍有偏差，就会毫不犹豫地被放弃掉，就像……当年的沈勋一样。 　　大抵是因为心的温度太凉了，以至于此时此刻，就感觉不到疼了。 　　所以沈长恭的下一句话，没有让沈伯言觉得有多心痛有多难受。 　　老人就这么没有什么温度地说道，“从小，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听话，让你知道的你就知道，不让你知道的你就不要去知道，让你去做的你就去做，不让你去做的就绝对不要做。听话，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可是你就连这唯一的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沈氏的总裁了，董事会会马上下达正式命令下来，你，可以回去了。” 　　☆、第563章 顷刻覆灭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沈氏的总裁了，董事会会马上下达正式命令下来，你，可以回去了。” 　　沈长恭的声音没有温度，就这么冷冷淡淡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话语出来，与其说是命令，倒更像是通知。 　　原本现在就差不多上班时间，来来往往不少沈氏员工，虽然都假装行色匆匆，但其实都在小心翼翼地想要听出个二五八来。 　　毕竟老板祖孙俩，这副态度虽然不明显，但似乎总能让人觉出些剑拔弩张的氛围来，人都是好奇的，尤其是自家上司的八卦，就更想知道了，个个都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但是恐怕个个都没有想过，会听到这样子的一段话。 　　简直……是骇人听闻。 　　谁不知道沈伯言工作能力出色，谁不知道沈伯言带领沈氏的事业一直都是走上坡路的，谁不知道沈伯言是沈家的长子嫡孙，并且因为沈勋死得早，沈长恭年纪又大了，沈伯言几乎是唯一的继承人，毫无异议的继承人，并且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最完美的继承人。 　　完美的学历，完美的身世，完美的能力，完美的长相，就连婚姻，都是完美的。 　　他像是个能够让所有男人都羡慕的男人一样，有着最英俊的外表，最高档名牌的学府出身，最雄厚的身家，最优秀的能力，最认真的态度，并且还有着最漂亮最能干的老婆。 　　沈伯言的这些条件说出来，几乎能让每一个男人艳羡。 　　可是现在，这些平日里将沈伯言当做人生道标的员工们，就这么听到了这样一段话。 　　一时之间，场面静得像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那都能听到了，没一个人敢出声，此时此刻，明明大堂不少员工，但是此刻却是连呼吸声都没一声。 　　就那么静悄悄的。 　　最先发出的声音，是男子淙淙流水一般好听的声音，声线中有着迷人的磁性，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如同没有一丝涟漪的湖。 　　他像是丝毫没有因为沈长恭这话而受到一丝一毫的冲击，就那么从容而淡定地点了点头，说了四个字，“如你所愿。” 　　沈伯言说完这四个字，甚至没有再打算去楼上了，自己办公室什么的，他没打算再去了，只是对着沈长恭点了点头，然后就偏头看了齐鸣，“我们走吧。” 　　齐鸣的情绪比沈伯言要激动得多，齐鸣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自己在这一场变天中被无故调走，甚至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他想都没有想过，沈伯言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关于那些事情的真相，他只是觉得很火大，替沈伯言觉得深深的不值，于是齐鸣就这么冷了脸，唇角的笑容鄙夷和冷漠毫不掩饰。 　　他就直接这么抬起手来，用力从自己胸前扯下沈氏的胸牌，还有衣领上那颗代表着沈氏高层人员身份的印着沈氏LOGO的胸针，重重甩到了地面上。 　　那胸针上沈氏的LOGO两个字母S相对如同交颈的天鹅，此时却是完全被摔得变了形状。 　　他这才跟着沈伯言一起走出了沈氏去。 　　“BOSS，你还好吧？”齐鸣先前的气愤，在看到沈伯言的背影时，都化为了担忧，他皱眉问了沈伯言一句。 　　外头天气不错，太阳已经出来了，气温还算不上炎热。 　　沈伯言就这么静静站在沈氏的门口，就是这么一个静默的背影，印在了所有大堂里头看热闹的员工们眼中。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沈氏的大堂，抬眸看了一眼沈氏的建筑，然后才说道，“我不是你BOSS了，你不用叫我BOSS，直接叫我名字吧。” 　　“伯言，你还好么？”齐鸣轻轻叹了一口，问了一句。 　　然后就听到了沈伯言声音里头先前那些波澜不惊的淡然，没有一丝一毫涟漪的淡然，就这么瞬间破碎，他声音里头，眸子里头，哪怕是眼角眉梢的细微表情，都是哀伤。 　　沈伯言就这么摇了摇头，“不，我很不好。” 　　齐鸣已经对沈长恭的这些在他看来可以说是糊涂昏庸的决定而生气得不行了，但是看着沈伯言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劝慰道，“你也别这样，老先生肯定也就是一时之气罢了，时间过了应该也就好了。” 　　沈伯言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了勾，看上去这个动作似乎都有些艰难，他就这么说道，“齐鸣，你看过电影么？就像是电影里头，你一直以为的一直崇拜的那个英雄，到最后你发现，其实这个英雄才是最大的反派人物，是隐藏最深的那个坏人。那种像是信仰都被顷刻覆灭的感觉……” 　　沈伯言长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很不好，一点也不好。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的，今天还有一场鸿门宴在等着我呢，只等着一切都结束了，回家去陪长安。” 　　齐鸣第一次看到沈伯言脸上这样苦涩的笑容，那么苦涩…… 　　只有在提到长安名字的时候，眼里头才有了一丝柔情蜜意的温软。 　　“你不用跟着我了，齐鸣，回头我联系以前的大学同学，你去他公司上班吧，想必不会亏待你的，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假吧，这几年，我压榨你也压榨得够狠了。” 　　沈伯言伸手拍了拍齐鸣的肩膀。 　　齐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热了，他紧紧抿了唇，没再做声，一语不发的，重重点了点头就转身匆匆走到停车场去了，就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那些压在眼眶里的情绪都能瞬间爆发出来。 　　沈伯言只是拿了车钥匙，走向沈氏大楼前头自己专用的那个车位，坐进了自己的车里，刚坐进去，就察觉到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滋滋震动了起来。 　　拿出来，几乎是毫无意外的就看到了屏幕上是白野的电话号码。 　　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沈伯言知道，白野想必是已经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情了吧。尽管这件事情明明才刚刚发生不到十分钟而已。 　　这电话就来了？ 　　沈伯言没打算回避，划动屏幕就接听了起来，将手机凑到耳边，就听到白野在那头淡淡笑意的声音，“伯言，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也顺利进入了弃子的行列？” 　　☆、第564章 什么都不要 　　“伯言，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也顺利进入了弃子的行列？” 　　白野的声音始终是那样温和的，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在那头这么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伯言觉得自己能够听到那么一点半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他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去和他争辩什么，所以沈伯言没马上说话。 　　下一秒，白野在那头就淡笑说道，“我说过的，你会加入这场游戏的，现在欢迎你加入这场游戏，看来你现在似乎并没有选择，只能站在我这边了，不是么？” 　　“你消息倒是够灵通的，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想必你要失望了，我那边都不站。”沈伯言声音里头没有什么哀伤苦痛或者是其他的激烈的负面情绪，倒是平静得很，说完这句就没打算再说什么。 　　准备挂电话之前就听到白野声音中的笑意已经收敛了几许，“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的。” 　　沈伯言没有回答他什么，直接就挂了电话。 　　白野在那头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目光深沉几分，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长长呼了一口气。 　　白洛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脸困倦的表情，像是没有睡够，但是身上已经穿上了正式得不能够再正式的一身正装，使得他身上青涩的少年气息淡了不少，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气息。 　　“哥。”他叫了白野一句，抬手揉了揉眼睛，“我今天一定得去么？” 　　白洛并没有看出来白野的情绪不虞，说出这句话之后，白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冷了几分，朝着他扫了一眼。 　　白洛一愣，意识到是自己不认真的态度让白野不高兴了，他赶紧说道，“抱歉啊，哥，我不是故意不认真的。” 　　白野没有责备他什么，只是站起身来，亲手替弟弟理了理衣领子和领带，再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唇角已经勾起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Kings，你乖乖听话，哥真的已经很累了，你也知道，为了这一天，父亲盼了二十一年，而我为了这一天，已经努力这么长时间了，就在等着你长大等着一切机会都成熟，就是今天了。” 　　白洛默默的没做声，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多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眉头轻轻皱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今天……姐姐也会去吗？” 　　白野没点头也没摇头，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我没法断言安安究竟会不会去，但我想以安安的性格，一定察觉出了端倪，定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白野唇角的笑容露出几分苦涩，眸子轻轻眯了眯，语气黯淡几分，“她为了沈伯言的任何事情，都会奋不顾身，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可是……姐姐要是去了，姐姐要是知道了，她……会很难过吧？”白洛的语气也黯淡了下去，手指紧紧的攥着，眸子微微垂着，而后说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今天要面对的场合，从小到大都是哥你护着我的，我就是害怕姐姐难过，我害怕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她要是无法接受，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再也不会了。她是我姐姐啊。” 　　白洛越说就越没信心了，就这么定定看着白野，他一直都知道的，从小到大任何场合自己都不用担心不用害怕，白野从来都这么教他，Kings你没什么需要害怕的，哥哥什么都能帮你扛下来，这个世界，只要你比别人厉害比别人强大，那么哪怕对方再恨你，也只能在你面前跪着，只能仰视你，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些白洛一直很懂，所以他从来不曾害怕，今天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忐忑不定的情绪，像是心里头根本没有一点底，对于莫长安可能会有的态度。 　　“姐姐要是不会原谅我，怎么办？” 　　白洛就这么问了一句，他忐忑不定的态度和语气，让白野忍不住有些心疼，伸手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Kings，你只是个孩子而已，没有人会怪罪你什么的。” 　　白野想，而我则会帮你承担下一切指责一切过错，我才是这一切事情的最大罪人。 　　白野觉得自己早就已经做好这个觉悟了，他伸手提了自己的公文包，沃伦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恭谨说道，“先生，洛少爷，是现在出发吗？” 　　白野点了点头，沃伦就将手机递了过来，“卓先生让您出发之前记得给他一通电话。” 　　卓白野嗯了一声，沃伦就拨通了一长串国际长途的号码。 　　白野接过手机凑到耳边，那头响了三声就接听了，那个终年沙哑干涩，难听得如同手拉风箱一般的声音，就出现在那头。 　　“隽霖。”卓昭然就这么叫了他的名字，这个只有他才会叫的白野的名字。 　　“父亲。”白野应了一声，就淡淡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您只需要等待我的好消息就好了。” 　　“嗯，按照计划来吧。”卓昭然在那头应了一句，沙哑干涩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着，然后终于是轻轻叹了一口，语气慈祥几分，说了一句，“儿子，辛苦你了。” 　　“应该的，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就能够休息了。在这之前，我对所有的谩骂也好指责也罢，都可以欣然接受，只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白野说完这句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 　　“隽霖啊，伯言那里……你厚待他一些，毕竟在这些事情当中，他一样也是受害者，并且，他还被蒙在鼓里二十年，我终究是欠他的。如果可以的话……”卓昭然在那头说到这里，白野在这头就已经淡淡打断了他，“父亲，您放心，沈氏终究会是沈伯言的，卓越终究会是Kingsley的。我已经累了太长时间了，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休息而已。” 　　白野说完这句话，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如果说唯一想要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除此之外，所有的身家也好财产也好，他都没有太多兴趣。 　　“委屈你了。”卓昭然轻轻叹了一口。 　　“父亲言重了，那就先不说了，我现在带着Kings准备出发了。您，请静候佳音吧。” 　　☆、第565章 失业了 　　挂了这通越洋电话之后，白野脸上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温和，伸手将手机递给了沃伦。 　　白野率先迈步走出了酒店房间，白洛乖乖跟着他后头一语不发。 　　只听着哥哥的声音从前头温和地飘来，问着沃伦，“安安那边呢？怎么样了？”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沃伦是最清楚他心思的，自然是早已经查得很清楚了，沉稳地答道，“莫总前往了乔宇百货，挑选礼服去了。”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轻敛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微笑了笑，“是，她最爱漂亮了，参加个什么都得专门选套衣服的。” 　　也只有这一点让她看上去那么像个娇俏的女人，而不是冷硬的女强人。 　　白野没再说话，直接就进了电梯和沃伦白洛一起下楼去了。 　　莫长安此时此刻正在一间高档女装店里头，眸子微微眯着，目光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衣架上那些漂亮的女装上缓缓拨弄过去。 　　似乎并没有什么心思放在选衣服上，她目光飘得远远的，一点焦点都没有。 　　孟橙没有跟着一起进来，而是在外头等着，顺便帮莫长安挡着那想来谄媚的百货总经理。 　　“莫总，需要试穿一下吗？这一款还有其他颜色，您如果不喜欢亮色的话，墨蓝色和深卡其色也很好看。” 　　营业员站在旁边态度恭谨，战战兢兢地为莫长安服务，这么提议了一句还算是壮起胆子了。 　　并且莫长安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也让人看在眼里。 　　这女老板真的是过来买衣服的？还是只是无聊过来发发老板威风的？ 　　“嗯？”莫长安眉梢轻挑一下，眸子终于有了焦点，似是已经回过神来，听了这话之后，目光中的焦点落到了这营业员推荐的这件衣服上。 　　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拎着这一件，捏得都有些发皱了。 　　“喔……”莫长安反应过来，轻轻抿了抿唇露出些许笑容的弧度，“拿一件我的码子吧。”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衣服，递还给营业员，就正好听到她问道，“好的，莫总，那颜色呢？藏青色可以吗？” 　　藏青色？她听到这三个字就摇了摇头，“不，给我黑色吧。” 　　甚至连试的意思都没有，套上就结账了。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孟橙的声音音量压得很低但是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她似乎是在讲电话，非常惊讶的低声一句，“你说什么！？你是在开玩笑吧？！” 　　莫长安朝着她看过去，就看到了她脸上那些丝毫兜不住的震惊情绪，甚至就连脸色都变了。 　　“你是说……解雇？这怎么可能？！” 　　电话那头自然是齐鸣，齐鸣的确是觉得憋闷得很，和沈伯言分别之后，自然也就没忍住，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就打电话给孟橙了。 　　这件事情恐怕在任何人看来，都太惊世骇俗了。 　　沈伯言被解雇了？这怎么可能？恐怕在所有人看来，沈氏是沈家家产，沈伯言是沈家继承人，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他就是沈氏老板，哪有老板被炒鱿鱼的道理？ 　　孟橙原本还准备惊讶地说些什么的，但是已经看到了莫长安静静站在女装店门口的身影，马上就收敛了些许脸上的震惊情绪，语气镇定了几分，“我现在在外面陪莫总办事，我们回头再联系吧。” 　　说完这句，她就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莫长安并没那么容易看出端倪来的，但是孟橙是那么不会撒谎不会隐瞒的姑娘，脸上躲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说明了肯定有事发生了。 　　莫长安眉头轻皱，已经走了上去，“说吧，发生什么事情？” 　　一边说已经一边迈动了步子朝着乔宇百货正门走去，“谁被解雇了，齐鸣么？” 　　从先前听到孟橙话语中的关键字，莫长安这般猜测着。 　　却看到孟橙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些别扭，她轻轻吞咽了一下，“不是齐鸣，是……沈总，齐鸣说沈老刚才亲自出现在沈氏，对沈总下达了解雇命令，从今天起，他已经不是沈氏的总裁了，他……被正式解雇了，董事会决议会很快下达下来。” 　　莫长安的步子在听到孟橙这话的时候，彻底愣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里还握着手机，手就那么一个无力，手机已经从她手中滑落，跌落到地面上去。 　　虽然这阵子，沈氏变天的风向的确是让人有些人心惶惶，的确是有些动荡不安。 　　但是想过一万种可能，也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甚至连这个可能，她都没有想过。 　　沈伯言是谁？沈家的长子嫡孙，沈勋死了之后，他就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从十五岁开始列席旁听董事会议，十八岁列席董事会成为正式董事，二十三岁就正式接管了沈氏所有的事务和权力。 　　解雇这种字眼，似乎是很难想象会出现在沈伯言身上的，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看来，他就是沈氏的主人，谁能够炒他？ 　　但很显然，很多事情不是想象那样的理所当然，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沈长恭是老了，但是还没死。 　　莫长安眸子里头因为震惊而晃掉的情绪已经渐渐归位，她反应了过来，马上蹲下身，伸手捡起了自己的手机。 　　立马就拨了沈伯言的号码出去，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等到那头接起来，就先从侧面的手扶电梯上传来了一串手机铃声。 　　此刻时间还早，商场里头，顾客并不多，几乎是没有，只有营业员们在打扫着店面的卫生。 　　他就这么乘着手扶电梯上来，穿着黑色正式西装的身形颀长挺拔。 　　沈伯言并没有看到莫长安，手中握着手机，就这么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喂？你在哪里呢。” 　　他声音里头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哀伤，有的只有好听的磁性像是蛊惑，还有声音里头那些浅浅的笑意，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像是什么都不想让她知道一样。 　　乘着手扶梯上来的男人，有着修长挺拔的美好身材，目光正在四处看着各店面，寻找着她的身影。 　　他声音里头隐忍住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莫长安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沉默的背影，只觉得眼睛被刺得一阵发热，心里头一阵阵疼了起来。 　　“官人，你失业啦。” 　　☆、第566章 风暴前夕 　　“官人，你失业啦。” 　　莫长安的声音里头带着浅浅笑意，依旧不难掩饰语气里头的心疼，就这么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伯言丝毫不意外她会这么快知道这事情，毕竟，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其实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从沈氏离开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见她。 　　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心里头再多的难受，恐怕都能暂时好起来。 　　所以打了电话问了刘振威位置，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沈伯言从扶梯上来，也没再继续朝前走，就站在扶梯口，手握着手机，听着她的声音。 　　莫长安站在商场天井的那一边，正好就能遥遥看着站在扶梯口的他。 　　“你消息倒是很灵通，肯定是齐鸣那个内奸透露的吧？”沈伯言问了一句，就低低笑了两声，“以前每天都忙得半死，脚不沾地一般，没有时间睡觉，也没有时间玩，现在终于能够闲下来了。” 　　莫长安听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者是为了安慰她，她现在只觉得，他每一句话，都让她觉得那么难受那么心疼。 　　他明明是那么心高气傲的男人。 　　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认真问了一句，“伯言，你还好吗？” 　　语气里的担忧，终于是毫无掩饰，就这么倾泻而出，随着电波传到他耳里。 　　而这个明明先前还当着齐鸣展示出了脆弱，说着‘我不好’的男人。 　　此刻听了这话，唇角浅浅勾了一下，再也没有任何脆弱，语气甚至都佯装出轻松，淡淡说道，“我很好，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多一点时间陪你，多一点时间可以帮你处理事情，原本，看着你大着肚子还这么辛苦，我就已经很不放心很自责了。” 　　他的话滴水不漏，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但是真正懂他的人就会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莫长安知道，这不是真的。 　　没有人愿意被这样突兀地夺走一切。让出来和被夺走，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孟橙就站在莫长安旁边，也看到了站在扶梯口的沈伯言，只是莫长安伸手拉了她一把，走进了旁边的女装店去，透过玻璃默默遥遥地看着他。 　　忽然就不想要见到他了，起码不是现在，每个人都需要自己脆弱的时间，而他在她面前，通常都不会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强撑都是很累的事情。 　　“你在哪里？我现在在乔宇百货了，我来接你回去，陪陪你，然后就去参加卓越宴会，宴会一结束，我就可以马上回家。” 　　沈伯言说着，目光已经朝着她所在的那间女装店看了过去，莫长安身子一缩，已经隐在衣架后头。 　　“喔，我过来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有个会要开，忙完了我就自己回去，你别等我了，你先自己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如你所说，难得闲一闲，自己也可以好好静一静。” 　　莫长安的话很是明显，很是懂事。 　　沈伯言轻轻呼了一口气，无声的，然后就应了，“嗯，那好，你自己忙完了乖乖回去，等我回家。”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顺着反向扶梯下去了，莫长安看着他离开，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莫总，现在要怎么办啊？”孟橙没了想法，头疼得不行，眉头也紧皱着。 　　现在倒和莫长安是同命相连了，她们的男人，都同时失业了。 　　莫长安表情还算冷静，“我知道你担心齐鸣。” 　　“你……不担心沈总么？” 　　听着孟橙这问，莫长安已经摇了摇头，“我心疼他，但不担心他，他这样的男人，有能力，就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倒台，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自己站起来，哪怕不依仗沈家这棵大树，哪怕不沾沈家任何光。” 　　她对他就是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一份信任，让孟橙都动容，如此看来，自己心里头那些杞人忧天，就变得好卑微了。 　　孟橙没有再多问什么多说什么，而莫长安，目光深沉，话都是说得容易的，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担忧。 　　变天了。 　　风向变化得太快了。 　　尤是她这样冷静理智的女人，淡然的处事态度，都依旧有些猝不及防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了个措手不及，一切都太快了。 　　快到她还来不及反应。 　　像是有一场隐藏的剧烈风暴在渐渐成型，并且渐渐靠得很近，莫长安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间乔宇百货的顶是全透明的，莫长安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暗沉，商场里头冷气开得足排风系统运作得很好，倒不至于闷热，只是不难看出，有一场暴雨要下来了吧。 　　卓越的宴会定在帝豪酒店的一楼宴会厅里头，排场很大，邀请了不少商界名流。 　　卓越集团这样强势进驻国内市场，虽然已经有和乔氏的往来，但是只是让乔氏建设修卓越国内总部大楼和第一间卖场而已。 　　今天这场宴会，才算是卓越集团在这圈子里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所以尽管宴会定在中午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时候，帝豪酒店依旧是门庭若市，门口不停有豪车进入，停车场的车位都有些紧张了。 　　大家都在这圈子里打滚，谁都不傻，人人都聪明得很。 　　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最近风向，总是有些要变天的征兆，倒是有些人人自危起来。 　　卓越的强势进驻，沈氏最近又一直有些动作，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但是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刻，总让人觉得，是不是这些事情里多少有些微妙的联系？ 　　谁都在隔岸观火，个个都想等着情势明朗了之后，再决定究竟是趋炎附势还是独善其身。 　　个个面上都是挂着笑容的，但是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不知道思考了多少了。 　　一个重磅消息也已经在圈子里头迅速传开了，这消息的震惊程度不可思议的程度，甚至能够让人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辨别这消息的真实性。 　　“开什么玩笑？沈氏总裁被炒了？家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被炒了，这是要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还是怎么的？你还指望我为你这假消息买单是怎么的？” 　　有沉不住气的人，没能好好收敛自己的嗓门，音量稍大几分，引了众人侧目。 　　只是他这话，却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大家都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是真的呢？ 　　☆、第567章 你说谎！ 　　于是所有人心里都在等着沈伯言的出现，毕竟，这消息亦真亦假的，谁能够说得准？ 　　大家都是盛装出席，看上去很是正式，个个都是一身昂贵的礼服，互相寒暄着客套着，摆着虚伪的笑脸。 　　白野就站在宴会厅门口的位置，应对着每一个前来问候的客人，他一身优雅的燕尾服，手中捏着一只香槟杯子，站在门口摆着的冰雕旁，看上去从容不迫。 　　白洛就站在他身旁，也是一身正装礼服，手中捏着香槟杯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了，一直轻轻抿着嘴唇，寸步不离哥哥身边，白野会笑着向前来敬酒问候的宾客介绍白洛，但是那种毫不掩饰的保护姿态以至于很多想要和白洛进一步客套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已经有好几个沈氏的股东到场，只是大多都很低调，态度很沉默，也不回答任何人关于沈氏变动的问题，只是默默地站在离白野不远的地方。 　　这种隐隐包围的马首是瞻的姿态，让人不由得深思这些个沈氏的人和白野之间的暧昧不清的距离。 　　事情，似乎很大啊。 　　这宴会厅里头，每一个都是人精，个个眼光流转，脑子里都思索着，这是不是个是非之地？是不是不宜久留？ 　　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已经稳稳停在了酒店的正门口，带着白手套一身西装的司机已经迅速下车拉开了车门。 　　一个人影从车里头缓缓走了下来，走进酒店朝着宴会厅过去。 　　这人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宴会厅里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众人连呼吸声都降低了不少。 　　几个沈氏的股东和几个沈氏分公司的负责人，平日里都是沈氏里头能说得上话的，此刻都是一语不发，恨不得将存在感降得低一点再低一点，默默地站在宴会厅里靠边的位置，谁也没敢出声，都硬着头皮，悄悄的用目光看着走进宴会厅来的人。 　　来人气势很足，一身黑色缎面的唐装，浑身的威严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没有人脸上有表情变动，只有白野，脸上依旧是浅浅淡淡的笑容，就这么朝着门口进来的人打量着，然后就端了香槟杯，缓缓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呐。”白野微微笑着，笑容里没有真意也没有温度，目光亦是如此，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来人，宾客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除了最重要的那两个。 　　白野目光微微一侧，看了一眼宴会厅角落的那座华丽的座钟，时间还差一点，只等着那两个重要的人物出现，一场好戏就可以揭开序幕了。 　　他唇角依旧是浅笑，吐出了一个称呼来，“沈老先生。” 　　站在门口的正是沈长恭，他身边一左一右各站了一个黑衣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沈长恭脸上的表情也是凝重，脸色可以说得上是一片铁青，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的脸色这么难看。 　　众人都在心中暗自猜测着，原本沈长恭这种人物，一露面从来都是个个都想巴结的对象，但是现在一个二个都不敢趟这趟浑水。 　　“卓，白，野！” 　　沈长恭的声音冷得不行，透着阴狠在其中，一字一句地叫了白野的名字。 　　“你究竟做了什么？！”沈长恭问出这一句，手指都在颤抖着，瞳孔震动着，显然心中是充满了吃惊和愤怒的情绪的。 　　甚至不顾在场这么多目光看着，就一瞬间失态地问了这一句，他的愤怒他的不定，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沈老先生好大的火气啊。”白野微笑从容，“虽然我从未邀请过你，但来者是客，你来都来了，只是我希望你既然来了，就守我的规矩。” 　　说着，他伸手招了招，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马上就走了过来恭谨道，“先生，有何吩咐？” 　　“沃伦，给咱们沈老先生安排个座位吧，现在客人们还没到齐，你先帮我好好招待着沈老先生。” 　　白野话说得自然而平静，只是语气中特意突出了‘好好招待’四个字。 　　沃伦不卑不亢地走到了沈长恭面前，直接朝着宴会厅里头的宴桌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长恭手指紧紧握着拐杖，脚步缓慢地跟着沃伦朝着里头走，路过白野身旁的时候，侧目就看到这个年轻的男人，唇角一丝冷冷的嘲讽笑意，薄唇微启，温和清朗的声音已经荡漾在宴会厅死寂的空间里。 　　“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吧？我看各位的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他说得像是开玩笑一般，没人敢笑，只有白野自己，轻轻笑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大家不用着急，也不妨和大家透露一下，今天这场宴会，一来是我卓越进驻国内市场，正式和大家认识。二来么……” 　　说道这里，白野拖长了声音，眸中笑意更甚，却是没有丝毫温度。 　　宴会厅正门，一条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的腿，已经迈了进来。 　　与此同时，宴会厅侧门，一个身着低调的黑色高腰蓬蓬礼服裙的身影，也已经悄然地走了进来，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白野的下一句话就已经吐了出来，“二来么，也算是正式宣布我卓越对沈氏集团的收购，就在刚才沈氏的董事会议上，已经决定现任沈氏集团的总裁沈伯言卸任，而舍弟作为目前最大股份持有人，将暂任沈氏集团总裁。” 　　白野的这句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瞬间宴会厅里头就炸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变天未免变得也太大了吧？！ 　　没有一个人能反应得过来，自然是没有的，就在刚才，沈氏的董事会议才结束，这一项决议才刚刚出来，而且董事会议和沈长恭在沈氏大堂里头对沈伯言罢免的口头命令不同，当时那么多耳朵听着看着的，而这会议，总归是保密许多，所以消息都还没传出来呢。 　　只是一瞬间大家就理解了沈长恭刚才如此失态愤怒的语气，想必也是被这情况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人人都在相互窃窃私语着，而这些窃窃私语融合在一起，场面显得很是嘈杂。 　　“你说谎！” 　　清清亮亮的一道女声，就这么大声明亮地从宴会厅侧门传了过来，语气里有浅浅的凉薄，和毫不掩饰的严厉和指责。 　　☆、第568章 她的不安 　　“你说谎！” 　　莫长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这一句，甚至丝毫没有做多思考，自己这样突兀的一声，将会拉扯多少目光到自己身上来，将会吸引多少注意力。 　　她没有心思去细细思考那么多，只是听了白野这话之后，条件反射一般地就进行了反驳。 　　沈伯言已经从宴会厅正门不急不缓地走进来了，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都看向了侧门处站着的那个女人。 　　她，那么单薄。 　　原本就算不上胖，哪怕怀孕了挺着大肚子，从她的细胳膊细腿还有领口那两条簪子一般的明显锁骨，都不难看出她的单薄，此刻一身漂亮的礼服裙子，头发精心打理过了，松软地披在身后，一条细细的辫子从额头拉过，如同一条花环一般，绕着她的额头。 　　脸上有浅浅的妆容，只是樱粉色的腮红，都没能够让她此刻的脸色显得有温度一些，就是那么冷。 　　她那么单薄，没有多高大多伟岸的身形，可是此刻就那么不偏不倚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像是风中屹立的树一般，给人挺拔的力量。 　　“乔氏莫总来了……”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旁边的人低语着，“老天爷，今天吹什么风……” 　　“嘘！赶紧收声了！” 　　有不想招事的人这么说了一句。 　　卓白野站在那里，目光静静落在莫长安的脸上，看着她脸上的冷色，他唇角的笑容是苦涩的。 　　她……终于来了。 　　原本看到她的出现，是应该高兴的，可是此刻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还是来了。 　　为了沈伯言，她的确是如同她说的那般。 　　奋不顾身的，甘与全世界为敌的。 　　她不介意任何打量的目光，无论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就那么不卑不亢地静静站在那里，像是风雨中坚强的苍松。 　　嘴唇轻轻抿着，丝毫不畏惧周遭的目光，然后嘴唇轻启，重新说了一遍，“卓白野，你说谎！” 　　她语速不急不缓，语气依旧坚定，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 　　“你是在做梦么？卓白洛今年才十八岁，他怎么可能是沈氏最大股份的持有人？简直笑话！”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来，斩钉截铁。 　　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宴会厅正中走了过去，此刻，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只觉得这个看上去纤细瘦弱的女子，虽然挺着大肚子，看上去却那么高大，她像是没有丝毫畏惧。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想维护的人是谁。 　　没有人不羡慕沈伯言的，就算此刻他不是沈氏掌权人了又如何？有这样一个女人无所畏惧地支持着他。 　　卓白野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做声，只是朝着沃伦看了一眼，沃伦马上会意，点了点头就朝着宴会厅后头走去。 　　白野这才转头看向了莫长安，事实上，白洛已经朝着白野身后缩了再缩。 　　他面色有些发白，想要躲起来，不敢多看莫长安一眼。 　　只觉得莫长安此刻脸上冷冷的脸色，让人从头到脚的发凉。 　　白洛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却从来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 　　如果白野没有此刻出声，想必已经会有人注意到沈伯言了，可是没有，因为白野的目光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之后就扫向了沈长恭，就这么轻声问了一句，“我说得是真是假，沈老先生能够给出答案不是么？” 　　沈长恭定定站在那里，像是脚被钉在了地面一般，没能挪动半步。 　　哪里还需要什么证实需要什么答案？ 　　沈长恭如此难看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长恭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愤怒，也从未有过的无力，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他丝毫不知，自己将沈伯言的罢免，竟是这么成了一个导火索，沈氏变天的导火索。 　　卓白野一直暗中收购着沈氏的股份，收买着沈氏的人心，他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他城府有多深，可想而知。 　　暗中收购的那些，加上原本白洛手中所有的那些沈氏的股份，已经足够让白洛成为沈氏最大股份的持有人了。 　　沈氏的变天，原本就让人有些人心惶惶，沈长恭这一系列的手段，让白野的收购变得顺利了不少。 　　尤其是最后对沈伯言的罢免，更让一些股东有了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于是，就只是短短一个小时的事情，所有的风向，全部都大变了，全部都脱离了沈长恭的控制。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为何白洛会拥有那么大一部分沈氏的股份…… 　　所以虽然此刻他震惊，他愤怒，却也是无法理解，没有答案，他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白洛和乔薇的关系。 　　于是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当年那样迫切地想要认回乔薇，为了让乔薇能够嫁给沈勋，而送出去的那些股份…… 　　莫长安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今天的事情，她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她知道沈伯言被罢免了，她知道了这是沈长恭的意思。 　　她也只以为，沈长恭想必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沈伯言的气了。 　　一家人，哪怕有不愉快，到最后总是能够解决的。 　　等着沈长恭气消了，沈伯言自然能够顺理成章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却是怎么都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怎么也没有想过，横空杀出来那个叫做白洛的少年，就这么忽然一跃拿下了沈氏的经营权…… 　　脱离预料之外的事情，总是会让人不安。 　　所以其实，她很不安，并且这些不安的感觉，在渐渐扩大中。 　　“别往别人身上推，卓白野，我是在和你说话。”莫长安的声音里头，全是强装出来的镇定，她只觉得口里一阵发苦，说不出来的难受。 　　表面上却很是镇定，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她语气中的那些笃然的自信，让周遭的人，似乎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镇定下来，先前白野那一句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话语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被她的镇定给抚平了不少。 　　也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台上，一块巨大的银白色投影仪的幕布，已经缓缓降了下来。 　　悬在宴会厅顶上水晶灯旁边的那个黑色的投影仪也已经打开了，朝着幕布上投出白色的光线来。 　　☆、第569章 卓白洛 　　悬在宴会厅顶上的投影仪已经打开了，明亮的白色光线朝着幕布上投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头的灯光，微微暗下去了几分，很显然，就是为了使得幕布上的光线显得更加明亮更加能够让人看得清楚罢了。 　　沃伦已经从宴会厅后头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投影仪的遥控器。 　　他走到白野的旁边，将遥控器递到了白野的手里，低声说了一句，“先生，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白野没有做声。 　　心中不由得想到，只是……沈伯言还没来。 　　似乎是猜到了白野的想法一般，沃伦凑到了白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先生，沈伯言已经到了，先前出现在了门口，只是没人注意到，现在他就在门外。”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才点了点头。 　　白色的幕布上，此刻投影仪并没有投放出什么图片来。 　　但是这个架势已经让大家很清楚，那块幕布上，等会恐怕就会出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大家反倒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白野手中就握着投影仪的遥控器，手指停留在按键上，侧目看着沈长恭。 　　“沈老先生，你确定我能够将这些东西公诸于众么？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如果不介意，我也不介意的。” 　　白野淡淡问了他一句，然后就扫了一眼在场那么多的宾客，这些都是这城市里最尊贵的人了，开着最好的车住着最好的房子，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品质。 　　但是只要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大家个个都怕被卷入漩涡，却又都想看热闹都想知道事情的始末。 　　白野将选择权这么轻飘飘地丢给了沈长恭，等着沈长恭的表态。 　　所有人就看着这个老人，这个在商场叱咤一生的老人，似乎无论何时何处都是威严的。 　　但是此刻脸上却显得那么苍老，浑浊的眼珠里头，有着掩饰不了的沧桑和颓败。 　　他就这么停顿着，心中似乎是挣扎着的，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妥协，低声说道一句，“清场吧。” 　　白野点了头，“如你所愿。” 　　他早已经有准备，酒店二楼的宴会厅也已经准备好了。 　　沃伦在一旁拿了麦克风，他客气又疏远的声音就通过音响传递在这宴会厅里头。 　　金发碧眼的男人，说汉语时咬字有略微的生硬，语速不急不缓说得倒是很流利的。 　　“二楼宴会厅已经准备好了，宴席也都已经准备完毕，各位尊贵的宾客们，还请移步到楼上享用宴席，对于各位的配合，感激不尽。” 　　沃伦说得很客气，尽管众人都很想看热闹，但一个二个都是人精，都很清楚什么热闹看得什么热闹看不得。 　　能够看热闹自然就看了，既然都已经出声清场了，他们也没打算自讨没趣。 　　各自都非常配合的朝着楼上宴会厅去了。 　　很快，一楼这偌大的宴会厅就空了下来。 　　就只剩下沈长恭，沈长恭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衣男人，还有莫长安，卓白野和卓白洛。 　　除此之外，就只有几个沈氏的股东。 　　这几个股东留了下来，他们没有一个人做声，个个都是沉默的，并且都没有看沈长恭，眼神都有些躲避，也就不难猜出这件事情，他们都是站在白野这边的。 　　也正因为他们在这件事情中的站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所以就算尴尬，他们也会留下来，以后是白野掌权了，那么他们就能够称得上是功臣，好处少不了，那么现在如果不表态不站队，那不是太傻了么？ 　　他们没走，只是都离沈长恭有些距离，并且依旧沉默着。 　　宴会厅里头安安静静的，此刻是真正的安静下来了，空空荡荡的。 　　灯光更暗了几分，原本宴会厅就是没有窗户的，水晶灯华美的光照亮整个空间，现在灯光暗下去，整个宴会厅里头，都陷入一种阴暗的沉寂。 　　只有幕布上依旧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光线亮在幕布上。 　　白野轻轻伸手按了遥控器的按键，图像已经在幕布上显现。 　　目光都注视在幕布上，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正门，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沉默地走了进来。 　　他沉默的身影，像是来自远古的蛮荒一般的沧桑，静静地站在门口处的墙角，渐渐融进阴暗中。 　　深邃的目光，就这么遥遥看着幕布，看着幕布上的那些字眼。 　　心如刀割。 　　沈伯言知道，自己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这样不动声色的隐藏，他有无数的理由可以出现。 　　而自己不能出现的理由，只有一个。 　　她在。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不想让她知道任何事情，他多么不想让她承受任何事情。 　　只需要这么一个理由，他就没有了所有出现的勇气。 　　她是那么勇敢地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只为了替他出头，只为了想要保护他。 　　而我呢？沈伯言心里头这么想着，不由得一阵阵抽痛起来。 　　而我现在就这么隐藏在阴暗的角落，像个卑微的懦夫，辜负了她的所有勇气。 　　莫长安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她瞳孔也微微震动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幕布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份文件的照片。 　　此刻，她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够看得见那份文件末页签名处的那个签名。 　　清隽中带着大气的字体，黑色的钢笔笔触微微锋利地写着两个字的名字——乔薇。 　　而文件的内容…… 　　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上头的条款，白纸黑字地写着，乔薇将手中所握的所有沈氏集团的股权，全部无偿转让给卓白洛，在卓白洛法定年龄成年的当日，即时生效。 　　而乔薇的签名下面，签署这份文件的日期，是十六年前。 　　那年，莫长安只有七岁，而卓白洛两岁。 　　莫长安的手攥得很紧，眼睛瞪得很大，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疼痛也不能够让心里头天塌一般的震撼减缓任何。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口中被咬得冒出一阵腥甜的气息来。 　　文件的内容里头，还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乔薇和卓白洛之间的关系。 　　内容里头，作为乙方的卓白洛名字后头，清楚地注释了‘系乔薇女士直系血缘关系的儿子’。 　　“乔薇将乔氏留给了你，将手中所握的沈氏百分之十九的股权，留给了Kingsley。” 　　☆、第570章 你别哭 　　“乔薇将乔氏留给了你，将手中所握的沈氏百分之十九的股权，留给了Kingsley。” 　　白野的声音，很平静，越是这样平静，越像是在述说着一个事实。 　　莫长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快要站不稳，口中一阵腥甜的气息，掌心被指甲掐得一阵刺痛，她伸手扶了旁边的椅背。 　　强行站得稳稳的，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脆弱来。 　　她没有做声，没有哭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始终停留在幕布上的那份文件的投影上。 　　静静站在阴暗角落里的男人，眉头紧紧地皱着，呼吸不畅，心里头一阵一阵地抽搐，难受得无以复加。 　　沈伯言，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懦夫……竟然连站出去都做不到了么？ 　　他做不到，无论多少次打算迈步走出去，站到她身边也好，他都做不到。 　　就只能够这么定在原地，他觉得自己很卑微，明明这些事情，应该自己来告诉她的，可是自己开不了口。 　　这些真相，自己知道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平静，哪怕现在都没有办法平静，又哪里能平静地说出来，平静地告诉她？ 　　白野来做了这个恶人，白野来揭露了这个真相，这个沈伯言不敢对她揭露的真相。 　　沈长恭已经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里，定定地看着那幕布上的内容，眸中全是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计划中，自己当年给乔薇的那些，到最后，总归是会到长安的手里的。 　　那么，长安嫁给了沈伯言，等着乔薇老了没了之后，得到了乔薇手中的那些沈氏的股权，自然而然的，就一切大功告成了。 　　而现在，忽然杀出来的这个程咬金。 　　这个卓白洛。 　　沈长恭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孩子。 　　十八岁的少年，看上去英俊挺拔，有着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你……是薇薇的儿子？” 　　老人的眼睛浑浊，睁得很大，这么问着，这么确认着，只是语气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 　　卓白野冷冷一笑，“少在这里一副惺惺作态的长辈姿态，让人恶心。” 　　沈长恭的面色一僵，听着卓白野这话里头的讽刺意味，沈长恭心里一个咯噔，猛地朝着卓白野看了过去，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这个卓白野？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沈长恭眼神里有着惊疑不定，一张脸显得更加苍老几分。 　　白野冷冷地笑了笑，像是完全知道他心中在猜想什么，微微启唇就直接吐出四个字来，“你猜对了。” 　　他这么轻易地就猜到了沈长恭的想法，沈长恭手指一紧，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法站起来。 　　因为已经失了力气，这恐怕是这个老人这一生，第一次这样无力吧？ 　　白野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沈长恭的旁边，以至于沈长恭的两个保镖，都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生怕他会对沈长恭做出什么举动来。 　　然而白野没有，他只是一只手轻轻地按在沈长恭的肩膀上，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父亲当年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他那么韬光养晦，他那么努力地‘纨绔’给你看，想要表达出他对家产没有一点念头，到头来还是被你当成弃子放弃了，不是么？如你所见，小洛是乔薇的儿子。” 　　说完这句，他并没有看沈长恭的表情，也没有再压低声音，音量正常地说道，“乔薇是你的亲女儿，你那么想要乔薇认祖归宗，却因为她没能嫁给沈勋而愤怒，索性放弃了沈勋，甚至打算害死他，只是你没想到吧？是乔薇救了沈勋，不仅如此，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你想不到吧？” 　　是的，想不到。 　　想不到的不仅是沈长恭，还有另一个人。 　　莫长安静静站在那里，看着白野。 　　就那么定定看着，然后下一秒，她的眼睛里汩汩落出泪水来。 　　原本笃信的世界忽然崩塌碎裂的感觉是什么？她想，就是现在了吧。 　　自己那么坚定地信着的母亲，那么坚定地信着。 　　那一次听到乔薇口中叫了沈勋的名字，莫长安就觉得，自己心里头所笃信的世界，有皲裂的细碎声音，而现在？ 　　不再只是那些皲裂的细碎声音，而是轰然倒塌的巨大声响。 　　让她回不过神，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受。 　　这些事实就这么轰鸣在她的脑海里。 　　沈勋是被沈长恭害了的，然后被乔薇救了的。 　　如果她理解得没有错的话，乔薇……是沈长恭的女儿。 　　那么……自己是谁？沈长恭的孙女？那么……伯言又是谁？ 　　她朝后退了一步，有些踉跄。 　　卓白洛看到这一幕，急急走了上来，伸手扶住了她，“姐姐……” 　　她挥开了他的手，怔怔地摇了摇头，眼泪更加汹涌，眸子就这么讷讷地睁着，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长恭已经看了过来，他眼神中有着些许惶惶，想要叫她一句，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从来没有想过，要让长安在这样的情况下知道一切…… 　　而卓白野，咬了咬唇，只觉得口中一阵发苦，看着莫长安此刻的样子，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又或者是她脸上那一脸让人心疼的泪水。 　　都深深地刺痛了他。 　　“你……别叫我。我不是你姐姐，我不是……” 　　莫长安终于发出声音来，声音里头有着哽咽的沙哑，她朝后退了一步，和卓白洛拉开了距离。 　　原来从一刚开始，他就叫她姐姐并不是这孩子对人亲切，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 　　想到自己和卓白洛初见时，他说的话，你可以叫我长康，长长久久的长，健健康康的康……你看上去比我大上几岁，我就叫你姐姐吧？ 　　“姐姐，你别生气，你原谅我好不好？”卓白洛又伸手想抓她的手，少年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你别哭……” 　　哭？莫长安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然后抬手就摸到了自己一手的眼泪，原来已经哭了，自己竟是毫无察觉…… 　　☆、第571章 不死不休 　　“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卓白洛看着她避开的手，和拉开的距离，一瞬间觉得，她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却离自己好远。 　　白洛的眼睛里终于也流出泪水来，“你别哭了好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完这一句，就看到莫长安笑了，她唇角浅浅地勾了勾，那么艰难，那么苦涩。 　　眼中流着泪，唇角却勾着苦涩的笑。 　　就这么转眸看向了白野，她眼神里头那么凉，凉到人的心里。 　　“卓白野，我恨你，我这辈子从没有恨过谁，这还是第一次，我想要恨一个人，恨到死。” 　　她缓缓吐出这一句来，声音听上去那么平静，像是来自幽远，却是直直撞进心里。 　　白野只觉得口中更苦，嘴唇都变得干燥几分，他轻轻舔了舔唇，低声道，“安安，这些都是真相，都是事……” 　　他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就已经打断了他，“但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这些事实！” 　　她宁愿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事实，她宁愿就这么当一个傻子，起码……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的。 　　无知也是幸福的。 　　但是现在，一切全部都变了。 　　“卓白野，你听清楚了，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莫长安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白野觉得，这一字一句都是尖刀，扎在心上，让他呼吸困难。 　　她看向了白洛，“卓白洛，我不是你姐姐，我不会原谅你。” 　　说完这句，目光扫向卓白野，“而至于你？我甚至连尝试都懒得尝试。” 　　沈伯言站在那里，站在黑暗中，他眸中已经盈满泪水。 　　好心疼啊，好心疼她。 　　好心疼她，想到她此刻心中的那些震撼的疼痛，整个笃信的世界轰然倒塌的痛，他试过了，好难扛，好痛。 　　而现在，这些痛就这么原原本本地加到了她的身上。 　　沈伯言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因为能够感同身受她的痛，于是就更加心疼。 　　莫长安没再说话，她深深的呼吸着，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因为小布丁在肚子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已经开始不安地闹腾起来了。 　　“莫丫头……” 　　沈长恭骤然开口，声音沙哑沧桑，“是爷爷对不起你……” 　　莫长安转头看向他，看向这个老人，想到他以前对自己那么好，原来都是有原因的，他那么一心想要她嫁给沈伯言，都是有原因的。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沈长恭对沈伯言的态度，总算不上特别好，总没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和关切，就连交流也多半都是围绕公事，鲜少会有关心沈伯言的生活或者是身体……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沈伯言才是最让人心疼的那个吧。 　　如果自己才是沈长恭的外孙女，那么沈伯言……又是谁？一个棋子，一个被利用的，被这样当做棋子栽培了二十多年，完全按照沈长恭规划的路线活着的。 　　自己有外公荫庇，有母亲的不抛弃，白洛和白野有沈勋，而沈伯言……他有谁？ 　　他就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罢了，他谁都没有。 　　“不，沈老先生，你不是对不起我莫长安，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因为你不是我的外公，我姓莫，我外公是乔宇衡，我父亲是莫江源。你对不起的，是伯言，沈伯言，他才姓沈，而不是我。你对不起的，是他。” 　　莫长安深深呼吸着，心好痛，总是忍不住想到沈伯言，他在哪里？他恐怕一早就知道了吧？ 　　他恐怕一早就已经先承受过了吧？ 　　所以才对一切事情，在她面前都表现得那么淡然，沈氏的变天，白野的邀请…… 　　所以他才会不让自己参加这场宴会吧？他……一早就预料到了。 　　他……一直都想保护她，是她自己不听话罢了。 　　“莫丫头……”沈长恭还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切言辞都变得太单薄，精心策划好的一切，就这么分崩离析。 　　“沈老先生，你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亲手罢免了伯言，他把你当做最尊敬的长辈那样尊重着尊敬着，谦恭地顺从着，就连和我结婚，在你的命令下，他也顺从地执行了，从上任到现在，他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工作机器一样地为了沈氏奋斗，为了沈氏谋发展，你一句话就轻松罢免了他，这是你最错误的决定。” 　　莫长安语速不急不缓，语气平静得几乎死寂地将这些话说出来，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脸上还有着泪痕，眸中还湿润着，眼神却是凉薄得几乎冷淡。 　　“东西破了，还可以修，但是心碎了，就补不回来了。”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沈老先生，你伤透了伯言的心，我想，这所有的事实所带来的冲击力，都远不及你亲口而出的对伯言的罢免，你是对他有二十多年养育之恩的人，是你，辜负了他！” 　　说完这句，她终于抬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眼睛虽然依旧湿润，却是没有继续流泪。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脚，原本沉重得如同铁石一般的脚，似乎恢复了功能。 　　她准备告辞，转头最后一次看向了白野，“卓白野，Ryan·Cho，我指名道姓的最后一次叫你，从今天起，我莫长安和你一刀两断，不死不休。” 　　她说完这句，就转身朝着侧门走了出去，脚步有些虚浮，勉强还算稳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她不能够继续待在这里，她要离开。 　　多看他们一眼，都是煎熬。 　　宴会厅里安静了下来，幕布上的画面依旧停留在那份文件上，卓白野的手指无力地松开。 　　遥控器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其实后头还准备了几份别的文件，能够更让莫长安震撼的，比如，那两份亲子鉴定…… 　　只是都还没来得及展示出来，就已经让她狠绝地一刀两断…… 　　宴会厅里好安静，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有一声轻轻的哽咽声响起，白洛哭得很伤心，已经抬手捂住了眼睛，他只是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对于这一切，他还没有白野那么强健的承受能力。 　　白野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颓丧…… 　　就这么黯黯开口说道，“你不去追她么？她那么护着你，和我不死不休的都要护着你，你就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跑出去？你如果不去追她，那么哪怕她恨我，我也要追出去了。” 　　这话，不是对沈长恭说的，不是对卓白洛说的。 　　黑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终于动了。 　　☆、第572章 我拒绝 　　黑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终于动了。 　　修长的腿缓缓迈出，不难看出他脚步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就这么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沈长恭视力并不好，听了卓白野的话之后，才朝着那边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越走越近。 　　这才看清楚了来人，沈伯言的脸，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现在他面前不远处。 　　沈长恭脸上的表情早已经经历过了僵硬，黯淡，颓然，现在已经趋于平静了。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伯言，他只低声说了一句，“你来了。” 　　声音里头满是沧桑，除此之外，没有听出什么其他情绪。 　　“我来了。” 　　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声线沙哑低沉。 　　“你什么都知道了。”沈长恭说出这句，并不是问句，笃定的语气说的是肯定的话语。 　　沈伯言没有做声，卓白野坐在那里，淡淡道，“他当然什么都知道，他是这场游戏中最重要的一环，他的知情，就会导致你的猜忌，你的猜忌就会引发你的洗牌，你一洗牌将他拉下马，我才能够顺利将小洛推上去。” 　　卓白野说着已经站起身来，面对着沈伯言。 　　两个长相有七成相似的亲兄弟，就这么面面相对，只是两人脸上都没有任何笑容。 　　“欢迎你加入这场游戏，很显然，我们已经赢了，不是么？”卓白野说出这一句来，像是丝毫不怕事大，丝毫不担心沈长恭心中会有什么想法。 　　沈长恭目光淡漠，就这么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卓白野，“看到她这么难过，你……满意了？” 　　卓白野知道他话中的‘她’指的是谁。 　　“她这么难过都要护着你，她总要知道真相的，既然你不愿意来当这个恶人，那么，就只有我来，我当恶人当多了也习惯了。” 　　卓白野说得平静，从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心中的情绪，只是他眼神里头那隐约的苦涩却不难看出此刻的心境。 　　沈长恭浑身微微地颤抖着，抬眸看着沈伯言，“原来你早知道的！” 　　他声音冷厉几分，有着毫不掩饰的指责。 　　只这么一瞬间，沈伯言的心就再没了任何温度，先前看到他沧桑憔悴的样子，沈伯言有片刻的不忍。 　　他终究是善良的，终究是心软的，而沈长恭，终究是抚养了他这么多年的长辈。 　　可是现在，只白野一句话，他就这样冷厉之责。 　　这个老人，从来就未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从来，都只有戒备。 　　沈伯言没有说话，垂眸静静凝视着老人。 　　沈长恭眼神已经冷凝下去，“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知道而已，所以才对先前我做出的人事变动那样泰然接受了，我以为你只是知道而已，但是就连我将你卸任的命令，你都这么泰然接受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野种留了一手……” 　　他依旧口中叫着卓白野野种，而话语中，没有一丝一毫对沈伯言的信任，只有指责和怀疑。 　　“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就不该存了一丝念想，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的。” 　　沈长恭大抵是被白野今天的这些举动给怒急攻心了，大抵是被这些愤怒而蒙蔽了理智了，就这么说着越来越狠的话，丝毫不会考虑这些话，听在沈伯言的耳朵里，会是多大的伤害，他只是那么嘴一张就说出来了。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沈伯言就这么问了一句，语气平静，早已经没有了愤怒，人在对另一个人完全心死了之后，会有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平静，近乎淡漠的平静，就像沈伯言现在这样，“我究竟是你想要培养的孙子？还是你眼中没用就能随之抛弃的棋子？又或者，其实我在你眼中，也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 　　沈长恭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身来，伸手朝一旁的保镖，保镖马上伸手扶住了他。 　　沈长恭转身，背对着沈伯言，声音里头没有半分温度，“我从来都没想过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听话，自然最好，不听话，我也少你不少，我原本关心的，就只是莫丫头而已。你不是要和这野种合作么？要和当年那没死的家伙同流合污么？如你所愿，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沈家的人了，那个卓昭然不是你爹么？你也和他姓卓去吧！” 　　说完这句，沈长恭已经不打算久留，直接就朝着宴会厅外头走了去。 　　看着沈长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卓白野冷冷地笑了，“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尊敬的爷爷。” 　　“然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不是么？”沈伯言反问一句，声音淡然，“就算旁人的生活，只是一个假象而已，也并不代表，你能够轻易地将这些假象撕碎，卓白野，你根本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假象才是维持和平表象的关键。” 　　卓白野无谓地摆了摆手，脸上又有了那种温和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少真意地挂在脸上，“我时间珍贵，没那么多功夫玩那些虚与委蛇的。” 　　说着，他已经直直看着沈伯言的眼睛，“伯言，只要你愿意，沈氏依旧是你的，Kingsley还小，并不能够完全胜任沈氏的工作，我又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你是父亲的儿子，不论你承认或者不承认，你都是和我有血缘之亲的兄弟，你只要和我做一个交易，那么沈氏将完完整整地属于你的，你将拥有最多的份额，你的话就是最高命令，再不会有任何无理的调令和解聘。我只需要你和我做一个交易。” 　　他说得认真，无论谁看，这话里头的筹码都够重了，如此庞大的根深蒂固的一个集团，就这么在他话中如同白菜一样被轻松廉价地抛了出来，让人心动。 　　可是沈伯言没有片刻考虑，就直接启唇，“我拒绝。” 　　“你不想听听交易内容？” 　　白野问了他一句，沈伯言淡淡瞥了他一眼，“如你所说，无论我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们都有血缘之亲，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我理解你，所以我多少能猜到你想交易什么，但是很抱歉，无论你用沈氏也好，哪怕搭上卓越一起送给我，你想要的，我也无法成全你，给我一百个沈氏，我也不换。你想要她，不可能。” 　　☆、第573章 无影踪 　　“无论你用沈氏也好，哪怕搭上卓越一起送给我，你想要的，我也无法成全你，给我一百个沈氏，我也不换。你想要她，不可能。” 　　沈伯言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浅浅勾了勾唇角，没有马上做声。 　　也是，他怎么可能会换？ 　　如果换做自己，也坚决不换。 　　“就卓越和沈氏，你要，我全部给你，而我只要长安五年，不，三年，三年就好。” 　　他说出这一句来，让沈伯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白野会是什么感情至上的人，他城府太深，做事太滴水不漏，怎么看都不像是感情用事到近乎冲动的人。 　　可是他现在说的话，却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越是这样，越让沈伯言觉得讶异。 　　只是，他的答案还是一样的，“我说了，一百个沈氏都没用，你想要她，不可能。” 　　白野的眼神黯淡几分，唇角弧度微冷，“我想要什么，总能得到，你也看到了的，我这人做事……”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的确，他的偏执，偏执到近乎疯狂，不择手段的偏执。 　　只是沈伯言没在害怕的，听了这话之后，也没有太多反应，更不用说妥协。 　　“先走了。” 　　比起和白野在这里纠缠这事情，沈伯言更担心莫长安的情况。 　　轻轻吐出这三个字，就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白野一眼。 　　看着沈伯言已经走了出去，沃伦站在白野的身旁，低声说了一句，“先生，事情都已经圆满完成了，我想，我应该恭喜您。” 　　沃伦事实上是看着白野为了这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到现在的，眼下终于顺利得到了沈氏的经营权，终于赢了，无疑是值得恭喜的。 　　而白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我是输了的。” 　　没有她，就不算赢。 　　“沃伦，给我倒杯水吧。” 　　听了白野这话，沃伦转身去桌上拿水给他，而白野从口袋里摸出两粒药片来，扔进嘴里，沃伦转身过来将水递给他，并没有看到他先前的动作。 　　白野只是接过水杯，轻轻喝了两口，喉结上下滚动，将口中的东西吞咽下去。 　　放下水杯之后，才走到了弟弟身旁。 　　白洛依旧捂着脸，肩膀轻轻耸动，显然还在难过着。 　　“Kings你怪我吗？” 　　白野淡声问了一句，伸手就搭到了白洛的肩膀上。 　　白洛抬起眸子来，眼睛通红的，睫毛上还有细碎的水光，鼻头也有些微微的发红。 　　他轻轻咬着嘴唇，定定看着白野，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他的挣扎，那么就证明，白洛心中其实对白野多少是有责怪的。 　　他本只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少年，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却被扯进了这一切。 　　然后他最喜欢的姐姐不认他，并且说了不会原谅他…… 　　白洛一直都被白野保护得很好，从未经历过什么风浪什么波折，今天的事情于他而言，恐怕是很大的打击吧。 　　白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揽了揽弟弟的肩膀，而后温和道，“我让沃伦先送你上去。” 　　“哥，那你呢？”白洛终究还是担心他的，这么问了一句。 　　白野笑笑，“我？楼上宴会厅还有一厅的人等着我去招待等着我去虚与委蛇，那种无趣的场合你不会喜欢的，你现在心情又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白洛没再坚持什么，他的确心情不好，不好到没兴趣再继续这什么宴会，所以乖乖跟着沃伦上楼去了，就在安排好的酒店房间里休息了。 　　而沈伯言，到了停车场之后，就眉头紧皱，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莫长安不见了，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她就已经不见踪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甚至连刘振威都没有跟住她！ 　　刘振威哪里会知道，莫长安进了宴会厅，宴会没结束中途还会出来？ 　　他只是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和其他两个保镖一起去旁边抽了根烟而已，就只是这样而已，然后，似乎就这么漏掉了。 　　直到看到沈伯言匆匆出来，知道了情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职有多严重。 　　“抱歉，沈先生，是我失职了。” 　　刘振威表情沉毅，眉头紧紧皱着。 　　沈伯言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刘振威，但是心里头的焦急又哪里只一点半点？ 　　要是知道刘振威没看住跟住她的话，沈伯言说什么也会在第一时间追出来的。 　　他眉头紧紧皱着，眉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心，“还不赶紧去找？！” 　　刘振威得令自然马上就带着人去找了，莫长安没开车，想必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只是……她究竟去了哪里？ 　　沈伯言眉头皱着，慢慢驾驶着沿途大海捞针一般地寻找着女人的身影，她手机不接，着实会让人担心得不轻。 　　莫长安去了哪里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远，手机已经在手包里头不知道震动了多少次了。 　　莫长安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坐了进去。 　　“小姐，去哪儿？”司机和气地问了一声，唤回了她的神思，“医院。” 　　她定定吐出两个字来。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就启动了车子，一路朝着医院开过去，时不时从后视镜朝后看着。 　　这个女乘客长得可真漂亮，只是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该不会脑子不太正常吧？ 　　司机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下移，看到她隆起的肚子，想着她皱起的眉头痛苦的眼神，司机心中一个慌张，自然往另一个方向猜，于是车速都快了不少，朝着医院一路狂飙。 　　只是莫长安当然不是如他猜测那般是来医院生孩子的。 　　结账下车，她就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地朝着疗养科走了去。 　　甚至就连疗养科的护士对她的问候，莫长安都没有听见，就那么一步一步的，径自走进了乔薇的病房去。 　　病房里，乔薇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膝上还摊开了一本书，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看到莫长安从门口走进来，她抬眸怔怔看着莫长安。 　　只是莫长安一进来就已经加快脚步，直接冲到她的面前来，双手用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 　　☆、第574章 颓然 　　“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 　　莫长安双手用力按住乔薇的肩膀，微微晃了一下，并不是特别用力，她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就这么问出这一句来，语气激烈而尖锐，语速很快，甚至就连声音都尖利了几分。 　　莫长安这才大口大口喘息了起来，像是刚才这么一路走过来，到后来上出租车来医院，一直都紧绷着的神经，紧绷着的情绪，就连呼吸都是紧绷着的，眼下终于得到了释放。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眼眶瞬间又红了。 　　乔薇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她怔怔地看着莫长安，一瞬间就脸色和嘴唇都发白，显然是被吓住了。 　　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膝头摊开的书本因为她的颤抖，而跌落到地上去。 　　乔薇的嘴唇抖抖索索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只那么定定地看着莫长安，她的眼神中是茫然的，空洞的，无神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莫长安在说什么，只是被莫长安的激动语气和情绪给惊得不轻。 　　没一会儿就大声尖叫了起来，然后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窝到床上，缩到墙角的位置。 　　看护和护士很快就听到动静进来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都有些惊讶，因为鲜少会看到莫长安脸上有除了淡然清浅之外的情绪，此刻看到莫长安，只觉得她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护和护士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护士的眼神倒是有些躲闪，心里忍不住猜想，会不会和白洛有关？她们这些护士，可是个个都帮白洛保密着的…… 　　“莫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护轻轻抿了抿嘴唇，有些为难地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目光淡淡看着缩在床上墙角的中年女人，看着她空洞眼神里头有着惊讶的情绪，看着她缩在墙角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长安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是了，自己为何来和她发这个脾气？ 　　现在眼前的这个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乔薇了，早就不是自己的母亲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并不能告诉自己任何关于那些事实的细节和具体情况，她什么都不能，只是个会因为惊吓而尖叫受惊到浑身颤抖的可怜女人罢了。 　　她……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母亲了，她已经……没有灵魂了。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你们……照顾好她吧，我先走了。” 　　在乔薇这里，得不到任何答案。 　　莫长安跌跌撞撞地从医院出去，她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很想念沈伯言，但却是矛盾的不想见到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 　　他的父亲，和她的母亲有一腿，并且还生了一个儿子，都已经十八岁了。 　　这样子的事情，莫长安觉得自己一时片刻都没办法能够接受，又如何去面对沈伯言？ 　　如此纠缠的关系，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复杂。 　　好复杂。 　　乱到她的脑子里头都开始嗡嗡作响闷闷作痛。 　　莫长安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所以就这么茫然地走着，手机依旧在手包里头滋滋震动着，她没有拿出来看一眼的打算，也没有任何想接的心情。 　　她茫茫然地走着，然后，脚有些累了，她将鞋子脱了下来，就这么踩在人行横道的路面上，地面被太阳照射过，熨帖得她脚底板有些发烫的热度。 　　她就这么走着，像是丝毫没觉得累，在这正午过后的时间里，顶着头顶的炎炎烈日，走在马路上。 　　“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不会过来看我一眼。” 　　豪车里头，冷气飕飕的，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身简单的旧T恤配牛仔裤，这一身装束和这样的豪车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勾唇笑了笑，侧目朝着一旁的男人看了一眼。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倒是一身衬衣西裤穿得还算正经，此刻手指在膝盖上搭着，轻轻地一下一下敲打着，听了这话，也就勾起唇角来微微笑了，语气里带些不正经的调侃，“哪能啊，做人不能忘本，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啊？再说了，你不是我上司么？你假假也是个风成传媒的执行董事，我是风成旗下的艺人，巴结巴结上司还是有必要的活动，不是么？” 　　“影帝这话让我好荣幸啊，你要真这么懂事儿，就不会弄出这恋爱的新闻来让公司头大了，你不知道最近公关部和新闻联络部那边为你的事情都操碎了心了么？” 　　影帝听了这话就笑了，转眸就看着苏鹿，“当初签我的时候，合约里可没有什么限制我感情生活的条款，最多只有个谈恋爱需要报备罢了，我恋爱的事儿，一早就和Jim报备过了，我为公司献青春献热血的，公司可不能不管我。” 　　苏鹿听了他这话笑笑的，刚准备说句什么，开着车的老何，忽然就将车子停下来了。 　　“怎么了？”苏鹿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就看向老何。 　　老何眼睛微微眯了眯，看清楚了人行道上那个提着鞋子光着脚走着的大肚子的单薄女人。 　　原本还以为是幻觉，毕竟现在这秋老虎来势汹汹的，正午的阳光特别毒辣，路边都没有太多行人，这个女人就显得尤为突兀。 　　老何沉吟了片刻，确认是看清楚了之后，才稳重开口道，“少爷，那个似乎是莫小姐。” 　　他朝着路边行人道上的女人指了指，说了这么一句。 　　苏鹿的眉头瞬间紧皱，与此同时，尚臣也跟着他一起，循着老何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行人道上走着的那个女人，不是莫长安还有谁？ 　　尚臣惊呆了，眼睛顿时睁得很大。 　　他还从未见过莫长安这样狼狈的样子，光着脚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 　　这根本是以前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咔哒咔哒两声同时响起，豪车后座的两个男人一语不发地同时做出了反应，已经一左一右各自拉开车门下车。 　　朝着莫长安的方向疾步就走了过去。 　　“长安！”尚臣急急叫了她一句。 　　莫长安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热得有些难受，被晒得也有些恍惚了。 　　依稀认出来，似乎是尚臣的声音。 　　尚臣？尚臣来了么？真好。 　　她轻轻转头，还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倒进了一个怀抱里，眸子半睁半闭之间，看到了尚臣的脸，似乎还有……苏鹿？ 　　☆、第575章 搭救 　　她似乎是有些中暑了，小脸红得厉害，干裂的嘴唇，并且看上去意识似乎有些不太清楚了。 　　尚臣吓得不轻，紧紧地抱着她，“长安？长安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朦胧中听到了尚臣的声音，并且听到苏鹿清朗的声音中也渲染了焦急的色彩，在一旁沉声说道，“先送她去医院！” 　　医院？ 　　莫长安只依稀听到了这一句，然后迷蒙中就抬起手来，抓住了尚臣的衣襟，“阿臣……我不想去医院……别送我去医院……” 　　她的呓语都有些含糊不清了，尚臣听出了个大概意思，只是此刻哪里能由她？ 　　“别胡闹！听我的！”尚臣说完这句，就直接抱了她起来，匆匆朝着苏鹿的车走了过去，苏鹿直接拉开副驾车门坐到了前头，眉头紧皱着，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在后座躺在尚臣怀里的虚弱女人。 　　她竟是虚弱成这样。 　　老何马上就启动了车子朝着医院过去，车速很快很稳。 　　他心里忙念叨，哎哟喂，这个女人怎么又撞到少爷的生活里来了哟…… 　　所以老何车速快了不少，像是巴不得赶紧的将她送到医院去最好，最好让自家少爷再别和她见面了最好。 　　尚臣急坏了，手一直停留在她的额头上，触手就是一片滚烫，她脸晒得红通通的。 　　“阿臣。”苏鹿沉声叫了他一句，已经从副驾座递过来一瓶拧开了盖子的矿泉水，“先给她喝点水。” 　　尚臣赶紧接过了，动作急得水都有些从瓶子里洒出来了。 　　他是真慌了，没见过莫长安这副虚弱憔悴的模样，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苏鹿更稳一些，当即已经沉了脸色，扫了一眼莫长安身上这礼服裙子，还有虽然有些凌乱了依旧不难看出打理过的头发，和脸上有些花掉的妆容，一看就是从宴会或者正式场合出来的。 　　苏鹿眉头一沉，就想到了今天在帝豪酒店的那场宴会，卓越办的宴会，自己是没有去的，原本就业务不在一个领域，苏老爷子收到邀请函之后只看了一眼，就捏作一团扔进垃圾桶去了。 　　并且和苏鹿说道，“鹿鹿啊，这宴会你可别去，现在这外头的天，可乱得很呢。” 　　苏炎老谋深算，一早就知道了会有大事儿发生。 　　苏鹿此刻想起来，只觉得事情有蹊跷，拿出手机就直接拨打了自家周秘书的电话，“老周，你给我去查，卓越办的那宴会究竟出什么幺蛾子了？” 　　话音刚落，周秘书在那头就说道，“少爷，您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苏鹿眉头轻皱，昨晚带着路里里去三门溪的车场飙去了，弄得很晚，今天睡到了大中午才起来，然后就接到尚臣电话说见个面，于是就让老何开了车送自己过去了。 　　根本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秘书在那头说道，“沈氏这段时间的变天您也有所耳闻吧？” 　　“嗯。”苏鹿淡淡应了一声，对这事儿倒是不太感兴趣的，他对沈伯言的事情不感兴趣。 　　“今天完全大变了风向，今天一早，说是沈老先生就在沈氏大堂里头宣布了对沈伯言的罢免，卸掉了他总裁的职务。中午的宴会更是直接向所有人宣布了，现在沈氏的经营权可不在姓沈的手上了！已经在姓卓的手上了！这个卓白野，可真是个厉害的，无声无息就打通了这么多关节收买了这么多人，还手握这么多沈氏股份，简直深藏不露！” 　　大抵是事不关己的原因，所以周秘书毫不吝啬对卓白野手段的赞扬。 　　苏鹿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拿着电话，又回眸看了一眼在后座躺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大肚子女人，忍不住想到，难道她现在这模样，就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只是，这并不是乔氏有什么风浪啊，她不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 　　“然后呢？”苏鹿继续问了一句，周秘书在那头也就继续说，“然后？然后沈家就这么一眼之间倒台了啊，沈老先生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看呐，他罢免沈伯言就是最不明智的举动了，本来这段时间沈氏的变动就这么大，唇亡齿寒的，这下连总裁都被罢免了，那些股东自然是人人自危。那沈老先生，不智啊。姓沈的如果不能拿回沈氏的经营权的话，那么……恐怕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苏鹿听了这些之后，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问了一句，“乔氏受到什么影响和波及了？” 　　“当然没有！少爷您也是乔氏的股东来着，要是乔氏受什么影响了，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在今天这宴会上，沈伯言并没有出席，沈长恭出席了倒是被卓白野给了个大难堪。喔对了，乔氏的莫总倒是出席了，态度强硬坚决地和卓白野针锋相对了，我当时也没在现场，不知道太多细节，也就知道这么些了。” 　　周秘书在那边将所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个清楚，苏鹿听了之后，就嗯了一声。 　　“这事儿，多少会让乔氏的股票跟着一起受到些波及，但是大风肯定都是刮在沈氏那边的，倒不需要太过担心。” 　　苏鹿听了之后说道，“知道了，先这样，这事情你继续关注着吧。” 　　挂了电话之后，尚臣就问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鹿摇了摇头，“说不好，只有等她醒来她说才知道了。” 　　“你打那么久电话，就得了这么个答案？”尚臣显然是不信的，眉头紧紧皱着，莫长安已经连水都喝不下去了，完全失去了意识，他作为长安多年好友，自然是更急了，当然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鹿眉目深沉几分，落在尚臣的脸上，停顿片刻淡淡说了一句，“沈伯言，垮台了。” 　　“你说什么？！”尚臣瞬间震惊了。 　　而苏鹿的声音没有停止，继续道，“沈氏的经营权换手了，改名换姓，沈家看起来也倒台了。” 　　尚臣的下巴已经快掉到地上了，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那那那那……这……这……” 　　他垂眸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莫长安，转念一想，“不对啊，可这些和长安有什么关系？沈氏倒台了，她也不至于把自己蹉跎成这个样子吧？沈伯言还没那么无能到需要女人来扛。” 　　☆、第576章 我外甥媳妇儿！ 　　“不对啊，可这些和长安有什么关系？沈氏倒台了，她也不至于把自己蹉跎成这个样子吧？沈伯言还没那么无能到需要女人来扛。” 　　想清楚这一点，尚臣眉头轻皱，反应过来另一个事实，也是，就算沈伯言没有无能到需要女人来扛，又怎么样？ 　　就长安对沈伯言那么深沉厚重的感情，根本就不需要沈伯言要求什么，她都会想要主动的去替他承担的吧？ 　　手指在她滚烫的小脸上轻轻划过，尚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车子已经开到了最近的一家高档的私人医院去，苏鹿已经提前联系好了，所以车子抵达的时候，就有护士和医生推着轮床在等着了。 　　考虑到尚臣公众人物的身份，是苏鹿把莫长安一把抱出来的，他眉头轻皱，原本心里已经渐渐妥帖安放到最深处的那份感情，又这么冒了上来，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不知道心疼自己呢？这么大的肚子了，抱起来都还丝毫不让人觉得吃力。 　　莫长安被苏鹿小心翼翼地轻轻放上了轮床。 　　医生的目光在接触到女人隆起的腹部之后，眉头迅速皱了起来，侧头就对护士吩咐了一句，“叫妇产科的专家过来会诊！” 　　苏鹿带来的人，谁敢怠慢？ 　　而且这私人医院自然是比人民医院要好一些的，甚至莫长安的产检都是在这里做的，这里还有她的档案资料。 　　只是此刻的医生护士，因为是不同科室，并且莫长安现在的模样狼狈，倒是没有人认出她来的。 　　护士马上就问了一句，“今天尹教授正好在，要么请她过来？” 　　医生眉头一皱，“废话！当然请！” 　　这可是苏家大少带来的人，怎么能怠慢？苏家老爷子每年的身体体检都是在这里做，都是这里的医生跟进的，所以苏家对这里的赞助也不少，算是VIP的病人了。 　　莫长安很快就被朝着诊室推过去，苏鹿和尚臣在一路跟着，其实引来了不少目光，别的不说，光是尚臣这么一个当红的影帝，就绝对足够分量了，多少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并且轮床上这个大肚子的女人的身份，就有些引人遐想了。 　　“莫丫头？！” 　　一声惊异的女声传来，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也已经匆匆奔了过来。 　　来人是个精神干练的中年女人，此刻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走过来就拿起医用手电翻开莫长安的眼皮照了照。 　　“怎么回事？！”尹清芳马上看向旁边医生，急问道，“什么情况？” 　　这医生也是一头雾水，问了一句，“尹教授，这位是？” 　　“我外甥媳妇儿！”尹清芳怒吼了一声，算是说清了关系，所有人对尚臣和轮床上大肚子女人的关系也算是撇清楚了。 　　尹清芳目光就那么锐利地在尚臣和苏鹿的脸上一扫而过，定定看着苏鹿，眼神意味不明，但却很是锋利。 　　然后才问了一句，“沈伯言那小子人呢？老婆出事儿他没跟着过来，你们跟着来是个什么情况？！” 　　尹清芳完全不明就里，也跟着轮床一起朝着诊室里去，侧头看着苏鹿和尚臣，尚臣她也认得，当然，是从电视里认得的。 　　苏鹿看到尹清芳，有片刻的怔忪，知道她是路里里的母亲，而现在路里里……还在国内窝着并没有去德国，并且很显然，她父母也是不知情的。 　　苏鹿没有对视尹清芳的眼神，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来，伸手轻轻捅了尚臣一下。 　　尚臣意会，马上很客气地说道，“阿姨，你快给看看吧，我是长安的朋友，看到她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在街上光脚走，赶紧停车把她带过来的，在车上她就昏过去了，身上烫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 　　尹清芳听了这话，就眼睛一圆，眉毛当即就竖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你们是不是傻？！这分明就是中暑了！你们该不会把她抬到空调车里了吧？！” 　　尚臣脖子一缩，所有人就看着这电视上威风凛凛的影帝，此刻脖子一缩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样。 　　“是抬到空调车里了。”尚臣小声应了一句。 　　“傻？这么一热一冷的，不生病才怪！给她喝水了没有？”尹清芳又怒问一句。 　　尚臣摇摇头，“她喝不进去。” 　　“喝不进去你不会灌？中暑了还不给多喝点水？！” 　　尹清芳作为医生，素来对病人家属就没什么好态度，态度太好了人就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孕妇！孕妇能怠慢么？ 　　眼见诊室已经到了，她伸手在门口一挡，“都在门口给我等着，还有，沈伯言人呢？赶紧叫他过来，他老婆出事儿了他怎么没见人？怎么回事儿？” 　　尚臣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赶紧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位家长还真是脾气不怎么好。 　　砰一声，诊室的门就关上了。 　　尚臣长长松了一口气，就赶紧摸手机准备给沈伯言打电话，他原本也想着，这样敏感的时候，发生这么多事情，长安又没有主动联系沈伯言，显然是有理由的。 　　如果长安没生病，他是会尊重她的，联系不联系沈伯言都看她的意思，但是自己眼下也不能顾那么多，真要说起来，沈伯言才是她的法定直系亲属。 　　一边在通讯录里翻找沈伯言的号码，就一边对苏鹿小声说了一句，“刚这阿姨还真是吓人，脾气怎么就那么暴躁呢？” 　　苏鹿垂着眸子，“嗯？她是路里里的母亲，里里你见过的，你觉得脾气如何？” 　　尚臣缩了缩脖子，“有其母必有其女……” 　　接到尚臣电话的时候，沈伯言已经找疯了，他脑袋灵光一闪，就想到了医院，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和莫长安错开了，只听得护士说莫长安刚刚来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乔薇的情绪就变得惊惧而歇斯底里，所以现在是不能够再接见任何客人了。 　　听了这话，沈伯言就明白了个大概，只能够继续再找，索性就联系了景哲，让他找了医院的人，调出人民医院的监控来，打算看莫长安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刚照着监控里莫长安从人民医院大门离开的方向一路跟过去，在车上就接到了尚臣的电话。 　　沈伯言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在听到尚臣电话那头的内容时，还是忍不住心漏掉一拍狠狠地疼起来。 　　他声音低沉，“我……马上过来。” 　　☆、第577章 醒了 　　“我……马上过来。” 　　沈伯言沉声一句，尚臣在那头，听出了他话中低落的情绪，也不好细问什么，所以只能说了一句，“你快点过来吧，唉……长安她已经进诊室了，是你阿姨接诊的。” 　　“姨母么？”沈伯言听到这话，微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么大热的天，她一个人鞋也不穿挺着大肚子顶着大太阳在街上走着，怪危险的，好在我碰上了，不然……就危险了。” 　　尚臣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低沉语气认真。 　　那头是沉默的，停顿了好一会儿，尚臣才听到沈伯言在那头认真说了一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没事，怎么说我也是长安的朋友。” 　　挂了电话之后，尚臣就和苏鹿一起坐在诊室外头等着。 　　苏鹿的手机在口袋里滋滋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就看到上头的短信。 　　‘苏鹿，苏爷爷说你起床就出门了，你在哪儿啊？’ 　　发信人是Lily，路里里发过来的。 　　苏鹿思索了片刻，没有回复，按黑了屏幕，眸子朝着诊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垂眸再看，依旧是路里里发过来的。 　　‘老何说，你……送长安去医院了。’ 　　这一条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其实不难看出路里里的心情。 　　路里里在那头就坐在沙发上，心中是纠结的，眉头皱着。 　　她天性是善良的，自然也担心莫长安，但是心里总有些疙瘩自己纠结着，手指攥得死紧，眉头都皱成一把了。 　　紧紧咬着嘴唇，没过一会儿还没等到苏鹿回答就又发了一条过去。 　　‘长安她，还好么？在哪个医院呢？我过来看看吧。’ 　　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头对长安的关心，毕竟，那是自己的表嫂，而且，一直都那么好的表嫂，她心里又是酸又是担心地纠结着，对莫长安的担心在心中获得了胜利。 　　苏鹿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着，编辑了一条回了过去。 　　‘她已经进诊室了，你妈接诊的，你确定要现在过来？’ 　　看到苏鹿的这条回复，路里里就纠结了，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嗷地叫了一声，随手将手机往沙发上一甩，就站起身来蹦蹦跳跳了一下像是想缓解自己懊恼的情绪，还有心里的酸涩。 　　终于没忍住，一猛子扑向沙发，重新抓起了手机，直接就拨了苏鹿的电话。 　　响了三声那头才接起来，苏鹿的声音平静清朗。 　　接起电话也没多说什么就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嗯。” 　　“长安她怎么样了？很严重么？”听到了苏鹿的声音，路里里急急问了一句。 　　“中暑晕倒了，还在诊室里，也不好说严重不严重，现在还没出来。”苏鹿平静地回答，目光依旧看着诊室的门。 　　“那……我表哥没在么？怎么是你送她到医院的呢？” 　　路里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这么问了，就她这种直来直去性子的姑娘，哪里是什么藏得住话的呢，自然还是直接问了。 　　苏鹿轻轻抿了抿唇，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在路上碰到了，总不能看着不管，和尚臣一起送她过来了，沈伯言等会儿就到。” 　　路里里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虽然没有马上做声，但是眉眼已经弯了起来，脸上露出浅浅的可爱笑容来。 　　是我的错觉吗？路里里心想，他这话……似乎是在和我解释吧？ 　　“好，那……拜拜。” 　　她脆生生地吐出这么短短一句来，就准备等着苏鹿那边出声，然后挂电话。 　　苏鹿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想想晚上吃什么，我带你去。” 　　然后才挂了电话，路里里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屏幕，高兴地笑了，朝着沙发上一摊，躺在沙发上，手舞足蹈起来。 　　口中哼唱着，“GeeGeeGeeGeeGee……BabyBabyBabyBaby……” 　　直接在手机中就打开了网页，查找好吃的店铺了。 　　没心没肺，她数第一了。 　　…… 　　诊室里，尹清芳已经马上给莫长安输液补液，她怀着孕，也不敢给她用什么药，打的都是葡萄糖，她现在因为中暑这么高烧着，也只能够冰袋物理降温。 　　好在她只是因为中暑发烧导致的昏倒，并不是休克，不然还真是棘手。 　　冰袋在她额头和脖子的大动脉上敷着，好让退热能够变得快一点。 　　莫长安原本只觉得浑身发热，烧得脑子都昏昏沉沉，嘴里嗓子眼里更像是塞了一把火炭一样，哪怕是在昏睡中，都被这燥热折磨得难受得不行。 　　冰袋的冰凉让她觉得太舒服了，所以幽幽醒来，入目就是一片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浅浅消毒水的味道，微微侧目就看到了挂在床边的输液袋子，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下落，沿着管子流进血管里去。 　　她知道，自己到医院了。 　　“醒了？” 　　旁边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莫长安艰难转动了眸子，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尹清芳，尹清芳带着医用手套，正拧着一条毛巾，毛巾散发着冷气，看到莫长安微微睁开了眼睛，尹清芳就这么问了一句。 　　然后就将毛巾在莫长安的手臂上，大腿上擦起来，冰冰凉凉的，让她觉得很舒服。 　　听到尹清芳的声音，莫长安轻轻嗯了一声，音节从嗓子里拉扯出来，干涩难听。 　　她没再说话，尹清芳轻轻叹了一口气，一面拿冰毛巾擦她的脖子，就一面说道，“唉，莫丫头啊，虽然姨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得为小布丁着想，得善待自己才行啊，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姨母觉得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啊。” 　　莫长安依旧没有说话，听着尹清芳这么温和柔软的声音和语气，听着她的一声轻轻叹息。 　　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然就绷不住难过也憋不住委屈了，从宴会厅那里知道真相，到现在，她还是第一下听到安慰的软语，人就是这样，在陌生人面前，再多的委屈和痛苦都能够憋着强装笑颜，但是一旦碰到了关切的安慰的人，很多情绪就会瞬间憋不住了。 　　她抬起手来，细瘦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头，就这么拿手挡住了眼睛。 　　而后，嚎啕大哭起来。 　　原本已经从大门进来看到苏鹿和尚臣，朝着他们这方向的诊室匆匆冲过来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推开诊室的门，就听到里头爆发出的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 　　他脚步就这么蓦地僵住了。 　　☆、第578章 我是谁 　　莫长安这样凄厉的哭声。 　　让尹清芳有些吓住了，这姑娘年纪轻轻管那么大公司也没出什么纰漏和把柄，很明显就是个坚强的，以往偶有言语中透出来的也都是运筹帷幄的淡然和大气，眸子里都是隐隐的倔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样歇斯底里哭起来的女人。 　　尹清芳自己也是个坚强的女人，所以很清楚，如果到了会这样哭泣的时候，那定然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当年，她一度以为路遥出轨，一直怀疑着，先前还紧绷着，待到察觉了真相并不如此，攒下来的那些委屈瞬间爆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过的。 　　她赶紧扔掉了手中的毛巾，坐在了病床边，伸手抓了莫长安的一只手。 　　“哎……怎么就哭了？小布丁没事儿呢，快别哭了。” 　　尹清芳柔声劝着，但莫长安却像是停不下来一样。 　　她依旧抬着那只扎着针头的右手，捂着眼睛，肩膀微微耸动着，哭得让人肝肠寸断。 　　她躺在那里，眼泪就那么大颗大颗沿着她的眼角滑落，流进头发里去。 　　尹清芳也心疼，看着她这模样，“莫丫头呐，你和姨母说说，是怎么了？伯言欺负你了？伯言给你气受了？伯言让你委屈了？姨母一定好好教训他！” 　　莫长安捂着眼睛，眼泪拼命掉，听了这话，却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一语不发，哪里又是沈伯言给了自己什么委屈，明明……是这个世界都在委屈他。 　　就连他的父亲沈勋，自己的母亲乔薇，这这那那，仿佛这个世界都在委屈这个男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尹清芳守着她，看着她终于累了睡了过去，这才重新给她量了一下体温，好在刚才这么哭得也算是精疲力竭，额头都是一层细汗，体温倒是降了不少，就只有一点低烧了，将冷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尹清芳就站起身来朝着诊室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就看到僵立在门口的沈伯言。 　　她目光微凉几分，眸子一凛眉头就皱了起来，朝着沈伯言扫了一眼，没有马上说话，将诊室的门带上之后，才冷冷说了一句，“去我办公室等我。” 　　沈伯言轻轻抿着唇，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是眸子里，那些浓重的哀伤几乎无法掩饰。 　　他听了这话之后，没有挪动步子，目光静静地看着诊室的门。 　　尹清芳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低声说道，“莫丫头没事，就是中暑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孩子也没事，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听了这话，沈伯言的嘴唇才一松，依旧是没做声的，目光深深地朝着诊室看了一眼，这才转身朝着尹清芳办公室过去。 　　而尹清芳已经朝着候诊区坐着等待的那两个男人走过去了。 　　看到这个坏脾气的阿姨过来了，尚臣心里一紧。 　　“阿……阿姨，长安怎么样了？” 　　尚臣紧张地问了一句，生怕这坏脾气的阿姨张口又是一通不客气的教训，他头皮都硬了几分，垂着眸子等待着。 　　只是尹清芳倒是没有再凶他，只说道，“她没事，已经在休息了，你不用担心了。” 　　说完这一句之后停顿片刻，补充道，“你还是回去吧，你公众人物，不适合待在这里。” 　　尚臣听着尹清芳平静的声音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你了，她没事就好……” 　　尹清芳点点头，就没再看他，目光淡淡转向了一旁的苏鹿。 　　苏鹿始终没和她对视，眸子淡淡垂着，没有做声，他知道，尹清芳在看着自己，他等着她说话。 　　沉默了片刻，尹清芳抿了抿唇后说道，“里里……有和你联系过吗？” 　　苏鹿轻轻咬了咬舌尖，终于是……缓缓摇了摇头。 　　“唉……”尹清芳叹了一口气，“她去德国之后，就出去旅行一直联系不上，我和她爸都挺担心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和你联系了，你让她和我们报个平安吧。” 　　苏鹿点了点，“好。” 　　心里头忽然就生出很多的愧疚来，让他更加抬不起头来。 　　尹清芳没有久留，说完这些之后，就去了办公室。 　　苏鹿和尚臣都站起身来，原本尚臣是打算直接离开的，但是苏鹿却是朝着诊室走了过去。 　　“苏鹿？”尚臣叫了他一句，跟了上去。 　　苏鹿已经轻轻推开了诊室的门，朝着里头看过去。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身体侧卧着，脸上有着花掉的妆，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而憔悴。 　　睫毛膏顺着先前的泪水，在眼角晕开浅浅的黑色印子，她双目闭着已经睡着，呼吸平缓，只是眼睛红肿着，不难想象她先前那歇斯底里的哭泣，是怎样的动容。 　　苏鹿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艰难忍下想要进去轻轻摸一摸她脸的冲动。 　　而后，转身离开。 　　尹清芳一回到办公室里，就看到了沈伯言已经在里头了，他没有坐下，静静地背对着门站在那里。 　　身姿笔挺，近乎僵硬的笔挺。 　　他坐不下来，先前在诊室门口听到她的哭声，像是在自己的腿上灌了沉重的铅，浑身都一阵发僵，此刻，竟是坐都坐不下来了。 　　“说吧，出什么事情了，你和她之间怎么了她难过成那样？沈伯言，我说过的吧？她是个孕妇，情绪很重要，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让一个怀着你孩子的女人流眼泪，究竟出什么事情了？老实给我说。” 　　尹清芳眉目微凛，声音中有着严厉。 　　在沈伯言面前，她比尹清沐更像他的母亲。 　　尹清芳说完这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到了沈伯言的眸子里头出现了茫然的情绪。 　　那种她从未在他眼神中看到过的情绪，就那么在他眸子里浅浅漾开，使得他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少年。 　　“姨母，我……不是沈伯言了。” 　　他就这么静静吐出这一句来，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只有浅浅苍凉，“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第579章 老婆是你自己的 　　“我不是沈伯言了。” 　　“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这样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让尹清芳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伸手就探上了沈伯言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是沈伯言，那你是谁？” 　　沈伯言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难掩苦涩苍凉，伸手就抓住了她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 　　“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姨母，你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尹清芳听了这话更急了，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是啊！所以才让你说给我听啊！我不知道你就这么让我一直一头雾水蒙在鼓里啊？莫丫头究竟为什么那样，你又究竟为什么这样？你这是要急死我啊，我这更年期，脾气可丑得很！” 　　沈伯言嘴唇紧紧抿着，其实心中在挣扎，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值得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倾诉，一个安慰。 　　有时候，人就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宣泄的出口，尹清芳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那么，如果是对她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沈伯言只有片刻的挣扎，然后心中就渐渐松动。 　　他的声音低沉的，语气中带着浅浅苍凉，语速不快，就这么不急不缓地，将所有的事情说给了尹清芳听。 　　除了那两份他和莫长安的亲子鉴定报告，几乎能说的他全部都说了。 　　尹清芳从刚开始站着听，到后头，手撑着办公桌面快要站不稳，到最后，直接跌坐进了椅子里。 　　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是茫然，是无措，是不可思议。 　　嘴唇都有些白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所以……”尹清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和语言的能力，“所以你是说……你是说……沈勋还活着？” 　　尹清芳难以想象，明明当初就已经死了的人，死了这么多年了。 　　她还记得当时尹清沐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虽然自己素来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是那个时候，也还是于心不忍，始终陪在她身边的。 　　她还清楚记得，尹清沐当时哭得歇斯底里，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绝望地问道，“清芳……阿勋死了，伯言还小，我……要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 　　“嗯。”沈伯言听了尹清芳这问句，就应了一声，“他不是沈勋了，他现在是卓昭然，卓越集团的创始人，差不多二十年前在英国开创了卓越集团的卓昭然。我见过他了，被那场车祸已经折磨得不成人形，我想，那场车祸，他的确是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死掉了。” 　　尹清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 　　可是……要如何平复？ 　　信息量太大了。 　　她一瞬间理解了，为何长安那丫头会哭得那么惨了，她是真的对伯言用了心的，站在她的角度，该多愧疚啊？ 　　沈伯言这一辈子活到现在，甚至搭上沈勋的一辈子，都是活在沈长恭的计划里，为了乔薇母女所设定的计划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角度，应该多愧疚啊？ 　　最重要的是，她甚至还毫不知情，毫不知情就这么被扣上了这样的帽子。 　　她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伤害伯言的人之一，还有她的母亲…… 　　她该多难受，她该多愧疚啊？ 　　那丫头，该怎么面对伯言啊？难怪她会那么难过，哪里是两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原来就是因为这些事情。 　　她自责他受到的伤害。 　　他担心她自责而自我苦恼。 　　“所以，说老实话，我不知道我是谁，爷爷，原来不是我的爷爷，父亲，也当了二十一年别人的父亲。我不姓沈，似乎也不能姓卓，那么我是谁呢？姨母，你说……我究竟是谁？”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傻孩子，你就是你，从来就不是别人，就算不是沈家的人，就算也不能姓卓，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你自己，从来不是其他任何人，也没必要因为其他任何人的事情，来委屈自己折磨自己。” 　　尹清芳无奈地叹了一句，然后就伸手轻轻拥抱了沈伯言，他以前还小的时候，她也总是会搂着他，算起来尹清芳抱他的次数，比尹清沐还要多。 　　只是此刻她抱着沈伯言，才察觉到自己这外甥，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行，像是浑身的肌肉都结节在了一起一样。 　　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轻轻拍着他的背，“放松点，没事的，放松点……” 　　她声音柔了几分，头贴在沈伯言的胸膛上，“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就算没有沈氏，就算不在沈氏，也打不垮你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没有做声，但是不得不说，有一个人能这样安慰一下，有一个长辈能这样安慰一下，还是让他的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你可是名校毕业的海归，斯坦福大学的双硕士，在沈氏执掌几年的资历，你到哪里都好走的，放心吧，没事的。” 　　“谢谢你，姨母。” 　　沈伯言终于出声，认真说了一句。 　　尹清芳点了点头，“唉，姨母就是心疼你，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心疼得很。” 　　说着就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现在，笑一点，情绪好一点，别苦着一张脸，去守着你老婆吧，我让人把她转到病房去，她因为这事儿心里头也难受，刚才哭得是撕心裂肺的我看了都心疼。她是真心疼你，大热的天，就这么在路上走着，弄得人都中暑了，她心里不比你少难受，所以你情绪好一点，知道么？” 　　“当然。”沈伯言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醇厚。 　　脑子里想到了先前她那么凄厉的哭声，一时之间，心疼难耐。 　　“我现在能去看她么？” 　　他急急问了一句，尹清芳没好气地笑了一下，“现在知道急了？刚听你老婆在诊室里头哇哇大哭的时候你哪去了？柱子一样杵在门口不进来，现在知道心疼了？” 　　沈伯言没做声，有些惭愧。 　　尹清芳也无意责怪他什么，就说道，“好了，我让人给她转病房，她现在睡了，你正好去买点吃的来，买点热的，清淡的过来。老婆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你的没跑的，你不心疼，还指望别人来替你心疼么？快去！” 　　☆、第580章 心意嘛……暖烘烘的 　　沈伯言依言而去，一路上脚步都匆匆许多。 　　的确，父亲就算是别人的父亲，爷爷也不是自己的爷爷，就连姓氏，都不属于自己，但是起码，老婆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 　　自己若是不心疼，难道还指望别人替自己心疼么？ 　　只是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几个人已经站在门口了，眉目里皆是深沉的担忧。 　　就在医院门口一字站开。 　　景哲，林泽宇，郁明朗，常远，徐云风，齐鸣，全部都在。 　　他们都来了，是齐鸣从司机那里知道了沈伯言到这里来的消息，于是通知了大家，而后大家就都一起过来了。 　　“伯言，你没事吧？” 　　“伯言你还好吧？”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都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原本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听到这话之后，那些凉薄的苍凉，就那么瞬间消融了不少，唇角浅浅地勾了一下。 　　看向面前这些老友们，看着他们眸中的关切，一瞬间，心中有些暖。 　　“我能有什么事？” 　　他微微笑道一句，朝着医院里头指了指，“长安身体不舒服，我正准备出去给她买点吃的。” 　　他说得那么风淡云轻，像是不想让人担心任何，就连眼眸里的那些深沉都敛了去。 　　景哲什么都没说，走上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语不发，就已经足够表达一切。 　　而林泽宇眉头皱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然后就从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张支票来，就递到沈伯言面前。 　　上头的数字，跟着长长一串零。 　　他甚至不需要过多言语，见沈伯言不接，他就直接将支票塞到他口袋里去，“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你要是想自己创业，总需要启动资金的。” 　　沈伯言不是没有钱，就算自己不是沈家的人了，他的动产不动产也是庞大的一笔数目，他并不差钱，林泽宇也知道这个，但这是他的一份心意，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于林泽宇而言，没有什么支持比人民币更坚挺了。 　　他现在因为时九的事情，和家里关系僵硬，所以其实这些钱于他而言，来得并不容易，他诓了父亲说时九已经怀孕了，再死乞白赖的，才要到了这些，一毛都没自己留，全部都拿过来给沈伯言了，就连支票上签的都是林蒙的名字。 　　这就已经足够体现他的关心了。 　　只是回头就得更加努力了，毕竟这话已经放出去了，时九的肚子要是没个反应，林蒙怕会把天都翻过来。 　　林泽宇开了个头，然后郁明朗和常远还有徐云风都不落其后，都马上掏出支票来，塞给沈伯言。 　　如果说林泽宇一个还好，毕竟有来有往，沈伯言想着接了也就接了，但是后头这几个，他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为朋友们的支持而感动，但还是有些无奈起来。 　　“你们……”他眉头皱着，“我还没破产到需要接济的地步。” 　　“心意嘛……” 　　四个给了支票的男人拖长了声音，说得是一片赤忱。 　　沈伯言眉梢一挑，邪气渐渐漾起，“心意？那也太廉价了一点，干脆再多给点儿，多多益善吧。” 　　他本是清隽倨傲的，也只有在几个好友面前，才会有这样的模样了吧。 　　大家看着他似乎心情缓解了一些，也都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细问那宴会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白野又究竟说了什么，总之，那些都不重要，沈伯言永远是他们的朋友，这是毋庸置疑的。 　　郁明朗思索片刻，就说道，“你也别去买了，我打个电话，让我就近的馆子里头送过来吧，吃点清淡的应该可以的，怎么样？” 　　沈伯言点了点头，“也好，让他们做好一点，快点送过来吧。” 　　郁明朗点点头，就指了指医院对面那条街的咖啡厅。 　　“我们过去坐坐吧，正好大家都到齐了。” 　　谁都没有意见，于是一票优质男，就一起这么朝着那咖啡厅过去。 　　吸引目光无数。 　　七个优质男性，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还是长相那都是无可挑剔的，身材都高挑挺拔，在这午后时光，结伴朝着咖啡厅过去。 　　堪比某时装大片一般，在这秋老虎肆虐的炎热天气里，像是一抹亮色，也似是一道凉爽的风。 　　私人医院对面的咖啡厅，自然是档次不低的，一进去，空气里氤氲着咖啡的香味。 　　马上有服务员过来接引。 　　七人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了，虽然是想过避开话题的，但是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总是要提的。 　　“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林泽宇最先开的口，他眉头皱着，侧目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沈氏真的要改姓了？你爷爷就这么无动于衷？” 　　“要我说，是那个卓白野太让人措手不及了，谁知道会忽然冒出来一个手握那么多股权的人，还是个刚成年的少年，天知道这一步棋已经布了多久了，话说卓白野和你家是不是有仇有怨啊？” 　　常远长得很是少年，眼睛是圆圆的大眼睛，苹果肌饱满，让人难看出年纪来，他手指在桌面上这么轻轻敲了敲，哪怕皱着眉头，眼睛都还是圆咕隆咚的，就这么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 　　景哲在一旁不说话，他多少知道白野和沈伯言的关系，此刻，还是不发言为妙，只是默默注意着沈伯言脸上的表情。 　　“嗯，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当年爷爷骂他是野种，不承认他的身份将他赶了出去，他母亲不堪受辱自杀身亡，新仇说不好，旧怨肯定跑不了。” 　　沈伯言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并没有引申出太多和自己身世长安身世有关的话题。 　　既然那些事情，白野保密了，并没有当着众人说出来，那么自然是更好的，他也并不想公诸于众。 　　保护自己，倒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想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我靠……”林泽宇没忍住直接就爆了一句粗，“沈爷爷有没有这么狠……再怎么也是沈家的种，说野种，不太好吧？” 　　就连他说时九怀孕了，自己爹虽然脸青得厉害，看上去像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最后还是小声问了一句，‘多大了？还健康吧？你个不省心的狗崽子！就知道胡来！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沈伯言听了林泽宇这粗口也没多大反应，目光深邃。 　　狠么？更狠的他们还不知道。就连自己也是爷爷眼中的野种，而自己的父亲，则是差点就被爷爷亲手送上黄泉。 　　☆、第581章 我是有家庭的人了 　　林泽宇是没法理解的，毕竟是自家的骨血，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他眉头皱着，也就想到了沈长恭亲自将沈伯言罢免的事情，“唉，沈爷爷也太心狠了，要说对那卓白野也就算了，人人都知道你是他孙子，他怎么这么对你呢？” 　　沈伯言淡笑地摇了摇头，不想再提此事，轻描淡写地揭过，“也好，长安快生了，我正好得闲帮她料理公司事务也是好的。” 　　“你总那么能看得开。我们过来还为了安慰你，你倒好，没事人一样。” 　　常远在一旁说了一句，圆圆的眼睛里头依旧难掩担忧。 　　谁不知道伯言的性格？有什么也都不会挂在表面上，心里头指不定多难熬呢。 　　就是太淡了，做人这么淡做什么？ 　　常远不理解，但是此刻，沈伯言脸上又是那浅浅的风淡云轻，他唇角弯了弯，笑容依旧有着以往的清隽倨傲，“看不开能怎么办？总不能受不了打击就去死吧？我是有家庭的人了，和你们小年轻不一样。冲动不起。” 　　虽是清隽倨傲的语气，声音中却多了那么一点半点的打趣，反倒让大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才好。 　　一直坐在旁边没开过口的景哲，这才说了一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现在不是沈爷爷会不会再把沈氏交给你的问题了，沈氏不是已经到别人手里了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卯起来和卓越的人斗一斗？还是另辟蹊径？” 　　这另辟蹊径的意思，无非是指沈伯言要不要自立门户的事情。 　　说起来，就沈伯言的能力和在位这些年发展的人脉，加上齐鸣的能力，还有已经被派到乔氏去的财务总监方原，连带着还有几个沈伯言一手提拔起来但最后都被发配了的嫡系。 　　真要自立门户，也能够很好很快地发展。 　　但沈伯言却是摇了摇头，“现在不急，等长安生了再说，方原我已经插到乔氏里去了，回头等这事儿稍微平息一点，我和长安商量一下，把其他几个也都先安排进乔氏，你们的待遇暂时由我个人发放就好，之前我接下来了乔志远的那些份额的一半，在乔氏里算个股东，说一两句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徐云风在旁边哈哈一笑，就拍了拍手，“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 　　说着，就丢了一个存折过来，上头贴着一张便签纸，里头还夹着一张卡，“喏，我单独给你开的户，齐鸣说了我就马上去办了赶过来的，将你的资金转进去了一些，既然你暂时不打算自立门户东山再起，那接下来要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那存折，没做声就伸手接了。 　　无奈地笑笑，转头看了齐鸣一眼，“你的意思？” 　　齐鸣两手一摊点了点头，“总不能让你这么荒废着吧？不赚钱你拿什么养老婆孩子呢？” 　　他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打趣，然后就狡黠笑道，“所以啊，之后的日子你就正好一边照顾老婆，一边去股市里捞点钱吧。” 　　以沈伯言的能力，以散户身份去股市里捞点钱，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他原本读书的时候，就是学经营管理和国际商法，并且一直对金融和经济选修，也读得很好。 　　又在商界打滚这么些日子，自然是不用说的。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沈伯言眉梢挑了挑，就应了一声，“你们倒是会为我着想。” 　　“当然，有着天赋暴殄天物是可耻的。”齐鸣在一旁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郁明朗的馆子里就送东西过来了，几个餐盒提着，里头皆是热乎清淡的食物，都做得很好也装得很好送了过来。 　　沈伯言拿了自然也就准备进去看莫长安了，站起身来。 　　原本这几个老友也是准备一起进去探望长安的，但是沈伯言思索片刻，始终觉得这不是一个合适的时刻，也就婉拒了他们。 　　“下次吧，她人不舒服，需要清净，你们这么浩浩荡荡一行人，不合适。” 　　几人就这么被沈伯言嫌弃了。 　　林泽宇倒是无所谓，撇了撇唇就点了头，“求之不得，我正好回去陪九儿。” 　　他压力山大，还得赶紧加油播种插秧，不然不好和家里交待呢。 　　郁明朗和常远本就和莫长安走得不近，所以也没什么意见，徐云风咋咋忽忽的连说沈伯言重色轻友。 　　齐鸣也没什么意见，他还得去沈氏做离职的手续，并不得闲。 　　景哲站在一旁，原本不是什么沉默寡言的，意外的是今天却一直话不多，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就说了一句，“我想，长安身体不舒服，应该也是和这事情有关系吧？” 　　沈伯言没有做声，用沉默替代了回答。 　　“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买些花花草草进去，孕妇的心情很重要的。” 　　景哲提议了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一起走到了咖啡厅门口，就各自和沈伯言道别，然后各自驾车离去。 　　沈伯言两手提着餐盒，目送着老友们的车子离去，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走向了咖啡厅隔了几个店面处的一个花店。 　　不知道是不是总是见她会从槿桑花屋订花回家来，摆放在一些不经意的位置，习惯了槿桑花屋那边的插花手法样式，对插花的审美和品味似乎提高了。 　　以至于站在这医院对门的小花店里头，看着里头一束一束插得花红柳绿的花束，只觉得庸俗不堪。 　　眉头轻轻皱了皱。 　　“你好，需要买花吗？” 　　一个看上去就土气十足的年轻妹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客气地问了一句，夹着乡音，带着方言的语调。 　　沈伯言点了点头，他手指随意指了指一旁花桶里头的白玫瑰，好在还算新鲜水灵，“白玫瑰全要了，不用你包装了，只需要拿彩纸裹起来固定了就好。” 　　于是，十五分钟后，沈伯言两手提着餐盒，手臂还夹着一束用粉色瓦楞纸裹挟成一束的白玫瑰，没有什么花俏的包装，也没有配上什么其他小花小叶的点缀。 　　清美婉约的一束白玫瑰吐露着芬芳，就像莫长安这个女人一样。 　　只是沈伯言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她虚弱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和谁讲着电话。 　　“那……没有别的办法么？我手头上有沈氏的股份，伯言手上应该也有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打这个官司，赢面大么？” 　　☆、第582章 你看着我 　　沈伯言站在门口，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女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不难听出虚弱。 　　门缝微微掩着，先前莫长安醒来的时候护士来过了，检查了她的体温，出去的时候门没关好。 　　此刻沈伯言站在这里，从这一道门缝正好能看到里头的女人坐在病床边，扎着针头的手很是清瘦，手指细长，正握着手机凑在耳边。 　　另一只手则是撑着床头板，背对着门，倒是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细细弱弱地从房间里传来，声音虽是难掩虚弱，但语气却是平静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打这个官司，赢面大么？” 　　她就这么问了电话那头一句。 　　唐洵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这个，说不好，毕竟那边有文件白纸黑字的写着，也有你母亲的亲笔签名，说了是将手中所持的沈氏股份都留给卓白洛，虽然这文件未曾公证过……” 　　莫长安眉头轻轻地皱着，听着唐洵在那边说得中肯，她吞了口口水润了一下嗓子，才出声打断了他，“就是因为那文件未曾公证过，真实性就很有待考究了，从白野的话里不难听出意思来，说是我妈将乔氏留给了我，沈氏的股份留给了卓白洛，但事实上，乔氏是外公一手交到我手里的，和我母亲没有半点关系，早在母亲发现她的病情时，就已经将乔氏的经营权，以及她手头上所有的股份，都全部交给我外公了，我现在所经营的乔氏，全部都是外公正式公证了遗嘱给我的遗产，和我母亲没有关系。那么这么说起来，母亲所持的沈氏股份，我也应该有份才对。” 　　莫长安语速不急不缓，慢慢地说着，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清楚，只是眉头始终皱着，中暑的后遗症依旧还在，脑袋很是涨疼，让她有些难受，要努力理清思维才行。 　　“就算没有，我母亲现在还没有过世呢，这是一个重点，我当时只草草看了一遍那文件，细节都没注意。我觉得需要认真考究此事，并且，我母亲名下的股份，现在究竟有没有过户到白洛那里，还是一个未知数，毕竟母亲还没过世。卓白野将这事情办得很急，我怀疑他弟弟卓白洛手里，此刻有的就只是卓白野从沈氏小股东那里收购到的那些不多的股份，这份文件只是他打出来让其他大股东定心的幌子，好顺利在沈老罢免伯言的这场变天里，迅速站稳脚夺得经营权。白野城府很深，他的确是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想，那份文件若是还没公证，法律上来说，是不是还有空子可以钻？就算真要扯，我愿意把乔氏给他，我只要那些沈氏的股份。” 　　莫长安觉得还有一些机会的，她先前睡醒了之后，情绪就平复了不少，果然是要冷静下来，才能够认真理智地想问题。 　　想通这一层之后就马上给唐洵打了电话，毕竟唐大状自从不干法援了之后，打商业案件很是厉害，说不定会有办法。 　　唐洵在那头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给出这么一个结论，就让莫长安放心不少，毕竟对方可是唐大状，基本他说不是不可以的事情，那么就还很有希望。 　　莫长安定心几分，唐洵在那头已经继续说道，“只是，你和那个卓白洛毕竟是有血缘关系，这也是一层，这种案件的话，我不是特别理手，回头我介绍一个人给你，她会和你联系，你可以问一问她。” 　　莫长安应了一声，马上就将通话开了扬声器，而后就在手机上调出了通讯录界面来，“好的，你给我个联系号码和姓名。” 　　唐洵的声音就从手机扬声器里出来，“好，你记一下，姓名是江织白。” 　　“江织白？” 　　莫长安细细思索了一下，已经隐约想起来这人是谁。 　　唐洵在那头轻轻笑了一下，“是，我孩子的母亲，江织白。” 　　莫长安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唐小乖，大名似乎是叫唐江，和糖浆谐音，其实就是父母的姓氏。 　　唐洵一直娶不到的那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却是迟迟都没有结婚，那女人倒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儿。 　　崇尚享受爱情，觉得被套上了世俗的枷锁很多事情就会变了味道，所以觉得就算不结婚，这样刻骨铭心地爱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莫长安将唐洵报过来的号码也记上了，保存了之后，这才和那头的唐洵随意再说了两句，而后挂了电话。 　　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之后，她就长长地松了也一口气，抬手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也已经完全紧皱了起来，脑袋里一阵一阵发胀的疼痛感没有什么太多缓解。 　　她躺到床上去，翻身侧卧着，准备再睡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就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动静。 　　眼皮微微掀开一些，眸子朝着门口看过去。 　　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原本还充斥着浅浅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头，一会儿就已经氤氲了淡淡的玫瑰香气。 　　莫长安的眼神有些躲避，哪怕只看到那双修长的腿，她就已经认出来了来人是谁，只是，心里头一瞬间就那么咚咚狂跳了起来。 　　想到这些事情，想到他的委屈，想到他所承受的一切。 　　莫长安心如刀绞，于是，眼神躲避，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脖子都朝着被子里缩了一些，恨不得将整个头都蒙进去才好。 　　她的瑟缩和躲避，那种卑微的自责被沈伯言看在眼里，他眉头登时就紧皱了起来。 　　先前在门口听着她电话里的内容，就已经足够让沈伯言心里头百感交集，这样一个女人，全心全意为着自己的女人。 　　她曾经那么辛苦，苦苦支撑着奋斗着，就为了能够保住乔氏，保住外公的心血，但是刚才在电话里的时候，她却说得那么笃定，她愿意拿乔氏去换，就为了那些沈氏的股份。 　　其实，就是为了能让他重新执掌沈氏罢了。 　　女人活一世，为丈夫，为孩子，而后才是为自己。虽听上去过于卑微，她似乎怎么看都不像是这样的女人，但也终是难逃俗套。 　　“你看着我，莫长安，你抬起眼睛看着我。” 　　☆、第583章 对不起对不起 　　“你看着我。”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垂眸定定地看着床上的女人，只是她眸子依旧垂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抖着，始终没有抬起眸子来。 　　男人锋利的眉毛轻轻地皱了皱，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深邃好看的眸子里，目光是深沉的心疼。 　　见她依旧没有抬起眼睛来，他眉头皱得更紧，低声再说一句，“莫长安，你抬起眼睛看着我。” 　　长安的身体轻轻震了震，手指微微紧了紧，抠着掌心，睫毛颤抖了几下之后，掀起眸子，看向了他。 　　对视进他幽若深潭的眸子里，就看到了他眸子里一腔深沉的怜惜。 　　她紧紧抿着唇瓣，发不出声音来，嘴唇有些苍白，脸也慢慢变得苍白起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晃动着，带动着一些摇摇晃晃的破碎水光。 　　似乎那么一瞬间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莫长安只能够这么静静看着这个男人，并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 　　应该怎么样面对他呢？ 　　她也不明白，他的爷爷，并不是他的爷爷，而是她的外公。他的父亲，不止是他的父亲，还和她的母亲生下了一个儿子。 　　以前总觉得母亲是清白的，但是从上一次乔薇看着沈伯言，深情地叫他阿勋开始，到今天这些真相的揭示。 　　母亲的形象已经在自己心中一寸寸的碎裂，碎裂到拼凑都拼凑不好了。 　　然后，再看着他，除了愧疚，似乎也不能做些别的什么了，想要补偿他，但是无论心中有多想补偿，多少愧疚，言语似乎都变得好单薄。 　　她动了动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又停顿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再松开，终于是轻轻吐出颤抖的三个字来。 　　“对不起。” 　　沈伯言听了她这话，眉头锁死，将手中的东西都在床头柜放下，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肩膀，“那你说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莫长安紧紧抿着唇，眼眶已经红了，她摇了摇头，“对不起，伯言，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你所有的一切，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些，对不起让你遭遇这些，让你过这样的二十一年，让你过这样的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她想要扛下一切，包括上一辈，甚至上上辈的罪责。听她这话，似乎她都是想一力承担的，就用她这么单薄瘦弱的肩膀，承担这一切。 　　沈伯言觉得心如刀绞，看着她这令人怜惜的模样，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紧紧地攫着她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 　　“对不起……” 　　莫长安的眼眶越来越红了，声音也越发颤抖起来。 　　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终于覆唇上去，以吻封缄了她所有的言语。 　　深深地攫取着，舌尖猛烈地启开她的牙关，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着。 　　一吻结束，松开了她的唇，沈伯言的唇就这么只离她的半寸远，就这么近的距离，呼吸都能拂在她的脸上，他凛冽清新的气息就这么窜进来。 　　“莫长安，你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听清楚了，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把乔氏赔了就为了给我夺回沈氏来。你什么都不欠我，你唯一对不起我的，就是你说话不算话，今天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宝宝，你让我很担心。”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带着些许沙哑，好听得如同淙淙流水一般，从耳边滑过。 　　莫长安眼睛一眨，终于，眼泪汩汩落下。 　　脑袋埋到他怀里去，手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哭得声嘶力竭。 　　她本不是爱哭的女人，今天一天流的眼泪却是比之前二十几年的还要多了。 　　沈伯言听得心都碎了，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不哭了，乖，听话，快别哭了，我听着心里难受。” 　　莫长安停不下来，又哭了一会儿，才终于抽噎着结束。 　　沈伯言垂眸看着怀中女人，“傻姑娘，饿了么？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呢。” 　　莫长安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都吃不下，我一直担心你。” 　　沈伯言何尝不是一直担心她？两人就这样你担心我，我却在担心你，然后互相折磨着。 　　“买了好吃的给你，饿了乖乖吃一点吧，还难受么？我听姨母说你中暑。” 　　温暖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嘴唇就贴上了她的额头，探着她的体温，烧已经退了。 　　莫长安应了一声，“是有点中暑，不严重的。” 　　沈伯言眉头皱着，“那什么才叫严重？光着脚在秋老虎正午的大街上走到休克才算严重么？莫长安，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他声音里有了几分严厉的不悦，莫长安有些惭愧，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姨母说小布丁没事。” 　　这一句，似是辩解，但有些弱。 　　果不其然，沈伯言就没好气地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头上一戳，“小布丁没事就没事了？我更担心你！电话也不接，你翻翻看我打了多少通电话了？” 　　莫长安不做声了，乖乖偎在他的怀里，不敢再提这事儿，就转了话题，“饿了。” 　　沈伯言哪里会看不出来她是想转移话题？但也是无奈，伸手就将小茶几扯了过来，将餐盒都给她布置好了，卫生筷掰开来，正准备递到她手里。 　　就看到她转头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花束。 　　纤细的手指伸过去，将花束捧了起来，凑到鼻间轻轻嗅了嗅。 　　“给我买的？” 　　她明知故问。 　　沈伯言眉梢挑了挑，“没，给隔壁王小姐买的。” 　　他打趣地说了一句，调侃之意明显，莫长安没在意，只老实说道，“包得真丑。” 　　“那扔了吧。” 　　他这么说了一句，但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却是已经拿过了床头柜上空着的花樽，将白玫瑰的包装纸拆开来，一支一支地插了进去。 　　动作轻柔表情认真，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插好了花之后，她才拍了拍手，拿了筷子准备吃东西，喝下了一碗熬得浓稠的鸡丝粥之后。 　　抬眸就对上了沈伯言一直凝视她的深邃眼眸。 　　“不要为了我放弃乔氏，是你的，就是你的。” 　　☆、第584章 越来越娇 　　“不要为了我放弃乔氏，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伯言说得认真，莫长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总不能看着别人这么欺负你。” 　　想到卓白野，莫长安心里就是一阵发冷的愤怒。 　　沈伯言表情淡然，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浅浅笑了笑，“原本，也就不是属于我的。” 　　他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眷恋，或许如果是换做之前发生这事情，自己或许还会在意，毕竟那个时候，沈伯言还天真地认为，自己就是沈家的子孙，是沈长恭的孙子沈勋的儿子，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 　　若是那个时候失去了一切，想必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心态。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会那么想了，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沈家的人，从骨子里流着的就不是沈家的血，于是，沈氏就算不属于自己，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瞎说，原本就是你的，你为沈氏鞠躬尽瘁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一句话就否定了你所有的努力？” 　　莫长安放下筷子，眉头已经皱起来了，细瘦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她就是这么坚定，为了自己所坚定的事情，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从来都是这样坚定的毫不犹豫。 　　沈伯言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她有多护短。 　　从当初尚臣被打破头时她的愤怒和维护，还有后来时九流产时，她都敢直接一桶热汤泼到林泽宇脸上去。 　　所以沈伯言对她的护短，毫不怀疑。 　　当时看着，也只是觉得她护短罢了，但是现在她所护的对象变成了自己时，才能够切身实际地感觉到那份温暖，那么柔软，那么暖。 　　难怪尚臣时九丹阳艾珂，会是她那么坚定那么忠心的朋友。 　　有莫长安这样的朋友，的确是会让人，无法割舍啊。 　　沈伯言微微笑了起来，手掌反转过来，直接就将她的小手包覆进自己的掌心里，唇角浅弯，“没有人会否定我所有的努力，沈氏是在我的带领下才有今天的成绩，谁都能够看得到，我不需要某个特定的人对我的肯定。” 　　尤其是那个，不需要他的老人。 　　外头天色阴沉得很，午后的太阳炙烤过大地之后，密厚的云层又重新覆盖了整片天空，很是压抑，如若不是开着空调，空气里头都是闷热的湿气。 　　原本这种炎热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的，一道电光划破天际，而后一声炸雷就响破天际，莫长安本不是什么怕打雷的娇弱女人，只是这一声惊雷来得太过突兀，动静又大，还是让她被小小地吓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肩膀一抖。 　　然后很快平静下来，舔了舔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小兔子一样被吓到的样子，让沈伯言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伸手就将她捞到了怀里来。 　　就听得他低沉磁性的好听声音，在耳边说了一句，“虽然沈氏本来就是不属于我的，我可以不要，但是，你本来就是属于我，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不想提白野说到的那桩交易来炫耀自己这话究竟有多认真，但是语气中深沉的温柔和坚定已经说明了一切。 　　莫长安没做声，手轻轻攥着他的衣襟，外头是轰隆隆的雷声和瓢泼大雨的声音震震入耳，但他的声音却似乎比那雷声还要明晰，就这么撞进耳朵里，坚定深沉。 　　“伯言，我们回家吧？” 　　她抬起眸子就看向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温软。 　　沈伯言垂眸对视她，就微微笑了，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现在？这么大的雨呢，迟点雨停了我带你回家，而且你葡萄糖还没吊完。” 　　沈伯言指了指挂在她床边还剩半袋的葡萄糖，又不悦地皱了眉头，“下次再别这样了，只要你好好的，我比什么都放心，什么都不能打垮我，只要你好好的。” 　　莫长安皱了眉头，索性窝到他怀里去，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娇嗔道，“知道啦知道啦，不要念我了，快和你女儿说说话，她又打我了。” 　　沈伯言无奈笑笑，大掌已经覆上她的肚皮，只觉得莫长安这傻丫头，该坚强的时候比什么都犟，而这些时候，又娇得让他心都软成一摊水了。 　　“你真是越来越娇了。” 　　“你惯的。” 　　她说得都理直气壮了几分，又撒了一小会儿的娇，才坐直了身体，继续乖乖吃起东西来，的确是好饿了，先前绷得太紧了，被心里的难受给折磨得像是什么饥饿都感觉不到了。 　　现在有他在，整个人就松下来不少，肚子简直饿得不行。 　　莫长安不得不承认，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他是在自己身边的，哪怕天塌下来了，自己都不会紧张。 　　吃着就会抬手喂一两口到他嘴里，沈伯言是没什么食欲的，但是她细瘦的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这么拿着筷子送到自己嘴边来，怎么都无法再拒绝，都张口吃下了。 　　一来二去，倒也吃了不少，原本自己也就一直都没好好吃东西，难受的胃倒是被这些送到嘴边的热食熨帖了不少。 　　莫长安这才想到了一件事情，“是了，不是尚臣送我来的么？他人呢？我记得好像苏鹿也在。” 　　沈伯言思索了一下，刚才就已经没有看到尚臣和苏鹿了，“应该是走了吧，尚臣的身份再加之他最近新闻又闹起来了，的确是不适合久留。” 　　也是这么个道理，莫长安点了点头，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有些后怕了，“好在他正好碰到我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算才好。”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目光扫向她，“现在后知后觉地知道严重性了？” 　　莫长安笑笑没再做声，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 　　病房里气氛正甜蜜着，外头依旧下着瓢泼大雨哗啦啦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吱一声在医院门口停下了，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直接拉开车门就跌跌撞撞从驾驶座里下来了，完全没有顾忌外头这么大的雨势。 　　凶猛的雨势几乎是几个呼吸间就将他淋得彻头彻尾，无论是头发，甚至连睫毛上都是细碎的水珠子。 　　他就这么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紧了肩上背包的带子，看了一眼医院的建筑，目光坚定，眼睛还有些发红，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朝着里头冲了进去。 　　☆、第585章 姐姐 　　他的耳朵上还挂着一只蓝牙耳机，就这么匆匆地背着背包冲进了医院建筑里去。 　　耳机里头传来的男声因为雨水浸在耳机上的缘故，而变得有些不太清楚，但还是能够听得明白那边说了什么。 　　“Kingsley，你能不能听话？你跑去了哪里，能不能不要让哥哥操心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忍，语气中有着担忧。 　　而这个一身雨水的少年，听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之后，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耳机上的按钮，挂断了电话。 　　脚步更加稳健快速地朝着里头走去。 　　电话那头，卓白野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脸色有些许发白，嘴唇紧紧抿着，再也没了之前在宴会厅里头那样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模样。 　　眉间尽是凝重。 　　沃伦站在旁边，表情依旧沉稳淡然，语气中却是有了隐隐的歉意，“先生，抱歉，我没想到洛少会听到此事如此失控。” 　　沃伦说着，眉头浅浅地皱了一下。 　　“算了。”白野摆了摆手，“那是他姐姐，从小他就最挂念的姐姐，沃伦，你忘记了？你第一次来我家做客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沃伦没有做声，但是目光飘得有些远，似乎是想到了很久以前。 　　他是个孤儿，所以从小在孤儿院里头，西方国家其实领养机制很完善，并且很多孩子，能够被不错的家庭领养，但是他因为双目失明，没有人领养他。 　　只有一个人一直在资助他，原本他以为，是某个好心人，却没有想过会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 　　就是白野。因为自己也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知道在孤儿院里头，哪怕有吃有穿，那种孤独也是不能够被治愈的，更何况，虽然孤儿院的阿姨们不会虐待孩子，但是孩子和孩子之间的欺凌永远都存在，原本这就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世界。 　　所以沃伦一直在孤儿院无人领养，定然会过得更加孤独而辛苦。 　　是在中学的第一年，一直接受盲人教育的沃伦终于等到了眼角膜，手术痊愈之后，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给了自己新生的资助人，资助他读书资助他角膜移植的好心人。 　　原本以为，会是个多么心善温和的人，却是没想到，竟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 　　就是白野。 　　从那之后，沃伦和他一起读书，一起成长，他知道，自己哪怕这一生都忠于白野，恐怕也无法报答他的恩情。 　　也是中学的那年，他第一次去白野家做客，很是忐忑，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会对恩人的家人有什么失礼。 　　只是刚走进白野的家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匆匆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他那么小，不过就一两岁大罢了，就那么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下来，看了就觉得危险得让人心惊。 　　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相框，眼睛里头都是高兴的神采，直直就冲到沃伦面前来，说话还有些咬字不清，原本应该好听的英式英语发音在他小小的嘴里变得怪腔怪调的，就这么献宝一般地将相框高高举起来捧到沃伦眼前，“给你看，这是我姐姐，很好看吧？是不是很好看？” 　　他问得那么认真，像是不从对方口中听到对于照片上这小女孩的称赞，就决不罢休一样。 　　那是沃伦第一次看到莫长安的照片，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小姑娘，却不是黄皮肤，白嫩嫩的看上去肤若凝脂，虽然和西方审美不大合，但也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他点了点头，彼时还小小的卓白洛，就高兴地笑了起来，一脸的自豪和骄傲，“这是我姐姐，我一个人的姐姐喔！她的名字叫长安，莫长安！” 　　明明英文说得都咬字不清磕磕巴巴的，但是在说道这三个字的名字时，却是异常清晰，字正腔圆，那个时候对中文还完全不懂的沃伦，都觉得，这三个字的名字，听上去，发音似乎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沃伦就那么陷入久远的回忆中，停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记得。” 　　白野坐在椅子上，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Kings不会对安安有那么深的挂念。” 　　当年乔薇终究选择了长安，选择了国内的家庭，放不下自己的女儿，于是将学会说话学会走路不久的儿子，交给了卓昭然抚养，自己回了国。 　　彼时卓昭然身体因为车祸的后遗症，一直算不上太好，并且又忙于创业，其实没有太多时间照顾白野和白洛。 　　白野因为幼时的经历，早熟得很，所以都是他照顾还年幼的白洛。 　　因为母亲离开，并且再没来过，白洛总是哭闹，为了哄他，白野就找到了乔薇不经意留下的，莫长安的照片。 　　告诉还小小的白洛，这个是你的姐姐，姐姐如果一个人在国内，很可怜不是么？你看，你现在有哥哥有爸爸，但是你姐姐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啊。 　　就这么哄着他，小小的白洛只觉得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好看。小孩子总归是好哄的，想到自己有哥哥有爸爸，而姐姐什么都没有……于是后来就被讲通了，决定就将妈妈让给姐姐好了。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一旦被讲通了，就坚信着。 　　家里都是男人，哥哥和爸爸，除了菲佣，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白洛那么喜欢照片里的小姐姐，甚至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她的照片才能睡觉，总是坚信着，自己有一天能和姐姐见面，只要自己乖乖的，姐姐也是会喜欢自己的。 　　“先生，那现在要怎么办？”沃伦在一旁沉声问了一句，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白野手里，他看得出来，从宴会回来之后，白野的脸色都一直很不好。 　　“算了，由他去吧。”白野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来，这才抬眸看向了沃伦，“安安她还好么？人没事吧？” 　　沃伦点了点头，“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沈伯言也已经赶了过去，应该是没事的。” 　　白野的目光飘得很远，看着窗外猛烈的雨势，“她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我想，就算到了合适时候，我将沈氏全权交还给沈伯言，她也再不会原谅我了。沃伦，我没赢啊，我还是输了……” 　　☆、第586章 让权 　　吃饱了之后，莫长安就窝在这VIP病房配备的沙发里，看着窗外稀里哗啦下着的雨。 　　沈伯言在旁边趁着还没收盘的最后时间，看一看今天手机上的股市大盘。 　　既然决定到股市里赚点小钱，最好快一点开始了解目前股市行情。 　　他一手揽着莫长安，一手拿着手机。 　　病房里气氛很是平静和睦，倒像是暴风雨之后的寂静。 　　莫长安将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侧目瞄了一眼他，然后就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怎么？沈氏股票跌得厉害？”她随口问了一句，细看他手机屏幕，就发现他并不是看沈氏的股票。 　　沈伯言笑了笑，将手机屏幕黑掉，就转头看向她，“不知道啊，但是沈氏现在天下大乱，想必是跌得不轻吧。” 　　他说得很轻巧，让人听不出他心中真实的情绪来。 　　莫长安轻轻抓了他的手指，“你不会想要开始玩股票了吧？总裁不做了，准备开始做散户了？” 　　她这么问了一句，却是已经实实在在地猜到了他想做的事情。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什么都是瞒不过她的，这女人聪明得让人束手无策。 　　手指在她头发轻轻拨弄抚摸了一下，就微笑道，“总得赚钱啊，这年头奶粉多贵啊。” 　　他语气里透着打趣，垂眸看着她时的目光里也都是促狭的光。 　　莫长安将脑袋朝他肩上一歪，“乔氏给你管吧，我正好休息，你管我最放心了。” 　　沈伯言手指原本还抚着她头发，听了这话就顿了一下，“我帮你减轻负担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你这也撇得太快了一些，就这么想偷懒？” 　　“嗯，懒得不得了。” 　　她没有片刻犹豫就直接应了。 　　其实莫长安心里想着，之后的时间，她恐怕很多的重心都会放在凭空出来的那份乔薇签了字的转让文件上，恐怕没那么多时间顾自己公司了。 　　乔氏，外公倾注了一辈子的心血，母亲倾注了半辈子心血，就连自己，这几年也都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过来的。 　　乔氏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一样，以往，哪怕有那么一点动荡，她都能够连着几天几夜吃住都在公司里，通宵达旦地处理公事。 　　她对公司的看重对工作的认真，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闻。 　　只是，她却是愿意为了让沈伯言重新坐上沈氏的位置，而放弃乔氏。 　　这是多大的决断？无异于壮士断腕一般。 　　而现在，却又这么轻飘飘的就将乔氏的经营管理权交给他来代管。 　　她对沈伯言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 　　“好吧。”沈伯言依了她，也着实不想看她太辛苦，更何况，今天虽然已经暴风雨了，但是很显然，这些消息还没完全爆开呢，一旦爆开了，虽然乔氏不是爆炸的中心点，但是就乔氏和沈家同气连枝的姻亲关系，也免不了被卷进余波里。 　　若是她没能歇下来，想必是有得忙的，自己能帮她管着，也能看着扛下来。 　　“回头做个授权书，你签个字，然后我就帮你管着吧，就怕乔氏的员工们看不到自家女老板，觉得我是个吃软饭的夺了你的权？” 　　男人的眉梢轻轻挑挑，眼睛晶晶亮的，带着些许笑意些许调侃的邪气。 　　莫长安无奈起来，转眸看向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呢？” 　　男人依旧邪气而英俊，眸子里星辰般的光就这么落到她眼睛里，他的手指已经捏上她的鼻梁，“小东西，就许你偷懒，不许我开玩笑了？怕你心情不好，官人才这么逗你的。” 　　沈伯言脸上的笑容宠溺，刚想伸手好好抱抱她，病房的门就这么被推开了。 　　很大力，砰一声被推到墙壁上，反弹回来。 　　门这么来来回回地扇动的间隙里，能够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背着双肩包，垂在身侧的双手，还在往下滴水。 　　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却是不难看到，他一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身上的衬衣因为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来。 　　莫长安看着门外的身影，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而沈伯言，眸子微微眯了眯，目光静静地落在门外那道身影上。 　　虽然是这么大力地推开了门，粗暴又无礼，可是这个少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紧紧地咬着嘴唇，眼睛依旧红红的。 　　他没有贸贸然进来，眼神中又忐忑又小心，就这么抬起手来，轻轻在门框上敲了敲。 　　声音里头有着微微的颤抖，眼睛又红得厉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姐姐，我……我可以进来吗？” 　　莫长安的眉头轻皱，眼神微凉，听着他这么颤抖的一声小心翼翼的发问。 　　她没有马上做声，只是目光微侧，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沈伯言，然后嘴唇轻抿片刻，“不行。” 　　白洛快哭了，他从小就是那么无忧无虑长大的，被白野保护得很好，不知世间疾苦，不知人情冷暖，就那么快活地长大。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贴近哀伤，他眸中有些快要绷不住的情绪将要落下来。 　　就那么紧紧咬着嘴唇站在门口，莫长安说不行，他也就不敢贸贸然地进去。 　　他不想让姐姐再生气了，一点都不想。 　　但是看着莫长安坐在那里，她手上还扎着针头，吊着输液，脸色看上去虽然不算特别难看了，但还是难掩虚弱。 　　她光着脚，脚搭在沙发边的软椅上，只是脚掌上有被划破的细碎伤痕，此刻都涂上了碘伏，所以看上去黄黄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很是刺眼很是醒目。 　　白洛没有进来，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门口，终于是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姐姐，你……还好吗？” 　　“拜你们兄弟俩所赐，你觉得我像还好的样子吗？”莫长安反问他一句，反倒一语就将死了白洛的军，他脸色煞白几分，眸中歉意更甚，一时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那么看着莫长安，那小兔子一样可怜的眼神，总会让人忍不住心软，莫长安本就不是什么心如铁石的人，于是就忍不住想到这是自己一母同出的弟弟，并且，他似乎并没有做什么，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而现在又这么可怜巴巴泫然欲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冒着大雨赶过来的。 　　越想，心里倒是越纠结越烦躁了。 　　“你进来吧。” 　　这话，不是莫长安说的。 　　长安猛地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沈伯言。 　　☆、第587章 姐弟 　　“你进来吧。” 　　沈伯言就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莫长安猛地转头看向了他，眼神中有着不理解和震惊。 　　沈伯言察觉到女人的目光，回眸看向她的时候，表情依旧是平静的，“人都已经来了，他真要进来，你还能把他打出去么？他这么礼貌地询问了，我们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 　　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亲缘薄的人，不是么？” 　　甚至就连想到卓白野，他都没有太多的恨意了。 　　他们本就是亲缘淡薄的人，他父不亲母不爱，爷爷更只是一个把他当做棋子的陌生老人，真要说起来，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他似乎一个都没有，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腹中的孩子之外，他似乎就是个孤家寡人了。 　　而她，似乎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都是亲缘淡薄的人。 　　莫长安没再拒绝，轻轻咬了咬唇。 　　白洛站在门口，依旧是小心地看着莫长安，看到她脸上表情放松了几分，这才放下心来，慢慢走进来。 　　带进来一条水渍，他全身全都湿透了。 　　就这么站在夫妻俩面前，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垂着头老老实实站着，也没马上说话。 　　沈伯言看着他身上往下滴落的雨水，眉头皱了皱，“你们先聊着，我去拿条干毛巾进来。” 　　莫长安眉头轻皱，事实上，看到白洛，她是不悦的，就算知道这是自己一母同出的弟弟，依旧是没多少好感冒上来，毕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的不高兴，是很合理的。 　　听了沈伯言这话，就皱了眉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她问了一句就看到沈伯言唇角微弯，“被你磨的。” 　　说完就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了去。 　　白洛依旧站在那里，他身上湿透了，也不敢坐，也不敢走太近，怕身上的湿气沾染了她。 　　“姐……姐姐。” 　　轻轻叫了她一句，一双大大的眼睛就怯生生地看着她，“你好点了么？” 　　莫长安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说完这句，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针头，然后再扫向这少年。 　　少年注意到她目光所向，眸子里生出浓浓的自责来，“对不起啊，姐姐。” 　　咬唇停顿片刻，“真的对不起。” 　　“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存在的？你从看到我第一眼，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是么？” 　　莫长安这句话让白洛没有马上说话，少年轻轻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嗯，从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姐姐，两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原本钱包里放的应该是恋人的照片。 　　而他钱包里小小的照片那一块，则是塞了好几张照片在里头，小小一叠，为首的一张，就是她儿时的容颜，那时候，大抵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吧。 　　照片里的她瓷白的肌肤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像是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一般，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镜头，也没有笑，一副好奇的可爱表情定定看着镜头的样子被摄入照片里，可爱得无以复加。 　　莫长安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眉头就轻轻皱了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照片是父亲亲手给她拍的，而后就一直放在母亲书房书桌上的相框里。 　　而现在就这么出现在了白洛的钱包中。 　　白洛已经将里头的一小叠照片全拿出来了，约莫六七张，全部都是莫长安，她各个年龄段的照片，除了那张七八岁时候的，还有十一二岁的她，扎着两条麻花辫子，坐在钢琴前弹奏的认真侧脸。 　　十四五岁的她穿着一身校服裙绑着马尾温婉可人的样子，十七八岁的她站在剑桥的大门前，绑着丸子头，戴着一副快要遮住她半张小脸的阿拉蕾一样的大大黑框眼镜，穿着黑T恤牛仔裤，抱着几本书的安静模样，如果记得没错，这一张还是卓白野拍的，为何会流到白洛手里，倒是不足为奇了。 　　莫长安静静地看着这些照片，没有做声。 　　“我一直都知道你，姐姐，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罢了。”他轻轻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有些着凉，还是因为有了一些鼻酸的情绪。 　　少年这话说得，似乎有些委屈，他的嘴角有些微微地向下耷拉，眼角也微垂，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就这么看着她。 　　“从小哥哥就告诉我，妈妈回国了不是因为不要我了，而是因为如果妈妈选择了我，姐姐就是独自一个人了，我有哥哥有爸爸，但是姐姐就只有一个人，所以……”白洛弯身蹲在她的面前，想要伸手抓莫长安的手，但目光接触到她手背的针头时，动作又小心地停住了。 　　有液体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从小哥哥就和我说只要我快点长大，等到我长大了，等到我成年了，就能够和姐姐相认的，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健康成长，姐姐也一定会喜欢我的。” 　　少年轻轻咬了咬嘴唇，“但我真的没有想过哥哥会以这种方式让你知道我的存在，我原本是拒绝的，但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莫长安能够猜到少年想说的是什么。 　　但是那是卓白野，素来固执的卓白野，他长兄为父地抚养卓白洛长大，一路都如同保护伞一般荫庇着眼前少年，他又哪里能有什么拒绝卓白野的权利？ 　　“长康，是……她给你取的名字么？” 　　莫长安的声音很平静，就这么淡淡问了一句。 　　白洛点了点头，“嗯，哥哥告诉我，妈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意思是长长久久，健健康康，和你的名字正好是相呼应的。” 　　“你……去见过她了吧？” 　　她依旧声音平静，只是已经没了什么淡漠和冷冽。 　　白洛依旧是小狗一般老实的点了点头，“我一回国，就先见到了你，还记得么？那天我给了你一盒巧克力，那就是我刚下飞机，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一回国就和你见面，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一天我都非常高兴……后来我就去见了妈妈，她病得好严重，我和她说，我是长康，她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是她记得你，她反复和我说，我的名字和她女儿的好像，她女儿的名字是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第588章 心如深渊 　　少年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中有着些微黯淡，却丝毫没有什么委屈或者埋怨。 　　像是没有埋怨母亲不记得他任何，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一样。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记得我，她早已经不在了，她印象中的我，永远是儿时那个穿着蛋糕边裙子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那个才是她的女儿，而不是现在的莫长安。”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刺痛。 　　想到自己先前去医院对乔薇发的那一通怒火，想到了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床角靠着墙壁尖叫流泪的样子。 　　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 　　那个女人……带来了这一切纠缠。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她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而自己，要来承受这些。 　　心里头的感觉，是复杂的。 　　沈伯言去拿毛巾似乎也太久了点，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护士台前，沈伯言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干毛巾，脸上的表情，读不出情绪来。 　　“沈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呢？” 　　一个年轻的护士一直在打量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 　　沈伯言闻声转眸看向这护士，然后就摇了摇头，“我等会再进去，不急。” 　　“喔……”护士应了一声，就伸手指了指旁边靠墙的一排椅子，“那你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倒杯水。” 　　这间私人医院的服务态度都是周到的，沈伯言点了点头，就在一旁椅子坐下。 　　护士倒来了水，他接过之后淡声道谢。 　　时间已过下午三点，刚准备拿手机看一看今天的收盘指数。 　　一通电话就已经进来了。 　　上头的号码，是一串很长的数字，带着……新西兰的国际区号？ 　　沈伯言眉头一皱，一瞬间意识到了那头的人可能是谁，马上就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伯言。”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声干涩难听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因为是越洋电话，似乎信号有些不算太好，伴随着一些浅浅的沙沙电流声。 　　沈伯言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目光就已经冷了几分。 　　连带着冷下去的，还有声音。 　　“我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 　　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没有任何称呼。 　　事实上，沈伯言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了，是如同儿时那般，叫他爸？可是他已经不是沈勋了，他亲口说的，沈勋早在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他是卓昭然。 　　“我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公事也都是白野在处理，前段时间一直在医院疗养，所以……没什么时间和你联系。” 　　卓昭然这话，似是解释。 　　沈伯言听了，却只想笑。 　　“没什么时间和我联系，没什么时间亲口给我一个解释，要借卓白野的口让我知道这一切，但却有时间和卓白野策划这一切事情，请问你，你没时间的概念究竟是什么？” 　　“我恨沈家。伯言，我希望你能明白。” 　　卓昭然在那头，语气似乎有些无奈，轻轻叹息了一声，就连叹息声，都如同手拉风箱一般的干涩难听。 　　沈伯言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中有着自嘲。 　　“你恨沈家，于是就连带着我，一起算计了进去。在你眼里，我不是你儿子，也只是沈家的一份子而已，是么？” 　　沈伯言问出这一句来，无所适从的感觉就这么忽然铺天盖地的蔓延了开来。 　　在沈长恭眼里，自己永远都只是个流着姓卓的血的孩子，能跟着他姓沈，是他的慈悲，是他想要利用这么一颗棋子来完成他自己的计划。 　　而似乎在自己父亲眼里，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儿子，只是个被沈家利用了的，一心忠于沈家的一只狗罢了。 　　原来，竟是这么的无所适从。 　　说出这一句之后，沈伯言觉得心脏似乎有一个地方开始隐隐地钝痛起来，“是不是在你眼里，卓白野和卓白洛才是你的儿子，卓白野和你朝夕相处二十年，你一手带大，而卓白洛更是你和你所爱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宝宝贝贝的养了十八年，我是什么？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究竟只是你年少轻狂犯下的一个错误，还是为了白野口中所说的这场策划了二十一年的游戏而在沈家打下的一颗钉子？随时可以放弃，随时可以为了这事情被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问你，卓昭然，你告诉我，我沈伯言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我似乎不姓沈，但仿佛也不能姓卓，那么，我是谁？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我的脑子里我的心里，你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谁？” 　　沈伯言这样的一席话，让卓昭然无法作答，的确，从二十一年前，自己劫后重生开始，一心就想着以后将要如何报复沈长恭，他就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伯言。 　　没有考虑过，以后他会站在什么样的一个处境中，没有考虑过他会不会成长得很好？又或者是纨绔得让人摇头？ 　　沈伯言是好是坏，他这个做父亲的，似乎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哪怕一次。 　　直到后来沈伯言长大了，偶有从一些财经刊物里头，又或者是一些关于沈氏的新闻里头，看到沈伯言的名字，看到沈伯言的照片，看到他成功地带领沈氏走向一个又一个的新高度。 　　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是有好好的长大的，这个早在那么多年前就已经被自己放弃在记忆长河里的儿子，已经健康成功地长大了。 　　沈伯言的这一番质问，让卓昭然霎时说不出话来。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然后就听到了那头沈伯言的笑容，哪怕听上去都不难听出的惨然和苍白，就是那样的笑容。 　　“你也答不上来，是么？所以说，你也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沈伯言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是么？” 　　沈伯言的声音里头是那样惨然苍白的笑意，声音都有些微微发抖，如果此刻卓昭然能够看到的话，他就会看到这个自己二十一年都未曾好好管过的，未曾好好看过的儿子，此刻眼眸中含着的泪水。 　　心如深渊的感觉莫过于此，死心的感觉莫过于此。沈伯言觉得，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情所带来的伤害，都抵不上卓昭然此刻的沉默来得伤害更大。 　　☆、第589章 不当棋子 　　“伯言，让你过这样的二十一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卓昭然终于是在那头说了这样的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飞快抬手，赶在眼角的湿润落下来之前，用手指揩去了。 　　他轻轻笑了笑，“我爸爸没有对不起我，我爸爸早在我七岁那年就已经死了，起码，我所记得的是这样。你只是个让我平白承受了这些的人而已，沈长恭放弃了我，因为你的出现。我也已经不再是沈家的一份子，我想，于他于你，我都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我也不想再像一个傻子一样，被任何人利用了。” 　　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没有马上给出答复，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你的，终究都是你的，爸爸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什么，你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好了。” 　　沈伯言没再说话，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这才抬步朝着莫长安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莫长安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少年。 　　白洛轻轻咬着嘴唇，“姐姐，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想得到你的原谅。” 　　他说得那么诚恳，语气那么可怜巴巴的。 　　莫长安没有做声，没想过给出肯定的答案，但似乎也没法拒绝，于是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而眼前的少年，就这么打开了防水的双肩背包，从里头拿出一个文件袋来。 　　“这里头，这里头是妈妈当年签的那份文件的原件，我拿出来的，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还不行么？你别生我气好不好？”白洛终于忍不住了，将这文件塞到莫长安手里的同时，紧紧地握了她的手，小心地没有碰到她手背的针头。 　　“如果你想，我可以签一份转让协议，将这些全部转让给你，或者直接就在这里把这文件撕了，我什么都不要，不要乔氏，也不要这些沈氏的股份，只要你原谅我，姐姐，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少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期盼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莫长安的眉头轻轻皱着，看着手中的文件袋。 　　这个少年，真的被白野带得很好，就这么天真无邪毫无心机地长大了，他究竟知不知道，手中这文件袋里的东西，若是让出来，等于让出了什么？让出了什么价值？ 　　那是能够得到沈氏经营权的东西，那么庞大的一个赚钱机器…… 　　他背包里似乎还有东西，发出哐哐的细微撞击声音，莫长安眉头皱了皱，看向他的背包，“你背了什么东西？” 　　白洛这才一怔，小心地从背包里把一个铁盒子拿了出来，“巧……巧克力。” 　　莫长安拿过那盒巧克力，放在身旁，然后从文件袋里拿出了那份文件来，拿出手机就拍了几张照片，重新放了回去。 　　递还给卓白洛，“你拿着这个出来，卓白野应该不知道吧？你拿着回去，告诉他，如果他不主动来和伯言道歉，来和伯言说清楚这些的话，我们就法庭上见，我的律师函会尽快发给他。我先前说的话，依旧是有用的，我和他，不死不休。” 　　白洛的表情又有些苦了，眼眶微微发红，似乎还想说句什么。 　　莫长安已经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没有想过原谅你什么，是因为站在你的角度，作为你的身份，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也不需要我原谅什么，你只是被白野利用了而已。但是，你……不要再叫我姐姐了。我的父亲有一个私生女，母亲有一个私生子，我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只有这么大，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那……你不怪我么？”白洛听了这话，似乎听到了一丝希望，希冀的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一下，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的，然后才说道，“你……才十八岁。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你不需要为大人的事情承担任何过错。” 　　少年终于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如同阳光般灿烂，他就这么张开双臂抱了上来，声音都是颤抖的激动。 　　称呼也依旧没变，“太好了！姐姐……你不怪我，简直太好了！” 　　莫长安只感觉到他浑身湿漉漉的水气。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份文件塞到了莫长安的手里，“这个给你，姐姐，我已经成年了，我可以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这些是妈妈给我的，我现在给你，你随时可以让姐夫的律师过来找我，我可以自己做主，这些……原本就是应该属于他的。” 　　莫长安有些无奈，皱眉看着这少年，他依旧是口口声声叫着姐姐，毫无心机。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沈伯言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干毛巾，递给了他。 　　“擦擦吧。” 　　白洛接过毛巾擦了起来，道了一句谢。 　　沈伯言就拿过那文件袋，重新放回白洛的包里了。 　　“你不用把这个给我们，我想，你拿这个东西过来，卓白野是知道的吧？” 　　卓白洛愣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哥哥的确是知道的，刚才电话里都还在严厉地和他说话呢。 　　看着他无邪的澄澈眸子，沈伯言知道，这个少年是的确没什么心机的，这个身上流了一半和他相同的血，又流了一半和她相同的血的少年，的确是个一尘不染的少年。 　　“以卓白野的能力，想要阻止你拿这个过来的话，方法绝对不止一个两个。他并没有阻止，很显然，就是默许了这件事情的，但是很抱歉，我不想接受，我不想参与到他所谓的这场游戏里，我不想被任何人再次利用，也不想当任何人的棋子了。” 　　…… 　　帝豪酒店的总统套房里。 　　和沈伯言有着七成相似容颜的男人，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椅上，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低声问了一句，“沃伦啊，你看，一变天，雨下得这么大。其实Kings把那文件拿去，倒未尝不是件好事，省了我不少功夫呢，而且是Kings拿过去的话，恐怕更容易被接受吧。” 　　“先生。”沃伦沉吟片刻，而后说道，“如果沈伯言不接受的话，怎么办？” 　　“那么他就会变得很危险了。”说完这句，卓白野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但是他如果接受了，也会变得很危险，他现在，似乎已经被推到了一个两难的局面啊，毕竟……沈长恭的阴狠固执唯我独尊，可非同一般啊。” 　　☆、第590章 暴怒的老人 　　沈宅里。 　　气氛一片低迷，低气压笼罩在这里。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听着客厅里头的动静，那种似乎要把所有的杯子盘子都砸掉的架势，让所有的佣人都吓得不轻，脸色煞白煞白的。 　　“你生的好儿子！你生的好儿子！” 　　沈长恭一声怒吼，站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战战兢兢，浑身都筛糠一般地抖着，脸色惨白，就这么抿着唇静静站在那里，没有做声，任由眼前的老人宣泄着怒火。 　　唰…… 　　又是一只杯子，朝着她砸了过来，她微微侧头，杯子就沿着她颊边擦过，脸上顿时一道划过的红痕。 　　眼泪已经啪啦啪啦落了下来。 　　“爸……您别生气。” 　　她轻声这么说了一句，声音抖得不行，说出来的一句话都是颤颤巍巍的。 　　沈长恭听了这话，猛然就冷冷笑了，脸上的愤怒还盘踞在眼角眉梢，但就这么忽然笑了起来，“爸？你还有脸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生的是个什么好东西？连同外人一起和我作对？” 　　说着，老人的手重重在茶几上一拍，“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好吃好喝供着你这么多年！” 　　尹清沐一语不发，眼神中晃动着水光，睫毛上也沾满了破碎的水光，她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已经照您说的做了，这么多年从没管过他，从没教过他，管教的事情全权交给您了……”她说到这里停住，如若不停住的话，她下一句话很可能脱口而出的就是，你还想我怎么样？ 　　沈长恭冷冷扫她一眼，“怎么？我帮你管教儿子你还委屈了？” 　　尹清沐并不知情，关于所有的事情，她都不知情，她只是惶恐着隐约知道那么一些，隐约能看懂那么一些，那还是在沈伯言小的时候，尹清沐偶然察觉到，沈长恭看伯言时的眼神，并不像一个爷爷看着孙子的那种慈祥，反倒像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她一直以来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因为自己并没有能够攀上沈家的家世，所以沈长恭才会连带着沈伯言一起有了意见。 　　所以她让沈长恭全权管教沈伯言，只想着如果是老人一手养大教大的孩子，或许会好一些。 　　或许伯言就能够得到沈长恭的疼爱多一些。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过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尹清沐还在走神，啪一声一个杯子已经直接扔到她的脸上。 　　鼻子一阵剧痛，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哗哗下来，能够尝到鼻子里流出来的液体那咸腥的味道。 　　她抬手捂住鼻子，鼻梁骨大抵是已经断了吧，剧痛根本不能够停息下来。 　　她怔怔看着沈长恭，视线都已经有些模糊了。 　　“你的好儿子！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是我沈家的人了！你，也没有任何价值了！给我滚！” 　　沈长恭这样的暴怒，让尹清沐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站在那里，停顿了片刻。 　　“伯言是你养了二十八年的孩子！你怎么能！” 　　这恐怕还是尹清沐第一次对沈伯言起高腔，因为鼻子的堵塞，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每说一句，鼻子都疼得让她快要不能呼吸。 　　“我怎么不能？！惹火了我，我怎么养大他的，就能怎么弄死他！还不滚？！” 　　沈长恭一声怒喝，已经站起身来，举起了拐杖挥了挥，若不是尹清沐站得离他还有些距离，恐怕那拐杖就是直接抽在她身上的了。 　　尹清沐眼睛睁得很大，听了这话，她瞳孔微缩，手指紧紧地攥着。 　　终于没再说话，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骆庆从屏风后已经走了出来，站到了沈长恭的身旁，低声说了一句，“老先生，别动怒了，当心身体。” 　　“身体？身体？现在还是说身体的时候？家产都要不和自己姓了！身体还有什么用！骆庆，我打拼了一辈子啊！才做出沈氏的成绩，现在呢？！你看看现在呢？那个野种一出来，那么多股东全反口了！沈氏就要改姓了！我哪里还顾得到身体！” 　　沈长恭越发生气了，心气儿不顺，呼吸都连带着变得急促了几分。 　　骆庆找了个还存活着的杯子，倒了杯温水递给了沈长恭，顺带拿了一粒降压药给他。 　　沈长恭吃下之后。 　　骆庆才问了一句，“那现在，老先生，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沈长恭眸子里阴狠了几分，“真要说起来，我更气伯言，我那个恨啊，我养了他二十八年！足足二十八年！他倒好，帮着那野种一起来算计我，他明明知道野种要有动作的，你看他说什么了没有？他连一个字都没有提，他连问都没来问过我一句！什么养育之恩，都是放屁！没流我沈家的血终究不是我沈家的人！” 　　“那……要有什么动作吗？” 　　骆庆问了一句。 　　沈长恭就摆了摆手，“先不急，我现在倒是担心莫丫头的状况，她本来就身子虚，刚才这么来一下，她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无大碍，现在在远江私立医院休养。”骆庆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沈长恭听了这话之后，点了点头，冷冷笑了笑，“尹清沐这女人，没有什么别的靠山，除了我，就是她儿子，现在想必是去找儿子哭诉告状去了，让人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我等着伯言找上门来！” 　　老人的声音那么笃定，说完这句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骆庆马上照办，出去吩咐去了。 　　…… 　　卓白洛走后，沈伯言原本想要莫长安留院观察一晚的，但是尹清芳说没那么严重，不用在医院里头待着，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莫长安也比较乐意回家休养，所以输液完了之后，也就让沈伯言办了出院手续，两人一起回家。 　　一路上，莫长安依旧能够看见外头那些广告牌上头写着一世长安的广告语，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欢喜，似乎不好的心情被挥扫了不少，唇角都有了浅浅的弧度。 　　车子快开到家门前的时候，莫长安说了一句，“其实刚才卓白洛给的，你就算收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姓卓的一家都是欠你的。” 　　沈伯言比她淡然，笑了笑就说道，“一朝被蛇咬……卓白野默许下送来的东西，我是不敢随意乱收的，我是有家庭的人了，胆子变小了不少。” 　　他这话像是调笑，莫长安也就笑了，目光随意地朝着前头看去，想着终于到家了，不管今天经历了怎样的风浪，总归是有家这么个港湾避风遮雨的。 　　只是刚朝着前头看过去，目光就顿住了。 　　“伯言，那个人……好像是……妈？” 　　☆、第591章 都为了她 　　“伯言，那个人……好像是……妈？” 　　莫长安声音吞吞吐吐，有些不太确定。 　　不怪她不太确定的语气，原本现在雨势已经渐小，外头没有之前的瓢泼大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沾染了车窗，雨刮器摆动的间隙里，看着前头迷蒙细雨中的人影，本就是有些模糊的。 　　更何况，此刻尹清沐的状态，并不算好，她的口鼻边尽是血渍，看上去凄厉至极，因为鼻梁骨断掉了，所以脸都显得有些淤肿起来。 　　听到莫长安这话，沈伯言的目光也马上朝着前头细细看了过去，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唇角先前浅浅的笑意，也已经瞬时敛了干净。 　　他轻踏油门上去，就已经看清了那个狼狈的中年女人。 　　的确，正是自己的母亲。 　　匆匆停下了车子，他伸手就给自己和妻子一起解开了安全带，匆匆下车。 　　莫长安也看清楚了尹清沐当下的模样，眉头轻轻皱了皱，没等沈伯言过来开车门，就自己拉开车门下车。 　　“妈？” 　　沈伯言眉头紧皱，已经站到了尹清沐的面前。 　　尹清沐原本就那么摇摇晃晃站在那里，鼻子的剧痛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晕目眩。 　　听到这一声，才猛地醒悟了过来。 　　睁大眼睛看着沈伯言。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般狼狈的样子，头发散乱已经被细雨沾湿了蒙蒙水汽。 　　脸颊上还有一道红痕，不知道被什么刮出来的，而鼻梁骨的地方，是一团淤紫，并且看上去那肿胀的模样，明显不难看出鼻梁骨已经错位了，口唇边皆是半干的血渍，鼻子里还在往下流血，被雨水带着，沿着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沾染成一片暗色的印子。 　　尹清沐看着眼前的儿子，瞬间就崩溃了，哭了起来。 　　“伯言……伯言……”她身子一软已经被沈伯言接住了，大声哭泣了起来。 　　莫长安在一旁眉头轻皱地站在细雨中，沈伯言转头皱眉看向她，“你先进车里坐着，我扶妈进去了打伞出来接你。”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我能走，我和你一起进去。” 　　说着她就走到了沈伯言的身边，一起朝着院子里走了进去。 　　一回到家，张妈和陈姨就吓着了，不是因为沈伯言和莫长安，纯粹是因为这个脸上一塌糊涂的尹清沐。 　　“小姐，这……怎么回事儿？这是哪位啊？”张妈不认识尹清沐，走到莫长安身边，小声问了一句。 　　莫长安转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是伯言的母亲，张妈，你找条干净毛巾打盆热水过来，照料一下吧。” 　　张妈听了这话赶紧点了点头，心里头想着，噢哟我的老天，这可是沈伯言的母亲啊，怎么会狼狈成这个样子了？ 　　陈姨也赶忙一道去帮忙。 　　尹清沐依旧哭着，在沙发上坐下了。 　　莫长安坐在沙发远一点的位置，沈伯言则是坐在尹清沐的旁边。 　　这中年女人就这么靠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着。 　　看着她这个样子，莫长安依稀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尹清沐这个女人，能给她气受并且让她这么狼狈的，恐怕也只有沈长恭了。 　　她不好多说什么，如果说以前，或许还能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她的确是什么都说不了了，因为自己和沈长恭之间那层自己都想拒绝的血缘关系…… 　　莫长安站起身来，“我去找套干净衣服给妈换，你照料着她。” 　　沈伯言点点头，她就走进了房间去。 　　尹清沐依旧肩膀颤抖着，沈伯言垂眸看着她，“是沈长恭打你的？” 　　他就这么问了一句，尹清沐惊愕地抬起眼睛看他，他没有叫爷爷，而是直呼姓名的沈长恭。 　　“儿子……你……你究竟和你爷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为何沈氏会有这么大的动乱？” 　　尹清沐这么问着，她这话一出，沈伯言就知道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是没有设想过母亲是知道一切真相的，只是连同沈长恭一起，在欺骗着他。 　　但是现在看来，尹清沐并不知道事情，甚至，是完全不知道，她只是个一无所知的人罢了，和他一样是被蒙在鼓里的。 　　所以才会遭到沈长恭这样的对待吧？ 　　“嗯……就是出了一些事情，详细的，你也别知道了，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他应该是迁怒你了，你也别去沈宅了，我等会打个电话给姨母，你现在伤成这样子，还是去一趟医院吧，只是长安身体也不好，我刚带她从医院回来，所以我打电话让姨母过来接你过去吧。” 　　沈伯言声音柔软了几分，伸手轻轻拍了拍尹清沐的肩膀。 　　尹清沐眉头轻轻地皱着，声音依旧瓮声瓮气的，“你得告诉我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担心你啊。” 　　她很少的担心。 　　甚至从未感觉到过什么母亲对自己的关心，但是在这一刻，听着她语气里的焦急，沈伯言觉得，应该不是虚情假意。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妈，你听话，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好去医院，把鼻子给治了，你喜欢旅游，之后我给你报个欧洲的团，你去旅游个十天半个月的散散心，这摊子事儿，你就别管了。” 　　尹清沐眉头轻轻皱着，听了这话，也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问了一句，“你其实是怕我在国内，给你拖后腿吧？唉，我也知道，我这些年什么都没能帮到你，连个母亲的责任和义务都没尽过。” 　　她声音黯淡几分，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来安慰人，心里头是很乱的。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放权，把教养你的事情全交给你爷爷，那么他亲自教大你养大你，自然会和你多亲一点。虽然我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但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爷爷气成这样。” 　　沈伯言没做声，静静看了尹清沐一眼，“你就听我的吧，你不需要知道什么的，就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莫长安站在主卧里头，听着外头的这对话声，手指轻轻地攥了起来，尹清沐自然是听不明白沈伯言这话的更深层用意。 　　但是她能够明白，尹清沐始终是他的母亲，沈伯言什么都不说一来是为了不让尹清沐徒增烦恼，二来，是在保护长安，尹清沐已经对她意见够大了，要是再知道这事情，就更加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了吧？ 　　沈伯言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不是什么攻于算计的人，但是所打算的一切，似乎都为了保护莫长安。 　　☆、第592章 时间不多了 　　莫长安等着外头母子对话结束了之后，才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给尹清沐换。 　　张妈和陈姨也开始照料尹清沐，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清洗她脸上的血渍，并且给她脸上被擦伤的地方涂上药膏。 　　沈伯言已经给尹清芳打了电话，尹清芳在那头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今天是闲不下来了，马上就开着车子匆匆从医院出来了，天色都有些暗了。 　　抵达沈伯言家里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之后，他站在门口打着雨伞等着。 　　看着尹清芳风尘仆仆地提着医药箱从车子里下来，沈伯言就迎了上去，“姨母，麻烦你了，这么跑一趟。” 　　尹清芳眉头皱着，点了点头，“她怎么样了？” 　　“应该是鼻梁骨断了，从沈家出来之后直接到我这里来的。” 　　沈伯言答了一句，尹清芳的眉梢就挑了挑，眸中溢着冷色，“所以，是你那个假爷爷动的手？打了我姐姐？”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不过妈她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姨母你也知道的，她一直对长安意见就大，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怕是更加不得了了，长安先前的情绪状态你也看到了的。” 　　尹清芳听了之后，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也就点了点头，“放心吧，既然你不想让她知道，那我也不会说的，她那个性子，知道得多了反倒添乱，走吧，进去给她看看吧。” 　　沈伯言应了一声就和尹清芳一起进去，只是刚走了两步，尹清芳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只是……伯言啊，沈勋没死这件事情，你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么？不管怎么说，那是她丈夫啊。” 　　沈伯言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不，那不是她丈夫，她丈夫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个是卓昭然。何必说来让她徒增伤心。” 　　尹清芳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就点头应了，“那行，我们进去看看吧。” 　　走进屋里头，刚到客厅，尹清芳就有些怒了，虽然不是一母同出的姐姐，但是毕竟也这么多年姐妹了，尹清芳又是个直爽性子，看着姐姐这个样子，一下子那个火气噌噌就往上蹿，“那个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连女人都打！臭不要脸！” 　　她直接就骂开了，莫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怔了一下，转眸看向尹清芳就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 　　“清芳，你来啦。”尹清沐小声说了一句，尹清芳连医药箱都没放下，“起来，跟我去医院了，医药箱没用了，你这鼻子绝对已经断了！去医院！” 　　尹清沐以往在尹清芳面前还有些对立的，此刻乖得像一只兔子，点了点头就站了起来，转头看了沈伯言一眼，也没做声，而后目光落在莫长安脸上。 　　目光有些复杂，但还是说了一句，“你……好好养身体。” 　　莫长安点了点头应了，“嗯，妈你也保重。” 　　当晚她就写了一份授权书，盖了自己的私章签了字给沈伯言了，打了电话知会了秘书室以及几个主要部门。 　　沈伯言也在当晚她睡着了之后，就进了书房，开始看乔氏的一些文件了，准备着手工作。 　　他已经关了手机，免得一些慰问电话老是打进来。 　　夜色渐沉，下过雨，天空清朗，月凉如水。 　　他坐在书房里认真翻阅文件，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一份文件也已经送达至沈宅。 　　沈宅的书房里沈长恭坐在书桌前，放在桌面的手上，皱纹密布。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就连目光都在抖动，定定地看着桌面上的那两份文件。 　　“这……是白野叫你送来给我的？” 　　老人抬头，看着静静站在书桌前的这个西装笔挺金发碧眼的男人。 　　沃伦只是摇了摇头，脸上沉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淡然说道，“不，这是卓先生让我来交给你的，卓昭然先生。” 　　沈长恭的手依旧抖着，就这么指了指桌上的两份文件，“所以……他不仅搅乱了沈氏，还要拿这个来报复我？既然他和薇薇都这样了，为何当初不直接和薇薇在一起？为何要忤逆我？违背我？” 　　“自愿而为是一回事，被命令着强迫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沃伦说完这句之后，只是目光朝着桌上那两份文件看了一眼，没打算久留，“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沈老，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沈长恭忽然叫住了沃伦。 　　沃伦转过身来，“还有何指教？” 　　“那个野……那个卓白野，他打算……将沈氏如何？”沈长恭问了一句，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忍的光，定定看着沃伦，像是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端倪来。 　　沃伦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淡然依旧。 　　“这个，不是我一个助理能够碰的上边的问题，但是还是不妨告诉你一些先生的口风，先生他从来就不是沈伯言的敌人，他们是有着血缘之亲的兄弟，先生的敌人，从来只有你一个而已。”说到这里，沃伦点到即止，只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沈氏的确是需要一个有经验的领导者。” 　　他说出这一句略带深意的话，没有再久留半秒，直接就走了出去。 　　沈宅外头，黑色的豪车静静地在夜中等着。 　　沃伦开门上车坐了进去，后座就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办妥了？” 　　“是，已经将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交给沈长恭了。” 　　沃伦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后座的男人，年轻的男人脸色有些许苍白，眉眼之间尽是疲惫的阴影。 　　“但是，一定要这样做吗？”沃伦有些不太确定，一直一成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波动，眉头浅浅地皱了起来，“先生，你知道的，若是这样做的话，沈长恭很有可能会对沈伯言不利。” 　　坐在后座的白野，轻轻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我也说了，他会被推入两难的危险境地，他想置身事外，而我就是想要他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想让他紧张，最好能让他恨沈长恭，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沃伦，我时间不多了。” 　　☆、第593章 他得恨他才行啊 　　“我就是想要他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想让他紧张，最好能让他恨沈长恭，那样，就再好不过了。沃伦，我时间不多了。” 　　白野淡淡说出这一句来，微微苍白的脸色，和他最后这句相互呼应着。 　　隐约让沃伦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他眉头皱了皱，素来淡然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紧张，“先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上次的体检报告你拿到了？” 　　上次的体检报告，还是白野没来国内的时候，去瑞士做的全面检查。 　　他每年都会去瑞士做一次全面的体检，一般都是沃伦去帮他取报告的，只是沃伦来了国内处理亚太市场的事务，这次的体检报告，是白野回英国的时候，顺便让那边送过来，自己取的。 　　沃伦没有看到，所以自然而然有了担心。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说时间不多的意思是，为了这些事情，我已经像个机器一样运转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毕竟不是个机器，我也会累的，十五岁列席卓越董事会议，十八岁成为正式董事成员开始就为了筹备这件事情，到现在也已经十年了，我想休息了，早点办完这一切，早点休息。” 　　沃伦听了这话，看着白野脸上的表情读不出任何异样来，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先生，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好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撑着。”沃伦皱眉说出这一句之后，眉间的凝结才缓缓松开。 　　“放心。等着我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彻底地扳倒了沈长恭，Kings也长大了吧，到那时候我把卓越交给Kings把沈氏交给沈伯言，我的任务就算彻底完成了，我也就能够休息了。” 　　白野长长呼了一口气，眼皮轻轻敛上几分，“只是，如果沈伯言依旧心中有着对沈长恭的旧念和不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把沈氏交给他的，他必须像我一样，恨着沈长恭，才行啊。” 　　沃伦看着白野的眼睛已经缓缓闭上了，没再做声，只示意司机一个眼神。 　　司机已经会意，马上启动了车子开离了沈宅，沿着沈宅的道路开出去的时候，白野微微睁开眸子看了一眼这高墙里头几乎能够当做旅游景点一样漂亮的宅子。 　　“将我们的人生摆弄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怎么还能继续有旧念和不忍呢？他得恨才行啊。” 　　沃伦听到后座的男人轻轻呢喃出这一句，在转头看向后头，白野已经坐在后头双眸闭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这才转头低声对司机说了一句，“送先生回去休息吧。” 　　……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莫长安就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转身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没睁开眼睛，伸手就抱了男人的腰，鼻间都是他的气息，索性就往他的怀里再窝了窝，窝得更舒服一些。 　　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了他。 　　沈伯言的眸子半睁，目光里头是深沉的温柔。 　　她的目光一对上沈伯言的眼睛，他的唇就已经覆了下来，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睡得好吗？老婆。” 　　“嗯。”她应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刚想问他睡得好不好，就看到了他眼眶下浅浅的疲惫阴影。 　　眉头轻轻皱了皱，“你又没好好睡觉？” 　　“是啊，被夫人委以重任，丝毫不敢怠慢，工作到了半夜呢。”他轻描淡写的就调侃般地带了过去了。 　　莫长安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间，“那……今天是你去上班？我就可以在家里休息了么？” 　　“这么快就想偷懒了？”沈伯言问了一句，唇角浅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间，“当然不行，你今天还是得和我一起去公司的，很多事务我还不熟，得交接一下。”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应了，“那我起来洗漱了，吃过早餐我们就去公司吧。” 　　她心中是知道的，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的平和，也只是表象罢了，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暴风雨在等待着呢。 　　但是……不能逃避。 　　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就不能逃避，她不能逃避，他也一样。 　　他们都是不能逃避的人，因为早已经身在这一场局里，出不来了。 　　张妈和陈姨已经在准备早餐，看到他们两口子出来就赶紧招呼他们吃了，都很是关切地问了莫长安身体的状况，一整个早上家里倒是热热闹闹的。 　　有张妈和陈姨两个人在，倒是使得氛围热乎了不少。 　　吃完早餐的时候，门铃声就响起。 　　陈姨去开的门，一看到齐鸣就笑了，“小齐来了啊。” 　　招呼他进来，沈伯言的目光在接触到齐鸣的时候，这才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了？沈氏我是已经炒了，但还没打算炒掉你这个BOSS。” 　　齐鸣脸上带着笑容，说得再正常不过了，他昨天就已经去沈氏办了离职手续，以现在的情况，很快就能够办下来。 　　所以现在他算是无事一身轻，从小橙那里得知了沈伯言暂时打算帮莫长安接管乔氏，自然是今天一早也跟着小橙一起过来了。 　　孟橙还没进来，在外头接电话，表情凝重，挂了电话之后走进来，脸上表情也没好看多少。 　　莫长安正在喝着一杯牛奶，看到孟橙脸上的表情她就放下了杯子。 　　“小橙，怎么了？有什么事？” 　　“莫总，昨天卓越那场宴会里头的事情，已经泄露出去了，现在几家财经类的主流媒体等在咱们乔氏楼下，公关部的已经马上赶过去了，但是……你这边是不是晚点再过去？等处理好了再说？” 　　孟橙将这事情说了一下，提议了一句，莫长安没做声，只是侧目看着沈伯言。 　　她是没有什么必要避开的，毕竟沈氏的变天，和她虽然有关系，但扯得没那么厉害，一句无可奉告就能解决问题，可是沈伯言是这次风波里的当事人了。 　　她担心媒体的问题会不会太尖锐…… 　　“那就晚点过去吧，我都已经不在沈氏了，也没必要去替人挡这个枪口。”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指了指桌上盘子里头的餐点，“既然来了，你们也一起吃点吧，我们晚点再去，让乔氏公关部那边动作快一点。” 　　☆、第594章 打不打？ 　　然而，动作最快的，并不是乔氏公关部。 　　而是另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苏鹿静静坐在自己的玻璃房子里，吃着厚多士，听着周秘书在旁边说道了这件事情，原本周秘书也就这么一提，却没有料到少爷会忽然让他再重复一遍。 　　“上一句，你再说一遍。” 　　周秘书原本正在汇报着各种工作，包括几间夜店夜总会和赌场的工作进项，顺口就提了提乔氏股票或许会受到这一次沈氏的风波影响。 　　而且几家主流的财经媒体已经在乔氏下头守着了，这消息要是一爆出去了，震荡可能会更大。 　　就这么一提而已。 　　苏鹿听进去了，眉梢一挑就让他重复。 　　周秘书只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头皮发紧，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就是……乔氏股票或许会受到这一次沈氏的风波影响。” 　　“不是这一句，后面一句。” 　　苏鹿吮了吮手指，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和嘴，转眸看向了周秘书。 　　周秘书战战兢兢继续说道，“几家主流的财经媒体已经在乔氏下头守着了，要是乔氏莫总发表了什么言论，或者没发表，只是露面了，少爷您也知道的传媒这块的，添油加醋的本事都是厉害的，恐怕震荡就可能更大了。” 　　“对，就是这个。打电话给叔叔吧，让他那边过来叫人过来处理一下，少爷我假假也算是乔氏的股东了，除了吃红利之外，也得做点事儿的。”苏鹿微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让风成传媒分公司的人过来处理这件事情，赶在上班时间之前。” 　　苏家的人办事讲究一个雷厉风行，短短半个小时，甚至人都没有到场，就已经将事情处理清楚。 　　乔氏公关部赶到的时候，媒体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准备离开了，甚至连多问一句挖点料的意思都丝毫没有了。 　　拜托，风成传媒那么大的公司根深蒂固扎在那里，在传媒界谁敢找他的不是啊？ 　　莫长安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孟橙接完了公关部那边的电话就愣了愣，转头就对莫长安说道，“莫总，媒体离开了。公关部说……似乎是风成传媒那边的人施压了，看上去……应该是苏少的意思。” 　　苏鹿？ 　　莫长安愣了愣，而后就转头看了一眼沈伯言脸上的表情。 　　沈伯言表情平静，但是也转过目光来和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平平静静无风无波的，让她放心不少。 　　多少还是歉疚吧，因为这些事情而歉疚着，以至于特别在意他的情绪。 　　两人一同坐车去了乔氏，抵达的时候，门口已经清清爽爽，现在已经过了工作时间了，所以连职工都没几个，全上班了。 　　进去的时候，就受到了众多瞩目。 　　一整个上午，都在开会，和各部门交待工作的事情，并且也将授权给沈伯言，她要安心待产这件事情，下达给所有部门知道。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下午应该就能够清闲了。 　　莫长安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后头的那个男人。 　　虽然是自己的办公桌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用了这么长时间的。 　　但是无论怎么看，依旧觉得，似乎跟他才更搭衬。 　　“你说……等小布丁出生了之后，我就在家照顾她，公司就交给你管，怎么样？以后我就开一间画廊，开一间钢琴培训学校，都不用特别大，我偶尔能去做些喜欢的事情，平时就在家里照顾女儿，这样似乎也很好啊，你觉得呢？这样好不好？” 　　沈伯言原本正在阅读着文件，忽然就听到她这么一句，转眸看过去，就看到女人的眼神正定定看着他，她用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就这么看过来。 　　沈伯言轻轻笑了笑，“如果是你觉得好的，那就好。” 　　他又哪里会看不出来莫长安是在探他的口风？明明那么想帮他争取回沈氏来的也是她，现在说这个话的也是她。明明看到他失去了沈氏的经营权，内疚自责到想要帮他争取回来的也是她，现在忽然有这个想法的也是她。 　　都随便她，他都可以。 　　他沈伯言再怎么都不至于让她们母女饿肚子。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笑，脸上有些羞愧的情绪冒了出来，“我……开玩笑呢，沈氏是你的，总要拿回来才是，难不成……就这么认了么？” 　　“认了，也没什么不好，你看现在你多清闲。” 　　沈伯言答了一句，就刷刷签下一份文件。 　　莫长安还想说句什么，电话已经震动了起来，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就看到屏幕上一个号码跳动着。 　　是她保存进手机了的号码，江织白三个字在屏幕上显示着。 　　她一愣，划动屏幕接了起来。 　　“莫总吗？你好，我是江织白。” 　　那头的女声清清亮亮的很是好听，语速不慢，大抵是律师们嘴皮子利索，所以莫长安觉得自己所认识的律师，说话语速都算不上慢。 　　“你好，江律师。” 　　莫长安应了一声。 　　“情况，唐洵已经和我说过了，现在是这样的，就你所说的那几个点，如果真要打，赢面是一半，而且那边是卓越，如果真打起来，他们想必会从中……” 　　说到这里，江织白停了下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莫长安明白的，无非就是各种找关系，她唇角冷冷勾了一下，先前脸上的那些甜美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当然明白。” 　　“所以，打，是能打的，棘手，也是棘手的，赢面，也不是没有的。就看你愿不愿打了。” 　　江织白在那头将事情说得简单直白，看样子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倒是直爽得可以。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其实如果是昨天卓白洛来之前，她或许还会毫不犹豫地说打。 　　但是现在……她有那么一些不太确定了。 　　如果沈伯言愿意要，昨天卓白洛把那文件拿过来了之后，他大可以接下来的，但是他没有。 　　并且他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白野城府太深了。 　　“我……再考虑一下。”莫长安迟疑片刻，这么说了一句。 　　江织白在那头笑笑，有些意味深长，“好的，那你再考虑一下吧，如果决定了，可以随时告诉我，只是，我私人提醒你一句，沈氏现在……可是群龙无首呢，再强大的族群如果没有头目都会自乱阵脚，我这人很相信一句话，最强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第595章 下套子 　　“沈氏现在……可是群龙无首呢，再强大的族群如果没有头目都会自乱阵脚，我这人很相信一句话，最强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女人在那头语气中有着浅浅意味深长的笑意说出这么一段话来，然后才继续说道，“那么，不打扰了，决定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是了，上一次我女儿小乖在你家，承蒙照顾了。如果这一次你决定要打，就当我友情援助好了。” 　　说完这句，她才和莫长安说了句再见，挂了电话。 　　这种商业案子，律师费和提成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她就这么友情援助了…… 　　更让莫长安深思的，是她先前那句睿智的话，最强大的敌人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再强大的族群如果没有头目都会自乱阵脚…… 　　是啊，从来都是内忧比外患更严重的。 　　沈伯言静静看着沙发上的妻子，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举棋不定的犹疑。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别考虑了，不打。白野不是那么想要沈氏么？工于心计精于算计，那么一环扣一环的，终于得偿所愿了，那就让他拿去。” 　　莫长安抬眸看向他，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沈伯言无奈笑笑，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你啊，虽然是个女强人，也在商圈打滚了这么几年，但是，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了。” 　　其实有时候，他并不觉得她小，她心态成熟老练，稳重理智，倒像是三四十岁的人才能有的心性。 　　但是有的时候，也不难感觉到，她毕竟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姑娘罢了，年纪轻轻，有的事情，总归是看得不够通透的。 　　“你当年接管乔氏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你外公一去世，乔氏一片动荡，你几乎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将局势稳定下来，也就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头，稳扎稳打的，布下了自己的根基，如果乔氏当时不是在那样动荡的局势之下，你或许并不能这么容易地站稳脚，那时候因为动荡，大股东们都自顾不暇了，他们当时想要防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其他虎视眈眈的股东们，所以才给了你喘息的空间，发展的空间。” 　　沈伯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索性就开始按摩她微微水肿的小腿。 　　这才继续说道，“沈氏也一样，原本这种冠了姓的家族企业，都一样，我原本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名正言顺的，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我在沈氏稳扎稳打这么些年，带着他们赚了不少钱，但是现在我不在沈氏了，就算那些股东贪了卓白野的一时之利，反口了又怎么样？不是人人都能坐得上沈氏的最高位的。哪怕是卓白野，他在外人面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抢来的，让人如何信服？沈氏要改姓让人如何接受？就像你一样，你是乔宇衡的外孙女，也算名正言顺，但是如果你要让乔氏改姓，分分钟会有人出来弹劾你的。” 　　莫长安一直不知道，他心里原来早就已经有打算的。 　　“你……早就已经想好这些了？”她问了一句，沈伯言就笑了，将她勾进怀里来，“这种事情不用想的，道理本就是这样，规则也就是这样，只是我担心你真的要去和卓白野打官司，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卓越集团那么家大业大，总部还在英国，隔着这么远，原本就已经够让他应付不暇了，卓越集团现在又正要发展国内市场，卓白洛年纪还小温室花朵一样长大，学的经营模式和理念都是国外那一套，让他管沈氏也不实际，所以你要是去告他，估计还正中他下怀他求之不得。” 　　“所以昨天卓白洛过来你才拒绝了那份文件？”莫长安隐约觉得，虽然自己一直自诩与他并肩，但是终究是不及他阅历多心思深。 　　自己的丈夫……很聪明。 　　沈伯言点点头，“嗯，那个摆明了就是卓白野默许了他拿过来的，那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单纯，自然也不知情，只是我现在不想接，也不想管，沈氏现在变成了一堆烂摊子，他不是那么想夺走沈氏么？拿去好了。” 　　沈伯言没有说的是，他和卓白野毕竟是有血缘之亲，其实某些程度来说，他觉得能够猜得到卓白野的心态，他其实就是想给沈长恭一个打击，这样抢走沈氏的经营权。 　　最后还是要交到他沈伯言的手里，沈伯言反倒想置身事外，在现在正值汹涌的漩涡，他忽然就这么不想掺和。 　　“那，不打了，现在要怎么办呢？” 　　莫长安似乎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听他的意思，像是一个小女人一般，不需要什么自己的主见，只要听丈夫的意见就好。 　　她难得会有这样的一面，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等着他做主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吻她一口。 　　“现在？我近期会关注一下的，乔氏建设也没必要对卓越的项目赶工，他们不是急么？我们不用急啊，这么大热的秋老虎天气，何必把工人磋磨得那么辛苦呢？工程合同上考虑到各种不可抗力因素，交工时间定了那么长个区间，可以好好做做文章了，昨天不是那么大的雨么？” 　　沈伯言这话点到即止，莫长安却是瞬间明白了。 　　好家伙，自己男人不仅不打算中卓白野的套子，还打算给他下套子了？拖延工期？ 　　还真是……卑鄙得让她不得不叹服啊。 　　其实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那么早就将工程款全部结清的，但是因为卓越毕竟底蕴雄厚，再加上，乔氏又是莫长安做主的缘故，卓白野并没有拖延工程款，签完合同之后，没多久就已经将工程款全部结清了…… 　　如果这边打算拖延工期，不在违约范围内的话，那边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莫长安终于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伯言，你使坏的样子真是……” 　　她没继续说下去，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眸中邪气凛然，就这么垂眸看着她，“真是什么？魅力十足么？” 　　他们两人都是能把‘奸商’一词当做称赞接受了的程度，自然是……默契十足。 　　☆、第596章 神清气爽的理由 　　虽然莫长安看到他这么使坏地打算对卓越的工程项目拖延工期，只要他能够心情好，她倒是无所谓的。 　　只是……他真的心情好了吗？ 　　这个才是她最担心的。 　　笑容在脸上停顿片刻，踌躇片刻，莫长安这才问道，“那……沈氏你真的不管了吗？” 　　“短期内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沈伯言说得笃定。 　　原本没打算提的，但是思考了片刻，莫长安还是开口提了一句，“但……那毕竟是你这么长时间努力的心血，你一手带着沈氏走到现在的位置的。” 　　“嗯，这话倒是没错，只是我带着他们走到现在的位置，让他们赚了不少钱，那么他们吃里扒外背叛了沈氏，赔点钱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沈伯言说完这一句，已经站起身来，转头看着莫长安，“好了，中午我可能就不能陪你了，还有很多事务没有熟悉，而且我还得让乔氏建设的人过来开会，乔氏建设你一手发展起来的，也算是你的心腹，相信应该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没事。”莫长安摆摆手，并不在意，微微笑了起来，“你忙你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鉴于你昨天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举动来看，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沈伯言眉梢轻挑，垂眸看着她，眼神中已经有了浅浅责备。 　　莫长安知道自己昨天的确是让人够担心的，也就没有反驳，只说道，“那我今天叫上时九艾珂一起，去逛逛街放松一下，有她们陪着我，你总该放心了吧？” 　　沈伯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乖，让她们陪着你吧。” 　　“你自己要记得吃饭才行，还是我让人送过来？”莫长安问了一句，沈伯言就已经吻了下来，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不吃饭了，吃你吧。” 　　他声音里有着低沉磁性的性感魅力。 　　她脸一下子飘红几分，“疯了？这是在我办公室！” 　　低声惊道一句，沈伯言蛊惑般的笑声已经低低低传来，“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你办公室了。” 　　说完这句莫长安脸红得更厉害了，只是沈伯言最终是没有将她办了的。 　　她昨天才中暑进了医院，身体虚弱的，他也不舍得，也不敢动她。 　　于是只能这么看得着吃不了，难受归难受，却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沈伯言才直起身体来，“好了，逗你呢。” 　　莫长安脸都红得不行了，他却这么中途刹车了…… 　　她眉头一皱，动作也是直接的，伸手就直接拖了他的领带，用力一扯将他拉近。 　　声音微虚，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就这么说道，“你……之后要修行的时间可还长着呢，确定要现在……装正人君子么？” 　　话音刚落，就已经身子一轻，直接整个被抱了起来，朝着休息室走了进去。 　　（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配合严打，以下省略五百字。) 　　……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沈伯言神清气爽，脸上都带着精神抖擞的微笑，一只手不急不缓地扣上衬衣的扣子，另一只手已经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了内线，“嗯，你进来。” 　　没一会儿孟橙就进来了，看到的就是沈伯言这副衣襟半敞的样子。 　　孟橙一愣，不由得想到，沈总的身材还是那么好…… 　　只是心里头这个念头刚闪过，脸就烧起来了，忽然就意识到今天沈伯言和莫长安是一起来公司的，而现在，沈总这么衣冠不整，头发都微微凌乱，并且从脸上不难看出那神清气爽。 　　最重要的是，他脖子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不算特别明显，但依稀能够辨别那是个什么。 　　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总，什么吩咐？” 　　孟橙硬了头皮问了一句。 　　沈伯言已经抬手指了指里头，“你给长安找套新衣服，她的衣服……呃，破掉了。” 　　破掉了…… 　　孟橙头皮更硬，头上黑线更是密密麻麻。 　　破掉了。用不用玩得这么狂野，莫总……还怀孕着呢。 　　她点了点头，只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尴尬的僵硬，“那……什么，休息室衣柜里有莫总的衣服。” 　　她只能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她肚子大了，衣服小了，穿不上，你看看周围买件宽松舒适的，不然就让齐鸣回去取一下吧。” 　　孟橙看到，沈伯言脸上丝毫没有因为沈氏的风波而情绪不好，反倒是情绪太好了，他满脸都是笑容啊！ 　　☆、第597章 吃饱吃好 　　孟橙红着脸出去的，正好碰到了齐鸣。 　　齐鸣看着她一脸醺红的脸色有些醉了，这是几个意思？进了老板的办公室红着脸出来？ 　　未必是看到什么妖精打架的戏码了？ 　　得好好问问，于是伸手就挡住了她，细细盘问一番，孟橙在他面前向来是乖乖的小白兔，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好家伙！ 　　还真是妖精打架，好在小橙没撞个现场，不然……还不得长针眼啊？ 　　齐鸣哭笑不得，由着孟橙去给莫长安准备衣服了，他无奈地走进办公室。 　　他走进去的时候，沈伯言的衬衣已经穿好了，没有什么直观的场景，只是沈伯言略微凌乱的头发，和脖子上那个浅浅的红色印子，依旧是扎眼得不行不行的。 　　齐鸣无奈笑笑，“BOSS，你要不要……这么的……呃，饥渴？”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齐鸣还是压低了声音，目光朝着休息室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想让老板娘听到这么一句调侃。 　　沈伯言微微笑笑，在皮椅上坐了下来，“羡慕的话，你也在孟橙办公室里开个休息室出来。” 　　“这不是重点好吗？”齐鸣一头黑线，只觉得BOSS的情绪调整能力未免有些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是么？”沈伯言反问一句，就笑看他，“那你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干什么？” 　　齐鸣觉得自己还是无语凝噎算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刚小橙出去，脸通红通红的，我还以为是被你轻薄了。” 　　“喔，这样啊……那我以后会注意一点，主要是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让你进来去买长安的衣服不是？” 　　沈伯言满脸都是和煦的浅浅笑容，看不出任何负面情绪来，像是把情绪压得很好，又像是，真的情绪就是很好。 　　“还有以后？”齐鸣惊道，“BOSS，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待在乔氏不走了吧。” 　　“短期不走了。”沈伯言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正好有工作吩咐给你。” 　　齐鸣刚走过去，厚厚一摞文件就放到了他的手上，他一下傻了，这种工作量，还真是回到了之前的日子了啊，哪里有什么所谓清闲…… 　　陪伴BOSS的日子，前前后后都是黑夜。 　　莫长安依旧待在休息室里头没出来，只是外头的动静倒是听得清楚，听着齐鸣和沈伯言的对话，她忍不住红了脸。 　　该死的沈伯言，这下可好了吧？ 　　齐鸣和孟橙都知道了，干脆给他个大喇叭让他整个公司宣扬一遍算了！ 　　没多久孟橙就回来了，手中提着两个纸袋，都是买给莫长安的衣服，是她最近喜欢的那个牌子，都是些棉麻质地的衣服，宽松舒适。 　　孟橙提着袋子走进休息室，就看到了裹在被单里头的她。 　　“莫总……”孟橙的眼神有些躲闪，莫长安也多少有些尴尬，应了一声，就接过了衣服套上了。 　　虽然不是刻意的，但是孟橙还是隐约看见莫长安的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 　　莫长安扯了扯衣摆，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几分，“好了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喔！好……好的。”孟橙出去之后，莫长安才从休息室里出来，刚走出来，就看到办公桌后头坐着的男人，已经笔挺地坐在那里，开始工作了，手中的钢笔轻轻的一下一下在桌面上点着，这似乎是他的一个习惯。 　　余光瞥到她出来了，沈伯言手中钢笔轻敲桌面的动作停住，转眸看向了她。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脸上带着笑容道，“我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了。我是已经吃饱了，现在，你好好出去吃饭吧？” 　　他语带调侃之意，眉梢轻轻挑着，看上去邪气凛然的，他话中那个‘吃饱了’无疑指的并不是吃饭。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着，嘴微微撅了起来，看着她噘嘴的样子，倒是可爱得可以。 　　她也没和他多说了什么，只拿了包包就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我……等会让人送东西来给你吃的。” 　　这才出了办公室的门，沈伯言坐在那里微微笑笑，就拨了内线电话，“莫总已经下来了，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等着吧。” 　　挂了这电话之后，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敛去，从口袋中拿出屏幕亮着上头正显示着有来电进来的手机出来。 　　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赫然是两个字。爷爷。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沈长恭在自己通讯录的名字改掉，电话是刚刚进来的，他刚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莫长安就出来了……马上按黑了屏幕之后。 　　原本可以再和她温存几句，调侃两声的，却只能赶紧让她去吃饭……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停顿了片刻，滑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怎么这么久才接？”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老人的声音里头带着几丝不耐烦。 　　沈伯言声音很淡，“有事在忙。” 　　“哼，你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好忙的，沈氏都已经到别人手里了。”沈长恭说出这一句来，语气中难掩鄙夷和愠怒。 　　“那也是拜你所赐。” 　　他淡淡就这么回了一句，声音里头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怒，也没有什么怨，听上去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越是这样，就越让沈长恭觉得愤怒。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长安的身世了？” 　　沈长恭在那头忽然这么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让沈伯言不由得眉头轻皱，他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我要是一早就知道了，还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你那么精于算计，算了这么多年，一手又一手的计划做得这么大，如果不是卓白野的忽然出现，想必我现在还蒙在鼓里。” 　　“谁和你说这个？”沈长恭冷笑一声，声音温度很低，“我说的是，长安和你之间那些纠葛的关系，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他忽然说道这话，让沈伯言心中不由得一凛，但是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我和长安之间除了夫妻关系还有什么纠葛？” 　　沈长恭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听着沈伯言在那头语气淡然冷冽并不像是在装傻的样子，他停住了，没继续往下说。 　　原本应该是祖孙的两人，现在就成了这样针锋相对的状态，隔着电波，两人各自心中盘算着，谁也没有放松哪怕一点。 　　☆、第598章 沉得住气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这才表情一松，可是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些微微慌乱起来。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电话里头沈长恭的意思的话，应该是……他已经知道了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内容了。 　　那是就连莫长安，他都没打算去透漏半分的秘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把这秘密守到死，他甚至不担心白野去和莫长安说这件事情，因为他知道，如果是白野说的，莫长安肯定不会信的。 　　现在的她，白野说的话，她恐怕是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甚至连听他讲一句话都会反感。 　　但是，沈伯言没想过，卓白野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沈长恭。 　　若是他知道了确切的消息是沃伦口中那所谓的卓昭然透露的消息，呵呵，沈伯言恐怕连半个字都不会信。 　　卓昭然没有那么大的心机，卓白野才有。 　　他眉头紧紧的皱着，手指扣着手机，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心里挣扎，才忍下了打一个电话给卓白野的冲动。 　　为何要打？自己……原本已经站在赢面了，只要卓白野得不到莫长安。那么他沈伯言，就没有输，只要长安是他沈伯言的妻子，那么就够了。 　　“呵……”沈伯言坐在椅子上，冷冷笑了一声，“论城府，我的确是不如他的，倒是好手段啊。” 　　齐鸣正好从门口进来，“什么好手段？”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沈伯言。 　　后者已经微微笑笑，摆了摆手，“没事，怎么了？” 　　“喔，乔氏建设的人过来了，真是莫总一手拉起来的心腹啊，果然是够忠心的，一收到消息真是马上赶过来了。” 　　齐鸣啧啧了一阵，只觉得这乔氏建设的效率真不是盖的，想着老板娘的确不简单，不由得又想到沈氏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就一阵气闷。 　　虽说先前听了沈伯言似乎是短期之内就打算留在乔氏了，齐鸣还多少觉得有些惊讶，但是现在想着，就乔氏这种工作氛围，换他他也愿意留在这里。 　　沈伯言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去会议室吧，我马上过来。” 　　齐鸣应了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沈伯言坐在皮椅里头，停顿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拨通卓白野的电话，将手机往抽屉里一放，站起身来，去了会议室。 　　…… 　　卓白野坐在酒店房间里，手中是一杯白色的液体，不是牛奶，而是蛋白粉之类的东西，味道不怎么好，他喝得速度不快，眉头直皱。 　　沃伦在一旁微微笑了笑，“我知道这个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先生，你最近看上去瘦了不少，还是得多多调理身体的，一口气喝下去就好了，这么一口一口的，不是更难受么？” 　　卓白野将杯子在手边放下，眉头轻轻地皱着，抬眸看着沃伦，“我又不练肌肉，给我喝蛋白粉做什么呢？” 　　“调养。” 　　沃伦说得字正腔圆，白野无奈地端起杯子，大口将杯中那些味道不怎么样的液体一饮而尽。 　　眉头紧皱，赶紧喝了两口水漱了漱口。 　　这才将嘴里的味道压了下去。 　　沃伦看他表情缓和了不少，这才说了一句，“先生，虽然那文件已经给沈长恭送过去了，只是，他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要沉得住气啊。” 　　白野轻轻摆了摆手，“他沉不住气的，他要真能沉得住气，就不会这么气急败坏地炒了沈伯言了，这是最大的一个败笔，当然，我也要感谢他这个败笔，彻底伤了沈伯言的心不说，还让沈氏的人唇亡齿寒……” 　　说到这里，白野就微微笑了起来，“沉得住气的，是沈伯言。只是，我还没有算准，他能够沉住气多久。” 　　卓白野淡淡说出这一句，唇角依旧是浅浅弧度，不由得想到自己和沈伯言，的确才是血缘之亲吧，他们都是卓昭然的儿子，所以，才有那样能够沉得住气的隐忍。 　　卓昭然在还是沈勋的时候，隐忍了那么多年，之后去了英国又这么隐忍了这么多年。 　　而卓白野，也是这么一直隐忍着，不断强大自己。 　　沈伯言似乎，也是一样的。 　　从这点就不难看出来，他们的确是血缘之亲。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难掩疲惫，昨天晚上，他就没怎么好睡，就在车上睡了没一会儿，回来之后就醒了，马上又开始办公，忙得不可开交。 　　“先生，你需要休息一会儿么？”沃伦看到他疲惫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卓白野摆了摆手，“以后……我会有大把时间休息的，而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轻轻吐出这一句之后，手指才捻起桌面上一份文件，那文件的纸张看上去有些发黄了，显得有些旧，文件签名的地方有着乔薇清隽的字迹。 　　“呼……”卓白野长长呼了一口气，“沈伯言不愿意要这文件，Kings过去白送他都不要，还真是……让我的人生变得很疲惫啊。” 　　他摆了摆手，“你让沈氏那几个股东过来吧，再不好好磋商磋商，他们自己都能为了那个位置给打起来。” 　　沃伦很快就下去办了。 　　如果莫长安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叹，的确，沈伯言的分析真是一句都没有错，沈氏现在的确是一团烂摊子，谁接下了就是谁自找疲累。 　　倒不如撇得干净，不说坐山观虎斗，起码算是个隔岸观火，笑看狗咬狗…… 　　当然，莫长安并没有看到这一幕，此刻的她坐在一间高档的餐厅里，新开的餐厅，装潢什么的，都很不错，时九提前和旅行社的同事去试过一次了，在朋友圈里头发了，所以莫长安才知道了这里。 　　虽然是新装修的，但是并没有太多装修后的异味。 　　于是就把见面地点定在了这里，莫长安最先到的，时九和艾珂因为旅行社好像有个会议要开所以会再耽误一阵子，已经发短信和她说过了。 　　莫长安到了之后，就点了菜。 　　没一会儿就打包好了送上来了，刘振威原本就在门口等着，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让他进来。 　　“你把这个给伯言送过去吧，如果不送过去，他中午指不定又不吃饭了，你送过去了再过来好了，反正我就在这餐厅里，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刘振威有片刻的踌躇，然后就同意了。 　　他离开之后，莫长安就继续点了等会要和闺蜜们吃的菜，等菜上来的期间，门口就走进来了几个人影。 　　☆、第599章 这么狂 　　金文翰走进来的时候，正在和旁边的几个狐朋狗友说话。 　　“哈哈哈哈，你们说那个沈伯言嚣张个什么劲儿？以前不是一直那么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么？现在呢？连沈氏总裁都不是了！更何况，沈氏现在都要改姓啦，经营权姓沈的都没拿住，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你们说是不是？” 　　金文翰的声音不小，他个子不高，站在一群狐朋狗友当中，还真是不算出众，只是声音尤为突出，嗓门很大，语气中有种痛快，像是多年怨气终于发泄出来了一样。 　　这声音，只要在这餐厅里，有双耳朵的，都不难听到。 　　目光自然而然也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包括莫长安，她眉头一皱，目光已经冷箭一般地朝着门口那堆人扫了过去。 　　“文翰，我说，你这餐厅不错啊，装修得这么好，启动资金不少吧？看来你家老爷子总算对你松口不少啊。” 　　狐朋狗友之一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称赞。 　　让金文翰有些洋洋得意，他轻轻哼了一声，“能不松口么？还指望我传宗接代呢，说起来，虽然沈伯言是垮台了，但是要是能有他那个命，找个那么漂亮的老婆，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啊，你们想想，那个莫……” 　　金文翰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原本只是目光随意一瞟，想看看店内人气如何，只是目光就已经落到了坐在那桌的女人身上。 　　脸上的表情从先前的洋洋自得，变得僵硬片刻，而后就邪邪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就连语气都轻佻几分，“哎哟，稀客啊，我当是谁呢？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垮了台的沈家少奶奶么？” 　　金文翰的语气非常不客气，并且他的声音让莫长安听了都一阵嫌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早知道这间店是金文翰所开的，她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过来的。 　　跟着金文翰的那几个人，也都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目光落在莫长安脸上，皆是惊艳，他们也都不是什么街头混子，也都是一些纨绔子弟，家里虽然不说家业有苏家沈家又或者是乔氏这么大，但是也都是些富家子弟。 　　早就听闻乔氏女老板长得是如花似玉，也在一些报道上看过一些，但是这么亲眼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怀了孕了，挺着大肚子还能漂亮成这样，莫长安也算是独一份了。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目光看着金文翰，目光中是冷冷的温度，伸手招了招服务员。 　　“服务员，刚才我点的东西，不要了。” 　　她拿了手包站起身来，没有多看金文翰一眼。 　　“哎，怎么？我这里的东西不合你胃口么？还是沈家倒台了你吃不起？没事儿！今天这单我免你单了。” 　　金文翰语气里满是嘲讽，脸上也是讽意的笑容，就这么看着莫长安。 　　她淡淡回视他，“不是吃不起是看不上，说白了，你再多开十间馆子，我一间间买下来，也都只是小事而已。” 　　她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只是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莫长安话中的一间间买下来，可不是指消费，而是指收购…… 　　金文翰的脸色当即就已经变了，面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像是朵鲜花一样漂亮的女人，却像是带着花纹的蛇，是有毒的。 　　金文翰心中冷怒着，想着这个女人上次那一巴掌刮在他的脸上，心里头的怒气就更甚。 　　“莫长安，我先前忌惮你是因为你有沈氏撑腰有沈家撑腰，现在沈氏垮了，你还有什么？！” 　　金文翰声音冷冷的，充满威胁地这么说了一句。 　　说实话，就一个乔氏，他从来就没在怕的，乔宇衡已经死了，乔氏现在往上看，一个能撑她腰的都没有。 　　莫长安懒得理他，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粉红色的钞票放在桌面。 　　转身就准备走，只侧目对服务员说了一句，“这是小费。” 　　旁边几个跟着金文翰一起进来的纨绔子弟，都不敢说话，虽然金文翰家里头和商圈挂钩不大，但是他们家里头有些生意还是要仰乔氏鼻息的。 　　金文翰心中一阵恼怒，又是这样的无视，又是这样的无视！ 　　这个女人就和沈伯言那个家伙一样，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他们……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 　　莫长安只想着快一点离开罢了，一来，看着这么一张讨人厌的脸，容易影响食欲，二来，她现在挺着个大肚子，经不起什么闹腾，刘振威又不在这里。 　　金文翰这个人，做事又没个准的，要是弄着她哪里了，反倒得不偿失。 　　只是走过金文翰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扯住了手，很是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捏得她一阵生疼。 　　“莫长安，我问你，你和沈伯言……究竟是有什么了不起的？究竟是有什么让你们可以这么狂这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么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像是看不上任何人任何事的样子，究竟是凭什么？” 　　金文翰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其实原本是开心的，想着以前在沈伯言那里受到的侮辱，还只能忍气吞声的咽了，他得知沈家倒台了之后，简直高兴得不行了。 　　可是现在，又被莫长安这么一顿冷语。 　　更何况旁边还围着这么些朋友，都是整日和他混在一起的，他多失面子啊？ 　　而下一秒，莫长安的话就让他更加颜面扫地，“我和伯言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资本，也没有什么眼高于顶，更没有看不上任何人任何事，只是看不上你罢了，就连你身边这些朋友，事实上，我也是没有看不起的，只是你这种人，在面对别人比你强的时候，孙子一样的做派绝口不提，现在只会来说他人失势，呈口舌之利，像个娘们。不是么？我想你朋友们应该也是会这么想的。” 　　啪一声，一个巴掌就已经重重甩在了她的脸上。 　　打得她整张脸都歪了过去，肤若凝脂的脸颊上，一瞬间就浮现出红红的手指印来。 　　其实，可以忍下来的，先前那段话如果不说，恐怕金文翰也不会这么恼羞成怒，只是……忍不住，听着他话里怎么说自己都没关系，但是提到了沈伯言，她就忍不住愤怒。 　　根本忍不住，她本就是牙尖嘴利的人，自然是很容易，就用言语激怒了金文翰。 　　☆、第600章 从天而降的保护神 　　这一个巴掌，几乎是在莫长安预料之中的。 　　她的头微微侧着，对方毕竟是男人，手劲很大，她只觉得这一巴掌甩在脸上，她整个头都在嗡嗡作响，眼前都有些发黑了，一阵难受。 　　稳住了身体，再转过脸来看着他时，莫长安的唇角已经有了浅浅的血渍。 　　这么突如其来的场面，让餐厅里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有些顾客是男性，看着这么一个女人，柔柔弱弱的，还是个孕妇，居然被男人给打了，心中都有些不忿。 　　只是金文翰身边堆着这么些狐朋狗友，算是人多势众，所以旁观者也只是心中忿忿，倒是没人站出来。 　　“莫长安，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还有沈伯言曾经给我的那些屈辱，我也会慢慢一并偿还的，你给我等着，让沈伯言也给我等着！” 　　莫长安没说话，已经感觉到口舌有些腥甜，抬手擦了擦唇角，就看到了手背上的浅浅殷红。 　　只抬眸静静地看了一眼金文翰，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 　　旁边已经一个矫健的身影直接冲了上来，声音清亮并且因为愤怒变得有些尖利，就这么直接从侧边的包厢里头冲出来了，“等你妈个鸡大腿！” 　　是怎样绚丽的一个甩腿的回旋踢，因为动作太快，其实众人都没有太看轻，只是下一秒金文翰已经被踢倒了，整个人轰一声倒下去，带倒了一张桌子，哗啦，桌上的碗盘跌落在地，跌碎一片。 　　金文翰的手撑在一堆碎片上，霎时就割破了，有血流出来。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脸上已经有了怒意，阴沉着一张脸，就这么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让他意想不到的，也让所有旁观的人都意想不到的，这么一记大快人心的漂亮回旋踢，竟然不是男人，一踢之后已经稳稳站在地上，一脸怒意拳头紧握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莫长安原本还淡然的眼神，也霎时变得惊讶了起来。 　　因为，看到了这个明明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里里？” 　　她定定看着那个脸上因为绷不住愤怒，而变得怒目圆瞪的年轻姑娘，她依旧是那样，一身略显紧身的轻便装束，裹出有着优美肌肉线条的好身材来，依旧一头及肩短发，头上还反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就这么握紧双拳，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站在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德国么？” 　　莫长安惊讶地问了一句。 　　但路里里已经没有心思回答她，路里里只是侧目看到了她脸上那飞速红肿起来的伤势，心头怒意更甚，没有给她半句解释，就已经直接再冲了上去。 　　对着金文翰的身侧就是一记重踢。 　　力道很是夸张，金文翰看清了她的动作轨迹，却因为此刻的姿势，没办法如何躲避，只能尽量弓着身子，生生受了这么一踢。 　　下一秒，就已经忍不住哀嚎了出来。 　　感觉，似乎肋骨断掉了，不然就是身体里某个零部件已经坏掉了，一阵剧痛根本无法遏制。 　　旁边的狐朋狗友，不是没想过帮忙的，但是如果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这个年轻的女人，出场实在是太夸张了，视觉效果太华丽，动作动静太大，于是威慑力也就太大了。 　　这群纨绔子弟拖着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谁敢站出来和她硬碰硬？ 　　路里里像是一只矫健的豹子一样，直接扑了上去，没人敢拦她也没人敢挡她，就看着她朝着金文翰扑了上去，捏着他下巴的手，劲道极大，让金文翰感觉自己的下巴如同被一把老虎钳钳住一样痛。 　　路里里的巴掌已经毫不犹豫落下去了，咵咵咵几声清脆的耳光声，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皮一紧，忍不住发痛起来。 　　一边打她就一边翻来覆去地恶狠狠说道，“你还敢打人？你个男人还敢大女人？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不要脸我就给你打烂！” 　　说着，又是重重的几个响亮的耳光。 　　金文翰甚至快被打晕了，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金刚，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莫长安也很想问，究竟是什么情况，一个原本受了情伤去了德国之后，就一直在欧洲旅游的姑娘，怎么会就这么像是从天而降，保护神一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其实路里里憋得很辛苦，在包厢里，原本是在网上看到这新开的餐厅口碑不错，所以打算和苏鹿来吃，她先过来了，苏鹿因为有事情耽搁，所以要迟点才会到。 　　于是她看着外头这男人言语中嘲笑她表哥和表嫂，就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但是心里守着那些不能暴露行踪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还在国内的想法，所以一直忍着。 　　直到金文翰这一个巴掌，几乎一瞬间就在路里里心里点了一团火，瞬间就炸了，再看着莫长安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路里里脑中的一根线，瞬间就那么嘣一声断掉了。 　　什么秘密，什么不能暴露行踪，一瞬间都不重要了。打死这个对莫长安动手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金文翰口里涌出鲜血来，莫长安才反应过来了一个很严重的事实。 　　她赶紧冲了上去，“里里！里里！算了！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是真的，暴怒之下的路里里，再这么打下去，真的是会打死他的。 　　路里里听到莫长安这声，这才停了手，定定看着地上的男人，没好气地啐了一声。 　　站起身来，就挡在莫长安的面前，手微微张开，将莫长安护在身后，目光就像是护犊的野兽一般，看着金文翰那些狐朋狗友，像是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举动来一样。 　　店员已经开始报警了，这动静闹得太大了，而且金文翰不仅脸肿得厉害，身子弓得像煮熟的虾子，甚至似乎是被打掉了牙齿，嘴边一直在流血，触目惊心的。 　　于是相比之下，莫长安脸上的伤势，好像就轻微多了。 　　莫长安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皱了皱眉头，就轻轻抓了里里的手，“里里，我们走吧。” 　　“别……别走……别让她们跑了……”金文翰在地上，声音和表情都很痛苦，但还是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上去又是一脚，拖着莫长安就往外走，甚至还挑衅地看了一眼金文翰的狐朋狗友，冷哼一声，“别让我们跑了？你们倒是拦一拦我试试看！” 　　☆、第601章 能吗？ 　　“别让我们跑了？你们倒是拦一拦我试试看！我路里里今天还就要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路里里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手拖着莫长安，将她挡在身后，就这么朝着门外走去。 　　事实上，她就是个不怕事儿大的，长这么大，她就不知道事儿大是个什么意思，就路遥的脾气，要是她惹了什么事儿，只要她不是恃强凌弱地去欺负别人了，路遥是绝对毫无疑问会帮她摆平一切的。 　　所以路里里从来都是很有底气的。 　　只是金文翰在听到路里里的名字之后，愣了一下，路里里？ 　　那个路里里？军区大院里的那个路老虎家的路里里？路老虎路遥，哪怕是金文翰家老爷子，也得给路遥几分面子。 　　他一下子没再做声，而这几个狐朋狗友看着金文翰的惨状，谁还敢去招惹这么一只母老虎？自然是都看着她们两人走出去了。 　　莫长安没有开车过来，是刘振威送过来的，现在刘振威去乔氏给沈伯言送饭了，她没有交通工具。 　　路里里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莫长安看着那辆白色的阿斯顿马丁，那种张扬的车型，一下子就能猜到，里里没有去德国，究竟是和谁在一起。 　　这个任性的丫头…… 　　莫长安有些无奈，路里里已经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里去了。 　　匆匆跑到驾驶座那边上了车，马上就启动了车子，豪华的超跑引擎一下子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像是野兽在嗥叫。 　　“里里，你打算带我去哪儿？”莫长安问了一句。 　　里里毫不犹豫，“哪儿？当然是医院！你的脸……你的脸！” 　　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看着就让人心疼，表嫂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女人，脸上的伤就更显得扎眼。 　　莫长安微微笑笑，牵痛了脸上的伤，“不急，比起去医院，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里里，你没去德国吗？还是……去了又再回来了？” 　　“我……”路里里脸色微微变了变，已经没敢对视莫长安的眼睛。 　　见她不答，莫长安追问了一句，“如果是没去，那你这段时间，都在哪里？” 　　答案其实已经明显，但是路里里依旧是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忧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表嫂，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只是她话音刚落，车窗就已经被轻轻敲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轻轻敲响了车窗的玻璃。 　　路里里将车窗降下来，苏鹿的脸就出现在了车窗外。 　　他也是停好了车，准备从地下停车场走上去，就听到了这辆阿斯顿马丁引擎轰鸣的声音，所以才走过来看看的。 　　车窗玻璃单面镀膜，所以从侧边走过来，倒是看不见车里头的场景。 　　只是车窗一降下来，看到副驾座上坐着的女人，苏鹿的目光，愣了，就那么片刻的停顿着。 　　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会和路里里在一起？ 　　第二个想法就是…… 　　“莫长安，你的脸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苏鹿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表情也冷了下来，就连眼神中都没了任何温度，这么冷冷地问了一句。 　　原本以为已经藏得很深的情绪，就那么一瞬间就被她脸上的那些红肿和唇角的血渍，给连拉带拽地扯了出来。 　　路里里看到他，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可是看着他只是看了莫长安一眼，就迅速暴怒冷酷下来的眼神和语气。 　　里里的嘴轻轻张了张，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事，只是小事罢了，回去敷个冰袋就好了。” 　　莫长安答了一句。 　　苏鹿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是第二次看到她脸上有巴掌印子了，他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难道女人最重视的不就是自己的脸么？所以才舍得花那么多心思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去保养啊这这那那。 　　她倒好，顶着一脸的巴掌印，而且还不止一次了！怎么能叫他不愤怒。 　　他已经走到了莫长安那边，咔哒一声拉开了她的车门，“下车，我送你。” 　　路里里浑身一僵，转头怔怔看着苏鹿，“我……不能去么？” 　　莫长安看到路里里眼神中的疼痛，心中不忍，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苏鹿已经淡声说道，“等会肯定是要联系沈伯言的，你要不怕让沈伯言看到，你就跟着来。” 　　一句话就堵死了路里里，她垂着眸子，没有做声。 　　“里里，你若是不想让你哥哥知道你在国内，我不会告诉他的。”莫长安说了一句，停顿片刻，补充道，“里里，今天谢谢你了。”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抬眸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莫长安和苏鹿一起朝着他车的方向走过去，走到他车子面前的时候，她就轻声叹了一句，“其实我司机应该等会儿就会到了，你不用送我的，里里……想必会很难过。” 　　不是她故意矫情，事实的确是这样。 　　苏鹿却没回她的话，已经直接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然后也跟着坐了进去。老何原本正坐在驾驶座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听音乐，忽然车门被拉开了，莫长安就被塞进了车里来。 　　他一睁眼就从后视镜看到后座坐着的女人。 　　“我天爷！”老何吓了一跳，这么惊呼了一句，然后马上平复了下来，“莫……莫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脸……” 　　“闭嘴开车去医院。” 　　苏鹿已经很快下了指令，老何脖子一缩，赶紧就启动了车子。 　　苏鹿侧目看向了坐在旁边的莫长安，终于是淡淡说了一句，“莫长安，你想要让我死心，想要让里里不难过，起码，最起码你应该不要这样让我担心！”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苏鹿，这只是偶然，不是必然。若是你不知道，就不会有担心。其实……你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是吗？！”苏鹿反问一句，声音高了几分，似是意识到自己太凶，音量又降下来一些，“那……沈伯言的事情呢？沈家的事情呢？沈氏这次的事情呢？媒体都堆到乔氏楼下准备围追堵截你的事情呢？我也装作不知道么？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我能不担心吗？能吗？！” 　　☆、第602章 我姓卓 　　“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我能不担心吗？能吗？！” 　　苏鹿的话里有着隐藏不住的怒火，其实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卓越宴会上爆出来的事情，早已经让他担心透了。 　　不止一次想过的，如果她没有跟沈伯言，不会遭受到任何压力的。 　　如果她不是跟沈伯言，也不会有什么媒体会要围追堵截地追问她。 　　以至于，明明那么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够这样了，不能够继续挂念了。 　　苏鹿却依旧会忍不住想，如果，如果她嫁的人是我，如果她跟的人是我，这所有的一切烦恼都不会有，自己会将她捧在掌心里好好宠着爱着，不让她有任何压力，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房子车子好吃的好玩的，带她满世界去玩只要她高兴，只要她愿意…… 　　可是，他想要给她一切她想要的，但她最想要的，也只有沈伯言而已。 　　心，静不下来。 　　他伸手从车载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到她的脸边，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愤怒的，但是声音已经软了几分，“敷一敷吧。到了医院再说。”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不了不去医院了。去了医院也只是给个冰袋而已，冰袋哪里没有，不用去医院了。” 　　苏鹿对着老何做了个手势，老何就一脚刹车，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那你打算去哪儿？回去？还是我送你去沈伯言那里？如果我知道得没错的话，沈伯言今天在乔氏把？” 　　苏鹿淡淡问了一句，莫长安点点头，“嗯，他是在乔氏。” 　　苏鹿是乔氏的股东，所以莫长安并没有瞒他，直接说道，“我把乔氏的管理权授权给他了。” 　　“我知道，你的事，我没意见，总之他的能力也不至于带着乔氏亏钱。”苏鹿声音依旧淡的很，说完这句之后，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也的确是应该休息一阵了，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站在第一线，不是个事儿。”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没再做声，电话震动起来，她已经拿出来接听了，就听到那头时九咋咋忽忽的声音，“长安，你哪儿啊？我和阿珂已经到了，没看到你啊。” 　　“小九，我……出了点事情，我现在去你家了，你能回来么？我想在你家待一会儿。” 　　时九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和艾珂现在就在那餐厅里，已经收拾干净了，所以她们也不知道餐厅里之前的情况。 　　听了这话，时九愣了一下，就应了，“可以啊，那我和阿珂现在就赶回去，你怎么了？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没有呢，我们见面再说吧。”莫长安在这头答了一句。 　　若是艾珂接电话的话，心思细腻的艾珂，恐怕还会追问什么，但是时九没心没肺的，所以也没细问什么，只说道，“好好，那你先过去吧，稍微等我们一下，我和艾珂马上就回来的，正好今天泽宇回他自己家去了，我们仨正好聚一聚，看看等会我打电话让丹阳也过来，哈哈哈……” 　　时九还高兴着呢，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挂了电话，莫长安就转头说了一句，“送我去木齐路上的天府公寓吧，我去我朋友那里坐一坐，脸上消了肿就没事了。” 　　苏鹿没做声，老何从后视镜看着自家少爷的反应，只看到苏鹿的头轻轻点了一下，他这才开着车子掉了个头朝着木齐路天府公寓的方向过去。 　　时九和艾珂也就准备回去，时九开了车过来的，就大喇喇地停在门口，所以看了一眼没什么客人的餐厅，她还觉得有些奇怪，“奇怪，都没什么客人，这里明明味道就很不错的……” 　　她这才跟着艾珂一起走出去上车直接赶了回去。 　　而另一头，金文翰觉得有些恐惧，自己明明是坐着车子去医院的，可是半途就被一群人拦下了，然后被蒙了眼睛带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 　　说是莫名其实也算不上，只是这个地方很黑，他被蒙了眼睛也看不到，但是凭他经常厮混的经历，他很敏锐地能察觉到，这里头的味道，是酒店房间的味道，有一种酒店房间独有的那种芬芳剂的清香，并且，似乎是帝豪酒店才有的这种味道。 　　他眉头轻轻皱着，默不作声，直到架着他的人终于将他一松。 　　他浑身还在叫嚣着先前被路里里殴打过后的疼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直接就说了一句，“你们是谁？绑我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帝豪酒店？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 　　金文翰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温和的男声就淡淡接过了他的话，“你可是军分区金上校的儿子，爷爷更是军分区的老一辈高级军官了，既然敢请你过来，自然是知道这个的，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这男人平静淡然的声音，丝毫没有任何不稳，像是并没有因为他金文翰的家世而忌惮任何。 　　反倒让金文翰忍不住有些心中没底起来。 　　“你……你找我来想做什么？” 　　“原本是想找你打一顿，然后在讨论其他事情的，但是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觉得我似乎也不用出手了。”男人的声音里头带着浅浅笑意。 　　金文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姓卓。”他只说出这一句来，金文翰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踌躇着问了一句，“你是……卓白野？” 　　“没想到我这么出名。” 　　卓白野伸手对着金文翰身后站着的两个黑衣人指了指，他们就已经上去给金文翰眼睛上蒙着的黑布解了下来。 　　他猜得果然是没错的，的确是在帝豪酒店的房间里，从周围这装潢的风格就不难看出来。 　　而卓白野，坐在面前摆着的软椅上，双手十指交叉抵着下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毯上的金文翰。 　　“你……抓我来做什么？难道也是因为那个莫长安么？我早就听说了你对她有意思。所以，是来报复我的？” 　　金文翰倒是将事态看得很清楚，卓白野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这么定定看着他，“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我也的确有足够的理由报复你，但是现在我更想和你谈的事情，我想你会感兴趣吧，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 　　☆、第603章 魔鬼尚未死去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 　　沃伦站在白野身后，听着他说出这话来，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一切已经大功告成了，真的需要这么做吗？真的需要这么做来挑起沈伯言心中的仇恨吗？沃伦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却是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够静静地听着他说这话。 　　“你……想要我做什么？”金文翰心中对卓白野很是忌惮，他完全不敢造次，毕竟，姑且不论这个男人什么手段。 　　他毕竟是能够扳倒沈家的人，沈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树大根深，他说扳倒就扳倒了，怎么能让人不忌惮？ 　　几乎是一夜之间，卓越集团和卓白野，就已经在这个圈子里头声名鹊起了。 　　“事实上，我想要你做的事情，也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卓白野静静看着他，金文翰觉得，这个男人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就让他觉得像是被什么地狱来的东西，不然就是什么极其危险的猛兽盯上了一样。 　　金文翰甚至不敢答卓白野的话，原本就跌坐在地面上，现在身子缩得更紧，原本就被路里里打得不成形的脸上，肌肉一紧张，表情倒是显得更扭曲了。 　　“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反问一句，卓白野已经笑了起来，他笑容那么温和地点了点头，却依旧是让人觉得一阵发冷。 　　“你不是一直想要报复沈伯言么？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是一个很不错的时机？沈家失势了，沈伯言也算是倒台了，喔，是了，有个内幕消息你还不知道吧？沈老头子已经将沈伯言逐出家门了，甚至，让他不要姓沈呢。” 　　卓白野微微笑着，淡声说道，“他现在谁都不是呢，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是一个绝好的时机？你不是想要报复他么？是时候了。” 　　“真的？！”金文翰脸上一喜，只是很快收敛了下来，“那你所说的交易，是什么？就算我想要报复他，这似乎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只是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和你所说的交易，你可以考虑一下，很简单，我需要你做的时候，你就去做，就行了，而我，会给你相当多的好处。” 　　他依旧温和的笑着，但是金文翰心里却是片刻没有放松警惕，直到他说出这一句话来时。 　　金文翰的表情才松动了些许，人只要听到好处，都是心动的。 　　金文翰也不例外，“什么好处？” 　　他马上问了一句，而卓白野似乎就是在等一句，所以听到他这话，倒是笑得会心多了。 　　就怕人没有弱点，只要一有弱点，一切都很好突破，有的人，贪婪就是弱点，比如眼前这个男人。 　　“什么好处？你最想要的，不就是钱么？伸手问家里拿钱，不好受吧？你毕竟只是个小军官，工资也就那么点，家里也没人经商，我们商圈的人过的这种日子，你很向往吧？所以你才那么反感沈伯言，不是么？” 　　白野的手指轻轻地在椅把上点着，哒哒哒，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像是敲在金文翰的心里。 　　金文翰抿着嘴唇没有做声，被打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是不敢反驳他任何，因为卓白野说得是没有错的。 　　他金文翰最想要的，的确就是钱，当个小军官本来就没有什么油水，家里老人虽然多少有些底蕴，但因为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对他失望，也难掏出什么钱来。 　　就连这次他开的餐厅，虽然说是自己一手筹办的，但甚至都不是写他的名字…… 　　想着，就更加来气，如果我有钱的话。 　　看着金文翰的表情松动，卓白野微微笑了起来，“你最想要的无非就是钱，而我最多的，也就是钱了。只要你好好帮我做事，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报酬。” 　　说着，卓白野的手指间已经夹了一张纸，递到金文翰的面前，“喏，这个嘛……算是预付款，提前给你一些甜头好了。” 　　金文翰接过他递过来的支票，看着上头的金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目光中透出贪婪的神色来，“卓先生你放心，我肯定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只是，却还没有完全被蒙蔽理智，金文翰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虽是已经赶紧将支票收进口袋，但还是说了一句，“只是，太过头的事情，我也没法帮你做的，我家里人说了，我如果再进了号子，是绝对不会再管我了。” 　　“放心，不会是什么违法犯罪的，就算有，我大把钱砸进去保你出来就是了，我从来不会亏待为我效力的人。” 　　卓白野说完这句，站起身来，像是摸小狗一样，轻轻摸了摸金文翰的头，这才抬眸对他身后两个黑衣人说道，“好好送金先生出去。” 　　金文翰虽然顶着一张被打肿的猪脸，但是一脸喜滋滋地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卓白野就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尽是冷色，像是压抑的愤怒全部爆发出来了，嘴唇轻轻抿着，转头就看向了沃伦，“安安怎么样了？” 　　沃伦一愣，“先生，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心疼安安了？我刚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冲上去打这男人一顿然后把他丢去填海！只是不行，我现在不能动他，难得找到这么一个能用的棋子……算了，安安怎么样了？去医院了吗？” 　　卓白野皱眉急促问道。 　　莫长安自然没去医院，她坐着苏鹿的车，去了木齐路的天府公寓，那是时九的住处。 　　一路上，苏鹿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莫长安拿起了自己的手包，准备车子停了好下车。 　　却是被苏鹿一把抓住了手腕，“长安。” 　　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莫长安回眸，就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痛苦，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挣扎。 　　“苏鹿。”她叫了他一句，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知道苏鹿的心，但是，没有办法回应任何。 　　而这个长得如同男大学生一样年轻英俊的男人，没有忍住心中的冲动，猛地伸手，就将她勾到自己的怀里来了。 　　莫长安刚想推他，却是已经感觉到，他的头埋在她的脖子上，而那温热的液体，就这么滴落在她的脖颈，苏鹿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哽咽。 　　“跟着我，你会更幸福的，你难道不懂吗？” 　　☆、第604章 夭寿啦~ 　　“跟着我，你会更幸福的，你难道不懂吗？” 　　苏鹿就这么语带哽咽地说了一句，而莫长安听着他微微颤抖的哽咽声音，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且，也没办法再推开他了。 　　这男人有时候聪明冷静得可以，有时候又像是大男生一样。 　　老何坐在驾驶座上，已经惊呆了，他下巴都根本收不回来，嘴就那么张着，听着自家少爷哽咽的声音，看着他将莫长安拥进怀里的动作。 　　老何满脑子的想法是……夭寿啦！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怎么就抱上了？这个女人，简直如同瘟疫一样可怕啊，她只要一出现，就能够成功撩拨少爷的心，哪怕她根本没有过这种念头，那种撩拨，都是无形中的。 　　可怜的少爷啊！可怜的里里小姐啊！ 　　老何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去看。 　　“沈伯言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如果是跟着我，你不会受到这么多的压力，如果是跟着我，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不会有人敢打你，我会天天守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宁愿委屈自己？” 　　苏鹿低声问了她一句。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他哽咽的声音，现在却是不得不说话，“我不想给你发什么好人卡，我也不傻，我知道，如果不是沈伯言，哪怕是任何人，我可能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但是，如果是他，我愿意委屈自己。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你愿意为了我委屈自己，而我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但我不想给你发什么好人卡，我只想说……里里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 　　莫长安觉得自己只能够强调这一点了，其他的，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苏鹿松开她，睫毛上还有破碎的水光，眼眶还有些微微地发红，就这么垂眸定定看着她，“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只想再看一段时间，再看一段时间就好，如果这阵风波过了，你孩子出生了，你真正幸福了，我就会慢慢死心了，现在，真的做不到。” 　　苏鹿说完这句，就伸手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来递给她，“继续敷着，已经消肿一些了，等会水不冰了，让你朋友找冰块给你做个冰袋敷一敷。你走吧，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直接给我电话。” 　　苏鹿说着，已经下车，走过去给她拉开了车门。 　　莫长安刚走下车，吱一声，一辆凯迪拉克就直接停在了苏鹿的车屁股后头，这么一个刹车虽然急，差点收不住势，差一点就亲上苏鹿的车屁股了。 　　车里匆匆就跳下来两个女人。 　　“长安！”时九急切地叫了一声，赶紧就匆匆忙忙跑了上来，艾珂也在旁边跟着跑上来。 　　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难看出她们的紧张，艾珂眼睛尖，车子还远远开着，就看到了莫长安，看到了她拿着冰水敷着脸。 　　她心思细腻，自然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 　　果不其然，现在看着莫长安脸上微微的红肿，时九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怎么回事？！” 　　“碰到疯子了。”莫长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微微笑了笑，“所以想在你们这里待一会儿，这脸上红着也没法见人。” 　　时九看了苏鹿一眼，多少知道这个人，也多少知道他对莫长安…… 　　所以倒不至于怀疑是他打的，所以时九已经伸手搀了莫长安，“那我们上去吧。” 　　莫长安点点头，看了一眼苏鹿，“苏鹿，你也早点回去吧，里里那个丫头，肯定还在等你。” 　　苏鹿没做声，只指了指小区门的方向。 　　时九和艾珂搀着她进去，苏鹿就定定站在那里，直到看着她们已经走进公寓单元门了之后，又再多看了几眼，这才转身上了车。 　　“唉，少爷，我说您呐……” 　　老何有些忍不住开了口，只是话还没说完，苏鹿的眼神就淡淡扫了过来，“闭嘴。开车。” 　　老何嘴张了张，然后就悻悻闭上，这个莫小姐，还真是少爷碰不得的逆鳞啊。 　　…… 　　刚到时九家里坐下，时九和艾珂就忙碌了起来，倒水的倒水，做冰袋的做冰袋，围着莫长安打转，看着她脸上的伤，这两个闺蜜都是心疼得很。 　　“怎么会搞成这样？究竟是谁打你的？” 　　时九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朝她的脸上敷过来。 　　“唉，沈伯言知道了吗？你被人欺负了，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艾珂声音温柔，带着心疼，用棉签沾了药膏轻轻给她唇角上药。 　　“沈伯言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才来你们这里待一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让保镖给他送饭过去，然后就碰到疯子了，疯子都是讲不通道理的，不过好在，没什么大事。” 　　莫长安说得乐观，脸上露出笑容来，艾珂眉头一皱，“不要笑，在给你涂药呢！” 　　莫长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艾珂就已经碎碎念地埋怨她了，“还叫没什么大事？你这家伙，究竟什么在你心里才是大事？你信不信我打电话告诉沈伯言？” 　　艾珂威胁她一句，莫长安乖乖不再做声。 　　只是仿佛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莫长安的电话，已经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了，连带着手包里头的钥匙也碰撞出微微轻响来。 　　“等一下。”莫长安轻轻伸手挡开时九送到脸边的冰袋，拿出手机，就看到上头沈伯言的号码跳动着。 　　她伸手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才对两个闺蜜说道，“你们等会儿，不要说漏嘴了喔？” 　　“知道啦。”时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主动伸手划动了她的屏幕接听了，还顺带点开了扬声器。 　　沈伯言的声音就在那头出现，“你在哪里？” 　　“我和小九阿珂在一起啊，不是出来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了，是了，我让刘振威送饭过去给你了，你拿到了吗？吃了没有？” 　　莫长安声音中带着轻松的笑意，就这么问了一句。 　　只是那头的沈伯言，却并没有回应她的笑意，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一段视频，微博里头早已经转发了很多了。 　　只是莫长安不知道而已。 　　“莫长安，我问的是你在哪里，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第605章 你不凶我？ 　　“莫长安，我问的是你在哪里，你最好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 　　沈伯言的声音冷了几分，有着掩藏不住的隐隐愤怒。 　　莫长安听得轻轻抿了抿唇，“我……在时九家里。” 　　还想说些什么，或者是等他说些什么，但是沈伯言什么都没说，电话在那头已经挂断了。 　　时九在旁边轻轻撇了撇嘴，“长安，不是我们不帮你串通口供啊，实在是你家沈伯言太先知先觉了……” 　　艾珂赞同地点了点头，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就无奈地笑了一下。 　　很显然，沈伯言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吧？否则也不会这么生气。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苏鹿总不可能告密的，里里也不可能和沈伯言联系，那么……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已经调出孟橙的号码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拨出去，孟橙反而先打过来了。 　　接起来就听到孟橙在那头声音担忧而急切，“莫总，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莫长安眉头皱了一下，果然，是没有什么秘密能够保得住的。 　　“我没事，只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微博啊，一段视频都转发了好多次了！还是秘书室的小张午休时间刷微博看本地消息的时候看到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哪有什么秘密啊！沈总已经气疯了，都摔破了一个杯子，刚才直接甩门就出去了。” 　　孟橙在那头算是将事情讲得详详细细的，莫长安无奈地皱眉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没事，你就别担心了。” 　　孟橙在那头还想说什么的，但听出她语气中的那些无奈，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长安电话一挂，就拿了时九的平板电脑，很快，就在微博的本地消息看到了那段视频，果然，已经转发了一百多次了。 　　她有些无奈，点开了那视频，其实不长，就十几秒罢了，声音也不清晰，应该是当时也在餐厅吃饭的某些顾客，远距离拿手机拍的，虽然没声音，但画面还不错。 　　就只拍了金文翰狠狠地掴了她一个巴掌的场景，她脸被打得侧过去的时候，正好能从视频里清楚看到她的容颜。 　　莫长安这才算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好在……没有拍到里里。 　　沈伯言很快就赶过来了，他浑身似乎都在往外噌噌冒冷气，脸色更是冷得都不能看了。 　　艾珂去开门之后，他就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在莫长安面前垂眸看着她，高挑挺拔的身影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眉头紧紧地皱着，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他脸色这么难看，弄得时九和艾珂，都不好说话，默默地退到餐厅去，脱离战火圈。 　　沈伯言一肚子的愤怒，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她躲在时九家里，就是想瞒着这事的？ 　　刚才一路就在想着，要怎么好好责备一下这个女人，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保镖不在场她还敢和金文翰硬碰硬。 　　别的猜不到，但是金文翰这人的性格，沈伯言多少清楚，如果不是莫长安口舌上不认一点输，他也不会就这么直接动手。 　　只是在看到了莫长安脸上那微微红肿，就这么抬着眼睛看着他的样子，原本酝酿好的所有责备，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只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脸色依旧是不太好看，眉头依旧是皱着，眼神也已经有些冷冰冰。 　　低声道，“还不站起来跟我走？” 　　莫长安乖乖站起来，只侧目看着他，“你不凶我？” 　　奇了怪了，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的责备了。 　　沈伯言没答她的话，只侧目看了一眼时九艾珂，“下次我再做东请你们吃饭，今天出了这事儿，我先带她走了。” 　　“当然当然。请请请。”时九陪着笑，送他们到了门口。 　　一出门外，走进电梯，沈伯言就已经转头定定看着莫长安，现在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凶你，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凶我自己就行了，凶你做什么。” 　　莫长安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眉间拧起的结。 　　“你脸上挨一巴掌，等于我心上挨一刀，你自己换算吧。” 　　他吐出这句后，已经抬眸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往下。 　　“你……别生气了。”莫长安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我也是怕你担心，所以……” 　　“怕我担心？莫长安，你让我担心担少了？出去吃个饭都能搞成这样，你说我还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哪里？保镖不在身边你都敢和金文翰那种没有素质讲不通道理的人硬碰硬，你究竟是……” 　　他语气严厉几分，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她越垂越低快要埋到胸前的脑袋。 　　沈伯言声音就这么停住，然后什么也没再说了，垂眸看着她，伸手就轻轻抬起她的脸来，心中已经思索到了一个事实。 　　他知道的，莫长安从来是很沉得住气的，哪怕是以前面对乔志远也好，甚至面对当时态度不算友善的他沈伯言，她都是能沉得住气的。 　　她只有碰到一点，就无法再沉下来。 　　那就是…… 　　“金文翰他，其实并没有骂你吧？他没有任何理由骂你，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是我……” 　　他很清楚自己和金文翰之间的那些恩怨，而真要说起来，其实金文翰和莫长安之间，并没有什么纠葛…… 　　但沈伯言话还没有说完，莫长安就握住了他的手指，“回家吧我们。” 　　沈伯言将她揽到怀里来，“他骂的是我吧？干嘛和他去顶这个嘴？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真能改了这性子，恐怕也就不是莫长安了吧？”她只抬眸说了一句，倒是绝口不提金文翰说了什么。 　　“气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骂你。”沈伯言有些无奈，电梯门已经开了，就牵着她出去，“后来呢？报警了？” 　　“不是，是……”总不能说里里出现了，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苏鹿刚好到了，其实我也没吃什么亏，金文翰后来被打得更惨……” 　　走出电梯，沈伯言已经垂眸细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总是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疼的……” 　　☆、第606章 找回你的资格 　　“总是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疼的……” 　　沈伯言垂眸看着她脸上的伤就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微微笑了笑，“不然，怎么骗你的心疼？” 　　“不用这样我也已经够心疼了。” 　　揽着她走到了车子去，一路开车送她回了家。 　　看着她脸上的肿，张妈眼泪都快下来了，又是忙出忙进地伺候着。 　　知道她连饭都还没吃过，陈姨就忙出忙进地给她张罗吃的。 　　直到守着她吃完了东西，拿着冰袋敷着她的脸，守她上床睡午觉。 　　沈伯言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冰袋，贴着她脸上的红肿。 　　“你下午还要去公司忙的吧？事情处理得都还好吗？” 　　莫长安眯着眼睛问了一句，沈伯言就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嗯，等你睡着了我再去，上午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乔氏建设的人也马上过来开会了，你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安安心心吃好睡好就行。” 　　“养猪么？” 　　莫长安有些困了，眸子半睁半闭的，听了他这话，唇角勾起一丝笑容来，眼睛睁开了看他一眼，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微笑着俯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是啊，就是把你当成小母猪在养了，乖乖睡吧，困了就别说话了。” 　　莫长安没再做声，眸子闭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伯言脸上的笑容还挂在唇角，垂眸凝视了她一眼，抬起冰袋，看了看她脸上已经渐渐消下去的肿。 　　眸子里的光已经从暖，渐渐变成了冷。 　　金，文，翰。 　　沈伯言心里头一字一句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来。 　　目光冷得像是冰一样，就这么一语不发地站起身来，走出门去，轻轻带上了门。 　　如果…… 　　我还是那个沈伯言的话，她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如果，我还是沈氏的沈伯言的话，她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而现在呢？ 　　沈伯言还是第一次感到那么的懊恼，那么的无力和自责。 　　走出卧室去之后，张妈就已经走了过来，泪眼婆娑问了一句，“先生，小姐睡了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已经睡了，张妈，你别担心了。” 　　“能不担心么？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姐从小到大，也算是被宝宝贝贝养大的，虽然莫先生和太太的感情算不上特别好，但是也都宠爱小姐，她从小到大，连一个手指头都没被碰过的，哪里被人这样打过耳光……我怎么能不担心啊。” 　　张妈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是真心实意对待莫长安的。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想要安慰张妈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我没照顾好她，没保护好她……张妈，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张妈点了点头，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这才伸手握了握沈伯言的手，“好了，是张妈太啰嗦了，你要是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沈伯言放心地应了一声，也就出门去了。 　　司机稳稳地开着车子朝着乔氏过去，齐鸣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路上，都不怎么敢说话，察觉到了车里头的低气压，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 　　直到车子开到了乔氏楼下的时候，齐鸣才没忍住，问了一句，“BOSS，老板娘还好吧？” 　　沈伯言抬眸看他一眼，“齐鸣，你说，如果我还是沈氏的沈伯言，会有人这么欺负她么？” 　　“BOSS……” 　　齐鸣的眉头皱了皱，叫了他一句，但却是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车子已经在乔氏门口停了下来，只是刚停下来，一个人影就已经从旁边冲了过来，速度快得猝不及防的，直接就扯开了沈伯言的车门。 　　下一秒，一只精壮的手臂就已经伸手进去，扯出了沈伯言来。 　　乔氏集团保卫科的人已经赶紧出来了，“住手！快住手！” 　　但也只能这么说一说而已了，这都不是能得罪的人啊，一个是自家姑爷，一个是自家大股东，个个都不能得罪啊，于是只能嘴上说着住手住手罢了。 　　沈伯言只觉得自己被扯住，光是这力道都能感觉对方的暴怒，抬眸，看到不速之客的同时，就已经听到了他冷冷的愤怒的声音，“沈伯言……” 　　沈伯言眉头轻皱，没有做声，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苏鹿。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苏鹿脸上有这样冷冽的愤怒。 　　沈伯言原本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不用苏鹿说话，他就已经知道苏鹿是为了什么而来了，也知道他脸上的愤怒是所为何事。 　　齐鸣已经冲了上来，刚想伸手扯开苏鹿，苏鹿旁边一个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已经马上出现，冷冷地盯着齐鸣。 　　正是老何，他的任务就是守着苏鹿，保护他的安全。 　　沈伯言抬了抬手，侧目看了一眼齐鸣，“没事。” 　　齐鸣眉头皱着，站在一旁。 　　“我有话要说，让你的人先退开，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苏鹿冷冷说了一句，目光扫了一眼齐鸣。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齐鸣，头轻轻偏了偏，示意他退后。 　　齐鸣有些不放心，但还是退出去几步，站远了一些。 　　而老何还没等苏鹿发话，就已经自动退远。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 　　沈伯言看着眼前的苏鹿，等着他想说什么。 　　苏鹿的目光就已经如同冰一样冻了上来，“沈伯言，这是我最后一次忍你，最后一次，如果你照顾不好她，就让我来。如果你保护不好她，就让我来，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哪怕一次，我就算不择手段，也会抢她过来，你可以当做忠告，也可以当做警告。卓白野，的确是手段不错，但是我苏鹿的手段，你还没见识过吧？如果你不能保护好长安，对付不了卓白野，那么，到时候我来。这是最后一次，你记清楚了。” 　　苏鹿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 　　“等等。”沈伯言叫住了他，“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最好是这样。不过你不用谢我，原本，也就不是我出的手，但我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沈伯言。论保护她，现在的我比你有能力，论爱她，我不比你少半分。你最好，快点找回你自己的资格来。” 　　苏鹿静静说出这一句来，语气中冷而坚定。 　　却没有注意到，在乔氏大门另一个方向的石柱后头，一个一身黑衣黑裤带着帽子的年轻女人，泪流满面。 　　☆、第607章 平静总是不安的 　　苏鹿没有注意到，乔氏大门另一个方向的石柱后头，路里里一身黑衣黑裤带着鸭舌帽站在那里，背紧紧地靠着墙壁，手指恨不得都在墙上抓下痕迹来。 　　一张小脸上，泪流满面。 　　眼睛为你下着雨，心却为你撑着伞……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悄悄离开了罢了。 　　苏鹿毫无察觉路里里偷偷来了，沈伯言也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人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哪怕不在场的莫长安那里。 　　只有老何，从乔氏大门的玻璃，看到了那个躲在石柱后的姑娘那黑色的身影，看着她跌跌撞撞地离开，心里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啊，少爷不容易，里里小姐也不容易。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恐怕就是我在爱着你，而你却爱着她，她又不是你的，你在为她坚持，而我看到你的坚持，却想为你坚持…… 　　“我苏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她……要是再受到一次伤害，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那个时候，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 　　苏鹿说完这句，已经伸手朝着老何，打了一个响指，“走。” 　　老何赶紧跟了上来，原本是想说一说里里的出现的，但是看着苏鹿冷冷的脸色，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上车之后，苏鹿才对老何说了一句，“让周秘书打个电话给风成那边，联系几个活动，把尚臣安排回来，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快平息，长安……很有可能会再次受伤，我想有朋友陪在她身边，总是好的。” 　　“好。”老何只应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关于里里的话题了，现在似乎不是说这个话题的好时机。 　　而沈伯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苏鹿开远的车子，齐鸣有些气愤，“BOSS，你干嘛这么好讲话？他也太嚣张了不是么？” 　　“他的脾气是有理由的，这一次，是我没照顾好长安。” 　　沈伯言的态度倒是很平静。 　　“但他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吧？什么叫BOSS你没有资格要快点找回自己的资格？你是老板娘的老公啊，还要什么资格？” 　　齐鸣说得愤然，沈伯言已经直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行了，进去吧，的确，我现在资格是浅薄了不少，没有沈氏的名头，我虽然没感觉有什么不便，但是不便，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BOSS，那你真的打算接管回沈氏么？” 　　齐鸣认真地问了一句，他其实是一点都不再想回到沈氏去了，光是想想都还来火…… 　　沈伯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顺其自然。” 　　沈伯言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卓白野恐怕已经知道今天的事情了吧？他会怎么做呢？他忽然很想知道。 　　另一头，莫长安坐在床上，手中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头的讲话。 　　她其实还没睡多久，眉目间都还透着疲惫，只是听着那头的说话，她的态度还是挺和善的。 　　“长安，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 　　那头的女声这么说出这一句来，听上去淡淡的，倒是没有了以往的那些敌意。 　　“哪里，妈，你言重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和善，莫长安自然也好说话，态度温和不少。 　　“是，有事情。长安，你能不能让伯言……不要和他爷爷对着干了？” 　　尹清沐这话，让莫长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应该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吧？ 　　无知……似乎是幸福的，也因为无知，她才会活得没有太多烦恼，这样反而比较好吧？ 　　“我……尽力而为吧。” 　　莫长安只能这么说了一句，尹清沐在那边，就很急促地说道，“不，你听我说！长安，你不懂的！我在沈家这么多年了，他爷爷……真的是一个……你一定要劝劝伯言，好好去和他说说好话，惹怒了那个老人，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当年那场车祸……那场车祸！慕又慈和伯言一起经历的那场车祸，难道你忘了吗？你也记得的，不是吗？你应该知道这个老人是多能心狠手辣下狠手的人……” 　　莫长安的脸色微微地变了，抿唇片刻都没答尹清沐的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妈，你别担心，我会和伯言说的。” 　　尹清沐毕竟和她并没有那么亲厚，自然也没法再说太多了，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就再也没有睡意了，眼睛只要一闭上，就想到当年那场她也是当事人的车祸…… 　　手就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起来。 　　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经受得住…… 　　失去别人，她想过，哪怕是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她都已经曾经承受过那种痛苦了，但是失去沈伯言……她想都没有想过…… 　　前所未有的担心，就这么蔓延上来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沈伯言每天准时去公司，也准时回来，准时陪她吃饭，准时给小布丁讲故事，听她弹钢琴。平静到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也平静得让人丝毫不想去想，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且小布丁也终于安然地在莫长安的肚子里头成长了七个多月了，最新一次的产检，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从四维彩超里头看到了小布丁的脸。 　　这是他们第一次尝试用四维彩超看女儿的脸，沈伯言快高兴疯了，怎么看都看不够。莫长安……倒是还好，因为四维彩超里头显现出来的小孩脸，真的算不上多清楚，也算不上多好看……最多就只能看得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是嘴…… 　　好看不好看，真是看不出来，她有些懊恼。 　　“明明我和你……都不算难看，怎么她……就这么难看呢？” 　　莫长安不太高兴，问出这一句来，尹清芳在旁边就笑起来了，“这个只是四维彩超，多少是有些出入的，但是，小孩生出来那又不一样了，更何况，孩子还没有长开的时候，都不算多好看的，生出来的时候都是红红的一个小家伙，长开了就好了，长开就好看了。” 　　而沈伯言倒是好，捧着那打印出来的片子恨不得贴到眼睛上去。 　　刚美美地看着呢，电话就已经震动起来了。 　　他拿出手机来，目光接触到屏幕上的号码，脸上的笑容就停住了。 　　☆、第608章 四维彩超 　　“怎么了？谁的电话？” 　　莫长安转眸就看到了沈伯言握着电话发愣的样子，先前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已经顷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心头一凛，问了一句，目光就已经朝着他手机屏幕上看去，而沈伯言已经将手机握紧，屏幕被他的手指挡住，上头是谁的号码她看不到。 　　沈伯言脸上已经勾起了浅浅笑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后说道，“没什么，齐鸣打过来的，我出去接一下，你正好和姨母聊聊天，说说育儿经吧。” 　　他指了指门口，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莫长安脸上浅浅的微笑，已经在他走出门去之后，落了下来。 　　“怎么了？一下子脸色就不好了，还在担心呢？我说了，孩子生出来就好看了。”尹清芳只以为她还是因为四维彩超上头那不算特别清晰的孩子照片而感到不高兴。 　　所以就这么轻声安慰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都是慈和的笑容。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怎么样我都喜欢的，只是……我还是很担心伯言。” 　　尹清芳愣了一下，“事情都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伯言看上去状态挺好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你们现在小两口幸幸福福的，我心里也高兴，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了。” 　　尹清芳性子某些程度上和里里是一样的，有些没心没肺，有时候也不会考虑太多。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就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但愿只是我多心，大概是因为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现在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总觉得……太平静了反而不安了。” 　　尹清芳摸了摸她的头发，“傻丫头，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伯言应该去考虑的，你啊，就是强势习惯了，所以有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来处理，但是现在啊，你这强势就改改吧，有事情让伯言来处理就好了，他毕竟是男人，又是你丈夫。” 　　尹清芳这话让莫长安有片刻的怔忪，她就这么愣了愣，而后微微笑了笑，“我想我也是习惯了吧。” 　　毕竟，最初的梦想，就是能够守护在他身边，不止是守着而已，还要护着。 　　“改一改吧，女人啊，弱一点也有弱一点的好处，不是么？现在伯言这么守着你保护着你，关心着你，难道不好么？” 　　尹清芳说完这句，就已经伸手摸了摸莫长安的头发，“你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应该受到这样的疼爱的。” 　　莫长安点点头，已经站起身来，“今天谢谢姨母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好，你和伯言先回去吧，一切都很正常很良好，没事的，就安心等着做妈妈吧，再等两个多月，小布丁就出生了，这段时间，你就再辛苦一点吧，好在现在有伯言帮你分担事务，你可以安心养胎，倒是让我放心不少了。” 　　尹清芳叮嘱完这一句，就扶着她走到门口去，莫长安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尹清芳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一样，“喔对了！我还有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出去和伯言说什么了，你提醒他，从现在开始禁欲吧，他要是有冲动的时候，你就好好把他宝贝女儿的照片摆在他眼前。” 　　莫长安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好，我会这么做的。” 　　沈伯言已经走到了走廊另一头的安全通道的楼梯里，安全通道里都没有冷气，也没有窗户，多少有些气闷。 　　他背靠着墙壁，这才拿出手机来，划动屏幕。 　　刚才的一通来电，早已经跳成了未接来电，号码的名字写着沈长恭三个字，简单，明朗。 　　就这么三个字，像是也终于将他和沈长恭之间的那些羁绊斩断得干干净净。 　　沈伯言甚至不想提，自己在改掉爷爷两个字的时候，内心里头的挣扎。 　　只是，在看到他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所有的往事都翻飞出来，在脑中浮现着。 　　其实……现在细细想起来，多少能够察觉到，似乎从小时候开始，爷爷就没有对自己有过什么温和态度，笑脸也不多。 　　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体育课上小腿踝关节脱臼，老师打电话叫家长的时候，是爷爷过来的，那个时候他总是很敬畏爷爷，所以当时还非常担心他生气。 　　而沈长恭来了之后，只是从老师那里知道了情况之后，看着一脸紧张的小伯言，然后将他抱了起来，带去了医院。 　　总是忍不住会想起来这些事情，让他觉得有些恼怒。 　　再看着屏幕上沈长恭三个字，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等了片刻，电话都没有再进来。 　　踌躇了片刻，沈伯言已经点了沈长恭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却在那头并没有如期听到沈长恭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少爷，好久不见了。” 　　“骆庆？”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已经认出了那头声音的主人，是经常跟在沈长恭身边的那个男人。 　　“难得少爷还记得我的名字。” 　　骆庆的声音中倒是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笑意，就这么说了一句。 　　“我已经不是什么少爷了，你也知道的，何必这么称呼，骆庆，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说是沈长恭，他心里还会有些复杂，但是听到骆庆的声音，沈伯言已经平静下来，语气也淡然不少。 　　“不是我，是老先生想要见你一面，如果你同意的话，是现在，还是再约时间？” 　　骆庆的这话，让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现在不行，再约吧，让他订好时间地点了告诉我，我会准时赴约。” 　　“那自然是太好了。”骆庆在那边说了一句，“那就先这样吧。” 　　他似乎是准备挂电话了，沈伯言看着自己手中还捏着的彩超照片，手指紧了几分。 　　“等等。” 　　沈伯言出声叫住了骆庆，骆庆准备挂电话的手指骤然停住，侧目看了身旁老人一眼，老人点了点头，他才没有挂电话。 　　沈伯言的声音在那头已经传了过来，“转告他，今天带着长安去做产检了，做了四维彩超，看到了小布丁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健康。其他的，没什么事了，订好时间地点通知我吧，挂了。” 　　☆、第609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骆庆只听着那头沈伯言说完这一句，然后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骆庆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恭谨地垂头看着老人，“老先生。” 　　“嗯，既然他说得这么好，你就正好能够提前准备，好好‘招待’他一顿吧，准备好了就把时间和地点通知他，就他现在的本事，翻不出什么浪来，招待了也就招待了。” 　　沈长恭的声音冷冷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他看上去似乎又老了不少，那些事情，还有沈氏的倒台，都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看上去倒是的的确确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少了很多以前那种精明冷漠的样子。 　　唯有浑浊的眸子中，目光依旧凛冽，像是猛兽一般。 　　骆庆表情有片刻的迟疑，“老先生，真的要这么做么？少爷他似乎，还是惦记着您的，所以才会将莫小姐和小布丁的情况说给您听，不是么？” 　　话音刚说完，老人的拐杖就已经重重跺了一下地面，“说什么废话？就这么个东西，我还不需要他什么虚假的孝心，简直可笑，他帮着外人把我沈家的家业都给毁了，现在来说两句中听的话，就想让我心软？而且……” 　　沈长恭说到这里，听了下来，手攥得更紧，手背发皱的皮肤都绷得平整，几颗老人斑在绷得平整的皮肤上很是明显。 　　“而且……他绝对不能和长安在一起，他们两人绝对不能在一起！还有长安肚子里的那个，原本就是不应该存在的！谁知道那是不是个好东西？！” 　　沈长恭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他目光里的冷和狠毫无掩饰，骆庆看着，只觉得有些害怕，并且……有些忌惮。 　　“老先生，但是莫小姐她……” 　　“我一直在想我活这一辈子到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计划那么多算了那么久，到了最后……成了这个样子，我已经这个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一辈子到头来成了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好指望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真正流着我血的乔薇，当初破坏了我的计划，帮了沈勋。我养了沈勋那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成了卓昭然，养了沈伯言二十八年，他也脱离了我，还帮着一个野种来坑我的家产，而长安那丫头根本不打算认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孤家寡人一个，说白了以后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我也想通了，我那么多年拼下来的家产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把家产拿回来就好，我就是给狗也不给他们，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长恭气得快要吐血，一口气都快上不来，原本一直憋在心里生闷气，憋得脑袋一阵发胀，但是现在一下子都说出来，反倒是血气上涌。 　　骆庆听了他这话，心里头一阵发冷，跟了沈长恭不少时间了，自然是知道沈长恭的性格的，他如果一旦生气翻起脸来，是六亲不认的，为了目的，绝对不管是任何方法。 　　骆庆还没有来得及劝上他一句让他不要生气，沈长恭就已经转眸扫向骆庆，“所以你就别再给我啰嗦，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骆庆，别忘了，你的一家人，都是我沈某人在照看着的，你妹妹一路贵族学校读上来，现在又去国外留学，你父亲心脏病移植的心脏，你母亲的身后事，统统都是我帮你办的，我捧得起你就踩得低你，你只要安心办事就可以了，我不会亏待你的，骆庆啊，我现在身边也就你一个值得亲信的人了。” 　　这话，隐约让骆庆察觉出一丝威胁的味道，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抿唇不再说话。 　　沈长恭轻轻叹了口气，“我身边就你一个值得亲信的人了，这样吧，你这次帮我安心办事，等我拿回了家产，我以后死了，你给我养老送终，我的这些家产，你就拿着吧，别的我不指望，只要别改我沈氏的姓，就好了。” 　　就这么一句话，已经让骆庆心中原本有的那些迟疑，全部都放下了。 　　他的眼神坚定几分，目光微亮，人都是不能够抗拒利益的诱惑，骆庆也不例外。 　　沈长恭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已经淡淡地笑了笑，“所以，认真帮我办事吧，这一次，如果不给沈伯言一个教训，我死了都咽不下气。” 　　骆庆沉声应道，“好的，老先生，我会马上去准备。” 　　“找些做事手脚利索干净的。沈伯言最重视的是什么，卓白野最重视的又是什么，哼，我一直就很清楚，只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真是好笑，我活了几十年了，连这些事情都看不开……” 　　沈长恭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沈宅里这番对话，沈伯言全然不知。 　　他从安全楼梯走出去的时候，莫长安已经站在外头了，一手撑着腰，一手搭在隆起的腹部上，定定看着他。 　　“宝贝，你怎么过来了？在诊室等我就好，我本来讲完电话就准备过去的。” 　　沈伯言快步走上来扶住了她，就看到了她有些忧虑的脸色。 　　“伯言，是谁的电话？”她还是忍不住担忧地问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都说了是公事，怎么？不放心把乔氏交给我了么？” 　　莫长安想到先前姨母说的话，或许自己的确是应该不再那么强势，稍微软弱一些，来依靠他，来让他保护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吧。 　　所以她摇摇头，已经没再多问什么了，由他扶着肩膀，朝着外头走去，“回家吗？” 　　她问了一句，沈伯言已经清朗地笑了起来，弯腰就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不回家，今天看到我女儿的脸了，怎么能不庆祝一下？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莫长安惊叫一声赶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脸微红注意到周遭来往的护士看过来的目光和掩唇轻笑的样子。 　　“好啦，吃好吃的就吃好吃的，你先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我现在很重，你干嘛还抱着我，不累吗？” 　　刚才就称了体重，比没怀孕的时候已经重了十五斤了！在她看来已经很恐怖了，但是在沈伯言看来，她现在的体重也才一百斤，哪里会有多重，以前瘦得像一片纸，现在才稍微好一些，抱起来总算有点手感了。 　　“不累啊，抱着你一辈子都不累。” 　　夫妻两人，就这么幸福地笑着，闹着，丝毫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事情，马上就要将他们此刻的幸福扯得粉碎。 　　☆、第610章 如出一辙的姐弟 　　卓白洛来家里看过莫长安两次，虽然莫长安一直没有什么太过友善亲和的态度，但都还是让他进门了。 　　这个大男孩每次来，那双肩包里头几乎都要塞到爆炸，全部都是带给她的东西。 　　其实不见得就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全部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倒是无一意外。 　　从带给莫长安的一些涂擦肚子的防止妊娠纹的油膏，到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不知道是去哪个小街小巷里头淘到的虎头鞋和手工制作的拨浪鼓。 　　都不难看出，他是认真用心的，没有任何敷衍。 　　因为工作彻底闲下来了，所以莫长安也去探望了几次莫江源……和乔薇。 　　对乔薇，长安觉得自己的心情依旧是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奇怪，那一次对乔薇发了火，之后去的时候，她似乎就已经忘记了，依旧是对她微微笑着。 　　在乔薇那里，也碰到了卓白洛一次，他也是去探望乔薇的。 　　莫长安思索再三，终究还是没有不给他探视权。 　　不管怎么样，卓白洛在这件上一辈的事情中，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他总不能选择自己不出生…… 　　以至于哪怕想要责怪他，有时候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慢慢的，也就只能随他了。 　　和沈伯言从外头吃完饭回来，车子还没开到家门口，就已经看到站在院子门口等着的少年，不是卓白洛还有谁？ 　　“又来了……”莫长安眉头皱了皱，语气有些无奈。 　　沈伯言倒是微微笑了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他不来的时候你又记挂着，来了你又烦躁，莫长安，你怎么变得这么别扭了，嗯？” 　　莫长安一时语滞，停顿片刻才狡辩道，“我什么时候记挂着了？” 　　“没记挂你老捧着个虎头鞋看什么看呢？嗯？” 　　沈伯言没有片刻停顿直接反驳了一句，就让莫长安说不出话来了。 　　这女人刀子嘴豆腐心，还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沈伯言觉得自己似乎从卓白洛这里吸取了不少经验，自己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惹得她不高兴了，只要自己像卓白洛这样，不怕冷脸，不顾脸皮，对她死缠烂打，总是会有用的吧？ 　　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看着车子到了，卓白洛脸上就露出兴高采烈的神色来，他的双肩包又是鼓鼓囊囊的似乎快要被塞得爆炸，天知道他又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败家小玩意儿…… 　　莫长安在心里暗道一声，卓白洛就已经兴高采烈地冲到了副驾座门边，狗腿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一句亲昵的称呼就已经传到莫长安的口中。 　　“姐姐！你回来啦！”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并没有搭理他。 　　卓白洛的优点就是面对莫长安的时候，绝对不惧她的冷脸，对于她刀子嘴豆腐心的事情，似乎比沈伯言理解得更加深刻。 　　看着莫长安皱着的眉头，他也依旧是喜笑颜开，伸手就搀了她从车里出来。 　　“来啦。”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看向卓白洛，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给他什么冷脸。 　　卓白洛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不进去？陈姨和张妈会给你开门的。”沈伯言朝着家门方向看了一眼，这些日子，卓白洛老是来，陈姨和张妈也都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从刚开始的微微愤慨，到后来，就已经被这个总是笑，嘴巴又甜会哄人的大男孩给虏获了。 　　“陈姨和张妈一起去逛市场了，本来让我进去的，我想着我还是在外头等你们回来好了。”卓白洛毫无隐藏地就直接说了，然后就笑问沈伯言一句，“姐夫，你们去哪里了？” 　　莫长安又扫他一眼，看来不止姐姐叫得顺口，姐夫也叫得顺溜得不行。姐夫什么姐夫，天知道现在是多纠结一个关系？事实上沈伯言也是他的哥哥，他倒好，撇得清楚，一句姐夫简单明了…… 　　“刚从医院回来，我正好今天有空，就陪她去做产检了，做了个四维彩……”沈伯言说到这里停住，眸子微微眯了一下，“拍了小布丁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沈伯言丝毫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恨不得像全天下炫耀自己孩子的父亲一样。 　　而卓白洛相当配合，当即就欢呼一声，“照片？！给我看！给我看！” 　　他拳头都捏紧了，大有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很可能把你放倒在当场的意思。 　　沈伯言这才宝宝贝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四维彩超的照片来，递给了卓白洛。 　　这家伙只看了一眼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没理由啊……”他喃喃一句，而后目光在莫长安脸上打量了一眼，又在沈伯言脸上打量了一眼，“没理由这么难看啊，姐姐这么漂亮，姐夫又长得帅，没理由啊……” 　　沈伯言原本脸上还有着准爸爸的自豪，瞬间就那么一僵。 　　来来回回在莫长安和卓白洛脸上扫了两圈，这姐弟两……还真是如出一辙啊。 　　“长大了就好看了，现在还没长开呢。” 　　沈伯言只能这么说了一句，从他手中拿回照片来，依旧宝宝贝贝地收了起来。 　　“她也累了，我们进去吧。”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刚说完，卓白洛就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累了？” 　　他问出这句，二话不说已经弯腰直接把莫长安抱起来了。 　　他身形高挑挺拔肌肉匀称，抱她自然是毛毛雨，不是什么问题。 　　莫长安眼睛一圆，惊呼一声，又慌忙搂紧了他的脖子，终于是忍无可忍道，“你们今天一个二个都疯了是不是？我只是怀孕，又没有瘫痪！我可以自己走！” 　　卓白洛丝毫没有顾虑她语中的怒意，就那么阳光灿烂地笑开了，“姐姐，你就让我抱着吧，多少姑娘想让我Kingsley抱，我还不乐意呢。” 　　“我还应该荣幸了？”莫长安皱眉反问一句，目光却是看到了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虽然已经入秋了，这午后的阳光还是很热的。 　　她眉头依旧皱着，“你干什么去了？一身臭汗，太阳大就别穿身黑的站外头，黑色吸热你不知道？” 　　听了这话，卓白洛只是笑，笑得特别好看。 　　心里头想着，看吧，就说了我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第611章 口不对心的姐姐 　　“姐姐，你别担心我，我又不热……” 　　卓白洛垂眸看着她，眼神很温柔。 　　“头上的汗是吃干饭的？” 　　莫长安眉梢一挑，目光依旧算不上多暖。 　　但是卓白洛觉得自己的心是暖的，听了这话，就笑了，“我去做运动去了，做完运动就直接过来的，也没在外头站多久啦，不热，真的不热的。” 　　沈伯言已经走在前头开了门，回眸就看到卓白洛抱着莫长安，温柔笑着和她说话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心里是欣慰的。 　　总觉得……能有多一个亲人这样真心实意地对她好，也是一件好事。 　　卓白洛抱着莫长安上来，走进门经过沈伯言的身边，“姐夫，找套衣服让我洗个澡吧？谢啦，不然我这一身臭汗被姐姐嫌弃的。” 　　沈伯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玄关已经弯身将莫长安的拖鞋放好。 　　她被卓白洛放了下来，穿了拖鞋就皱眉看着沈伯言和卓白洛，不知道应该和他们说什么了。 　　今天看到小布丁四维彩超的片子，她这个做妈的还没高兴成什么样子，这两个男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高兴…… 　　莫长安眉头皱着，就伸手指了指浴室方向，“浴室柜子里有新毛巾。” 　　卓白洛喜滋滋地点了点头，莫长安依旧皱眉，“我说你也差不多一点，之前是来我这里吃饭，现在又来我这里洗澡，你不干脆直接住我这里来算了？” 　　她这话，百分之一百是有着讽意的说反话，但是卓白洛听了之后，却是眼睛一圆，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带着讽意的反话，反倒是反问了一句，“真的吗？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今天就搬东西过来！我也觉得，姐姐你这里空房间还是有的，空着太浪费了……” 　　莫长安眼角轻轻抽动，对于卓白洛，她已经无力招架了。 　　索性摆了摆手就先进房间去了，关上房间门，懒得和他们说话。 　　沈伯言见状只是微微笑笑，指了指沙发，“坐吧，渴了就自己倒水喝，我给你拿衣服去。” 　　说着他就朝着房间里走。 　　只是刚走两步，就听到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夫，谢谢你。” 　　“谢什么，你也别太在意了，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我和她都是作为独生子女长大的，从来不知道有个兄弟是什么感觉，她只是不习惯罢了。” 　　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微微笑了一下。 　　“那你呢？习惯吗？” 　　卓白洛认真问了一句，就看到沈伯言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褪去。 　　“会习惯的。” 　　他只吐出这四个字来，然后就走进了房间去。 　　莫长安侧卧在房间落地窗前软椅上，窝着的模样像一只慵懒的小猫，目光就这么朝着他看过来，“他胡闹，你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呢？” 　　“他很喜欢你，很心疼你。真心实意的。我对任何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都不会抱持什么敌意，而且，他年纪还小呢，我比他大整整十岁呢，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生什么气，也只有你这丫头，年纪还小，才这么小孩子气。” 　　沈伯言手中已经拿了两件轻便随意的POLO衫出来，一件墨绿色一件深咖啡色，拿着就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你觉得哪件颜色好？” 　　他掂了掂这两件POLO衫，问莫长安的意见。 　　她听了之后，虽然不耐，但还是抬眸看了一眼，然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都不怎么好看，你老喜欢这些深色，你这个年纪穿这个倒是OK，他年轻还是穿点亮色比较好，你不是有白色的么？拿件白色的给他好了。” 　　莫长安比划比划就这么指点了一番。 　　沈伯言笑了笑，俯首下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就说你心软，嘴上就说得比谁还硬，这边在这里选适合他的颜色，姐姐当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够别扭的了。” 　　“……” 　　莫长安语塞，抬眸就瞪他一眼，看他想要凑上来的唇，直接就叭一声，小手直接挡住了他的脸，“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还想来亲我，赶紧出去送衣服去……” 　　沈伯言偷亲不成，也就没再尝试，拿着衣服又拿了条长裤就出去了。 　　白洛正站在客厅那面大大的墙壁前头，看着墙壁上大幅的婚纱照，笑得喜滋滋的，伸手上去摸了摸照片上姐姐的脸。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沈伯言已经走过来。 　　“很漂亮吧？” 　　沈伯言的声音就这么从身后传来问了一句。 　　“非常漂亮，从小啊，我就是看着照片上她的脸，想着她长大后会有多漂亮……原来这么漂亮。” 　　卓白洛回过头来，对着沈伯言笑。 　　就看到了沈伯言手中的衣服裤子，“给我的？真好，我很喜欢白色。” 　　“你姐姐她也喜欢白色，这颜色她帮你选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这少年高兴地伸手接过了衣服来，欢天喜地的，“真的吗？姐姐选的？那这衣服就送我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新衣服，喜欢你就拿去吧，只是这个新衣服也不能当做礼物，我另外送你一样礼物吧。” 　　“什么礼物？”少年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期待。 　　…… 　　五分钟后，浴室里。 　　精壮的少年，身上都是泡沫，他哼着小小的曲调，目光却是始终朝着他放在洗手台镜子前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女人的独照，她穿着婚纱，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镜头，她的身下是一整片紫色的小碎花，手指提着裙摆，就这么笑得像个天使。 　　卓白洛觉得太高兴了，沈伯言送的这个礼物，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只是他随手搭在毛巾架上的长裤，口袋里的手机，已经滋滋地震动了起来。 　　卓白洛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已经伸手关掉了水龙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他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还是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电话那头，男人温和沉稳的声音已经通过电波传了过来，声音太熟悉了，白洛轻声叫了一句，“哥。” 　　“Kingsley，你现在在哪里？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飞澳洲转新西兰，你去爸那里待一段时间吧。” 　　☆、第612章 不想再看姐姐哭 　　“Kingsley，你现在在哪里？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你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飞澳洲转新西兰，你去爸那里待一段时间吧。” 　　卓白野的声音，就在那头温和沉静地传了过来。 　　白洛的眼睛一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哥，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走？” 　　他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眼神里头全部都是震惊的神色，可见这个消息有多突然，事先完全毫无征兆。 　　“哥，你说啊！我为什么要走？难道就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来看姐姐，你不满意了么？！” 　　卓白洛急急问了那头一句，而卓白野在那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Kingsley，你听话。我真的已经没有心力再来顾你，你就乖乖听话，去新西兰，陪爸一阵子吧，等着这边的事情，哥都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不要。”卓白洛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卓白野在那头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过白洛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自己，事实上，从小到大，白洛都很听话懂事，他很清楚地知道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从来不会拒绝白野的安排。 　　但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已经对哥哥没有那么坚信不移了。 　　“你说什么？” 　　卓白野在那边反问了一句。 　　“我说不要，我知道，你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拒绝过你，因为我信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不能再这么考虑了，如果你所做的事情是为了我好，却对姐姐有不利的话，我不会同意，我没办法，哥，我没办法再看姐姐哭了。” 　　卓白洛说出这一句，仿佛已经用尽所有力气，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绝反抗自己的哥哥，“我不要去新西兰，你别再把我送去这里送去那里了……” 　　“你……没办法再看姐姐哭，那么，我呢？”卓白野在那头淡声问了一句，并没有等卓白洛的回答，“算了，你自己看吧，哥不逼你做任何事情。” 　　卓白野说完这一句，还没等他的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 　　卓白洛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交错起来，轻轻抿了抿唇，然后才将手机放到了台面上。 　　再看向姐姐漂亮的照片，只觉得也没办法心情变得大好起来。 　　匆匆洗好了澡，才从浴室出去。 　　沈伯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报纸，姿态看上去很是悠哉。 　　眸子已经朝着卓白洛望了过来，“洗好了？你姐姐没睡，你要进去么？” 　　卓白洛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阳光灿烂的笑容。 　　沈伯言定定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呢。” 　　卓白洛淡声说了一句。 　　“今晚在这里吃饭么？你刚和陈姨张妈碰头了，她们想必也算了你的份在里头去买菜了吧。” 　　“不了，我……不在这里吃了，我等会就走了。我先进去看看姐姐，今天也给她带了不少礼物，送给她我再走。” 　　卓白洛说着，已经拿起了沙发上自己的双肩包。 　　沈伯言只觉得他似乎情绪有些不对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并没有多心想太多。 　　卓白洛拿着双肩包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就推门而入。 　　莫长安依旧窝在落地窗边的软椅上，目光朝着门口看过来。 　　看到是卓白洛进来，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看到了他提着的双肩包，忍不住皱了眉头，“你这次又要带什么东西来给我？” 　　卓白洛本来表情还算平静甚至看不出来什么开心，但是在看到莫长安的时候，脸上还是挂出了笑容来。 　　“是啊，带了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不喜欢。” 　　他已经走到莫长安面前来，从双肩包里掏出一样一样的东西来。 　　并且耐耐心心地一样一样说给她听，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莫长安安安静静的听着，但也已经细心地发现了，这孩子的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了，他没笑了。 　　“你怎么了？” 　　莫长安伸手按住了他掏东西的手，就这么问了一句。 　　“嗯？什么？”卓白洛抬起头来反问了一句。 　　“你平常看到我都是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半分都没消失过，现在是怎么了？” 　　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让卓白洛的表情一僵。 　　“姐姐……我没事。” 　　“再不说，以后就都别再来了，别再见我。” 　　这话很显然让卓白洛很是忌惮，他眉头皱了皱，然后就伸手轻轻抓住了莫长安的手，“姐姐……就算你让我来，可能短期之内，我也来不了了。” 　　“怎么说？” 　　她问了一句，定定地看着卓白洛。 　　“我要走了，我哥要我先出国去一段时间，可能……短期之内我是来不了了，姐姐，你要好好的，你放心，小布丁出生的时候，我是一定会来的。” 　　卓白洛抓着莫长安的手用了几分力度。 　　而莫长安听了这话，已经愣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卓白洛，“他……要你出国？去哪里？” 　　“我爸那里……” 　　少年似乎有些委屈，眼睛中有着不舍，“我是很不想去的，但是……我也不想我哥太难过。我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应该会难过的。” 　　莫长安没做声，想到那个长得和沈伯言七成相似的男人，曾经是自己最好朋友的那个男人。 　　但是现在…… 　　“那，今晚留下来吃饭吧。算是给你践行好了。”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虽然心里有很多想法和猜测，但是此刻却是没有说别的。 　　倒是卓白洛，看上去有些话像是要忍不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后终于是没有忍住，认真嘱咐了一句，“姐姐，你一定要小心，我的意思是，你让姐夫，也要小心，因为……哥一般想要遣开我的时候，都是想要做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他不希望我知道这个世界的阴险和黑暗，所以一般在这种时候，都是要遣开我的。而他，现在这样想要把我遣走，也很有可能意味着，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第613章 为了谈心来了？ 　　莫长安一直在想卓白洛临走之前和她说的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卓白野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紧张，似是担忧。 　　但却全都不是为自己的，全部都是为了沈伯言的。 　　之前的一系列事情，都是那样突然地发生，以至于现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 　　莫长安就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想要未雨绸缪一下，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毕竟，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但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夫妻俩的安生日子还没过上几天。 　　沈伯言一直在等着骆庆的通知，定下来的时间地点好去和沈长恭见面。 　　可是骆庆那边迟迟都没有消息过来，这事情吊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的确是让人有些难受。 　　还没有接到骆庆的联系，先接到的，却是卓白野的电话。 　　卓白野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沈伯言正在开会。 　　乔氏的工作氛围很不错，莫长安和他不一样，是踩着乔氏变天时那些人的肩膀上位的，所以她铁血手段，镇压得底下的工作人员高管们都是服服帖帖的。 　　讲道理不讲人情。所以每一场会议，乔氏的高管总是能简明扼要没有什么废话地汇报工作，像是已经在莫长安那里养成了习惯。 　　让沈伯言省了不少事情。 　　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卓白野的电话就进来了。 　　齐鸣原本是可以负责他会议中一切通话的，当然，除了莫长安的电话之外，还有就是沈长恭和卓白野的电话，他不能负责了。 　　拿着手机走上前去，也没做声，只是将手机递到沈伯言面前。 　　看着屏幕上号码的名字，他唇角原本清浅的笑容，已经瞬间收敛消失。 　　“大家先讨论一下，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来朝着会议室门外走了去，其他会议人员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是自家老板的丈夫，更是沈氏曾经只手遮天的沈伯言，他们都是心服口服的。 　　沈伯言走到门外就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凑到耳边，并没有马上做声，静静听着那头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伯言，你还好么？” 　　那头的男人声音温和低沉，说的这话内容，像是老友一般亲切热络。 　　沈伯言听得直皱眉头，“不用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讲重点吧。” 　　“喔，我在乔氏楼下，你什么时候有空呢？和我见个面吧。” 　　卓白野在那边说得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像之前的那些手段那些算计，都不是他卓白野，而是别人干的一样。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现在没空。” 　　“没关系，我可以等。” 　　卓白野在那头声音中有着浅浅笑意。 　　“爱等你就等吧。” 　　沈伯言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重新回了会议室，只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沈总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了，没有先前那么好了。 　　于是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之后的会议，个个的工作汇报也好提案也好，都尽量简洁明了直扼要点。 　　会议结束了之后，沈伯言才下楼去，是准备回家，不是准备去见卓白野的，事实上，他并没有考虑过卓白野那种人，会在楼下等到他会议结束。 　　然而错了。 　　刚下楼就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外头，极尽张扬，坐在驾驶座里头的男人，带着一副墨镜，穿着轻便的衬衣和长裤，袖子整齐挽到肘间，手就搭在车窗外，指间夹着一只香烟，看上去不羁而随意。 　　像是某个坑爹的富二代，如果不说，恐怕他这形象，任谁也猜不出来他就是卓越集团的现任老板。 　　他没有带司机，没有带那个金发碧眼的助理。 　　就那么只身一人，戴着墨镜开着跑车过来了，像是并不是来谈什么要事，纯粹过来谈天说地的一样。 　　“嘿。”目光看到沈伯言出来，卓白野打了个响指。 　　眉目里依旧笑容温和，“你倒是拖得够久的，乔氏……有那么忙吗？还是你一心都在想着要怎么对付我？” 　　“既然知道，又何必问？”沈伯言眉梢挑了挑，站在原地，双手叉在胸前，静静看着他。 　　“上车，我新买的车，带你去兜兜风。”卓白野听了他的话也不恼，指了指副驾座的位置，就温和笑道。 　　沈伯言没有走过去，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我们不是什么好到能够一起兜风的关系，有话就直说吧。” 　　卓白野却没有放弃，下车来，直接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依旧是笑容。 　　沈伯言眉头轻皱着，思索片刻，终于上车。 　　卓白野一溜烟跑回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就直接开了出去。 　　的确是兜风，他朝着郊外开去，一直没有开空调，车窗开着，有风从窗口灌进来，秋天的风，很凉爽。 　　一路上沈伯言都在等他说话，但是他却始终一语不发，带着墨镜，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松惬意。 　　甚至，还拿了一副墨镜递给他…… 　　只是，这行驶的方向，已经让沈伯言渐渐皱了眉头。 　　这个方向是朝郊外去的，而更确切的一点，似乎……是朝沈宅的方向去。 　　但终究没有开到沈宅，只是在城郊公路旁停了下来，从这里，远远能够看到沈家的半山豪宅。 　　卓白野已经拉开车门下车，靠在车身上，朝着沈宅的方向，远远看了过去。 　　“你不知道吧？小时候，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住到那里面去，能够得到那个老人的认可，能够姓沈，那个时候，这件事情是我最大的心愿。” 　　卓白野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半山豪宅，忽然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也已经下车来，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有回应他。 　　“而现在，我已经有能力住更好的房子，甚至我如果愿意，盖十座这样的房子，也是可以的。但我始终，始终都没有在那个幼时梦想的天堂里，住过哪怕一天。” 　　说着，卓白野轻轻笑了笑，似是自嘲。 　　而沈伯言也笑了，笑容嘲讽。 　　“堂堂卓越的老板，大老远带我过来，是为了谈心来了？” 　　☆、第614章 好，我答应你 　　“堂堂卓越的老板，大老远带我过来，是为了谈心来了？” 　　沈伯言嘲讽地问了一句，脸上还挂着讽意的笑容，侧目淡淡扫向他，“现在才来玩这种软的，是不是有些迟了？”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我也从没想过要让你原谅什么。” 　　卓白野说得倒是坦荡，转眸看着沈伯言，两人六七成相似的容颜，此时的表情却是大不相同，卓白野的脸上始终温和，沈伯言的脸上始终冷漠。 　　“但是沈伯言，你听清楚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夺走沈氏，在我的计划中，沈氏原本就是你的，我要打击的对象，也从来就不是你，而是沈长恭，现在，我已经成功地打击了他，你应该还没见过他现在的样子吧？老了十岁的样子吧。” 　　卓白野笑笑，“我的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所以，我想把沈氏还给你，Kingsley还小，我还能帮他顾一阵子卓越，而沈氏，原本就是你的，物归原主罢了。而你，就不要再在乔氏和我卓越的项目上做什么手脚了。” 　　“你今天是来和我谈判这个？”沈伯言眉梢轻挑，冷问一句。 　　“算不上谈判吧，谈判我就带着助理一起过来了，纯粹就是，商量一下。如何？” 　　卓白野说出这句话，听上去很是随意，的确没有多正式的感觉。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太多温度，“沈氏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你喜欢？你拿着，我却之不恭，敬谢不敏。” 　　他说得淡然，像是于他而言，沈氏再没有什么能让他眷恋的地方。 　　“那是你的心血。不是我的。” 　　卓白野像是试图要说服他。 　　但沈伯言很坚定，“我的心血我自己要不要我自己决定，不用你来替我决定什么也不用你来操心。” 　　“我时间不多了。” 　　卓白野轻轻叹了一口，终于是吐出这一句来。 　　沈伯言眉头皱了一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伯言，我时间不多了，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卓白野说完这句，伸手就从车里拿出了一份检查报告来。 　　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 　　那检查报告，是全英文的，扉页上写着的，赫然是卓白野的英文名字，Ryan·Cho 　　下面有医院的签章…… 　　沈伯言眉头轻皱，已经伸手接过，翻开来，就看到了里头的各项报告。 　　是脑瘤。全名是很长的一个词条，星形细胞瘤。 　　“医生说，这种脑瘤，由于边缘模糊，所以每次手术，为了不伤及周围脑部组织，都只能留下一部分肿瘤组织来，而这些留下来的肿瘤组织，会继续生长，再度复发，而后又要再次手术，所以，按照推算，可能每两年到五年，根据情况，要再次进行手术。想要治愈的可能几乎是渺茫的。” 　　卓白野淡淡说出这些来，像是说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看了他一眼，“根据情况？” 　　“对，根据情况。情况就是，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没有因为其他并发症或是上一次手术风险而死掉的话。” 　　卓白野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对死亡或疾病的恐惧。 　　“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为了这些事情，操劳了太长时间。父亲已经老了，他浑身的伤病，Kingsley却又还没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步，卓越，只能我撑着，但沈氏……就只能交给你了。伯言。” 　　沈伯言眉头轻皱，侧目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忽然就那么有了些许犹疑不定的情绪来。 　　“我已经把Kingsley暂时送去了爸那边。” 　　卓白野忽然说道这事儿，沈伯言想到莫长安因为卓白洛的走，而提醒过他的那些话，忍不住冷哼一声，“哼，这个我知道。你要保护卓白洛，所以在你有什么动作之前，总会先遣走他，不是么？” 　　卓白野苦笑一下，那笑容中的苦涩，让沈伯言辨不出真假来。 　　“我的确是想保护Kings，我想，这大概是Kings那小子告诉你的吧？他心思纯良，从来都没有什么阴暗面，我的确，是想保护他，所以以往每每到我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时，总是会遣开他，不想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但是这一次，我要有的动作，却和你没有关系，甚至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我，决定治疗了，决定接受手术，但这件事情，我不想让Kings知道，手术有风险，昏迷的几率，死亡的几率，都不小。手术同意书上，那么密密麻麻的几页手术风险，每一条对Kings那单纯的心灵而言，都是致命伤。” 　　卓白野说得让人听不出丝毫假意，沈伯言也不例外。 　　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么这个人该是多么高明的一个谎言家。 　　然而沈伯言并不知道，卓白洛的确……就是一个高明的谎言家。 　　“沈氏我可以全权托付给你，从此以后，你的话就是最高指令，沈氏的所有股权，包括我收购来的那些，还有乔薇留给Kings的那些，全部都可以给你，你就是沈氏的老板，往上，不会有什么人能够压住你，也没有人能有机会像上次那样解雇你羞辱你。” 　　卓白野说完这句，定定地看着沈伯言，“我也知道，沈氏现在是一个烂摊子，但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有能力收拾清楚。我只是希望，我生病这件事情，暂时保密，毕竟，卓越不能乱，那是父亲的心血，也是我的心血。” 　　沈伯言紧紧攥着他的那份检查报告，眉头紧皱。 　　心中天人交战着，答应他？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让人无法信任。 　　不答应他？他病得这么严重，而且，他身上流着一半和自己一样的血…… 　　“卓越是我和父亲的心血，而沈氏，是你的心血。我的心血，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它，但你的心血，就交给你了，好吗？” 　　说完这句，卓白野终于没再说话，一直都是他在说话，沈伯言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听。 　　而现在，他要等的，是沈伯言的一个答复，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来。 　　而后，终于等到了沈伯言微微地一个颌首，“好，我答应你。” 　　☆、第615章 坦白 　　“好，我答应你。” 　　沈伯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温度。 　　只是，终究是没有拒绝。 　　如他对莫长安所说的那般，他和她都是亲缘薄的人，能有一个血亲，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其实沈伯言并不是什么傻的，也不是什么那种心软到圣人一般的人，只是心中权衡利弊一思考，卓白野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对付他的地方，沈氏，他已经夺走了，莫长安，他不可能夺得走。 　　沈长恭，已经垮了，现在的沈家早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沈家。 　　最重要的是，沈伯言其实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所以，就那么点头同意了，沈氏的确，是他沈伯言的心血，这么几年下来，带领着沈氏走向一个又一个的高峰。 　　而现在，卓白野说白送。 　　他想了想，无论怎么想，自己都没有亏。 　　所以，就点头答应了。 　　卓白野微微笑了一下，“你能答应那就太好了，我下午就会让人送文件过来，赶在明天之前让律师把所有手续都办好。” 　　沈伯言侧目看他一眼，明天之前？那还的确是够雷厉风行的，最重要的是，这么大一个集团的经营权，一个下午就搞定？ 　　那卓白野手下的人，办事效率还真是够可以的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急的。” 　　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没再看他，的确是不急的，他现在的日子，挺平静的，挺幸福的，如果说患难见真情的话，这其中的意义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女人始终陪在他的身边，就够了。 　　“谈完了么？谈完了送我回乔氏吧，我还有事。” 　　有事？ 　　卓白野心中淡淡冷笑了一声，他知道沈伯言的有事是有什么事，他每天都陪莫长安出去吃饭，前天是天誉园，昨天是满汉飘香，今天呢？又会是哪里？ 　　卓白野面色不变，已经开门上车，送他去了乔氏之后，在沈伯言下车之前，他才说了一句，“对了，伯言啊，至于乔氏和我卓越的项目，你也别卡得太死了，我也不容易，全款都付了呢。你的敌人，不应该是我啊。”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面色未变，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不置可否，然后就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去了。 　　卓白野笑了笑，就开车从乔氏离开，车子一驶离乔氏，他的脸色就已经冷了下来。 　　伸手拨通了沃伦的电话，然后把电话接进车内蓝牙。 　　电话一通，沃伦就在那边沉声问道，“先生，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 　　卓白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听不出个悲喜。 　　但是沃伦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能够很明白地知道，卓白野并不高兴。 　　“那封作假的检查报告……沈伯言他，信了么？” 　　沃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心里揪得很紧，眉头也攒得很紧，手指用力地攥了起来。 　　“他当然信了，让人今天下午就把手续准备齐全，前两天不是已经都在准备着了么？今天下午全部做好，给他送过去。” 　　卓白野说出这一句来，事实上，他一早就已经预判到了今天沈伯言会答应的，所以提早几天就已经让人开始准备了。 　　沃伦听了这话之后，先是嗯地应一声，而后终于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先生，他之所以会信，是因为……那份检查报告，本来就是真的，是吗？” 　　沃伦心里头，一直都在挣扎这个问题，眼下终于问了出来，多希望卓白野那边给的是否定的答案。 　　但是卓白野没有否定，只是淡淡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吧。先这样，挂了。” 　　然后就直接挂断了。 　　那份检查报告，是真的，卓白野也是真的生病了…… 　　…… 　　沈伯言回家的时候一直有些忐忑，其实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什么妻管严的。 　　但是人啊，什么事情都不能说得绝对，只有当自己遇上了才能知道，究竟是这样，还是那样。 　　而现在，想到自己答应了卓白野这事儿，要怎么和莫长安交待，她原本就一直担心他一直心疼他。 　　想到这里，沈伯言就是一阵头疼。 　　要怎么办才好？要怎么说才好呢？要怎么才能让她觉得事情不那么严重，并且是在不让她知道卓白野病情的情况下？ 　　其实卓白野并没有说不能够告诉莫长安关于他的病情。 　　不想告诉长安，是沈伯言自己的想法。 　　那个男人，总是让他有危机感的。 　　天知道这个心软的丫头，知道了卓白野的病情之后，会不会心里有什么想法？ 　　头疼了一路。 　　却在开车到家，刚走进门就听到悠扬的钢琴声，刚从玄关走进去，到客厅门口就看到了女人坐在三角钢琴前的身影时，那些头疼就那么烟消云散。 　　“我回来了。” 　　沈伯言低低说了一句，钢琴声就戛然而止。 　　莫长安回眸看他，“今天怎么这么早？乔氏现在事务这么少了么？难道……要垮了？” 　　她停下了弹钢琴的动作，已经走了上来，笑笑地开着玩笑，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他解开领带，拿着他的公文包放到了书房去，就听着男人跟上来的声音。 　　“就不会想点儿好的？你怎么不想着是你家官人我做事情利索效率？” 　　她刚将公文包放他书桌上，沈伯言就已经从后头拥住了她，肚子的确是大多了啊，都快环抱不住她的腰了…… 　　莫长安在他怀里转过身来，“一回来就这么无是献殷勤的，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儿了？” 　　她冷不丁地就这么问了一句，抬眸看着他。 　　像是第六感还是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竟是真的就看出了他有事情要说。 　　沈伯言原本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开口，应该如何酝酿一下。 　　现在却已经被她直接这么问了，他表情有片刻僵住，自然也就再没了酝酿的时间。 　　“真的是做坏事儿了？” 　　莫长安追问一句。 　　沈伯言在椅子上坐下，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了下来。 　　“乔氏已经很上轨道了，事务都不需要费太多时间。所以，我准备接手沈氏了。” 　　☆、第616章 有好消息 　　“乔氏已经很上轨道了，事务都不需要费太多时间。所以，我准备接手沈氏了。” 　　沈伯言一句话，就已经让莫长安的脸色微变，她眉头皱了皱，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是卓白野找过你？你别瞒我。” 　　沈伯言抿抿唇，终于是摇了摇头，“没有，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沈氏现在都在走下坡路，那……毕竟是我的心血，这么些年，都是我一手打理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莫长安能够明白他的心情，这话也算是合情合理，毕竟是自己的心血，看着衰败下去，多少会觉得心里有些于心不忍。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怀疑沈伯言的话，听了之后，也就沉吟了，没有做声。 　　“是沈氏的人打电话和我说的。”沈伯言只微微思索就说出了这句来，“之前和我关系不错的两个股东，电话过来说，现在沈氏已经再没有以前的样子了。” 　　这话，倒不是假话，的确是接到过沈氏股东的电话，说的也的确是这些牢骚。 　　只是拿来用在这个时刻，似乎也是合适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行，就去做吧，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乔氏是我的心血，如果让我看着乔氏衰败，我肯定也是于心不忍的。” 　　沈伯言看着她对他坚信不疑的样子，忽然就觉得有些惭愧，微微垂下眸子没有看她，这才说道，“所以我今天打了电话给卓越那边，原本是想商谈这件事情的，但你也知道，卓白野原本就是想要针对沈长恭而不是我，沈氏现在成了个烂摊子，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能去管太多，也就同意了，这里头，多少有些卓昭然的意思吧，我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从来没打算针对我，所以说手续这两天就能办下来，让我明天就可以去沈氏。” 　　莫长安应了一声，已经转身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眸子微垂眉头轻轻皱着，“我倒是不会阻止你，只是……这样的话，以后你就会变得更加辛苦了，起码，短期之内是这样的，毕竟，收拾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沈伯言心里清楚这个，心中越发愧疚，“我倒是还好，辛苦点也就辛苦点，以前工作狂一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是担心你，恐怕以后就没有那么多闲时来陪你了，总觉得，是委屈了你。” 　　“我有什么委屈的。别瞎想了。”莫长安微微笑笑，就搂了他的脖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一点都不委屈，再说了，我肚子越来越大，基本丧失作战能力了，所有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小布丁的奶粉钱也只能交给你赚了，你为了我们母女辛苦，我哪里还能说什么委屈？” 　　看着她这么懂事听话的样子，越看就越觉得自己心中对她说谎的那个负罪感更加沉重了。 　　而且，她此刻垂着眸子的乖巧样子，总让他……有些忍不住。 　　直接就吻了上去。 　　只是莫长安在他要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伸手推拒了他。 　　“怎么了？”沈伯言低沉的声音里头已经被渲染了几分沙哑，听上去更是魅力十足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蛊惑力。 　　“姨母说不行，伯言，你要开始苦修了。” 　　莫长安小声吐出这一句来，沈伯言的表情就是一僵，像是被关了机的机器一样。 　　然后气势也一下子弱了下来，颓丧无比。 　　“我……”他动了动嘴唇，终于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唉，为了我这个女儿……我做的牺牲也是够大的。” 　　莫长安抿唇轻笑，知道他会说出这话，就证明他是妥协了的。 　　“好啦，委屈你啦。” 　　摸摸他的脸就已经站起身来，问了一句，“今天吃什么好呢？” 　　因为现在每天无事可做，所以最大的兴趣也就放在吃上了，今天要吃什么好，明天要吃什么好…… 　　沈伯言站起身来，“今天已经有安排了，你换个衣服我们出去吧。” 　　莫长安倒是一头雾水的，“有安排了？” 　　“嗯，林泽宇有好消息要宣布。” 　　沈伯言眉梢挑了挑，眼神促狭几分，莫长安一看到他这眼神，瞬间有些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你该不会是说……” 　　她说不下去了。 　　但是沈伯言已经点了点头，“嗯，你也知道，林泽宇回家是扯了什么谎的，要是时九的肚子再没个反应，泽宇真的是要上吊了。他前阵子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天天就想着播种插秧了……” 　　莫长安因为沈伯言播种插秧这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其实她是从来没想过的，她只想过，时九那样性格的姑娘，开朗活泼，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温柔稳重宠溺她的男人，可能是某公司业余爱好是旅游的高管，也可能是某个外国男人，金发碧眼浪漫温柔。 　　但是莫长安从来没想过，时九有一天，会和林家那样的家庭扯在一起，想都没想过。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这样，世事难料…… 　　莫长安心中有些感叹，以前就想着，艾珂那么温柔细腻，肯定是第一个成家的，肯定是第一个当妈妈的，以后说不定还是贤妻良母家庭主妇，丹阳苦恋尚臣，她自己又苦恋沈伯言，要是等不到最想等的人，说不定真的就孤独终老了…… 　　而时九……当时根本就没在考虑范围之内。甚至根本连想象都难以想象时九要是结婚了生孩子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现在，自己快当妈妈了，时九和林泽宇也已经成了事儿，丹阳和景哲也算是定下来了。 　　反倒是当初最被看好的艾珂，还毫无动静了。 　　不是世事难料是什么？ 　　“多大了？林泽宇和你说了没有？”莫长安问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就清朗地笑了，“大概提了一下，不大，也就一个月的样子吧，应该是早就有了，只是之前太小验不出来罢了，本来泽宇说，时九是要亲口告诉你的，我想让你开心先透露给你了，等会去了，你就装作不知道吧。” 　　（配合严打，改文改文改文，不影响阅读，大家请放心阅读。配合严打，改文改文改文，不影响阅读，大家请放心阅读。配合严打，改文改文改文，不影响阅读，大家请放心阅读。括号里的话都是免费的。） 　　☆、第617章 联谊会 　　莫长安换了衣服就匆匆和沈伯言一起出去了。 　　林泽宇在自家酒店订的包厢，一早已经到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抵达的时候，就听着包厢里头，时九正在骂林泽宇呢，“都怪你！你的嘴怎么那么兜不住啊你个混蛋！” 　　“九儿……”林泽宇在旁边孙子一般，刚想劝她一句，时九的嘴又像连珠炮一样，开炮了。 　　“我说了要自己告诉他们的，你倒好，全说了！我真是讨厌死你了！” 　　“九儿……”林泽宇又叫了她一句，狗腿地把汤递到她的面前。 　　“谁要和你结婚！我干脆自己当单亲妈妈好了！” 　　“林时九！” 　　林泽宇终于忍不了了，说别的还好，单亲妈妈？做梦！那可是他林泽宇的种！ 　　“呸！什么林时九！老娘姓时！” 　　也是之前林泽宇其实也和时九的父母见过了，时九的母亲姓林，所以那时候泽宇就说，干脆叫她林时九好了，上辈子他们就是一家人…… 　　时九没好气地瞟他一眼，然后就已经不去看他，但还是端起了汤碗喝了起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这才走进了包厢。 　　“伯言，长安，你们来啦。” 　　林泽宇招了招手，招呼了他们一句。 　　时九就已经马上抬起眼睛来，看着莫长安，看着莫长安那个大肚子，其实时九心里蛋疼得很，那么大的肚子，该多难受啊，而自己，肚子也会变得那么大的。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到莫长安面前的时候，看着她的大肚子，时九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了。 　　“怕什么？”莫长安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么问了一句。 　　时九抬手挠了挠头，才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么大肚子，不难受么？” 　　“难受也是为了自己孩子，没什么好委屈的，你慢慢就懂了。”莫长安像是过来人一样，微微笑了笑，就伸手摸了摸时九的头，“你啊，自己都还是个长不大的姑娘，竟然要当妈妈了，我真是……为你以后的孩子堪忧。” 　　“呃……” 　　时九一阵语塞，脸红了不少，“我本来想亲口告诉你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亲不亲口告诉，我都是高兴的，你的孩子以后都是要叫我小阿姨的。所以啊，你也别再为难林泽宇了。” 　　莫长安微微笑着说了一句，手指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时九这才瞟了林泽宇一眼，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没想到我们还是先来的，艾珂丹阳都还没过来么？” 　　莫长安问了一句，时九脸上的表情就露出几分认真来，“是因为我让泽宇通知你们的时间更早一些，事实上，我是有事情想要和你商量的。” 　　时九刚说出这话，莫长安就已经抬起了手，制止了她的说话，“在和我商量事情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去检查了没有？情况怎么样？还好么？” 　　她比较担心的是这个，毕竟，时九才流产也没有多久，当时也是因为不小心所以才流产的，现在这么快又怀孕了，总归是让人更加担心一些。 　　时九眉头皱了皱，“你和林泽宇一样婆妈了。” 　　“是你自己缺心眼！”莫长安伸出一个手指就在她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索性转头看向林泽宇，“林泽宇，你说吧，时九情况怎么样？” 　　“医生是说目前没什么问题，但是考虑到她之前是自然流产的，所以要多关注一些，避免操劳，时九有事情找你商量，我也是有事情要找你和伯言商量的，是这样的，第一就是，你赶紧劝劝她辞职吧，我是劝不动。我养得起她，或者拿钱去开个店面或者语言培训班让她玩玩也好，导游这活计满世界飞的，带团又累，我真的担心她和孩子。第二就是，伯言，你和你姨母商量一下，能不能到时候让她来帮时九做检查这些的？” 　　林泽宇说出这两个问题来，脸上表情有些忧心忡忡的。 　　莫长安倒是有些愣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没想到，林少爷竟然这么心思细腻，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沈伯言站在一旁只是笑，伸手拍了拍林泽宇的肩膀，他也没想到自己这见天儿只知道玩儿的老友，竟然会考虑得这么周全。 　　“我姨母那边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辞职的事情，我就说不上话了。” 　　沈伯言很老实，说完这句就看向自家老婆。 　　莫长安目光冷冷扫了时九一眼，就已经胜负已定，时九耷拉着眼皮子懊丧着脸，“好啦，我辞职就是了，你别这么冷眼看我嘛。” 　　莫长安目光中的冷，这才收敛了起来，问了一句，“你先前说要找我商量的，是什么？该不会就是你不想辞职的事情吧？” 　　知道时九这丫头贪玩，导游这职业，是她自己最喜爱的职业了。 　　时九赶紧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打算和你商量艾珂的事情，是这样的……” 　　然后时九这丫头就巴拉巴拉地说起来了，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告知莫长安罢了，主要是想得到莫长安的支持，莫长安是她们几个的主心骨，只要她支持了，自然是成定局。 　　其实就是时九觉得她们三个现在都已经名花有主，事儿也差不多都定了，就连尚臣都身处热恋之中不可自拔。只有艾珂一个人还孤家寡人的，时九觉得不忍心，而且自己又要辞职了，以后养胎什么的，肯定没太多时间陪艾珂。 　　总觉得艾珂太可怜了，也该谈谈恋爱了。 　　“所以……你就弄了这么个聚餐？其实是想帮艾珂物色男朋友？弄了半天这是个联谊会是吧？”莫长安忍不住这么问了几句，侧目看着时九。 　　时九嘿嘿笑了笑，“联谊会也算不上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最重要的还是得阿珂自己喜欢才行啊，我们也就是……开个头罢了。所以我让泽宇叫了好些单身男性朋友一起过来。” 　　沈伯言在旁边也皱了眉头，转头看向了林泽宇，“你……都叫了谁？” 　　他是知道林泽宇除了他们这一票好友之外，还有一些狐朋狗友的，他要是敢把那些纨绔叫来坑害莫长安的朋友，他沈伯言家后院指不定得烧起来，那他肯定最先就把林泽宇打一顿泄愤。 　　林泽宇觉得沈伯言的目光中有杀气！ 　　赶紧摆了摆手，一句话先表明态度，“放心！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第618章 老友齐聚 　　“放心！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林泽宇赶紧这么说着。 　　莫长安的目光中，似乎也有杀气了！ 　　好人？时九那妮子最好骗了，林泽宇骗得了她时九可骗不了她莫长安。 　　“朋友，我奉劝你最好老实交待。” 　　沈伯言说着，就扫了一眼桌上那大大一个汤罐…… 　　意思很简单，没忘了你曾经被莫长安泼了一头一脸汤水的样子吧？ 　　林泽宇注意到他的眼神，也就看了那汤罐一眼，忍不住牙一酸，一脸的无奈，“真的都是好人……” 　　话音刚落，‘好人’们就已经到了。 　　“哎？伯言来得这么早？” 　　最先走进来的是郁明朗，人如其名，一脸明朗的笑容，声音温温和和的，看到莫长安也就打了招呼，“长安，喏，给你，知道你也回来，特意带来的，你不是喜欢吃我店里的黄金饭团么？” 　　郁明朗说着已经往莫长安手里塞了一个卫生袋，里头装着一个黄金饭团，还热乎着，的确是莫长安每次去郁明朗的店里都必点的。 　　“谢谢。”莫长安轻声道谢，于是就打量了郁明朗一眼，时九的目光也打量着郁明朗。 　　这个的确不错，温和阳光也挺体贴的…… 　　郁明朗只觉得，这两个女人忽然目光变得让他后背一寒。 　　“怎……怎么了？”他紧张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已经摆了摆手，“没事。” 　　“伯言，我家最新发布的手游，画面不错吧？”跟在后头走进来的男人，手中拿着手机，正在玩游戏，眼睛都没抬一下。 　　正是常远，他家本来就是做电子科技以及游戏公司的。 　　PASS。 　　莫长安和时九看到他沉迷游戏的模样，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么一个单词来。 　　紧接着就是人未至声先达的一声，“哟！伯言，哎哟气色不错喔！” 　　痞子一样的徐云风，光是语气里就不难听出他的痞来…… 　　虽然职业很不错，是个律师，但是……似乎一脱了西装下了法庭，没面对当事人之后，就是这么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PASS。 　　莫长安和时九又不约而同了。 　　而徐云风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许不对劲，“怎么回事儿？这俩女人的眼睛怎么跟狼一样冒光？” 　　时九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别坐，位置我等会儿安排……” 　　她既然下命令了，林泽宇自然是很配合的，也就从圆桌旁站起来了，张罗着几个好友就去包厢沙发上坐下了。 　　朱丹阳和景哲也到了，丹阳挽着景哲的手臂，正侧目微笑着和他说些什么，轻轻摇晃了一下景哲的胳膊，看样子，竟像是在撒娇。 　　景哲的手轻轻抬起来，在她脸上摸了摸，“好了好了，答应你还不行么？明天那个病人反正也是你一直在负责的，他情况不严重，让你主刀我从旁协助，好了吧？” 　　原来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朱丹阳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眼神中露出开心的神色来，“你最好了。” 　　一句话就能让景哲幸福得死过去了，无需多言。 　　两人自然一进来，就和朋友们打着招呼，景哲去了沙发上那一堆男人那边，丹阳也就站到了时九身边去，一脸的高兴，“哎呀，你也要做妈妈了，我这个高兴的。” 　　“高兴就赶紧赶上进度，今天不是说这个的，今天咱们有正事儿要办呢。” 　　时九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丹阳很显然也知道计划，于是正色问道，“只是阿珂怎么还不来？” 　　景哲到了男人堆那边，就已经听到他们在说今天这聚会的性质了。 　　“不是吧，搞联谊会？”郁明朗摆了摆手，“饶了我吧，我虽然没谈恋爱，但是已经有心爱的姑娘了。” 　　徐云风倒是笑得邪邪的，“要是不介意玩一下的话，我也不介意玩玩的，只是我还没到认真的年纪啊。” 　　林泽宇在一旁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想死就继续说吧，反正我和伯言要是后院起火了，我们肯定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徐云风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 　　只有常远的反应最淡定，他依旧没有抬头，目光依旧沉醉在游戏中，只是随意地说了一句，“你们说得那么严重做什么？不就是要谈恋爱么？那姑娘要是不错，我和她谈就是了……” 　　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只是又等了好一阵，艾珂都还没过来，电话又打不通，已经关机了。 　　也就只能先让服务员上菜了。 　　菜刚上齐，门口终于跑进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气喘吁吁的，双手撑着膝盖，额头上有细细的汗水。 　　不是艾珂还有谁，她连连摆手，语气里带着笑意，“抱歉抱歉……我来晚了，刚在公车上玩手机游戏，坐过站了，然后赶紧坐回来，哪知道又坐过站了，所以打车过来的，手机也没电了没法打个电话和你们说一下，抱歉抱歉，迟到了。” 　　艾珂气喘吁吁地，就走到莫长安身旁去，刚想着自己要坐哪里，就看到只有一个座位了，竟然不是在自己的好友旁边，而是在对面，男人们的中间。 　　她眉头皱了皱，但是也没有选择了，自己来晚了，索性就直接坐下了。 　　左手边坐着常远，右手边坐着郁明朗。 　　为什么气氛有些莫名尴尬呢？艾珂说不上来。 　　只是吃着吃着，大家也就聊起来了，更多的话题都是聊到了时九怀孕的事情，和莫长安肚子里的小布丁，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不少。 　　吃得差不多了也就开始聊天，男人们大多都聊的关于工作上的话题，林泽宇多少是觉得有些可惜的，“上次和你谈的城北那边的那块地皮的事情，原本是想和你合作的，现在……唉，乔氏现在又在忙着卓越的项目。”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谁说你现在不能和伯言合作了？想合作，现在正是好机会。” 　　她眼睛眨巴了一下，目光微闪，林泽宇眉头轻轻皱了皱，看向沈伯言，“伯言，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回沈氏了。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第619章 兄姐 　　“我明天，就回沈氏了。意思……大概是这样。” 　　沈伯言眼睛眨了眨，就吐出这么一句来。 　　一句话就让所有好友们全部都震惊了，有些沸腾了起来。 　　“不开玩笑？” 　　林泽宇认真看他一眼，问了一句，然后就眉头皱了皱，“但是最近没听你有什么动作啊，怎么忽然就把沈氏抢回来了？” 　　林泽宇和其他几个一样，都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所以这个消息在他们听来，第一感觉就是沈伯言把沈氏抢回来的，至于是怎么抢回来的，不清楚。 　　于是林泽宇才这么认真问了，景哲在旁边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倒是没有做声。 　　他想，大抵还是因为沈伯言和卓白野之间的那一层关系吧。 　　沈伯言只是抿了抿唇，微微笑了一下，“沈氏现在是个烂摊子，卓越本身就刚进驻国内，忙得不行，哪里还顾得到沈氏，再加上，那忽然冒出来的一份股权转让的文件，法律上还有些空子是可以钻的，所以，拿回经营权，应该还不是问题，只是我如果再不去沈氏，篓子越来越大，摊子越来越烂，到最后还是得我来收场……” 　　林泽宇明白沈伯言的意思，听了这话，心里头倒是觉得老友太过辛苦了，伸手就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你也是，够操劳的，和你比比，忽然觉得我就幸福多了。”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非要拿回沈氏的理由，如果，自己依旧是沈氏的沈伯言，那么，长安就不会再遭遇上次那样的对待，哪怕是金文翰，都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只要他还是沈氏的沈伯言。 　　大家对于沈伯言的话，都没有什么怀疑，沈伯言于他们这群朋友而言，就像莫长安于她们那群闺蜜一样，是主心骨一样的存在。 　　所以他如果说了什么，大家都会条件反射一样地去相信他的话。 　　于是这自然算是一个好消息，让男人们都忍不住为了这事儿多喝了一杯。 　　只是因为现在毕竟有两个孕妇在场了，自然这个聚会不能够持续到太晚，时间差不多了，外头天色也已经黑了，也就准备散场了。 　　怎么走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其实他们倒是不用担心的，时九有林泽宇负责，莫长安有沈伯言负责，朱丹阳有景哲负责。 　　只是艾珂…… 　　时九和莫长安原本都是想让郁明朗送她回家的，但是郁明朗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敬而远之，竟然在临走之前就先挑明了自己要去接女朋友，就先走一步了。 　　剩下的可用人选，就是徐云风，常远。 　　说实话，要是让徐云风那个痞里痞气的痞子送阿珂回家？莫长安宁愿自己送。 　　倒是常远，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挂机的游戏进度时说了一句，“没关系啊，我送她回去就好，我的司机起码不至于让她坐过站。” 　　常远看上去就是一张不显老的孩子气脸庞，虽说，或许会不那么成熟，但起码不是个痞子！ 　　于是莫长安才妥协，转眸看着艾珂，“阿珂，那你就坐常远的车回去吧，到家了发个消息给我。” 　　艾珂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多少也看出来今天这聚餐的性质，所以，多少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几个闺蜜一起看她上了车，才各自跟着自家男人回去了。 　　至于艾珂和常远之间因为这一次而发生了什么后续故事，那都是后话了。 　　到家沈伯言就去了书房，嘱咐莫长安先睡。 　　主要也是觉得自己现在一身酒气，哪怕回家冲了澡，那酒气似乎是从每一个毛孔和每一次呼吸里出来的，担心她不习惯，所以决定去书房先散一散酒气。 　　莫长安回房间先休息了，沈伯言虽然喝了些酒，但是脑子还算清醒，也就准备把乔氏明天要用到的文件先批了，然后明天可以直接去沈氏。 　　却不料会接到一个突然的电话。 　　看到号码的时候，沈伯言自己都愣了一下，从沈氏变天到现在，也已经过去这么些时间了，他一直都没有接到过任何沈家亲戚们打来的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打电话来的，倒不是沈长恭那一辈的长辈，倒是和沈伯言同辈的沈伯霄。 　　沈伯霄是艾娱国际的老板，事业有成，年纪已经四十大几了，比沈伯言大上不少，事业又不在同一领域，所以平日里倒是和沈伯言并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倒是沈伯羽和沈伯言年龄相仿，联系会更多一些。 　　“伯霄哥，你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给我？” 　　沈伯言接起电话就问了一句，而沈伯霄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疲惫，“因为我刚下飞机回来，所以就现在打给你了，伯言。” 　　听着沈伯霄声音里头的疲惫和语气的凝重，沈伯言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我在你家门口，伯羽和伯鸢都在我车上，你出来吧。”沈伯霄在那头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我们特意挑这个点，你媳妇儿应该也已经睡了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人都已经在门口了，沈伯言无论怎样都没法再拒绝了，只能够应了一声我马上出来，就站起身来，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院子门口，一辆高档的商旅车停在那里，看到沈伯言出来，车灯一闪。 　　他走了上去，商旅车后座的自动推拉门就已经缓缓打开，沈伯霄沈伯羽和沈伯鸢都坐在里头，脸上的表情都算不上是开心，挺严肃的。 　　沈伯言坐了进去。 　　沈伯霄成熟稳重，脸上表情倒是不明显，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时间，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着聊吧，等会送你回来。” 　　沈伯言刚点头，司机就已经开动了车子出了小区。 　　去了广岛商务会所，和长岛红酒会所是一个老板开的。 　　进去了之后，沈伯霄就叫了服务员，点了些吃的上来，他刚下飞机，什么都没吃，已经很饿了。 　　菜还没有上来的时候，沈伯霄年纪最大，最先开的口，“伯言，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事情叫你出来吧？”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这个远房的堂哥，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唇角浅浅弯了一下，“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是在想，沈家谁会最先来找我，但是一直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所以后来我也就想明白了，大概是因为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所以才这样的，毕竟……” 　　他没继续说下去。这句话的最后一句，毕竟，我不是沈家的人啊。 　　☆、第620章 噩梦 　　听了沈伯言的话，伯鸢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她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当下就直接说了一句，“真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错了？那些老顽固，我真是看了都烦。” 　　沈伯霄听了这话微微笑了一下，“别忘了，你爹也是这些老顽固的医院。” 　　伯鸢眉毛一竖，“我说的就是我爹！” 　　从这些话，沈伯言已经不难理解了，想必是沈家的长辈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他不是沈家的人。 　　原本这种底蕴深厚的高门大院，就是很注重血统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他都无人问津，虽然沈伯言早就已经猜到了这可能，但是听着他们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莫名难受。 　　伯鸢已经伸手一把抓住了沈伯言的手，“伯言，我和你明说了吧，前段时间不是我们没有联络你，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家里的气氛一直都不太好，老家伙们也不准我和你联系，所以我联系了伯霄，伯霄之前出差去了国外，就等着他回来，然后我们仨一起来找你呢。” 　　沈伯言愣了一下，垂眸看着这远房堂姐温热的手掌就这么覆在他的手上。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找我……是想说什么？” 　　“你傻啊？”沈伯鸢不悦地斥了他一句，“老家伙们犯浑，我们可不浑，你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亲兄弟，和血缘无关。” 　　“是，我们叫你出来，就是想表明这个态度的，还有，我之前在国外，也一直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是现在回来了，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吧，伯羽在部队里，伯鸢是个检察，或许帮不了太多忙，但是我这里，你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直接说的。” 　　沈伯霄就这么附和了沈伯鸢的话，然后转眸对着沈伯言笑了笑，他温和的面容上，眼神很真诚。 　　沈伯羽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伯鸢伸手捅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句话，愣着做什么？” 　　沈伯羽眉头皱得紧紧的，只转头看向了沈伯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堂叔他……真的还活着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还活着，已经改名换姓了。” 　　伯羽抿了抿嘴唇，问了一句，“那他……为什么不来找你？” 　　是啊，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伯言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他没法答沈伯羽的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做声。 　　沈伯羽也就明白了，就如同他们来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一样，伯言，是个命苦的。原本以为，他是他们这几个当中过得好的，现在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绝对。 　　不管怎么样，他们三个能过来，说这些话，让沈伯言还是觉得心里头温暖不少。 　　也就将自己要接受沈氏经营权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三人倒是没有多惊讶，毕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沈伯言都是卓昭然的儿子。 　　并且他们也没有对这件事情有多感兴趣。 　　所以临别之前，也都只是嘱咐了沈伯言，不用太多想什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 　　和三个远房堂兄姐见面回家之后，沈伯言心情好了不少，没有继续泡在书房，直接就进了卧室。 　　原本打算搂着老婆美美睡一觉，却是一进卧室，就听到了女人惊惧紧张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走……” 　　她声音里头的惊恐那么明显，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马上朝着床上的女人看了过去。 　　就看到她侧卧在那里，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微微地颤抖着，眸子闭着，只是在睡梦中依旧皱紧了眉头。 　　并且，眼角滑落的泪水，已经在枕套上晕开成一片深色的水印子。 　　“做噩梦了？”沈伯言走上去，躺到她身旁，就将她拥进怀里来。 　　沈伯言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几分，结婚这么段时间了，他们也从来没有分床过，所以沈伯言知道，自己还真是少见到她在梦里头这么难过的样子。 　　“嘘……嘘……不怕不怕，长安，我在呢。” 　　温柔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莫长安醒了过来，抬眼怔怔地看着他，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 　　他深邃漂亮的眸子，就这么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出一片扇形的影子。 　　嘴唇在莫长安的额头上轻轻印了印，“做恶梦了吧？” 　　莫长安还有些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懵懂，就这么懵懂地点了点头，但是却始终定定看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脸烙到眼睛里一样。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和我说说。” 　　沈伯言声音始终温柔，也始终轻轻拍着她的背。 　　莫长安眼睛眨了眨，睫毛上还有着细碎的水光，就这么轻声说了一句，“梦到你离开我了。” 　　沈伯言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能够让她害怕到浑身发抖的噩梦么？ 　　“梦都是反的。” 　　沈伯言柔声安慰了一句，虽然心里对知道能让她怕成这样的噩梦内容时，有片刻的怔忪，但已经很快恢复过来了。 　　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脸，“都是反的。” 　　莫长安没做声，也没有说，这个梦，似乎太真实了。 　　梦里头，他是那样冷漠的一张脸，就像……他们结婚之前那样，甚至，比那还要冷，目光里头是比冰还要冷的漠然，就这么看着她。 　　无论她怎么说，他的眼神都没有半分暖。 　　莫长安已经伸手紧紧地抓住了沈伯言的衣服，“你……别离开我。” 　　她的眸子还湿漉漉的，就这么小声说出这一句来，似是一种示弱，难见到的她的示弱，声音里头的微微颤抖，让沈伯言觉得心疼。 　　“我为什么会离开你？是你自己瞎想，那只是梦而已，快睡吧，听话，我就在你身边。” 　　沈伯言说着，已经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搂紧一些。 　　莫长安眼皮子微微耷拉着，很快又有了睡意。 　　坠入黑沉之前，她嘴唇轻轻动了动，说了一句，“别离开我，我经不住离别和背叛，一次……都经不起。” 　　☆、第621章 卡拿来 　　沈伯言一直哄到她睡着了，听着她呼吸变得悠长，他才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怕，就怕她胡思乱想，女人一胡思乱想起来，真是说都说不清楚，百口莫辩的。 　　就算理智如莫长安，也不例外。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却好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样。 　　窝在他怀里撒着娇。 　　“官人，我想出去玩儿……” 　　她刚醒来没多久，所以声音里都带着鼻音，更显得娇媚几分，让沈伯言难以招架。 　　的确，他接掌乔氏之后，她就没有事情可做了，天天在家里胎教啊胎教，童话故事啊翻来覆去的读，钢琴是天天都弹，本来还偶尔画画，只是后来说颜料和油彩怕对身体不好，才没画的。 　　只不过，这倒还是他接管乔氏之后，她第一次说无聊想要出去玩儿的事儿。 　　“你想去哪儿玩儿？”沈伯言架不住她的娇气，搂紧她狠狠亲了一口才这么问了句。 　　就看到她大大的明亮眼睛眨了眨，“唔……就在周围走走吧，逛逛商店什么的，好久没购物了呢，官人你要接管沈氏了，咱们家又要更加富裕了，我想shopping……” 　　想shopping？ 　　好事儿啊，这女人从来不花他的钱。这其实是让沈伯言很头疼的一件事情，哪怕想给她什么，要么，她自己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没有尝试过给她物质的，比如……他的黑卡，但是，当时状似无意地递给她的时候，她更加无意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黑色的卡片来，眨巴着眼睛说我自己有啊，你给我做什么？ 　　简直让沈伯言挫败得不行。 　　“好啊，那你就去shopping，让人陪你去吧，女人逛街不都喜欢拉帮结派一起去么？时九也怀孕了要赋闲在家，应该是正好有空的。” 　　沈伯言嘴唇贴在她的额头，声音就这么从她头顶传来。 　　莫长安轻轻笑了一下，沈伯言是肯定不会知道，她去逛商场，顺便去商场视察工作吧？ 　　“只是……” 　　沈伯言又忽然吐出一个转折性的词来，莫长安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但是沈伯言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了心。 　　“只是，你买东西得刷我的卡，花我的钱，从结婚到现在，你基本没有真正意义上花过一次我的钱，这让官人很不满，你毕竟是我的女人。” 　　莫长安听了这话一愣，细细思索一下，似乎的确是这样，自己来来回回要买什么都是刷自己的卡，鲜少有花他钱的地方。 　　合着帮他省钱还让他不满了？莫长安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他这颗男人自尊心的问题了。 　　于是就果断地点了点头，“对于你这么无理的要求，我真是太求之不得的想要成全你了。卡拿来。” 　　她手掌摊在他眼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大概因为睡觉时没注意，不止怎么，就已经转了个圈，此刻硕大的钻石就在她无名指的手掌面，熠熠发光。 　　沈伯言皱眉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松掉的戒圈，“瘦了？怎么戒指都松了？” 　　“才称过啊，重了十五斤。”莫长安辩解一句。 　　沈伯言的眉头依旧是皱着的，“那十五斤好像全长在孩子上和肚子上，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明明就是瘦了的，就胸前看上去宏伟了不少，脸颊看上去似乎比以前多了那么一两丝肉。 　　但还是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真不知道到了要生的时候，该怎么办，她没二两肉的样子，哪里像是有力气生孩子的样子？ 　　只是，也没办法，大概真的是体质的原因吧，也没见她少吃。 　　怀孕了之后她嘴是越发馋了，孩子月份越大，她就越馋，看见什么都想尝一口，每天要吃午餐，水果啊补品啊也从没断过。 　　但这个浪费粮食的女人，吃了难道就全拉了？真是一点儿没留下啊！ 　　“我真没觉得我瘦了，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笨拙了，像是一只胖熊。”莫长安伸手摸了摸肚子，沈伯言已经像拎鸡仔一样把她从床上架了起来，“别赖床，今天你要出去玩，能量消耗大些，早餐吃双份的，不然就别去了。” 　　说着，就将她塞进浴室洗漱去。 　　原本以为这小女人会不乐意，结果早餐的时候，她眉开眼笑的不急不缓就将双份早餐吃掉了。 　　以至于让沈伯言不得不去嘱咐了张妈和陈姨，之后给莫长安准备的早餐，就按着双份来准备，她能吃得下。 　　早餐吃完之后，齐鸣就过来了。 　　他脸上的表情读不出太多情绪，但看得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心情。 　　只是因为莫长安在场，他什么也没多说，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道别，走出门去之后。 　　齐鸣才忍无可忍地说道，“BOSS，你疯了么？再回沈氏？谁不知道沈氏是个烂摊子，凭什么要我们去收拾残局？我们的精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把沈氏搅得一团乱，然后就让我们去收拾？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沈伯言能够明白齐鸣气愤的原因，只是他倒是冷静淡然许多，径自走上了车，看着齐鸣坐进副驾驶，沈伯言才说道，“以后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这一次我会完全拿到经营权，以后我说的话就是最高命令，不会再有之前的情况发生了，你也可以通知方原他们，可以复岗了。只是他们有的现在都是在乔氏做着的，可能以后要辛苦一点，忙两边的事情了，当然，待遇我也会给两份的。” 　　沈伯言的唇角掠起浅浅的笑容，不得不说，能够拿回沈氏，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能够让他心情不错的，毕竟是自己的心血，哪怕现在变成个烂摊子，也是自己的心血，能拿回来，都是高兴的。 　　这话才让齐鸣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真的？” 　　沈伯言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还诓过你了？只是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人，现在沈氏是个烂摊子，方原他们肯定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们要是不愿意回来的话，我也能理解。” 　　齐鸣摆了摆手，“说什么瞎话呢，怎么可能？只要你在哪里，他们肯定都是跟着你走的，我也一样。” 　　齐鸣脸上表情终于缓和不少，他自然多少也是高兴的，想到能够重新回沈氏工作了，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笑容出来。 　　只是刚转头准备跟沈伯言笑道一句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沈伯言的电话就已经震动起来了。 　　☆、第622章 归来 　　电话滋滋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头，很是明显。 　　沈伯言拿出手机来，看着屏幕上头的号码，好半天都没有接听。 　　齐鸣愣了一下，“BOSS，电话，不接么？” 　　他问了一句，回头就看到沈伯言脸上凝重的表情，也就没再做声，心中猜测着来电的人是谁。 　　沈伯言定定看着屏幕上沈长恭三个字，事实上，并不想要今天收到他的联系，今天准备去沈氏，有很多事情要忙，沈伯言觉得自己空不出时间来和他说什么。 　　思索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那头依旧不是沈长恭的声音。 　　骆庆的声音很是淡漠，“还以为你不打算接电话了。” 　　“订好了？” 　　沈伯言只反问一句，三个字简洁明了。 　　“是的，三天后，具体位置我会再通知你。”骆庆在那头也说得很是简单。 　　沈伯言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就是见个面而已，有必要这么隆重？” 　　他有些不解，只觉得这么一推三阻的还不如不要见面好了，反正自己和那老头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骆庆在那头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了一句，“老先生的身体，越发不好了，血压总是居高不下，所以这几天一直在静养，也是想等血压恢复一些了，再和你见面，免得……” 　　“免得什么？我气得他爆血管？”沈伯言眉头皱着，有些不喜骆庆话中的意思。 　　但是沈长恭一向血压不怎么好沈伯言也是知道的，毕竟年纪大了，这些毛病多少都会有一些。 　　所以还是答应了，“好，那就三天后，三天后你告诉我位置吧。” 　　说完，沈伯言就挂了电话。 　　齐鸣微微转头看了沈伯言一眼，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什么，但是听着沈伯言的话，他也能够明白事情的大概意思了。 　　不由得皱了眉头，“BOSS，你该不会，是打算去见沈老吧？” 　　沈伯言淡淡点了点头，“这事儿你别让孟橙知道，免得她告诉长安。” 　　齐鸣轻轻抿唇，依旧眉头深锁，“这个倒是没问题，只是，你为什么要去见他？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他是你爷爷又怎么样，他都这么对你了。” 　　齐鸣并不懂沈家和乔家那些盘根错节的事情，所以想法是很简单的，沈长恭都这么对待沈伯言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难道就因为他身体不好？”齐鸣追问一句，其实很想说一句，那也是他自找的，若不是当初他卸了沈伯言的位，恐怕也不会发生之后的动荡了。 　　沈伯言轻轻摆了摆手，“只是去见一面而已，你不用想太多了，而且原本，我也就没那么生气。” 　　因为没什么好生气的，他没流着沈家的血，沈长恭想拿回属于沈家的家产，也是正常。 　　沈长恭还养育了他二十八年，虽然一直是作为棋子在培养，设定着他沈伯言的人生。 　　但是，能够在沈长恭的计划中，娶到莫长安，沈伯言觉得是自己的幸运。 　　于是细思细想，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车子一路开到了沈氏去，齐鸣虽然是心中不爽，但也有些严阵以待。 　　眉眼里头，多了几分趾高气昂。 　　当初，他算是被迫离开，沈伯言的心腹一个一个被从沈氏拔除，最后也拔到了他齐鸣。 　　当时走得有多丢人，他是记得的。 　　也清楚记得沈伯言在沈氏一楼大堂里头，被沈长恭亲口卸任解雇，有多羞辱。 　　但是现在，他们回来了。 　　怎么看都像是回来收编战俘的感觉，怎么能不趾高气昂一点？ 　　沈氏的人像是一早就收到了风声，各部门的高管都在沈氏的门口排成两列，静静等候着，心里更是都有些紧张。 　　普通员工们，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有的不知道情况的人，会忍不住问，“什么情况？那么多部门的经理都在大堂门口堆着做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难不成咱们沈氏真的要破产清算了？这段时间的动荡都够大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你懂个屁，沈总要回来了！沈总要回来重新带领我们了！部门经理他们都是一早收到了消息，所以都在门口等着了！要不是公关部的经理说沈总不喜欢太铺张的浮夸，后勤部的经理都要吩咐人铺红地毯迎接了！” 　　“什么？沈总要回来了？那……不会再走了吧？以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段日子过得是心惊胆战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炒了，才知道沈总在的时候，有多好啊……” 　　沈伯言今天要回来的消息，就这么在沈氏里传开了，并且，一时之间，沈氏就沸腾了。 　　前阵子，沈氏又经历了一番人事整改，的确是裁了一些人，现在沈氏里一些上班的职工，都是已经收到了解约通知，在等着什么时候离职手续下来，财务给他们结算工资之后，就得走人的。 　　沈伯言也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无奈的同时也能理解卓白野这个行为，沈氏因为之前的动荡，弄得财务上有些紧张了，如果是沈伯言还在的话，肯定会想办法赚钱来补缺，但是卓白野的心思从来就没在沈氏上，也就不会为沈氏想什么办法，最简单的就是裁员和调薪了…… 　　大家都忐忑的等着，甚至好些员工都没马上去工作，也在大堂里头等着。 　　“来了！” 　　不知是谁这么大声说了一句，就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在沈氏门口稳稳停下了，司机下车来，司机今天也穿得很正式，一身灰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皮鞋擦得铮亮，并且还戴上了白手套。 　　就这么走到了副驾座车门边，拉开了车门。 　　齐鸣从车里走了下来，也是一身西装笔挺，表情看上去严肃而稳重，他看了一眼围在门口这些高管们希冀的眼神，先前心里头的那些不忿啊，也终于平息了不少，毕竟，是自己曾经打拼过的地方，这些都是和自己一起打拼过的同事们。 　　“齐特助！” 　　有人这么叫了他一句，齐鸣没做声，只是走到后座车门前，拉开了车门。 　　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而后男人高挑笔挺的身姿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看着他们的期盼，就不难知道沈氏现在有多人心惶惶了。 　　沈伯言的唇角勾起浅浅的温和笑容，目光看向了等在门口的高管们，“你们辛苦了，我们进去吧。” 　　☆、第623章 主心骨 　　“你们辛苦了，我们进去吧。” 　　沈伯言淡笑着说出这一句，就已经朝着里头走去，所有的高管们也跟着他进去，簇拥着他进去。 　　走到了大堂里，沈伯言在大堂中间站定了脚步。 　　大家也都陪着他一起停下来，等着他有什么指示。 　　沈伯言只是静静地环视了一圈周围，而后垂眸看了一眼脚下，唇角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笑容，让人觉得似乎任何事情，他都成竹在胸不慌不忙。 　　他薄唇微启，吐出了一句，“上次，我是在这个地方，就我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被卸任解雇的，而今天，我重新站在这个位置，是想告诉大家，我沈伯言回来了。” 　　他的声音并没有多激动，一整句话从始至终都是淡然的。 　　但是这句话一出，却是霎时激起了满堂的掌声。 　　齐鸣也在旁边慢速鼓掌，但是看到沈伯言还有话要说的沉吟着，齐鸣轻轻抬手，而后掌声马上平息下去。 　　“我的做事风格，大家很清楚。只要用心工作，就能得到合理的待遇，你们都是和我一起建设沈氏的人。之前沈氏的动荡，我也很清楚，大家都因为这件事情人心惶惶的，所以我在这里宣布，在之前那场人事整改里头收到解约通知在等待离职手续的员工们，那些解约通知将全部作废，希望大家以后能够更用心地为沈氏工作，感激不尽。” 　　沈伯言只说完这一句，掌声又已经响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了人事部的经理，对她说了一句，“之后你就要辛苦一点了。” 　　这人事部的经理赶紧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是无奈的，莫名就要裁员，她作为人事部的头儿，受到的压力自然也是最大的。 　　有沈伯言这句话，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不辛苦，应该的。” 　　人事部经理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已经朝着专用电梯走过去了，“准备开会吧。” 　　他这么说了一句，齐鸣已经转身看向各部门经理，“该汇报的工作资料，都准备好。半个小时之后，第一会议室。” 　　众人赶紧都去准备了，今天的沈氏里头，气氛再没有之前那些日子的死气沉沉，格外活跃了起来。 　　员工们似乎都多了几分干劲，工作都认真了不少。 　　之前听着自家老板去乔氏了，乔氏倒是发展得好，他们沈氏这边愁云惨雾的…… 　　现在可好了，沈伯言终于回来了！ 　　回到办公室，沈伯言就已经点清了今天会议上必须要下达下去的几个要点，好拉一拉沈氏最近这下坡路的势头。 　　在会议上就宣布了。 　　第一，和乔氏合作的那个明园现名称为一世长安的项目，第二波宣传力度开大，打上针对年轻夫妻们喜欢的户型格局，一世长安这名字的寓意很好，是新婚房的最佳选择。并且第一期认筹可以开始，收一些资金回笼。 　　第二就是先前在下面说过的，先前那些人事整改裁员工作全部取消，还有之前被遣调的那些他的心腹高管们，也将统统复职。 　　第三，沈氏建设可以开始和林氏企业联系城北那块地的新项目探讨，争取尽快签约。 　　第四，除去人事整改裁员那件事情不算，其他两件事情出来的时候，公关部造势力度都大一些，把先前那些负面的状态压过去。 　　所有人都是心服口服的，沈伯言这雷厉风行的四道命令下来，才让他们觉得公司似乎是活过来了，之前公司给人的感觉，因为没有了主心骨，没有人带领，像是一台庞大但是故障的机器，已经越转越慢了。 　　但是现在，主心骨回来了，机器又终于回复了以往快速运作的工作状态。 　　帝豪酒店。 　　卓白野坐在窗边的软椅上，看着外头的天空，听着沃伦汇报了一下今天沈氏的情况。 　　“沈伯言……是个有能力的，他的这些做法，都很正确。”沃伦这么说了一句，的确，稳住员工们的心，然后大力发展项目和宣传，把风头压过去，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卓白野听了这话，轻轻笑了一下，“他当然是个有能力的，我从来就没质疑过这一点。” 　　“先生，我想可能他把这些事情落实下去之后，很快就会把我们安插进去的人全部清掉了。” 　　沃伦提醒了一句。 　　卓白野点头，“我算到了。没事，反正既然沈氏交给他了，我也就没打算再插手。那些人他要清掉就清掉吧。” 　　说完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我从来都不是他的敌人，沈长恭才是他的敌人，我就是想要让他知道这一点，让他知道沈长恭才是他的敌人，并且，只要沈长恭一天不死，就会一直是他的敌人。” 　　沃伦没再做声，只是想到之前卓白野和沈长恭的通话，其实并没有太多内容，卓白野在电话里，就很直接地表示了，沈氏我交给沈伯言了，以后沈氏也不归我管了，你当初想弄死沈勋的时候，没有想过沈勋的两个儿子会把你搞得这么一败涂地吧？ 　　话里头可谓是极尽嘲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能够激起沈长恭的全部怒火。 　　所以原本是和沈伯言安排在今天见面的，也就推迟了，骆庆也的确没有撒谎，沈长恭的确是血压高了不少，被卓白野气的。 　　沈伯言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会议结束之后就长长松了一口气，在办公室里头坐着，自己的办公室，在今天自己来之前，后勤部的人就过来认真打扫干净了，一样东西都没有变过位置，就连自己桌面上那个放着他和莫长安婚纱照的相框，都依旧摆在那里。 　　只是相框的玻璃却是碎成了蜘蛛网，不难想到，应该是卓白野来过吧？ 　　沈伯言的目光定定看着那相框，五秒钟之后拨通了内线电话。 　　秘书室那边战战兢兢的，这可是BOSS第一天回来，千万不能让BOSS不开心啊。 　　“帮我买个新的相框回来，然后煮杯咖啡给我，我的杯量你们没忘吧？” 　　秘书室的秘书在那头赶紧恭谨应了，就去办了。 　　沈伯言坐在自己办公桌后头，等着人送咖啡进来，顺便就拿起手机拨打了莫长安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说道，“宝贝，你在哪里呢？” 　　☆、第624章 忽悠 　　“宝贝，你在哪里呢？” 　　沈伯言的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唇角勾起笑容来。 　　宝贝在哪里？ 　　莫长安听了这话，舔了舔嘴唇，她的手还竖在唇边，做着嘘的手势，目光冷冷扫了一眼会议桌边围着的人们，眼神压制让他们一个都没敢出声。 　　鸦雀无声的。 　　以至于沈伯言在那头听着她这头安安静静的，忍不住皱了眉头，还以为是那边没信号。 　　“长安？” 　　他又叫了一句。 　　“嗯，我在呢。”莫长安这才说话，眉眼间的冷敛去不少。 　　“你去商场了么？不是说今天要逛街？” 　　喔，对，逛街。莫长安想到了自己的这个借口。 　　“嗯，是啊，我在商场呢，时九还没过来，所以我就在等着。”莫长安其实表情有些心虚，但好在电话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所以沈伯言也不知道她在撒谎。 　　“怎么这么安静？”沈伯言只问了这一句，就笑了起来，“该不会是终于打算花我的钱了所以索性直接包场了吧？” 　　“你不给么？” 　　莫长安唇角带了笑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就走到会议室的窗边去。 　　“给都给你了，自然是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再说了，你莫长安除了会逛你乔氏的商场，也不会去其他地方逛，横竖都是钱从左边口袋放到右边口袋。” 　　秘书室已经迅速将咖啡煮好了送进来了，放在了他的桌面。 　　沈伯言轻轻挥了挥手指就示意秘书先出去了。 　　“抱歉，今天就不能陪你了，公司这边还有事情要忙，自己记得乖乖吃饭。”沈伯言在电话里就这么嘱咐着，莫长安听了笑了，“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嘱咐我吃饭？”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对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莫长安听得耳根子一阵发软，心也跟着软乎起来了，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会说好听话了，以前还说什么不会说甜言蜜语，现在倒好，得心应手的。 　　弄得她怪有负疚感的，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我会乖乖吃饭的，你也少喝点咖啡，不要忘记吃东西，那不说啦。” 　　沈伯言笑笑，听着她在那头挂断了电话，就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伸手端起了秘书刚送进来的咖啡，但手指捏上杯耳，就想到了她刚刚电话里的交待，少喝点咖啡，不要忘记吃东西。 　　于是，已经端起来的咖啡杯又放下了，抬手拨通了内线电话，“送份点心进来。” 　　秘书室的人有些战战兢兢的，挂了电话之后轻轻抚了抚胸口说道，“BOSS这次回来，是哪根筋搭错了？从来没听他开口要点心的，现在咖啡还要配点心了？” 　　齐鸣正在秘书室的档案柜里找这段时间没看的工作资料，听了这话之后，眉梢轻轻挑了一下，“怎么？你们不知道，男人结婚了之后，都会慢慢变化的么？” 　　那头，莫长安挂了电话之后，就走回了会议桌的主座坐下了，扫了一眼参加会议的高管们，“好了我们继续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刚才忽然被沈伯言电话进来打断了汇报工作的高管，这才赶紧继续汇报了起来。 　　会议结束的时候，孟橙就走了过来，附在莫长安的身边悉悉索索地说了话。 　　说的都是今天沈氏那边的事情，沈伯言进公司之后发生的哪些事情，自然，是谁泄密给孟橙的，也就不难知晓。 　　莫长安听得唇角弧度大了几分，“越来越觉得你把齐鸣搞定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了。” 　　孟橙表情赧然几分，没有说话。 　　莫长安倒是对知道的事情，满意得很，沈伯言处理事情，向来就很得当的，她清楚。 　　从会议室出去，孟橙就紧紧跟在她旁边，“莫总，接下来呢？要视察部门吗？” 　　莫长安抬眼看了一眼手表，“不了，我该去逛街了，马脚露太大就不好了，沈伯言说不定会真生气呢。” 　　孟橙无力地翻了白眼，自家女老板什么时候是会怕沈伯言生气的样子了，现在还开始乖乖牌了？ 　　“那文件？”孟橙又问一句。 　　莫长安已经走到前头去，孟橙看着她的背影，看着莫长安背对着她抬了抬手，摆了摆，然后就走进电梯里头去了，转过身来站在电梯里头冲孟橙笑着。 　　孟橙还是第一次觉得莫长安会笑得这么可恶，这个可恶的女老板甚至还对着孟橙摆了摆手，然后又说道，“小橙，你慢慢忙吧，我去玩儿去啦，会给你带礼物的喔。” 　　孟橙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吧去吧，你自己小心就行。” 　　说着就走上去帮她关了电梯门。 　　因为乔氏事务给沈伯言管了之后，她都赋闲在家，所以刘振威也没再跟着她，所以莫长安现在倒是轻车熟路，怀孕七个多月了，自己开车，还真是让她有了一种新鲜刺激的爽快感。 　　感觉上好像好久都没碰过方向盘也没碰过油门刹车了…… 　　一路就开着车去了乔宇百货，正门口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那里。 　　莫长安将自己的卡宴停在那辆大红色的跑车后头，就拉开车门下车。 　　法拉利的车主也已经下车来，一下车就是一声埋怨，“长安，我都等了你一上午了，你怎么才来啊。” 　　虽然口中是埋怨，但是还是走上来搀了莫长安的胳膊，“你不是都不喜欢逛街么？今天怎么约我出来逛街了？” 　　“喔，用你做掩护。”莫长安随意笑笑，就转头看向时九，“新车？不错嘛，林泽宇倒是够舍得的。”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就看到时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怪的，她转头看着莫长安，“长安，是不是你们这个圈子，你们这个上流圈子里头，都是这个做派？” 　　莫长安听了时九这话之后，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也不知道时九为何会口出此言。 　　“哪种做派？” 　　“一张B超单子，就换来这么一辆豪车……难道不会太浮夸了一点？你们都是这种做派吗？” 　　莫长安怔了怔，忍不住垂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九，你的孩子可比我孩子值钱多了啊，我刚知道怀孕的时候，可是一个星儿都没拿到呢，我只能说，并不是都是这种做派，大概是……林家的种比较金贵些？我怎么越说越妒忌起来了……” 　　…… 　　十分钟后，沈伯言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尾号为XXXX的账户消费支出人民币…… 　　二百一十五万元…… 　　☆、第625章 败 　　二百一十五万…… 　　沈伯言看着短信上头的内容，无奈苦笑，她出去逛街是买了套房子么？ 　　但是只要她高兴的话，沈伯言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小姐，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收银员把卡递给莫长安的时候，那态度别提多恭谨了，能不恭谨么？这女人一进来之后，就沿着展厅走了一遍，然后手指指了其中一辆跑车，甚至还没等销售顾问推荐一两句，试乘也没试，试驾也没试，就直接丢给了销售顾问一张卡和短短一句话，“就这辆，要现车，全款。” 　　销售顾问当时脸上的表情，是回不过神来的震惊，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头对莫长安是完全的膜拜。 　　时九看着莫长安接过那张黑色卡片，不由得撇了撇唇，咋舌道，“我看，这才是你们的做派吧？把钱不当钱看……” 　　莫长安回眸看了时九一眼，“没办法，我太妒忌你了，所以……” 　　她摇了摇手中的黑色卡片，笑道，“这是沈伯言的卡，今天刚给我的呢。” 　　时九眸子一圆，然后就竖了个大拇指，“果然大手笔。” 　　莫长安笑了笑，已经拿出手机来，定定看着屏幕，等着沈伯言打电话过来，怎么说这么一笔支出，他也会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买了什么吧？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都十五分钟后了，手机都依旧毫无动静。 　　心里头倒是有些失望的感觉生了出来，倒是没有再冲动一下直接再买一台，也就从4S店出去了。 　　她和时九现在都不能饿，要按时吃饭。 　　这才驾车回了市区去了餐厅。 　　餐厅是时九选的，她这个吃货，向来能够更敏锐地知道好吃的东西藏匿在城市的哪些餐厅里。 　　莫长安悠哉悠哉的，自己也没开车，坐在时九的车上，就百无聊赖地数着宝宝的胎动。 　　时九开车间隙，会时不时转眸看莫长安一眼，看着她坐了一会儿就要活动一下屁股，坐一会儿又要换一个姿势的样子，只觉得太过辛苦。 　　忍不住皱了眉头，“我光看着你这么坐立不安一下一个姿势的样子，都觉得辛苦，长安，我很害怕啊，我不想生孩子，意义何在啊？我还年轻啊……” 　　时九哀嚎着…… 　　每个女人在刚怀孕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是会慌张无措的，担心自己没有办法胜任，没有办法熬过这么长一段时间。会害怕都是正常的。 　　莫长安也没做声，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时九随意搭在档杆上的手，就将她的手抓过来了，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肚子里的小布丁一直不是个安静的孩子，所以胎动很是明显。 　　明显的震颤感从莫长安的肚皮上一直传达到时九的掌心，莫长安转头看到这姑娘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愣住了。 　　“你会害怕是正常的，因为从未经历过，我刚怀孕的时候，也是害怕的，而且那个时候医生说我胎不稳，又气血虚身体不好，种种客观因素之下，我的宝宝可能会比其他孕妇的宝宝更加危险一些。” 　　莫长安将记忆拉到几个月之前，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害怕着的，而且，她需要害怕的事情，还很多。 　　自己那时和沈伯言之间紧张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战火四起的婚姻…… 　　当时压力那么大，但最后还是好好的过来了，小布丁在肚子里也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了。 　　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害怕的，只要你尽力而为了。 　　“第一次听到小布丁的心跳声，第一次感觉到她在我肚子里的小小翻身，她像是打饱嗝一样的动静，又或者是之后小小的挥舞拳头蹬蹬腿，当感觉到这些的时候，就觉得……这就是意义了，也是勇敢的理由，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小九，你也只是暂时迷惘罢了，很快，你就会感觉到这一切的意义。” 　　莫长安的安慰和诱导，的确是比什么都要来得管用，时九听了她这话之后，算是平静了几分，点了点头，“林泽宇比我激动多了，他现在都开始要筹备婴儿房了。” 　　“婴儿房？”莫长安怔了一下，想到当初沈伯言作为礼物送给她的那个婴儿房，就忍不住弯了唇角，“男人或许的确会对婴儿房比较上心吧？哈哈哈……” 　　吃完饭之后，莫长安才接到了沈伯言的来电。 　　明明刚才刷了他两百多万他都毫无反应没个电话过来，现在倒是电话过来了。 　　她接起来那头第一个声音就是，“你乖乖吃饭了吧？” 　　果然，在他看来，她吃饭不吃饭比什么都要重要。 　　“吃过了，现在还和时九待在餐厅休息呢。” 　　莫长安轻轻笑了笑，答了一句。 　　“那就好，坏丫头，看在你乖乖吃饭的份上，上午偷偷跑去公司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 　　沈伯言的声音在那头带了些许笑意。 　　“我还以为你是要追究我花钱的事情呢。”莫长安故意调侃一句，眉开眼笑的。 　　“给你就是让你去花的，不花我才会追究你。别把你先生想得太小气了，你肯花钱我才有赚钱的动力不是么？” 　　沈伯言刚说完这句，莫长安就听到他那头旁边似乎有人说了一句，“哎，你秀恩爱也差不多一点。” 　　仔细分辨了一下才认出来似乎是林泽宇的声音，“林泽宇在你那里？” 　　她直接问了一句，沈伯言就应了一声，“嗯，他让我叫你嘱咐时九，也记得好好吃饭，累了就马上回去休息，千万不要累着。” 　　时九听到莫长安说林泽宇的名字，自然是在旁边贼眉鼠眼的想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那一副探究的表情让莫长安忍不住笑出声音来，索性声音大了几分说道，“好，转告林泽宇，我一定会替他嘱咐时九，记得好好吃饭，累了就马上回去休息，千万不要累着的。” 　　时九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一直到电话挂断，沈伯言都没有问一句莫长安究竟是买了什么。 　　长安将手机随手放在桌面上，转头就对时九笑着，看着时九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莫长安还没来得及调侃上一句。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就这么从旁边传了过来。 　　“莫总，好巧啊。” 　　☆、634 　　“莫总，好巧啊。” 　　这一声从旁边传了过来。 　　不知为何，一时就让莫长安觉得有些耳熟起来，并且，对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印象。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已经转头朝着声音的主人看了过去。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旁边，穿着一条深咖色裹身的及膝连身包裙，优美的身材线条一览无遗，上身批了一件小小的白色外套，皆是知名大牌的当季新款。 　　脸上的妆容精致笑容温和，头发也打理得很是得体，脖子上一串不显浮夸的钻石项链，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手包。 　　怎么看，都很时尚，起码，比现在的莫长安要时尚多了，肚子大了，一切时尚都变成了浮云。 　　只是莫长安在看到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目光淡淡垂落，朝着她的腿看了过去。 　　她露在裙摆下缘的腿皮肤白皙细嫩，脚踝上缀了一串粉色的水晶，而她的趾甲上，涂上了浅咖啡色的甲油，就这么踩在一双系带的细高跟鞋里头。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似乎丝毫没有不便…… 　　“的确，好久不见。” 　　久到能让一个不良于行的女人，恢复到能够蹬着高跟鞋来来去去，的确是够久了。 　　莫长安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她的脸，淡声说了一句。 　　时九眉头皱着，有些认不太出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其实原本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好好见过慕又慈，也就是看到过照片罢了，所以一时之间无法分辨也是正常的。 　　“谁啊？”时九侧目小声在莫长安耳边问了一句。 　　莫长安的表情很是淡然，“喔，这位啊，沈伯言的前女友，慕又慈小姐。” 　　时九听到这个解释，眼睛蓦地就睁大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慕又慈？那是绝对的久仰大名啊，只是，时九觉得，自己曾经在照片上看到的，似乎不是这个女人啊，感觉上没这么漂亮？ 　　但是时九还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脸上表情已经是不友善的愠怒，“你来做什么？！” 　　对于时九的愤怒，慕又慈的表现倒是很平静，让莫长安都吃惊的平静，感觉上和以前的慕又慈，一点都不像了。 　　她似乎……真的被卓白野调教得很好了啊？ 　　慕又慈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笑了笑，“我来吃饭的，只是偶遇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这位小姐请不用激动，我没有什么恶意。” 　　“呸！鬼话，谁信啊？！婚礼的头天晚上你还使坏呢！” 　　时九的脾气直来直去，有话自然就说话了。 　　反倒是慕又慈，淡然得可以，听了这话没有任何怒火，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不信，那也没有办法了，打扰了。” 　　慕又慈说完这句，就优雅转身，准备朝着里头包厢的方向去。 　　只是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重新转身过来，看着莫长安，眼神就这么定定落在莫长安的脸上，“喔，那我也顺便修改一下我的话吧，现在的我，没有恶意，但是以后，可就说不定了。” 　　然后才悠然转身，朝着包厢里头走进去。 　　“什么嘛！太过分了！” 　　时九气愤得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莫长安抬手抓了她的手，“别生气了，你现在也已经步入孕妇行列了。” 　　而服务员被时九这拍桌子的动静给惊动了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 　　“买单吧。”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就递了几张纸币过去，然后站起身来，“小九我们走吧。” 　　莫长安的目光朝着包厢那边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免得等会跟某个我一点也不想见的人碰上。” 　　时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既然长安说要走，她也就站起身来跟着莫长安一起出去了。 　　莫长安口中那个不想见的人，自然是卓白野。 　　此刻他正坐在包厢里头，手中捏着高脚的香槟杯刚准备送到唇边，就听着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转眸看向门口，“进。” 　　包厢门被推开，打扮得漂亮的慕又慈走了进来。 　　“你一定会想知道我在外头碰到谁了。”慕又慈微微笑笑，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捏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杯口边缘沾上她唇上的口红颜色，显得格外妖娆。 　　卓白野目光中染上几分不悦，淡淡扫了她一眼，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慕又慈坐了下来，轻轻地翘着腿，看着他。 　　说实话，有时候，都会将他误以为是沈伯言，长得那么像的亲兄弟，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慕又慈不得不承认卓白野的魅力。 　　而卓白野似乎对慕又慈的魅力并没有兴趣，目光只是淡然在她的腿上掠过，“这次去瑞士新的疗程治疗得差不多了？” 　　慕又慈挑了挑眉梢肩膀轻耸，多了几分风情，就这么媚眼如丝看向卓白野，而后唇角微扬点了点头，“托你的福，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之后只需要在国内按时复健就行，医生说我的腿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快不少。” 　　慕又慈说着，手指就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然后抬眸看着卓白野，“只是，你这次急着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你平日里可是……从来不管我的。” 　　最后这句话甚至多了几分哀怨味道，其实她日子过得一直不错，白野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哪怕是在瑞士治腿，住的是最好的病房，吃穿用度一样不少，人一旦有了钱有了物质，价值观和品味乃至性格，都会慢慢有所改观。 　　慕又慈以前的那些愤世嫉俗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倒是多了几分大气的淡然出来。 　　“叫你回来，自然是有事情要让你做。” 　　卓白野语气很淡，慕又慈微微笑了，“国内的事情，我之前听沃伦提了提，你不简单啊，沈家都能被你扳垮，我是不是要先敬你一杯祝你得偿所愿？” 　　“我没有得偿所愿。”卓白野目光深沉，冷冷扫了慕又慈一眼。 　　只一眼，慕又慈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恐怕只有那个女人到他身边了，他才算是得偿所愿吧？ 　　“很快，沈长恭就会有动作了，到时候，沈伯言只会别无选择，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出现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拆散他和莫长安么？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别让我失望。” 　　☆、第627章 游戏王，有希望 　　时九并没有多问，就跟着莫长安一起离开了，开车去了长安家里，原本莫长安是说，干脆就让艾珂和朱丹阳一起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虽然之前那次聚会，大家一起吃了饭，但毕竟有男人们在场，很多闺蜜们才能在一起讨论的事情，总是觉得那场合似乎不方便说。 　　可是打电话给丹阳，就得知她在部队里。 　　喔，她手术一结束就被接去了部队，未来婆婆叫她过去吃饭，顺便把她引荐给部队里那些看着景哲长大的叔叔阿姨们认识。 　　打电话给艾珂，很抱歉，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游戏中…… 　　不过听时九说，艾珂似乎被常远送回家之后，就和常远擦出了一点小火花，主要是艾珂最近沉迷的游戏正好是常远家公司研发的，常远只是很随意地说，可以给艾珂几样限量版的装备。 　　虽不说这样就让艾珂芳心暗许，但是起码，再联系的机会，可就多了。 　　两个游戏迷搭在了一起……也真是…… 　　“歪打正着啊？” 　　莫长安皱眉这么说了一句，时九撇了撇唇就点了头，“我也是这么说的，歪打正着，不过那个常远不像是个坏人，我也问了泽宇，他说常远除了喜欢打游戏，其实算是他们几个当中，比较老实的了，当然，最老实的是你家沈伯言，如果说排第二，那就是常远了吧？大学谈过两个女朋友，全特么因为他打游戏没时间哄着陪着而黄了，然后他索性就不谈恋爱了……” 　　莫长安一阵头疼，“游戏王啊这是？” 　　“谁说不是呢？”时九耸了耸肩膀，索性就在莫长安家的沙发上舒适地躺下了，感觉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腿还翘在茶几上，要多悠哉有多悠哉，“不过，虽然是游戏王，但我觉得他俩有希望。” 　　于是其他两个老友来不了，就只能她们两个怀孕人士扎做堆了。 　　“是了，你辞职了之后，干脆就让你林泽宇给你开个语言培训班好了？以后小布丁也好跟着你这个小阿姨学学多国语言，感受一下多国文化？”莫长安随口提了一句，但时九这丫头不知道是和林泽宇在一起久了也染上了商人恶习还是怎么的。 　　眉梢一挑就反问莫长安一句，“你入股？” 　　“我……”莫长安一梗，入股倒不是问题，只是时九这表情这语气…… 　　“好，我入股，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奸诈了？”莫长安无奈笑笑，时九倒是说得心安理得，“商业社会嘛，再说了，论奸诈，你好像没资格指责我吧？” 　　宾果，的确是不能指责她的，莫长安挑挑眉梢没有反驳，只说道，“我入股没问题啊。” 　　说着就拿出了沈伯言给她的卡，捻在指间扇了扇，“一卡在手，希望无穷嘛。” 　　时九也贼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卡来，“那这事儿，咱们两个合伙人就这么决定了？我反正现在还没显怀，又没工作，正好大把多时间去落实这事儿呢。” 　　莫长安看到她手上的卡片，眼睛一圆，“好呀！你这么有钱刚才吃饭还我请呢？” 　　说着手就伸过去袭她的胸。 　　闺蜜两就这么在沙发上笑作一团，笑笑闹闹地直到各自的男人都来了…… 　　沈伯言和林泽宇碰头之后，就讨论了城北新项目地块的事情，合作意向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下午直接就一起去了那地块看了。 　　的确是不错，就是一块荒地，已经围起来了，也不担心有什么拆迁麻烦，这样的荒地，沈氏也有两块，只是地段都不及这里好，也不像城北这里正好会赶上政府大力发展。 　　看完地块之后也就准备回家，林泽宇跟沈伯言一起回去，自己老婆可还在沈伯言家里呢，不去接是不行的。 　　从城北城郊开回市区的道路上，两辆豪车并驾齐驱，开车的两个男人耳朵上都是挂了蓝牙耳机，一边开车就一边聊着天。 　　“红线图一出来我就叫人围起来了，就打算什么时候搞一搞的，能和你合作自然是最好了，那我就不用操心了，哈哈哈。” 　　林泽宇在那头肆无忌惮地笑着。 　　“我就是操心的命？”沈伯言反问一句，眉梢挑了挑。 　　却没料到林泽宇在那边还真是大言不惭的应了，“是啊，你就是操心的命，和你做朋友我们可享受了好多年的福利了。” 　　“打算做什么？还是酒店？” 　　沈伯言随口问了一句，林家很多酒店，在这城市以及周围省市里头的高端酒店，恐怕三分之一都是林家的。 　　“当然，现在房地产那都是逐渐泡沫化，不划算了啊，虽然你沈氏口碑在外销量自然是不用愁，但是酒店才是源源不断的嘛，总归有进项的，合作一下？这项目地块够大，不仅可以建个酒店，好好规划一下，说不定还能修个商场？” 　　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毕竟是商家出身，就算不务正业惯了，真要说起正事儿来，话还是很在点子上的。 　　“商场？高层建筑那种商住一体？一到六商场，往上就是写字楼或者公寓的？” 　　“宾果！就是这种，哈哈哈，看来我们很默契嘛……”林泽宇在那头笑了起来，直接说道，“干脆你也入股啊，地就算我出了，工程款你少我几成，然后这项目，分你一些又如何？” 　　“你倒是大方。”沈伯言笑笑，这年头地多金贵，老友有心想帮衬他，沈伯言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还是算了，这是你正经的打算做的项目，我不占你便宜，工程交给沈氏就已经很好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林泽宇就在那头打着哈哈，“什么话，当然是互惠互利合作双赢，哪里是占什么便宜，再说了我也没少占你便宜，这么多年朋友了，让你占一回便宜又何妨？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让人去沈氏洽谈细节吧。哎，我说你家怎么这么远？少爷我想老婆了，想老婆！” 　　林泽宇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话头拉开了。 　　沈伯言无奈地笑了笑，这么涉及好几个亿的项目，两人就这么在开车的途中……定了。 　　☆、第628章 多事…… 　　于是沈伯言就带着这么个想老婆的少爷一路回去了，车子在家院子门口停下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头的草地上，有个陌生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 　　沈伯言皱眉下车，林泽宇下车的时候，也皱着眉头，转眸就看向沈伯言，“我说，我是放心你家的环境才让老婆过来的，你家怎么有陌生男人？少爷很不愉快。” 　　“是啊，我家怎么有陌生男人，老子也很不愉快。”沈伯言脸色阴阴的，已经朝着里头走进去，“进去看看。” 　　刚走进去，这个陌生男人就已经转头过来看着他们了，于是，就这么互相面面相觑着。 　　就在这时候，客厅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开了，两个女人走了出来，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挺着宏伟的胸…… 　　并没有看到沈伯言他们，只是指使着客厅里的人，说道，“对，搬出来，就那一张，搬出来放在庭院里就好了。” 　　“莫长安。” 　　“林时九。” 　　两个女人正在忙碌着呢，就听得身后传来自家男人的声音，并且语气里难掩阴沉。 　　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两个男人。 　　“莫长安，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家里会出现这些个陌生男人？”沈伯言走了上去，朝着莫长安微微弯身逼近，就这么颇具压迫感地看着她。 　　莫长安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我找的跑腿公司啊，我说你们两个不至于吧？不自信成这样？林泽宇也就算了，你沈伯言也这么不自信了？” 　　林泽宇在旁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什么叫做林泽宇也就算了？我有那么差？” 　　莫长安指了指时九，“这话你问你自己女人去，和我没关系……” 　　沈伯言当然没有真正生气，揽着她肩膀就进屋了，“忙活什么忙活？你该不会打算在家里开party吧？都这么大个肚子了，就别闹腾了，嗯？” 　　“我安排都安排了，看今天天气不错，和时九忽然就想吃烧烤了，外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所以索性叫跑腿公司过来布置了，那种很专业的烧烤架和无烟炉子，买回来也占地方，正好能租用，就让他们送过来了，张妈和陈姨买回来了食材在厨房里收拾着，比外头那些烧烤店里的要干净多了。” 　　她言之凿凿说得还句句在理，沈伯言也没法反驳了，跑腿公司的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已经把一张餐桌搬了出去，很快就将烧烤架子和无烟炉子都搭好了。 　　而且等会儿景哲和朱丹阳还会过来，他们一起聚聚，好好烧烤一顿，也是很不错的事情。 　　沈伯言没再拒绝，林泽宇倒是已经跃跃欲试，出去和别人一起布置炉子去了。 　　莫长安大着肚子，什么重活都不能干，就在客厅里窝着，沈伯言坐在沙发上搂着她。 　　小女人就已经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今天花你的钱给你买的礼物。” 　　花我的钱给我买的礼物？这是个什么概念。 　　沈伯言一愣，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里头躺着个车钥匙，好家伙，法拉利的车标在上头太过清晰明显。 　　“你……跑去买了辆跑车给我？”沈伯言无奈了，他不是什么喜欢跑车的人。 　　他又不是林泽宇！ 　　“嗯。”莫长安老老实实点头，“时九一怀孕，林家就给了她一辆跑车。我怀孕可是什么都没有就你一张冷脸，想想我就羡慕了，然后就自己去买了，买了发现，我要能开上这车，恐怕得半年后了吧……所以，给你吧。” 　　到生还有两个多月，坐月子一个月，之后还要照顾孩子，满打满算，的确，半年差不多了。 　　沈伯言心中忽然有些难受，虽然她只是随口而出的话，但是话语的内容却让他心里不太好过。 　　“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什么都没给你……”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已经握紧了她的手。 　　“我又不是怪你的意思。” 　　莫长安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让他不太好过，就马上这么辩驳了一句。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怪我，只是无论你怪不怪我，当初那些事情，都让我心里不好受。” 　　安慰似乎也是多余的，莫长安微微笑了笑，轻轻扣着他的手指，“那你就这么愧疚着吧，以后好对我更好一些。” 　　沈伯言抿唇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屋去睡一会儿，等会布置好了准备开吃了，我再叫醒你。” 　　莫长安点点头，的确是有些累，主要是时九那丫头闹腾得很，闹得她头疼。 　　就进屋去睡了，沈伯言去庭院看布置得怎么样了，就听到林泽宇在那里打电话，“是啊，我觉得你应该过来一趟，毕竟以后可是在你的地盘发展，得和你照面一下么不是？嗯，嗯好，那我就等你过来啦。” 　　沈伯言走过去的时候，林泽宇就已经讲完电话了，转头就看到沈伯言站在他的身后。 　　沈伯言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林泽宇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苏鹿？” 　　他就这么吐出苏鹿的名字来，带着疑问的语气。 　　林泽宇点了点头，“嗯，我叫他过来了，毕竟我们那项目在城北，你也知道城北多少事情都是苏家说了算的。再说了……” 　　林泽宇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这才转头看着沈伯言，“我姑且不论你们之间为了女人的那些恩怨，苏鹿他从来就不是坏人，如果不是他，你和莫长安都没可能那么便宜拿到乔志远的那些股份，如果不是苏鹿，上次那些媒体也不会那么快罢手。他从来就不是敌人，你应该清楚的。” 　　沈伯言听了苏鹿这话，没有做声，其实他说得没有错，苏鹿的确帮了不少忙。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我说什么了么？我什么都没说，也没不准你请他来，激动什么，过来布置吧，等人到了就可以开始了。” 　　说完这句，沈伯言还伸手指了指他，“喔，既然你这么热情好客，今天烧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烤，我们吃。” 　　林泽宇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第629章 争论 　　莫长安只睡了不到一个钟头就醒来了，其实外头还没开始，食材都需要清洗干净，而且因为莫长安喜欢吃海鲜，所以食材买的都是海鲜居多，更要清洗干净。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张妈和陈姨都还在厨房忙碌着。 　　她从房间里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的，通往庭院的落地窗开着，她也就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只是刚走出去就愣住了，莫长安觉得自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谁能来和她解释一下。 　　沈伯言为什么会和林泽宇坐在那里喝酒，当然，这不是不可思议的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苏鹿会坐在沈伯言的旁边，和他们一起喝酒？ 　　如果是和林泽宇的话，她还可以理解，但是和苏鹿……就的确有些诡异了。 　　她脚步僵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外头的场景。 　　时九正好从洗手间走出来，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醒了？” 　　“嗯，外头是个什么情况？”莫长安皱眉问了一句。 　　时九就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苏鹿忽然过来了。” 　　说着，时九就朝着他们那边招了招手，三个男人看过来。 　　苏鹿的目光定定落在了莫长安身上片刻，然后才挪开，看向了旁边的时九，唇角勾起微微笑容来，“阿九，快过来，我给你带礼物了。” 　　莫长安一愣，并不明白什么时候时九和苏鹿的关系这么好了。 　　转念一想，林泽宇毕竟和苏鹿是挺好的朋友，时九能和苏鹿关系亲近也是无可厚非。 　　沈伯言转头就对她招了招手，莫长安避无可避，只能走上去。 　　心里头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尴尬，但是却没有办法。 　　走到了沈伯言的身边，沈伯言就抬眸看着她，“这么快就醒了？东西都还没准备好，饿了没有，饿了先让张妈给你弄点点心。” 　　“没事，我不饿，只是……”莫长安目光朝着苏鹿看了一眼，“苏鹿怎么会来？” 　　苏鹿没做声，只是伸手指了指林泽宇，意思不言而喻了。 　　“我和伯言打算在城北合作个项目，你也知道，城北是苏家的地盘来着，怎么能不和地头蛇打好招呼呢？” 　　林泽宇笑呵呵地说出这一句，莫长安倒是愣了愣，“合作新项目？” 　　“嗯，泽宇家在那边有快地呢。”沈伯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伸手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脸，“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细节再谈一阵子，前期筹备一阵子，应该在小布丁出生之后就能动工了。” 　　先前苏鹿一到，他们就商量了这件事情的，苏鹿倒是感兴趣的很，非常爽快地就决定参与，苏家的经济实力，如果能参一脚，想必能够在资金上得到更充裕的帮助，不会有什么资金短缺的问题。 　　莫长安大概听了一下，也就明白了城北那块地的发展前景，微微笑了一下，“那倒是挺好的。” 　　场面有多尴尬，林泽宇能够察觉得出来，他尴尬地站起身来，然后就转身走进屋里去，逃离案发现场。 　　莫长安只看了沈伯言一眼，就轻声说了句，“渴了，进去帮我拿点喝的吧。” 　　这种很明显想要支开他的理由，让沈伯言僵了一下，但是看着她的确有些干燥的嘴唇，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屋里走了去。 　　看着沈伯言离开，莫长安这才转头看向了苏鹿。 　　“有话要对我说？”苏鹿淡淡问了一句，脸上是浅浅的笑容看着她。 　　“里里……还好么？” 　　莫长安直接就问了一句，一句话就直接将苏鹿原本心里头的那些希冀，瞬间熄灭了。 　　原本还以为她把沈伯言支开，是会对自己说什么话，哪怕是让他在林泽宇和沈伯言打算合作的项目上，让他帮什么忙，苏鹿觉得都是好的。 　　可是她开口却是这个问题。 　　“她很好。” 　　苏鹿只吐出三个字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更多的话了，脸上的笑容终于已经褪了干净，脸色淡淡的，什么也不再说。 　　沈伯言端了果汁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苏鹿站起身来，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朝着屋子里头走了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问了一句，“洗手间在哪里？” 　　得到指路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去了。 　　“你把我支开就是为了把人气跑？”走到莫长安身边将杯子递到她手里，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没有气他。”莫长安喝了一口果汁，转眸看向了沈伯言，“你不应该让林泽宇叫他过来的。” 　　莫长安眉头轻皱摇了摇头，她没有其他女人那些喜欢多少男人都围着自己打转的虚荣心，她只需要沈伯言一个人，所以她划分得很清楚，也不喜欢过多纠缠。 　　已经欠苏鹿的够多了。 　　“如果需要融资，我这边可以参与的。他已经帮我们够多了，他原本就没有任何义务责任来帮我们做这些的。”莫长安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情绪并不好。 　　以至于沈伯言也皱了眉头，“你是在心疼他还是怎么的？” 　　沈伯言低声问了一句，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情绪忽然的反常，如果够理智能够觉得莫长安的话是对的。 　　但是听到她这话，莫名就有些受不了，看着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情绪低落，他几乎是一瞬间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吃醋了。 　　非常突然。 　　莫长安转眸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还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么不可理喻。 　　“心疼？我虽然是商人，但是还是有起码的良知的，不会想要继续把苏鹿扯进来。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也是一下子有些火起，想到苏鹿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苏鹿的那些眼泪。 　　虽然不是心疼，但是也是不忍。 　　他没有任何错，从来没有造成过任何伤害，而他所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她带给他的。 　　之前乔志远那一次疯狂地绑了他，也是因为他先站在了她这边，激怒了乔志远的缘故。 　　他一直在帮着忙，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半分。 　　“沈伯言，我们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的一次又一次地享受着苏鹿的好？消费着他的无私帮助？你和苏鹿从来就不是朋友，那么我们凭什么？难道就凭他喜欢我？我最起码的良知还是有的！” 　　☆、第630章 冷战还是冷静 　　“沈伯言，我们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的一次又一次地享受着苏鹿的好？消费着他的无私帮助？你和苏鹿从来就不是朋友，那么我们凭什么？难道就凭他喜欢我？我最起码的良知还是有的！” 　　林泽宇根本不知道，苏鹿来这里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所以在客厅里的时候，听到外头庭院传来两人争论的对话时，霎时就有些愣了，时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转眸没好气地瞪了林泽宇一眼，看你做的好事儿！ 　　虽然夫妻之间偶有争吵无可厚非，但是若不是林泽宇多事，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吧？ 　　原本是打算快快乐乐的烧烤聚餐，好好聊天的。 　　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了？ 　　而苏鹿就站在落地窗边，听着外头传来的对话，眉头轻轻皱着，心里忍不住一点点针扎一般的疼，闷闷的，说不上来。 　　他愿意让她享受自己的好，也不在意她一次次消费着他的无私帮助，这些，都不是什么难忍的事情。 　　只是每次，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弄得很难过。 　　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莫长安说这样的话。 　　哪怕是错觉也好，苏鹿想，自己能不能认为……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是站在我这边的？ 　　沈伯言的脸色铁青，听了这话之后，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眼神温度很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最起码的良知？莫长安，你就这么为了另一个男人觉得我没有起码的良知？今天叫他过来，从来就不是我的意思，泽宇说他帮了我们不少，我也承认，的确他帮了我们很多，所以叫过来一起聚聚，和他道谢的同时，也商量一下城北项目的事情，因为城北他熟，自然能提很多不错的意见。怎么？这就变成我没有良知了？！你有良知，全世界就你最有良知了。” 　　沈伯言说出这一段，语气里头的温度已经完完全全地低了下去。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叫苏鹿来本是林泽宇的意思，他沈伯言纯粹只是为了好好和他喝一杯，道个谢。 　　到头来她一头扎进来，一副维护的态度让他吃醋，还这么没头没尾地说他没良知。 　　他是真的有些无名火，大抵也是因为最近压力的确太大了，从来没有真正抒发过，一下子情绪冒上来，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她说过重话了。 　　莫长安眼睛默默地怔着，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终于回复了一丝理智，现在两人都在气头上，说不拢的。 　　明明之前那些大风浪，都没有过任何争吵的。竟是今天这么争吵了起来，是莫长安想都没想过的。 　　她只是转身朝着屋里走，表情不太好看，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去哪里？”沈伯言看她不言不语直接转头就走，又有些急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又忍不住一阵担心。 　　莫长安只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现在没办法好好和你说话，我想回房间，怎么样？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吗？” 　　她直接走进了屋里去，没有再转头看沈伯言一眼，也没看任何人一眼，直接就走进了卧室去，关上了门，反锁，不想再听外头任何动静。 　　两个从来很难情绪化的人，理智得比谁都要门清的人，碰到之前那样大的变故，都能够自我调节得很好，两人之间除了互相扶持没有任何争吵。 　　就这么吵了起来，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缓和。 　　沈伯言静静坐在庭院里，脸色也越发难看了几分。 　　苏鹿站在落地窗边，转头朝着主卧的门看了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林泽宇，“泽宇，我觉得我应该离开比较好，改天再聚吧。先走了。” 　　林泽宇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就点了点头，“唉，也好也好。看来又是我好心办错事而了。” 　　苏鹿没再做声，直接从玄关走了出去。 　　沈伯言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停在院子外头的车，车灯一闪，已经启动，直接开走了。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走进了客厅去。 　　“你们也走吧，今天吃不成了。” 　　沈伯言声音冷淡，林泽宇哪里还能说半个不字，自然是赶紧就先告辞了，带着时九出去。 　　刚出门就被时九一通狠狠教训了，“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卓白野叫来算了？” 　　对于时九的责备，林泽宇算是欣然接受，头皮一硬就叹道，“要是我今天叫来的是卓白野，恐怕还不会有这么多事儿。” 　　莫长安对卓白野的态度，可没有对苏鹿这么好，她对卓白野，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良知。 　　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林泽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而更加头大的人，正站在主卧的门口。 　　门锁上了，他轻轻扭了扭门把就察觉到了。 　　其实莫长安是一般不会锁卧室门的，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走去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主卧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主卧的门，里头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渐暗，只能够隐约看到她坐在主卧窗边的软椅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沈伯言静静走了上去，站在她的旁边，垂眸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脸色，和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一样的那种漠然。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我这两天会去里县出差，正好我们也冷静冷静，我两天后回来，回来再说吧。” 　　是冷静还是冷战，不得而知。 　　但是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其实沈伯言去里县的安排，并不是什么因为两人之间生气了所以突然起意的。 　　本来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今天齐鸣说，之前被遣调的那些他曾经的心腹，其中一个就是被派去了里县的分公司。 　　得知沈伯言复岗，就告诉了他，说里县分公司那边有很大的猫腻。 　　所以沈伯言才打算去看一看，为期两天，回来正好还可以赶上和沈长恭的见面。 　　只是这种事情，在这种时候提出来，似乎就不是什么提前安排了，倒给人感觉像是在赌气。 　　莫长安的这句一路顺风，更像是在赌气。 　　于是，这天晚上，沈伯言就收拾东西出发了。 　　☆、第631章 你走我也走！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就只是去两天而已。 　　但是沈伯言还是就当着莫长安的面，在主卧里，从衣柜里拿出了几件衣服来，拿了个小小的行李箱装着，拖了出去，大有要出去住几天的感觉。 　　莫长安只是平静，表情平静，目光平静，心里有怎样的波涛姑且不论，但是此刻她脸上的平静，就是让沈伯言无来由的窝火。 　　她竟然除了先前那句一路顺风之外，一句别的话都没再说过，看着他收拾行李…… 　　她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在乎？真的这么冷静？这么淡定？ 　　沈伯言很不淡定，但是表情还是很淡定的。 　　就如同莫长安一样，心里头早已经难受得不行了，但是表面上，淡定得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两人就这样，各自死撑着。 　　这种冷战，似乎还真是有些久违了。 　　不由得会让人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似乎也是会这样，剑拔弩张当仁不让的，似乎谁也不想先服软下来。 　　沈伯言拖着箱子从主卧出去的时候，脚步很慢，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朝外走，像是每迈出一步，都在等着她开腔，但是莫长安没有，没有一句挽留，也没有一句示弱，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沈伯言似乎忘记了，她从来就是那么不甘示弱的人。 　　直到他都已经走到玄关了，主卧里都还没有什么动静。 　　好，莫长安，你狠！ 　　沈伯言重重咬牙，直接就拖着箱子出去了，甚至没让齐鸣派司机过来，直接开着车离开。 　　听着外头汽车启动离开的声音，莫长安紧紧咬着牙，拳头也紧紧攥着。 　　“你走，你走好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她撑着身子从软椅上站起身来，直接就拎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提着箱子去了客厅。 　　原本沈伯言先前和她的争吵，就已经让两个保姆够操心了。 　　看着沈伯言提着箱子离开，就更操心了。 　　这下更是看着莫长安挺着个大肚子提着箱子出来，张妈急坏了，“哎哟我的小姐！你要怎么样啊？快给我，你提什么重物啊！你这又是打算去哪儿？” 　　张妈赶紧夺过了她手中的箱子，抬眸就看到了莫长安眸中隐约的水光。 　　“张妈，陈姨，和我回去。” 　　“回哪儿？” 　　“娘家！我要住回去！不和他过了！” 　　沈伯言已经走了，所以莫长安终于再没忍心中的情绪，直接就这么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唉，我说你倔什么呢小姐啊，这都几个月的肚子了，还这么折腾？” 　　张妈想劝一句，可是莫长安的倔从小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就只见她皱眉说道，“那我自己走。” 　　张妈赶紧服软，“好好好，我和小陈和你一起走，你现在这样，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 　　张妈说着就赶紧给陈姨递了个眼神，陈姨会意，马上就猛点头，“是是是，我们和你一起去，起码有人照料你，你这要自己回去，没个人照料，要是有什么万一，可怎么得了？” 　　于是莫长安很快打电话叫来了司机，一车就将陈姨和张妈一起带回了娘家去，这房子空了好一阵子没人住，但是因为一直有叫人过来打扫，所以也挺干净整洁的，马上回去就马上能住。 　　莫长安一到就直接进房间了，心情简直是不用说。 　　张妈看着就急，所以哪怕是原本并不喜欢和那个周怡春打交道的，但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和她说了这事儿。 　　周怡春已经完全老实了，她其实是想通了，想要从莫长安手中捞点什么的话，除非她心甘情愿给你，否则，周怡春根本没有信心能斗过她。 　　一来二去也想明白了，还不如老实一点，只要自己好好照顾莫江源，莫长安是不会亏待她们母女的。 　　就这么段时间，莫静安的手复健的疗程全部都是莫长安在支付，莫静安的工资也比其他同职位员工高一倍，不仅如此，家里的吃穿用度从来没亏待过，而且莫静安手恢复了不少之后，新车也是莫长安让人买了送过来的，直接就记在莫静安名下了。 　　并且因为看到了周怡春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莫江源，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所以莫长安还同意让周怡春和莫江源领了结婚证，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加了周怡春和莫静安的名字进去。 　　其实只要不让莫长安反感，她从来就不是小气的人。 　　周怡春也会经常打电话给张妈，问莫长安的情况，偶尔会捎些乡下带回来的特产，都是天然无公害的东西，一来二去，张妈对周怡春的成见也少了不少。 　　在电话里，周怡春听到张妈这么说，也有些急了，“那怎么办呀？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这都多大个肚子了，还回娘家，住不习惯了怎么办？” 　　张妈也没办法，所以也是无奈。 　　一来二去，周怡春挂了电话就做了决定。 　　三十分钟后，就出现在了门口。 　　张妈给开门的时候，就吓了一跳。 　　“长安人呢？”周怡春张口就问了一句，张妈指了指屋里，“一回来就关房间里头了。” 　　“我上去叫吧。”莫静安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就已经走上楼去，站在房间门口，就轻轻敲了敲门，“是我，我是静安。” 　　莫长安原本正坐在床上出神，想着沈伯言竟是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心里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半天情绪都没法好过来。 　　听到外头忽然传来莫静安的声音也是一愣，很快就想到了……张妈。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有些无奈，但还是走过去开了门。 　　莫静安站在门外，门一开就看到了莫长安不好看的脸色，微皱的眉头，和眼神里的不痛快。 　　“你还好么？” 　　“不太好。” 　　莫长安直接答了三个字，刚想转身继续回床上坐着去。 　　莫静安抿了抿嘴唇说道，“爸爸来了。” 　　莫长安步子蓦地僵住，“什么？” 　　爸都瘫痪了！这么折腾做什么？ 　　她马上紧张起来，只能跟着莫静安一起下楼去。 　　走到客厅就看到莫江源正在就着周怡春的手不急不缓的喝茶，眼神中倒是看不出一丝懵懂或是茫然，目光清澈明亮。 　　看到莫长安走下来，就直接看向了她。 　　“你是大姑娘了，都要做妈妈了，怎么还是这么倔，改不了这脾气呢？” 　　☆、第632章 坏事从来不会单独出现 　　“你是大姑娘了，都要做妈妈了，怎么还是这么倔，改不了这脾气呢？” 　　莫江源就直接这么问了一句，口齿很是清晰，语句很有逻辑，没有丝毫紊乱。 　　莫长安怔住了，“爸？你……” 　　什么时候恢复得这么好了？ 　　莫江源看了周怡春一眼，周怡春就已经推了他的轮椅上前去，“他也是才恢复没多久，原本打算等你生了再告诉你，免得你多担心的。” 　　莫长安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也没有责怪周怡春，想必这并不是周怡春的主意。 　　就在莫江源轮椅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了，伸手就握住了莫江源的手，“爸……我担心死你了。” 　　“我知道。就是为了不让你更担心更操心，所以才没马上告诉你的。” 　　莫江源微微笑了笑，“只是你反而让我更担心了，你这性子也得学着软一点儿。” 　　莫长安抿了抿唇，“他先走的。” 　　“所以你就走了？你们是夫妻又不是仇人，为什么要赌赢那一口气呢。”莫江源轻轻叹了一句。 　　莫长安原本想说什么的，但都不好做声了。 　　想到母亲曾经做的那些事儿，想到卓白洛的存在，她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他就是从来不赌那一口气的吧？ 　　“我知道了，反正他出差去了，我回来住两天，他回来了我就回去好了。”莫长安终于是乖乖听话，点了点头。 　　莫江源放心下来，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容。 　　莫长安原本想想提一提他车祸的事情，但是始终觉得，不太好。 　　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父亲难过了，包括卓白洛的存在，乔薇和沈勋当年的事情，都没必要在父亲面前提起了。 　　所以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一直知道，莫江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或许，只是不说罢了。 　　沈伯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走，老婆也就离家出走回娘家了，他只是直接朝着里县开过去，一路上心情都有些不悦。 　　以至于，原本就是去里县处理那些猫腻的人，他又心情不好，总要有那么些出气筒，里县那些猫腻的人，自然都成了他的出气筒。 　　原本打算是直接辞退完事儿的，脾气一上来，就让法务的人过来一定要追究这些人亏空公款的事项，无论多小数目，一个星儿都不能少地吐出来，否则就法庭见。 　　这么极端的态度，倒是让里县分公司的人员，原本懒散的态度都紧张了几分，个个皮都绷得紧紧的，生怕BOSS的怒火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而沈伯言更是毫不收敛地实现着他们心中生怕的事情，一点点小事，都会成为他怒气的理由，让人很是忌惮。 　　连着两天，里县分公司就被他整顿得风声鹤唳的，甚至还从沈氏总部法务部调了两个人来当做负责这事儿的专员了。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两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 　　沈伯言真是一分钟都没有好好睡过，总是用很多的事情把自己的时间塞得满满的，才能忍下那些当下就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她的冲动。 　　想听她的声音想到快要爆炸，哪怕在工作的时候，在会议的时候，在发火的时候！ 　　都是有一丝心神一丝目光，牢牢地挂在手机上，担心手机随时会响起来，手机一分钟都不能没电。一秒钟都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一个电话都没等到，以至于他又期盼又焦急又担心的同时，又愤怒！ 　　好你个莫长安！你真是一次都不服输一次都不低头啊！ 　　他独自开着车子从里县赶回去，高速上车速好几次差点破表，也不知道回去得交多少罚单。 　　但是他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直开车到了家里，车子停下来之后，他才觉得心似乎落下地了。 　　下车之后连车都没锁，就匆匆地朝着屋子走去，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就察觉到了家里的安静，安安静静的。 　　沈伯言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丝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渐渐生成，他匆匆走到主卧，推开房门，就这么一间一间房间走过去。 　　一个人都没有，莫长安不在，张妈和陈姨不在。都不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伯言的心里头一阵发沉，一阵发怒，一阵忍不住的翻腾，像是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把这个女人拖到自己面前来，然后好好地打她一顿屁股！ 　　当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到放箱子的那个柜子前头，打开柜子的时候…… 　　看到里头她那个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沈伯言终于忍无可忍，“莫！长！安！你竟然敢带着肚子里的女儿就这么离家出走！？我饶不了你！” 　　沈伯言直接就一脚踢翻了自己的箱子，里头甚至还买了要带回来给她的里县特产，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找到她！ 　　沈伯言一边朝外走，就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只是还没有播出莫长安的号码，手机就已经响了起来，他眉头一皱，沈长恭的电话跳动在屏幕上。 　　是了，和他约好见面的日子就是今天了。 　　可是此时此刻，沈伯言并没有功夫和他见面，也没有心情！ 　　他划动屏幕就接了起来，一边接一边朝外头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你好。”那头依旧不是沈长恭，而是骆庆的声音。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同时就说道，“骆庆，改个时间吧，我今天没空，我在里县。” 　　骆庆在那头，声音冷静，带着些许高深莫测的笑意，“既然已经定好是今天了，那么便是今天，沈总，您向来是守时守约的人，不是么？再说了，您不是已经从里县回来了么？” 　　沈伯言眉头一皱，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对电话那头说上句什么，车门已经直接被人从外头粗暴地拉开了，十几个身形彪悍的黑衣男人不知何时就已经堆在外头了。 　　沈伯言眉头紧皱，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他扯了出去。 　　“沈先生，还请你配合一些。”为首的那个彪悍的黑衣男人一脸的横肉，冷冷说了一句，就劈手夺过了沈伯言手中的电话，凑到耳边，对那头的骆庆说道，“稍等，我们现在马上带人过来。” 　　骆庆在那头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沈伯言眸子微眯，忽然对今天所谓的这场见面有了些许认识，这或许，本来就是一次有预谋的…… 　　砰一声，猝不及防的，沈伯言的脖子被人重重一记手刀劈落，眼前一黑，已经失去意识。 　　☆、第633章 阴谋 　　砰一声，猝不及防的，沈伯言的脖子被人重重一记手刀劈落，眼前一黑，已经失去意识。 　　黑衣人的手劲力道很大，这一记下去，失去意识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后头的两个黑衣男人已经马上上来，迅速搀住了沈伯言软倒的身体。 　　“带走。”这黑衣人已经马上沈伯言的手机关机，坐上了后头的商旅车。 　　商旅车的后排推拉门被拉开，两个黑衣人也搀着沈伯言上车了。 　　门一关上，车子就启动了，车速很快直接朝着城郊开了过去。 　　而另一头，莫长安正在娘家，莫江源因为在他之前常住的那套房子比较好照顾，所以并没有在这边和莫长安住，昨天就已经走了。 　　长安坐在沙发上，原本手中正拿着一本童话故事在念着的。 　　肚子里因为她讲故事说话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小布丁，忽然就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力道之大是从未有过的。 　　一瞬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莫长安眉头一皱，已经捂着肚子皱眉马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张妈本来正坐在旁边织棉纱的小衣服，因为小布丁会在冬天出生，虽然买的衣服都是很好的，但是张妈总觉得，这种棉纱手织的衣物会更好。 　　看到莫长安忽然眉头皱着，捂着肚子猛地站了起来。 　　张妈吓坏了，赶紧这么问了一句，“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莫长安眉头依旧皱着，但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只是……小家伙闹得厉害了。” 　　小布丁像是疯了一样在肚子里闹腾着，根本停不下来。 　　莫长安眉头紧紧皱着，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时之间说不上来，但是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她直接匆匆走回自己房间去，抓起了车钥匙，就走了出来，“张妈，我回去一趟。” 　　“哎……我陪你回去吧？要么你也得叫个司机来啊，肚子都这么大了，开车多危险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别担心。” 　　莫长安很是坚定，拿了车钥匙就走了出去，只是刚走到停车场，迎面就来了两个黑衣男人。 　　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你们是谁？” 　　两个黑衣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低头，沉声道，“莫总，是沈总让我们来接您的。” 　　沈伯言？ 　　莫长安眉头皱着看着两人，倒是没有太多起疑，沈伯言也的确是今天回来，并且以前也给她安排过保镖。 　　所以她只是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口问了一句，“刘振威呢？怎么没来？” 　　“刘队长休假了。” 　　其中一个男人这么答着，倒是让人听不出什么端倪来，保镖也是一种职业，自然也是会有假期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沈伯言人呢？” 　　“沈总让我们先带您过去，他等会就来。” 　　一辆商旅车已经在旁边停了下来，这黑衣人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莫长安上车。 　　莫长安虽然心中那些不好的预感一时之间说不上来，但是总觉得，似乎见到了沈伯言，就会变得好一些。 　　于是也就没有拒绝，坐上了车去，任由他们开着车带着她出去。 　　沈伯言醒来的时候，周围很黑暗，没有灯，也没有什么光，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能闻到空气中夹杂着浅浅的霉味。 　　感觉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只觉得脖子一阵酸疼没有缓过劲来，而手脚都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无法动弹。 　　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可能，目光已经冷了下来。 　　他没有挣扎，只是心中忽然就有了些许嘲弄之意，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沈伯言，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傻，傻到你自己有良知，就天真地认为别人也还会念那么些旧情。 　　很显然，沈长恭现在明明就是要跟你鱼死网破了，你还单纯地认为，他只是想找你谈谈而已？ 　　沈伯言轻轻地笑了一声，目光在黑暗中没什么焦点，只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似乎隐约有些回音，虽然环境黑暗，但不难猜测，这个地方，空间倒是挺大的。 　　呵的一声轻笑之后。 　　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你笑什么？” 　　那声音太熟悉，熟悉到哪怕不需要任何灯也不需要什么光，一耳就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笑我自己蠢。” 　　“你倒还算有自知之明。哼。” 　　沈长恭声音也很冷，说完这句就是一声冷哼。 　　只听到电流滋滋的声音，似乎是日光灯有些接触不良以至于开灯的时候所导致的声响，下一秒，灯光已经渲染了黑暗的空间。 　　沈伯言适应了黑暗的双目，一时之间被这灯光刺得有些疼，有些不太适应。 　　半眯着眸子适应了灯光之后，也就看清了周围的场景。 　　一个破败的大大厂房，又或者是废弃了的仓库。 　　唔，不失为绑架或者是杀人越货的好地点。 　　沈伯言眸子依旧眯着，心中冷笑。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伴着拐杖在地面上笃笃戳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长恭已经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来。 　　沈伯言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确老态多了的一张脸，一语不发，只是这么看着。 　　似乎只要这么看着，就能够感觉到，心里头最后那点对于自己和沈长恭之间那点儿亲情的希冀，一寸寸破碎的声音。 　　“你何止是蠢？简直是愚不可及，竟然会和那个野种狼狈为奸，沈勋活了下来，但是二十一年来没有找过你一次，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是会选择和他狼狈为奸，甘于被他利用，你不是蠢是什么？简直愚不可及！” 　　沈长恭冷冷地说着，冷冷地笑着。 　　言语似是刀枪，一个字一个字地凿在沈伯言的心上，让他原本那点儿亲情的希冀，顷刻轰然粉碎。 　　“就算被他利用，也好过被你利用，毕竟和他没什么感情，总好过你这样，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到头来也全部都是利用和算计，才更伤人吧。” 　　沈伯言淡语一句，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也没有什么嘲讽，不悲不喜。 　　沈长恭似乎受不了这话，下一秒就直接舞动了拐杖。 　　实木的棍子在空气中都舞动出风声来，就这么重重一下，啪一声，直接打在沈伯言的身上。 　　很疼，非常疼，但是心里的感觉才更加难受。 　　☆、第634章 条件 　　沈伯言一声不吭地承受了沈长恭这一拐杖抽过来的疼痛，嘴唇紧紧地抿着，目光不卑不亢。 　　“哼，硬气？我倒想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沈长恭朝后头退了两步，已经侧目看向不远处。 　　沈伯言眉头皱着，忍着身上的疼痛，刚那一拐杖并不轻松，估计此刻身上免不了一长条淤紫，注意到沈长恭的目光，他就转头循着老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废弃仓库的一个破破的小门边，几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其中就有将自己绑来的人。 　　为首站着的，是骆庆。 　　还真是沈长恭忠心的一条好狗啊。 　　“老先生。”骆庆走上前来几步，低头沉声叫了沈长恭一句。 　　沈长恭点点头，伸手指了沈伯言，“他现在这么满身硬气和傲气，谈也谈不拢，叫你的人过来，给我打，把他这一身冷傲给我打散了！再谈！正好也算给我出个气，背叛我沈某人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沈勋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也别想有！” 　　沈长恭伸手指着沈伯言，怒目瞪视着。 　　沈伯言只是依旧紧紧地抿着唇，沈勋没什么好下场？是啊，沈勋那一身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自己，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 　　心中这般想着，奇怪的是，莫名就想到了长安。 　　如果我死在了这里……长安……我的长安。 　　沈长恭说完就已经先走出去了，这个地方空气不好。 　　而骆庆，已经领着几个黑衣人越走越近。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抬头静静地看了骆庆一眼。 　　下一个瞬间，他们的拳脚就已经砸了上来。 　　莫长安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说不上来的难受，那种心悸的感觉像是坐过山车时从高空俯冲下来一样，心脏一阵收缩，难受得不得了。 　　她站起身来，就看向了站在门口的那两个黑衣男人。 　　“你们说沈伯言什么时候到？” 　　她莫名其妙就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来，是城郊的一个私人会所的VIP包厢，她也知道这个会所的，做菜一直很不错，来吃过几次，而且非常私房菜非常私人，没有预约根本就没办法进来。 　　每一个包厢说是包厢，事实上就是单独的一栋小房子，里头装潢华丽齐全…… 　　原本来的时候，莫长安只以为，沈伯言是想要缓和两人之间的之前的冷战关系，所以并没有多想。 　　但是心里头这心悸的感觉，总让她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是有事要发生，像是有事已经发生。 　　…… 　　废旧的仓库里头。 　　原本绑在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椅子都已经被打得散了架，他的手脚被重新捆绑了。 　　此刻他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呼吸急促了几分，但是从他口中，始终没有蹦出半个音节来。 　　没有求饶，没有哀嚎，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但是能够看到他唇间溢出来的血丝，嘴唇早已经被他咬破了。 　　“看你再硬！”一个黑衣男人打了半天都打得有些累了，都还没听到沈伯言一声惨叫，也是有些烦躁，重重踢了一脚。 　　“噗……”沈伯言没有忍住，终于喷出一口鲜红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而后，蜷缩着的身子像是陡然放松了一般，双眸缓缓闭上。 　　“头儿，他晕过去了。” 　　一个黑衣男人转头对骆庆说了一句，骆庆的眉头皱着。 　　停顿了片刻，转头吩咐道，“你去打桶水泼醒他。” 　　然后指向另一个黑衣人，“你去请老先生进来。” 　　沈长恭从外头拄着拐杖不急不缓走进来的时候，沈伯言正被人拿水泼了一头一脸的透心凉。 　　轻咳了几声醒了过来，浑身已经湿透，浑身也都叫嚣着疼痛，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内伤，呼吸的时候胸口并不疼，一直蜷缩着身子，腹部似乎也没受到多大的伤害。 　　还好，这样就还好…… 　　沈伯言心中有些庆幸，无论怎么样，自己得活着。得活着回去才行，长安还需要我……小布丁还需要我……我不能死。 　　沈长恭走进来，看到地上沈伯言狼狈的样子，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只是沈伯言依旧冷硬着一张脸，从他的脸上，半分痛苦都看不到。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沈长恭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畅快多了，欣慰多了……” 　　“呵……”沈伯言扯了扯唇角，牵痛了脸上的伤，冷冷笑了一声。 　　“你的确是够硬气，这死不悔改的样子也像极了你爷爷。你爷爷当初临死之前，也是这样毅然决然地告诉我，想都不要想他会将你奶奶让给我，然后，他就死了，你确定也要这么硬气到底么？我手下的人，做事情很干净很利索，你如果死了，没有人会发现你，你到最后，只会变成失踪人口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已。” 　　沈伯言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沈长恭，他知道，这个老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想要什么？” 　　沈伯言就这么言简意赅地问了一句，沈长恭没让人下死手，就证明他对他还是有所图的，如果没有，恐怕刚才，就不止是拳脚这么简单了吧。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要沈氏。” 　　沈长恭吐出这一句来，沈伯言心中已经雪亮，难怪他一直在等，难怪他一直都没提过要见面的事情，而自己一接手沈氏了，他就安排了这次‘见面’。 　　“还有，我要你离开莫长安。”沈长恭紧接着吐出这一句来，冷冷地笑着，随手就将两份文件扔到了沈伯言的面前，“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你和莫长安之间的关系。” 　　只看了一眼那文件，沈伯言的脸色就已经黯淡了下去。 　　他和沈长恭一样，此刻都被白野精心炮制的这份亲子鉴定的文件，给蒙蔽了。 　　“简直羞耻，你们明明就是亲兄妹！我要你离开长安！”沈长恭的声音很冷，很严厉，语气中有着命令。 　　沈伯言冷冷笑了一声，抬眸看他，“要我离开她？不可能！” 　　他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而沈长恭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甚至那冷冷的笑容都没落下去，让沈伯言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打蛇打七寸，看人要看弱点。这是你小时候我就教过你的，所以，你认为我会找不到你的弱点么？伯言，想要对付你，太容易了，你和我不一样，我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而你永远有在乎的人和事。” 　　说着，沈长恭就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了一块平板电脑，放到了沈伯言面前去。 　　☆、第635章 妥协与挣扎 　　打蛇打七寸，看人要看弱点。 　　他沈伯言的弱点，太清楚了。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从来不是个极端的人，他的表面再淡然，他的心从来都是无以复加的温暖的。 　　他在乎他的朋友们，亲人们，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孩子。 　　这些，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而沈长恭抚养了他这么多年，更是了解他的性子，更能够将他的弱点看得无比清楚。 　　想要对付沈伯言，就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情。 　　沈伯言隐隐觉得，沈长恭放过来的那个平板电脑，里头有着一些让他会很害怕的东西。 　　但还是强撑着身上被虐打的疼痛，眉头皱着，看着平板电脑，平板电脑已经解锁了屏幕，只见屏幕上两个画面并在上头，不难看出，是从两个不同的地方，拍下来的场景。 　　只是这画面里头，两个不同场景里头…… 　　一个是他的母亲，尹清沐，她此刻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头，吃着东西，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的，只是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另一个……是他的妻子，莫长安。 　　长安坐在那里，眉头皱着，不难看出表情的不安，她时而站起来走两步，时而又重新坐下来，偶有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黑衣人，低声问上两句什么。 　　但这只是影像，沈伯言听不到声音，听不到她说什么！ 　　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沈伯言急急问了两句，骆庆站在沈长恭的旁边，答道，“她说的内容大多无差，沈伯言什么时候过来？沈伯言还要多久才来？” 　　“什么？”沈伯言有些不解。 　　骆庆在旁边继续说道，“我是让人用你的名义，把她们接走的，她们并没有什么怀疑，所以只是在等着你，想着你什么时候会到。” 　　“卑鄙！”沈伯言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抬眸看向了沈长恭。 　　沈长恭只是冷冷地笑，“现在，她们还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你要注意你接下来的答案了，她们安全与否，取决于你给我的答案。” 　　“长安是你的外孙女！”沈伯言还有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希冀着沈长恭能够因为这一点…… 　　“外孙女？我没有什么外孙女，我也早想明白了，我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到头来什么都没了，我计划了半辈子，为乔薇做打算，她坏了我的计划，我又为长安做打算，但到头来我得了什么？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也不指望了。你不用和我扯什么温情牌。” 　　沈长恭声音冷冷的，说得是斩钉截铁。 　　他已经丧心病狂了，沈伯言能够感觉得出来。 　　“我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这把岁数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不怕和你们玩儿场大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只是我敢，你敢吗？” 　　沈长恭吐出这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冷冷地笑了，“你哪里是什么兔子，你这是狗急跳墙。” 　　终于，所有的不忍也好，希冀也好，念及着这么多年的养育也好。 　　都已经荡然无存。 　　沈长恭听到他话里的讽刺，眉目一怒，挥手就是一拐杖直接抽到他身上。 　　沈伯言忍了下来，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抬眸看着沈长恭。 　　沈长恭索性在他面前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伯言。 　　看着他的狼狈，沈长恭忽然觉得很是解气。 　　“伯言，你输了。我赢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我先前说的两个提议，这个视频是实时拍摄的，那么你就能够看到上头有精彩的画面了。你硬气，你的确硬气，挨这么一顿打都一声不吭的，但是莫长安能不能像你这么硬气我很好奇，毕竟她那么大个肚子，恐怕，不经打啊。还有尹清沐，挨我一个巴掌都一个礼拜回不过劲儿来，又能经得几下？” 　　沈长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沈伯言的眸子蓦蓦地睁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沈长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沈氏……卓白野那边已经将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只要全部落到我名下，沈氏，我可以给你。但是，长安……” 　　不难听出，沈伯言这话，是最后的挣扎。 　　只是沈长恭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老人就这么摆了摆手，“沈氏我并不急着要，现在沈氏里乱成一团麻，我懒得管，我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应付这些的，所以沈氏我不急着要，但是莫长安，你必须离开她，你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是天理不容的！” 　　天理不容？沈伯言忽然很想笑，什么是天理不容？难道他沈长恭现在这些所作所为，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操控他人的人生，这些就不是天理难容么？ 　　“所以，你就是要我离开她……”沈伯言的声音有些无力。 　　沈长恭点了点头，“是，我就是要你离开她，你们都背叛了我，凭什么享受我安排好的事情？如果没有我沈某人，你和莫长安，根本就结不了婚吧，你早多久就和那慕又慈厮混去了吧？哪里还有莫长安什么事儿？你们背叛了我，又凭什么享受我安排好的一切？！” 　　老人说得有些激动了，气喘吁吁的，骆庆从一旁走上来，递上一粒药和一瓶水给他。 　　沈长恭吃了下去之后，才拍了拍胸口，继续说道，“所以，只要你离开莫长安，否则，就算你能想办法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么？这个世界上，想要弄死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沈长恭阴仄仄地笑着，垂眸看着沈伯言，“而且，她肚子里面那个东西，本来就是天理不容的，小布丁？沈姿依？简直是笑话！” 　　沈伯言眸子猛地圆了，他几乎是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的，低吼的声音像是濒临绝境的兽，“你要是敢动长安和小布丁，我就是死也要让你陪葬，沈氏你一个星子都不要想拿到！” 　　“哎哟，我好怕喔。”沈长恭冷冷一哼，“别忘了主动权在谁手里，威胁我？你还太嫩了，所以，你的答案呢？你这是答应了？” 　　☆、第636章 只要你听话 　　“所以，你的答案呢？你这是答应了？” 　　沈长恭就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紧紧地咬着嘴唇，口中一片腥甜。 　　“只要你不动长安，不动小布丁，不动我母亲。” 　　他静静说出这一句来，沈长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后呢？” 　　“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所以，你会乖乖打理好沈氏乖乖听话？” 　　沈长恭感觉自己像是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狗一般，哼，转了那么久，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所以，人再有能耐有什么用？有弱点，不够狠，都没用。 　　沈伯言点了点头，目光已经有些空洞。 　　“所以，你也会离开莫长安？” 　　沈长恭问出这一句，沈伯言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空洞的眸子里没有光，心里的疼痛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抬起眼睛看着沈长恭，过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嗓音才吐出一句，“只要你能保证她们母女的安全……” 　　“只要你听话。”沈长恭的手伸了过去，在沈伯言的头上摸了摸，沈伯言避开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当即就甩了过来，而后沈长恭就用这打了他一巴掌的手，继续覆在他的头顶。 　　“你最好牢牢记好你今天说的话，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完这句，沈长恭指了指旁边的角落，一个摄影机正架在那里，机器亮着红色的光昭示着正在工作中。 　　“伯言，你怨不得爷爷这么对你，我养育了你二十多年，给你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读最好的学校，让你过最好的日子，你不应该这么对我的，这是对你的惩罚。背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伯言没有再说话。 　　沈长恭侧目看了骆庆一眼，“给他松绑吧。莫长安和尹清沐那边，也送她们回去。” 　　骆庆拿了一把折叠的蝴蝶刀出来，在手上舞动着摆弄了一下，轻而易举地就割断了沈伯言手脚上的绳子。 　　骆庆力道很大，一把就将沈伯言从地上搀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身形有些微微摇晃，因为被绑住手脚，一直没能活动，有些血流不畅，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站稳了身体。 　　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一身狼狈，衣服早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骆庆让人从旁边过来，把沈伯言原本的随身物品全还给他了，手机，钱包和车钥匙都给了他。 　　“你的车我们已经让人给你开过来了，就停在门口。” 　　骆庆指了指外头，沈伯言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温度，没有神采，听了这话也没有做声，拿着自己的东西，就朝着外头走去。 　　没一会儿，外头就已经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和随着汽车驶远而渐渐远去的引擎声。 　　骆庆目光从门口的方向挪了回来，转眸看着身旁的老人，“老先生，接下来要怎么办？” 　　“接下来？”沈长恭的目光阴冷几分，哼了一声，“我养大的崽子我清楚得很，他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肯定不会这么乖乖服软，如果是对别人还好，对莫长安，他肯定不会舍得。我如果不做个动作让他彻底觉悟，他不会死心的。” 　　“那……？” 　　骆庆欲言又止，等着沈长恭继续说下去。 　　“所以，联系一下金家那个小子吧，上次他来找我，可是和我说了让我很感兴趣事情呢。” 　　沈长恭微微笑了笑，已经转身坐到了轮椅上去，“好了，回去了。你找来的这些人不错，个个都是做事利索的，回头你把钱给他们发下去，都辛苦了。” 　　沈长恭淡淡说完这句，就由着骆庆推着他出去了。 　　…… 　　偌大的床上，年轻的女子裹着被单睡得沉沉，头发有些散乱，床上也有些凌乱，不难看出才发生过什么。 　　英俊的男人就侧躺在她的旁边，一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阳阳，起来了，洗个澡再睡。” 　　景哲的声音里温柔密布，那浓浓的柔情蜜意渗透到了每一个音节里。 　　他就这么凝眸温柔凝视着朱丹阳，其实以前不会青天白日就那啥啥的……今天两人正好休假，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不想放过她，大白天里的，就把她压倒了。 　　嘿咻嘿咻地就来了两次。 　　朱丹阳累坏了，完事儿马上就睡着了，真是哄都哄不起来。 　　景哲的声音细细密密地传进耳朵里，朱丹阳只是缩了缩酸痛的身子，眉头轻轻皱着，咕哝道，“我好累，睡觉先……你不要吵。” 　　景哲只能乖乖噤声，伸手理了理她有些乱掉的头发，就轻轻从床上起身来，朝着浴室走去，简单冲了个澡，拿了平板和手机就去了客厅。 　　这是他的公寓，在他臭不要脸的攻势下，死皮赖脸地搞定了准岳父岳母，而后，就死皮赖脸地把朱丹阳接过来同居了。 　　现在的日子对于景哲而言，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最快乐不过如此了，每天能够抱着自己爱的女人入睡守着她醒来，那感觉，光是想想都觉得高兴。 　　刚到客厅，准备拿平板看看新闻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莫长安。 　　让他愣了一下，接听了起来，只觉得这女人会不会是打错了？她是找朱丹阳的吧？ 　　“长安，你找丹阳？” 　　景哲接起电话就问了一句，但是莫长安一口就否决了，“不是，我找你，景哲我问你，伯言他和你联系了没有？他手机打不通了。” 　　莫长安急坏了，她是莫名其妙被人接出去，但是沈伯言始终没有来，那些人只说沈总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于是又把她送回去了。 　　这一头雾水让她很是莫名，想到自己心里那些不太好的预感，就有些急了，马上就打了电话给景哲。 　　沈伯言和景哲之间的关系，更像莫长安和朱丹阳一样，可能很多话不见得会和林泽宇他们说，但是他会和景哲说。 　　也正是因为知道是这样，所以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莫长安会想到先问景哲。 　　景哲眉头轻皱，“出什么事情了？他没有联系我。” 　　“那……那就算了，没事，可能只是我多心了，如果他联系你了，你一定让他赶紧联系我。你转告他，我不和他吵了，让他赶紧回家。” 　　莫长安的声音里难掩焦急，挂了电话。 　　景哲眉头皱着，想着沈伯言这是什么事儿，不是已经爱得死去活来了么？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又吵起来了？他马上拨了沈伯言的号码，却是……打通了。 　　☆、第637章 景哲赶到 　　莫长安打不通的电话，我景哲居然打通了？有没有这么荣幸？ 　　事实上景哲是没对能够打通沈伯言电话抱有什么希望的，听着那头嘟嘟两声等待音，而后，就被接听了。 　　只是那头安静沉默，并没有人说话。 　　景哲只能听到他隐隐的呼吸声。 　　“伯言？” 　　那头依旧是沉默着，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不难听到，沈伯言的呼吸有些急促。 　　“伯言，你怎么了？” 　　“阿哲……”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沈伯言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能听，语气中的低落…… 　　不，景哲觉得，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低落了，他声音中甚至渲染着一层绝望。 　　景哲有些闹不明白了，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沈伯言你不是吧？不就和老婆吵个架你说话用得着这么听上去像是看透生死似的么？” 　　沈伯言并没有反驳他的话，只低声说了一句，“我的车现在在南郊公路边停着，你能过来一趟么？” 　　景哲眉头皱了皱，“你在那里做什么？长安刚打电话给我，她很担心你，她说不和你吵了，让你和她联系呢。” 　　景哲到现在都依旧认为沈伯言语气这状态是因为和莫长安吵架，所以只当自己这句话就能够让他俩人结尾了。 　　景哲很快发现，先前没有提到莫长安的时候，沈伯言的语气里头不难听出低落和隐隐的绝望。 　　提了莫长安之后，那头的声音忽然就那么止住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景哲甚至都以为他是不是已经在那头挂断了。 　　下一秒就听到了沈伯言低低的声音，“阿哲，你到我这里来一趟吧，拜托了。” 　　听着那头他的声音，景哲一下子呆住了，他几乎是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没有任何调侃成分，眉头紧皱语气严肃，“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不怪景哲紧张，是错觉吗？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在沈伯言的声音中听到了哭腔才会有的鼻音。 　　究竟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景哲想，事情一定不简单。 　　都拿了车钥匙走到门口了，景哲又停了下来，想到房间里头还在睡着的自己的宝贝爱人。 　　要是她醒来发现我不在，应该会不高兴吧？吃了就跑似乎不是会让任何女人高兴的事情。 　　景哲思索再三，拿了便签纸写下了一张纸条，轻手轻脚走进去，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上，垂眸爱怜地凝视了朱丹阳一眼，这才出门。 　　车子一路疾驰朝着南郊公路开过去，景哲是很担心的，他很清楚自己和沈伯言之间无话不谈的关系，所以很多事情沈伯言哪怕不会让泽宇他们知道，但都会让他景哲知道。 　　比如卓白野和沈伯言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泽宇他们其实到现在都全然不知。 　　出什么事情了？究竟是出什么事情了？ 　　一路上景哲越想就越急了，车速快了不少，匆匆朝着南郊公路开过去。 　　南郊公路相当长，说实话南郊公路都能直接通到南郊县城去，沈伯言具体停在哪个路段他也不知道，只能够一边开就一边目光朝着反向车道的路边看。 　　远远就看到了一辆豪车停在路边，双闪灯不停地跳着。 　　景哲猛地刹车将车速降低下来，找了个虚线就直接调头过去了，车子匆匆停在沈伯言的车后头。 　　他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就跳下车了，小跑着上去，走到车边才看到驾驶座上并没有人，车窗也都是关着的。 　　景哲用手遮在自己的眉毛上，靠近了车窗玻璃。 　　车子后座上，一个原本颀长挺拔的身影，此刻正蜷在那里。 　　满身狼狈。 　　景哲依稀记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沈伯言狼狈的样子，又更何况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衣服上全是灰土，遇了水之后成了泥，沾在衣服上，西装上好些布料都有些磨损了，里头的白衬衣也都是脏污，甚至……还有着隐隐的血渍。 　　这是遭遇了什么？车子完好无损的也不应该是车祸，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哲眉头紧皱，马上就伸手拉车门，车门已经从里头锁了。 　　“伯言，开门！” 　　景哲的手拍着车窗，车里头的人像是没有什么反应似的…… 　　让他一下子就有些慌了，“伯言！” 　　景哲目光四处看了看，都准备找个东西过来砸车窗玻璃了，车里头蜷着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轻轻抬起了手，从里头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景哲就凑上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搞成这样的？你被抢劫了？”停在这南郊公路毕竟是郊外，景哲觉得这已经是可能的遭遇了。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微微侧过头来转脸向他。 　　景哲瞳孔一缩，他一边眼睛已经完全肿了，脸也微微红肿着，头发有些乱，衣衫上都是脏污和血渍。 　　不难想象他身上是否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伤。 　　“我开不动车了……” 　　沈伯言就这么哑声说了一句，他的腿很疼，似乎是先前被踢打得严重了，没办法好好操控制动和油门踏板，所以才在路边停了下来的，打算休息一下再说，就接到了景哲的电话。 　　毕竟是最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所以才会让景哲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景哲急了，连声问着。但是沈伯言什么都没说，景哲只能看到，自己这老友素来明亮深邃得如同夜空星辰一般的眸子里头，此刻的神采似乎全消失了，似乎……只有空洞。 　　“我没办法回去了。阿哲，你有套房子空着的吧？带我去那里吧。” 　　沈伯言的眼睛里头没有什么焦点，就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眉头死皱着，“去什么去！你现在这个样子！跟我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沈伯言眉头轻皱，语气坚定，“不想去医院。” 　　景哲忍不住焦躁地低吼了一声，没有办法，已经直接上车，原本还想打电话找个代驾把自己车子开回去的，但是还是算了，先停在这里吧，之后再说。 　　沈伯言依旧那么蜷在后座，所以景哲车速一直不敢太快，并且也不敢有什么太急的刹车动作，车子平稳的不急不缓地朝着市区开去。 　　“伯言，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谁干的？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 　　☆、第638章 靠近我就是靠近危险 　　“伯言，你倒是说话啊，究竟是谁干的？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 　　景哲忍不住问了一句，从后视镜看着后座沈伯言。 　　沈伯言依旧没有做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景哲的公寓，不是现在住的那套，现在住的那套，是他新买的，打算用来和朱丹阳结婚用的，所以才带着她先住了进去。 　　另一套公寓是他父母买的，一早就已经过到他的名下，倒是没什么人住，平日里只有请人去打扫打扫罢了。 　　车子停在楼下，景哲就从后座搀了沈伯言出来，扶进了电梯里去。 　　电梯一路往上，沈伯言都没有做声哪怕一句。 　　只是静静地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变换，在电梯终于抵达了楼层的时候，电梯门一开，沈伯言终于低声吐出了短短一句。 　　“是沈长恭。” 　　“你说什么？！”景哲难以置信反问了一句。 　　“是沈长恭。” 　　再次从沈伯言口中确认了这个答案，景哲的眼睛瞪圆了，“他疯了么？他不是你爷爷么？” 　　“他不是我爷爷。” 　　沈伯言缓缓说出这句，已经由景哲搀着从电梯里出去了。 　　景哲一头雾水，但他知道，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就先把他扶回去再说，他身上的伤还得好好检查一下，其他的，等这之后再说吧。 　　进了屋里，景哲把他扶到沙发上，就匆匆去找药箱了，好在自己是个医生，所以在每个住处，都会准备好相对齐全的药箱。 　　帮沈伯言脱身上的衣服，只是刚抬起他的手，他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景哲咬了咬牙，直接找了把剪刀把他身上衣服剪掉了，“反正你这衣服也不能穿了，我回头我找我的衣服给你。” 　　沈伯言没做声。 　　景哲眼睛都有些红了，因为……已经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痕。 　　瘀伤遍布，严重的地方是紫黑色的，轻微的地方也是青紫色的，背上有两道长长的淤痕，像是被什么棍状的物体抽打出来的。 　　“妈的，这得多疼？那老头子怎么下得去手？” 　　景哲问了一句，就紧紧地咬了唇。 　　“他……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他对谁都能下得去手，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尤其是对我沈伯言。”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 　　景哲此刻不打算细问，“你先去冲个冷水澡，能够缓解一下瘀伤，冲完澡等一会儿我再拿药酒给你揉。快去。” 　　景哲伸手指了指浴室方向，沈伯言已经站起身来，朝着浴室走过去。 　　景哲咬了咬嘴唇，就拿出手机来。 　　只是刚找出莫长安的号码，就听得脚步声已经从浴室回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景哲动作僵住，终于是没拨出去那个号码。 　　抬头看他，就看到沈伯言脸上的表情死水一样的寂静。 　　“你难道……不打算告诉长安？她很担心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语气焦急得很，她大着肚子，你就这么忍心让她担心着啊？” 　　景哲问了一句。 　　沈伯言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上，他上衣已经都被景哲剪掉了，浑身的伤痕就露在外头，“你觉得，我就应该忍心看着让她看到这些？” 　　景哲说不出话来，眉头紧紧皱着，“那你也得打个电话给她报个平安才好。” 　　沈伯言眉头皱得死紧，手指紧紧地攥着，眼神中有着明明灭灭的挣扎，终于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也别告诉她。” 　　他这么坚定，景哲什么也不好说，只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快进去冲澡。” 　　说着，景哲就随手将手机扔到了一旁，没了打电话的打算。 　　沈伯言冲好澡出来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下。 　　景哲竟是叼了一根烟，这家伙是个医生，从来很健康生活的并不抽烟，而现在就这么深一口浅一口地吸着，吞云吐雾。 　　烟雾的味道渐渐蔓延在空气中。 　　“你说的我都依你了，你说不去医院我就没送你去医院，你说不告诉长安我就没告诉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现在，你可以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景哲伸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头将烟头捻熄了，眉头皱着，脸上表情严肃而凝重，“我要听全部，所以你最好从前段时间沈氏变天的时候开始说起，明显从那之后，事情就多了。”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伸手拿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 　　而后他低沉的声音，就这么不急不缓地流淌在整个空间里头，将所有的事情娓娓道来。 　　景哲越听，心里头就越沉。 　　原本只打算抽一根烟的，到最后，听着沈伯言将事情都说完，一包烟都快没了。 　　他其实本不是有烟瘾的人，可是听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有些忍不住…… 　　“所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景哲听完了所有，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句。 　　沈伯言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你现在打算向沈长恭妥协？那老头子简直就他妈不是人！怎么能对你做出这种事情来？” 　　景哲好不斯文地直接就出口骂了一句，眉头紧紧皱着，最后忍不住直接一拳头砸在茶几桌面上。 　　他侧目看着沈伯言，依旧是看着他眼神里的空洞，但是景哲，却忽然已经能了解他的空洞，他的茫然。 　　景哲也知道，自己不需要多问沈伯言是不是会向沈长恭妥协，伯言的眼神……已经给了答案了。 　　“小布丁还没出生……你真的，要离开她们母女？”景哲试探性问了一句。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伯言的眼睛就那么骤然红了起来。 　　啪嗒一颗大颗的水滴从他眼睛里直接砸出来，沈伯言抬眼看着景哲，“靠近我，就是靠近危险。阿哲，我如果不离开她们母女，小布丁或许……就没法出生了，沈长恭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知道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景哲伸手紧紧揽住了老友的肩膀，而后拍了拍，声音里头依旧凝重，也有了浅浅哀伤，“不管怎么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都会为你保密。” 　　☆、第639章 我舍不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都会为你保密。” 　　景哲伸手紧紧揽住了沈伯言的肩膀，声音凝重，但语气坚定。 　　耳边传来沈伯言的一声轻轻的叹息，“阿哲，我很难过。” 　　“我知道。” 　　“我舍不得。” 　　“我知道。” 　　景哲眉头紧紧地皱着，光是看着沈伯言这个样子，他就跟着难过，什么时候见过伯言这个样子了？从来他就是最亮眼的，深沉稳重，像是什么事情都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现在，景哲竟是看到了他的无措，怎么能叫人不难过。 　　“但我很害怕。” 　　沈伯言低声说出这一句，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真的很害怕。我挨什么样的打，都无所谓，像今天这些，我都能忍受，只要他不动长安。但是我太了解他了，毕竟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我太了解他了。” 　　他害怕的是，长安又什么不好，小布丁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又似乎是一个死穴，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无解。 　　自己若不在，长安不会好的，她那么刚烈激进，不饶人的性子，苦恋十三年终于寻得所依，他不在，她不会好的。 　　可是如果他在，她也不会好的，沈长恭的手段会带给她的伤害，恐怕远比他的离开带来的要多吧？ 　　沈伯言错了。 　　他只是没有深深想过对莫长安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罢了。 　　为了他，她是根本可以不在乎性命的，他十八岁那年遭遇车祸那一次，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阿哲，你说我是走还是留下？” 　　沈伯言忽然问了一句，景哲听得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哪里？我这里？” 　　“不，她那里。” 　　沈伯言说着，轻轻抿了抿嘴唇，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疼起来了，又哪里敌得过心疼，呼吸一次，心就疼一次。 　　呼吸一次，就疼一次。 　　“留下吧，再怎么，你也得等到孩子出生，就只有两个月了，沈长恭应该也不急着这一时，要么你去和他说，这两个月你打理好沈氏，确保她们母女平安。两个月后，你再完成他给的那些条件吧？” 　　景哲提议了一句，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办法。 　　只是此刻的沈伯言想不到罢了，他脑袋是混沌的，所以听了景哲的话之后，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 　　“只是……”景哲眉头轻皱，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的。 　　“什么？” 　　沈伯言抬眸看着他，看上去是真的无措了，似乎什么都没办法思考，只等着景哲给他意见。 　　面对莫长安的事情，很显然，他冷静不下来，也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景哲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沈长恭既然已经说得这么绝，做得这么绝，想必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和长安之间的关系，多少保持些距离和摩擦，或许能更加保证她的安全……” 　　景哲提议出这一句，只觉得这话好在没有让阳阳听到，否则，会闹翻天吧？ 　　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唇角泛起浅浅苦笑来，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要和她保持什么距离和摩擦。 　　哪怕是这次两人吵了，这冷战，他也是想先低头的，所以才会从里县这么匆匆赶回来。 　　而现在，这冷战却仿佛成了一个合适的契机了…… 　　莫长安急疯了，不停地打沈伯言的电话，可是沈伯言那头始终是关机的。 　　究竟出什么事情了？她不知道…… 　　心情忐忑地在家里坐着，张妈和陈姨都还在那边房子没过来，家里就她一个人。 　　莫长安说不上来的难受，后来累了，就在沙发上窝着睡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莫长安一听到手机震动就直接惊醒了过来，外头天色都渐渐暗了，她看着手机屏幕的亮光，赶紧抓了起来。 　　上头却不是沈伯言的号码，而是齐鸣打过来的。 　　划动屏幕接听起来，就急匆匆问了一句，“怎么样？找到他了吗？” 　　“老板娘放心，BOSS没事，他还在里县，说是那边的事务耽搁了，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齐鸣的语气里头有着安慰，从电话那头传来。 　　莫长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他……还在生气的吧，否则，凭他的能力，去县城里一个分公司办事，哪里需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思虑再三，终于是拿起了手机，手指缓缓在屏幕上头按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另一头，安静的房间里。 　　沈伯言对窗坐在地上，看着外头天色渐暗的天空，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白色的T恤质地不厚，几乎都能透过布料看到他身上瘀伤触目惊心的颜色。 　　沈伯言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窗外，有些空洞，听着身旁地面的手机滋的震动了一下，拿起来，划动了屏幕。 　　他将所有人的号码都暂时屏蔽了来电，包括莫长安，所以除了景哲打给他能通，其他人都是会听到他已经关机的提示。 　　但是短信还是可以进来的，他拿起手机来，滑动屏幕阅读了上头进来的这条短信。 　　景哲正端了吃的东西过来，沈伯言没有关房间门，房门半掩着，也没有开灯，只有外头渐暗的天色以致房间里的光线昏暗。 　　景哲刚想伸手开灯，就看到靠着床坐在地上对窗而坐的沈伯言的背影。 　　那个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稳重男人，背影就这么微微抖动着，从背影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轻轻抬起一只手，似是捂住了嘴。 　　但景哲，还是清晰地听到了，房间里那一声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动容，景哲眉头皱了皱，终究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进去打扰沈伯言，而自己这老友他也清楚，想必，也并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的脆弱吧？ 　　景哲脚步很轻地走了出去。 　　并没有看到沈伯言的眼泪沾湿了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眸子里头，已经通红的全是水光，就这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 　　‘伯言，你不要生气了，快点回家吧，我和小布丁都很担心你，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好不好？’ 　　☆、第640章 现在不想 　　‘伯言，你不要生气了，快点回家吧，我和小布丁都很担心你，我以后不和你吵架了，好不好？’ 　　沈伯言甚至不难想象，那个女人是怎么拿着手机，咬着嘴唇，斟酌着语句，一个字一个字在屏幕上打出来的…… 　　是怎样皱着眉头的担忧着他，是怎样放下了自尊发这样一通短信。 　　她有多骄傲，她有多不屈，沈伯言一直都很清楚。 　　之前两人的争吵，原本就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出发点都是正确的，只是两人都一时意气用事了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点，莫长安清楚，沈伯言自然也不会不明白。 　　而现在，她却是这样放下了自尊，就这么服了软。 　　她有多担心，沈伯言很清楚。 　　她越是这样，他越难过，她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滴血。 　　宁愿她是冷眼相对冷语相向的都好，或许能够让他的心里觉得舒服一点。 　　宁愿，她不那么宽容。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沈伯言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景哲昨晚没留在这里，他自然是不可能让他的宝贝阳阳一个人独守空房的，再加之，他明白，现在的沈伯言，需要的不是什么安慰，而是安静。 　　所以景哲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沈伯言的样子，就震惊了。 　　只一晚上而已，一晚上，他就憔悴了那么多，眼眶有些凹下去了，双目里都是红红的血丝，胡渣也有些冒了出来，嘴唇干裂。 　　并且，只一晚上，他似乎给人感觉就消瘦了不少。 　　景哲还没看到呢，沈伯言的嘴里，一晚上就冒出了很多的火泡，哪怕喝水，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我的天爷，你也善待点自己好吧？这天还没塌呢，你不用这么折磨自己吧？一晚没睡？” 　　景哲拿了早餐进来，看到沈伯言这副模样就说了一句。 　　比起景哲的神清气爽，沈伯言的样子，像是一夜之间就衰败了一般。 　　沈伯言点了点头，没有做声，朝着沙发走去，坐了下来。 　　他轻轻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一晚上睡不着，闭上眼就看到她在哭，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就在窗边坐了一整晚。” 　　他先前没说话，景哲倒觉得还好，眼下听到沈伯言的声音，景哲简直够了！ 　　这声音还能听么？沙哑得像是锯子扯过一样，干涩，沙哑，没有了以往丝毫那好听的低沉磁性。 　　景哲匆匆走进卧室里，走进去就闻到满室烟味儿，飘窗窗台上摆着个大大的水晶烟灰缸，里头已经插满了烟蒂。 　　他走出客厅来就看着沈伯言，“你张开嘴给我看看。” 　　想都不用想，景哲都能知道他上火得有多严重。 　　沈伯言摇了摇头，“张不开嘴，喝水都疼。” 　　景哲眉头皱着，翻箱倒柜地给他找了疏肝火的中成药，和两包凉茶，烧水冲了摆到他面前，“赶紧喝了，吃早餐。你再这样子，等你身上伤好了，你怎么回去？你这样子一看就是出了事儿的，你以为莫长安傻么？” 　　这话起了作用，原本一直没动作的沈伯言，伸手就端了杯子，加了黄连的凉茶苦得让人心尖儿都能打颤，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这么一整杯灌下去了。而且水还热着，碰着嘴里那些溃疡得是多疼？ 　　沈伯言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苦，反倒让他好受了不少，直接苦到了心里了。 　　苦好，苦起码比痛好。 　　他放下杯子，也将中成药的药丸吞了下去。 　　景哲在茶几上给他张罗早餐，只觉得自己是欠了这少爷的，除了他宝贝阳阳，景哲这辈子还没这么服侍过别人呢。 　　手机震动了起来，景哲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就递给沈伯言了，“齐鸣打来的，你接吧。” 　　沈伯言接听了通话，齐鸣的声音就在那头出现了，“BOSS，你这什么都不说我很难做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得告诉我啊。” 　　齐鸣压力也很重，沈伯言就这么忽然请假了，他还得去那头和老板娘扯谎，他真是头都大了，他都不敢和孟橙见面了，生怕被孟橙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也是沈伯言什么都不能和他说的原因…… 　　“公司怎么样了？” 　　沈伯言只是问了一句，齐鸣一听他这声音就愣了，“BOSS，你真生病了啊？我还以为你诓我呢……” 　　齐鸣昨天就是听沈伯言说他病了，不想让莫长安担心，所以让齐鸣和莫长安说那个谎。 　　现在齐鸣听到沈伯言这嗓音里头的沙哑，像是咳了一个礼拜才能有的效果，一下子就丝毫不怀疑了。 　　“嗯，公司怎么样？” 　　沈伯言继续问了一句，齐鸣这才说道，“公司倒是没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 　　“老板娘今天一早就自己去乔氏了，她都那么大个肚子了，但我又劝不住，她说你自己够忙了，所以乔氏她分担一点……”齐鸣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的，等着沈伯言那头的反应。 　　而沈伯言却没给他什么反应，只说道，“公司有什么事情你就打景哲电话让他转告我。” 　　齐鸣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齐鸣也是一头雾水的。 　　只是刚纳闷着呢，秘书室那边电话就来了，“齐特助，卓越的卓先生来电，要接进来么？” 　　齐鸣眉头一皱，沉声道，“接进来吧。” 　　电话很快被转接了进来，齐鸣的声音公事公办的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语气，“卓总，有什么事情么？” 　　“让沈伯言联系我。” 　　卓白野在那头言简意赅地就表明了意思，齐鸣眉头一皱，“抱歉，我联系不到……” 　　“这话唬唬别人行了，不用唬我，让沈伯言联系我，我送了个沈氏给他，让他联系我的资格还是有的。” 　　说完卓白野就挂了电话，齐鸣一阵懊恼，自己是招谁惹谁了？一大早就被各种挂电话？ 　　又只能打了电话给景哲手机，将这事情转达了。 　　景哲接电话的时候直接开的免提的，所以沈伯言也是直接听到了的，电话结束之后，景哲指了指手机，“如何，你要联系卓白野么？” 　　“不想，起码……现在不想。” 　　☆、第641章 苏鹿来了 　　莫长安去了公司，所有人都看到她似乎心情不太好，谁也不敢来招惹她。 　　汇报工作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大家甚至都开始怀念沈总执政的时光了，莫总比沈总可怕多了，这一脸冰凝的冷色，像是寒冬冰窖一般。 　　进来汇报工作都不敢看她的眼睛，个个都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也有胆子大的，比如公关部的部门经理，那个性子泼辣的女经理，问了莫长安一句，“莫总，沈总呢？以后都不来管我们乔氏了？” 　　莫长安原本正垂眸看着文件，听了这话抬起眸子，淡淡回问一句，“怎么？你很想他么？” 　　这话说得就有点儿微妙了，这女经理赶紧摆了摆手，撇清了，“哪能啊，只是大家都挺想沈总的，他管着乔氏的时候，大家工作也是挺有干劲的，莫总你肚子这么大了，大家这不是都担心您辛苦么。”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的，不亏是做公关这一块的。 　　莫长安听了之后，只是唇角轻轻勾了勾，微微笑了一下，“好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出去吧，沈氏现在本来也就忙着，他……应该等忙完这一阵会来乔氏帮忙的，我预产期近了。” 　　公关部经理算是今天第一个得了莫长安笑脸的，喜滋滋地准备出去，胆子也就更大了，麻着胆子就说了一句，“莫总，转告沈总啊，大家都很想他呢！” 　　尤其是看到莫长安今天的冷脸，就更想他了。这是所有员工们心里的心声。 　　而莫长安心中轻轻叹了一口，补充了一句，我也很想他啊。 　　因为有工作，上午时间倒是很快过去，并且因为工作，倒是让她没有什么时间胡思乱想。 　　到了中午的时候，就觉得不行了，虽然期间起来好几趟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散了，还是觉得腰疼得厉害，大抵是因为坐的时间还是太久了。 　　孟橙走进来，就看到莫长安皱着眉头，伸手轻轻锤着后腰。 　　她赶紧走了上来，“莫总，怎么了？” 　　急急问了一句，莫长安就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肚子大了，坐久了就腰疼，都起来来回散了好几次了，也没用，还是疼起来了，我锤一会儿就好了，你扶我起来吧。” 　　孟橙放下手中东西，小心扶她起来，就走到了落地窗前头，莫长安依旧是伸手轻轻捶着腰，眉头皱着。 　　心里头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要是他在就好了。要是沈伯言在就好了。 　　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孟橙吓了一跳，赶紧问道，“莫总！怎么了？疼得厉害？要不要去医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莫长安当然不是因为腰疼才哭的，而是因为委屈。 　　她轻轻抽了抽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预产期越近了，倒是越发情绪化了，怎么还绷不住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没事，没那么严重，就是一下子……算了，没事，小橙我没事，你去给我买点儿吃的来吧。” 　　她这么说了一句，孟橙就不赞同地摇了头，“不好，莫总，我还是陪您出去吃吧，正好也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缓解一些，不行的话，下午就回去休息吧，我让齐鸣联系沈总，您现在这样子，我很不放心呐。” 　　孟橙很是关切，忧心得眉头紧皱着，双手紧紧地搀扶着莫长安的手臂，心里头多少有些埋怨的，沈总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这个时候闹出差？莫总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哪里承担得起啊？ 　　莫长安听了之后，轻轻咬了嘴唇，想着之前自己和沈伯言的争吵，想着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思索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和伯言说了，免得他担心，他还在外地出差，本来就事多，沈氏现在什么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莫长安说得在理，孟橙也就不再强求，只能应了，但还是很坚持要莫长安出去吃，外卖能有什么好东西？就算买贵的餐厅里的菜色，打包回来，味道多少都差了一截儿。 　　莫长安没拒绝，点了点头，“好，那去餐厅吃吧，正好你和我一起去吃点儿，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莫长安说出这话，声音有些黯淡。 　　孟橙听得直皱眉，她多少知道一点点关于莫长安和沈伯言之间有些小小争吵摩擦的事情的。 　　只是，沈总也太不大气了吧？莫总这么大肚子呢！他怎么能生气生这么久啊？ 　　女人们的想法大多一致些，所以孟橙和莫长安一样，是认为沈伯言出差延期的事情，是因为之前的那场争吵。 　　只是孟橙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免得让莫长安更难过，听了这话之后，她就微微笑了，伸手揽了揽莫长安的肩膀，“莫总，我陪你吃饭好了，沈总出差应该还要个几天才能回来，这几天我陪你住都没问题的。” 　　莫长安轻轻笑了，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孟橙替她拉开了车门，她刚准备上车，一辆凯迪拉克就直接开了过来，在车后头停下。 　　车门拉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已经走了出来，朝着莫长安走过来。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他怎么来了？ 　　她定定看着走过来的苏鹿，他今天穿得没有那么随意，衬衣长裤皮鞋，看上去英俊挺拔，一张逆生长的脸上少了很多以往那种青涩的学生气，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就直接走到了莫长安的面前来站住了。 　　“你怎么来了？”莫长安问了一句。 　　苏鹿面色不变，依旧是那样轻轻浅浅的，“特意过来接你去吃饭，有个人在车上等着呢，他不好下来。” 　　莫长安眉头皱着，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听着他说有个人在车上等着，也就朝着那辆凯迪拉克看了一眼，只是车窗都镀膜了，倒是看不清楚里头坐着谁，只能看到总是跟在苏鹿身边的那个老何，坐在驾驶座上。 　　先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脑子，瞬间反应过来了，有人在车上等着又不好下来的，除了尚臣还能有谁？ 　　莫长安眼睛亮了一下，原本很黯淡的心情，倒是闪出了些许微光来。 　　“是尚臣？”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今早刚到，在酒店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电话让我陪他过来了。如何，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么？”苏鹿脸上微微笑着，温柔清浅。 　　☆、第642章 要保护她 　　“如何，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苏鹿脸上的笑容柔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而后就点了点头，转眸看了一眼孟橙，“小橙，你和我一起去吗？” 　　孟橙自然很清楚自己还是不去的比较好，有这功夫不如去和齐鸣吃饭，她摆摆手，“我就不去了，莫总您去吧。” 　　说完，她就转眸看向苏鹿，“苏先生，还请好好将莫总送回来，她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的。” 　　“当然。放心。”苏鹿答了一句。 　　目光看向莫长安的肚子，都这么大了，能不知道她的情况么？ 　　苏鹿朝着那辆凯迪拉克走，莫长安跟在后头，车门一拉开，就听到后座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surprise！” 　　莫长安无奈笑了，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尚臣还能有谁？ 　　她坐进后座，坐在尚臣的旁边，苏鹿也就进了副驾座，车门关上，老何就启动了车子，又是忧心忡忡地从后视镜看了莫长安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开车。 　　“的确是够惊喜的。”莫长安侧目看着尚臣，他黑了一些，倒是更有男人味儿了，剪着很短的头发，一颗球头……倒是鲜少能有男明星顶着一颗球头还能那么好看的。 　　尚臣从来不是什么惊人的英俊，没有苏鹿那么好看，也没有沈伯言那种英俊。 　　但是他的长相却是很经看，五官都长得很不错，久而久之就会给人一种很吸引的感觉。 　　加之出色的演技亲和的为人，认真的工作态度。 　　也难怪他会一直红着一直男神。 　　莫长安看了他这么多年了，倒是一直知道他的魅力点所在的。 　　“你也够厉害的，明明都传出绯闻了，而后恋爱消息也公布了，还是热度不减啊。” 　　电视上尚臣代言的广告多得不得了，莫长安看着都烦，一开电视要是有广告就看到他一张笑脸……看腻了都。 　　尚臣耸耸肩膀，伸手就揽了莫长安，“可不是么，又接了两支广告，哎呀，今年我是转运了，mico是我的福星啊！” 　　看着尚臣脸上的笑容，和言语之间毫不掩饰的对女友的称赞，莫长安知道，尚臣是真的很幸福。 　　她放心不少，微微笑了，“是啊。她旺你，所以赶紧把事儿办了吧。你还不知道吧？小九已经怀孕了，这马上就跟上我的进度了。丹阳和景哲的事儿也差不多定了。就差你和阿珂了，你也上点心吧。” 　　尚臣嘴惊讶地张了张，“小九怀孕了？真的？哎哟……动作可真快。” 　　说着就抬眸看向副驾驶座的苏鹿，“你没告诉我这事儿啊。” 　　“你也没问我这事儿。我欠你的啊？还得主动告诉你？帮你收拾烂摊子都收拾得我够头大了。” 　　苏鹿很不客气，直接就这么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不像是上级和下属，更像是朋友。 　　莫长安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这么越来越熟越来越熟了，只是尚臣的性格好，和谁能打成一片，她都觉得不奇怪。 　　尚臣听了苏鹿这话，不好意思的笑了，挠了挠头，“我说你大气一点，别老揪着一点不放嘛，公司也没说过不让我谈恋爱啊。” 　　“嗤！少跟我来这一套。要不是你女朋友风评好长得好在国际摄影界又有名声，这事儿哪那么容易能压下来？你别和我扯，说了我就来气。” 　　苏鹿吐出这一句，看都懒得回头看尚臣一眼。 　　尚臣随意笑笑，“别这样，我也帮风成赚了不少钱嘛。” 　　苏鹿哼了一声，啥也没说。 　　尚臣这才转头看向莫长安，下一秒，就直接伸手覆上了她的肚子。 　　“这么大啦，什么时候出生啊，哎哟，我怎么这么期待呢，弄得跟我的娃儿似的。” 　　尚臣挠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离预产期还两个多月。会在冬天出生的。”莫长安微笑答道，伸手搭上尚臣的手背，“你期待期待也是正常的，以后孩子怎么也得叫你一声小舅舅，娘亲舅大你能不期待么？” 　　尚臣听了这话霎时乐了。 　　“我看着你啊，丹阳和小九啊，都有了归宿，我怎么总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呢？” 　　“去死。”莫长安没好气地斥了他一句。 　　其实看到莫长安挺好的，尚臣就放心了，苏鹿火烧火燎地把他召了回来，说让他得空多陪陪长安，他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 　　现在看来，似乎也还好啊？ 　　“沈伯言呢？怎么还让你来公司呢？”尚臣随口问了一句，虽然知道苏鹿对长安的意思，也知道苏鹿不爱听，但还是问了。 　　莫长安唇角的笑容虽然还弯在那里，但是微微滞了滞，“他啊，出差去里县了，得几天后才回来呢，沈氏忙得很，所以我才过来公司看看。” 　　这话尚臣没听出什么端倪，只是副驾驶座上的苏鹿，脸上没有任何笑容，表情低沉了不少，眸子里头目光闪着深邃的光，好看的如同星夜。 　　不由得想到了爷爷说的话。 　　“唉，那个莫长安和沈伯言……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喽。” 　　苏炎原本只是这么随口感叹一句，没想到就让苏鹿上了心，死活追问着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炎虽然老了，但是年迈的狮子那也是狮子变不了猫的，所以这城市里头很多事情，苏炎心里跟块镜子似的清楚，只是他有时候不说罢了。 　　苏炎没和苏鹿细说，只说了一句，“卓越那个年轻人是个城府很深的，鹿鹿你以后不要和他打交道，除这之外……姓沈那老家伙，都这么多年了，性子真是一天没改过，素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爷爷知道你关心那姓莫的丫头，也就多和你说一句，沈伯言现在拿回沈氏了，那姓沈的老家伙……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了。唉，这摊子浑水，鹿鹿，你能不要趟就不要趟吧……” 　　苏鹿听出了爷爷话里头的危险，他知道，爷爷的心思深沉，绝对不是他能比的。 　　如果爷爷说了这个话，就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那么，长安…… 　　苏鹿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好在之前就已经催过尚臣几次催他回来了，正好今天到了，苏鹿就正好马上就去酒店揪了他一起过来了。 　　直到看到莫长安一切还好，他才稍稍放心下来。 　　脑中想到了他从家里出去之前，爷爷最后说的一句话，“鹿鹿，做人呐，不能没良心，我这话你应该懂的，但爷爷还是相信一次你自己的选择……你，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吧？” 　　☆、第643章 是幻觉吗 　　“你，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吧？” 　　苏炎当时就这么说了一句，其实就算他不说，苏鹿也知道，爷爷心中所希望他做出的选择，就是不要趟这摊子浑水，如果能好好跟路里里在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在苏鹿看来，没有什么聪明不聪明，只有选择不选择罢了。 　　当下就没有忍住了，又谈何其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对莫长安可能会不利的消息，都让他忍不住吊起心来。 　　也不是看不出来路里里一直都在强颜欢笑，也不是看不出来里里眼中的那些哀伤。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又能怎么样呢？ 　　车子从乔氏开了出去，一路上，尚臣都在说他拍戏时候的趣事，逗得莫长安忍不住笑，心情倒是好了几许。 　　“所以啊，就说人贱自有天来收吧？你是没看当时白彦君的脸色有多难看，简直都快要黑成炭了，她就那么一个小配角，还敢甩脸子，当下就被导演甩了一脸啊，我都不好意思笑了。” 　　尚臣声音清朗地说着，莫长安不由得想到了那次拍明园项目宣传照的时候，白彦君的趾高气昂，那一副天下都要横着走的样子，现在竟是这么卑微，怎么能说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餐厅去，是一间不错的私房菜馆，尚臣现在的风头正劲，自然是不能够轻易露面的。 　　苏鹿早已经订好了包厢，进去了就直接进了包厢。 　　环境很不错，服务员一进来就将菜单直接递给苏鹿了，“苏少，要吃点什么？” 　　苏鹿只是将菜单推到莫长安面前去，“你点菜吧。我们就你的口味。” 　　莫长安没做声，翻开菜单，点了两个自己喜欢的菜就把菜单递给苏鹿，“别将就我，我吃白食的你们还将就我，我会不好意思。” 　　她微微笑笑说了一句，苏鹿这才接过菜单，递给服务员，看都没看，就直接报了几个菜名。 　　服务员还是没忍住，朝着尚臣脸上多看了几眼才转身出去。 　　门一关上，尚臣就甩掉了偶像包袱，又没羞没臊地和莫长安聊起天来，从片场的趣事聊到和米可的交往细节。 　　莫长安却发现，他聊和米可交往细节的碎嘴程度，似乎比聊片场的事儿还要来劲得多。 　　开口闭口就是mico怎么怎么，mico这次又怎么怎么，mico上次又怎么怎么…… 　　“你满嘴都是mico长mico短的，怎么没见你带她过来？” 　　“她去南极了。”尚臣端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忽然心血来潮要去拍企鹅。” 　　一句话就让莫长安无奈起来，那个漂亮的姑娘，还真是自由随性得可以，让人羡慕啊。 　　非洲啊，南极啊，这世界上哪是她没去过的？ 　　尚臣眉梢轻挑，说得戏谑几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有时间来陪你呀？老婆不在家嘛……” 　　尚臣拖长了尾音，故意说得暧昧几分。 　　让莫长安有些没好气儿，直接伸手就往他头上拍了一巴，“说话没个正经的，亏你还偶像包袱呢，好好一个朋友见面都能被你说出几分偷情的意思来，滚去死。” 　　尚臣乐得哈哈大笑，倒是苏鹿一直沉默，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静静看着她和尚臣聊天。 　　看着她脸上笑容渐渐多了，也渐渐真了，心里头这才放心不少。 　　只是绝口不提前两天因为他，莫长安和沈伯言争吵的事情。 　　他一个字都没提。 　　“我这次回来一个礼拜，天天都来蹭你的饭，够意思吧？影帝陪你吃饭，还不快点庆幸快点欢呼？” 　　尚臣说得得意洋洋，莫长安索性懒得理他了，垂眸喝水，唇角噙着浅笑。 　　菜很快上来，一边吃一边聊着，偶尔苏鹿也会和尚臣说上两句，和莫长安说上两句，但都是很普通的话题，一顿饭倒也还吃得愉快。 　　结束的时候，尚臣就很自觉地站起了身来，“我先出去车上等了，你们慢慢出来吧。” 　　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毕竟尚臣才爆出了恋爱新闻，风头正劲，但这也是极限了，现在真是一点风吹草动的绯闻都不能有了，不然指不定就压不下去了。 　　所以公司现在都极其谨慎，别的不说了，几乎根本就不让尚臣周围再出现什么女人，免得被人捕风捉影了去。 　　尚臣起身先出去上车，包厢里就剩苏鹿和莫长安两个人。 　　未免有些尴尬，苏鹿站起身来，“我扶你吧。” 　　莫长安摆了摆手想要拒绝，只是站起身来就一阵皱眉，今天不知怎么了，的确是腰酸痛得厉害…… 　　苏鹿已经迈步过来，稳稳地就扶住了她的肩臂。 　　“作为朋友，这种该帮的小事，你还是不应该拒绝我的。”他浅浅说了一句，莫长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天自己和沈伯言吵架时的话语，他应该都是听到了的吧？ 　　没再说话，由他扶着出去。 　　只是刚走到包厢门口，莫长安的目光就顿住了，身体朝里头缩了缩。 　　苏鹿不解，刚想问，就看到了她目光中的震惊，她瞳孔微缩……眼神明晃晃地摇晃着，定定看着远处，另一头的包厢方向，一个男人正朝着那边走去。 　　而他旁边跟着的女人，花枝招展，一袭裙摆缀了水钻的连衣裙，蹬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打理得很好的头发，正侧目朝着他笑着说些什么。 　　因为隔了好些距离，她在说什么，莫长安听不清。 　　但是女人挽着男人的臂弯，那模样却是刺进莫长安的眼里刺进心里。 　　一时之间，快要站不稳。 　　“苏鹿，一定……是我的幻觉吧？” 　　莫长安就这么讷讷地问了一句，语气中有着不确定。 　　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明明应该在里县出差的男人，说什么那边事情没忙完，要推迟几天回来的男人。 　　现在会一身西装出现在这里？走向另一个包厢。最重要的是，挽着他臂弯的那个女人……是慕又慈？ 　　所以，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吧？ 　　只是苏鹿皱眉看着那边，这私房菜管本来就是一个带天井庭院的院子样式，所以，那边离这边隔了一条走廊和一条庭院，看得并不是特别明切，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沈伯言怎么会在这里？” 　　苏鹿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这么说了一句，侧目就看到了莫长安脸上原本那些被尚臣哄好了的情绪，瞬间破碎。低落下来。 　　☆、第644章 一个字都不要告诉他 　　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莫长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心里头竟是还会找理由，还想安慰自己，只是个幻觉？ 　　但那个男人的侧脸，她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那是自己的丈夫，她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苏鹿眉头紧紧皱着，低声问了一句，“长安，你还好吧？” 　　她不好。 　　问出这一句苏鹿都觉得是多余，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她衰败下去的情绪。 　　他这是在报复么？不然，还是什么？ 　　就因为她帮苏鹿说了话，她当时争论时没有站在沈伯言那边。 　　所以他就要这么对我么？莫长安心里忍不住这么想着，如果不这么想，还能怎么样呢？难道不是这样么？她根本想不到其他理由。 　　“要……过去看看么？”苏鹿在旁边低声问了一句，伸手扶住她。 　　莫长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过去做什么呢？说什么呢？不去了，送我回去吧。” 　　听着莫长安语气中瞬间浓厚的黯淡，苏鹿心里一阵难受，眉头紧皱的同时，怒火已经窜了起来。 　　沈伯言…… 　　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伤害莫长安。 　　苏鹿心里暗道一句，他已经太在乎莫长安，成了习惯。 　　所以当时对沈伯言的警告，从来就不是玩笑。 　　沈伯言若是让她流泪，那他苏鹿就要让沈伯言流血…… 　　苏鹿一直都很认真。 　　莫长安走出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往那边包厢再多看一眼。 　　不想去想，沈伯言和慕又慈进去是做什么，会做什么会说什么？ 　　她从来不觉得慕又慈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沈伯言的，除了那些她残废了腿的愧疚，沈伯言对慕又慈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感情。 　　以前，沈伯言说，莫长安就这么信了。 　　甚至从来未曾怀疑过，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慕又慈似乎并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魅力，还偏激极端又厌世。 　　但是现在，莫长安不能够那么确定了。 　　如果，从一刚开始，沈伯言说的就不是真的，那要怎么办？ 　　如果，现在慕又慈，又有能吸引人的魅力了，那要怎么办？ 　　以前从没想过这些的，现在，心里头的这些情绪，却是如同潮水一般翻覆而来，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几分，脸色一阵发白，忽然就感觉到了两腿间一阵温热的感觉。 　　她轻轻扶了苏鹿的胳膊，转眸看向他，“苏鹿……送我，送我去医院。” 　　“怎么了？”苏鹿有些紧张，两手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下一秒，就感觉到了手臂上被温热液体浸湿了。 　　“我……我羊水破了，送我去医院……我要去医院……” 　　莫长安说完，轻轻闭了闭眸子，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那些摇晃欲坠的水光。 　　苏鹿二话没说，抱着她就往外冲，莫长安轻轻抓着他的肩臂，轻声说了一句，“苏鹿，这事情，让尚臣……不要告诉沈伯言，一个字都不要告诉他……” 　　苏鹿听了这话没有做声，没有功夫去细思她究竟是不想让沈伯言担心，还是在生沈伯言的气，现在他没功夫顾及这些，只匆匆点头答应了。 　　车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尚臣原本在车上坐得好好的，转头就看到外头苏鹿抱着莫长安冲过来，脸上表情紧张，而莫长安眉头皱着，看上去有些虚弱。 　　尚臣一下子就慌了，赶紧将车门从里头打开了，苏鹿将莫长安抱进后座，就嘱咐了他一句，“你照顾好她！” 　　急匆匆说完这句，转头就吼道，“老何！下车！” 　　老何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动作很麻溜地从驾驶座下来了，苏鹿跳进驾驶座，一脚油门车子就轰了出去。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尚臣急坏了，赶紧问道。 　　“她羊水破了！现在要去医院，你照顾好她！”苏鹿大声说了一句。 　　尚臣浑身都抖起来了，脸上紧张得连肌肉都没办法活动了，没当过爹的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苏鹿也不知道。 　　莫长安知道他们两个不懂，轻轻抓了抓尚臣的手，“阿臣，把我……把我腰臀垫高……” 　　尚臣赶紧反应了过来，就让她转过去，头朝着车窗那边，基本上是等于让她直接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朝着车窗方向躺下去。 　　他能够摸到她裙子上被温热的液体浸透了，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 　　“我……我打电话给沈伯言。”尚臣反应过来这个，马上匆匆说了一句。 　　莫长安伸手就抓住了他，“别告诉他。” 　　“这么大事儿还不告诉他？” 　　尚臣眉头皱着，苏鹿在驾驶座上已经相当不耐烦，“让你别告诉他就别告诉他！他现在忙着和其他女人**呢！不然你以为长安怎么会忽然破水？！” 　　尚臣瞬间呆了，垂眸看莫长安，就看到了她眼角的水光沾湿了睫毛，凝成一片片破碎的晶莹…… 　　她什么都没说，但尚臣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一瞬间脸色铁青，腮帮子的肌肉瞬间微微僵硬，不难看出咬紧了牙关。 　　他直接就一脚重重蹬了驾驶座后背，“你他妈开快点儿能死啊？开快点！” 　　苏鹿眉头一紧，直接一脚油门轰下去，车子引擎轰鸣着，车速更快了几分，直接朝着医院飙了过去。 　　…… 　　这发生的一切。 　　沈伯言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和卓白野联系了之后，就约了这里，刚下车就看到了慕又慈打扮得精致站在门口等着他。 　　巧笑嫣然的领他一起走进来，半路上就伸手直接搀了他的胳膊。 　　其实一开始他就拒绝了，皱眉扯回了自己的手。 　　只是慕又慈眉目微敛，可怜兮兮地攥着他的袖子说，“伯言，我都快不会穿高跟鞋了，我腿虽然恢复了，但还是有些不太好，你扶我一下，就这么不高兴么？” 　　其实若是莫长安没有看到的情况下，这不算什么，只是由着她挽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若是解释，莫长安也是能够理解的。慕又慈就那个人品…… 　　沈伯言垂眸皱眉看了一眼慕又慈依旧搭在他臂弯的手，淡声道，“你可以去坐下了，不用挽着我了。” 　　说完这句，他看着已经在包厢里坐着的男人——卓白野。 　　☆、第645章 病入膏肓的样子 　　卓白野静静坐在那里，他似乎又瘦了不少，明明才见过没多久，他消瘦的速度绝对是不正常的。 　　他应该是真的病得严重了吧，沈伯言心里默默想着，看着卓白野憔悴的脸色，一时之间，也生不出什么抵触的敌意来了。 　　心中忍不住苦笑两声，现在……我也算是和他同仇敌忾了吧？ 　　“来了？坐吧。”卓白野勾了勾唇角，苍白的脸色上，笑容显得很是虚弱。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因为太消瘦的缘故，竟是多了几分枯槁的感觉，就这么朝着旁边位置指了指。 　　沈伯言没说话，就在一旁坐下了。 　　慕又慈花枝招展地走到了白野旁边，扯开他身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面上带着浅浅笑容。 　　以前也只是觉得沈伯言和卓白野长得像，现在两人这么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头的时候，才觉得，原来竟是长得这么像，只是卓白野清瘦了几分，而沈伯言现在颊侧带着些瘀伤，所以稍有些偏差，但五官细节上，真是像得不得了。 　　卓白野目光淡淡在沈伯言脸上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伤。 　　看来，沈长恭是已经动手了啊？ 　　卓白野目光里头多了些高深莫测的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他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了慕又慈一眼，目光不冷不淡的。 　　慕又慈僵了僵，轻轻抿了抿唇，原本脸上还挂着花枝招展的笑容，这会子已经收敛干净，抿着唇就站起身来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这话，不是对沈伯言说的，而是看着卓白野，这么说出这一句来。 　　不难看出来，慕又慈似乎对卓白野很是忌惮。 　　沈伯言心里暗想着，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能不忌惮么？卓白野的城府之深，就连沈伯言自己都自叹不如，不要说他沈伯言了，就连老练如沈长恭那样的人，都着了卓白野的道…… 　　卓白野听了慕又慈的话，就淡淡点了点头，“你自己让服务员给你开个包，点菜吃饭吧，我这边谈完了叫你。” 　　卓白野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点是，无论他是怎样的情绪，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上，都难看出来，因为他始终淡然，始终清浅，始终温和。 　　就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样，敛藏得很好。 　　露不出丝毫让人有迹可循的蛛丝马迹。越是危险的动物，越会小心地隐藏自己，找寻机会发出致命一击，就像是那些身上布满花纹的毒蛇，总是能够让自己很好地融进周遭背景里。 　　慕又慈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伯言，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沈伯言淡淡点了点头没做声。 　　慕又慈这才笃笃笃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脚步稳健的样子，哪里像是腿有什么不好？ 　　很分明，先前挽沈伯言的胳膊，就是故意的。 　　慕又慈走出去之后，包厢门咔哒一声已经关上了。 　　沈伯言抬眸，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卓白野，明明现在天气还没有多凉，穿一件长袖单衣如果在中午时分，都还会感到有几分热。 　　但是卓白野却是穿了一件衬衣，外头还披了一件薄呢风衣…… 　　他似乎很怕冷，但尽管穿了这么多，脸色依旧不见好。 　　“你似乎……真的病得很重了啊。” 　　沈伯言先开了口，出口就是这样一句。 　　卓白野倒是没有想到他会一开口就说这个的，听闻此言，愣了一下，而后就微微笑开了，略显苍白的唇，唇角扯开几分，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刚想说什么，就忍不住喉间的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沈伯言眉头皱着，看着他撕心裂肺地咳着，终于是站起身来，抬手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去。 　　白野剧咳渐息，手虚握成拳，轻轻捶了捶胸口，端杯喝了两口，这才摆了摆手，唇角依旧是扯开的浅浅笑容，抬眸看着沈伯言。 　　“别在意，我感冒了……我的病还没严重到这个程度。”卓白野轻轻摆了摆手，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头只是一颗定时炸弹罢了，但我想，爆炸应该不会是在现在吧……” 　　“还没有开始治疗么？” 　　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看着他现在这种看似乐观甚至不在意的态度，总觉得，似乎不太好。 　　有病就应该治，这明明就是常识。 　　卓白野只是笑了笑，“瑞士那边医院肿瘤科的医生和神经外科的医生从知道我的病开始，就开始吵了，这都吵了多久了，一直没个结果，神经外科的医生主张直接手术治疗，肿瘤科的医生主张先化疗控制病情。” 　　“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沈伯言没忍住，直接就问了一句。 　　“我？”卓白野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沈伯言会问这个，停顿了片刻，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然后就说得随意，“我听医生的。我是最听话的病人，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是……如果手术的风险太大了，我可能还是会犹豫吧，毕竟……Kingsley还太小了，我不放心。” 　　说着，卓白野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所以，目前医生们讨论的重点已经偏向化疗了，我的化疗方案可能很快会定下来，飞去瑞士我没有那个精力，到时候，说不定会直接在国内医院进行化疗吧，反正……只要药物对了，在哪儿化疗都是一样的。” 　　这话自然不假，化疗这种东西本就是这样，敲定了计划之后，就对症下药了，在国外化疗还是在国内化疗，其实区别不大。 　　沈伯言沉默了。 　　白野随意地摇了摇头，“我找你出来本来是想谈公事的，沈氏的所有权力我都交给你了，原本是想问问你，乔氏那边你什么时候才能别卡着我的工程进度……只是，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这句白野没等他回答，目光就已经微微变了变，深沉幽远，“能把你打成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有沈长恭了吧？” 　　☆、第646章 我可能真的输了 　　“能把你打成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有沈长恭了吧？” 　　卓白野的这话其实不尽然，能把沈伯言教训成这个样子的，当然不止沈长恭，真要说起来，路里里狂暴起来，说不定也能把他教训成这个样子，毕竟论身手，沈伯言是比不上路里里的。 　　真要说起来，应该说是，能这样丧心病狂地对沈伯言狠心动手的人，恐怕也只有沈长恭了。 　　只有沈长恭才那么偏激，只觉得看到沈伯言就又是新仇又是旧怨的。 　　这事情，卓白野知道其中缘由，他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自然明白发生的这一切…… 　　起码，目前为止，这发生的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只是沈伯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其中和他有什么关系罢了，也不知道那份几乎等于导火索一般的亲子鉴定文件，更是卓白野找人伪造的。 　　沈伯言甚至都没有怀疑过，毕竟，所有的事情，前后衔接得太连贯了，沈勋和乔薇之间那些暧昧那场没有结果的错爱，从来就不是什么新闻，所以尹清沐恨了乔薇那么多年。 　　只是后来那些事情，比如乔薇救了沈勋，让他在那场事故中活了下来，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些事情。这些是沈伯言原本所不知道的，但是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倒是更加不再去怀疑那份亲子鉴定文件的真伪了。 　　虽然是这样，是一切都在卓白野的掌控之中，但是看到沈伯言脸上那些伤，卓白野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妈的，这沈长恭下手也太狠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他知道自己颊侧那一道淤痕看上去有多明显，淡声说了一句，“他昨天叫人过来找我。” 　　停顿片刻，“确切地说是来绑我。之后，他和我说了两个条件，如果我没办法完成他给出的两个条件，他就会对我动手，这是其次，他……也会对长安动手，他现在已经没有人性了……” 　　沈伯言很快速地将沈长恭说的那两个条件说了一遍。 　　卓白野听了之后，心中冷笑，面上表情倒是深沉不改。 　　这沈长恭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玩这么一手，就想直接坐收渔翁之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打算同意他的条件了？我才刚把沈氏给你，你就得替他把沈氏打理清楚了，然后交还给他？并且还要离开安安？安安现在的肚子可是快八个月了啊……” 　　卓白野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 　　沈伯言淡笑一声，有些苦涩，“他第二个条件，不是和你不谋而合么？” 　　沈伯言从来就知道的，卓白野对莫长安有多执着。 　　“呵呵……”卓白野轻轻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那为何我和你提的时候，你一口拒绝了，现在却是妥协了？” 　　“你不会伤害长安，但是他，绝对会。我太了解他了，他是怎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 　　沈伯言最后这一句，说得有些难受。 　　心里头隐隐地痛了起来。 　　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一间医院里头，原本是城市里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安保措施非常好，也从没有出过什么医闹事情的。 　　现在却是有人在医院大厅发疯，并且还没人敢拦着。 　　“都瞎了么？还不赶紧找人过来？！” 　　长得好看得不得了，气质却像是大学生一样干净青涩的男人，就这么抱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在大厅里头发着脾气。 　　要是是别人，估计一早就被保安给扭出去了，但是没人敢扭他。 　　这可是苏鹿啊，苏家的大少爷，谁敢得罪？一整个放射科里头的机器等于是他家里出钱赞助的。 　　谁都不敢得罪不敢怠慢，马上就有人推了轮床过来，苏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莫长安放了上去。 　　他的眉目里头全是焦急的神色，声音都有些许颤抖了，莫长安被一放上轮床之后，苏鹿就伏在床边，轻声说道，“长安，你别有事，求你了，千万不要有事。” 　　旁边有个会来事儿些的，看着苏鹿这模样，虽然心中不说完全没揣测这孕妇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是表面上说得是很诚恳的，“苏少放心，已经去叫妇产科的主任过来了，应该不会有大事儿，您先让我们工作好吗？” 　　苏鹿的手紧紧抓着轮床的栏杆，他们根本没办法工作。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这才松了手，紧紧地跟着轮床朝着里头走去。 　　被推进抢救室的前一秒，莫长安陡然就伸手抓住了苏鹿的手，手指用力地扣着他的手背。 　　苏鹿马上就凑了过去，医生也不敢马上把人往里推了。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苏鹿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声音温柔。 　　莫长安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还没出来，泪水已经先从眼角滑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孩子保不住，苏鹿……我想……我可能就真的输给你了。” 　　说完这一句，她已经松开了手。 　　医生护士们匆匆将她推了进去。 　　只留苏鹿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她口中那个输给你了，是个什么意思。 　　猛地想到了自己曾经和莫长安打过的赌…… 　　如果你和沈伯言离婚了，你就输了，就得嫁给我…… 　　她的意思，苏鹿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 　　如果孩子保不住，她……就不会和沈伯言过了。 　　但是为什么，心里一点高兴不起来，并且……还那么希望她跟孩子都能好好的？ 　　苏鹿抿着唇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背靠着墙壁，而后缓缓滑下去，坐在了地上，修长的腿微微蜷着。 　　手指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抖，伸手从衣领口里头扯出一条链子来，链子上的坠子是一个十字架，有些氧化发黑了，看上去应该时间久了。 　　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他还小的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母亲总是用这条链子逗他，在他面前轻轻晃着…… 　　他一直很宝贝这链子。将十字架拿起来，轻轻凑到唇边，吻了吻十字架。 　　然后在掌心攥得很紧，似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我输赢都没关系，保佑长安母女平安就好……” 　　☆、第647章 保胎治疗 　　“我输赢都没关系，保佑长安母女平安就好。” 　　苏鹿就这么看似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更像是祈祷。 　　他眸子浅浅闭上，就忍不住想到了莫长安虚弱苍白的脸色，一时之间心痛起来，心里的怒火倒是更甚几分。 　　沈伯言！你好样的！ 　　如果莫长安有什么事情，我苏鹿和你不死不休！ 　　医生很快就给莫长安做了全面的检查，情况还算好，的确是破水了，但是还没有宫缩。 　　她才怀孕三十周，现在要是生产绝对不是什么好情况。 　　马上打了宫缩抑制剂吊了抗生素进行保胎治疗。 　　医生也就准备让莫长安转到病房去，并且提前提醒了她，破水之后的保胎治疗会很痛苦，因为要一直卧床，并且要保持臀高位卧床治疗，也就意味着病床会调整成下半身部分抬高，上半身平躺…… 　　这种姿势很辛苦，尤其是这么大的肚子。 　　但是莫长安想都没有想，就点头了，“好，那就这么办。” 　　“因为你胎位也不算很正，这个姿势也能够调整胎位。”医生这么说了一句，就微微笑了笑想要安抚她，“不用害怕也不用太过担心，已经三十周了，胎儿发育成熟，保胎治疗应该问题不大。” 　　莫长安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谢谢你。” 　　医生笑了笑，点了点头就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什么问题我就叫人给你办入院手续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 　　医生这才走了出去。 　　看到医生走出来，苏鹿马上就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凝重，冷声问了一句，“她……怎么样了？” 　　医生微微笑了一下，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苏鹿就轻轻松了一口气。 　　“苏少放心，问题不大，我让人去办入院手续，入院接受保胎治疗吧。” 　　“好。”苏鹿点了点头，陡然想起了莫长安说过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让沈伯言知道。 　　所以他停顿片刻补充了一句，“我要一个VIP病房，并且要完全保密。这事儿你可以和你们院长商量一下，因为如果一旦走漏了风声，我的脾气，你们院长很清楚的。” 　　这医生不敢怠慢，自然知道苏鹿的身份，和里头那个孕妇的关系，似乎就有点扑朔迷离了，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嚼舌头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和院长去说。”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么？”苏鹿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她醒着。” 　　听了医生这话，苏鹿马上就冲了进去。 　　莫长安躺在病床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条纹病号服，其实莫长安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哪间医院了，看着病号服上头胸前印着的医院名字和LOGO，心里放下心来，并不是自己常去的那间尹清芳工作的医院。 　　苏鹿一冲进来就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吊着输液穿着病号服的虚弱样子，只是肚子还是隆起的，让他放下心来。 　　“你来啦。” 　　长安转眸看向了苏鹿，唇角扯起一抹虚弱苍白的笑容，笑意未达眼底。 　　“你没事就好。”苏鹿走了上来，在床边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肚子。 　　“你帮我太多了，苏鹿。这次，又只能谢谢你了。” 　　除了感谢，又仿佛什么都做不到。 　　苏鹿摇了摇头，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发，“不用这么客气，马上转去病房了，你需要安静休养，我让人给你安排了VIP病房而且完全保密的，你可以安静修养不用担心。乔氏我也有股权的，有的事情，我会看着处理的。” 　　他虽是大股东，但没有经营权，决议上的事情自然也做不了。 　　只是有这份心意，莫长安已经很感激，今天好在有他在，不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尚臣呢？” 　　莫长安问了一句。 　　尚臣没能跟着一起进医院来，毕竟公众人物的身份，而且之前的绯闻就已经炒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再多一分可能就要崩了。 　　所以虽然尚臣很坚持要一起进来，但苏鹿还是拒绝了，命令他先回酒店等着，有什么情况他会及时告诉尚臣的。 　　“他回酒店去了，他的身份不适合露面。” 　　苏鹿淡声说了一句，莫长安就放心地点了头，“嗯，是，这样好，我就担心他急了跟着一起进来就麻烦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有功夫担心别人。 　　苏鹿眉头皱了皱，正好护工已经进来了，入院手续办好了，过来把她转到病房去。 　　护工动作麻利地在病床的床腿上踢了几下，就把制动放开了，床腿上的轮子能够顺利地推动，将病床从诊室推了出去。 　　苏鹿一路跟着她去了病房，看着护工将她转移到VIP病房的大床上去。 　　然后医生就过来了，的确是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将床尾调高了，臀高位仰卧的姿势。 　　这个姿势……真的很难受，本来肚子就大，下半身这么吊着，感觉腰好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些脑充血。 　　莫长安眉头紧紧地皱着，也没做声，默默忍了。 　　苏鹿在一旁站着虽是不忍，但也知道医生这么做总是有理由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饿了么？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苏鹿这么提议了一句，莫长安就摆了摆手，“不吃了，这才刚吃多久呢？” 　　的确，他们才刚刚从那私房菜吃完出来的，苏鹿忽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就一定要去那一间私房菜，如果去别家，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 　　苏鹿没说话了，就在床边坐着。 　　没一会儿，电话就响起来了，是老何打过来的，“少……少爷……” 　　老何的声音有些紧张尴尬，欲言又止的。 　　“正好，你买点水果过来，我在……” 　　苏鹿对着电话那头电话吩咐着，只是他话还没说完。 　　那头就已经被苏炎的声音打断了，苏炎已经从老何口中知道了大概情况，确切的并不知道，只知道苏鹿抱着莫长安把老何赶下车了，看样子应该是莫长安情况不好，也不知道在私房菜馆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苏炎让老何去调了监控，于是很多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苏炎在那头严肃说道，“苏鹿！你给我回家！马上回家！” 　　☆、第648章 死心眼儿 　　“苏鹿！你给我回家！马上回家！” 　　苏炎的声音在那头很是严肃，甚至有些严厉了，说实话，苏鹿活了二十八年了，从来都没有听过爷爷对自己有过什么严厉的语气。 　　苏炎最宝贝这个孙子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不仅是苏家的所有亲戚，苏家宅子里头的所有佣人们也都知道，家里虽然年龄最大的是苏老爷子，但是权力最大的绝对是少爷，少爷说话的分量可比老爷子来得大多了。 　　多少人在苏宅里头工作了好些年了，都没听过苏炎对苏鹿说过一句重话。 　　而现在苏炎的声音里没什么温度，就这么带着几分严厉，说了一句。 　　苏鹿眉头皱了皱，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去。 　　莫长安看着他的背影和陡然微皱的眉头，依稀猜到了什么。 　　“爷爷。”苏鹿轻轻叫了那头一句。 　　苏炎一下子就忍不住心软起来，但还是皱了眉头，严肃道，“我告诉你这些事儿，是以为你会做出正确决定的，没想到你这么笨！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啊？她已经结婚了！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苏鹿淡淡应了一句，声音里头有着些许低落，让苏炎心里更不好受了。 　　“鹿鹿啊，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条件有多好？你从小就长得好看，你有钱，你要什么爷爷能给你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是有资本的，你为什么……” 　　苏炎越说越觉得苏鹿不值，就越说越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 　　苏鹿依旧是淡淡地应着，“只是，坐视不管就是对的了么？爷爷，我总得对得起我自己的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站在窗边离病床有些距离，莫长安只能听到他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内容是什么听不真切。 　　“那里里呢？里里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办？你以为她傻？她不傻！我刚从她住处过来呢，今儿一早她就去拳馆了，打得浑身湿透了才回来，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苏炎问了一句，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也是真的心疼路里里那丫头，见过死心眼儿的，没见过这么死心眼儿的。自己孙子本来就够死心眼儿了，这姑娘比鹿鹿还死心眼儿。 　　有时候苏炎都会忍不住想，干脆就让鹿鹿和莫长安耗着吧，干脆就不要拖着路里里了…… 　　只是什么事情都抵不过一个‘我愿意’。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是我对不起她。”听到路里里的名字，苏鹿眉头皱了皱，心里头某个角落似乎细细地刺痛了一下，细微却尖锐。 　　他不愿再多谈里里，只转开了话题，“我现在没办法回来，爷爷，你让老何送点水果来医院吧。先挂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转眸就看到莫长安躺在床上，似乎对他电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似乎是已经疲惫了，所以闭上眸子已经睡着。 　　明明是这么不舒适的姿势，但她也睡了过去，呼吸清浅平缓。 　　胸膛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起伏着，手指蜷缩成放松的姿势，手背上扎着针头，贴着胶布。 　　苏鹿抬起手去，手指轻轻在她的颊边摸了摸，脸上的笑容温柔。 　　他嘴唇动了动，似是说了句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音节来。 　　只要你好，就好。 　　苏鹿已经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去了先前给莫长安诊断的那个医生的办公室，直接就写了一张支票给她，“好好照顾她，我出去一趟。” 　　这医生依旧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苏少放心。” 　　苏鹿打了个电话，就叫了几个人出来，他赶到那间私房菜馆餐厅的时候，几个黑西装男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苏少。” 　　“嗯。”苏鹿淡淡点了点头，眸中是看不到底的冰凉，“人呢，还在里面么？” 　　“不在，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为首的黑西装男人诚恳的说了一句，语气恭谨。 　　苏鹿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点上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脸多了几分不羁的邪气，唇角扯开浅浅的弧度，“把这里老板给我揪出来。” 　　苏鹿淡声说了一句，就走在前头，直接就在内厅里扯了张椅子坐下了。 　　坐姿很是不羁随意，脚直接翘到了桌面上。 　　再也不是青涩大学生一样的苏鹿，而是那个手下多少夜店多少赌场和洗浴中心，赚着灰色地带的钱，有着最稳定流动资金的那个苏家的少爷，苏鹿。 　　老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诚惶诚恐的。 　　这私房菜不止这一间店，在城北也是有分店的，而且苏鹿也算是老主顾了，他哪能没听过苏少的名头，看着苏鹿带着这么一票黑西装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几个男人一起前来，老板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苏少，有话好好说，是不是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了？” 　　老板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只想着先前苏鹿过来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服务不周到的地方了？ 　　战战兢兢地想着，就看到苏鹿唇角扯开一抹邪气的笑容来，“老板，你别怕。” 　　他就这么说了一句，老板心道，能不怕么？您苏少这么来势汹汹的…… 　　老板连连点头，“哎，哎，我就是担心刚才是不是让苏少觉得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了，如果有的话，我道歉……” 　　苏鹿摆了摆手，“不，不是这个，我过来不是为了来找麻烦的，就算是为了来找麻烦，也不是找你的麻烦。好了，我现在要我过来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拿出来给我吧。” 　　老板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道别说录像了，你要监控我也整个机子都拆给你…… 　　十五分钟后，苏鹿看着手机里头那段录像的影片，掀唇冷冷笑了。 　　走出私房菜馆的时候，苏鹿就转眸吩咐了身后的人一句，“你找几个做事机灵利索的，去查查沈伯言现在在哪儿，然后跟着他，什么动向都及时汇报给我，还有，这事儿别让爷爷知道，否则，紧着你们的皮。” 　　苏鹿声音很冷，这人马上恭谨应了，没有半点犹豫。 　　而与此同时，莫长安躺在病床上，拿着手机犹疑不定，伴随着一道清泪从眼角滑落，她颤抖着手指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伯言，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很想你。’ 　　☆、第649章 相互失联 　　‘伯言，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很想你。’ 　　如果说先前的那些，还不能算是示弱的话，这条短信就可以说是完全将所有自尊都抛下了。 　　莫长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发出去这通短信的。 　　但是这一通短信，依旧是石沉大海。 　　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睡了一会儿，只是睡觉的时候，都不得安稳，总是忍不住想着会不会有短信或者电话进来，哪怕睡觉的时候。 　　手机都握在手里紧紧的。 　　迷迷蒙蒙地陷入了睡梦之中，是被一阵手机震动给惊醒的。 　　她猛地惊醒，甚至手机都差点抓不稳直接从手中滑落，她手忙脚乱从被单上抓起手机来，原本以为是沈伯言打来的电话，可是屏幕上跳动的，却是苏鹿的名字。 　　莫长安眼神中的失望，此刻若是落到了苏鹿的眼中，想必又会造成伤害的。 　　她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苏鹿在那头声音依旧温柔，“睡着？吵醒你了吗？” 　　“没……没有呢，也没怎么睡，姿势不怎么舒服。”莫长安答了一句。 　　苏鹿听了之后就应了，“那好，那我等会儿就过来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带过来。” 　　他问了一句，莫长安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什么食欲，也就随口答了，“随便什么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呢。” 　　苏鹿也知道，她应该没有什么食欲，所以也没打算追问，应了一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他的跑车停在路边，穿着一件白衬衫。 　　抬手将手机往副驾座上一丢，就直接发动了车子，目光看了一眼后视镜，就转动了方向盘朝着路上开去。 　　沈伯言坐在房间里，脸上依旧顶着瘀伤，但因为景哲拿来的药油还算有用，身上的瘀伤倒是得了不少的缓解，只是因为不能够用在脸上，所以脸上的伤势倒是更明显一些。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一时之间做不出来任何动作。 　　眉头轻轻皱着，终于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齐鸣。 　　齐鸣接到沈伯言的电话就惊讶了，“BOSS，你究竟在哪里啊？” 　　“我过几天就回来，长安她……还好吗？” 　　沈伯言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齐鸣说道这个也是头疼，“BOSS，我就搞不懂了，你和老板娘之间究竟是怎么了？先是你联系不到，这下好，老板娘也联系不到了。” 　　“联系不到？”沈伯言眉头轻皱，反问了一句。 　　齐鸣在那头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是的，联系不到，中午原本小橙要和她一起去吃饭的，但是苏鹿和尚臣一起过来了，所以小橙就没跟着一起去了，只是老板娘就没回来，小橙打电话也是打不通的了，你们……究竟怎么了？” 　　齐鸣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但沈伯言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眉头紧皱，什么也没再多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齐鸣无奈地看着已经挂断的屏幕笑了笑。 　　而沈伯言也是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另一头，莫长安躺在病床上，看着手机屏幕终于最后一次提示电量耗尽，而后……屏幕整个黑了下去。 　　以至于沈伯言拨打过去的时候，那头传来的声音，只有冷冰冰的电子女声提示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她去哪儿了？ 　　沈伯言一时之间抑制不住心里的慌乱，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景哲刚好回来，手中还买着带回来给他的吃的，甚至还顺便买了一些酒，想着他现在的情绪肯定不好，喝点酒说不定会好一些。 　　然后就看到了沈伯言从座位上直接站起来，表情凝重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 　　景哲皱眉问了一句。 　　“齐鸣说联系不到她了。” 　　“谁？长安？” 　　“嗯。”沈伯言点点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景哲有些无奈，看不懂现在的状况，“人家联系你的时候，你不回复，这会儿你联系不到人了，知道急了？” 　　沈伯言没说话，景哲将手中吃食的袋子都在茶几上放了下来，随意在沙发上一坐。 　　景哲也能看出沈伯言的心态，处于一些原因，想要和莫长安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保护她，但又忍不住担心，一联系不到她又坐立不安的。 　　在这样的煎熬着，其实景哲看着老友这样子，也忍不住心疼。 　　“我担心她出什么事情。” 　　沈伯言看着桌面上的食物，没有任何食欲，心里头放不下的担心。 　　“既然担心就去找找？”景哲提议了一句，只是看着沈伯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又不是什么适合出去的样子，所以很快转了话题，“要么再等等？我打个电话让阳阳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是了，你今天出去和卓白野见面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那些事情。”沈伯言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苦笑了一声，“他又能做什么呢？对于沈长恭让我离开长安的事情，他没有拍手称赞就已经算是低调内敛了。” 　　“还是去找找吧。”沈伯言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直接站起身来，抓了车钥匙，就朝着外头走去。 　　景哲一阵头疼，只能够赶紧跟了上去。 　　“问题是，你这要去哪儿找啊？”景哲匆匆走了上去，带上了门问了一句。 　　“有个人肯定知道她在哪里。”沈伯言只说出这一句，就先走进电梯里去了。 　　…… 　　苏鹿单手扶着方向盘驾驶着，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抵在唇边，明明是需要全神贯注的驾驶，此刻他的眼神却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走神。 　　副驾座上已经摆了几个餐盒，都是刚才买的吃的，准备带去医院，现在的路线也是准备去医院的。 　　却是开着开着车，电话响起来了。 　　原本只是随意地一瞥，但是却在看到手机上电话号码的名字时，一瞬间就眉头紧皱，甚至直接踩下了刹车，靠边停了。 　　这才拿起手机来，而后，手指朝着拒接方向划动，直接挂断了这通电话。 　　与此同时，手指迅速动了起来，直接将那条录像影像，直接发送了过去。 　　只附上了两句话而已，很短。 　　‘别打给我。你不想保护的，我来。’ 　　☆、第650章 渐渐心冷 　　沈伯言只是看着屏幕上的那条录影，一瞬间，表情就已经完全凝重了下去。 　　他眉头皱着，并没有说话。 　　景哲在旁边看他表情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伯言摇了摇头，“没事，不用去找了。” 　　很显然，长安应该是没事的吧，苏鹿说这话的意思，不难懂。 　　有苏鹿在，就算沈长恭想要对她下手，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沈伯言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复杂的心情，有着知道自己妻子身边有别的男人在保护时的那种不甘，也有着知道她起码不会有事时的放心。 　　景哲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头猛然就难过起来，原本自己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那么好好的，说不出有多羡慕了。 　　才会那么想要快点追到阳阳，好好和阳阳在一起，想要快一点幸福起来高兴起来，就像伯言一样。 　　甚至从来没有看到过伯言这样在意一个女人…… 　　可是现在，泽宇幸福了，他也幸福了，几乎都是因为沈伯言的关系，如果不是伯言和莫长安结婚，他们或许也不会认识阳阳和九儿了。 　　可是现在，伯言和长安却是弄成这个样子了，真是……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现在似乎无论说什么无论怎么劝，或者是给什么样的提议，都有点像是瘦子不知道胖子的痛一般，站着说话不腰疼。 　　索性，什么都没说了。 　　只跟着沈伯言重新回了楼上，而后，沈伯言没有吃东西，就直接进房间了。 　　景哲眉头皱着，看着茶几上动都没有动过的食物，但是……酒却是被拿进去了。 　　景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之后，莫长安像是完全放了下来，也没有心思顾及公司的事情了，比起事务，女儿显然更重要。 　　每天都很顺从地听医生的话，进行着保胎治疗，她几乎除了上厕所，几天都没有下过床。 　　像是与世隔绝一样的生活，反倒是让心静下来了不少。 　　短短三天时间，她保胎治疗已经很有效果，医生说问题不大，最多再四天，也就是总共入院治疗一个星期就好了，就能够出院了。 　　她这三天，都是做一些轻松的事情，苏鹿照着她说的书名给她买了好些书过来，把素描本给她带来了。 　　这还是苏鹿第一次看到她人后的模样，真的是安静清浅的女人，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她安静地看书，但因为姿势只能那个样子，所以看一会儿就会累，休息一会儿又会开始画画，她画速写的速度真的非常快，不过十五分钟，就已经画出一张苏鹿的肖像来，细节的地方丝丝入扣，画得很像，就连神态都抓得很准确。 　　最重要的是，她还开始织毛衣了…… 　　用的也是那种棉纱线，打算织一件小衣服给女儿，人只要一无聊了，就总能找到很多事情来做。 　　她一点都不会，但是聪明得不得了，只是看着编织的书籍上头，竟是还能学着织出花样子来了…… 　　以至于苏鹿这三天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呆在病房里陪着她，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不需要过多交谈，都觉得很舒服。 　　有时候，就只是两人各看各的书而已。 　　只是苏鹿并不知道，莫长安做这些事情，这些阅读也好，绘画也好，还是编织小衣服也好，究竟她是因为太无聊了找点事情做。 　　还是她为了想要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好让她不用那样一直放不下对沈伯言的思念，也好不去想那盘踞在脑子里的画面，慕又慈挽着沈伯言的手……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她再也没有给手机充过电。 　　像是……已经死心了一样。 　　手机就成了一个摆设，放在那里，始终保持着没电的状态。 　　“你真的不用和其他人联系一下么？” 　　苏鹿将一碗汤端到她的面前，就伸手扶她坐起来，问了一句。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摇了摇头，“不联系了，出院之后再说吧，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休养，也挺好的，心静了对休养才更好不是么？” 　　莫长安反问了他一句，苏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在床边坐下。 　　他端了汤碗，舀起一勺，吹了吹之后就送到了她的唇边去。 　　莫长安浅浅喝了之后，就抬眸看了苏鹿，“倒是你，每天这么在这里陪我这么长时间，也没关系么？其实我自己没问题的，你不守着我也没关系。” 　　苏鹿笑了起来，笑容柔软，又舀了一勺汤吹凉了送到她唇边去，“我喜欢守着你，看着你我安心。” 　　这应该……算是一句类似甜言蜜语的话，只是听起来，却并不奇怪，他的语气很平静柔软，所以听上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十分暧昧的感觉。 　　莫长安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说话，静静地喝汤。 　　“出院之后去哪儿呢？回家吗？”苏鹿淡声问了一句，垂眸静静看着她的眸子，“如果你想静静休养的话，我可以找个地方让你住着。” 　　说完这句，苏鹿就注意着她眸子里的眼神变化，像是想要抓住一些细微的波动。 　　但莫长安的眸子里头并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安安静静的，如果不去看她大大的肚子，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一个少女，水灵灵的白皙皮肤，大大的眼睛，眼神安安静静的。 　　她只抬眸看他一眼，就微微笑了，“还是要回去的，毕竟……那是我家。” 　　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头竟是多了一丝苦涩。 　　家么？都已经几天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苏鹿没有做声，只是眉头依旧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不过……”莫长安的手指紧紧地攥了攥被单，然后就看着苏鹿，定定说了一句，“我想，我需要一个手机充电器了，你能帮我找一个来吗？” 　　苏鹿顿了顿，目光就看向了那个床头柜上，三天她都没碰过的那只手机。 　　并没做声，只是转身从放在旁边的包里头，拿出了一个充电器来，插上电了之后，给她手机接上了。 　　莫长安拿了手机过来，按开机键时，甚至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屏幕亮了起来，而后……就看到手机里，冲进来好些条短信，但是……没有一条是沈伯言发来的，一条都没有。 　　☆、第651章 电话那头的声音 　　莫长安的手指轻轻地在屏幕上拨动着，看着手机里头的未读短信。 　　越看，心越冷。 　　里头有丹阳发过来的，时九发过来的，艾珂发过来的，就连尚臣，都发过来了好几条，说他有多担心，但是因为行程要去外地参加一个活动，还特意发短信过来说了，说是一忙完马上就会赶过来。 　　只是一条沈伯言的都没有。 　　苏鹿静静坐在旁边，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她眸子里越来越浓的难过，刺痛了他的心。 　　甚至，忍不住就想要告诉她，沈伯言是联系过他的。 　　可是心里最后那一点私心，又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 　　心里头就这么纠缠着，挣扎着，像是被关掉了开关一样，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莫长安已经按掉了手机屏幕，什么也没说，转眸看着苏鹿，她好一会儿没做声。 　　然后才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话还没出口，眼泪已经跌落下来了，她匆忙抬手挡了一下，匆匆将眼泪擦去。 　　苏鹿却是已经看在眼里了。 　　而后，原本张了张嘴想要说句什么的莫长安，最终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苏鹿的心中也挣扎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别哭，我看不了你的眼泪。” 　　他眉头皱着，心中说不出来的难受，想要伸手搂一搂她，又担心她会不会不高兴，所以手只是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 　　莫长安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手背上，她抬手擦了擦，然后就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浅浅笑容，就是那种最表面的笑容，并没有一丝笑容抵达眼底。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单薄得让人心疼。 　　苏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跟我吧，你已经输了。” 　　莫长安听了他这话，并没有做声。 　　心里头其实在无声苦笑，当初自己是多么信誓旦旦的和苏鹿说着那样的话？ 　　说他肯定会输的。 　　现在，当初的话就像是一个耳光，狠狠地刮在自己的脸上。 　　如果……沈伯言未曾给过她那些温暖那些美好，或许现在自己，并不会这么难过，或许继续维持这一段婚姻，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人一旦得到过了，就会想要一直拥有。一旦得到了，失去就变成了一件最难忍的事情。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明白她的心情，没有拒绝，“好，你吃完饭喝完汤我就走。” 　　之后就是沉默，莫长安默默地一语不发将东西都吃了喝了。 　　苏鹿也的确没有再多做逗留，就离开了医院。 　　躺在床上，长安就再也止不住眼泪，她抖索着手指，没有丝毫犹豫，拨了沈伯言的电话号码过去。 　　不再是以前那些关机的冰冷提示音，嘟了一声，很显然已经打通了。 　　只是响了两声之后，那头接了起来。 　　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浅声说了一句，“喂？沈伯言现在没办法听电话呢，要么……你等会儿再打？” 　　说着，那头就轻轻笑了两声，声音听上去那么洋洋得意趾高气昂。 　　莫长安一耳就能够认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慕又慈。 　　慕又慈在那头只是说完这一句，就直接挂了电话。 　　莫长安听着那头嘟一声切断的声音，猛然就笑了起来，就这么无声地咧嘴笑着，脸上是笑容，眼睛里头却是汩汩落出泪水来。 　　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一片片剥落碎裂的声音…… 　　如果说上次在私房菜馆看到那次，是自己的幻觉，那么，这一次呢？依旧还要安慰自己，是幻听么？ 　　她什么都没再说，手机屏幕上的屏保照片，还是他的照片，那是她之前有一次拍的，照片上，沈伯言脸正凑在她隆起的腹部边说话。 　　说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女儿啊，你也乖一点，别让妈妈太难受了，否则等你出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他当时说的时候，声音很认真，逗得莫长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当时被小布丁踢得不行的难受感觉，都缓和了不少。 　　而现在，她看着这张照片，却只能感觉到痛。 　　她黑掉了手机屏幕，毫不犹豫地直接一个重重甩手，将手机砸上对面那面墙壁，手机和墙壁猛烈解除，再跌落到地上，屏幕迅速黑了下去，屏幕上头都是四分五裂的蛛网般裂痕。 　　正好有护士经过她病房门口，听到这动静，赶紧就推门而入了。 　　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已经丧失工作能力的手机，病床上的女人依旧躺着，脸背对着门侧着，倒是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莫小姐，您还好吗？” 　　护士小声问了一句，很是礼貌，也担心她如果是睡了怕会吵醒她。 　　莫长安没做声，轻轻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带着那么多鼻音，然后才说了一句，“能叫医生过来一趟么？我有事情想问问她。” 　　护士有些紧张了，赶紧问道，“您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我没事，能帮我叫医生过来一下么？谢谢了。” 　　莫长安声音弱弱的，听上去的确会让人忍不住担心，护士也就赶紧匆匆转身朝着医生办公室跑过去。 　　没五分钟，医生就匆匆跑进来了。 　　嘴上都还有油光，原本现在就是吃饭时间，这医生一看就是本来还在吃饭，马上就跑过来的。 　　一冲进来就走到床边去，“莫小姐，你……你没事吧？” 　　医生有些喘，脸上表情不难看出紧张来，看了看莫长安的脸色挺好，没有破水也没见红，心里暂时放心下来。 　　“我没事，我就是想问一问你，我最快能够什么时候出院？一定要住够一个礼拜吗？” 　　医生被莫长安问得愣了一下，心中觉得有些惊奇，她是见过不少有早产征兆的孕妇的，个个都巴不得能久住一点，不想出院，觉得这样比较保险…… 　　这样追问想要出院的孕妇还真是不多见。 　　“当然还是住一个礼拜更加保险，而且苏少相当担心你，每天都过来问我你的情况，所以还是住一个礼拜比较好，怎么了？你是想要出院吗？” 　　这医生态度很温和，问了莫长安一句。 　　莫长安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住一个礼拜有些太长，要么，我再住两天，就出院可以吗？这样会很不好吗？” 　　☆、第652章 多方便的牌 　　毕竟莫长安并不是不负责任的母亲，对于肚子里头自己的宝贝小女儿，她还是很珍爱的。 　　无论自己和沈伯言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将来会怎么样。 　　肚子里头的小女儿，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她不可能不关心的。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其实已经皱起来了。 　　医生听了这话之后，也没反对，手指轻轻点了点就说道，“也不是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出院也是可以的，你的情况本来就不算很严重，现在已经相对稳定了，只要注意休养没问题，少活动，不要干重活，情绪平静就很好。” 　　少活动，不干重活，倒还好说。 　　至于情绪平静？莫长安觉得自己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情绪就没有真正的平静过，只是这样的情绪，自己也好小布丁也好，好像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似乎也不能成为问题。 　　莫长安就点了点头，“好，那我再住两天就出院吧。” 　　医生听了也没拒绝，就应了她的话，“好的，那我会和苏少说一下，到时候办个出院手续就好了，不用担心，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莫长安点头应了，微微笑了笑，“这些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医生摆了摆手，“苏少特别担心你，我们医院得了苏家不少赞助，一整个放射科里头的设备都几乎是苏家捐赠的，所以对于你的情况，医院也很重视呢。苏少真的很关心你的情况，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很不错的爸爸的。” 　　这医生很显然完全不知道任何情况，虽然不知道苏鹿结婚了没有，但看苏鹿这么着紧莫长安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认为莫长安和苏鹿之间的关系。 　　莫长安听了这话只是一怔，也懒得多做解释，微微笑了一下就扯开了话题，“好的，那我再住两天就出院。” 　　她说完这句没再说了，医生知道她应该也不想说什么了，所以就给她拉了拉被子。走了出去。 　　只是莫长安根本就没有心思睡觉，现在不管闭眼也好还是睁眼也好，脑子里头总是不停地回响着先前在电话里头听到的慕又慈的声音。 　　然后仿佛就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和慕又慈在一起。 　　他哪里都没有去，他和慕又慈在一起。 　　我在这里躺着，而应该陪在我身边的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她还从来没觉得这么悲观过，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悲观，整个人蔓延的都是消极情绪。 　　而就在这个时候。 　　帝豪酒店的套房里头，慕又慈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两台手机，忍不住抿唇微微笑了起来，手指轻轻在茶几上点了点。 　　原本还以为沈伯言的手机会再响起来的，但是却没有。 　　她忽然心里觉得非常解气，想到莫长安曾经在她面前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终于觉得有了些报复到了的快感。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时莫长安听到自己声音时会有的表情，心里就一阵解气…… 　　目光朝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走近几分就能够听到里头隐约传来两个男人的些许对话声音，只是听得并不真切。 　　“你看上去好多了。” 　　卓白野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就端起杯子喝着里头热气蒸腾的牛奶，其实是很想喝咖啡的，但是因为化疗方案已经制定下来了，所以医生建议他不要喝咖啡。 　　沈伯言看上去好多了纯粹是对于他脸上的伤，几乎已经看不见了，只是他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好，虽然看上去似乎还算是整洁的，没有胡子拉碴的，只是还是不难看出憔悴。 　　眼眶越来越深了，整个人看上去也瘦了不少，脸颊上不难看出明显的消瘦。 　　“你看上去也好多了。” 　　沈伯言淡淡回了一句，想到几天前见面时，他那种病入膏肓穿得厚厚的样子，现在他轻便的一身服装，似乎的确是好了不少。 　　卓白野微微笑了笑，“今天来找我，恐怕也是为了安安的事情吧？” 　　“我还是没有找到她。”沈伯言张口就实话实说了这么一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连续睡眠的时间，甚至都没有超过过一个小时，都是睡睡醒醒的，闭眼没多久，就又醒了。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精神也非常不好。 　　只是也联系不到她，当然，他未曾尝试主动联系，只是通过景哲，让朱丹阳打了不少通电话给她。也通过齐鸣，知道孟橙给她打了很多通电话。 　　但是都打不通。 　　他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生气了。 　　苏鹿发过来的那条录像，沈伯言就已经能够通过其中领会到什么了。 　　心里越痛，就越发没有办法收拾情绪。 　　越痛，就越思念。 　　想她已经想得不行了。 　　所以一直就有些精神不振，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心思做别的事情了。 　　连说话，都变得有些懒得。 　　景哲只觉得他是不是病了，每天东西也吃不进多少点儿，也不多说什么话，每天就在房间里，默默喝点儿酒，然后就是翻来覆去地看着钱包里头的照片。 　　就只像是只有身体还坐在这里，但是灵魂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如果不想让人找到，总是这样找不到的。等到她想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来了，再说了，你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是正是让沈长恭暂时放心的距离么？”卓白野说得倒是似乎并没带太多感**彩里头，很是客观。 　　他说着就微微笑了笑，又喝了两口热牛奶，然后才继续说道，“而且你现在伤也好多了，之前那样子能看么？你就算去找她了，伤成那个样子你还指望她不发现？她有多聪明不是秘密吧？” 　　卓白野说完这句，就站起身来。 　　而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也站起身来，之前关于公事上的事情，该说的也已经差不多都说了，还有现在的情况也都差不多讲了一遍。 　　说完这些，沈伯言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站起身来就准备出去。 　　“又慈也过来了，你要不要和她聊一聊？沈老头子不是想要你离开长安么？又慈是多方便的一个打出去的牌子啊，你要是和慕又慈有点什么，那么，就能很快达到沈老头子的条件了，不是么？” 　　☆、第653章 可行？ 　　又慈是多方便的一个打出去的牌子啊，你要是和慕又慈有点什么，那么，就能很快达到沈老头子的条件了，不是么？ 　　卓白野就这么说出这句来，听上去语气甚至轻松而随意，就像是普通的聊天一样，说出这一句话来。 　　沈伯言的眉头当即就皱了，“所以你一直养着慕又慈，就做着这个打算的？” 　　考虑到卓白野的城府之深，这种可能的确不能不考虑。 　　而白野只是微微笑了笑，“你如果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只是，慕又慈有什么错呢？在这件事情里头，她也是牺牲品，我只是看不惯沈长恭做的那些事情罢了，难道你觉得慕又慈腿残了是活该？她当时跟你谈恋爱所以她遭遇这些就是活该？” 　　这话让沈伯言回答不出来，的确，从当年那车祸之后的事情，沈伯言心中对慕又慈的情绪就一直是歉疚，他本就是有责任感的人，所以当初才会明明都和莫长安订婚了，依旧悔婚，就是因为对慕又慈的歉疚。 　　只是后来有了更重的责任，莫长安怀孕了，自然孰重孰轻就分出来了，更何况当时又有爷爷给的压力。 　　所以沈伯言听了卓白野这话，片刻都没做出任何回答来。 　　并且不得不说，其实看到慕又慈的腿治好了，沈伯言都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 　　卓白野见他片刻没说话，就微笑问了一句，“伯言？怎么样？考虑我说的提议么？又慈能够做得很好，她现在进步很多，优雅漂亮，腿也治好了，和你又有旧情。” 　　卓白野说话的样子，就像开玩笑一样，脸上带着笑容，似是调侃一般地说了一句。 　　如果不是沈伯言知道他对长安有想法，说不定真的会这么认为了。 　　沈伯言只是扫了他一眼，这才淡声说了一句，甚至带了点挑衅的意味，“你应该知道，莫长安这个女人，就算我退出，你也进不去吧？” 　　卓白野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头猛然就掠过一阵痛，而后微微一凉。 　　停顿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卓白野才说了一句，“你要知道，我不是在算计你什么，而是在帮你。安安是多聪明的女人，你应该明白的，所以慕又慈才是最方便的牌，在沈长恭那边能够掩人耳目，至于安安，她总不可能真的相信你和慕又慈有什么的，她那么聪明，总不可能觉得你和慕又慈真有什么的吧？难不成，你连这些信任感都还没能让她在心里建立起来么？” 　　这的确是一个道理，沈伯言听了之后，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他听进了卓白野的话，但却是没有算进去了另一点，再理智的女人，再聪明的女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是会盲目的，都是会无法理智思考的，若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很容易抛掉所有的理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沈伯言只答了一句，“方法是可行的，但是，让我和慕又慈发生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卓白野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是恶魔的提议一般，就这么说了一句，“谁说一定要发生什么？话是人说的嘛。” 　　只这么一句，沈伯言就知道了他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什么继续谈的必要了。沈伯言从卧室里走出去，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头的慕又慈。 　　看到沈伯言出来，慕又慈就微微笑了，站起身来。 　　“伯言，你来啦？” 　　她竟是有些主人的语气，事实上这个房间本来就是开给她的，有时候卓白野会过来住一晚，因为是套房的缘故，有两间房间。 　　沈伯言浅浅点了点头，垂眸看了她的腿一眼。 　　她依旧是蹬着高跟鞋，大概有点像某种心态吧，越是之前没能做的事情，现在腿好了就更想做。所以她买了非常多的高跟鞋，每天换着穿。 　　每天都打扮得很漂亮，的确如卓白野说的那般，优雅了，漂亮了。 　　人只要有钱能打扮了，自然都能慢慢优雅漂亮起来。 　　沈伯言没多看她一眼，只拿了茶几上自己的手机，就转身走出去了。 　　出门就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了一眼，随意点到了通话记录页面，就看到一通已接来电。 　　短短的，就只有几秒钟的通话时间，但的的确确，是老婆的号码…… 　　沈伯言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么定在那里，而后目光一冷。 　　根本不难猜是谁接了这通电话…… 　　刚这么想着，慕又慈就已经从房间里头出来了，动作轻巧地带上了房门，看到沈伯言还没走，马上就迎了上来。 　　“伯言，你还没走啊，正好。”慕又慈脸上是浅浅笑容，已经像是习惯一样，直接伸手就挽了他的手臂。 　　沈伯言眉头一皱就想抽手出来，但是慕又慈却是挽得很紧，抬眸笑笑看他，“怎么？让我挽个手都不行了么？我和你就算不是情人，朋友多少能算得上吧？一定要这么见外？”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只是倒不是见外不见外，只是她搂得这么紧，他要是一定要抽回自己的手，她可能都会重心不稳。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朝着电梯里走去。 　　看着电梯门关上，沈伯言才冷冷问了一句，“刚才，是你接我电话的吧？” 　　他声音里头的凉意让慕又慈脸上表情微微僵了一下，而后才继续恢复了微笑，“嗯，我接的。难道这样不好么？反正，你现在不是也想离开莫长安么？有我帮忙，你应该会更顺利吧？” 　　听着慕又慈这话，沈伯言就清楚了，卓白野今天的这个提议，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很显然，他之前就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 　　而沈伯言什么都没有说，过了好一会儿，电梯叮一声都到一楼了，他才问了一句，语速很慢很认真，“她说了什么？” 　　“什么？谁？白野？”慕又慈一下子没有明白，沈伯言话里这个‘她’是她还是他，是指的卓白野还是莫长安。 　　“长安。长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第654章 你现在想知道了？ 　　“长安。长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沈伯言问出这一句来，慕又慈就笑了，挽着他的手走出电梯去，“她？她什么都没有说，我电话就挂了，你想知道她会说什么，可以打电话去问啊。” 　　慕又慈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着笑容。 　　说实话，她对沈伯言已经没有什么执念了，就刚才会接莫长安的电话，也纯粹是因为多少有些记恨莫长安之前在她眼中看来那些觉得高高在上的姿态罢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没再做声，手机在手里攥得紧紧的。 　　就这么和慕又慈一起走到了酒店大门外去，而后他才垂眸看了一眼慕又慈依旧挽在他臂弯间的手，侧目问了她一句，“你现在，能自己走了吧？” 　　“不打算和我吃个饭么？白野要休息，所以我得先出来一阵不要吵着他，没人陪我吃饭的话，我可能又只能去逛街了。很没意思。” 　　慕又慈撇了撇唇，说了一句。 　　“自己逛街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伯言不动声色，目光又扫了一眼她的手，只是慕又慈并没有纠缠太多，就松开了手，微微笑了笑，“那下次再见咯。” 　　沈伯言没作答，转身就朝着停车场走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慕又慈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来，就拿手机拨通了卓白野的号码。 　　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 　　“如何？”卓白野的声音在那头冷静而淡然，问出两个字来。 　　“应该还不错吧？我挽着他手亲亲密密走出来的。”慕又慈笑了笑，似乎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很是满意，“只是白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长安又看不到不是么？” 　　卓白野在那头轻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安安的确是看不到，但总有能让安安看到这一幕的人。” 　　卓白野唇角笑容苦涩几分，毕竟，喜欢莫长安的人，可不止他和沈伯言两人。 　　苏鹿的人，想必会把照片拍得很好很完美吧？ 　　卓白野站在套房的床边，看着下头酒店门口车位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随着沈伯言的车子开出去之后，很迅速地跟出去了。 　　他想，苏鹿肯定会第一时间看到这照片，只是……他会什么时候让安安知道呢？ 　　“你去逛街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卓白野说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慕又慈眉头轻轻皱了皱，卓白野一说到莫长安的时候，总是会不愿多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眼睛里，却总是能够看到那种浓浓的温柔。 　　沈伯言在车上，就拨了莫长安的电话，响了很多声，却依旧没人接听。 　　他眉头皱了皱，没有开去景哲的公寓，直接就开车回了家，家里依旧是空空如也的，而且看上去这几天都没人住的样子，也没人打扫，面上都有些积灰了。 　　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变化……只是，似乎没了以前的温暖，大概是因为她不在的缘故吧。 　　她不在，沈伯言也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准备收拾两件衣服就去景哲那里去。 　　只是刚走进卧室准备收拾东西，就听到门口有人开门的声音了。 　　沈伯言一惊，几乎是马上就从卧室里走出来了，朝着玄关过去。 　　听到玄关处有人换鞋的声音，刚走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弯身在换上拖鞋。 　　沈伯言的眉头已经皱了，马上就认出来了换鞋的人是谁。 　　苏鹿换好拖鞋站起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也是一瞬间就变成了和沈伯言一样的。眉头紧皱。 　　“你怎么在这里？”苏鹿先开口问了一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沈伯言很快就将问题抛了回来，“这里是我家。” 　　最后一句，似是强调立场。 　　苏鹿听了之后，只是浅浅笑了笑，笑容里头带着嘲意，“原本买也可以的，她说新衣服没洗过穿起来难受，所以我过来给长安拿几件衣服。” 　　这话听在沈伯言的耳朵里，自然是说不出的不舒服，原本他和莫长安之间的冷战，就是因为苏鹿的话题开始的。 　　而现在苏鹿出现在他家里说是要给长安拿衣服。 　　怎么听就怎么难受。 　　沈伯言的眉头皱得更紧，“她人呢？” 　　“你现在想知道了？”苏鹿反问一句，语中嘲意更浓，“你早干什么去了？这都几天了，你现在想知道了？你和慕又慈在一起亲亲密密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我的私事。”沈伯言的情绪沉下去，心中有些火气，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那我又有什么必要向你报告什么？我没有任何义务告诉你她在哪里。”苏鹿已经直接朝着卧室里头走去，沈伯言伸手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苏鹿冷冷笑了笑，“我劝你最好别想着挡我，我苏家和你沈家的色彩可不一样。” 　　苏鹿的声音里是警告，的确，真要动起手来，沈伯言未必就能占什么便宜，因为苏家的确是色彩不同，一直就是走灰色地带的，所以苏鹿从小对拳脚功夫的练习很是频繁，说起来，路里里都打不过他，以前还被弄得肩膀脱臼过。 　　但是沈伯言却是丝毫不让，无畏无惧地挡在前头，“这里是我家，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以什么身份进来？我问你，她在哪里？” 　　只是苏鹿倒没有动手，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而后翻出一张照片，那照片上赫然就是先前沈伯言和慕又慈手挽手从酒店里出来的画面。 　　“沈伯言，你好好看着这个，还有上次发给你那条录像。你现在有什么资格问她在哪里？我分明警告过你的吧？不要伤害她，你要是让她流泪，我就会让你流血。”苏鹿的拳头攥紧几分，好不容易才忍下了那一股想要动手的冲动，“你确定你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我的底线么？” 　　沈伯言凝眸看着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眸子就微微眯了起来，“你找人跟我？” 　　“不跟你怎么看得出你的真面目啊？”苏鹿晃了晃手机，就收进口袋里，而后也不想进屋里去了，看着沈伯言他心烦，“算了，我去买了新衣服干洗了再带给她好了，只是，沈伯言，如果不是长安主动想要见你，你想都不要想我会告诉你她在哪里。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到死……” 　　☆、第655章 生日快乐 　　“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到死……” 　　苏鹿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换了鞋转身就出门走了，沈伯言定定站在原地，脑中却始终盘踞着苏鹿这最后一句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鹿当然不会和他解释，非常火大地直接就从沈伯言家开车走了，直接去了商场，买了几件宽松轻便的衣服，提着就去了干洗店，干洗店的人员原本是说要多久多久时间的，但是苏鹿一叠人民币拍在柜台上。 　　就让原本需要几个小时才拿到的衣服，全部被加急干洗了，一个小时之内就搞定了。 　　拿到了衣服就开车去了医院。 　　莫长安依旧情绪不太好，其实从她入院开始，情绪就一直没有好过。 　　苏鹿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今天似乎情绪更差一些。 　　“怎么了？看上去不高兴的样子。” 　　苏鹿走过去就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她脸侧在枕头上，枕头上已经晕开一大片水渍，她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 　　一瞬间就刺痛了苏鹿的心。 　　他目光只随意挪了一下，就已经看到地上那台已经被摔得屏幕稀碎的手机。 　　似乎能够明白什么，但是却不清楚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摸了摸，就摸到一手湿意。 　　莫长安并没有说话，苏鹿眉头皱着，就先出去了，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 　　刚走进去，女医生就站起身来，微微笑了，“苏少来啦？莫小姐今天的状态依旧很好，您不用担心。”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我看到她情绪不好，手机也摔在地上了，她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苏鹿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只是想要知道莫长安究竟怎么了，所以听了医生这话之后就直接问了。 　　医生倒是被问得一愣，“情绪不好？我刚刚去的时候，没太看出来，只是莫小姐说住满五天就想出院，会不会是因为医院氛围本来就太压抑的缘故所以情绪不好？很多孕妇都有这个现象，因为早产征兆本来就让人放不下心，再加之医院氛围压抑，又要一直卧床，没几个是心情好的。” 　　医生这个解释倒也挺能说得通的，只是苏鹿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莫长安不是会为了这些就难受成那个样子的女人。 　　“你说她要出院？”苏鹿直接皱眉就问了一句。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她既然在医院里住着不高兴，现在情况稳定，出院也是可以的，再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注意休养就可以了。” 　　苏鹿听了这话有些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这才从医生办公室走了出去。 　　原本准备直接去莫长安的病房的，但是在走廊上时，电话就进来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掏出来就看到路里里的号码在上头，说实话，最近路里里和他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一种因为难过而刻意的疏远一样。 　　里里依旧是每天去那间高档的健身会所当搏击教练，只是之前总是会每天和他一起吃饭，问他晚上去哪里吃，中午去哪里吃，晚上去哪里玩，这种话题。 　　但是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了。 　　像是一种沉默的妥协，苏鹿知道，里里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个样子。 　　但是……他却没办法去解释，因为没有可以解释的，如果里里知道了什么，那么她所知道的那些会让她难过的事情，都是事实。 　　解释似乎什么作用都达不到…… 　　所以看着里里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苏鹿的眉头轻轻皱着，眸子里头的神色竟是多出了几分挣扎来。 　　他终究还是接听了电话，手指轻轻在屏幕上划动了一下，然后就凑到了耳边。 　　“嗯。”苏鹿发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而后就听着那头。 　　但那头只是沉默，但是苏鹿知道，她在听着，因为那头传来的呼吸声，虽是隐约，却是的确存在的。 　　路里里躺在拳馆的地板上，身体蜷缩成自我保护的姿势，额头上全是细汗，呼吸微微急促，挂在拳馆场地正中的沙袋还在摇晃着。 　　很显然她才刚刚练过，而现在，先前还那么英姿飒爽打着沙袋发泄的女子，就这么躺在地上，蜷缩着，拿着电话，小心翼翼。 　　“苏鹿，你……在哪里？”路里里就这么问了一句。 　　其实是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说的。 　　苏鹿在那头听着，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才说道，“现在在外面。” 　　“你……还是很忙吗？今天晚上……能和我吃饭吗？”说完，路里里就紧紧咬了嘴唇，额头上的细汗汇成大粒，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而眼眶中，已经水光弥漫。 　　“今天……恐怕不行，过两天好吗？”苏鹿这么说了一句，只是这拒绝的话，他却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张口就说了。 　　其实苏鹿心里对路里里，不知道有多少歉疚，每每一想到她就觉得自责。 　　越是这样越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你自己记得吃饭。”路里里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躺在地板上，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流进头发里去。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走进来，路里里匆匆抬手擦了擦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收敛干净。 　　“路路，还好你还在！” 　　说话的是个身材精壮的年轻男人，身上已经换下了练功的衣服，穿上了便装，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这里的人很多时候都不是叫她里里，而是叫她路路。之前路里里觉得很喜欢，因为苏爷爷也是叫苏鹿叫做鹿鹿。 　　“嗯，誉风你怎么又回来了？”路里里脸上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微微地笑着。 　　滕誉风是这里的搏击学员，分在路里里这里，和她的关系还不错，隔三差五来上课的时候，总是会给她带上些吃的喝的。 　　听了路里里这话，滕誉风就笑了，抬手指了指他自己，“我？我是想到还有一句话没和你说呢。” 　　“什么？” 　　路里里站起身来，问了一句，就看到这个年轻的男人伸手从身后的运动背包里头摸了摸，摸出一个包装得很好的盒子来，“路路，生日快乐啊。” 　　☆、第656章 摘下来了 　　“路路，生日快乐啊。” 　　滕誉风说出这一句来，路里里浑身一僵，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 　　她拳头攥得紧紧的，那模样让滕誉风看了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温和地笑着，“怎么了？我也没说你老了一岁，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你该不会打算打我吧？” 　　他已经看到路里里攥紧了拳头。 　　只是刚说完这句，滕誉风就一愣，已经看到面前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子，眼睛里头汩汩滚落出泪水来。 　　伸出去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盒子，“谢谢，你还是今天第一个和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虽然，不是他。 　　她会这么难过，不是没有理由的，原本现在在国内，就是和家人朋友们处于一个失联状态，就连手机号码都换过了。 　　现在的手机号码也只有健身会所的人知道，她手下的那些学员知道，除此之外，就是苏鹿，苏炎，还有老何了。知道她今天生日的人，都联系不到她。 　　能联系到她的，她都没说过今天是她生日，但是苏鹿应该是知道的吧？路里里是这么想的，因为他看过她的护照，还很认真地打量了，然后语气中带着笑意说她护照上的照片就像个未成年…… 　　原本，里里是打算今天和苏鹿一起过的。 　　哪怕之前这几天，苏鹿都很忙，都没有什么时间，并且她从苏炎那种欲盖弥彰的话语里头，能够隐约猜到，苏鹿的忙，似乎是和长安有关系的。 　　但是她都沉默了，装作不知道了，就只有今天。 　　她很想和他一起过。 　　但现在…… 　　“怎么会？”滕誉风又抬手挠了挠脑袋，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看着她。 　　“我没和别人说过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是怎么知道的？”路里里随口问了一句。 　　“喔，这个啊，之前我在前台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你的简历，所以就知道了。”滕誉风这么笑着说了一句。 　　路里里就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滕誉风依旧对她的眼泪有些耿耿于怀，“你别哭了，你这么一个硬汉形象的，哭起来多不好，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吃饭，当我给你过生日吧？别哭了。” 　　滕誉风这么说着，路里里抬手擦了擦眼睛，微微笑了笑，就点了点头，“好。” 　　他马上就高兴起来了，“真的吗？那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定位置，你先去洗个澡换了衣服出来，我们就能走。” 　　路里里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去更衣室了。 　　…… 　　这一切，苏鹿什么都不知道。 　　他挂了电话之后，只是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太舒服，站在走廊上缓了一会儿，就走进病房去了。 　　莫长安依旧在床上躺着，和他刚才出去时她的姿势都没有太多变化。 　　“长安？睡了么？” 　　苏鹿轻声问了一句，走了过去。 　　就看到她已经睡着了，眼睛闭着，安安静静的，只是枕头上依旧是一摊未干的水渍，眼睛也还有些红红的，睡着的样子，都那么让人心疼。 　　苏鹿在床边坐了下来，什么也没做，就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 　　让他心疼的是，这女人在睡着的时候，似乎都还哽咽着，呼吸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一次呼吸变得格外颤抖几分。 　　像是在哽咽一样。 　　苏鹿没做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因为输液，冰凉冰凉的，苏鹿将她的手覆在掌心里头，想让她的手变暖一些。 　　只是…… 　　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却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苏鹿眉头皱了皱，停顿了片刻都未曾抓到这不对的感觉，直到眸子垂下去，看着她的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细修长白净，因为以前弹钢琴的缘故，所以她并没有什么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 　　苏鹿微怔，目光就这么定定地停留在她的手指上，瞳孔有微微的颤抖。 　　就这么看着她的无名指。 　　那颗大大的钻戒……不见了。 　　只有一道戒痕在上头，但是戒指已经整个不见了…… 　　苏鹿的心里头一抽一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照理说，应该高兴的。 　　可是想到她刚才哭的样子，又忍不住难受起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莫长安睡醒的时候，睁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苏鹿，他大概也是累了，眸子闭着，就这么趴在床边，明明是不舒服的姿势，他却睡得很沉。 　　而且他的手还抓着她的手……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就注意到苏鹿的大拇指，摸着她无名指上的戒痕。 　　那枚戒指，的确是她亲手取下来的。 　　此刻就攥在另一只手上，她抬手起来，看着这枚大大的钻戒，到现在还能想起来当初沈伯言给自己戴上时的画面。 　　越想，心里头倒越不是滋味儿了。 　　长安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来，苏鹿马上就醒了。 　　“醒了？”苏鹿马上就问了一句，“饿了么？我去给你买吃的？” 　　“不怎么饿，你别忙了。”莫长安微微笑了一下，就摇了摇头。 　　苏鹿眉头轻轻皱了皱，“那我给你削个水果吃吧。” 　　莫长安没再拒绝，苏鹿在床边坐着，手指灵巧地削着水果，原本没说话的，但是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的戒指呢？弄丢了？” 　　话音刚落，莫长安就已经张开了右手，“我摘下来了。” 　　右手掌心里，戒指静静地躺在里头，不难看出，她握着的时候，用了不少力，手掌的皮肤都被戒指硌出印子来。 　　“你也知道的，我和沈伯言之间出了问题的，上次他和慕又慈……一起出现在餐厅里，今天我给他打电话，是慕又慈接的……我觉得我想要安慰我自己都做不到了。” 　　莫长安苦涩地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她自己，“刚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求的。那么他就什么都不要给我，但是给了我……再拿走，我觉得……我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吧。我在这里接受治疗，每天这么难受地躺着，床也不能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所以这么想想，真是有些不平衡呢。” 　　苏鹿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唇，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你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么？” 　　说着，他已经将手机拿出来了。 　　☆、第657章 出院 　　苏鹿将手机拿出来，就这么递到莫长安的面前。 　　她接过的时候，手是颤抖着的，甚至……她其实并不想要接过苏鹿的手机。 　　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画面上，女人娇笑着挽着男人的手，男人侧头垂眸看着身侧的女人。 　　那画面好美啊。 　　女人漂亮，男人英挺，而这画面的背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帝豪酒店的旋转大门。 　　结婚之前，莫长安曾经在这酒店住了很长时间。甚至和沈伯言的初夜，也是在这个房间里的。 　　这画面好美啊，可是为什么她眼睛这么刺痛，心这么刺痛。 　　莫长安不知道，她手指抖索着，拿着手机，看着上头男人的脸。 　　因为拍摄的距离有些远，所以照片有些模糊，但是男人的轮廓，她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今天吗？” 　　莫长安声音微微颤抖着，问了一句。 　　苏鹿点了点头，“嗯，今天。” 　　莫长安深深吸了两口气，想让情绪变得平复一点儿。 　　但是已经想到了之前那通电话里出现的慕又慈的声音，她不难理解了。 　　“莫长安。” 　　苏鹿轻轻叫了她一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怔怔地抬着眸子看着苏鹿。 　　眼睛中是明晃晃的水光。 　　“你输了。”苏鹿摸了摸她的眼角，她的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以前从来不是这么爱哭的，但这几天流的眼泪，可能比之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长安没有做声，苏鹿见她不说话，就继续说道，“长安，跟我吧。我，会给你幸福。” 　　莫长安依旧没有做声，她别过脸去，任由眼泪在脸上恣意流淌。 　　“苏鹿，我想出院，就今天，就现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这么说了一句。 　　苏鹿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就今天，就现在。” 　　他抬手按了呼叫铃，没一会儿护士就进来了。 　　“苏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护士脸上堆着笑，亲切和蔼，尽量不去看病床上的女人流泪的脸。 　　“给她办出院，现在。” 　　苏鹿淡淡说了一句，护士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很快出院手续就办下来了，莫长安去洗手间里换了一身衣服，拿了包包，就跟着苏鹿朝外头走了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孟橙，孟橙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是一阵大喘气儿，“天呐莫总，你总算联系我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小橙，我没事。”莫长安淡声对那头孟橙说了一句，这才问道，“这几天公司还好吧？” 　　“公司倒是没事儿，就是挺担心你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儿。” 　　孟橙在那头说着，她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了。 　　莫长安应了一声，“嗯，我现在就过来公司，你等我吧。” 　　苏鹿见她在讲电话，就指了指停车场方向，示意她在这儿等着，他过去开车过来。 　　莫长安点了点头。 　　孟橙在那头应了，莫长安看着苏鹿的背影朝着停车场过去。 　　这才对着电话那头的孟橙说道，“小橙，让法务部的人上来见我，唐洵今天在吗？” 　　想到唐洵和苏鹿的关系，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又补充道，“算了，还是叫张律师上来等我吧，我现在马上过来了。” 　　孟橙在这头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莫长安为什么要叫法务部的人上来，但还是应了。 　　电话里莫长安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苏鹿就将车子开过来了，停在她的面前就下了车，过来给她拉开车门，等她上车之后又再给她关上了车门，这才走回驾驶座去。 　　将车子开了出去。 　　“去公司？” 　　开出医院之后，苏鹿就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得去公司一趟。” 　　她情绪似乎已经平缓了，没再流泪，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的。 　　只是这种平静，看上去好似一潭死水一般寂静…… 　　“刚出院就别去公司忙了吧？休息两天先？”苏鹿侧目看她，这么提议了一句，也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 　　而莫长安抿了抿唇，微微笑了一下，笑容里没什么温度，笑意也未达眼底。 　　“我就去公司一趟，处理一件事儿之后就回去休息，你不用担心我。” 　　她淡声答了，停顿了片刻，又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苏鹿，这一次都要谢谢你。” 　　苏鹿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 　　车子一路朝着乔氏开过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停在了乔氏的楼下。 　　莫长安下了车，苏鹿原本要跟着她一起进去的。 　　但是莫长安摇了摇头，“你不用跟我进去了，这几天也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休息吧，我没事的，真没事。” 　　苏鹿也没有强求，只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那好，你有什么事情就打给我。” 　　长安点点头，这才朝着公司大堂里头走进去。 　　接待处的人看到莫长安忽然出现，倒是都愣了一下。 　　莫静安也愣了，赶紧走了上来，问了一句，“你还好吧？怎么感觉脸色那么不好看？” 　　莫长安看着穿着一身制服的莫静安，倒是挺好看的，微微勾了勾唇角，“没事，就是有点儿累，我先上楼了。” 　　她轻轻拍拍莫静安的肩膀，就转身朝着直达电梯过去。 　　莫静安陪着她一起走到电梯门口，看着她上了电梯。 　　电梯一直抵达楼顶，接待处自然是马上就打了内线告诉了秘书室。 　　所以莫长安走出电梯的时候，孟橙已经在电梯门外等着了。 　　“莫总。” 　　电梯门一打开，孟橙就叫了一句，看着莫长安的憔悴，孟橙的眉头轻轻皱了皱，“莫总，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似乎人人都在问她还好吗还好吗。 　　而她的回答也都是，我没事我没事。 　　原本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法务部的人上来了么？”莫长安走出电梯就问了一句，孟橙点了点头，看出来莫长安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原本还以为是不是法务部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 　　所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张律师已经在等着了，只是……是出什么事情了？是法务部的工作出岔子了么？” 　　莫长安摇了摇头，“不是。” 　　她声音很淡，没有什么温度，淡然平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涟漪，就这么继续说了一句，“叫张律师上来是因为我要拟离婚协议。我要离婚。” 　　☆、第658章 需要谈谈 　　“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就这么撞进孟橙的耳朵里，她一下子就惊呆了，“什么？！” 　　没有反应过来，马上就这么反问了一句。 　　莫长安不想再复述一遍了，只说道，“这事儿，你不要透风给齐鸣。” 　　“莫总，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孟橙眉头皱着，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莫总和沈总明明那么好啊，怎么会……要离婚呢？ 　　“没事，你不用管这个的。”莫长安摆了摆手，已经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孟橙在后头跟着，心里头更是纠，火烧火燎的，又不敢多问，一看就知道，莫总现在的情绪并不好啊！ 　　莫长安走进办公室，张律师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看到她进来，就赶紧站起来了。 　　“莫总。” 　　他恭谨地说了一句，莫长安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就一边指了指他，“张律师，坐吧。” 　　张律师这才赶紧坐下了，心里头也是忐忑的，想着究竟是什么情况？这忽然就单独叫他上来了？ 　　孟橙在旁边站着，莫长安抬眸看她一眼，“小橙你先出去吧，我跟你说的事情，记好了。” 　　孟橙头皮一紧，看出了莫长安的认真，自然也不敢再去问齐鸣什么。 　　她出去了之后，莫长安才转眸看向了在对面坐着的张律师。 　　“莫总，叫我上来是有什么吩咐么？”张律师依旧是有点儿紧张。 　　莫长安也看出来他的紧张，轻轻摆了摆手，“你不用紧张，张律师，不是关于公司或者你工作上的事情，我要你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保密，如果不能，你也就不用在乔氏干了。” 　　她是真的已经心累了，但是也并没有打算大肆声张宣扬，好好开花好好谢吧。 　　现在想到沈伯言，她心都会痛，这种日子也是过够了。 　　她这话一出，张律师一下子就愣住了， 　　“离……离婚协议？”张律师眼睛大大地睁着，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莫长安。 　　谁不知道莫总和沈总两人伉俪情深，感情很好。 　　怎么会忽然有离婚这茬？难道是因为之前沈总被夺权的事情？可是现在沈氏不是也已经顺利接掌了么？没道理啊…… 　　只是老板发话，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细问起来，关于离婚协议的细节。 　　其实莫长安和沈伯言这种层次的人，谈离婚，协议主要牵扯的，就是个财产。 　　莫长安倒是很简单地说了，她什么都不要，乔氏依旧是自己的，房子啊那些，她都不在意，沈伯言手中持有的那些乔氏的股份，她也没有打算让沈伯言退还。 　　只是她手上那些沈氏的股权，她却是打算全部给沈伯言。 　　离婚协议的细节大概就是这些，最后一点就是，她要孩子的抚养权。 　　张律师细问了这些细节之后，莫长安直接就把自己的电脑推了过去，当下就让他打出来了。 　　打印出来之后，莫长安拿起钢笔，刷刷地就在上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律师这才真正感觉到，这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什么莫总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先做好的，她是真正的想要离婚。 　　张律师从莫长安办公室出去的时候，人都还有些懵，只听得莫长安的声音淡淡从身后飘过来，淡声一句，“张律师，记得，这件事情我需要你完全的保密。” 　　他赶紧点了点头，这么大事儿，他也不敢乱说啊。 　　看着手中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莫长安站起身来，拿了包包就直接从办公室出去了。 　　孟橙先前看到张律师走了，所以马上就过来了，刚准备敲门呢，就看到莫长安从里头走了出来。 　　“莫总。” 　　孟橙叫了她一句，然后就抿了抿嘴唇，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莫长安侧目看着她。 　　“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孟橙忍不住问了，其实多少也能够想到，应该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跑不开关系吧？ 　　这几天她就多少感觉到了，莫长安和沈伯言之间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否则不会沈伯言先去出差了，而后莫长安这么几天没出现，而沈伯言的态度，近乎于不闻不问…… 　　当时她也问了齐鸣，但齐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什么，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先走了，公司你顾着点，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吧，我电话能通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就朝着电梯走去，随手将那份离婚协议放进包里。 　　孟橙目光一瞥，看到上头，已经签了莫长安的名字了。 　　一直送莫长安到了楼下，看着她坐进车里，司机开着车离开，孟橙的眉头才紧紧皱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而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则是平静死寂的像是一潭死水一般。 　　看着车窗外，车子一路朝着家里开去。 　　现在还能称作是家，以后……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吧。 　　她虽然表情平静，但是，手指却始终紧紧地攥着，骨节都微微发白。 　　终于开到了家门口，她下车就提着包朝着门口走，拿出钥匙开了门，就看到了玄关男人的拖鞋不在。 　　他在家里。 　　莫长安第一时间反应到了这个，不知为何，就一瞬间，心里头的疼痛逐渐扩大蔓延开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换了拖鞋，朝着里头走去。 　　走到客厅就看到沈伯言已经从书房走出来。 　　他原本在书房里办公，听到外头开门动静，就马上走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沈伯言几乎是近乎眷恋一般地看着她的脸。 　　明明才几天没见，感觉像是隔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思念，看到她的脸，和不太好的脸色，他就忍不住皱了眉头，心中担心起来。 　　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好？这些想法在心头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 　　但是却是一语不发，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莫长安指了指沙发，而后就走了过去坐了下来，低声说了一句，“沈伯言，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第659章 一个赌气一个信了 　　“沈伯言，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莫长安的声音很平静，声调低低的，听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 　　淡然，而理智。 　　这样的语气，是沈伯言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了，犹记得那还是他们没结婚之前，他悔婚的时候，和后来两人刚结婚的时候。 　　他对莫长安态度总是不好，而那个时候的莫长安，就总是这样一副淡然理智的情绪。 　　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的语气和眼神有什么涟漪，那种淡定自若的坚强，是她伪装的保护色。 　　后来两人关系渐渐缓和，她这样的情况就不多了，有时候会娇俏的，偶也有耍赖撒娇的时候，虽然没有多么娇滴滴，但也娇俏可人。 　　现在，她这样，冷静的，淡然的，看着他时的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沈伯言心里莫名的难受，砰砰跳了起来，一阵阵心悸，总觉得看不了她这样的情绪，看都看不了。 　　他在莫长安旁边的沙发坐下了。 　　“要和我谈什么？” 　　沈伯言稳住了语气，轻轻舔了舔唇，这才觉得，自己竟是有些口干舌燥。 　　莫长安侧目看向了他，并没有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就说了，“我打过电话给你了。” 　　“我知道。” 　　“慕又慈接的。” 　　莫长安的声音依旧平静，沈伯言手指忍不住微微发紧，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莫长安已经没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的答复。 　　沈伯言抿着唇，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莫长安见他不答，也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屏幕是亮着的，屏幕上直接就是那一张照片，慕又慈挽着沈伯言的手，从酒店门口出来。 　　画面很美的照片。 　　却是刺眼，无论是看在莫长安眼里，还是沈伯言眼里。 　　所以莫长安索性就没有将目光往手机上走，眼神就这么别开了，不去看上头的画面。 　　沈伯言眸子微微眯着，心里头隐隐有一股怒火在浅浅酝酿升腾起来，因为这张照片，他曾经看到过了，就在另一个手机上，苏鹿的手机上。 　　心里头的那些怒火，瞬间浅浅漾开来，虽然强忍着，却依旧觉得有些无法遏制，他终究是自私的，这一次，明明是他做错了，明明是他对不起。 　　但是想到苏鹿，想到她身后一直有那么个男人就在盼着呢等着呢。 　　沈伯言觉得心里不自在。 　　“苏鹿告诉你的？” 　　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已经凉薄几分，目光颇具威慑地看着莫长安。 　　长安脸上表情依旧是那样，淡然理智的，没有笑也没有怒，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点了点头，“嗯，苏鹿告诉我的。” 　　“所以，还是苏鹿，从刚开始争吵，就是因为苏鹿。” 　　沈伯言忍不住语调重了几分，莫长安听了之后，面色不改，依旧是点头，“嗯，所以，还是慕又慈，从刚开始结婚，就是因为慕又慈，现在，也还是因为她。不是么？” 　　她语气虽平静，话语中表达的意思却是尖锐的。 　　又恢复了牙尖嘴利的莫长安。 　　“你究竟想说什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心里头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这样子于他们两人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想到卓白野当时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和笑容，伯言心中闪过一抹不确定。 　　“沈伯言，不是我想说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明明一直都知道的，在我们的感情中，我一直都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的。不是么？你明明知道，是我先爱你的。不是么？” 　　她声音依旧平静，言语中的意思，依旧尖锐地刺痛了沈伯言，他甚至不敢去对视她的眼睛，于是眸子微微垂了下去，目光深沉内敛，刚想抿唇沉默片刻，不想应对她这样意思尖锐的言辞。 　　目光微垂，就看到了她左手的手指。 　　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婚戒也好，钻戒也好。 　　不见了。 　　就连戒痕都已经渐浅，看不太出来了。 　　沈伯言的目光一滞，心中一震。 　　张了张嘴，却是哑然，心里头一阵刺痛，他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还戴在那里的婚戒，心里头的疼痛逐渐蔓延扩大，一瞬间竟是无法忍受起来。 　　他直接就匆匆站起身来，腾地一下，有些突然。 　　莫长安似是被他忽然起身的动作给惊到了，眼睛蓦地睁大片刻，很快平复下来，抬眸看着他。 　　就皱了眉头。 　　因为沈伯言脸上的脸色已经是铁青了，他似乎，还先生起气来了。 　　这让莫长安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她皱眉，简洁地问了一句，也是她最想问的一句，“沈伯言，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是慕又慈接的，苏鹿的人拍到你和慕又慈一起从帝豪酒店门口出来，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和慕又慈睡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先前的沈伯言，肯定下意识地就是否认，或者起码是沉默，让她自己去揣摩答案，以莫长安的聪明，起码能够揣摩得出来答案是否认的。 　　但是现在的沈伯言，听着苏鹿。 　　苏鹿苏鹿苏鹿。 　　他的眸光一下子就冷下来，点了点头，就这么带着些许赌气成分地说了一句，“是！我这答案你满意了？觉得划不来的话，你也可以去和苏鹿……” 　　他这话有多赌气，不难听出来。 　　可是莫长安只听到了一个音节和他的一个动作，就是他点头的动作，和那声‘是’。 　　所以沈伯言的话还没说完，啪一声，莫长安已经直接扬了手。 　　重重一个巴掌就落在他的脸上，打得他脸都偏了过去。 　　她胸膛微微地起伏着，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了。 　　就这么抿着唇，呼吸急促，定定地看着沈伯言。 　　没有落泪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 　　她说不出话来，抬手抚了抚胸口，呼吸急促有些喘，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沈伯言皱着眉头，想伸手扶她，长安已经避开，她提了自己的包，“我先走了，回头会让我的律师联系你的。” 　　她说完，咬住嘴唇，用力几分，咬得嘴唇发白，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出口一句，“沈伯言，你脏得让我恶心。” 　　☆、第660章 崩溃 　　“沈伯言，你脏得让我恶心。” 　　明明是一个赌气的，但是另一个却就这么信了。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想要伸手抓她的手腕，但是她已经匆匆提起了包，朝着玄关走去。 　　那么大的肚子，却是走得脚步那么快。 　　是有多想赶紧从这里离开？从他身边离开？ 　　沈伯言看着她急匆匆出去的步子，脚步马上上去，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像是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这个歇斯底里的模样，让沈伯言有些愣住了。 　　他一滞，眉头已经紧皱。 　　低声说道，“长安，你冷静一点。” 　　“冷静一点？”莫长安反问出了一句，而后就笑了起来，冷冷的，却是说不出来的凄凉，那种笑容。 　　“沈伯言，是你辜负了我，反倒让我冷静一点？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原谅你么？你还想要我怎么样？”莫长安几乎是歇斯底里地甩开了他的手，眸中大粒的眼泪落了下来，马上抬手擦去，定定地看着他，“我回来之前告诉过自己，那些照片也好，我听到的电话里头慕又慈的声音也好，我只相信你说的话，只要你说不是，我都信了。但是现在，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就语滞了，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她竟是真的信了。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走还不行么？我承受不了还不行么？我……” 　　她紧紧地抿住了唇，不再说话，也不想继续再将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无法忍受和自己的疼痛翻到他眼前来给他看。 　　她不想再这么卑微了。 　　所以马上就转身朝着玄关走出去了，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这房子，离开了这所谓的家。 　　她匆匆去了停车场，匆匆找到了自己的一辆车，匆匆开出去，开出小区之后，就马上拨通了朱丹阳的电话号码。 　　朱丹阳正在医院呢，医院开大会，所有医生全在阶梯会议室里头坐着了，院长在台上讲话。 　　景哲坐在她远一点儿的地方，和主任们坐在一起。 　　本来这种会议就挺无聊的，朱丹阳百无聊赖地坐着，察觉到手机震动，就从白大褂口袋里掏了出来，看到上头是莫长安的号码。 　　想都没想，就直接划动屏幕接听了。 　　景哲正一边和主任低声说话，一边朝朱丹阳看了一眼，就看到她偷偷接电话的样子，那偷偷摸摸的样子很可爱，他唇角浅浅勾了几分。 　　只是他就看到朱丹阳的眉头渐渐地锁了起来。 　　朱丹阳听着那头的声音，莫长安的声音里那么浓重的鼻音，不难听出的哭腔。 　　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丹阳，你……在哪里？你过来找我好不好……我……我……” 　　电话那头，莫长安似乎已经说不下去了。 　　朱丹阳就这么听着她的声音，马上就急了，这几天本来就联系不到她，担心得很，这第一通电话就这么哭着。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你别哭！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儿了等我到了再说。” 　　朱丹阳压低了声音，说出这一句来，只是院长在台上讲着话，声音通过麦克风和音响扩大着在会议室里头回响着。 　　朱丹阳担心漏听莫长安的话语，直接看都没有看台上一眼，也没办法顾忌现在是什么场合了，直接就站起身来，转身就朝着会议室大门走了出去。 　　景哲眉头皱了皱，目光追随着她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儿了？景哲心里头嘀咕了一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擅自离开的朱丹阳看了过去，景哲反倒不好跟出去了。 　　心里头倒是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 　　朱丹阳匆匆走了出去，已经得知了莫长安的位置，知道她竟然在开车？！ 　　朱丹阳急坏了，直让她赶紧靠边停了，等她过去。 　　她挂了电话之后，就准备去停车场，猛地想到什么，又匆匆冲回了会议室。 　　所有人就看着这个不守规矩的神经外科女医生从会议室里出去，院长脸上尴尬几分，继续说话，刚说没两句呢，这女医生又匆匆进来了，直接走到神经外科副主任景哲的旁边，伸出了手去，低声说了一句，“车钥匙，快给我。” 　　“怎么了？” 　　景哲察觉到周遭的视线都朝着这边过来，低声问了一句。 　　朱丹阳却没空解释更多，手更加伸进几分，“车钥匙快给我，我等会再和你说。” 　　丹阳的脸都有些红了，这么多眼睛看着，她也是不好意思的。 　　但是还是很坚持地伸着手。 　　景哲只能掏出车钥匙来递给她。 　　然后朱丹阳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去了。 　　连白大褂都没脱，就直接冲去了停车场去，开着车子就朝着莫长安的位置过去，在路上就急了，想着自己基本没怎么听过长安这个语气，出事儿了，事儿还很大。 　　她在车上打了电话给时九，之前通过时九的口，多少知道长安前阵子和沈伯言吵架的事情。 　　该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 　　丹阳不确定，只是一打电话给时九，讲了这情况，时九也急了。 　　“哪儿啊？！我也赶过去，我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事儿吧，你知道长安这家伙的，倔得很，恐怕是和沈伯言吵了吧？我天爷，她大着肚子呢想干什么呀？” 　　时九也是担心，所以懒得再多问什么直接就和朱丹阳约了一起过去找长安去。 　　朱丹阳先到的，远远就看到莫长安的车子停在路边呢，她赶紧打了方向盘也将车子停了过去，匆匆拉了手刹熄了火之后就匆匆下车。 　　走到了前头莫长安停着的车前头。 　　透过车窗，就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依旧是将近八个月大的肚子，但是她轻轻趴在方向盘上。 　　朱丹阳赶紧伸手扯开了车门。 　　“长安？”她试探性地叫了莫长安一句，生怕她是失去意识了还是怎么的。 　　听到这声声音莫长安已经抬起了头来，转眸看向朱丹阳。 　　丹阳呆住了，眼前的莫长安，满脸都是眼泪，眼睛红得不像样子，呼吸都不顺畅了。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朱丹阳，朱丹阳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就听到莫长安沙哑的声音，黯淡地问了她一句，“丹阳，沈伯言他……他和别人睡了。” 　　☆、第661章 朋友比爱人更死心塌地 　　“丹阳，沈伯言他……他和别人睡了。” 　　莫长安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很重，满脸都是眼泪，大抵是因为哭得太凶的缘故，导致呼吸都有些急促，语气很是黯淡，就这么对朱丹阳说了一句。 　　丹阳已经惊呆了，从没见过莫长安难过成这个样子。 　　她不知道怎么接话，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 　　从来……就没有安慰过长安，因为长安从来就没有崩溃过！根本就是没有任何需要安慰的点的！ 　　于是朱丹阳懵了。 　　“长……长安……” 　　她轻轻叫了莫长安的名字，也被长安话里头的内容给震惊了。 　　“丹阳，我要怎么办？”莫长安泪眼婆娑，在自己最亲的朋友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脆弱，但这样的脆弱，似乎的确是第一次。 　　朱丹阳伸手上来，就拥抱了她。 　　将莫长安的身体拥住，丹阳才察觉到了，长安抖得有多厉害，因为抽泣，整个人的身体都是一抽一抽地震颤着，根本停不下来。 　　丹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先不要哭好不好？你先别哭了……” 　　说着，朱丹阳的声音就有些颤抖了，鼻音渐渐蔓延开来，“你哭着，我也难过……” 　　她鼻子一酸，眼睛里有眼泪涌出来。 　　丹阳本来就泪点最低，哪里受得了长安这样突如其来的眼泪？ 　　以至于时九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两个女人拥在一起哭着的场面，让她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开的方式不太对。 　　她匆匆下车冲过来，因为怀孕之后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时九似乎都多了几分肉，胸部更加波澜壮阔了。 　　赶紧冲了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都哭上了？”时九还算稳，也没跟着一起哭，只是眉头皱着，心中焦躁得不行。 　　“你们……带我走好不好？我……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去。” 　　莫长安就这么声音颤抖着说出这一句，时九一听就眉头皱着猛点头，“好好好！我们带你走，我们带你走，丹阳你先别跟着哭了，你这泪点低的，你去开你自己的车，长安你坐我的车，你车停在这里，回头让人过来开走。” 　　在这种时候，时九倒是一反常态，非常可靠的样子，马上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朱丹阳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难过得不行不行的，她是真的看不了莫长安的眼泪，真要说起来，她看不了任何一个朋友的眼泪，她泪点太低了。 　　朱丹阳抽抽搭搭抹着眼睛，就和时九一起将莫长安从车上扶了下来。 　　她肚子这么大了，走起来又有点腿软，两人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生怕出什么不好。 　　把莫长安扶到了时九的车上之后，时九才转头看了朱丹阳，“丹阳你去把长安的车锁了，然后开车跟我后头，去我之前公寓那里吧，那里清净。” 　　那里的确是清净些，起码没有男人，否则丹阳现在和景哲住一起，时九现在和林泽宇住一起，这两个男人又都和沈伯言脱不开关系。 　　时九一看就知道长安会这个样子，只会和沈伯言有关，也只有沈伯言能让莫长安变成这个样子，所以还是暂时先去她之前独居的公寓，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朱丹阳听了之后就点头应了，马上就去拔了长安车上的钥匙，关门锁车，而后开车跟着时九的车子一路开去。 　　在车上的时候，时九就冷静地问了莫长安，“是不是因为上次和沈伯言吵架的事情？” 　　时九眉头皱着，问得认真，想到上一次两人的争吵，她就心有余悸，心里头不由得又开始埋怨起林泽宇的多事来，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子吧？ 　　莫长安没马上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慕又慈……回来了。沈伯言和她睡过了，他亲口承认的。” 　　时九差点没忍住要一脚刹车踩下去了，好在及时稳住了，当下就破口大骂起来。 　　大多是对于慕又慈的指责，说她臭不要脸说她趁人之危怎么怎么的。 　　指责的同时也有些自危起来，女人怀孕之后，在某方面恐怕就不能够满足男人……很多男人都曾经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这不是什么新闻，男人本来就都是下半身动物。 　　连沈伯言那样的男人都会这样做，时九真是担心，林泽宇之前那么花花大少……以后自己要是肚子大了可怎么是好。 　　以至于不仅朱丹阳因为莫长安的眼泪而难过得不行，时九的情绪也一下子变得不好起来。 　　车子一直朝着时九的公寓开过去，过了一会儿也就到了。 　　丹阳紧跟着将车子停在时九车子的后头，然后匆匆下车，过去和时九一起将长安扶了出来。 　　进了公寓，让莫长安在沙发上舒适地坐下了，两人才忙活了起来，倒水的倒水，拧毛巾的拧毛巾。 　　都在围着莫长安打转，忙活着。 　　看着两个老友这么为了她，莫长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了不少。 　　眼泪止住了，只是呼吸还是因为先前的哭泣而有些不太顺畅。 　　她伸手抚着隆起的腹部，小布丁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安静，偶有不稳定的翻身，但是动静都不大。 　　长安将手机拿出来，把上头的那张沈伯言和慕又慈一起从酒店里出来的照片给她们两人看了。 　　言简意赅地说了说自己和沈伯言先前的对话，又说了说自己打电话过去，沈伯言的手机是慕又慈接了的事情。 　　其实也不能够说是莫长安思考得太简单，应该说女人在这种时候，都是思考得很简单的。 　　时九和朱丹阳，也第一时间就信了，电话打过去是另个女人接的，从酒店和另个女人一起出来，而后问他他还亲口承认了。 　　这还有什么好多想的？摆明了就是出轨了！摆明了就是和另一个女人睡了！ 　　朱丹阳和时九，也第一时间就这么认定了，所以脸色都难看起来。 　　时九脾气不好，马上就骂开了，“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东西呢！怎么能这么对你？！” 　　朱丹阳在旁边小声附和着，“是啊，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前两天联系不上你，他还托景哲让我联系你，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没什么事情，难道前两天你们就已经闹起来了么？” 　　莫长安没说话，只是垂着眸子，手指攥得紧紧的。 　　“前两天？那天阿臣回来了，苏鹿和他一起过来找我去吃饭，在私房菜馆里头，我们吃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又慈挽着沈伯言走进另一个包厢去。” 　　☆、第662章 我们永远支持你 　　“前两天？那天阿臣回来了，苏鹿和他一起过来找我去吃饭，在私房菜馆里头，我们吃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又慈挽着沈伯言走进另一个包厢去。”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的时候，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了。 　　只是下一句话，让朱丹阳和时九都无法平静。 　　“我亲眼看到了那一幕，然后……我就破水了。阿臣和苏鹿一起送我去医院的，阿臣后来因为行程的缘故，先走了，他应该也是怕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所以并没有和你们说。之后三天我一直在医院保胎治疗，所以为了清净也就断了联系，原本是想冷静一下的，今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莫长安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看着朱丹阳和时九，就这么问了她们一句，“很精彩吧？” 　　两人都不说话了。 　　“长安……你打算怎么办呢？” 　　朱丹阳有些没了主意，只能这么问了莫长安一句，定定看着她。 　　莫长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让律师做了离婚协议了，明天让律师过去找他吧，我已经……不想跟他谈了，谈不下去，连话都没办法和他好好说。” 　　朱丹阳眉头皱着，时九听了这话，眉头也已经皱起来了。 　　“你……要和他离婚？” 　　她们都太清楚沈伯言于长安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于她的这个决定，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莫长安抿了抿唇，看着她们，就反问了一句，“那……我还能怎么办呢？装作不知道吗？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了……” 　　莫长安的声音黯淡，眸子也微微垂了，下一句话，她说得甚至有些卑微，“我给了他机会的，我是亲口问了他的，我想着，不管是那些照片也好，还是电话中慕又慈出现的声音也好，我都可以当成是一个误会一个幻觉，我甚至想，只要他否认了，只要他说没有，我就信他。可是他承认了，就那么亲口承认了。” 　　莫长安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什么时候这么低姿态过呢？ 　　“我还能怎么办呢？” 　　她问出这一句，丹阳和时九，都没法作答。 　　一时之间，就都沉默了。 　　“只要你觉得是对的，我们就都支持你，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时九最先说出这一句来，她眉头轻轻皱着，就算自己将要和林泽宇结婚，就算林泽宇是沈伯言的朋友，但是时九很肯定，自己永远是站在长安这一边的。 　　她伸手搭在莫长安的肩膀上，丹阳一语不发，但是也坚定地伸手过来，搭着长安的肩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丹阳毕竟是医生，所以还是忍不住问了，“小布丁还好吗？你保胎治疗得怎么样了？我不放心你啊，你要是住这里暂时不打算回去的话，我等会就去医院，拿输液过来给你打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应了。 　　说到了小布丁，时九眉头皱了，竟是忘了这一茬，所以马上就忍不住问了，“长安，孩子……怎么办呢？你如果要和沈伯言离婚的话。” 　　“我要孩子。” 　　长安说出这一句话来，目光坚定得不容忽视。 　　她的女儿，她当仁不让，绝对不会退让任何的，她是多么辛苦地怀着她这么一路过来，这其中的艰难，只有长安自己最清楚了。 　　所以，她绝对不会退让。 　　时九和丹阳都让莫长安先休息，强硬地让她上床去躺了，然后两人就准备出门，时九准备去买点吃的回来给长安，而朱丹阳则是准备去妇产科拿些保胎的药回来给长安输液。 　　两人一起出门去，一直到楼下，都还相对无言。 　　走出电梯的时候，时九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搞成这样……” 　　朱丹阳也有同感，一样感叹了一句，“是啊，怎么会搞成这样。” 　　从单元门走出去，朱丹阳就认真吩咐了时九，“小九你别跑太远，就附近买点吃的，然后赶紧回来，长安肚子大了，现在又情绪不稳，她前几天才破水，真的不是特别好的情况的，她身边现在一刻都不能离人，你买完了就赶紧回来守着她，我也会马上从医院拿了东西就赶过来的。” 　　朱丹阳还算冷静理智的，思考得也比时九周全，听了这话，时九觉得也有道理。 　　自然马上就点头答应了，“好，那我马上就回来，你自己开车小心点儿，慢一点没关系。” 　　丹阳去停车场拿车就直接去了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大会正好结束，朱丹阳刚停好车下车来，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她身上连白大褂都还没脱呢。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上头当然是景哲的号码。 　　一接听就听到景哲在那头焦急问道，“阳阳，你跑去哪里了？刚才这么仓仓促促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景哲的声音难掩担忧，在那头眉头都皱起来了。 　　“刚刚接到长安电话，所以赶出去了。” 　　朱丹阳只这么提了一句，只是景哲听到这话之后，眉头就皱紧几分，他是知道沈伯言发生了什么的，自然也知道，伯言和长安之间可能发生的事情。 　　停顿了片刻，才问了一句，“长安怎么了？” 　　“长安怎么了？”听了这话，朱丹阳就有些忍不住的怒火了，按着他的原话这么反问了他一句，语气中的不高兴毫不掩饰，直接就问了景哲，“景哲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景哲头皮一紧，只能这么反问一句，佯装成似是不解的语气，“阳阳，你在说什么？你现在在哪儿呢？” 　　景哲忽然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对伯言的支持，会导致自家后院起火这一茬，景哲之前还真是没考虑进去。 　　现在看起来…… 　　“我现在在哪儿？我现在懒得理你！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沈伯言不是好东西！你和林泽宇也都不是！” 　　丹阳有些无名火，就这么忽然发了，景哲在那头一阵无奈苦笑，正好走到走廊那头的窗户，窗户正对着停车场，他随意朝下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熟悉身影，正在停车场站着呢。 　　景哲唇角微微勾了勾，已经马上拉开走廊安全楼梯的门，直接冲下去了。 　　☆、第663章 你该不会…… 　　景哲虽然马上就冲下去了，但是因为他刚才在的楼层太高，又脑残地选择了安全楼梯，以至于他到楼下的时候，朱丹阳已经不在停车场站着了。 　　他一头雾水地打量了一圈停车场，的确是没能找到半个朱丹阳的影子。 　　也就只能走进住院楼里去。 　　刚走进去，就迎面碰上了骨外科年轻的主治医生习风，看到景哲，习风就乐呵呵地笑了，叫了他一句，“景医生。” 　　景哲原本目光还在搜寻着朱丹阳呢，听着这一声，就转头看着习风，“嗯？习医生。” 　　“刚大会上，可真够惊险的，你那小女朋友也是够胆大的，直接就这么冲走了，院长脸都黑了，这会子她又冲回来了，你也劝劝她，这么不行啊，再怎么，大会上也得给院长点儿面子不是？哈哈哈……” 　　习风爽朗地笑了，景哲听了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刚看见她冲回来了？” 　　“可不是么，我下电梯的时候她正好上电梯，往妇产科去呢。景哲，你怎么的……把人肚子弄大了？” 　　因为年龄相仿，平日里在医院走得也近，所以习风说话随意自在了几分。 　　景哲听了之后摆了摆手，“我倒是想，她年纪还小呢。谢啦，我先去找她了。” 　　得了这消息，景哲自然是马上就奔去了电梯口，医院的电梯总是格外忙碌。 　　等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一趟，他直接按了去妇产科的楼层，旁边几个女护士都是认识他的，看着他按的楼层，都忍不住互相对了个眼神，而后掩唇偷笑起来。 　　景哲并没有注意到。 　　抵达楼层之后，就匆匆走进了妇产科室去。 　　却还是不赶巧，大抵是因为朱丹阳实在是太仓促了，过来找了个熟识的妇产科女医生，拿了些药就马上走了。 　　景哲面对的又是她已经走了的事实，他有些头疼，已经懒得追了。 　　只问了问那个他也认识的，朱丹阳熟识的妇产科女医生，她是来做什么的。 　　“喔！丹阳啊，刚找我拿了保胎针走了呢，看她急急忙忙的，也不知道是出什么事儿了？” 　　听了这话，景哲就愣了。 　　保胎针？ 　　联想到先前朱丹阳电话里头因为莫长安的事情而不好的情绪，还有她接了电话之后就直接从大会里头匆匆离去的匆忙。 　　答案似乎已经不难猜了。 　　景哲一阵头疼，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拿出电话来，就拨给了沈伯言。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起来，景哲眉头皱着，听不到那头有声音。 　　“伯言？” 　　他皱眉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 　　沈伯言在那头就这么答了一句，可是听上去，语气却有着难掩的黯淡。 　　“你什么情况？” 　　景哲知道，沈伯言今天似乎是回去了的，只是发生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我搞砸了。” 　　沈伯言坐在玄关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腿蜷曲着，坐成一个落寞的姿势。 　　就这么吐出这一句来。 　　我搞砸了。 　　的确是搞砸了，随口一句她就信了。 　　他所以为的那些她的理智也好冷静也罢，统统都没有了。 　　沈伯言其实有些无措，但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莫名的，却还是会觉得有一种无力感。 　　“什么意思？” 　　景哲不明所以，反问一句。 　　“她走了，哭着走的。其实，我以为她不会信的，我也希望她不会信的，但是她信了。” 　　沈伯言的话在景哲耳中听来只觉得有些没头没尾的，景哲眉头一阵紧皱，“你和她说什么了？” 　　“她之前打电话给我，慕又慈接的，我今天去帝豪和卓白野见面，慕又慈和我一起从酒店出来，被拍到了，她看到那照片来问我，我承认了。承认了自己没做过的事情。” 　　景哲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无力，“你该不会承认了你和慕又慈睡过了吧？” 　　那头轻轻一声嗯，让景哲霎时快要架不住了。 　　更架不住的是沈伯言之前的话，莫长安……信了？ 　　女人在面对所有事情的时候哪怕都能理智，但似乎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都会变得盲目。 　　景哲头疼得可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停顿了好一会儿说了句，“可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想要的？ 　　沈伯言唇角苦涩勾了勾，他想要的，一直是她。 　　现在这样，哪里是他想要的，只是沈长恭想要的罢了。 　　“我有点后悔了。” 　　沈伯言淡淡吐出这一句来，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真的有点后悔了，不应该这个样子的，不应该这么害怕的。 　　好像是做错了。 　　景哲听着他那头黯淡的语气，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听了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会更后悔。” 　　“什么？” 　　莫名的，沈伯言有一些紧张。 　　“刚刚丹阳接了长安电话就匆匆赶出去了，然后匆匆赶回来医院，到妇产科拿了保胎针出去。” 　　景哲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虽然或许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小布丁的情况会不会不稳定，之前这几天，长安去做了什么，你究竟有没有眉目？” 　　沈伯言一下子愣住了，浑身僵硬。 　　他没有眉目，但是现在猛然想起来，苏鹿说的那些话，苏鹿说，他如果知道了会后悔到死的事情…… 　　苏鹿回来给她拿衣服…… 　　她为何不自己回来拿？ 　　“她现在在哪里？” 　　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凝重而认真。 　　但景哲在那边也是毫无头绪，“我也不知道，阳阳因为这事儿把我也埋怨上了，刚电话里还在骂我呢，你也知道的，她们几个闺蜜都是姐妹一条心的，我是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得知道才行，那毕竟是你的女人，你的女儿。” 　　沈伯言在这头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而另一边，莫长安靠坐在床上，眼神有些走神，没个焦点地朝着窗外看去。 　　时九就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吃粥。 　　时九一边喂她吃粥，口中也不闲着，就一边骂沈伯言，什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水性杨，反正什么词儿能用的都用上了。 　　不得不说，这话，似乎还真有些效用，这些都是长安自己骂不出来的话，从时九口中出来，她莫名觉得有几分解气。 　　一碗粥才刚吃完，莫长安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时九随意朝着屏幕上一瞥，就差点火大地将整个手机朝着窗外扔出去。 　　☆、第664章 不是活该要这样的 　　莫长安刚准备转头看手机，就已经被时九一把就从床头柜上拿起来，拒接了电话。 　　“你乖乖吃东西，吃完了丹阳回来给你打针，然后你好好休息就好，你这还有五十多天就到预产期了，你什么都别想，乖乖住在这里，我和丹阳阿珂，轮流照顾你，你现在什么都不能多想，就好好休息就行了，之前都破水了，不是开玩笑的。乖乖听话……” 　　时九岔开话题的功夫一流，绝口不提刚才那通电话的事情，马上就扯开了。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她捏在手中的手机，只问了一句，“沈伯言打来的吧？” 　　时九脸一黑，不说话了。 　　莫长安也没打算拿过手机来接，她不太想和沈伯言说话。 　　先前情绪太激动了，没法好好说，现在冷静下来了，不想说。 　　其实冷静下来细细一思考，她觉得这事情多少有些不对劲，仔细想想，几天之内这么多事情，太突然了，好像到处都是漏洞都是破绽，但是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正确解释这件事情。 　　于是心里也就这么堵着，想不通，但又有疑点，就这么在脑子里纠结成一团麻，而后就还是忍不住难过。 　　就他说的不是真的，也是够气人的了。 　　这种事情，能用来随口就承认答应了么？ 　　她不能忍受他的出轨，也不能忍受他的欺骗。 　　在自己还是独自单相思的时候，其实觉得能忍受很多事情，能忍受那个时候他话里话外的嘲讽，能忍受那个时候他为了慕又慈而对她的谩骂指责。 　　但是相爱了之后，不能忍受的事情，多了好多。这也忍不了了，那也忍不了了，整个人反倒像是玻璃一样易碎。 　　莫长安心里堵得难受，眼睛老是忍不住往窗外瞟，不为其他，因为时九这公寓卧室的窗户正对着的就是沈氏的大楼，而沈氏大楼的外墙，此刻一块大大的广告板立在那里，上头是尚臣和白彦君拍的宣传照，下头大大的几个漂亮的毛笔字体写着项目的名称。 　　明园·一世长安。 　　她只要一转眸就能看到那四个字，定定地扎进她心里，这些他给的承诺，现在满城都是。 　　想要不看，却是总忍不住转眸看过去。 　　莫长安没说话，也没应时九的话，表情倒是淡得很。 　　时九见她不答，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就看到了沈氏集团那幢高高的建筑，和外墙上的那块大大的广告板。 　　看到尚臣的脸，时九还是高兴的，但看着一世长安那四个字。 　　时九就皱了眉头，没好气地就走到窗边，直接将窗帘拉了个严实，“看看看，还有什么好看的，这个男人简直可恶！” 　　时九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声，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朱丹阳已经匆匆回来了，气喘吁吁的，手中还提着个袋子，里头叮叮当当的，应该是有些瓶瓶罐罐。 　　直接走进卧室来，侧目看到了床头摆着的空掉的粥碗，“吃过了？” 　　时九点了点头。 　　朱丹阳呼了两口气，就去扯了衣帽架过来，把衣帽架上头挂着的东西拿下来了，衣帽架放到了床边，这才从袋子里把药水瓶子挂了上去，动作非常顺遂熟练的将一次性输液器的袋子撕开，从里头取出长长的输液管来，接到瓶子里，将管子理好了。 　　碘酒酒精棉签压脉带，输液胶布一应俱全。 　　“吃饱了就打针然后睡觉吧，我想着我这阵子得空就过来照顾你，小九自己现在情况也特殊，所以等会和艾珂说说这事儿，她工作不忙不带团的时候，闲时还是很多的。” 　　朱丹阳这么说着，已经坐在床边，执起莫长安的手，将压脉带绑到她的手腕上，事实上，不用绑也能够清晰看到她手背上血管的脉络。 　　她瘦，手尤其细瘦，所以血管相当明显。 　　拿棉签沾了药水给下针处仔细消毒，这才拿起了针头，挑破她的皮肤扎进血管里去。 　　一针见血，管子里马上有了回血。 　　贴好胶布开始输液。 　　朱丹阳将东西收拾收拾了放到旁边，人就在床边坐着，伸手轻轻抓着莫长安的手。 　　认真地就问了莫长安一句，“长安，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我刚来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事情，我总觉得，就沈伯言那样子的人，沈伯言那样的心气儿，总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朱丹阳和莫长安的心思最为贴近，所以想到的，自然和莫长安想到的，有某种程度上的不谋而合。 　　只有时九这家伙，除了语言天赋，其他方面那都是渣渣……脑筋都是直的，哪里懂得什么弯弯绕绕，听了这话就皱着眉头，“他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没那么简单的，要真没做过，怎么会亲口承认？” 　　朱丹阳的眉头浅浅皱着，答道，“越是真做过，才越不会亲口承认，一口就承认了，反倒觉得，是不是有不对的地方。” 　　就像当初景哲和许颖之之间一样，因为只是曾经的恋慕，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以至于景哲连解释都懒得和朱丹阳解释。 　　朱丹阳也是因为想到了这里，才意识到长安似乎是因为在气头上，所以太不理智了。 　　丹阳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莫长安的眼睛，看到长安的眼睛里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一派平静的淡然，朱丹阳就知道，她肯定是早就已经想到了。 　　也是，长安素来聪明，自己能够冷静理智下来思考到的事情，长安肯定也能够想得到。 　　“他不说真话，我也懒得问，他想让我这么以为，那么我就这么以为。” 　　长安的目光淡然而从容，有着疲惫的光，“我累了，对于揣摩他的心思，我已经累了，不想再猜了，如果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足够重到让他对我坦诚相待地说真话，追问又有什么意思？” 　　她说完这句，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自己隆起的腹部，目光看向了点滴管子里头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药水，“我的确是够理智够淡然到可以冷静的思考很多事情，但是我有这天赋并不意味着，我就活该要这样捧着心脏小心翼翼地去揣摩他人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心思。我不是活该要这样做的。我也是个人啊，有血有肉会伤心会难过会累也会痛的人，有些事情无论真假，都是能够造成伤害的。” 　　☆、第665章 好多对策 　　的确，她不是活该要这样做的。 　　听了莫长安这话，朱丹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她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面容，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心疼难过起来。 　　“不管怎么样，对自己好一点儿就行了，你得对自己好一点才行，不然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朱丹阳抓着莫长安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长安没说话，抿着唇点了点头，身子就缩了下去躺在了枕头上，“我困了，我睡一会儿，你们别担心我，该干嘛干嘛，我没事的。” 　　这话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对每个人都说我没事我没事，弄得好像就真没事儿了一样，但其实想起来，心里还是会难过，索性就不想了，睡觉好了。 　　朱丹阳和时九对视一眼，也就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去了客厅。 　　在客厅沙发上，时九就哭了。 　　从先前开始，朱丹阳和莫长安抱在一起哭的时候，她都还很坚强没有掉眼泪。 　　但是现在松下来了，就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没有哭出声音来，但是眼泪很是汹涌。 　　朱丹阳伸手搂了她轻轻地拍着，“好了好了。” 　　“我真的看不了，我看不了长安难过，你看看她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她次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像是什么都能扛着能担着，我第一次看到她难过成这个样子，我真是……我看不了。” 　　时九声音小小的说着，担心会扰到房里莫长安的睡眠。 　　朱丹阳轻轻叹了口气，“会好起来的，总会好起来的。” 　　也只能这样安慰了，毕竟，明天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等着时九情绪平复了之后，两人就商定了，轮流留人在这里照顾长安，今天就时九来照顾，明天再是丹阳过来。 　　朱丹阳没拒绝时九这提议，所以收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刚下楼，景哲的电话就过来了。 　　景哲急坏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阳阳不理他了，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追到朱丹阳修成正果的…… 　　甚至都还跳了楼了，要因为这事儿让阳阳生气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丹阳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忿忿，但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就听到景哲在那头的声音可怜巴巴的，“阳阳，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 　　光是听着他的语气，朱丹阳就不难想象那头男人脸上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倒是想不理你。” 　　她无奈说了一句，有些哭笑不得。 　　景哲在那头听着她说话语气还好，就知道她应该是没有生什么气了，心里放松几分，“你在哪儿呢？我过来接你吧。” 　　景哲说完这句，意识到不对。 　　车子不在自己这里，车子被她开走了。 　　朱丹阳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车钥匙，淡笑道，“你怎么接我？走路过来接我么？车在我这儿呢。” 　　“我也可以打车过来接你。” 　　景哲倒是见招拆招，丝毫不觉得委屈，为了他的宝贝阳阳，他什么都不委屈。 　　只是朱丹阳不舍得委屈他，而且瞅着外头这天色眼看着就要下雨了，这已经入秋了，下起雨来气温骤降淅淅沥沥的不是开玩笑的。 　　“行了行了，你就等着我吧，我开车过来接你。” 　　朱丹阳唇角勾起浅浅弧度，看了一眼天色，“眼瞅着要下雨了，等会你要是淋病了，苦的又是我。” 　　景哲在那头嘿嘿笑，“没事儿，不会苦了你的，我就是淋病了也一样能与你夜夜笙歌……” 　　说的什么有的没有的？朱丹阳脸泛起几分赧然的色彩来，“我说的是你病了我得照顾你，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声音都弱了几分，“好了，你等着我吧，我这就到医院来。” 　　挂了电话之后，景哲就转过身去，看着在自己办公室里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阳阳要过来了。” 　　景哲说了一句，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就抬起眸子看着他，也没做声。 　　“我说，伯言，你也说句话，老这么闷着也不是个事儿，我知道你难受……” 　　景哲眉头紧了紧，垂眸静静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的男人。 　　“知道我难受就别让我说话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 　　沈伯言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无名指上的婚戒依旧戴在那里，闪闪亮亮的…… 　　“你总得自己想个对策，老这么熬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想过了，好多对策。”沈伯言低声答了一句。 　　“只是似乎都没有万全之策。” 　　这一句话，沈伯言的声音已经黯淡了几分。 　　景哲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于是也就提议了，“要么干脆你和长安一起去国外避一避吧？等小布丁出生了再做打算？” 　　听到景哲这话，沈伯言就定定看着他，只这么个眼神，景哲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话有多单薄，如果去国外避一避真能有用，伯言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沈长恭有多丧心病狂，景哲早有体会了，当初他们一起在美国留学的时候。 　　那时候因为伯言心情总是不好，闷闷的，所以景哲总是找他玩，两人一起出去自驾游什么的。 　　只是那时候沈长恭担心他在国外再闹出和慕又慈那一出事情来徒增麻烦，所以景哲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沈伯言的身边都是跟着人的，随时将消息越洋告诉沈长恭。 　　这事儿，景哲知道，沈伯言自然也知道。 　　所以，现在说出国避一避的建议，有多单薄。 　　沈长恭丧心病狂起来，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思维能够想象的。 　　“我真是后悔了，还不如就豁出去算了……恐怕还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沈伯言的语气依旧黯淡，声音里头有着毫不掩饰的难受。 　　景哲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默默听着。 　　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然……你就把真相告诉长安吧？她那么聪明，说不定能够想到办法呢？再说了，了不起你和她演一出戏也好，让她知道实情，她能够理解的吧？演一出戏就好了，再说了……沈长恭还有几年好活啊？” 　　景哲这话，让沈伯言的眼睛骤然亮了…… 　　是了，这一出，他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竟是有这么个办法。 　　他猛地站起身来，吓了景哲一跳，而后就直接扑上来，伸手搭在了景哲的肩上，说实话，若不是景哲很清楚沈伯言这人洁癖，景哲都觉得，他是不是要亲上来了。 　　☆、第666章 不开玩笑 　　景哲还蒙着呢，沈伯言就啪一下重重拍了他的肩膀，力道很重，拍得景哲是龇牙咧嘴的。 　　“我说你发什么脾气啊……觉得不行就不行好了，我也是好意……” 　　景哲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就皱着眉头斜眉冷眼地看他，“你怎么不早说这个？！” 　　“早说？” 　　景哲反应不过来，“我早也没想到啊，再说了，你早不是也没问我么，那时候我看你还没这么惨，也激发不出这个灵感来啊，话说，你真觉得这可行？” 　　其实景哲很想说，你自己怎么想不出来呢？但是想到，人就是这样关心则乱的动物，越是关心的人，越是在意的人，越是没办法好好思考，整个人都会变得盲目混乱许多。 　　莫长安是这样，沈伯言是这样，他景哲，又何尝不是这样？只要和阳阳扯上关系的事情，景哲就没办法冷静下来，更不用说理智思考了，理智会在那一瞬间被狗吃掉…… 　　沈伯言低声说道，“可不可行要试过了才知道，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想和我离婚，原本之前觉得，只要能让她们母女平安，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但真到了她难过成那样子想要逃离我身边了，我才发现，我接受不了，根本不可能受得了。想都不能想。” 　　光是想起来心里头都忍不住一阵阵的难过。 　　沈伯言眉头紧紧拧着，只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她，电话她也拒接了，而她那几个姐妹淘，就算知道她下落的，也不见得会告诉他，现在想必都是已经恨不得扎他沈伯言的小人了吧？ 　　“阳阳等会儿就要过来接我回去了，你今天先什么都别多想，好好回去休息着，我从阳阳那里给你探一点儿口风出来，到时候告诉你，而且我估摸着，就算你现在不找长安，可能她也会来找你，你不是说了么？她说她会让律师来找你？” 　　景哲说出这句话来，脉络清楚，倒是沈伯言，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说过这些话。 　　现在被提醒了，想起来了，是，她的确是说过会让律师来找的。 　　“我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自己说过的话，竟是都不记得了。”他无奈苦笑一声，脸上更显憔悴，他的确是憔悴了很多，胡茬又已经冒出来了一些。 　　景哲看得连连皱眉，伸手拍了他的肩膀，“好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你都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你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猝死都说不定。” 　　这话决计不是景哲夸张，而是看着沈伯言这几天的颓废生活，景哲觉得他真是快要活不下去的感觉了…… 　　基本不吃，也基本不睡，这要么是要成仙的节奏，要么就是要升天的节奏。 　　“我说你也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你们这么互相折磨着，不难受啊？” 　　景哲眉头皱着，撇了撇唇，一副看不下去了的语气。 　　沈伯言什么都没说，唇角浅浅勾着，只是没太多真正的笑意。 　　并不是因为互相折磨着而难受，而是因为太难受了，所以互相折磨着。 　　朱丹阳过了一会儿就到了，没上楼来，直接在停车场就拨了景哲的电话。 　　看到他宝贝阳阳的电话进来，景哲自然是眉飞色舞的，哪里还想和沈伯言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只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兄弟，你自己好自为之，保重啊，我得和媳妇儿回家去了。” 　　沈伯言随意摆了摆手，景哲这才走出门去。 　　沈伯言在他办公室里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拿起了电话，拨了一通出去…… 　　…… 　　长安很贪睡了，大抵是因为醒来就会胡思乱想的缘故，所以潜意识里，睡意就更浓，昨天基本是从下午就直接睡到了半夜，饿醒了之后起来随便吃了两块面包，又接着睡，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 　　神清气爽，终于也再也睡不着了。 　　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就吃了早餐，时九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是早餐倒是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餐桌上。 　　莫长安吃过之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屋里散了散，伸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这才拿起手机来，拨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是唐洵。 　　唐洵作为她乔氏的首席法律顾问，其实已经帮乔氏处理了不少法律纠纷了。 　　虽然莫长安给唐洵开出的价钱也是不菲，但是唐洵的办事能力，倒是能对得起这价钱。 　　只是一听到莫长安电话里头的内容，唐洵就惊呆了。 　　“莫总，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现在能过来一趟么？我现在身体不便，你知道的，我肚子这么大了。” 　　莫长安的语气倒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激昂或者是低落的情绪来。 　　只有唐洵在那头只觉得亚历山大，明明前不久，莫总还是很认真地要为了沈伯言去和卓白野打官司闹那沈氏股权的事情。 　　两人感情还那么好，当时事情那么大，也没能让两人感情有什么问题。 　　不都说阳光总在风雨后，这都已经风雨后了，怎么反倒还闹起来了？ 　　唐洵真是闹不明白，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莫长安的律师呢？ 　　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说是见面再谈。 　　只是挂电话之前，莫长安就吩咐了，“唐大状，这事儿，你可得帮我保密啊，你们律师不是有这规定么？为当事人保密？” 　　唐洵一僵，其实已经明白莫长安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要让他告诉苏鹿这事儿吧。 　　但还是答应了，挂了电话之后，就朝着莫长安说的地址赶。 　　唐洵来了之后，就看到莫长安一身轻便服装，肚子已经很大了，脸上的脸色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是也不算太坏。 　　因为昨晚睡得好，所以莫长安精神还算不错的样子。 　　表情平静地看着唐洵，开门见山就说了，“我之前让法务部的张律师帮我草拟了一个离婚协议，只是觉得，最好还是让你过目一下帮我参考参考，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 　　说着，她手中就已经递出那份离婚协议到唐洵的面前，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唐大状，坐下谈吧。” 　　唐洵接过那份离婚协议，看着页末大气字体的她签上去的名字，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莫长安真的……是认真的。 　　☆、第667章 玩大的，分你家产 　　唐洵坐在沙发上，就草草看了一遍这份乔氏法务部张律师草拟的离婚协议，莫长安已经签了名字在上面了。 　　唐洵看了一遍之后，沉吟片刻就说道，“这份协议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财产方面的分配也是很公平的，没有什么太多的财产纠纷，抚养权的问题，如果是在孩子出生前就顺利离婚的话，问题倒也不大，只是……这个离婚的理由是什么？性格不合？还是？” 　　唐洵这么问了一句，其实这个不问也行的，有时候两口子想离婚了那就是想离婚了，律师么，随便扯个理由出来就行了。 　　没必要细问的，不得不说，唐洵问这话多少搀了些自己想要八卦的成分在里头。 　　他是真好奇，这不是开玩笑的，他太好奇了，已经好奇了一路了，以前不是这么容易对事儿好奇的。 　　但是自己的挚友一直以来对莫长安都是死心塌地的，以至于他就对于莫长安的事情更加好奇几分。 　　莫长安侧目睨了他一眼，她也清楚，就唐洵这种档次的律师，理由这种事情，就算不说，他也能办。 　　她看得出来唐洵的八卦心态，本来也没打算说这些的。 　　但是莫长安眸光微微凛了凛，就直接说道，“他出轨，所以我现在要你帮我改改这离婚协议。” 　　唐洵一愣，完全没有料到莫长安说的会是这个内容，沈伯言出轨？惊天大新闻，小鹿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唐洵心中百转千回地思索着…… 　　“改哪部分？” 　　反应过来之后，唐洵就赶紧问了一句。 　　莫长安伸出手指去，在离婚协议的某处指了指。 　　唐洵眼尖地看到，莫长安手上的结婚戒指都已经摘掉了…… 　　循着她的手指，才看到她指着的那块协议部分，正是财产分割的那块内容。 　　“他出轨的，所以不是我的过失，是他的过失，你给我改，我要求经济赔偿。” 　　莫长安的声音淡淡的，语气里头波澜不惊的，她也想开了，他爱闹？ 　　那就闹好了，她陪他闹，闹大一点，她现在就是有些烦躁，所以干脆有些豁出去的心态，索性闹大了，最好直接把他沈氏都抢个一半回来好了。 　　人在极端烦躁和不爽的时候，做出来的一些举动那都是极端和不理智的，莫长安现在就是这样。 　　唐洵差点脑门上就落下几条黑线来，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当然是合理的，只是……有有效证据么？如果有的话，法庭上判的时候赢面会比较大。” 　　“证据？”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证据太多了，照片也有，视频也有，而且他还亲口承认了他自己的出轨，这样，赢面更大了吧？” 　　莫长安唇角浅浅弯了一下，就这么笑着，唐洵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莫名的竟是从这个女人的笑容里头，看出了那么一些浅浅的邪气来…… 　　莫长安就这么浅浅地笑着，邪气凛然，而后手指又在离婚协议上敲了敲，“除了经济赔偿之外，还有我的赡养费，而且孩子以后也是我抚养，孩子的抚养费，教育费，生活费，这些都给我写进去。至于经济赔偿，我要的也不多，沈伯言现在手上沈氏的股权大概是百分之三十四左右，是沈氏的最大持有人，所以……” 　　莫长安说到这里停住，唇角那些浅淡的笑容让唐洵有些毛骨悚然，问了一句，“你要多少？” 　　“我要的不多，一半就行，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动产不动产什么的，我也要一半。我觉得这不过分吧？” 　　唐洵听了这话，差点就一跟头栽到桌子底下去，要的不多？一半就行？这叫不多？ 　　这种东西可不是市场里卖大白菜这种这么简单…… 　　那可是实打实的股份啊，不是开玩笑的，唐洵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想说那个应该是婚前个人财产之类的，但是刚想说，就不由得脸色一变…… 　　忽然就觉得这个叫做莫长安的女人好可怕……她肯定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说得这么气定神闲胸有成竹？ 　　正因为她知道，沈伯言现在手中所持有得股份，并不是他的婚前个人财产，原本的确是的，但是后来因为经营权易主，沈氏被收购，沈伯言现在手上这些股权，除了少部分是之前的，大部分那都是卓白野给他的。 　　这也是在婚姻续存期间沈伯言所获得的财产……这个，还真能算是夫妻共有财产。 　　莫长安的确是有支配或者是分割的权利的…… 　　我的天呐。 　　唐洵有些愣住了，定定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的表情依旧淡定，也看着唐洵，问了一句，“唐大状，沈伯言现在手中所持的沈氏股权，那都是前不久卓白野给的，照理说，应该算是我们夫妻共有财产吧？再说了，原本卓白野拿着那些股权的时候，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我母亲的遗嘱留下来给卓白洛的！” 　　她果然是知道的，唐洵心中叹息，这女人……真厉害，谁惹到了她，那还真是谁命歹。 　　唐洵点了点头，“的确，这要求是不过分的。” 　　莫长安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那就麻烦你了，放心，如果赢了，律师费一定不会少付给你的。” 　　唐洵从莫长安那里出来的时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忽然就有些庆幸江织白和自己并没有领证结婚，江织白也是和莫长安一样聪明冷静的女人，他要是哪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织白的底线了，还指不定要被对付到什么程度呢。 　　不管沈伯言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唐洵是真的从心眼里开始同情他了，把莫长安这个女人给惹毛了，似乎的确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 　　…… 　　另一头，沈伯言全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依旧联系不到莫长安，之前还好，起码电话还能打得通只是没人接，现在索性，打她的电话就直接飞去无法接通的提示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法接通还是他的电话被屏蔽了。 　　沈伯言没有多想，其实听了景哲那些话之后，他倒是心里有了主意，所以直接就回家了，想着长安总会是来找他的，无论是来找他吵也好怎样也罢，总归是会来找他的，在家里等着就好。 　　等着就好。不管是好消息坏消息，不管她是什么情绪，只要她来了就行。 　　☆、第668章 生变 　　又是一整天的没有联络，沈伯言躺在沙发上，目光定定看着客厅里挂着的那几幅婚纱照的照片，目光有些走神。 　　接到沈长恭的电话是在晚饭时间，沈伯言听到电话响的时候，还激动了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手拿过电话看到屏幕上号码之后瞬间失望。 　　眸子里头的眼神渐渐冷下去，滑动屏幕接听了。 　　他和沈长恭之间二十多年的祖孙关系早就已经一刀两断烟消云散了，现在，若是硬要给两人之间加一个关系的话，或许可以说得上是仇人，沈伯言觉得，或者以后最好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陌路就好。 　　沈长恭声音在那头冷淡得很，他身体越发不好了。 　　人老了之后，身体的健康程度，和情绪的关系非常密切，情绪不好，身体给出的反应自然也就不好。 　　他这阵子就是因为情绪影响得睡眠不好，食欲不振，伴随而来的就是血压不好，心脏也不好，反正哪哪都不太好了。 　　所以他在电话里头的声音除了冷淡，就是隐隐的虚弱。 　　“事情怎么样了？” 　　沈长恭就这么问了一句。 　　其实他早有耳闻了，精明如他，怎么可能不去调查这些事情。 　　一调查下来也就知道了，沈伯言和莫长安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闹得很凶，而莫长安甚至因为早产征兆而入院治疗。 　　两人甚至已经好几天都没好好见过面了。 　　这些沈长恭都知道，他打电话过来给沈伯言，无非是为了给沈伯言施加压力，提醒他，我还在呢，我吩咐你的事情你都别忘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唇角冷冷勾了一下，眸子里的光尽是冰冷，“我想，你想知道的事情，都会查得很清楚吧？” 　　对沈长恭太过了解，以至于沈伯言甚至不用去猜都知道他会做的调查。 　　沈长恭在那边依旧声音冷淡，“我就是来提醒你，不要玩什么花样，我不喜欢人玩太多花样。” 　　沈伯言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再多说，只问了一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 　　沈长恭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沈伯言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眉头浅浅的皱着，眸子里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后，目光又飘到客厅里挂着的那几幅婚纱照上头去了。 　　照片上头，女人的脸依旧笑颜如花。 　　似乎看着她照片上的笑容，才能够让他心里好过一些，暂时可以不去想起她之前歇斯底里哭泣的样子…… 　　只是，依旧睡不着，不想休息，其实沈伯言已经很累了。 　　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睡眠都是短暂的断断续续的，以至于他相当疲惫，身体给出的反应是很诚实的，没有得到充足睡眠休息的身体，一直在叫嚣着一股酸软，蔓延到四肢百骸，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脑袋里头也是一阵发胀，闭上眼却是睡不着。 　　索性就打了电话给齐鸣。 　　齐鸣接到他电话的时候，都快痛哭流涕了。 　　“BOSS！”齐鸣在那头惊呼一声，而后才赶紧问道，“你还好吧？我都快以为你要撒手不管了……” 　　这还算是说得好的了，其实齐鸣更想说的是他都快以为沈伯言要撒手人寰了…… 　　毕竟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要让沈伯言这个工作机器歇下来，要么莫长安生了，要么……沈伯言死了。 　　否则，恐怕都难以停下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态度倒是平静，“我挺好的，没什么事情，你送点工作过来给我做吧，我在家里，之前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也没什么心思顾及公事。” 　　齐鸣在那头只是龇了龇牙没出声质疑，只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BOSS是和老板娘之间除了些问题？ 　　虽然小橙关于莫长安要拟离婚协议的事情，一个字儿都没透露给齐鸣知道，但是齐鸣也不傻，当然知道现在BOSS和老板娘之间出了问题，并且，还有可能很严重…… 　　挂了电话之后，齐鸣也就拿着东西过来。 　　虽然时间已经将要入夜，但是特助原本就是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待机的。 　　半个小时之后，齐鸣就抵达了沈伯言这里。 　　看到沈伯言憔悴的脸，齐鸣也吓了一跳，憔悴得太快了，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沈伯言瘦了很多，从消瘦的脸颊就不难看出来。 　　看着他有着浅浅阴影的眼眶，齐鸣一边把文件从文件袋拿出来，就一边问了一句，“BOSS，你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多久？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没有长安在身边之后，他就没有好好睡过觉…… 　　只是倒没必要和齐鸣交待这个，沈伯言只是凝眸，什么都没说，伸手拿了文件，就翻看起来。 　　沈氏里头没有什么太大变动，除了之前他安排过的一些人事变动都已经到位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 　　明园·一世长安项目的所有宣传都已经全部到位，并且第一期的认筹也已经结束，很是不错，资金回笼不少。 　　有沈氏建设的口碑在外，倒是不愁这项目的销量的。 　　沈伯言看了一眼明园·一世长安这项目售楼部那边发过来销售指标的售出情况，眉梢轻轻挑了挑，眉眼之间有了些满意的神色。 　　只是齐鸣拿出另一份文件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为难了。 　　“BOSS，其他事情都挺顺的，这阵子没有出什么岔子，只是有件事情，倒是不太顺利。” 　　说着，齐鸣已经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 　　这文件是林泽宇公司那边让人送过来的草拟的合作方案，关于林家在城北的那块地的，先前都已经说好了要和沈氏建设合作，林泽宇也说了会让人过来和他这边商谈细节的。 　　但是……似乎出了些问题。 　　沈伯言只一看这文件上头的内容，就知道问题是出在哪里。 　　很显然，是出在苏鹿那里的。 　　齐鸣脸上一脸的苦闷，“BOSS，原本这事情林少那边都没什么意见了，说是商谈细节之后就能签约，择个好日子就破土动工都没问题的，但是忽然……就生变了。” 　　“苏鹿那边生变了吧？” 　　沈伯言就这么淡淡问了一句，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惊讶。 　　倒是齐鸣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第669章 里里病了 　　“你怎么知道的？” 　　齐鸣倒是有些惊讶，心里头还有些佩服起来了，BOSS这几天分明是万事不管的态度，竟然还能够将事态捉摸得这么明确，着实让齐鸣叹服。 　　“是的，明明都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似乎就遭到了苏少的阻碍，奇了怪了，就算城北是苏家的势力范围，我们做我们的项目，应该和苏家的事业不沾边吧？” 　　齐鸣眉头皱着，显然是有些不爽，能爽么？都快谈成了，这么大个项目，要是真做下来了，沈氏今年有明园项目和这个项目的话，今年的收益肯定是比去年要上升不少的。 　　忽然就这么出了幺蛾子，别提多烦人了。 　　沈伯言倒是心中明镜，苏鹿肯定会生变的，能不生变么？ 　　那天苏鹿的态度，他亲眼见到的，不说别的，当时苏鹿没有动手，沈伯言都觉得已经是他苏鹿的隐忍了。 　　自己对长安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让伯言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被打上一顿。 　　齐鸣看着沈伯言脸上平静的表情，倒是有些诧异了，“怎么，BOSS，难道您就不生气？” 　　“生什么气？城北的确是苏家的地盘，地头蛇不说话，真要想在城北做项目，不是不可以，但想必会遭受不少阻挠，何必呢？” 　　沈伯言答得平静，齐鸣轻轻叹了一口气，“BOSS，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这可是攸关几个亿的大项目啊。” 　　沈伯言轻轻耸了耸肩膀，“泽宇和苏鹿关系好，他那边自然会解决，要是他那边都想不到办法了，也就没有办法，乔氏做卓越的项目应该今年底之内能完工，到时候把这项目转给乔氏去接，我想苏鹿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所以沈伯言一点都不急，而且现在在他看来，转给乔氏，他甚至更高兴，若是沈氏以后要交到沈长恭手里去，要是可以的话，沈伯言巴不得把更多的利益都转到乔氏去。 　　给莫长安，他心甘情愿。 　　齐鸣原本觉得他是吃错药了，但是听了他这话，觉得也是有道理的，所以对这事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还有就是你姨母前两天联系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说是让我转告你，想问你一下，里里小姐和你联系过了没有，因为里里小姐自从出国之后，就再也没和国内联系过，她担心出了什么事情，而且昨天是里里小姐的生日……” 　　齐鸣说到这个，沈伯言眉头终于皱了起来，是了，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考虑自己的事情，甚至都忘了这一茬。 　　里里的生日啊。 　　以往这丫头每次要过生日前一个星期就会对他死缠烂打的开始讨礼物了，不然就是一再提醒他我要过生日了我要过生日了，无非就是怕他忘了生日礼物。 　　但是今年，竟是如此安静。 　　不仅没有打电话过来再三提醒，更是连一点联系都没有。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着，“能联系到里里么？” 　　齐鸣摇了摇头。 　　沈伯言没说话了，这丫头看来是真的伤心了，难过到连生日都不热衷了么？ 　　…… 　　的确是不热衷的，路里里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从健身会所出来之后，就和滕誉风去吃了一顿饭。 　　滕誉风人很好，起码路里里知道，他人很好，亲切和善温柔体贴，该绅士的细节一个都不会漏掉，并不像是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习惯。 　　并且，路里里也不难察觉出，这个男人对她的好感。 　　明明就是去吃顿饭，时间这么仓促，竟是能在晚饭的时候，让服务员送上一个大大的三层蛋糕，上头写着她的英文名字，DearLily，happybirthday！ 　　而且他言谈风趣有层次，不难看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能到这会所来锻炼的，大多都不是什么穷光蛋，他的座驾是一辆玛莎拉蒂，吃完饭司机就开着车在楼下恭谨等着，对他的称呼是，少爷。 　　很显然也是高门大院里头养出来的男人。 　　可是路里里始终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滕誉风将她送到了她住处的楼底，才回过神来。 　　临别的时候，滕誉风伸手轻轻拥抱了她，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什么邪念，很简单很短促的一个拥抱。 　　滕誉风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路路，生日快乐，很庆幸我能陪你过生日，如果可以……我想陪你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这应该算是表白，路里里听在耳里，能够觉察出这话里头的隐藏意思。 　　她并没有做什么回答，抬眸看着这清俊的男人，只是微微笑了笑，淡声道谢。 　　“谢谢你。” 　　她给不出什么答复，脑子里老是盛着另一个男人的脸。 　　而这个男人，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心痛是什么感觉，路里里早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回到家里，放了一浴缸的冷水，将身体泡到里头，已经入秋，一缸子冷水能带来的寒意还是很重的。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浴缸里头，似乎身体都冷了，也就不会觉得心有多冷了。 　　一边泡着，就一边哭了。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 　　然后……路里里就病了，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头昏脑涨腿脚发软，走到床上去，身体就止不住地打起寒颤来。 　　感觉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灼热得像是要烫伤自己的喉咙一般，喉咙一阵干涩的疼痛。 　　裹着厚厚的被子，依旧觉得很冷…… 　　她头昏脑涨地在床上睡着，一睡就是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身上似乎都还没有退热，依旧还是冷得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昨天一晚上的，中途有没有起床去厕所，这些细节她都不记得了。 　　再然后，又是昏昏欲睡。 　　一整天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好好喝上几口。 　　就这么睡睡醒醒折腾了一整天，最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外头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她是听到了门铃声才醒来的，裹着被子从床上下来，拖着发软的腿脚，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她看着这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也看着她，只是目光有些震惊了。 　　☆、第670章 她心里清楚着呢 　　中年男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路里里，眼神中有些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素来身体素质很好很健康的路里里这副虚弱的模样。 　　喔，不对。 　　他想起来了，上一次她和少爷一起被人绑了挨了打之后，也是曾经有一段时间很虚弱的。 　　路里里静静看着他，其实眼神中已经有些失望了。 　　“老何，你怎么来了……” 　　她问了一句，声音很哑眉头轻轻皱着，因为说话的时候，牵拉着本来就干涩痛着的喉咙，更加痛了。 　　但是目光里，有些失望。 　　因为站在门口的，只有老何一个人，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并没有出现。 　　“里里小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老何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问，路里里此刻虚弱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是生病了的。 　　头发凌乱，小脸苍白，嘴唇干裂，说话声音还哑成这样，更不说，她就站在门里头，身上披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光着脚踩在地上。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健康姑娘会有的状态，更何况，她平时还是那么爱锻炼那么健康的姑娘，会有这个模样，百分之九十是病了，剩下那百分之十，是病得很严重。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我……有点感冒。” 　　鼻子也塞着，声音里头不仅哑，鼻音还很重。 　　老何听得连连皱眉，赶紧指了指里头，“那你快进去休息，别光脚站着了，没发烧吧？” 　　路里里一边朝里头走，一边摇了摇头。 　　老何刚想送一口气，想着没发烧就好，路里里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不知道，没量体温，从昨天睡到今天了。” 　　老何眉头紧皱，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他手中提着几个袋子，“你电话打不通，会所那边说你今天没过去上班，少爷让我过来给你送吃的。” 　　老何走到客厅就将手中的袋子都在茶几上放下了。 　　这房子很大，是苏鹿安排给她的，其实她一个人住，不止绰绰有余，甚至还显得有些太空旷了。 　　四室两厅的复式公寓，就只住她一个人，有时候自己在客厅弄出些什么声音来，这客厅顶高，甚至都能有回声出来。 　　路里里只是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那几个袋子，其实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很想安慰自己，他起码还是关心我的。 　　但是却又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真的是苏鹿的意思，她是知道的苏老爷子有多会做人，很多时候，老何口中所说的少爷吩咐的，其实都是老先生吩咐的。 　　路里里没说话，裹着被子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老何，麻烦你了，特意跑一趟。” 　　老何赶紧摆了摆手，“不麻烦，这不跑一趟，也不知道您生病了，我看这样也不行，不然，我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路里里苦笑一声，“医院？我去不了。” 　　天知道医院里有多少母亲带出来的医生，而且，就感冒这种病，用不着去医院，扛一扛，就过了。 　　路里里轻轻摇了摇头，“老何，你别担心我了。还有，谢谢苏爷爷的好意，我会好好吃的。” 　　她就这么淡淡一句，已经将事情说得**不离十。 　　老何老脸一红，总以为这姑娘大大咧咧的不想事儿，唉，谁心里不是跟块明镜儿似的清楚着呢？ 　　这些吃的的确不是苏鹿吩咐的，而是苏炎吩咐的。 　　老何有些不太好意思，在沙发都有些坐立不安，挠了挠头这才说道，“嗯，老先生很关心您，特意吩咐的要多买些吃的过来，说你整天运动，得多吃点儿，不然太瘦了，姑娘太瘦了也不好。” 　　当然，苏炎的原话不是这样的，苏炎的原话是，太瘦怎么行？！以后还要生孩子呢，得养出些肉来好！ 　　这话，老何自然不能对路里里说了。 　　“少爷也是这几天太忙了，他只要一得闲，就会过来看你的。” 　　老何口中说出这话来，事实上，他自己听着都觉得难受。 　　苏鹿这几天都在为莫长安忙活着，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路里里，老何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把路里里说成是一个备胎一般。 　　苏鹿忙的时候都在为莫长安忙活，等为莫长安忙完了就轮到你路里里了。 　　这话……恐怕会让人难受的吧？ 　　老何朝着路里里的脸上看了一眼，路里里的表情倒是平静，什么都没有多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静静坐在那里。 　　老何的目光偏了偏，其实是不太好意思看着路里里了，因为先前那些话说得有些不太合适得缘故。 　　只是目光一侧，就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的蛋糕盒子，蛋糕盒子上清楚写着happybirthday的英文字母。 　　他愣了愣，转眸看向路里里，“里里小姐，您……今天生日么？” 　　路里里怔了一下，侧目看着老何，而后才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有多苦涩，老何只觉得看着那笑，心里头都微微刺痛起来。 　　“不是呢。”路里里轻轻摇了摇头，“我昨天生日，已经过了。” 　　老何心中暗暗想了想今天的日期，的确是的，他是记得路里里资料的，的确是昨天生日，他疏忽了，也忘了提醒老爷子，而少爷……唉…… 　　“实在抱歉，都没来得及和您说一句生日快乐。” 　　老何越发不好意思了，倒是路里里，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反正也就是普通日子罢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兴过生日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她说得淡然，但是脸上的表情，看得老何都觉得心里难受。 　　只觉得在这里都坐不住了，所以就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您生病了就吃了东西好好休息，晚点儿我给您送点药和体温针过来，感冒事小，但是不好好休养着，发烧什么的也会出问题的。” 　　路里里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老何。不过，我生病的事情，还是不要和苏爷爷说了，他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担心呢……” 　　老何点了点头，走出门去之后就拿出电话来，利索地拨通了苏炎的电话，电话一通，他这对苏炎忠心恭谨的不行的性子，都憋不住了，还没等苏炎那头说话，老何就已经直接巴拉巴拉连珠炮一样地数落了起来。 　　“老先生！少爷也太不像话了，里里小姐究竟有哪里不好了？他这见天的一颗心拴在那个女人身上，里里小姐发高烧自己在家里病着，而且昨儿还是里里小姐的生日呢！少爷似乎根本就忘记这茬了！里里小姐现在高烧自己在家，从昨天病到今天，她身体那么健康的姑娘，会病成这样，天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难过了所以才病倒的？！” 　　☆、第671章 拨错了 　　老何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所以才这么激动。 　　主要他是一路看着路里里过来的，路里里是多好的姑娘，他活了几十岁的人还能看不明白么？ 　　只有少爷像个傻子一样，放着那么好的姑娘不要，跑去喜欢个有男人的女人。 　　当然，老何也并不否认，莫长安的确也很好，无论是条件也好，性格也好，长得也好。 　　但是她已经结婚了，还挺着个箩大的肚子里头装着别的男人的娃…… 　　这明显，就是个不对的路子啊。 　　路里里多好啊？ 　　老何激动着，激动得不得了，说话都有些气息不稳了，从他的声音就不难听出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是吹胡子瞪眼的，如果他有胡子的话。 　　也正因为老何的情绪太激动了，以至于他根本就看错了手机上的名字。 　　原本是想拨苏炎的号码的，却是按了苏鹿的名字直接拨过去了。 　　那头的男人年轻英俊，穿着T恤牛仔，坐在豪华跑车的驾驶座里，听着电话里头老何激动的声音，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 　　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里里。 　　他心里默念出这个名字。 　　他什么都忘了。 　　长安一出事，他什么都忘了，一直忙着照顾长安，忙着担心长安，忙着去和林泽宇说那个项目他不同意沈氏插足的事情。 　　忙这忙那，全是为了长安。以至于，他什么都忘了，连里里的生日都忘了。 　　明明，是应该记得的，这个姑娘前阵子笑得眼睛弯弯地和他说了这个日子要和他吃饭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是她的生日的，当时就答应了的。 　　但是，昨天却是忘记了。 　　听着老何在那头说着路里里生病了，发着高烧什么的。 　　苏鹿一瞬间心里头有些难过起来，自责渐渐蔓延，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或者，不仅仅是残忍，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归结到无耻的那个范畴内去了。 　　你明明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又何必要给这个女人希望？ 　　你明明就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给她结果，又为何让她继续留在身边，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苏鹿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 　　“好，我知道了。” 　　他轻轻应了一句。 　　老何一下子愣了，听着那头苏鹿的声音浅浅地传过来。 　　老何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头的号码和名字，苏鹿。 　　打错了。 　　原本还气势很旺的，一下子就弱势下来。 　　老何眉头一皱，说话有些支吾了，“少……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怪你。”苏鹿淡淡吐出这句来，“你会生气也是应该的，连我自己，都挺生我自己的气的。” 　　苏鹿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老何在那头松了一口气。 　　而这头，豪华的跑车里，副驾驶上坐着的男人愁眉苦脸地转眸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苏鹿。 　　“鹿鹿，通融一下呗？我是真的打算和伯言合作的，你也知道，沈氏建设的口碑素来就很好，而且话说你之前不是都同意了么？这怎么忽然就反口了呢？” 　　林泽宇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其实他也知道，是因为伯言和长安之间的那些事情……虽然林泽宇不太清楚事情的细节，但也知道，似乎是伯言做了什么让长安很生气的事情。 　　长安在苏鹿心中的位置太重，长安一难过，苏鹿就生气。 　　这种循环所导致的结果就是，苏鹿现在对城北地块项目的事情，不松口了。 　　林泽宇已经磨了他一天了，苏鹿都不为所动…… 　　“我怎么忽然就反了口这问题，你应该去问沈伯言，而不是问我。” 　　苏鹿淡淡说出这句，将车子靠边停下，伸手指了指林泽宇那边的车门，“下去，你都烦了我一天了，也是够了。我还有事情要办，你赶紧下车。” 　　林泽宇一下子就苦了脸，“不用这么绝情吧？你起码送我回去啊，我车子在十公里外呢。” 　　苏鹿指了指路上，“打车吧，车费算我的。” 　　说着，他就抛了一张卡片给林泽宇，是苏家旗下夜店的储值卡，面额还挺大，在苏家旗下的所有夜店都能够直接消费…… 　　林泽宇无奈苦笑一下，只能先下车了。 　　苏鹿已经踩了油门，超跑的引擎轰鸣着，直接就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风驰电掣地朝着前方开去。 　　林泽宇觉得自己简直比小白菜地里黄还要苦命，被抛在这立交桥上，怎么打车？简直要疯了…… 　　都已经快谈妥的项目这下子被苏鹿反了口，沈伯言那边不知道和莫长安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林泽宇的老婆离家出走了，不用想就是去和莫长安在一起了。 　　他就无解了，凭什么沈伯言和老婆吵架，我林泽宇要跟着后院起火啊？ 　　这事儿还真是没法说，说说就桑感。 　　而且，他林泽宇还一头雾水，啥细节也不清楚。 　　无知是幸福的这话是谁说的？赶紧站出来让我林少爷打两耳光先，无知哪里幸福了？简直痛苦！ 　　苏鹿一路狂飙，车速很快，他原本平时开车速度就快得很，风驰电掣的。 　　但是现在，车速就更加快得恐怖了。 　　在这渐渐夜幕降临的道路上奔驰着，让周围车子的司机都因为他的车速忍不住吓一跳，埋怨一句‘开这么快，是赶着去吃水饭（给过路鬼吃的饭，意指赶着去死，作者家的方言）呢？’ 　　车子直接一路就开到了路里里居住的那公寓小区里头，下车就看到了走过来的老何。 　　老何看到苏鹿，目光一愣。 　　“少爷？” 　　他手中还提着买来给路里里的药，倒是没有想到苏鹿会这么快就过来的。 　　“嗯，买了什么，给我吧，你先回去。” 　　苏鹿指了指他手中的东西，就这么说了一句。 　　老何没拒绝，心里头倒是轻轻松了一口气，比起他老何对里里小姐的嘘寒问暖，在里里小姐心中，恐怕还抵不上少爷关切的一句话吧？ 　　老何马上将手中的药袋递给苏鹿，“里头都是退烧药感冒药和消炎药，用法用量上头都有写，我就先回去了，少爷，您……” 　　老何有些欲言又止，还是没兜住，直接说了，“您还是多关心里里小姐一些吧，她是个好姑娘，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的……” 　　苏鹿轻轻点了点头，拿着药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朝着单元门里头走去，进了电梯。 　　☆、第672章 你来啦 　　走进电梯里头，苏鹿就有些表情复杂，眉头浅浅地皱着，目光深沉。 　　打开药袋看了一眼里头的药品，退烧药消炎药感冒药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体温计。 　　叮一声响，电梯门就开了。 　　这公寓很是豪华，每个单元每层都是独层独户。 　　这一楼从电梯走出去就只有一扇棕红色的防盗大门在那里，门是密码锁的，他伸手按开了密码板，输入了四个数字进去。 　　滴答一声电子门锁解锁的声音，伸手扭了门把开了门。 　　屋里头安安静静的，客厅里头没有人，沙发上的垫巾还有些凌乱，应该是先前有人坐过了。 　　而茶几上，几个装着食盒的袋子，依旧好好地放在那里，连开都没开过。 　　卧室的门轻轻掩着，苏鹿没有马上推门进去，将药袋放在茶几上，伸手将装着餐盒的袋子全部都打开来，将里头的食盒一个一个的取出来放在茶几上。 　　然后走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冲了一杯蜂蜜，接着打开药袋将里头的药品说明都看了，然后从铝箔板上头将药片一粒粒按照用量取下来，放在旁边的小碟子里。 　　而后从厨房拿了个带轮子的小架子把东西都放上去。 　　最后，才推着这小架子，推开轻轻的卧室门，走进房间里去。 　　房间里就一张大床，大床上头摆着的都是她喜欢的娃娃，都是他和她去电游室玩的时候，他给她夹出来的娃娃。 　　用掉了不少游戏币，其实苏鹿不止一次讲过，何必这样费事儿，还不如自己买，但是她说她就是喜欢这个过程。 　　所以也就只能由着她了，只是没想到已经夹了这么多，也没想到她都堆在床上。 　　各种颜色的娃娃，各种卡通形象。 　　她最喜欢的应该是时下很流行的那个大白，也是他打电动用积分换给她的。 　　只是只看到一只大白的脚露在被子外头，颜色快要和白色的被子融在一起。 　　很显然，她搂着那只大白，窝在被子里。 　　这个天远不到要盖这么厚被子的程度，但是她裹得紧紧的，就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并且裹着这么厚的被子，路里里的身体都依旧在瑟瑟发抖着，连带着整个被子都能够看出轻轻的震颤。 　　她真的病得很严重。 　　苏鹿眉头皱起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扯了被子的边，将被子轻轻扯了下来，露出她的小脸来。 　　她的脸通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捂在被子里头太久还是因为烧得厉害了…… 　　她眼睛闭着，睫毛轻轻颤抖着，嘴唇干裂的也没有一丝血色。 　　脸的红和嘴唇的白形成强烈的对比，而且呼吸粗重，呼吸里头都有沙哑的声音了。 　　苏鹿的眉头皱得很紧，抬手就轻轻探上了路里里的额头。 　　刚接触到她的额头，就几乎被她的体温吓了一跳，已经烧到了烫手的程度，天知道她这样子多久了？ 　　而且她捂着这么厚的被子，头上一滴汗都没有，呼吸扑在他的手上，都是热热的温度。 　　苏鹿是真的紧张了。几乎没有看过她这个样子，虽然那时候她挨打受伤也病得很重，但总觉得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他紧紧抿着唇，定定看着她意识不清的样子，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也都是烫手的温度。 　　“里里，里里……快醒一醒。” 　　苏鹿的声音有些急促，叫了她一声，手依旧轻轻地摸着她的脸。 　　原本路里里一直迷糊着，只感觉有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上，很舒服。 　　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条件反射一般地抬手，直接就扣上苏鹿的手腕。 　　要是平日里，这个动作肯定是能够制住对方的手腕，制住对方的动作。 　　可是此刻，她的动作软绵绵轻飘飘的，手指只是在苏鹿的手腕上搭了一下，扣了一下，而后手就软绵绵地落了下去。 　　没有任何力道。 　　她病了。 　　苏鹿伸手将她揽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伸手端了水杯，凑到她的唇边来。 　　“喝水，你烧得太厉害了，喝点水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 　　苏鹿的声音就这么徐徐环绕在耳边。 　　路里里觉得，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幻觉了？她是真的烧得很严重，有些意识模糊，但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皮子。 　　抬眸看着他，朦胧的视线中，是苏鹿俊秀的轮廓。 　　应该不是幻觉吧？而是他真的来了？ 　　她是真的也渴了，大口大口地就着杯子喝水，杯子里头是他烧开了兑上了冷水的温开水，她一下子就喝去半杯。 　　嘴唇这才润湿了不少，没有先前那么可怕的干裂。 　　路里里轻轻喘了两口气，抬眸看着他，“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说完这句，轻轻抿着嘴唇，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所以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什么都不说了。 　　“为什么烧成这样子也不吃药不去医院？怎么会病成这样子了？” 　　苏鹿的声音低沉几分，眉头轻轻皱着，这么问了一句。 　　路里里抿唇不答，只是抬眸静静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但是苏鹿看着她的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说的所有的话。 　　“里里，对不起。” 　　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她的，他能做的，只有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从他口中而出的那一瞬间，里里的眼眶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 　　苏鹿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对不起，是真的对不起。” 　　里里的眼泪不停的流，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会失去他。 　　虽然自己从来都未曾真正得到过他，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在心里头逐渐蔓延扩大。 　　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在道歉，反倒像是在道别。 　　路里里身体最后那点儿力气，她撑起身子来，将嘴唇凑了上去，轻轻地印在了苏鹿的唇上。 　　很浅，很短暂。他的嘴唇微凉柔软，她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吻他，大概是因为烧得太严重了吧，所以胆子倒也大了几分。 　　“苏鹿，我真的不可以吗？” 　　离开苏鹿的唇之后，路里里就这么问了一句。 　　☆、681 　　“苏鹿，我真的不可以吗？” 　　她就这么低声问着，这话里头不难听出她的那些希望和期盼，那些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或许会觉得卑微的期盼和希冀，就这么抬眼定定地看着苏鹿。 　　她抬手上去，轻轻地摸了摸苏鹿的脸，他瘦了，这些天因为忙莫长安的事情，想必也是没有好好吃好好睡的吧？ 　　明显瘦了。 　　路里里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眷恋和满溢的泪光。 　　苏鹿轻轻抬手，攥住她摸在他脸上的手，她的手都是发烫的，就这么熨帖在她的脸上。 　　“别等我了，别浪费了，我已经……很自责了。” 　　苏鹿静静吐出这一句来，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歉疚和痛苦。 　　这一句话，似乎也是答案了。 　　路里里的眼泪汹涌，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又不死心一般，追问了一句，“我……真的不可以吗？” 　　苏鹿没有作答，沉默的态度似是默认。 　　路里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不等了。” 　　房间里的气氛似乎都因为她的眼泪而变得哀伤，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复述一遍，又像是想要自己坚定一些，“我不等了。” 　　苏鹿没有做声，拿过药片来递给她，“吃药吧，烧得这么厉害要出问题的，退烧了之后再说。” 　　路里里没有拒绝，很乖顺地吃了药，而后他又喂着她吃了些东西下去。 　　然后路里里躺在床上，苏鹿就坐在床边守着她，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睡一觉，出一身汗，然后洗个热水澡，很快会好起来的。” 　　他声音温和柔软，像是哄着小孩子，像是哄着小妹妹一样。 　　路里里没有闭上眼睛，始终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没有作答，只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长安和我哥之间，出问题了，是吗？” 　　虽然苏鹿什么都没和她说，但并不意味着路里里什么都不知道，她很聪明，起码比苏鹿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苏鹿没有做声，只是轻轻颌首，肯定了她的话。 　　路里里轻轻笑了，眼角的泪水汩汩滑落下来，流到头发里去。 　　“我以为我可以的，做了这么多努力，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但是她只要一有事，还是她。” 　　这话，似是自嘲，语气中浅浅的嘲弄之意苏鹿听不出任何针对他的意思。 　　苏鹿没有作答，只是依旧坐在床边守着她，其实无论路里里此刻口中有谩骂也好其他的什么也罢，苏鹿觉得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 　　他没打算逃避任何。 　　但是她就只是那么流着泪看着他，苦涩笑着，而后嘲笑她自己，这样，反倒让苏鹿觉得更加难受了。 　　“别说了。” 　　苏鹿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好好休息吧，我就在这里。” 　　但是路里里睡不着，也没打算睡，依旧看着他，而后小心说道，“我生日，已经过了呢……” 　　苏鹿的眉头浅浅皱了皱，“是我不好，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同你说。” 　　“你……” 　　路里里轻轻抬起手来，“我不要什么生日礼物了，苏鹿，你能抱抱我吗？” 　　她就这么轻轻抬着手，看上去很无力的样子。 　　眼中流着泪，脸上带着笑，就这么伸手看着他。 　　苏鹿的眉头轻轻皱着，片刻没个动静。 　　“我不等了，真的不等了。苏鹿，你就抱抱我吧。” 　　或许是的确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她此刻的模样，可怜单薄得就像面对莫长安时的他自己一样。 　　苏鹿没有拒绝，脱掉了鞋子和外套，躺到她身边去，将她拥进怀里，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用力抱着她。 　　“里里，你别怕。只要不是我，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不是我苏鹿，你就不会再有痛苦…… 　　苏鹿的眼神中弥漫痛苦而自责，而后眼帘轻轻闭上，掩住了里头的那些晶莹的水光。 　　不是对路里里没有心疼的，甚至是很心疼她，看着她这样奋不顾身无所顾忌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他苏鹿也不是铁石心肠，不是不感动，不是不难过。 　　所以，自然也不是不痛苦的。 　　苏鹿抱着她，将嘴唇轻轻在她发顶印了印，“乖乖睡觉吧。” 　　他声音柔软，哄着她。 　　路里里的眼泪更加汹涌，伸手就紧紧地搂了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搂着他的腰。 　　而后扬起小脸来，看着他的脸，眷恋一般地想要将他的脸印到自己的脑子里。 　　终于，路里里凑了上去，吻了他。 　　她的嘴唇都在颤抖，她从来没有吻过别的男人，只有苏鹿一个而已。 　　路里里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小心，那么生涩而笨拙，却又那么勇敢。 　　苏鹿眉头轻轻皱着，想要别开头去。 　　但是路里里却是伸手搂了他，不让他离开。 　　就这么用力的动作，像是最后的挣扎。 　　她的眼泪不停地滑落下来，苏鹿能够尝到那温热咸涩的液体因为这个吻而沿着唇的缝隙进去，温热的，咸涩得有些发苦。 　　“里里，别这样。”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几许，距离依旧很近，说这话的时候，他们的呼吸几乎都能拂到对方的脸上了。 　　而眼前的女人，眼眸里头的液体，还在不断滑落。 　　路里里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依旧紧紧地攥着苏鹿的衣服。 　　“你……” 　　她就吐出一个字来，而后紧紧咬着嘴唇，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挣扎着酝酿着什么需要用尽所有力气所有胆量才敢说出来的话。 　　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不想离开你。你就让我卑微这最后一次，我只要这一次，然后我不等了，我彻底死心，我离开，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我们江湖不见，再也不见，我只要这一次就好了……” 　　她攥着他腰间衣料的手指，缓缓往下。 　　苏鹿浑身一震。 　　路里里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衣襟上，“我就卑微这最后一次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你再这样护着我，不动我不碰我，我永远舍不得的，就这最后一次，不行吗？” 　　不行吗？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眸中摇曳着的水光让苏鹿呼吸困难，而后温软的微微干裂的嘴唇，已经又凑了上来，封住了他想说的所有的话。 　　（我好心疼里里我好心疼里里我好心疼里里我好心疼里里啊我好心疼里里啊，呜呜呜！重要的话说三遍！我说五遍） 　　☆、第674章 都整理好了 　　老何因为不放心，所以一直在楼下等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坐在车上甚至都打了个盹儿。 　　是电话的铃声叫醒他的，他一惊，马上就惊醒了过来，拿起电话就看到了上头路里里的电话号码。 　　赶紧接听了。 　　电话那头，路里里的声音很平静，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说道，“老何，你能上来一下吗？” 　　“好的好的！”老何连声应着，而后关切问了一句，“里里小姐，你好些了吗？还发烧吗？” 　　“好多了。谢谢。”路里里平静地说了一句，道谢一声，而后才继续说道，“你能上来一下拿我的签证和护照吗？” 　　老何听到这话霎时就愣了，“拿这个做什么？” 　　“麻烦给我订张机票吧。” 　　老何心里头一个咯噔，条件反射一般地问了一句，“去哪里？” 　　“柏林，飞柏林的机票，我……要去德国。” 　　路里里的声音平静，语气却是坚定的。 　　老何一下子就慌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电话那头路里里已经又问道，“可以吗？你如果现在在忙的话，我就自己网上订票了。” 　　“可以，我……马上上来。”老何心中有些慌，挂了路里里的电话之后，马上就打了电话给苏炎，将这情况说了一遍。 　　苏炎在那头，可以说是暴跳如雷了，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就只说，“你把苏鹿给我带回来，带回来我再和他算账！” 　　苏炎很少会对苏鹿有这么严厉的情绪，甚至就连叫他的全名次数都很少，从来都是宝宝贝贝地叫着鹿鹿，这下直呼全名。 　　老何也知道，老爷子是真的很生气了。 　　“那……机票呢？” 　　但是老何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这一句。 　　苏炎原本已经顺下去的气儿，又一瞬间心气儿不顺了，他冷哼了两声，“订！能怎么办？难道要路丫头自己拖着病体去订票么？！苏鹿这个不省心的，简直气死我了！” 　　老何应了之后，就挂了电话，从车里出来，就朝着单元门走去，刚走到单元门门口，就看到一个颀长身影从电梯里头走了出来，朝着外头走过来。 　　衣衫和头发都有些凌乱。 　　正是苏鹿，只是他像是没有看到老何一般，他的眼睛有些红，目光有些空洞，没有焦点…… 　　“少爷，里里小姐怎么会让我给她订机票去德国？她怎么了？您没好好劝她么？” 　　老何并没注意到苏鹿的异样，就直接这么问了一句。 　　苏鹿脚步一顿，转眸看向老何，这才注意到了老何。 　　他淡淡点了点头，眼神里头已经没有太多色彩，“给她订……给她订吧。” 　　老何已经注意到苏鹿的不对劲，苏鹿的眼睛红红的，老何眉头皱了皱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苏鹿垂了垂眸子，而后就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我……” 　　他的余生，都将要在愧疚中度过……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苏鹿只说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然后就没再看老何，走出了单元门去，摸车钥匙的动作，都有些不利索。 　　而后老何等电梯的时候，就只听到高级跑车引擎的轰鸣声，苏鹿的车子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老何并不知道。 　　他上楼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路里里站在玄关处，静静地看着老何从门口走进来。 　　不知为何，老何有一种错觉，感觉像是……里里小姐先前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看着少爷走出去。 　　她腿有些软，腰也有些酸痛，站不太稳，伸手扶着墙壁。 　　只是身上已经换好衣服，倒是看不出有什么衣衫凌乱的样子。 　　一身宽松的裙子，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她挂着一个小包，就静静站在那里。 　　“老何，你来啦。” 　　老何点了点头，“路小姐，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要走了呢？” 　　路里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说道，“老何，去柏林的最早一班飞机是在凌晨一点半，我就坐这一班，你现在送我去机场吧？拜托了。” 　　老何愣住了，“这么快？” 　　“嗯，都整理好了，我什么也不用带的，所以可以直接走。” 　　路里里回答了一句。 　　老何心里头一个咯噔，原本还想着等着老先生和少爷交涉了过后，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要是走得这么快…… 　　哪里还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可以吗？” 　　路里里又问了一句，老何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可以。” 　　下楼的时候，路里里一直走得很慢，她脸上依旧是病态的潮红，精神看上去算不上非常好，而且总是会伸手拉扯一下衣领子把衣领拉高几分。 　　上车之后，老何就一路朝着机场开。 　　原本是想和路里里说上两句什么的，比如劝她一下，劝她不要走什么的。 　　老何是真的挺喜欢这姑娘的，苏炎也很喜欢她。 　　但是还不等老何开口，路里里已经直接伸手从包里拿出两串钥匙和一张卡片来。 　　“老何，刚才我忘记了，这些东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吧，这是这房子的钥匙，当初他送我那辆跑车的车钥匙，这张卡是他给我的附属卡，我去德国了也就都用不上了，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老何心中一沉，已经知道了，她是真的要走了，没得挽留了。 　　车子开到机场，他给她开车门下车。 　　那些钥匙和卡片，就留在副驾座的座椅上。 　　她就背着那么一个小小的小包，步子慢慢的，朝着机场里头走去。 　　很幸运，凌晨一点的那趟飞柏林的航班，就剩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了。 　　“小姐，请问您需要吗？” 　　路里里有些怔，听着工作人员说了仅剩一张机票的时候，她想，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连命运都想让她早点离开。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要的。就给我这一张吧。” 　　“请把证件给我好吗？” 　　路里里从小包里掏出自己的签证和护照来，递了过去。 　　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买了票之后，她也没什么需要托运的行李，就直接去了安检。 　　老何一直跟着她，到了安检口的时候，看着她就要进去了，老何终于忍不住了。 　　“里里小姐，您真的一定要走么？” 　　☆、第675章 她赢了（第五更） 　　“里里小姐，您真的一定要走么？” 　　老何声音哑了，眼眶都有些红了。 　　路里里看着这个一直对自己颇为照顾的中年男人，微笑起来，轻轻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夹着登机牌的护照，“一切都已经整理好了，我马上就走了。” 　　她唇角是浅浅的笑容，虽是笑容，她的表情依旧那么平静。 　　老何眉头紧皱，“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非得离开？” 　　路里里唇角弧度浅浅，目光飘得有些远，清浅空灵。 　　“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非得离开？但是现在才明白，有些问题，只有离开了才能解决。”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路里里微微笑了笑，走上前去，张开手臂，拥抱了老何。 　　老何也轻轻伸手拥抱了她，“一路平安，里里小姐，注意身体。”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老何目光一滞，定定地落在她肩颈处。 　　她先前一直伸手时不时拉一拉衣领，所以遮挡住了肩颈，但是现在，隔得这么近，老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肩颈处一个紫红色的印子，那分明就是…… 　　再想到苏鹿走出去的时候失神并且凌乱的模样，老何心中雪亮，更是震惊。 　　路里里并不知道老何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松开了他，然后转身朝着安检口走了进去。 　　在所属航班的候机室坐下了，路里里才觉得浑身松了不少，她眉头轻轻皱着，抬手按住自己酸痛的腰。 　　从小包里摸出手机来，她拨出了一通电话过去。 　　那头的男人声音沉稳严肃，因为此刻已经夜深，所以声音中甚至有些被扰了睡眠的不悦，“找哪位？” 　　“爸爸，是我，里里。”路里里轻轻吐出这一句来，莫名的，听到父亲的声音，她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路遥一愣，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显是国内的手机号码，眉头紧皱，“丫头你回来了？这么久没联系你不知道爸爸会着急么？你现在在哪儿？爸爸让司机过去接你！” 　　“爸爸，不用来接我，我在等飞机，马上又去德国。我只是……很想你，也很想妈妈。” 　　路里里声音里头多了些许鼻音，强行压住那些哽咽的声音。 　　路遥素来就沉稳严肃的声音，软和了几分，“既然想我们，回来了就回来看看我们，这马上走又是个什么事儿呢？傻丫头，爸爸也想你，想和你说生日快乐都联系不到你。” 　　“谢谢爸爸。你别担心我，我不敢打电话给妈妈怕她又埋怨我，你告诉她我很好，一点都没事儿，别让她担心我。” 　　路里里微微笑了一下，抬手迅速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光。 　　看着候机室的玻璃墙外头停机坪等着的飞机，她轻轻吸了吸鼻子。 　　路遥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唉，你这丫头。那自己在外头好好的，再修个学位就赶紧回来吧。” 　　路里里强忍着想要哭泣的冲动，应了一声，“我会好好的。只是……爸爸，我不打算回来了，我想办德国永居，以后在那边工作发展，你……别怪我啊。” 　　说完她就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不去听那头路遥急匆匆的一句，“丫头！这事儿你得和我们再商量！” 　　但是路里里已经挂了电话，伸手就将SIM卡从手机里取了出来，折成两半，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没过多久，就已经播报准备登机。 　　她站起身来，没有回头，朝着登机口走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一架钢铁机器的大鸟，从机场跑道上拔地而起，朝着另一个国度的方向而去。 　　老何站在机场门口，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在听着头顶飞机起飞轰鸣的声音，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他拨了个电话给苏炎。 　　“老先生，里里小姐已经走了，飞机刚刚起飞。” 　　“什么？！” 　　苏炎在那头差点没厥过去，“怎么会这么快？！” 　　“她一定要赶今晚的飞机离开，走得很仓促……” 　　老何的心情也不好。 　　苏炎在那头缓了缓气儿，冷声一句，“苏鹿人呢？！” 　　“少爷他……” 　　* 　　城北。色字一条街。 　　夜色酒吧里头，DJ正在音乐台上摆弄着打着碟，制造着震耳欲聋的让人亢奋起舞的电子音乐。 　　酒吧里人声鼎沸，舞池里头是群魔乱舞的人群，在这里消费着高昂的酒水，也排解着压力和寂寞。 　　舞池旁边的走廊直通过去，就是一排包厢，价格不菲，门牌上的数字就是各包厢的厢费。 　　门牌上写着88888五个数字的包厢里头，相较于外头震天的喧嚣音乐声，良好隔音效果的大门将外头和里头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外头喧嚣，里头寂寥。 　　酒精的味道在包厢的空间里弥漫。 　　包厢的华丽宫廷风沙发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人，只在包厢点歌台后头的角落里，一个身影靠墙坐在那里，身影都要隐匿在角落的阴暗中。 　　只有一条修长的腿朝前伸着，另一条修长的腿则是曲着，男人清俊的脸，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只手上还握着一只高档洋酒的酒瓶，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只已经空掉的高档白兰地的瓶子。 　　男人的眼睛很红，呼吸里头都是馥郁的酒气。 　　他眸子微微睁着，目光有些许迷离。 　　脑中不停轰鸣着回放着的，都是先前的场景。 　　她紧紧地搂着他，咬着嘴唇忍着疼痛，迎合着他，但却是丝毫不挪开片刻目光，从头到尾就这么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是要将他的脸，他的容颜，他每一点轮廓的细节五官的细微，全部都烙印在脑子里一样，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最后一刻。 　　她笑了。 　　好似杜鹃啼血般凄美的笑容绽放在她的眼角眉梢，她轻声说道，“苏鹿，你要记得我，要记很久。起码，你要记得在你的生命中，曾经有我路里里这么一个女人，是你的女人。你要记得，永永远远，都别忘了。” 　　她只是想要将她自己，用这样的方式，永远烙刻在他的生命中，他的脑海里。 　　哪怕，她并不是她的爱人。 　　苏鹿苦笑一声，仰头灌下几口辛辣的液体，而后捂着唇，笑得苦涩而悲凉。 　　路里里，她赢了。 　　☆、第676章 酒后吐真言 　　夜色酒吧88888号包厢里头，很是安静。 　　茶几上摆满了小吃和漂亮的果盘，冰桶冰块，还有码放得整齐的一整排高档洋酒。 　　很安静。 　　只能偶有听到男人苦涩的一声笑，除此之外，就是灌酒时，酒液在瓶子里晃动的声音。 　　苏鹿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只是，意识依旧很清晰，他倒宁愿醉了。 　　好让脑子里不停轰鸣着的那些路里里的声音，和先前发生的一切事情的那些影像，不要像现在这样，不停地在脑中回放。 　　她赢了。 　　苏鹿知道，他将一直一直地活在对她的愧疚当中，他终究辜负了她，所以他不会再有资格去爱她，而现在，他也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爱莫长安。 　　门被从外头猛力推开了，砰一声打破了包厢里头原有的安静。 　　外头猛烈的震耳欲聋的乐声，随着门被推开而瞬时灌了进来，嘈杂喧嚣。 　　几个人影就从门口进来了，包厢大门在后头关上，又阻隔了那些喧嚣的乐声，包厢里一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站在为首的老人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如若不是苏鹿是他最心疼最心疼的孙子，他恐怕站都站不住，直接上去就先揍他一顿算了。 　　老何站在苏炎旁边，伸手扶着他。 　　身后堆着的几个黑衣人全是苏家的保镖，跟着苏老爷子一起过来的。 　　苏炎知道了苏鹿在夜色酒吧之后，就马上过来了。 　　原本是想不管怎么样，要好好教训苏鹿一顿的。 　　所以怒气冲冲杀了过来，刚才进来的时候，夜色酒吧的总经理都又吓了一大跳。 　　先前苏鹿来的时候，就让他吓了一跳，这下子好，很少出面的老先生都这么黑着脸过来了，总经理只差没有出了一背冷汗了。 　　苏鹿此刻依旧坐在点歌台后头的角落，席地而坐，身上就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头微微垂着，脸色醺红，手中握着一只酒瓶已经空了，旁边躺了两个空酒瓶。 　　喝了这么多！ 　　听到门口猛然传来的动静，他似是如梦初醒，怔怔抬起头来，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只是视线有些模糊了，只看着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影在门口方向，却是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他眉头轻轻地皱着，想要站起身来，伸手搭了一把旁边的椅子，站到一半就跌坐在地上，似乎想站起来只是徒劳，他只是意识还有着些许清醒，但是身体已经完全被酒精控制了，站不稳。 　　看着苏鹿这个样子，苏炎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严厉责备，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搞成这个样子，他看着就心疼。 　　只是身旁的人没有苏炎的指示，也都不敢随便动作。 　　苏炎眉头一拧，目光一沉，“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少爷扶起来？！” 　　两个保镖这才赶紧上前，把苏鹿扶到沙发上坐了。 　　苏炎在他旁边坐下，就扭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苏鹿，苏鹿才喝一口，就抱着垃圾桶吐了。 　　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全是喝进去的酒…… 　　苏炎有些怒了，侧头就对老何说道，“你去问问这总经理，谁准他给鹿鹿这么多酒的？！” 　　老何硬着头皮应了，也只觉得总经理怪委屈的，苏家的宝贝少爷来要酒，总经理也不敢不给啊…… 　　苏鹿吐了之后就更加清醒了，于是脑中轰鸣着的那些声音和片段，就更加不会消失了。 　　他侧目看了苏炎一眼，叫了一声，“爷爷。” 　　“哼，臭小子，这下子好了？这下子你满意了？里里走了你满意了？” 　　苏炎语气不太好，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朝着苏鹿肩膀上戳了一下。 　　苏鹿眉头一紧，听了这话，微怔片刻，“她……已经走了？” 　　“可不是么！飞机都已经飞了！她赶着最早的那班航班，仓仓促促的就走了！” 　　苏炎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鹿鹿，人不能这么做啊，咱们苏家虽然生意不太正经，但我们苏家的人，都不是没良心的啊，人姑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对她啊。” 　　说着，苏炎就想到了老何给自己透的风，如果他知道得没有错，里里还和苏鹿已经那个什么了…… 　　多好的丫头啊，和鹿鹿多配啊，而且还那个什么了，只要鹿鹿有心，点个头都能直接娶回家来，现在闹的都是些什么啊？ 　　苏鹿没有做声，只是垂着眸子，眼睛有些红，目光中微微闪烁，意味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炎见他不答，也就继续说了，本来上了年纪嘴就是会碎一些的。 　　苏炎巴拉巴拉地继续说，“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显也是难过的，既然是难过的，就证明里里在你心中不是没分量的，再说了，你和她……咳咳，她肯定还是能动摇你的，如果不能动摇你，你也不会和她……也不会因为她而难过吧？鹿鹿啊……” 　　苏炎还准备说什么，苏鹿已经抬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爷爷。” 　　他低声叫了苏炎一句，抬起眸子，定定看着苏炎，他目光中隐忍的那些情绪，让苏炎看得心疼。 　　“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格站在她这边，也没有资格站在长安那边，我没有资格。” 　　苏鹿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浅浅勾了一下，苦涩至极。 　　“正因为我会为里里动摇，所以我没有资格站在长安那边，正因为我会因为长安而举棋不定，所以我没有资格站在里里这边。这是个死循环，我的心不定。若是不能给对方百分之百的回报，对她而言，都是不公平的。我没有资格。” 　　他低沉地说出这一句来，而后又复述了一遍，像是强调一般，“我没有资格。没有任何资格。长安对沈伯言付出的是百分之一百的感情，里里对我付出的是百分之一百的感情，而我？我是个什么东西？我做了什么？我是个什么？” 　　大抵是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吧，酒后吐真言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炎记得鹿鹿长大了之后，就很少会和他说这么多了，毕竟孩子长大了他老了，多少就有代沟。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苏鹿对他说这么多关于感情上的关于私事上的话。 　　苏鹿依旧抓着苏炎的手，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他，只是苏鹿的眼睛越来越红了，“爷爷，我觉得很愧疚，很羞耻。而且我想，我会一直一直，抱着这份愧疚和羞耻，生活下去……” 　　☆、第677章 一波未平 　　苏炎把苏鹿带了回去，送他回了房间，看他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苏炎走出他的那个玻璃房子，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老何，“你拿我手机给我。” 　　老何恭谨地上，苏炎就拨了个电话出去。 　　苏炎电话过来的时候，林泽宇正在睡梦中，生怕吵到时九睡觉，所以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 　　时九还是他死乞白赖求回来的，不然时九还不打算回来休息，打算就陪在莫长安那边算了。 　　所以林泽宇更加担心扰了时九的睡眠，本来她刚怀孕，就贪睡得很。 　　他轻轻地走到阳台上去，这才赶紧说道，“苏爷爷，这么晚了什么事情找我？” 　　“鹿鹿这几天情绪不太好啊，泽宇，你得空多和他见见面，陪陪他吧。算是苏爷爷拜托你了。” 　　“哪里哪里，苏爷爷客气了，放心，我会多联系苏鹿的，只是，是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啊他？” 　　林泽宇问了一句，苏炎在那边却不打算细说了，只说道，“总之，你就多陪陪鹿鹿吧，玩耍也好什么都好，一切费用算我的。” 　　挂了苏炎的电话，林泽宇是笑得无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景哲才说了这阵子多联络伯言一些，多关心一些，兄弟日子不好过心情不好，他们当兄弟的自然得多关照一些。 　　这边苏老爷子电话又过来说让多联系苏鹿一些，多陪苏鹿一些，苏鹿心情不好…… 　　怎么个个都心情不好？ 　　他林泽宇原本心情很好的啊，九儿有喜了，父母也不反对了，他别提多高兴了…… 　　怎么就正好赶上这么些事儿呢。 　　林泽宇一个头两个大，但是想着宝贝九儿还在床上睡着呢，他赶紧从阳台进去了，上床搂了他宝贝老婆一起睡了。 　　一觉直接到第二天早上。 　　沈伯言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昨晚处理好的文件，叫醒了齐鸣，准备一起去公司了。 　　齐鸣直接在沙发上睡的，而沈伯言，也就天快亮的时候，浅眠了一个多钟头而已。 　　齐鸣揉着眼睛醒来，就看到沈伯言站在他面前，指了指浴室方向，“你去冲个澡吧，衣服自己去我衣柜拿，收拾好了我们去公司。” 　　齐鸣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为了沈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早就已经有觉悟了，只是看着沈伯言的状态似乎比他齐鸣忙活了这么几天的状态还要差。 　　齐鸣皱了眉头，“我倒是OK的，只是BOSS你真的没问题？你好像又没怎么好好休息吧？你再这样，猝死了怎么办？” 　　齐鸣眉头皱着说话也很直接，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回答很是淡然，“猝死了也不用你负责的。” 　　而后伸手又指了指浴室方向，“去吧。” 　　齐鸣只能去了，在沈伯言衣柜里拿了套正装，沈伯言的衣服都是好货，高端定制的手工西装，不穿白不穿，反正两人size也差不多。 　　齐鸣很快洗好澡换了衣服出来，沈伯言早已经换好衣服在沙发上坐着了，拿着手机就在看新闻。 　　他穿得很整齐，头发也很整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很是整洁英俊，只是……脸色看上去太过憔悴了。 　　下巴尖了不少，脸颊也瘦削下去，眼窝深陷，配上他高挺的鼻梁，看上去竟是多了几分像欧洲白人的那种瘦削锋利的感觉出来。 　　看到齐鸣出来，沈伯言就站起身来。 　　一起出去，只是齐鸣开车出去之后，在路边忽然停下了，然后就匆匆下车在路边的店里头买了份早餐，直接塞到了沈伯言的手里。 　　“BOSS，就算你不睡，起码也多少吃点儿，你真的瘦得不成样子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就算情伤……咳，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吧？” 　　齐鸣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似乎依旧没有打算吃的意思。 　　齐鸣只能说道，“老板娘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得多心疼啊？预产期越来越近了，你要是垮了可怎么办？谁照顾老板娘啊？BOSS你该不会因为和老板娘有些不愉快，连这事儿都不打算干了吧？” 　　沈伯言目光一滞，抬眸看向了齐鸣，他没做声，只是已经伸手拿过了纸袋里头的食物，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怎么可能连这事儿都不打算干，莫长安是他沈伯言的女人，肚子里那小家伙是他沈伯言的种。 　　齐鸣这话倒是莫名触动了沈伯言，他拿起早餐三五两下就吃完了。 　　用纸巾擦手之后，电话响起来了，看着手机屏幕上电话号码的名字，沈伯言愣住了。 　　姨父怎么会打电话给他？素来联系不是特别多的……应该也是为里里失联的事情吧。 　　刚这么想着，手指也就划动了屏幕，凑到耳边来，就听到路遥的声音在那头低沉严肃，带着几分凝重。 　　“伯言我问你，里里回来跟你联系过没有？” 　　路遥直接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让沈伯言有些一头雾水，“她回来了？” 　　路遥听了这话自然也就知道沈伯言也没个头绪，轻轻叹了一口才说道，“她昨天在机场给我打电话说她回来一趟，然后又去德国了，而且和我说什么要办德国永居，不回来了……这丫头想到哪出是哪出的，我和你姨母就她一个丫头，她要是不回来了，我俩可怎么办？” 　　路遥路老虎的名头在外，会露出这样感叹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见的。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沉声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我会再联系她和她说说的。”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暗沉，他不是路遥，不会那么单纯地认为路里里那丫头真的是回来一趟然后又去德国了，还说什么要办德国永居…… 　　这丫头应该是压根就没去德国吧？ 　　沈伯言很敏锐很聪明，所以很快就猜了出来这个可能，他甚至猜出来了更细致的可能性。 　　或许，这丫头还是因为这段时间苏鹿对长安的那些关切而伤了心，所以才打算走的？ 　　这次算是彻底死心了？ 　　沈伯言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拿起手机拨了里里之前的号码，又哪里能打通？ 　　他眉头紧皱。 　　看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678章 发财？ 　　车子已经开到了沈氏楼下，沈伯言和齐鸣下了车，一边朝着公司大堂里走，沈伯言就一边侧头吩咐齐鸣，“想办法联系一下路里里，这丫头很可能之前根本就没有去德国。” 　　齐鸣一愣，“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沈伯言眉头紧皱，“路里里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其实最直接的方法是去问苏鹿了，但是沈伯言现在和苏鹿的状况，他自然不可能去问他什么。 　　到了办公室，沈伯言就打电话给秘书部，上午排了两个会议，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工作，一工作起来，自然是闲不下来的。 　　闲不下来也好，倒是可以让脑子里头不那么乱。 　　…… 　　中午，高档的法式餐厅里头，靠窗的座位，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轻便的装束坐在里头，连身裙很是宽松，甚至遮挡着隆起的腹部看上去都不是那么明显。 　　她坐在那里，持着刀叉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看上去姿态悠然而惬意，不急不缓地将食物缓缓送进嘴里。 　　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手表，而后继续慢慢吃东西，偶有喝一口果汁，动作看上去都很是优雅，和这高档优雅的法式餐厅很是搭衬。 　　门口一个男人提着公文包匆匆推门而入。 　　她抬眸看到了，就招了招手，“唐大状，这里。” 　　唐洵闻声转眸就看到了她，马上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莫总，公众场合，就别叫我唐大状了，业内人给的绰号，你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实至名归嘛。不是么？唐大状？” 　　莫长安浅浅笑着，脸上的笑容很是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点儿什么？” 　　莫长安说着，将菜单推到了他的面前去，“正好饭点，这顿我请吧，我吃得很多，不介意捎你一份的。” 　　她唇角轻勾，淡然优雅，手指轻轻在菜单上敲了敲，看着唐洵。 　　唐洵将公文包在椅子上放下了，原本是打算过来谈正事儿的，但是莫长安这么好意，他也的确饿了，也就没拒绝，翻开菜单就点了些食物，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就去点单了。 　　唐洵这才看着莫长安，“莫总，你吩咐的事情，协议我已经重新拟好了，草拟了一份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和我说，我们再商量细节。” 　　事实上，唐洵一回去，和江织白聊天的时候，就说了这事儿，江织白也愣了一下。 　　只是江织白看得倒是要比唐洵透彻，当时就笑了，眨巴着眼睛搂着唐洵得脖子看着他，而后说道，“是你不了解女人罢了，才会觉得这是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事实上有什么可怕的？把女人弄伤心了，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更何况这女人还是莫长安那样的女人？乔氏的母豹子，名头可不是虚的。我想肯定是沈伯言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情了吧？再说了，最毒妇人心这话你没听过呢？” 　　唐洵当时听了这话就是苦笑，“你以后可别这么对我。” 　　“那……就得看你表现了，你要是敢做什么坏事儿，我就带着小乖一起走，我们没有婚姻关系嘛，虽然是事实婚姻关系，但毕竟不是法定的，我也分不到你什么财产，但是我肯定会带着小乖嫁给其他男人，然后让你的孩子，跟别人姓。” 　　江织白笑颜如花地说着这话，让唐洵一背的冷汗，果然是啊，最毒妇人心这话真不是没道理的。 　　莫长安听了唐洵这话，倒是不急，随意地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先吃东西吧，我不想因为这个影响我用餐的心情，我这几天都被情绪控制了，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得先好好吃些东西，我莫长安还自诩不当情绪的奴隶，现在看起来，连我也不能免俗啊。” 　　莫长安说着就微微笑了笑，抬眸看着唐洵，“不过既然是唐大状办事儿的话，我自然是放心的，也相信唐大状的操守，想必不会将当事人的事情泄露吧？” 　　当然不能，律师的职业操守是很重要的。 　　唐洵抿唇不答，只是微微笑了，抬眸看着莫长安，只觉得，看不出她的情绪，看不穿她的心境，自然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餐点很快就上来。 　　唐洵也饿了，自然也就吃了。 　　两人之间倒也不是沉默，吃东西的时候也会聊一些，只是都无关今天正事，反倒是一些家常话题，比如，他和江织白对于小乖的育儿方式和教育方式。 　　“织白不喜欢惯着女儿，家里头，我是宠的那个，织白是严厉的那个，小乖有时候调皮起来，和我撒泼耍赖我说什么都不管用的时候，只要把织白托出来，小乖就会不敢造次。” 　　说到女儿和爱人，唐洵的脸上有着笑容，真心实意的，看上去，似乎就很幸福的样子。 　　“织白的性格和你比较像，强势独立不落人后的。” 　　唐洵这么说了一句，事实上莫长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赞美，就姑且这么听了吧。 　　聊着聊着，两人也差不多吃完了，让服务员上来收掉了餐具，给唐洵端了杯咖啡上来，给她端了杯果汁上来之后。 　　这才谈到正事，唐洵就将公文包里头草拟好的离婚协议拿出来给她看了。 　　之前那份乔氏法务部张律师拟的离婚协议，其实很简单，因为财产分割上，当时莫长安并没做什么要求，所以简简单单的两张纸就结束了，而现在唐洵拟的离婚协议，就不止两张纸了。 　　“我特意去调查了沈伯言的资产，发现可以用来分割的的确很多，在你们婚后，沈伯言也一直有做投资的。” 　　唐洵这么说了一句，手指指了指离婚协议上财产分割的细节。 　　莫长安认真看了，其实她也知道的，沈伯言一直都有做投资，这是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必要做的事情，投资，理财。 　　像是成了一种习惯一样。 　　沈伯言也是一样，所以虽然两人之间因为财政上一直不相上下，所以也从来不会拿这个作为话题来讨论你今天买了什么不动产，我昨天买了什么商铺之类的。 　　但是在婚后这段期间，沈伯言购入的产业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莫长安看着协议上头的细节，眉梢轻轻挑了挑，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就这么低声说了一句，“倒没想过我莫长安有一天还能靠离婚来发财啊……” 　　☆、第679章 正式一点 　　“倒没想过我莫长安有一天还能靠离婚来发财啊……” 　　她似是自嘲的一句，让唐洵有些无奈，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所以他也没做声，直到莫长安已经将这协议翻完了最后一页，唐洵才问了一句，“如何？莫总，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莫长安摇了摇头，“挺好的，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就用这个吧。” 　　说完，她就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支钢笔来，旋开盖子抬手就刷刷在协议末尾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着纸上墨迹干了，她将这份协议装进文件袋，然后装进自己的包里。 　　轻轻抬了抬手，“买单。” 　　服务员很快过来给她买单，唐洵愣了愣，“莫总，你该不会打算就直接拿着这协议去了吧？” 　　他以为起码不会这么快的，但是莫长安的点头已经让唐洵完全颠覆了。 　　她点了点头，“嗯，就拿着这个直接去，怎么？这个不能直接用么？” 　　“用倒是可以直接用的。” 　　唐洵无奈地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说接下去的话，莫长安就点头道，“能用就行了。” 　　唐洵抬手轻轻挠了挠头，“我只是以为你可能不会这么急的。” 　　“我做事情比较急，既然打算了，就赶紧做了，拖拖拉拉的，不是徒增烦恼么？” 　　莫长安说完这句，服务员正好也过来了，她递出卡片去结账。 　　买完单就站起身来，伸手挎了自己的包包，转眸就对唐洵说了一句，“如果不能协议离婚的话，到时候还要麻烦你。虽然你总打商业案子，但毕竟是乔氏的首席法律顾问，帮我打个离婚，应该不会太为难吧？” 　　唐洵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为难自然是不为难的，只是两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吧。” 　　他甚至还套用了一句前阵子很流行的话，且行且珍惜。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暗暗咀嚼了一下这话，且行且珍惜？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朝着餐厅外头走去了。 　　司机已经开车在门口等着了，见她出来就拉开车门请她上去。 　　坐进车里去之后，莫长安才拨了孟橙的电话。 　　孟橙的语气有些黯淡，事实上从得知莫长安打算和沈伯言协议离婚之后，孟橙就黯淡了不少。 　　之前，他们两人那么好的感情，现在闹成这样。 　　孟橙觉得自己都快要不相信爱情了。 　　“莫总。” 　　孟橙叫了她一句。 　　莫长安在电话这头嗯了一声就淡声吩咐道，“你打个电话和齐鸣说一下，让他告诉沈伯言，我今天会在家里等他，有事情要和他谈。” 　　孟橙心里一个咯噔，心中已经清楚莫长安可能会和沈伯言谈的事情是什么。 　　“莫总，真的要这么做么？” 　　她不确定般地问了一句，莫长安在这头声音很平静，“你只需要和齐鸣说这事儿就可以了，别的别问了。” 　　她挂了电话，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够按照莫长安的吩咐去做了。 　　齐鸣来传这话的时候，沈伯言正在吃午饭，上午会议排得满满的，会议结束之后，齐鸣就买了吃的过来给他，他也没拒绝，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齐鸣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脸色就有些为难，而后说了这事儿。 　　沈伯言原本还拿在手里的筷子，已经放下了，食盒中的食物，还剩一大半，但很显然，他已经吃不下去了。 　　他伸手拿了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和手。 　　齐鸣一直在小心注意着沈伯言的表情，只是沈伯言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 　　听了这话之后，就只是淡声应了，“好，我知道了，下午不要给我安排工作了，我等会就回去。” 　　齐鸣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BOSS，要我和你一起去么？” 　　沈伯言唇角浅浅勾了勾，笑容却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暖意，而后就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能够猜得到莫长安想和他谈的是什么事情，这种事情，似乎不需要人陪着…… 　　齐鸣也没强求，得令之后就从办公室出去了，沈伯言眉头浅浅的皱着，面前的东西倒是再吃不下一口，随手将餐盒都丢进垃圾桶里，他手指轻轻在桌面敲了敲。 　　不管莫长安想谈的是什么，他竟是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见她。 　　匆匆就从椅子上起身，随手拿了一旁的外套，准备出去。 　　套上外套的时候，还是牵痛了他身上的伤，其实脸上的瘀伤已经散干净了，但是身上的瘀伤，用景哲的话来说的话就是，“你这么不好好休息不注重休养，你身上的瘀伤能散才有鬼了，你别等着到时候淤血散不了淤死在里头化脓了，要拉一道刀口子放脓，就得不偿失了，路里里就经历过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呢。” 　　伤处牵拉着的疼痛，让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但是动作片刻不停，很快就穿上了外套，把手机放进手包里，拿了车钥匙，就直接下楼去了。 　　沈氏集团地下停车场里头，一辆豪车直接从停车场里头疾驰而出，朝着忆江楼小区开了过去。 　　男人的手从容地握在方向盘上，脚尖油门轻踏，车速更快了几分，风驰电掣地朝着目的地过去。 　　莫长安已经先到家了，家里没人。 　　空荡荡冷清清的。 　　她直接去了主卧，从衣柜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就进浴室洗澡去了，她是打算正式一点的，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他的尊重。 　　所以打算洗个澡，上一层淡妆，把头发梳整齐了等他来。 　　只是莲蓬头的水开着，水声所致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外头的开门声音。 　　洗好澡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多注意，径自就走去了梳妆台，坐下之后，抬眸看着镜子准备擦脸，才从镜子里头看到身后的大床上，一个男人正静静坐在那里…… 　　她吓了一跳，表情一滞，眼神中的晃荡片刻才平息下来。 　　沈伯言就那么静静坐在床上，从她从浴室出来之后，目光就一直看着她，所以此刻，他的目光也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她，对视在一起。 　　☆、第680章 好好开花好好谢（第五更） 　　莫长安很快就平静下来了，从镜子里静静看着身后床上坐着的男人。 　　她的目光也是平静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房间里头很静，静得仿佛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而后，她不急不缓地伸手拿了保养品的瓶子，倒出乳液来，涂在脸上，动作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像是丝毫没有因为身后的男人，扰乱任何心情和动作。 　　沈伯言也就依旧那么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头她的脸。 　　静静地等待着。 　　等到她拾掇好了之后站起身来转身看着他。 　　沈伯言的目光才有了浅浅的变化，微微闪烁，看着她。 　　没有挪开半分。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的宽松裙子，遮挡了她隆起的腹部，光脚穿着一双粉红色的塑胶浴室拖鞋，不难看出，纤细的小腿还是有些水肿，脚也有些水肿。 　　只是一张倾城的脸上，妆容浅淡，神色平静，长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梳成马尾，看上去，就像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一样。 　　莫长安伸手从旁边拿了自己的包，这才走到了沈伯言面前去。 　　一直都没有做声，只是垂头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 　　沉默地递到了他的面前去。 　　沈伯言看着面前这个牛皮纸的文件袋，伸手接过，依稀能够猜得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莫长安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终于开口，这还是他们今天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都说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就像是玩木头人的游戏一般，不许说话不许动，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但是她先开了口，在两人的关系中，莫长安想，自己从来都是弱势的那个吧。 　　“我已经签过字了，你要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就签了，找个日子，我们去民政局。” 　　她的声音浅淡平静，再也没有了那天的歇斯底里，平静得让沈伯言觉得心里很难受，一阵阵地发冷。 　　他没有打开文件袋，只是静静看着她，就只听到她说完这句之后。 　　停顿了片刻，又缓缓吐出来一句。 　　“沈伯言，我们离婚。” 　　沈伯言从刚开始，表情也都一直是很平静的，哪怕是强装的平静，但起码，是波澜不惊的。 　　只是，莫长安这一句话说得很慢，目光依旧安静，语气依旧淡然。 　　却是不难听出，她是认真的。 　　于是，这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如同尖刀一样扎到沈伯言的心里去。 　　这是报应。沈伯言心中这么想着，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报应。 　　不知为何，明明因为她的这句话，刺得心里头血流不止的，但是却是畅快了不少，像是之前这几天因为伤害她而带来的那种像是快要死掉一样的闷，一瞬间畅快了不少。 　　莫长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心情，原本，她是死都没想过自己会和沈伯言有这么一天的，想都没有想过。 　　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沈伯言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就这么说了出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为什么，看着他眸中那种深沉隐忍的痛，她有种错觉。 　　就像是…… 　　这个男人隐忍着的那些痛，若是爆发开来，就是一片被心血染红的哀伤？ 　　像是只要她流一滴泪，那么他的心里就会流一摊血那样？ 　　她轻轻抿了嘴唇，眼神中终于有了些许晃荡，她没再做声了，静静地看着沈伯言，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是会答应？还是会拒绝？ 　　他是会签字？还是会……？ 　　她不知道，好不容易调整好了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又开始忐忐忑忑起来了。 　　沈伯言紧紧地攥了攥手指，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文件袋打开，从里头拿出了那份文件来。 　　看着第一页上头，粗体的黑体字白纸黑字地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每一个字都这么直接刺到他的眼睛里去。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就这么一语不发地看着离婚协议。 　　手指缓缓翻动着纸页，看到财产分割那一页的时候，他的眉头倒是松开了几分，而后继续往后翻，就看到了协议末尾签名处，她大气的字体，莫长安三个字，白纸黑字写在那里。 　　他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认出这是她的笔迹…… 　　沈伯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窜出来的情绪，就那么一瞬间，手指就有了动作。 　　莫长安只听到刷刷刷几声纸页破碎的声音。 　　那份她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已经在他指间被扯成粉碎的纸屑，飘落到地上。 　　他定定地看着莫长安，目光直直的，不偏不倚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财产分割那一页，你想要都给你，随时可以。” 　　莫长安听了这话，没有马上做声，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 　　“只是……”他的手搭上了莫长安肩上，“莫长安，你休想离开我。”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几分力，扣着她的肩膀，却是在看到她轻轻皱眉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松了手的力度，怕弄疼她。 　　“沈伯言，在我们这段婚姻关系中，出轨的是你。”她轻轻抬手，将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而后才继续说道，“我也不想闹了，歇斯底里地哭也哭过了，现在……我们好好开花好好谢，你知道，分居一段时间后，我提出离婚上诉，法院是会批的吧？” 　　她说得淡然，眸中的神色，已经渐渐趋于平静。 　　而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却是轻轻勾了勾唇角。 　　唇角一个微笑的弧度，只是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笑意，一点点的凉，一点点的苦涩掺杂其中，“如果我说，连分居我都不同意呢？你想和我结多少次婚都可以，但是你想都别想离开我身边。” 　　莫长安的眉头紧紧皱了，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就已经被他按进怀里，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能够听到他胸腔里头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声声传来。 　　他的声音也在胸腔里头被震荡共鸣成震震的低沉，就这么说道。 　　“地上这摊垃圾，你想我签多少次都可以，财产，分给你多少都没问题，但是你想都别想离开我身边，你这辈子都是我沈伯言的女人，这辈子。” 　　莫长安听了这话，忽然很想笑，她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又像是在嘲讽他。 　　沈伯言听到了这声轻笑，并没有恼怒，只是脑袋贴在她的耳侧，低声说道，“长安对不起，我后悔了。我撒谎了，我骗了你。别离开我。我……” 　　莫长安没有做声，却是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肩颈。 　　他的声音沙哑中带了鼻音，“我不想失去你。没办法去想象。” 　　☆、第681章 她的所有心里话 　　“我不想失去你。没办法去想象。” 　　沈伯言的声音沙哑中带了鼻音，他说得很认真。 　　没办法去想象，光是想想都会疼，他眉头紧紧皱着，将她拥在怀里，这样将她拥在怀里，才感觉自己死了这么几天终于算是活过来的。 　　她的体温她的气息这才让他活过来了。 　　莫长安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你这又是何必？当初结婚是你百般不愿，我爱你所以我用尽心机耍尽手段，才让你和我结婚，为了能嫁给你，我什么不齿的手段都用过了，把慕又慈送去瑞士，用治腿的条件来诱惑她……” 　　莫长安唇角勾了勾，依旧是有些自嘲，“而现在离婚，又是你百般不愿，沈伯言，在我们的关系中，难道我一点主动的话语权都不能有么？”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推不动。 　　他的确是抱得很紧。 　　莫长安猛地用力几分，朝他胸肋处一推。 　　沈伯言眉头紧皱，喉咙里压抑的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已经退开一步，松开了他。 　　胸肋处的瘀伤…… 　　他紧紧的抿着唇，一语不发，皱眉的神色不难看出痛楚。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皱，“你怎么了？” 　　听到他闷哼一声，莫长安心里紧了几分，忍不住关切起来，这已经成了习惯。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摇了摇头，嘴唇依旧紧紧抿着，那种瘀伤上被猛力一推的疼痛已经渐渐缓解，他的神色这才好了几分。 　　“究竟怎么了？”莫长安的心中生出几分隐隐不安，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沈伯言依旧不答，只是蹲下身去，将那些碎纸一片片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去。 　　“我很坚持。”沈伯言将碎纸扔进垃圾桶之后，就这么说了一句，而后抬眸定定看着莫长安的眼睛。 　　“如果你留在我身边，这张破纸你让我签多少次都没关系。如果你要离开，我不可能和你离婚。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丈夫，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这是天塌了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沈伯言说完这句，轻轻抿着唇，眉目中有着隐忍的哀伤，目光微微晃荡，就这么看着她。 　　看得她的心也忍不住晃荡动摇了起来。 　　莫长安在心中无奈地嘲笑自己，莫长安啊莫长安，你那么聪明那么理智，又有什么用，这个男人一个隐忍的眼神，都能让你的心忍不住动摇起来。 　　她紧紧地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眸中竟是有忍不住有了明明灭灭的水光。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没有做声。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我可以道歉，我撒谎了，我骗了你，我没有说出事实，我可以解释，我可以……” 　　沈伯言还想说什么。在两人的关系中，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卑微，卑微到让莫长安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从来都是自己不停地卑微，从结婚开始就是这样。 　　可是现在等到了他的卑微，却发现，这从来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的低声下气。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傲气英俊得如同天上飞翔的鹰。 　　而现在…… 　　“我不需要了。”莫长安淡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抬手轻轻揉了揉鼻子，想要让鼻间的酸意消停片刻，“我不需要了，我猜得太累了，你总是瞒着瞒着，什么都不和我说真话，当初发生那些事情，沈氏变天的时候，你一早就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纠葛，我们上一辈之间的纠葛甚至祖辈间的纠葛，你瞒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想你是为了保护我，我也忍了，我心疼你，我也认了。我当时什么都没说了，我忍下所有难过，我站在你身边静静地守候你默默地支持你。” 　　说到这里，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能忍住从眼眶滑落的泪滴。 　　他眼睛红着，睫毛湿润，而她也流着眼泪。 　　莫长安接着说，声音中带了些许鼻音，“那时你说你不想要沈氏了，所以官司我也不打了，后来你说你想要沈氏了，那么你要了也就要了。我们的关系中，从来都是你说了算，我莫长安能做的，只有认了认了认了。不停地在认了，姑且不论你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什么其他为了我的原因，但是……其实我想要的只是坦诚而已，祸福与共同舟共济我都不怕，我要的是坦诚。我不是小孩子，我快二十四岁了，从十九岁那年我开始独自一人扛起乔氏，没有任何人帮我，我扛得起乔氏，就扛得起任何你认为我不能承担的事实。”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出自内心发自肺腑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莫长安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说你爱我，我相信了，我感动了，我甚至认为上天都开始眷顾我了。可是在我们的关系中，你却连最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这就是你的爱吗？我不需要了，这样的爱，我不需要了。你说你撒谎了，我想你说的一定是和慕又慈的这件事情你对我撒谎了。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你做过，还是没做过。我都得去靠猜，猜你口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宁愿面对风风雨雨刀刀枪枪，也不希望听到爱人的谎言，我莫长安要的，从来就不多。但你，却不愿给。” 　　莫长安声音越发哽咽，就这么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就这么说着这些她从未说过的话，像是要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说个清楚。 　　沈伯言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红，水雾在眸中弥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字都不行。 　　莫长安走到他面前去，伸出手去，掌中躺着的，是两枚戒指，一枚结婚对戒，一枚钻戒，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原本都丢到垃圾桶去了，她又去捡了回来，现在就这么递给他。 　　“沈伯言，你知道吗，蒙在鼓里比事实残酷要更可怕，你对我没有坦诚，我就永远需要活在猜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不好，那种未知的恐惧里。我累了，真的，我们……好合好散吧。” 　　☆、第682章 撑不下去 　　沈伯言看着她掌心中的那两枚戒指，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依旧闪亮，可和它一对的那个，却没有戴在应该戴的女人手指上…… 　　“长安，不要。” 　　沈伯言摇了摇头，他此刻的模样，像是个孩子，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就这么茫茫地摇了摇头，“不要。” 　　他重新说了一遍，语气坚定，但是声音却是微微颤抖的了。 　　莫长安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掌，想将他手指摊开来，但是他的手指却是攥得相当紧。 　　她眉头轻轻皱了，心中已经一紧。 　　扳开他的手指就看到掌心几个他自己因为用力握拳而掐出来的指甲印子深深的，渗出血丝来。 　　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修长漂亮的手指，就这么幅度很小的微微震颤着，这震颤，也震进她心里去。 　　莫长安将两枚戒指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伯言，你看，现在就连你说你撒谎了，这话，我都要去想，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真的撒谎了？还是只是为了让我不要那么难过？现在就连你随便一句话，我都会下意识地去猜了……” 　　莫长安笑得苦涩，唇角是笑容的弧度，眼中却是晶莹的泪水。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而沈伯言眸中的哀伤苦痛，就那么一瞬间爆发开来。 　　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流眼泪，像是停不下来一般，就这么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沈伯言没有做声，他只是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 　　只是，心里头痛得，像是连呼吸都没办法呼吸了，每一次呼吸都能让胸腔里头的那个小东西牵拉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疼得一阵阵心悸，头晕目眩。 　　手握成拳头，非常用力，那两枚戒指就在他的掌心里，因为这样用力的握拳，几乎要嵌进他皮肉里去一般，很疼，却是比心里的痛要来的好受得多。 　　他手握成拳，将两枚戒指攥在掌心，拳头就这么抵在胸口，呼吸不畅。 　　沈伯言的脸色都已经变了，变得苍白几分。 　　莫长安看着他转过身去的背影，眉头轻轻皱了皱，“伯言？” 　　朝前走了一步，就看到了他不好看的脸色，莫长安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了？”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摆了摆手。 　　她心里忽然就有些懊恼就这么冒了上来，还是一样，还是什么都不说，问他什么他都是瞒着瞒着…… 　　就像先前他被她推一下时发出的闷哼，问他什么，也总是什么都不说。 　　这……大抵就是那所谓的性格不合了吧？ 　　他是隐忍的性子，什么事情能处理好的，都不想摊开来让人担心，而她是强势主观的性子，又爱操心，不喜欢什么事情被蒙在鼓里…… 　　莫长安的眉头皱着，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真的没办法好合好散，那我们……只有法庭见了。” 　　莫长安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色，已经没办法去直视了，只要看着他的脸，她都没办法说出这话来，所以垂着眸子，吐出这一句。 　　然后，就转身欲走。她看不了，看不了他的难过。 　　只是刚转身，啪一声，手腕就被他捉住了，“我……考虑得很清楚了，离开你，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要告我，那么……就去告吧。我等着。” 　　沈伯言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鼻音，他有什么办法呢？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想听啊，她不需要了啊。 　　他脑子一阵晕眩，几乎要站不稳，松开她的手之后，就伸手搭上旁边的矮柜，莫长安没有看出他的端倪来。 　　沈伯言知道，自己不行了，撑不住了。 　　一直没有好好睡觉，没有好好吃东西，现在情绪起伏得剧烈到没办法平静下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话已至此，莫长安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打算，她也没办法再留下来看着他难过自己也难过的样子。 　　她转身走了出去，沈伯言没再伸手拦她。 　　只是她刚走，沈伯言就拿出电话来，拨通了齐鸣的电话。 　　齐鸣接到沈伯言电话的时候，原本还在整理沈伯言上午开会之后的会议记录。 　　接起电话就说道，“BOSS，什么吩咐？” 　　“来……来我家一趟……” 　　电话那头，沈伯言的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虚音，感觉上像是呼吸都快呼吸不上来了一样，而且声音低沉沙哑，听上去，就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 　　“我……身体好像有些……有些撑不住了。” 　　这是沈伯言在电话里说的最后一句话，齐鸣还来不及细问。 　　这边，男人扶着矮柜的手已经一软，身体轰然倒下。 　　手中的手机就这么直接从手中滑落，啪一声坠落在地面上，屏幕黑了下去。 　　齐鸣只听到那头砰一声，而后电话就断掉了，再打过去已经不通了。 　　他一下子有些慌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让秘书室叫了救护车，而他自己也匆匆下楼，去停车场开了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朝着忆江楼赶过去。 　　开车的时候，齐鸣就在不停地埋怨着，“都说了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听，偏不听！这下好了吧？撑不住了吧？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莫长安的车子，就停在家门院子不远处的车位。 　　她一坐上车，司机就问道，“莫总，去哪儿？” 　　莫长安摆了摆手，“先不走，就停这儿吧，你先下车，让我静一静。” 　　司机也注意到莫长安的表情和情绪似乎都不太好，所以马上就恭声应了，开门下车，走到远些的地方去抽根烟。 　　莫长安静静地在车里头坐着，两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 　　脑袋里也是一片纠缠的复杂……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二三十分钟的样子吧。 　　小布丁在她肚子里用力踢了一脚，像是也在表达不满或者是难过。 　　还没出生，就要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了么？ 　　莫长安伸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布丁，怎么办？妈妈不要你爸爸了，可是妈妈还是好难过，一点没觉得心里畅快多少……”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远远有救护车拉响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救护车顶上闪烁的灯光，就这么开进来，而后，稳当地直接停在了她家院子的门口。 　　☆、第683章 垮了 　　救护车的鸣笛吱哇吱哇的声音很是嘈杂。 　　莫长安怔怔看着，肚子里的小布丁似乎也闹腾起来了，左一脚右一拳头的招呼着。 　　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怎……怎么回事？怎么……怎么回事？” 　　她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让莫长安忍不住眉头紧皱，手指都紧紧地扣着前头驾驶座座椅的后背。 　　救护车刚停下没多久，后头一辆黑色的轿车就急匆匆风驰电掣开了进来，一个急刹吱一声就直接在救护车后头停下了。 　　莫长安认了出来，那是沈氏的车牌。 　　她眸子微微眯着，好让视线变得更清晰一些，就看到了齐鸣从驾驶座里跳了下来，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 　　医护人员已经从救护车里推了轮床下来，将轮床腿折了，变成担架的模样，跟着齐鸣进去。 　　齐鸣已经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鞋也没脱就直接冲了进去，医护人员们抬着担架跟在后头。 　　进了主卧，齐鸣看着那一幕，眼睛就有些红了。 　　沈伯言倒在地上，带倒了一把椅子，手机摔落在地板上，屏幕稀碎的裂纹。 　　而沈伯言双目紧闭，嘴唇没什么血色，脸色看上去也很是难看，就这么躺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那么憔悴单薄。 　　齐鸣眉头轻轻皱着，指了指沈伯言，医护人员已经马上上去，拿出听诊器给他听诊，准备把他搬上担架。 　　齐鸣微微侧目，就看到了垃圾桶里一摊碎纸，他弯身随手拿了几片上来，就看到上头的片段内容，好几个关键字，‘本协议’‘夫妻共有财产’‘离婚’。 　　齐鸣已经知道这些文件是什么，一时之间也就明白了沈伯言会瞬间垮下去的原因。 　　他眉头紧紧地皱着，没有做声。 　　医护人员已经将沈伯言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齐鸣匆匆跟上，随手将手中碎纸重新丢回垃圾桶去。 　　莫长安一直在定定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就看到齐鸣跟着那些抬担架的人进去没一会儿，担架上就抬了个人出来，根本不难看出来那人是谁。 　　无论什么角度什么方向，莫长安对他总是最敏感，一眼就能够认出来是他。 　　沈伯言就这么躺在担架上，被人从家里抬出来的！ 　　莫长安瞬时慌了，马上就想开车门下去询问是什么情况，可是他们动作太快了，沈伯言很快被放到了救护车上去，而齐鸣也已经跳上开来的那辆沈氏的车子。 　　救护车门很快关了，依旧扯着鸣笛，吱哇吱哇地朝着小区外开去。 　　莫长安反应过来了，她马上拉开车门从后座下来，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驾驶座去，司机并没有拔走车钥匙。 　　所以她很快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轰上去，车子马上窜了出去，司机一根烟还没抽完呢，就看着车子就这么被自家女老板开走了，他目瞪口呆。 　　莫长安没顾那么多，一时之间什么都管不了了，就这么直接朝着外头开去，要跟上救护车和齐鸣的车子。 　　一直就跟到了人民医院，私立医院的条件固然是好，但是私立医院都不设急诊部，所以要急救，自然还是人民医院。 　　在车上齐鸣就给景哲打了电话，听到这消息。 　　景哲倒是没有多惊讶，倒是有一种‘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未卜先知般的感觉。 　　“我现在去急诊那里等着，你别急，他应该就是虚脱了，我就说了，他先前那么不善待身体，熬了这么几天了，又不是铁打的，肯定会垮，迟早罢了。” 　　谁说不是呢？齐鸣也是无奈，但是景哲这么没当回事儿的态度，倒让齐鸣放心下来不少。 　　他还真没见沈伯言这么垮过，景哲的淡然态度，齐鸣觉得安心几分。 　　车子一路跟着救护车往前开着，齐鸣因为过于担忧，倒也没有注意后头有辆车在跟着。 　　就这一路开到了人民医院的急诊科门口去。 　　景哲已经等在那里了，看上去还有些漫不经心，连白大褂都是随意披着的，扣子没扣上。 　　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手牵着阳阳柔软的小手，她的手可真是上帝的恩赐，柔软细致，像是天生就是吃神经外科这种精细活计这碗饭的。 　　朱丹阳就站在他的旁边，眉头浅浅皱着，原本还对沈伯言是不满的，但是听到说沈伯言晕倒要送来医院了，还是忍不住打算和景哲一起跟过来看看。 　　景哲侧目温柔看着朱丹阳，“阳阳，你就是心软，心地善良得让人心疼啊。” 　　朱丹阳耳根子红了些许，睨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景哲就笑得更大，“我就喜欢你这点。” 　　刚准备伸手将她往怀里揽，就听着外头救护车吱哇乱响的声音嘈杂地开进来，打断了这气氛。 　　景哲眉头皱了皱，朝着入口方向看过去，就看到救护车已经开进来了。 　　“到了。”朱丹阳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就皱眉应了上去。 　　救护车在急诊室门口停下，马上打开了，从里头推出一架轮床来，轮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双目紧闭，看上去憔悴而瘦削，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一般。 　　朱丹阳接触到沈伯言这样子的脸，一瞬间有些愣了，她从未想过，沈伯言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从来就男神一样英俊高大英气逼人，眉眼里头都是清隽的倨傲…… 　　而现在，就像是迅速衰落了一般。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景哲已经伸手握了轮床的扶杆，听到朱丹阳这话，就侧目看她一眼，“阳阳，所以我说，凡事都不是片面的，你只看到了长安受到的伤害，却没有看到，伯言很可能比她更伤。” 　　说完这句，景哲就看向了已经接上了沈伯言身上的监控仪器屏幕上头的指数。 　　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血压低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怕自己休克！” 　　伸手摸到沈伯言摔倒时撞的头上肿包，景哲眉头皱得更紧，已经侧目沉声吩咐了急诊医生，“我是神外副主任景哲，给他验血，补液，安排颅脑核磁共振。加急！” 　　景哲吩咐着急诊的医生，急诊医生面对这个放眼全省恐怕都是神外一把刀的景哲，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点头应了。 　　景哲刚准备推着沈伯言轮床进去，就听得阳阳惊声一句，“长安……你怎么……” 　　☆、第684章 告诉我 　　“长安……你怎么……” 　　朱丹阳惊讶地看着另一头，一辆车子停在救护车后头，齐鸣从车里头走了下来。 　　但是朱丹阳的目光却是越过了他，直直看着后头，另一辆车停在齐鸣车子后头，因为停得太急，所以都有些歪歪扭扭的。 　　驾驶座的车门已经拉开来了，穿着宽松连衣裙的女人，匆匆忙忙从驾驶座里头出来，提着裙摆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齐鸣注意到了朱丹阳的眼神，也就回头过来，一愣，“老板娘？” 　　莫长安只匆匆点了点头，眉头皱着，就这么直接从他身旁走过去了。 　　冲上急诊室门口的台阶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趔趄，朱丹阳吓得不轻，赶紧伸手扶了她。 　　“长安，你小心一点。” 　　莫长安有些喘，抬眸看着朱丹阳，“怎……怎么样了？他……他怎么样了？” 　　说着，目光就已经朝着轮床上的人看过去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虚弱成这个样子，无论是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他去江城被闹事的人打破了头打伤了手之后也好，还是后来那次他在沈长恭寿宴上知道沈勋还活着之后，受到了冲击应激反应直接高烧起来也好。 　　都没有此刻这么虚弱。 　　莫长安忽然有些害怕，因为轮床上的人，看上去像是……就像是死了一样。 　　朱丹阳紧紧地扶着莫长安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急，景哲现在带他进去做检查，出检查结果了就告诉你。你先别担心，应该不会很严重，你别担心，可能只是虚脱了。” 　　朱丹阳本来就是医生，所以扫了一眼监护仪上头的数据，就暂时这么推断了一下。 　　景哲依旧手握着轮床扶杆，“你先照顾着长安，我送伯言进去。” 　　说着，就要推着轮床朝里头走，莫长安伸手抓了一把扶杆，“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么？” 　　景哲皱眉片刻，想到沈伯言现在和她之间的情况，他觉得伯言会这样子，肯定是和长安有关的，那么，自己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她进去也是好的。 　　景哲抿唇点了点头，“好，那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阿哲！” 　　朱丹阳皱眉，似乎对景哲这个决定有些不满，景哲没做声。 　　莫长安转头看着朱丹阳，“你别生他气，我得进去才行，他……他会这个样子，我想……我想是因为我吧。” 　　莫长安语气黯淡几分，“我和他说离婚……我想，是因为我吧。” 　　朱丹阳眉头紧紧皱着，却也不好再劝什么了。 　　只能由了她，所以朱丹阳也就领着齐鸣去办入院手续去了。 　　沈伯言很快被推到了抢救室。 　　莫长安靠墙站着，两个护士和一个急诊医生加上景哲，一起在忙着。 　　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剥掉沈伯言的衣服，因为要贴上更精细的心电监护仪的贴片上去，沈伯言先前粗略检查了一下，血压很低，所以心率要好好监控，而且担心他有休克的危险。 　　只是他身上的衬衫一剥下来，莫长安就愣住了。 　　他浑身都是伤，浑身都是瘀伤，有的还是淤紫色，有的已经散开些许是青紫色的，还有的散得很开，就是大片的青色。 　　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瘀伤。 　　莫长安抬手捂住了嘴，眼泪从眸中滑落。 　　“景……景哲……景哲……” 　　莫长安就这么叫了景哲一声，景哲眉头皱着，侧目看着她，看到她脸色不太好，景哲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长安你先坐着，我这边忙完了再和你说。” 　　莫长安懵懵地点了点头，脑袋里已经是一团乱麻。 　　他……怎么会伤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谁打了他？ 　　那身上的伤痕一眼就能够看出是被打出来的，不可能是摔成这个样子的。 　　长安脑中猛然想到自己用力推他胸肋处推开他的时候，他隐忍的一声低沉的闷哼和骤然收紧的眉头…… 　　原来竟是这样么？ 　　她没做声，静静等着医生护士们对他进行检查和治疗。 　　护士拿了抽血工具过来，压脉带缠上他的上臂，轻轻拍了拍肘间，就皱了眉头，“血压太低了，血管都不显……” 　　景哲听了这话就眉头一皱，转眸就看到莫长安听了这话脸色更白了。 　　他眉头一沉，“不会中心静脉置管么？拿工具给我。” 　　景哲接过了一旁的置管工具，看到那么粗一根针头，莫长安脸侧向一边去，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在景哲很快就完成了动作，马上就开始大量补液，大量的补液让监护仪上的数值显示血压有着明显上升。 　　护士也顺利抽到了血拿出去化验去了，景哲眉头皱着看着沈伯言身上这些瘀伤，确定他应该不会有太多大事，就低声吩咐护士和急诊医生先出去。 　　两人都出去了之后，景哲才倒了一杯水给莫长安。 　　莫长安手指有些抖，“他……怎么会这样？谁打他了？” 　　眸子里明晃晃的水光一眨眼睛就掉下来，大颗大颗的。 　　景哲她这模样，心里也难受，余光瞥到沈伯言的右手，哪怕现在陷入昏迷了，都依旧握成拳头，虽然不是特别用力，但不难看出他手中握着东西。 　　景哲走了过去，就将他手掌扳开来。 　　莫长安就看到了在他掌中握着的东西，那是两枚戒指，一枚结婚对戒，一枚钻戒，全是她交还给他的。 　　景哲眉头皱了皱，“这家伙，站都站不稳了，还有力气抓着这个……” 　　“唉。”景哲叹了一口气，目光已经看向莫长安，“他也是太在乎你了。” 　　莫长安蓦地抬起眸子来，定定看着景哲，“景哲，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他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景哲没有马上作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片刻，才说道，“是，我知道。所以我刚才才和阳阳说，看事情不能够太片面，阳阳只看到了你受到的伤害，却不知道伯言很可能在承受着大你十倍的伤痛，除此之外还有自责。” 　　“告诉我。”莫长安依旧定定看着景哲。 　　景哲微微笑了笑，“叫你进来，自然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个的，长安，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委屈一分钟，伯言就要自责心疼一整天，你委屈一天，他恐怕要自责一年，你委屈了这么长时间，他很可能，一辈子都对你愧疚。你是他最重要的人，你流一滴眼泪，他心里就滴一摊血，你应该明白这个的。” 　　☆、第685章 他独自承担的 　　你委屈一分钟，他就要自责心疼一整天，你委屈一天，他恐怕要自责一年，你委屈了这么长时间，他很可能，一辈子都对你愧疚。 　　你流一滴眼泪，他心里就滴一滩血。 　　听着景哲这话，莫长安的手指微微颤抖，目光摇晃的看向病床上虚弱得气若游丝的男人，他口鼻扣了氧气罩，她甚至只能通过心电监护仪随着他的心跳滴滴作响的声音，和氧气罩里头因为他的呼吸而氤氲开来雾气的痕迹，来确定他还活着。 　　“这几天，伯言一天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小时都没睡安稳过，他这几天住在我以前的公寓里，我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有什么时间在睡觉，也没看到他吃过什么东西。他就这么短短几天，瘦成这个样子了。” 　　景哲垂眸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挚友，语气中难掩哀伤。 　　莫长安的目光早就已经定在沈伯言的身上，想到先前他被剥掉衣服时，身上那明显突出许多的肋骨…… 　　他真的是瘦了好多。 　　景哲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就这么不疾不徐地流淌在这抢救室的空间里，说着每一件沈伯言没有告诉莫长安，一直在独自承受着的事情。 　　他独自背负着的那些事情。 　　沈长恭对他的那场虐打，景哲去找他时，他在车里头缩成一团，一身的狼狈，浑身的伤。 　　他流的那些眼泪，喝的那些酒，抽的那些烟，因为难过而失神的那些时间。 　　一点点，一句句，一件件就这么从景哲的口中出来。 　　全部都是莫长安全然不知的事实。 　　他对于这些事情从头到尾的隐瞒，都是为了保护她。 　　十五分钟后。 　　护士敲门进来，抢救室里头安静得很，只是气氛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她小心翼翼地对景哲说了一句，“景医生，核磁共振那边已经好了，要现在送过去么？” 　　景哲点了点头，已经站起身来，松掉轮床脚轮的刹片，转眸看向莫长安，“长安，我先送伯言去做检查，丹阳应该就在外头等你，你先去找她。” 　　莫长安没做声，眸子里头是一片茫然的空洞，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 　　朱丹阳的确就在外头等着，齐鸣也在。 　　看到沈伯言的轮床推出来，齐鸣马上就迎了上去，询问景哲细节。 　　而朱丹阳则是看到了跟着轮床出来的莫长安，也马上冲了上来，伸手扶她。 　　“长安，你还好吧？” 　　莫长安像是没听到丹阳这话一般，又过了一会儿，才怔怔点了点头，“我没事，我没事……” 　　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脸上看着哪里又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陪你去那边坐着好吗？” 　　朱丹阳看出莫长安的情绪不对，也知道大抵是发生了什么的，但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细问，只这么提议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跟着她一起朝着等候区那边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长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丹阳眉头皱着，担忧地问了一句。 　　莫长安一直空洞茫然的眸子里怔怔有了几分焦点。 　　脑中一直盘踞轰鸣着的，都是景哲说过的那些话，那些沈伯言独自承担了的事情，那些压力，那些痛苦，还有那些虐打，和他忍着虐打的伤痛蜗居在景哲的旧公寓里头养伤，还要承受着如何让她离开自己而变得安全，所带来的痛苦。 　　就这么如同脑子里头装了个巨大的引擎，轰隆隆地作响，让她没办法好好去听耳边的任何声音。 　　更重要的是，景哲还说出了一个事实。 　　“并且，伯言从卓白野那里，得到了两份亲子鉴定的文件，原本这事儿，我如果不说，我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但我没办法隐瞒了，他总是想要自己承担，而他承担的已经太多了。” 　　景哲刚才就是这么语气凝重的皱着眉头说出这一句话来。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莫长安心里就有着隐隐不安的感觉，一直一语不发地听着他说话，这才终于问了一句，“什么亲子鉴定的文件？” 　　“一份是你的，你和卓昭然的，另一份是伯言和卓昭然的，两份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match，也就意味着……” 　　景哲说到这里停住了，眉头也皱得很紧。 　　莫长安的表情就那么瞬间空洞了，就那么怔怔启唇，接了景哲的话，“也就意味着……我和伯言，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对吗？” 　　景哲停顿了好一会儿，从自己口中说出挚友一直想要隐瞒的事实，的确是一件让他觉得良心上很过意不去很不安的事情，所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现在亲子鉴定兄妹之间是否有亲缘关系的最准确方法就是有第三方比对，也就是，如果你和卓昭然是match，伯言和卓昭然也是match，那么你和伯言，也就毫无疑问的，有亲缘关系……我想也正因为是这样，沈长恭才会那么强硬地想要你和伯言分开吧。” 　　“伯言独自背负了这些，独自承担了这些，事实上他很早就知道这事了，我想如果我不说，他会一直这么独自默默承担着，这一辈子，都不让你知道吧。但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忍心见他这个样子。” 　　“沈氏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交出去也就交出去了，他之前脑子乱成一团，想要离开你也是为了想要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手足无措，就只能够听从了卓白野的建议，利用慕又慈，因为卓白野说，以你的聪明，肯定不会相信伯言和慕又慈之间有什么的，只要有慕又慈这么一个幌子，伯言和你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几许，暂时让沈长恭放心罢了，他没有想到你真的会信了，还要和他离婚。他原本找你，是想和你说所有事实，然后想和你假离婚演一出戏，然后再做打算的。不过，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必，和你是没谈拢吧？” 　　莫长安此刻坐在这里，脑中轰隆隆的都是景哲刚才说过的这些话，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长安，你这样子我很担心，你还好吗？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朱丹阳的声音这才蒙蒙地窜进她耳朵里来，莫长安回过神来，转眸看了朱丹阳一眼，而后就直接问了一句，“丹阳，我和伯言说离婚，我那么斩钉截铁地要离婚，我和他说法庭上见……我从来不知道他为了我做了多少，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应该下地狱才好？” 　　☆、第686章 陪伴 　　莫长安忽然回过神来这么问了朱丹阳一句，没头没尾的让朱丹阳一头雾水。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起这话来了，伯言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别担心。” 　　虽然这么劝着，但是听着长安话里的内容，还是让朱丹阳有些惊讶，她想都没想过长安会和沈伯言提离婚。 　　毕竟她太清楚长安有多爱沈伯言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要不是我，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眉头浅浅皱着，朱丹阳伸手过来抓了她的手，紧紧的。 　　“你别这样，谁也算不到的，你也不是神，怎么可能算得到这些呢？你别自责，伯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莫长安已经没再说话，朱丹阳不放心她，所以哪里也不敢去，就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陪她坐在这里。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吧，景哲才匆匆过来了。 　　“怎么样了？”朱丹阳马上问了一句，而莫长安已经迅速站起来了，定定看着景哲。 　　景哲脸上没有什么凝重严肃的表情，只是微微笑了笑，只这么一个微笑，就让莫长安稍微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没事，就是休息严重不足又没好好吃东西，人有些虚脱，情绪激动之下，就晕厥了，没什么大问题，虽然头上撞了个肿包，但是片子显示没有什么颅内出血的问题，已经转去病房了，我是过来带你们过去的。”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听了之后，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快要站不稳。 　　朱丹阳赶紧伸手扶住她，“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么？别担心，我陪你一起过去。” 　　莫长安点了点头，也就和朱丹阳一起，跟着景哲朝着病房那边过去。 　　去病房的路上景哲就说了，“他太久没休息了，所以我给他药物里头加了些镇静的药物，他可能会睡很久，长安你可以先回家去休息，他醒了我再告诉你。” 　　景哲也是担心她，毕竟她还这么大着个肚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但莫长安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点都没事。” 　　自己怎么能有事呢？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了，照顾好他的女人，照顾好他的女儿，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从急诊部朝着住院部过去，到了顶楼，就直接进了一间VIP病房，齐鸣正站在病房门口打电话，不难听出大抵是打电话去沈氏交待些公事。 　　看到莫长安他们过来，也就快速讲了两句，然后挂了电话。 　　这才看向了莫长安他们，“老板娘，入院手续我已经办好了，BOSS还在睡，你进去看看吧，我已经交待了小橙，让她买吃的送过来，应该等会就能到。” 　　莫长安轻轻点头，“好，麻烦你了。” 　　齐鸣没做声，只是伸手推开病房的门。 　　VIP病房里头的病床很是宽敞，男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闭着，脸色依旧苍白，但是表情看上去已经安详许多。 　　身上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手上扎着输液管，管子上的小滴瓶里头，药水正一滴一滴落下来沿着管子流进他的身体里去。 　　“伯言没什么事情我也就放心了。”景哲说了一句，就转头看向莫长安，“长安，我还有个手术要做，丹阳是我副手，大概四个小时的手术，伯言应该四个小时之内不会醒过来，我们手术结束了再过来。” 　　莫长安点了点头，“你们去忙，我没关系。” 　　她声音不大，语气已经平静不少。 　　丹阳还是有些不放心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就转头看着景哲，“要么，这场手术我不上了，我在这里陪长安。” 　　景哲倒是没什么意见的，他知道阳阳素来和莫长安就最亲。 　　只是莫长安轻轻摆了摆手，看向丹阳，“没事，你去忙，我正好自己在这里，静静的陪他一会儿，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没事，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让我自己没事了。” 　　丹阳听了这话，也没再拒绝，就伸手轻轻拥抱了她，柔声在她耳边道，“好，那我先去了，你太担心，没事的，累了你就睡一会儿，好吗？” 　　莫长安点了点头，看着丹阳和景哲走出去。 　　事实上，她哪里能睡得着呢？ 　　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男人安详的睡容，他的嘴唇都有些干裂，整张脸是病态的苍白，难掩虚弱。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着，拿了一次性的纸杯接了点温水，用棉签蘸了，轻轻涂到他嘴唇上去。 　　齐鸣站在门口，也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似乎不太好，所以进来和莫长安说，他先去公司忙工作。 　　莫长安没拒绝，点头应了。 　　齐鸣一走，病房里就安安静静的，只有她，和病床上的沈伯言。 　　床头的加湿器在朝外喷吐着白色的雾气，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一下一下有节律地响着。 　　莫长安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将两个戒指重新放到他的掌心去。 　　“我等你醒来给我戴上。” 　　她轻轻说了一句，就轻轻握着他的手，而后站起身来，俯身下去，嘴唇柔柔印在他的额头。 　　“以后，你再这样什么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哪怕是为了保护我，我也再不原谅你了。你这样哪里是保护，你这样明明是让我更难过……” 　　莫长安的声音软软的，有着几分鼻音，听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埋怨味道。 　　眸中有了水汽，她没有强忍泪意，由着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你这个坏家伙，你这个……呜……坏家伙，你快吓死我了……” 　　莫长安伏下脸去，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眼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眼角滑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而她终于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手机陡然震动了起来，在她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里。 　　拿出来就看到屏幕上是唐洵的名字，不由得目光认真几分，抬手擦去脸上泪水，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上去正常几分，这才接听了电话。 　　☆、第687章 离是一定要离的 　　唐洵其实也是因为不放心，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更多的是好奇，沈伯言和莫长安这场婚姻，他也算是从一开始就有所听闻，多少算是看着他们一路过来的。 　　所以做出了那份离婚协议给了莫长安之后，他就一直很不放心，想着要是这事儿真成了，自己是不是就算是拆散这婚姻的帮凶呢？ 　　其实，唐洵也觉得，这两人简直太登对了，简直是这上流圈子里头的完美婚姻。 　　容貌登对，家世相当，学历相当，能力相当。 　　几乎没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要是就这么黄了…… 　　说实话，唐洵觉得还挺有负疚感的。 　　听着那头电话通了，唐洵就马上开口问道，“莫总，你和沈总谈得怎么样了？” 　　原本莫长安还没想到这一茬的，但是唐洵的电话过来，对她算是一个提醒。 　　想到了景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莫长安心里忽然就有了念头，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的，沈长恭的威胁，沈长恭对伯言提出的条件，总不能让他继续独自承担的。 　　自己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莫长安沉吟了片刻，唐洵听着那头没有声音，就又问了一句，“莫总？你在听吗？” 　　“嗯，我在，我现在在医院，你能再送一份离婚协议过来么？” 　　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唐洵愣了一下，“你怎么了？怎么在医院了？” 　　“沈伯言住院了。”莫长安淡淡答了一句。 　　唐洵又继续问道，“那……先前那份呢？” 　　“被沈伯言撕掉了。” 　　莫长安依旧答得淡然，而后继续说道，“你现在再送一份过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拿。” 　　唐洵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都撕了，都入院了，还是得离婚吗？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坚持的…… 　　但还是在那头应了，说马上过来，所以马上就打印了一份那离婚协议马上就出发了，朝着医院过来。 　　等唐洵过来的过程中，莫长安就一直看着睡着的沈伯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沈伯言的脸，而后俯首下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 　　“伯言你不要怕，我不会出事，我会好好的，所以现在，不要再想着为我承担一切了，我也可以自己承担的，我们共同承担。我……是莫长安啊，没什么事情我扛不下来的，你就不要再这么强求自己了。” 　　她声音是如水般的温柔，眸中都是浓浓的温柔。 　　这才从旁边拿了手机站起身来朝着病房外头走去。 　　唐洵十五分钟就到了，他的律所离医院很近。 　　所以莫长安下楼之后没一会儿，他就正好到了，又递了个文件袋过来。 　　脸上表情有些为难，“莫总，这婚你非离不可么？沈总都进医院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抬眸看了他一眼。 　　唐洵觉得惊讶的是，此刻从莫长安的眼中，看不出任何之前他第一次把做好的离婚协议递给她时眼神中的那些情绪了。 　　莫长安就这么微微笑着，“让你费心了，之前的话，或许还没有那么确定，但是现在倒是确定了，一定得离婚才行。” 　　离婚是一定得离的了，她听了景哲的话，知道了沈伯言的打算，打算做一场戏不是么？ 　　她愿意配合，所以，先离婚，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莫长安微微笑着，“好了，那我就上去了，伯言还在病房，我得去看着，你先回去吧，有什么细节需要咨询的我再联系你。” 　　唐洵听了这话之后，倒是更混乱了，摸不准莫长安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绪。 　　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沈伯言足足睡了二十个钟头，整整二十个钟头。 　　期间没有醒来一次，要不是已经上了导尿管，恐怕是没办法一直沉睡这么久的，像是要将这几天没有睡足的睡眠全部补回来一样。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莫长安正在吃早餐，其实昨晚她睡得算不上特别舒服，因为很多时候一直趴在床边睡，她肚子这么大，这个姿势真的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后来去沙发上躺了睡了。 　　奇怪的是，明明睡得不是特别舒服，但是却是睡得特别安心。 　　精神倒是不坏。 　　她就坐在病床边吃早餐，很简单的早餐，蔬果三明治配酸奶。 　　一手拿着三明治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一手拿着报纸正在阅读着，窗帘只开了一道不算太大的缝，有早晨的明朗阳光投进来，并没有照到沈伯言的脸上，只是让她能够借着光线阅读报纸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男人眉头皱了皱，似是浑身的酸痛和头上肿包，在睡梦中没有感觉到这些不适，现在微微转醒就全部感受得很明显了。 　　他眸子缓缓掀开一道缝，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身体已经慢慢活动一下，手指最先有了动作。 　　所以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掌中那两个戒指的触感。 　　而后原本朦胧的视线已经渐渐清晰了，本来只看到床边依稀坐了个人影，看不清楚是谁，窗帘缝隙投进来的光线对于初醒的他又有些刺眼。 　　所以他眯了眯眸子，朝着床边的人看过去。 　　就看到了长安的侧脸，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喝着酸奶表情平静阅读着报纸的样子。 　　“我……” 　　沈伯言艰难发出了一个音节，嗓子里疼得像是火烧一样了，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干涩沙哑的难听，像是拉锯一般。 　　他没再继续说话，眉头皱得很紧。 　　莫长安听到这个短暂音节的时候，就浑身一震，马上转眸朝着病床上的男人看去，他憔悴深陷的眸子，因为休息足够了所以倒是没有昨天看上去那么惊心了。 　　此刻眸子里头浅浅的光，就这么静静落在莫长安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 　　莫长安马上站起身来，就端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保温杯，里头是温水，打开了插上了吸管送到他的唇边，“先喝点儿水吧，你睡太久，所以嗓子哑。” 　　沈伯言抿了吸管大口喝了几口水，这才让嗓子里头那些火烧火燎的难受平息了一些，他轻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已经二十个小时了。”长安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就这么答了一句。 　　然后，沈伯言就没说话了，静静看着她。 　　莫长安微微垂着眸子，就看到他的手攥得死紧，她知道他掌心里攥着的是什么，是她的婚戒和钻戒，这个男人，心里肯定又在自我折磨了吧。 　　☆、第688章 难过之后的惊喜 　　沈伯言一语不发，只是掌心紧紧地攥着那两枚戒指。 　　莫长安已经朝着沙发走过去，从沙发上拿过自己的包包来，她拎了个Hermes的锁头包，这包包很大，塞得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她就从里头一件一件拿出东西来。 　　先是他的两条内裤，然后是他的两件衬衣，而后是两条长裤，都是叠好了卷好了放在包里的，就这么一样一样拿出来。 　　她一边拿出来就一边说道，“景哲说你醒了之后还要住院观察两天，所以给你带了两天的换洗衣服过来。” 　　莫长安将他的换洗衣物都拿出来放在旁边，而后又拿出来一块平板电脑，放在他床边，“而且你这两天不能再忙着工作了，要安心静养，无聊的话，就玩玩平板电脑吧，不要忙工作了。”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她，他的脸色依旧不是特别红润，微微苍白，就这么虚弱着一张脸问了一句，“这个……是景哲的交待还是你的交待？” 　　他似乎很认真想确认这一点，目光定定看着她。 　　莫长安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依旧在包里摸索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我的交待。”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僵住了，莫长安从包里已经拿出另一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依旧是一份文件，依旧是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加粗的字印在上头，一目了然。 　　让他浑身紧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像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一样。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眉头也紧紧地皱着，声音几乎是跌到谷底的绝望一般，问了一句，“莫长安，你在这里等了二十个小时等我醒来，就是为了让我签这离婚协议吗？” 　　莫长安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他面前的离婚协议，看着他脸上的难受，其实莫长安心里也很疼，但是想着，就得让他这么疼一下，才好好记得，以后什么事情不能瞒着她。 　　现在她就是这么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真相，只让他知道片面，感觉如何？不好受吧？ 　　莫长安将钢笔扭开了盖子递到了他面前，“你签了我们再说。” 　　沈伯言的眉头死死皱着，嘴唇也紧紧抿着，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钢笔，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只是还是将钢笔握起。 　　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就看到了上头，她的名字已经签在上面了。 　　他更加难受，心里头的疼痛几乎已经无以复加了，呼吸都难受，手指依旧微微颤抖着，而后似乎是终于放弃了。 　　直接很快速潦草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伯言三个字非常签的很潦草，不仅潦草，笔触都没有以往的那种大气和锋利了。 　　就只是那么签上了名字而已，而后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直接将离婚协议合了起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我签了。” 　　沈伯言淡而漠然地说出这一句。 　　莫长安接过离婚协议书，放进了包里。 　　沈伯言一直抬眸看着她，就只看到她将离婚协议书接过，放进包里之后。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来，她笑了。 　　和我离婚，你真的就这么开心吗？ 　　沈伯言很想问一句，但是却问不出来，到嘴边之后，就变成了无力的一句，三个字，“你走吧。” 　　但是莫长安没有动，只是将装了签好了的离婚协议的包放到了一旁，而后，就这么俯下身来。 　　沈伯言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柔软的嘴唇就这么覆了上来。 　　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她的嘴唇依旧像果冻布丁一样柔软，有着甜蜜的香气。 　　一吻结束之后，沈伯言眸子微微眯着，看着近在眼前的她的脸。 　　“所以，这是goodbyekiss吗？” 　　“不，这是lovekiss，沈伯言，你要记得，我们就算已经离婚了，但是你死也别想我能离开你，你赶，都赶不走我了，这辈子都赶不走我了……” 　　莫长安脸上终于绽放出无双的笑容，那么灿烂娇艳如同花朵一般。 　　她的唇又覆了上去，在他嘴唇上一啄，看着他脸上一瞬间像是被关了开关一样当机的表情。 　　他眼睛就那么蓦蓦地睁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瞬间，脑中的思绪已经清晰。 　　“景哲？” 　　他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微微笑着，“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 　　沈伯言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够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但是莫长安给出的举动很简单，下一秒，她已经抬起手来。 　　沈伯言愣了一下，啪一巴掌，就直接甩在了沈伯言脸上。 　　其实这一巴掌，沈伯言觉得不怎么疼，她没用多少力气，雷声大雨点小的，只是沈伯言心里倒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对她的所有歉疚，因为这一巴掌，而放松了不少。 　　沈伯言抬手轻轻抓起她的手，“你刚才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么？” 　　“我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莫长安复述了一遍，沈伯言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一句。” 　　长安笑了，她知道他想听的是哪一句，所以她笑了，就这么说道，“我说，我们就算已经离婚了，你死也别想我离开你，你赶，都赶不走我了，这辈子你都赶不走我。” 　　沈伯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眶已经红了，长臂一勾，就直接将她勾进怀里来。 　　搂着她，才感觉像是搂着全世界。 　　“你别骗我，你是真心的吗？” 　　沈伯言的声音低沉沙哑，就这么在她耳边响起。 　　莫长安点了点头，将脑袋埋到他的肩窝里头，“我当然是真心的，我对你，都真心了十三年了。” 　　“你刚刚……让我很难过。” 　　沈伯言其实是个坚强的人，鲜少表现出脆弱，但是在她的面前，他的脆弱也好，坚强也好，所有的性格都好，都这么展露无疑。 　　莫长安索性直接躺上了床去，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声，而后才继续说道，“知道难过了吧？我只让你知道片面的事情，你就这么难过，你想过你之前将我蒙在鼓里，我有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第689章 睡二十小时 　　“我有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莫长安问出这句来，沈伯言心里就一阵自责，伸手将她搂得紧紧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莫长安伸手环着他的腰，“我的确是很怪你，但是看着你现在可怜巴巴的虚弱样子，我又忍不住心疼，沈伯言你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我这么难过又让我这么心疼？” 　　沈伯言先前那些低到谷底的心情，此刻已经缓缓漂浮了起来，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她的这些话，让他太过开心。 　　就像昨天的那些难过，那些痛到快死的心痛，此刻都已经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莫长安伸手轻轻地搂着他的腰，眉头依旧轻轻皱着，“他打你你也不告诉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呼吸着她身上的清香，他知道，长安定然是已经看到他身上的伤了，所以才会说这话。 　　“还疼吗？” 　　莫长安小声问了一句，沈伯言摇了摇头，“不疼，本来就不疼，心很疼，因为要伤害你，想到就难过。” 　　她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煎熬，能够想象得到那种痛苦，就像刚才，她递离婚协议给他时，看到他脸上的那些表情，掀起了她怎样的心痛。 　　所以几乎是马上就理解了他所经历的那些煎熬，是怎样的感觉。 　　先前就那么一会儿而已，她就难过得不行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难过得不行，而他则是这么一段时间都在陷入这样的煎熬中。 　　更不说，他还早就知道了那份亲子鉴定文件，天知道他自我煎熬了多久。 　　只是关于那份亲子鉴定文件，她什么都没有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 　　甚至已经提前和景哲说了，让景哲也不要告诉他她已经知情了。 　　她就只是这么窝在沈伯言的怀里，不想要起来，也不想要离开。 　　但是沈伯言的手，已经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宝宝……还好吗？” 　　沈伯言嘴唇在她脸上轻轻贴了一下，“为什么不告诉我？” 　　长安知道他说的是关于她之前破水的事情，她嘴唇浅浅抿了抿，就微微笑了起来，“宝宝很好，那一次是我太激动了，所以就破水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大概是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了吧？” 　　“不能这么快啊，她还没长大呢。”沈伯言低声说了一句，他声音依旧有些虚弱。 　　莫长安微微笑着，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安静的幸福，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都听景哲说了，我知道那老头子打了你，我也知道他对你的那些威胁，我知道你和景哲商量之后的打算，不是要演戏么？所以就把戏做足了，先离婚，那老头子应该会暂时放心了，其他的容后再谈。”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轻轻皱了皱，“但你不准离开我。” 　　“我不离开，我不走。只是……做戏得做足了，所以……” 　　莫长安其实也不舍得，但是，或许暂时的分开是必须的。 　　“暂时的分开是必须的，但是我们心在一起就好了，面上我们是离婚夫妇……私底下我们是爱人，是夫妻，我永远只有你沈伯言一个男人。” 　　莫长安的话让沈伯言觉得心里头安定了不少，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不舍得你，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我也一样。” 　　莫长安笑了起来，沈伯言紧紧地搂着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话了，就这么静静地拥在一起。 　　景哲站在门口，脸上勾着浅浅微笑，从门缝里看着床上那对儿静谧幸福的模样，景哲觉得自己算是做对了，多嘴也多对了。 　　他没有再推门进去，只是转身默默离开了。 　　睡了二十个小时，醒来就迎接幸福，沈伯言碰到莫长安这么个贴心懂事的女人，的确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而另一头，苏鹿也睡了接近二十个钟头。 　　他喝得太多了，几乎到了酒精中毒的地步，所以被苏炎带回家之后，他就直接昏睡过去了，期间几次起来上厕所和吐，他几乎都没有任何印象了，老何和他说话，他却像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一样，只是遵循身体的本能去上厕所去吐…… 　　完了之后一上床就又那么一直沉沉睡着，梦里头翻来覆去的，都是路里里最后和他说的那些话，和那些画面。 　　而后路里里就一直不停地在他梦里出现，从那次要走的时候，哭着和他说，苏鹿我要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苏鹿，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莫长安，也没有第二个路里里了。 　　梦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让他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稳，可是因为酒精的效用，又醒不过来。 　　睡得太久了，以至于苏炎担心他出什么事情，找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吊了葡萄糖和纳洛酮，然后苏鹿才醒了过来。 　　睡醒的时候，老何就在旁边守着，爷爷也坐在床边守着，等着他醒来。 　　苏鹿一醒，老爷子就看到了，所以马上就扑到了床边去，“鹿鹿，你可算醒了，你这是要吓死爷爷啊，你都睡了快二十个小时了你知道不知道？” 　　苏鹿只是静静躺在床上，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眸中目光已经没有了什么酒意，只有清亮的澄澈。 　　“二十个小时了啊。”苏鹿轻轻这么说了一句，苏炎还没来得及答上一句，苏鹿就已经继续说道，“里里应该已经到德国了吧……” 　　这话让苏炎一下子心里就有些难过，轻轻叹了一口，原本还对苏鹿打算埋怨的那些责备，现在都埋怨不起来也责备不起来了。 　　“唉，是啊，已经到了吧。” 　　苏炎只这么附和了一句，苏鹿就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来之后，就转头看向了老何，“老何，给我订最快去柏林的机票。” 　　苏鹿突如其来的这话，让老何和苏炎都愣住了，似乎是有些始料未及。 　　老何完全反应不过来，只怔怔问了一句，“少爷……要去德国？” 　　苏鹿点了点头，“总不能就这么结束，很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很多话还没说完，就算要离开，这样也太仓促了。” 　　苏炎已经迅速反应过来了，马上就推了一下老何的肩膀，“还不赶紧去订机票？！头等舱头等舱！没票就直接包一架飞机过去！马上！” 　　☆、第690章 听闻 　　苏炎比任何人都要兴奋都要来劲，叫了三辆车，自己和苏鹿坐一辆，后头保镖跟两辆，去了机场，亲自将他送到了机场去。 　　飞机是两个小时后，因为直达柏林的航班今天没有，所以他要先飞伦敦，再去柏林。 　　苏炎一直等到他进去安检了，等着飞机起飞了，才准备回去，在苏鹿上飞机之前，他再三嘱咐了，像是恨不得苏鹿这次去了，就能把里里带回来。 　　而且给了苏鹿七七八八一堆卡，都是无限额随便刷的，生怕自己孙子在国外过得不好。 　　…… 　　莫长安是下楼去给沈伯言拿吃的的，孟橙在下面等着，倒不是她不想送上来，只是莫长安正好打算去看看丹阳和丹阳说说话，所以就自己下楼去了，沈伯言也正好洗个澡。 　　他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果然是人心情一好了，整个状态都会好起来。 　　所以他打算洗个澡，莫长安也就正好下楼去拿东西。 　　直接就从住院部走了下去，很快就到了楼下，孟橙提着大包小袋地在下头等着，看到莫长安下来，就微微笑了，她知道了莫长安和沈伯言的关系有所缓和，所以心里也是高兴的。 　　笑道，“莫总，东西太多了，我还是和你一起上去吧，你提着这么大包小包的，沈总看到肯定心疼了。” 　　她就这么调侃了，莫长安也不恼她，微微笑了笑，“我还打算去丹阳科室一趟呢，这样吧，你和我去丹阳那里，然后你就可以回公司了，等会丹阳和我提上去。” 　　孟橙觉得这提议不错，就点了点头，提着大包小包准备莫长安上楼去神经外科。 　　电梯在神经外科所在的楼层停了下来。 　　问了护士才知道，朱丹阳和景哲，都在主任办公室里，说是有个病人来头不小，来咨询手术的细节。 　　护士也就领着她朝着主任办公室那边过去，让她在门口稍等一下。 　　莫长安没什么事儿，也就让孟橙先走了，她坐久了腿肿，就站起来在走廊上缓缓踱着步子，走到了主任办公室门口。 　　才发现门并没有关严实，能够听得到里头传来的对话声。 　　“我也知道私立医院的确是有更不错的环境，但是贵院是省内最好的神经外科示范医院，所以如果在这里治疗的话，我会更加放心一点，目前考虑的是放化疗，我个人意向是想要手术的，但是手术风险还太大，而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简而言之，我还不能放心地死。” 　　这话语的内容听上去很是绝望，当然，医院本就是个绝望与希望共存的地方，很多人的病治不好在这里失去生命，也有很多人的病治好了，从这里高兴地离开，这里还有很多的生命出生。 　　尤其是神经外科，更是凝重的科室，原本和颅脑挂上钩的病症都不会特别轻微。 　　只是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认出了这声音来。 　　怎么会……是他？ 　　她有些愣住了，仔细地在脑中搜索着对那个男人声音的印象，不会有错，**不离十。 　　就是白野。 　　他……怎么了？ 　　从他话语的内容不难听出他是病了，只是……听上去怎么会这么严重？ 　　莫长安朝前跨了一步，离门更近一分，伸手将门缝推开一点点，目光就朝着里头看了进去。 　　一眼就能够看到主任的办公桌，旁边站着几个医生，都是神经外科的主治，唯一一个住院医就是朱丹阳了，她站在景哲的旁边，此刻只能看到他们的侧脸，倒是看不清脸上是个什么表情眸中是个什么情绪。 　　而卓白野背对着门面对着主任坐着，他穿得挺厚的，虽然已经入秋一段时间了，天气渐凉，但是他穿得还是比普通人要更多一些。 　　哪怕是这样，背影看上去依旧很瘦削。 　　“卓先生放心，那我这边会先和肿瘤科的主任会诊，对您的病情进行详谈，您随时可以准备入院。” 　　主任说话声音还挺恭谨，并且从他对卓白野的称呼听来，莫长安已经完全确定了里头的人，就是卓白野。 　　“好，那就麻烦你了，对贵科室的赞助款项会很快下来。”卓白野说完这句，就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 　　莫长安听到这句，赶紧缩了身子，伸手匆匆提了那几个装了食盒的袋子，朝着走廊上随便一间病房就走了进去，站在门后头，静静听着外头走廊上的动静。 　　主任和其他医生，一起将卓白野送到走廊上。 　　卓白野站住了步子，侧目看了景哲一眼，淡声问了一句，“伯言他，还好吧？” 　　景哲淡淡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是说不出个喜怒，只是一片平静。 　　他也是今天主任叫他过来说了这事儿，说卓越集团的年轻老总得了星形细胞瘤，等会要过来相谈。 　　景哲才知道卓白野生病的事情，之前基本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景哲对卓白野并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照理说，也不会有很好态度的，但是，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大概多少有些医者父母心吧，也知道星形细胞瘤是个怎么样棘手的病，所以态度倒没有多激烈了。 　　景哲眉头浅浅皱了皱，只低声问了卓白野一句，“你不做手术说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是伯言的事情么？” 　　白野原本没打算回答的，但是听着景哲这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白野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唇角的笑容清浅虚弱，淡然说道，“魔鬼尚未死去，我哪里能放得下我的两个弟弟。” 　　魔鬼尚未死去。 　　景哲一瞬间就听明白了白野口中那个尚未死去的魔鬼究竟是谁。 　　他抿唇没再做声，停顿了片刻才说了一句，“如果手术的话，我能够保证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让你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景哲也是心里一番挣扎才说出这么一句的，主任眉头一下子就皱了，“景医生！” 　　这年头医患关系如此敏感，哪个医生敢在病人面前许诺什么？就算景哲手术功力到家，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一把刀，但是这种话，能随便乱说乱许诺的么？读了蕃书回来的，还真是胆子比普通人大啊。 　　白野的目光微微闪烁一下，脸上笑容多了几分真意，就这么转眸定定看着景哲。 　　过了片刻，才说道，“好，如果我决定手术了，就让你主刀。无论成功与否。你是伯言最好的朋友，那么，我也相信你。” 　　☆、第691章 给我戴上 　　景哲听了白野这话，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白野这才继续朝着科室外头走去，他并没有带特助或者是秘书一同前来，就这么孤身一人，此刻走出去时，背影透出些许寂寥的沧桑。 　　旁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主治，就这么轻轻叹了一口说道，“天妒英才啊。这么有本事的人，还这么年轻，竟然就得了这种病，这不是天妒英才是什么？” 　　没人说话，但皆是心中叹息。 　　莫长安轻轻拉开了病房门，好在自己进的这个病房里头的病人都不是很难搞，她道歉一句也就从里头走出来了，手中提着大包小包从病房门里头走出来。 　　朱丹阳和景哲都没注意到她从他们后面的病房出来。 　　“丹阳。”莫长安这么叫了她一声倒是吓了朱丹阳一跳。 　　回眸看到莫长安就马上冲了上去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而后开始责备起来，“你好好的来我这里做什么？还提着这么重的东西！” 　　朱丹阳有些急了，景哲也在帮着提东西，莫长安脸上露出微微笑容来，“没事，刚孟橙送我上来的，伯言太久没好好吃东西了，我买了不少东西过来给他吃。” 　　朱丹阳已经从景哲那里大概知道了危险警报已经解除的事情，只是却不太知道细节，但多少是高兴的，毕竟她希望长安幸福，所以知道危险警报已经解除了，朱丹阳对景哲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景哲心中无奈地想到，这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你和沈伯言……没事了吧？” 　　朱丹阳认真问了一句，莫长安浅浅笑着，答道，“怎么说呢，说起来很复杂，总之……之间的关系没事儿，但是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 　　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听在景哲耳里倒是能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听在朱丹阳耳里简直醉了，都签了离婚协议了，怎么能叫做之间的关系没事儿？！这哪里是没事儿的样子？ 　　朱丹阳一脸震惊的表情，莫长安的确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就指了指景哲，“你家景哲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的，回头你问他吧，我解释起来太复杂，还得给沈伯言拿吃的上去呢。” 　　朱丹阳侧目睨了景哲一样，景哲只觉得阳阳的眼神看起来警告意味十足，像是在说着，你给我好好准备着台词…… 　　但也就这么甘当苦力，提着大包小包，和朱丹阳一起陪莫长安上楼去。 　　在电梯里的时候，景哲就问了，“你刚才，看到白野了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坦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好隐瞒躲闪的，“所以我才跑别人病房里躲起来了啊，就是不想和他碰面，一碰面就又没玩没了的。” 　　莫长安唇角淡淡勾了一下，对于先前所听到的白野病情，也是只字不提的。 　　景哲侧目小心注意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他得了星形细胞瘤，目前情况不算太好。”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能治好么？” 　　“能够缓解，但是因为肿瘤边缘模糊不清，几乎是无法根治的。” 　　景哲说出这一句来，莫长安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什么都没再说，电梯已经抵达了VIP病室，莫长安率先一步迈出电梯去。 　　如果说心里一点都感觉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说要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似乎也没有。 　　只是多少会想到以往他在英国的照顾，真要说一点没有觉得不好，似乎也没有那么冷血。 　　景哲见她没有细问，也就没再主动多说什么，跟着她一起去了病房。 　　沈伯言已经洗好澡了，头发还有些微微的湿，换上了莫长安带来的换洗衣物，正坐在床上，撩起衣服来看着肋上的瘀伤。 　　莫长安一看到那些淤痕，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朱丹阳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沈伯言抢救的时候，她也没进抢救室，所以没有看到这些淤痕，眼下一看，也是眉头紧皱，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来啦？”沈伯言抬眸就看向了门口进来的三人，唇角勾起微微笑容来。 　　面色已经好看了不少，笑容弧度清浅，看向莫长安时目光柔软，就伸手朝她招了招。 　　只看到他的目光，朱丹阳就知道这两人应该已经没什么事儿了，所以心中倒是更加好奇，签了离婚协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倒是更想赶紧把景哲拉出去好好说道说道了。 　　景哲将手中的袋子都放下来，莫长安就已经开始安排了，将食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打开来。 　　孟橙会买东西，主食是好消化的粥，菜色都是清淡的菜色，考虑到沈伯言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都是些好消化口味淡的。 　　沈伯言的确是有些饿，先前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看到莫长安在他面前将食盒一个一个打开，食物的香味窜进鼻间，马上就有些饿了。 　　“快吃吧，都还热乎着，慢慢吃，你一直没好好吃东西。” 　　莫长安说着，就已经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去。 　　他其实有手，手没受伤，能够自由活动，只是……很享受这种她的照顾。 　　所以就朝着景哲摆了摆手，很显然就是赶人的意思了。 　　朱丹阳求之不得，她已经好奇疯了，赶紧就和莫长安道别，揽了景哲就急匆匆出去了。 　　病房里就只剩莫长安和沈伯言两人。 　　长安微微笑了起来，“现在我这么照顾你，等我生小布丁的时候，你可别赖账啊。” 　　沈伯言忍不住就笑了，抬眸静静看她，“我怎么就会赖账了？我像这种人么？” 　　“这我可说不好。毕竟，你马上就要变成前夫了，不是么？” 　　说道这个虽然是预计好了的，虽然是打算做一场戏，但是沈伯言心里头还是不爽起来，毕竟，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两人还爱得死去活来的，这转眼就要变成前妻了，让他心里怎么好受。 　　他没做声，摊开手掌，看了看掌心里头的两个戒指，因为一直握在掌心里，所以戒指都已经有了他的体温…… 　　莫长安只是看到他的目光，又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掌心里头的戒指。 　　而后，就放下了勺子，将左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给我戴上。” 　　☆、第692章 温馨 　　“给我戴上。” 　　她的声音淡淡柔柔的，就这么传进沈伯言的耳朵里，他抬眸看了长安一眼，就看到她眸子里头的柔软。 　　沈伯言将病床上的推桌推后几分，伸手就将她勾到怀里来了，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而后垂眸定定看着她。 　　“莫长安，那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了，你是什么胆子，竟然大到敢把戒指拔下来？”他眼神里头威胁意味十足，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浅浅温柔笑意，嘴唇就这么在她额头上印了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就想着报复我是不是？我是死都不会把戒指取下来的，你倒好，说取就取了这么轻快。” 　　沈伯言紧紧搂着她，虽然肚子依旧很饿，但是此刻，吃饭并不及和她说话来得重要。 　　莫长安伸出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划着，“我当时太难过了，所以就取了，你以后再让我难过，我更恶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比如？” 　　“比如把你阉掉。”莫长安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也有些夸张，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丝毫之前的那些哀伤痛苦，满满的都是开心的情绪。 　　沈伯言无奈笑了，“那不能啊，我要是被阉了，你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守活寡么？” 　　莫长安的小脸登时就红了，抿唇不做声了。 　　沈伯言嘴唇又在她额头上印了印，“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难过了。” 　　“一半一半，我们扯平了，你不是还被我气晕了么？” 　　她又开始恢复本性，牙尖嘴利了起来。 　　“我哪里是被你气晕的，我本来就睡眠不足。” 　　沈伯言还想辩解，但是垂眸就对上女人一副‘哎呀你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是被我气晕的’，这样的眼神。 　　他也就不辨了，只说道，“我以后都不再让你难过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主动凑了嘴唇上去，印上他的嘴唇，短暂一吻，小脸上是嫣红之色，脸上是浅浅笑容，“我以后也不气你了，我们一直好好的，好不好？” 　　沈伯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摸了摸，“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别再说离开我。” 　　莫长安这才坐起身来，将病床上的推桌拉到他面前，喂他吃东西。 　　沈伯言的确是饿了，光粥就喝了两碗。 　　要不是莫长安觉得他一直没好好吃东西，这下不能吃太多，免得消化不良，他恐怕还能继续吃下去。 　　肚子吃饱几分，人也跟着就暖和起来了，脸色好看几分。 　　他躺靠在病床上，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上来。” 　　莫长安没拒绝，踢掉鞋子就躺到了他的旁边，侧躺着，背对着他。 　　她肚子很大了，这个姿势比较舒服，而沈伯言也正好能从背后拥了她，让她的背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长安。” 　　“嗯？” 　　她发出个疑问的音节，并没有回头。 　　“等我出院了，我们就去民政局吧。” 　　莫长安嗯了一声，这才微微转动身体，看向他，“你签离婚协议的时候还难过得一塌糊涂，现在怎么这么主动了？” 　　她是调侃的，但是沈伯言的语气之中却有了几分认真，“我只是担心拖久了不好，夜长梦多，沈长恭已经疯了，他现在那种状态，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也是担心你，我不能想象你受到任何伤害。”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那等你出院，我们就去民政局。” 　　沈伯言浅浅笑了笑，嘴唇凑到她耳边去，“恐怕能这么抱在一起有商有量的讨论着要去离婚的，也就我们两人了。” 　　莫长安嘿嘿笑了两声，娇憨可爱，沈伯言忍不住搂紧她几分。 　　“张妈和陈姨呢？都没在家里，你把她们辞退了么？”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就摇了摇头，“你去出差之前，我们不是吵架了么？你又那么突然去出差，我生气就回娘家了，张妈和陈姨不放心我，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回去的，他们现在还在我爸妈之前的房子住着呢。”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应了一声放下心来，“那就好，有她们照顾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们现在忆江楼的房子我肯定是要过到你名下的，到时候你就住这里，我搬去离忆江楼最近的我那套云景公寓的房子去，有什么事情也能最快赶到。” 　　莫长安听了这话，情绪就有些低落了，其实她也知道，沈伯言说的是对的，既然离婚了，还住在一起，毕竟不像。 　　做戏自然要做个足。 　　但是想到，明明就已经这么一阵子没好好和沈伯言过日子了。 　　好不容易和好了，他又要住出去，她心里就一阵难过。 　　沈伯言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就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每天都给你打电话，每天都找机会偷偷来见你，绝对不看任何女人，你只要有什么状况，我肯定马上赶到，好吗？” 　　莫长安嘴唇轻轻抿着，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应了这声就想到了什么，“你可别再和慕又慈去酒店了，话说你那天为什么和慕又慈去酒店？” 　　景哲倒是没和她说道这个，说到沈伯言和慕又慈的事情时，景哲只一句简洁有力的话带过了，他说‘伯言是绝对不可能和慕又慈有什么的，不是不会，而是根本就不可能，这个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 　　姑且不论景哲的人格值几个钱，但是莫长安心中还是相信沈伯言的人品的。 　　既然说到这个了，莫长安也就想问一问。 　　沈伯言沉吟片刻，才说道，“我是去酒店见白野了，慕又慈一直是他在管着的。他城府太深我猜不透，他提议说让我用慕又慈作为幌子。” 　　听到提到白野，莫长安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也不做声了，沈伯言以为她不信，就在她耳边诚恳地保证了，“是真的，我没有说谎。” 　　莫长安依旧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身子转了转，就将脸朝向沈伯言的胸膛，微微拱了拱身子睡成个舒适的姿势，眼睛就闭上了，“困了，睡一会儿吧……” 　　“好。” 　　沈伯言应了一声，就搂了搂她，嘴唇印上她的发顶，而后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眼睛，莫长安的小手又已经伸了上来，低声说道，“快给我戴上先。” 　　☆、第693章 无功而返 　　沈伯言这才将两枚戒指重新推到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去，而后搂了她。 　　有对方在身旁，就是安心，两人很快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沈伯言两天住院，莫长安都在医院陪着，哪儿也没去。 　　而沈伯言被强制卧床休息，每天都得按时睡觉，醒着的时间也不能处理任何工作。 　　就只给了他一块平板电脑，让他玩玩游戏什么的，说实话，沈伯言真的嫌太无聊了，以至于平板电脑上那个游戏，那个消除动物的闯关游戏，他都玩到两百多关了。 　　还花了不少钱，因为有的关过不去，沈总裁就花钱买锤子，一路通关。 　　简直让莫长安哭笑不得。 　　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偶尔分他一两份文件让他看看。 　　…… 　　而另一头，苏鹿已经在柏林转了一天了，说实话，他不是来旅游的，他也不会德语，所以其实有些艰难，后来找了个翻译地游一路陪同，才算是简单了些许。 　　只是他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过来了，到了柏林才反应过来，要在这样一个国家的首都而且还不是他的地盘，找到一个女人是多么难的事情。 　　就连翻译都有些无奈，已经不止一次和他说过了，“苏先生，这样子你要找到什么时候？柏林很大的。” 　　这翻译正好和苏鹿是一个城市的人，所以多少知道苏家的势力，但这毕竟在国外，你在国内再牛逼都没用的。 　　苏鹿也不是不清楚这个道理，但就这样无功而返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来，都已经来了。 　　他眉头浅浅皱着，坐在高档酒店的套房客厅里，伸手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过去，国际长途直接打回国去了。 　　那头是周秘书恭谨的声音，也是满口的紧张语气，“少爷，抱歉啊，我这边也算是想了不少办法了，始终都没办法找到里里小姐目前的具体位置。” 　　“……”苏鹿在这边眉头紧紧皱着，只是沉吟，片刻都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很冷了，“你难道就一点进展都没有么？什么都没找到？” 　　周秘书在那头听着苏少冰冷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赶紧说道，“找是找到些线索的，也就只是知道里里小姐以前在德国和另一个女生合租的地址，以及那个女生的电话号码。” 　　“这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了，你脑袋是怎么想的？”苏鹿眉头紧皱，冷冷说着。 　　周秘书在那边一脸战战兢兢的，只觉得说什么都不是，少爷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苏鹿在那头已经继续说道，“把地址和电话还有那女人的名字发给我，我下午过去。” 　　周秘书这才如蒙大赦，在那头赶快应了。 　　苏鹿这才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信息就进来了，苏鹿看了一眼屏幕。 　　露易丝·摩根，后头是她的电话号码，然后跟着一串地址。 　　苏鹿看着屏幕上的信息，翻译正坐在他旁边，原本想着能歇歇了，因为听苏鹿电话里说是下午过去的。 　　只是刚这么想着呢，苏鹿就已经站起身来，随手扯了外套。 　　“走吧。” 　　他淡声一句，似乎已经坐不住了。 　　翻译面色一黯，“现在？” 　　“嗯，就现在。” 　　不是说好下午么…… 　　翻译只能认命地站起身来，谁让人家钱给的多呢，一天就两千欧的价钱不是开玩笑的，自然是赶紧赶紧地站起身来跟上了苏鹿。 　　…… 　　翌日。 　　林泽宇原本是要去接沈伯言出院的，毕竟他入院几天，林泽宇都没时间去探望，一直在忙城北地块打算和沈氏合作那项目的事情。 　　所以都已经开车打算去接沈伯言出院了，但是却忽然接到了苏鹿的电话。 　　看到苏鹿号码的时候，林泽宇一阵高兴，“喂？小鹿你去哪里了？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 　　“嗯，去了趟国外，我现在在机场，刚下机，你过来接我吧。” 　　林泽宇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听到苏鹿在那头的声音，似乎特别没有精神的样子，就又不忍心拒绝了，眉头轻轻皱了皱，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出口却变成了一句，“好吧，那我现在过来，你等我吧。” 　　三十分钟后，林泽宇就赶到机场。 　　正拿出电话准备拨给苏鹿的，只是目光一扫，就在国际航班旅客出口的旁边角落，看到一个男人正背靠着墙壁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张纸，似乎正在阅读着什么。 　　即使隔了些距离，看过去也不难看出他脸上表情的黯淡。 　　林泽宇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就朝着他那边走了过去。 　　苏鹿正看着手中那张纸，纸上写的字并不多。 　　他还能够清楚记得自己找到那个叫做露易丝的白人女子的时候，从她那里得到的手上这张纸。 　　那白人女子其实也有些一头雾水，“Lily一回来就把这两个月的租金给我了，然后马上就收拾东西走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给了我这张纸，应该是一封信吧。当然，写得都是中文，我也看不懂。” 　　“唔，Lily还说了一句我听不太明白的话，她说，可能会有人来找她，那么就把这个交给来找她的人，但是，也很可能不会有任何人来找她。” 　　苏鹿的眉头紧紧皱着，脑中想着露易丝的话，眼中印着纸上写着的字。 　　路里里的字体工整，横平竖直，很是周正。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你会来这件事情，就当是我心中抱持着一个自以为是的念想吧，你如果来了，那么……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路里里，我如果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总是说了又做不到，但这一次我想对得起我自己一次，就一次都好，我们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见了。” 　　其实纸上字并不多，并且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段话写在上头。 　　如果是旁人看了，或许有些不明所以吧，但是苏鹿看了，就知道，这肯定是写给他看的。 　　一个人如果真的想要在异国他乡躲起来，不让另一个人找到，那得有多幸运的巧合，才能够再遇见呢？ 　　他就这么无功而返了。 　　☆、第694章 夫妻同心 　　“苏鹿。” 　　林泽宇叫了他一句，站在他前头笑着看他。 　　苏鹿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林泽宇已经到了，“嗯，来了啊。走吧。” 　　苏鹿指了指外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弄得林泽宇原本还想问一问他怎么了的，现在似乎也变得不太好问了。 　　只是目光依旧很好奇地想要看看苏鹿手上捻着的那张纸，但是苏鹿已经将手上的东西顺手塞进裤子口袋里去，朝着外头走去了。 　　林泽宇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上车了之后，林泽宇才问了一句，“小鹿，你还好吧？” 　　苏鹿有些走神，听到他这话才回过神来，转眸向他，“嗯？我没事，怎么了？” 　　“就是看你一直心不在焉，像是状态有些不好的样子。”林泽宇的语气中有着关切。 　　“喔，飞行时间太久了，所以有点累，我没事。” 　　苏鹿摆了摆手，脸上表情稍许放松了一些。 　　林泽宇也不好再问他怎么了，就只能拉开了话题，“怎么了会让我过来接你？论司机的尽忠职守，你苏家的司机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啊。” 　　苏鹿唇角浅浅勾了一下，倒是没有再淡着一张脸让人捉摸不准情绪。 　　他转头看着正在看车的林泽宇，“偶尔享受一下林少的服务也是挺好的。” 　　他唇角浅浅挽着，林泽宇忍不住笑了出来，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偶尔服务下苏少我也是没什么意见的。” 　　“看在你服务这么到位的份上，也就和你说件事情，城北地块那项目的事情，你放心做吧。”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林泽宇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应该才是苏鹿叫他过来接想和他说的话把？ 　　“你的意思是？” 　　“我会支持你的，你是我朋友。”苏鹿说的很淡然。 　　林泽宇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沈氏要加入的事情呢？” 　　“他要加入就加入，你要找哪个建筑公司施工是你的事情，我也拦不了你。”苏鹿回答得平静，林泽宇脸上一下就露出笑容来，他知道苏鹿既然会这么说，那就证明他不会再反对了。 　　林泽宇没再说话了，踩油门的动作都有些轻快得近乎轻浮了…… 　　沈伯言出院的时候，是坐景哲的车回去的，原本莫长安是要陪同一起的，但是因为乔氏的股东会她得先过去，所以没办法陪沈伯言出院。 　　她很歉意，但是沈伯言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再三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弄得太累了。 　　坐在景哲的车上，沈伯言的身体就放松得很。 　　景哲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现在沈伯言的状态和几天以前的状态简直是天壤之别。 　　“看你这个样子，就觉得几天前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简直是个幻觉，你还真是……为莫长安生为莫长安死啊。” 　　景哲就这么叹了一句，沈伯言倒是没有反驳什么，这话听起来也不是什么他不能承认的，的确就是这样，他自己回想起来也能想起自己那阵子是怎么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 　　“你再看你现在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前阵子明明都已经憔悴得瘦的皮包骨头了，现在竟然又长回几分肉了。” 　　景哲继续笑着调侃他，沈伯言终于不耐了，伸手在景哲手上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开你的车吧。” 　　“是，沈总。”景哲故作恭谨说出这句来，然后就笑起来了，“乔氏的股东会，你不去么？” 　　“不去了，这两天就去把离婚办了，还是不要再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比较好。”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景哲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问了一句，“伯言，你也知道离婚只是缓兵之计吧？你总不可能和长安一直不住在一起的，你们毕竟心里头清楚离婚只是暂时的，你总得想想其他对策。”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缓兵之计也好，能拖就先拖一阵，再想办法，起码等小布丁顺利出生了之后再说。” 　　景哲听了觉得暂时也只能这样，然后就说了一句，“今天白野来我们科室了，他星形细胞瘤的事情，可能打算在我科室治疗。”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能治好么？” 　　景哲听了他这个问题倒是愣了一下，他竟是问了和莫长安一模一样的话，夫妻同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只不过景哲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将莫长安也问过这话的事儿说给沈伯言知道，也就只是按照回答莫长安的模式回答了沈伯言。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没再继续往下问，就在景哲觉得他大概和莫长安一样，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沈伯言又问了一句，“他……现在情况很严重了么？” 　　“嗯，也不能说是有多严重，但是星形细胞瘤该出现的症状他都已经出现了，所以很显然也不是早期了，尽早治疗肯定是更好的。”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的眉头紧紧皱了皱，“如果，他来你科室治的话，那么……就拜托你了。” 　　景哲点了点头，“那当然，我职业道德还是很好的。” 　　沈伯言身体靠近椅背里去，没有再说话了，目光深沉几分，景哲侧目看他，就问道，“这些事情你要不要和卓白野说一下？” 　　沈伯言当即就摇了头，“不用了，就算要谈，也不会和他谈什么了，他这人城府太深，我摸不透。” 　　…… 　　而另一头，莫长安坐在豪华的轿车里，身上已经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头发打理得很是好看，脸上妆容浅淡细致。 　　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冷。 　　孟橙转头从副驾驶看向后座的莫长安，就看到她脸上不太好的表情，“莫总，怎么了？” 　　“没事，就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联系一个人。” 　　“谁？”孟橙刚问出这一句来，莫长安已经拿出手机来，迅速从黑名单里将一个号码拉了出来，而后，拨了出去。 　　屏幕上，Ryan·Cho这个名字在上头清晰地跳动着。 　　☆、第695章 她不信！ 　　莫长安其实记不太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联系过卓白野了，只是现在拨通他号码的时候倒还好，心里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多爆发开来的抵触，大抵终究是心软的。 　　想着对方病得严重，自然而然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敌意，人总是这样。 　　孟橙看到了莫长安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霎时就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莫长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莫长安对卓白野和卓越的抵触早已经成了整个乔氏心照不宣的秘密，弄得大家在公司都不敢提和卓越有关的话题。 　　而现在莫长安竟是这么主动联系了卓白野，电话只响了一声，卓白野就在那头接听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头依旧不难听出浅浅虚弱，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 　　莫长安不知道的是，卓白野今天正好经历了第一次的化疗，化疗的那种强烈的反应，真的不是看玩笑的，吃什么都吃不下，喝什么都喝不下，难受，浑身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就是难受。 　　吐了很多次，难受得睡都睡不着。 　　在床上都躺不住，休息了片刻，就又坐起身来，沃伦太担心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挡下几乎所有的工作，这电话如若不是莫长安打过来的，沃伦恐怕根本不会让卓白野接。 　　“安安。” 　　卓白野接起电话就叫了她一句，声音中似乎有些气弱，听上去没什么太多精神，就连他从来声音中会有的温和笑意，也淡了不少。 　　卓白野缩在沙发上，裹着被子，脸色苍白，眸子里头黯淡无光，没有任何精神。 　　喉咙里是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说话都成了煎熬。 　　“咳……找我有什么事吗？” 　　叫了她一句之后，第二句话，白野声音里头已经又有了一如既往的笑意。 　　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因为难受，但是声音中的笑意却毫不掩饰。 　　沃伦在一旁站着，眉头紧皱，眉间尽是担忧。 　　莫长安的声音很是淡然，只说了一句话，“卓白野，我想见卓昭然。” 　　卓白野听了她这话之后，霎时就愣了，有片刻的回不过神来。 　　就这么迟钝了几秒钟，才说道，“我父亲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疗养，也难回来得很，想要见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一句话说得很是直接，但是却并没能打消莫长安的念头。 　　她继续说道，“那，联系方式总有吧？我要和他见面。” 　　卓白野应了一声，声音很淡，“嗯，我回头发到你手机上吧。” 　　莫长安在那头应了，“好，谢谢。” 　　他其实心中希冀着的，想着，她会不会多一句的问候，哪怕一句都好…… 　　但是，并没有，莫长安只是说完了这简单的三个字之后，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斟酌酝酿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开口，直接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沃伦就伸手接过了他的手机，卓白野在沙发上窝着，眉头紧紧皱着，扯过沙发边摆着的垃圾桶哇一声就吐了，早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现在都是在吐苦胆水…… 　　沃伦眉头皱着，“先生，要么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有什么用，化疗总归是这么辛苦的。” 　　卓白野难受虽难受，倒是看得很开…… 　　沃伦眉头浅浅皱着，“起码，医生能想办法让你觉得好受一点儿？” 　　好受一点儿么？卓白野心中想着，能让自己好受一点的方法是有，把莫长安拉到他身边来就好，但是似乎这是不太合适的事情，所以，在哪儿都一样了，莫长安不在，他横竖都是难受的。 　　“沃伦。”卓白野指了指沃伦手中拿着的手机，“你把父亲所在疗养院的号码发给安安吧。” 　　卓白野就这么说了一句，沃伦眉头轻轻皱了皱，并没有拒绝。 　　“只是，先生他不是已经和洛少去澳洲度假了么？”沃伦问了一句，言下之意，现在打电话去疗养院根本就联系不到卓昭然。 　　沃伦有些不太明白卓白野此举的用意。 　　卓白野只是目光黯然几分，“我功亏一篑啊沃伦……” 　　“怎么？” 　　“安安会想要联系我父亲，只会有一个可能，她已经从沈伯言那里知道了所有的事实，所以现在想要联系我父亲，来确认那些事情。” 　　卓白野脸上的笑容苦涩几分，脸色看上去，似乎更加虚弱了。 　　“她比沈伯言要聪明。”沃伦听了白野这话，就这么说了一句。 　　卓白野轻轻摇了摇头，“不，她没有比沈伯言聪明，她只是比沈伯言……要更了解我罢了，她太清楚我做人做事的方法了。” 　　…… 　　另一头，莫长安挂了电话，侧目看向了孟橙，“你看看能不能让咱们乔氏和沈氏一起想办法，找一个人，在新西兰，叫卓昭然。” 　　孟橙听了这话，猛地就一愣，当然知道卓昭然是谁，卓越集团的传奇人物了。 　　只是孟橙不太明白莫长安为什么忽然想要找到这个人联系到这个人。 　　她问了莫长安一句，而莫长安只是笑而不语，唇角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 　　为什么？ 　　因为她太了解白野了，就他刚才那个语气和沉吟片刻的态度，她就知道，就算他发过来了联系方式，自己也是没办法用那个联系方式联系到卓昭然的，想要联系到卓昭然，恐怕只能够靠自己了。 　　她太想要联系到卓昭然了，她不像沈伯言，会因为卓白野的诚恳啊恳切啊，或者是那份亲子鉴定文件的内容啊，就完完全全地相信卓白野所带来的这种震撼消息。 　　正是因为她太了解卓白野的性格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以至于他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也不足为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两份亲子鉴定的文件，如果卓白野真的那么笃定，他为什么不直接拿到我莫长安面前来？他明明知道拿到我莫长安面前的效果比拿到沈伯言面前的效果要大得多的。 　　他为什么不拿过来呢？而只是单方面的告诉了沈伯言，并且，似是算准了就沈伯言的性子，定然是不会透露给她什么的。 　　所以，她不信！ 　　就这么简单，对于卓白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第696章 就是赖着你 　　必须要是自己亲眼所见到的，亲耳所听到的，亲手去做的，那些事情，她才会相信，单凭一张嘴？任人怎么说都可以。 　　她不信。 　　她比沈伯言要谨慎，这大概是因为一路走上来的路是不同的，莫长安一路面对风浪，谨小慎微地上来，以至于在细节方面，她的性子更加仔细而警惕，一点点的事情想要骗到她，恐怕都难度不小。 　　而沈伯言一路顺风顺水，自然会对挫折深信不疑，就像是那句话一样，当人遇到发生到自己身上的坏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不会是去质疑这消息的真假，而是会开始考虑应该如何应对。 　　沈伯言很显然就是这样。 　　…… 　　长安坐着车一路去了乔氏，对于后来沃伦用卓白野的手机。发过来的那个疗养院的电话，她连打过去的兴趣都没有，只把那号码让孟橙记了，方便之后过去寻找。 　　乔氏的第一会议室里头，氛围是公事公办的严肃，会议长桌旁坐着的股东们，个个都是一身正装笔挺毫不怠慢的样子。 　　莫长安走进去的时候，围坐在会议桌前的大家，就都纷纷站起身来，朝着莫长安方向微微示意，对她表示尊重。 　　莫长安环视了一圈众人，眉头倒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苏鹿没来。 　　他作为乔氏的股东，没有出席今天的会议。 　　莫长安轻轻松了一口气，若是苏鹿真的出现了，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应该和苏鹿说什么？应该怎么面对他？ 　　离婚协议已经签字的事情究竟是说还是不说？似乎都成了一个问题。 　　不见面自然是最好的了。 　　股东会议进行得很顺利，莫长安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其实是有一时半会儿的踌躇和迟疑的，想着究竟要不要告诉众人关于自己要和沈伯言离婚的事情。 　　毕竟，真正等到离婚证一下来，财产分割的事情一公证，很多事情就会很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了。 　　究竟是让他们未雨绸缪好，还是干脆就到时候狠狠地给上一个惊喜的好？ 　　最终，莫长安选择了后者，她还是想，起码这几天能够安安静静的也是好的。 　　所以开完会，就直接回去了。 　　会议结束之后，沈伯言的电话就过来了的，他已经到家里了，景哲送他回去的。 　　此刻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然地看着家里头的婚纱照，而后给她打着电话，别说多惬意了。 　　莫长安几乎能从他语气里头听出那些悠然惬意的味道来，就连声音里头都多了几分慵懒。 　　“开完会了？” 　　沈伯言带着浅浅慵懒鼻音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在那头微微笑着应了，“是啊，已经开完会了。” 　　“直接回来么？” 　　“不的，还要去一趟唐宋律所，找唐洵确认一下离婚协议的细节，然后再回家，你想吃什么？我顺路买回来给你？” 　　莫长安语气很正常，像是提到了离婚，也仿佛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大事一样。 　　而沈伯言在那头听着，却是关于离婚的话题每一字一句，都依旧觉得有些别扭得难受，而后也就随口应了，挂了电话。 　　躺在沙发上，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竟是连……竟是连听到这样昭示着两人要离开的词汇，都觉得别扭得难受了。 　　莫长安去唐洵那里谈完之后，才直接回家，到家的时候，男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他这两天倒的确是懒散许多，这是以往的沈伯言从没有过的模样，倒让莫长安觉得新鲜几分。 　　此刻看到他在沙发上睡着，原本想着不打算吵醒他的，但是买回来的食物又得趁热吃才好，所以她轻手轻脚走到了钢琴边，纤细修长的手指就那么重重在琴键上哐一声砸下去。 　　钢琴陡然发出低沉急促的突兀声音。 　　几乎让沈伯言吓了一跳，直接从沙发上浑身一震惊醒过来。 　　侧目就看到了莫长安一脸偷笑地站在钢琴旁的模样，他眸子微微眯着，已经笑了起来，冲着她招了招手。 　　“过来。”沈伯言说道。 　　莫长安走过去，他就将她勾进了怀里。 　　很是亲昵，莫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道，“怎么了？这么黏……” 　　“想你了。”他低沉的声音就这么声声入耳，莫长安的脸上飘起一抹绯红，“前几天也不见你想，躲得倒是严实也不来见我，现在知道想了？” 　　沈伯言不做声，唇角笑容无奈几分，女人大多都是这样吧？ 　　喜欢翻旧账？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竟然连莫长安也不能免俗，一样也是翻旧账的主儿。 　　这几天，每当他说个什么的时候，莫长安总是会用这句话来讽他，前几天也不见你这样，前几天也不见你那样，前几天你早干什么去了呢。 　　让他无话可说无从反驳…… 　　所以他索性不说话了，只是搂着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事情还顺利么？公司还好？” 　　“挺好的，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过去开个会，倒是你，可别急着去工作，好好养养身体，我已经打电话给张妈和陈姨了，她们下午就买了菜过来，晚上能好好吃一顿了。” 　　莫长安这么说着，沈伯言嗅着她头发的芬芳，“我对好好吃一顿倒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对晚上能好好睡一觉，比较感兴趣。” 　　长安脸更红了，“我都八个多月的肚子了，你想干什么啊。” 　　沈伯言笑得调侃，“我什么都没想干，只是想在自家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老婆好好睡一晚上罢了，倒是你，想歪了吧？年纪轻轻，思想倒是够复杂了。” 　　这话一出，她的脸都红到耳朵根子了。 　　沈伯言无意让她更加害羞，所以也就将自己先前思考的事情说了，“我们办了离婚之后，财产分割那块自然也要马上落实下去，到时候，我手上的股权大部分都会转到你手上，考虑到沈氏的发展，你可以以经营者的身份，暂时雇佣我管理沈氏的一切事务，这样子，就还好了。” 　　莫长安一怔，“我也想到了这个，原本打算回来就和你说的，没想到你先提了……” 　　“所以这就叫做夫妻同心了。” 　　沈伯言说得很是理所当然，脸上笑容更加明朗几分，好看得像是五月的天。 　　莫长安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了摸，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 　　沈伯言已经继续说道，“长安，你觉得，沈氏和乔氏合并怎么样？” 　　☆、第697章 全世界我最爱你 　　“长安，你觉得，沈氏和乔氏合并怎么样？”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提议和想法，但却并不是没有可行性。 　　乔氏和沈氏自从他们两人结婚之后，就一直是同气连枝的，几乎是说道乔氏，就会想到沈氏，说到沈氏不得不提的就是乔氏。 　　就算合并，也不算一个多不可思议不合常理的举措，最多，也只是有点轰动罢了。 　　沈伯言这话让莫长安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这么吃惊地看着沈伯言，“伯……伯言，你说真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一旦合并了…… 　　“嗯，当然是真的，一旦合并了，以后乔氏和沈氏变成一家，管理起来会比现在方便，而且等到小布丁出生了，你无暇顾及公司的时候，我就可以两家一起管了。” 　　沈伯言说得很是正常，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得，只是莫长安知道，公司合并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沈长恭现在那边给这么大压力，沈伯言还能做这种决定，倒的确是让长安有些惊讶。 　　但长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好呢？在她看来，沈长恭打了她的男人，还算计了她的男人二十几年，一个沈氏恐怕都不足够弥补沈伯言受到的伤害。 　　而在沈伯言看来，长安和沈长恭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就算整个沈氏送给莫长安，似乎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这件事情这么一提出来，两人就是有些就这么不谋而合了。 　　原本两人以前就都是工作狂，工作方面的处理态度也都很是接近，于是也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对于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和要怎么进行，聊起来了。 　　一点都不无聊，就这么聊了一个下午。 　　恐怕没有人会知道，城市里头这么大的两个中流砥柱一般的集团公司，关于两家合并的事项，竟是就在这夫妻的闲聊之间，渐渐的……就定下来了，做的计划已经渐渐成型了。 　　“只是……”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她知道沈长恭对沈伯言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的，所以想到某个方面，就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 　　“只是，这样子的话，沈长恭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恨你，我担心他会对你再做什么。” 　　莫长安眉头皱着，想到沈伯言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瘀伤，隔了这么几天了还是这么清晰明显，不难想象刚发生的时候，是怎么样一个惨烈的情况。 　　景哲也没有细说，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但是当时莫长安是注意到了的，就景哲这种见惯了开膛破肚掀皮开脑场景的医生，在提到沈伯言挨了沈长恭的打之后，都忍不住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忍起来。 　　莫长安可以想象当时沈伯言伤成什么样子…… 　　她担心沈伯言，而沈伯言则是更担心她。 　　“我倒是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我更担心的是你，长安，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我的弱点，你才是我的弱点，我知道这个，沈长恭自然也知道这个，我担心的，是他对你动手。” 　　沈伯言说得很是担忧，忧虑的情绪弥漫在话语里头，伸手摸了摸莫长安的脸，看到她脸上那样无畏无惧的笑容，沈伯言就更加觉得忧心起来。 　　他担心莫长安还认为她和沈长恭之间有血缘关系所以就低估了沈长恭。 　　“他已经疯了。”沈伯言这么强调了一句。 　　莫长安浅浅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那样淡然的目光看进他的心底里去，让他也跟着觉得有着浅浅的心安。 　　“未雨绸缪做出来的打算从来就不是最完善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百分百和你意料之中的一样。”她笑得那么成竹在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我的信条。” 　　“心大的姑娘。”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她的头发理到耳后去。 　　“心大才能做大事。”莫长安笑得得意洋洋，“像沈长恭那样小心眼的人，注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挺在理的，沈伯言有些被说服了，点了点头就微微笑了起来，“好了，听你的，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莫长安自然是应了，她的确，也不想他再因为担心她而发生些什么，或者因为担心她而去向别人妥协些什么。 　　莫长安进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沈伯言自然是守着她一起去的，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她身边，就躺在她旁边看着她睡觉。 　　长安睡得安心舒适。 　　张妈和陈姨，的确是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就赶了回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买着菜匆匆赶了回来。 　　听到玄关动静的时候，沈伯言还有些警惕，眉头轻皱，就从床上起来了，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刚走到厅里，就看到了张妈和陈姨正好走进来。 　　张妈一下子就来脾气了，还真是如同莫长安说的那样，是个有脾气的保姆…… 　　直接上来就没好气地拧了沈伯言一下，“你跑到哪里去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小姐有多难过么？” 　　沈伯言没说话，听着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她因为他而导致的难过，沈伯言唇角浅浅勾了起来，心里有一种被重视的愉悦感。 　　张妈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更加火大。 　　“你还笑！” 　　啪一声就在沈伯言手臂上拍了一下。 　　沈伯言也不恼，伸手搭了搭张妈的肩膀，“长安在睡觉呢，张妈，她醒来肯定会肚子饿，要是能吃到你做的菜，自然是最好了。” 　　一句话就瓦解了张妈的怒火，张妈一滞，赶紧伸手扯了陈姨，“走走走，那我们赶紧去做饭去，动静小点儿，别把小姐吵醒了。” 　　两人就这么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了。 　　沈伯言回到主卧就看到女人躺在床上依旧睡得酣畅，他才刚出去这么一下，她就已经在床上躺成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头在左边枕头，脚指着右边床角，在床上画了个对角线一般。 　　睡觉不老实的姑娘……肚子都这么大了，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 　　他小心地躺上去，将她拥了。 　　看着怀中的女人，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全世界我最爱你。” 　　☆、第698章 妻奴 　　“全世界我最爱你。” 　　沈伯言在她耳边这么轻轻说了一句，并不是假话。 　　他早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对他而言，再没什么能比她更重要了。 　　莫长安眼睛闭着，嘴唇轻轻动了动，“说话要算话啊。” 　　她就这么吐出一句来，而后眼皮子缓缓掀开了，正正好对上沈伯言的眼睛。 　　沈伯言被她弄得愣了愣，似乎是没有想到，她是醒着的。 　　莫长安本来没醒的，因为已经睡了一会儿了，所以刚才他上床来搂着她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 　　而后就听到了这么甜蜜的一句话，一下子心都软了，原本还想装一装睡的，也就装不住了。 　　她看着沈伯言，就看到沈伯言的目光似乎有些闪避，垂着眸子不去看她的眼睛。 　　他本就不是那种将自己的感情成日挂在嘴上的男人，说白了，他是个嘴上功夫很差的男人。 　　这种听上去这么甜蜜的话，他也只敢在她睡觉的时候悄悄说上一句罢了，却没想到竟是被逮个正着。 　　于是，莫长安就看到这个素来淡然沉稳的男人，此刻脸上有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让她的唇角都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 　　他害羞了。 　　长安抬手上去摸上他锋利的轮廓，手指察觉到他脸上因为脸红而微烫的温度，她笑得愉悦，“怎么不说话了呢？” 　　她语气中带着笑意，像是刻意调侃一般，让沈伯言一阵懊恼，索性就直接欺身上去，印了她的嘴唇。 　　但莫长安依旧是笑，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来，笑声有些让人牙痒痒的可恶。 　　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你可记好你刚才说的话了，全世界你最爱我，就算以后小布丁出来了，也不能和我争宠，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不是最爱我了，我如果走了啊可就再不回来了……” 　　沈伯言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再说这些威胁的话语，他听不了她说这些要走啊要离开啊之类的话。 　　“羞不羞？都要当妈妈的人了，现在竟是要和还未出世的女儿争宠了？” 　　沈伯言这么问着她，声音中是带着笑意的。 　　莫长安就伸手环了他的腰，“老公，我肚子饿。” 　　她很少叫他老公，一叫老公，必然是在撒娇，而莫长安甚至都不想掩饰这一点，所以只要一听到老公这个称呼，沈伯言就能准确地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撒娇。 　　沈伯言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张妈和陈姨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头忙活着呢，等会就能吃到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想到张妈的菜，就忍不住流口水。 　　躺在沈伯言怀里赖了一会儿，就起身来了，悉悉索索的下床，然后转身就对沈伯言说了句，“你脱了衣服躺着。” 　　沈伯言一愣，这唱的是哪一出？ 　　脱了衣服躺着？这是要发福利的节奏么？ 　　“老婆，你这……是要发福利？” 　　他问了一句，心里头小鹿乱撞，怎么能不想啊，最爱的女人这几天，天天抱在怀里，抱得到吃不了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嘛，只是为了女儿，暂且忍了，以至于现在甚至有些烦躁还未出世的女儿…… 　　莫长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扑哧一声就笑了。 　　“是啊，发福利，但是跟你所预想的，应该有所偏差。” 　　这话一出，沈伯言知道没戏，脸上表情瞬间黯淡几分，苦修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这苦行僧起码还得这么继续当三个月以上呢…… 　　莫长安已经拿了东西走到床边来，是一瓶药酒，是想要给他揉一揉身上那些瘀伤的。 　　只是刚拿过来，沈伯言眉头就皱了，一把夺了过来。 　　“怎么了？” 　　莫长安看他动作急切，问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皱得死紧，“长安，你也长点儿心吧？这些跌打药酒哪一瓶上头不是特别标注孕妇禁用的？你还打算帮我揉揉？这个你连闻都不能闻，所以我才一直不用的。” 　　就是怕对孩子有什么不好，因为这些活血散瘀的跌打药酒里头，基本都加了红花，能乱用么？她之前本来就胎不稳还破了水，沈伯言是一点风险都冒不起。 　　莫长安撇了撇唇，的确是自己粗心，但他这样紧张的态度，倒是让人心暖，只是他不能用这些跌打的药，身上的瘀伤自然好得慢…… 　　刚打算想个两全之法，沈伯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了。 　　屏幕上是林泽宇的电话号码，接起来就听到林泽宇在那头的声音，有些高兴，“伯言，没来接你吃饭对不住啊，出来吃饭吧，我请。” 　　林泽宇笑得乐呵呵的，一副要吃多少要吃什么价位的你随便点一样的态度。 　　但沈伯言并不领情，“不感兴趣，家里阿姨已经做饭了，我就在家里吃。” 　　林泽宇一滞，但也并不气馁，继续笑道，“那我过来你家蹭饭吧，正好有事情要和你说。” 　　“好事坏事？” 　　沈伯言最近比女人还敏感了，有什么风吹草动先问个清楚再谈别的。 　　林泽宇切了一声，“哥们儿我还能有坏事告诉你？自然是好事，不过首先你得管我饭。” 　　“先前你不是还说你请么？我还指着你报销菜钱呢，我很快就要变成白手了……”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声音中无赖几分，莫长安在旁边听得忍俊不禁。 　　他其实就是故意为了哄她开心才这么说的，以往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所以林泽宇在那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沈伯言是不是摔坏了脑袋？要么就是转性了？不然就是…… 　　“你吃错什么药了？以前那个成熟稳重不爱占便宜的沈伯言去哪里了？快把他交出来！” 　　林泽宇也调侃了几句，沈伯言抿了抿唇笑得清浅，“好了，那你就直接过来吧，赶紧的过来误了饭点我可不会等你的，长安饿了。” 　　林泽宇心里头简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明明前两天两人还你来我往地互捅刀子，恨不得让对方痛死算了的状态，现在就这么你侬我侬的，画风突转还真是让林少爷有些不适应。 　　“你这重色轻友的，真是……” 　　林泽宇沉吟了片刻，终于吐出一个名词来，是目前他觉得对沈伯言最确切的也毫不夸张的称呼，“妻奴！” 　　“我妻奴我乐意。” 　　说完，沈伯言啪就挂了电话。 　　☆、第699章 松口了 　　“我妻奴我乐意。”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地笑，虽然不知道林泽宇在那边说了什么，但是从沈伯言的话倒是不难猜出来，无非是一些谴责他重色轻友的说辞罢了，只是这男人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 　　莫长安笑出声音来，“你还真得意啊。” 　　“能不得得意么？”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再说了，他林泽宇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自己在时九面前是个什么样子……” 　　莫长安眯着眼睛就笑了，伸手就轻轻拥了拥他的脖子。 　　“怎么了？今天这么娇。” 　　沈伯言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头却是对她的撒娇太喜欢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让她能够舒服地在自己怀里靠着。 　　莫长安搂着他的脖子，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就是很想赖着你。”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眉眼弯弯的都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沈伯言觉得，或许不止是自己吧，只要是男人，都会对她这样的笑容，丧失免疫力的。 　　晚饭做好了之后，陈姨就到主卧门口来敲门。 　　莫长安和沈伯言从屋里头走出去，就看到张妈和陈姨都站在门口，眼神里头皆是打量，落在沈伯言和莫长安身上，当目光接触到沈伯言紧紧揽着她肩膀的动作时，两人的表情霎时就放松了不少。 　　马上就招呼着两人吃饭吃饭。 　　长安想着要不要等一等林泽宇的，问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已经盛好汤放到她面前来了，直接摇了头，“我电话里就说了不等他的，你不是饿了么，快吃。” 　　莫长安无奈，也的确是有些饿了，马上就垂头端碗喝汤。 　　刚喝完一碗，门铃就响了，陈姨去开门。 　　门一打开，林泽宇的声音就已经从玄关处传来了，听上去，似是在和另一人说话，而内容听上去，不难猜出这个另一人，就是时九。 　　“唉，我都说了他们两人没问题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医生说了你要好好休息的，干嘛非得跟着我出来？” 　　“闭嘴！”时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侧目睨了林泽宇一眼，“再啰嗦我不给你生孩子了……” 　　她闷在家里养胎都快憋疯了，她一点都不喜欢那种待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再加上，又一直惦记着莫长安和沈伯言之间的事情，虽然一直从和丹阳的电话，以及林泽宇的口中，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但是，那感觉是不一样的，没能亲眼看到长安，她哪里能知道长安情况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所以自然是耐不住了，之前一直说是什么沈伯言在医院，莫长安在医院陪着，时九想去看，林泽宇就说她不适合去医院啊，医院病菌多啊之类的。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沈伯言出院了，时九哪里还能坐得住，自然吵着闹着要跟着过来，林泽宇没办法，只能依了她，带着她过来了。 　　莫长安听着玄关传来的这动静，就忍不住微微笑了，朝着那方向叫了一句，“小九！” 　　原本时九对林泽宇还老不耐烦的态度，在听到莫长安的这一声之后，语气陡然就已经变了，脸上表情都变得愉悦起来，马上就扯着嗓子应了一句，“哎！长安你等等啊，我换好鞋就进来了。” 　　然后也没法慢条斯理地换鞋了，两脚就踢掉了鞋子，套上拖鞋就朝着里头走了进去。 　　看到她已经走到客厅，莫长安就招呼着，“快过来吃饭，今天张妈做了很好吃的菜，快来。” 　　长安招了招手，时九脸上都是笑容，只看着沈伯言给长安夹菜的样子，看着长安脸上的笑容，时九就已经真正放了心，她知道的，丹阳是很可能不说实话的，林泽宇也很可能会瞒着她。 　　但是只有长安脸上的笑容，那是瞒不了人的，她若是高兴了，脸上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笑容，笑意直接在眼角眉梢弥漫荡漾着。 　　而不是那种淡然敷衍的笑容，没有一丝笑意能够抵达眼底。 　　长安，是真的很高兴了，没有之前那些难过的情绪了。 　　林泽宇和时九也在桌边坐下了，陈姨过来给他们摆了碗筷。 　　也就一起吃了，张妈的手艺的确是很好的，时九吃得很好。 　　林泽宇很是惊讶，一直都没看过时九有这么好的食欲甚至还添了碗饭。 　　不住地说道，“哇……果然还是张妈做的菜好吃。” 　　林泽宇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就这么愣了片刻，怔怔说了一句，“长安，把你家厨子让给我吧？你开个价。” 　　莫长安也一愣，“我虽然是商人，但是张妈……我不卖的。” 　　时九扑哧一声就乐呵呵地笑了，“那我以后来你这里蹭饭总可以吧？” 　　张妈怕他们不够吃，又炒了一盘菜端上来，正好就听到时九这一句，直接就说道，“九姑娘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就算小姐不在啊，张妈也一样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什么！” 　　张妈笑得高兴，莫长安这几个好友她都是见过的，还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来家里吃过几次饭，个个都喜欢她的手艺。 　　“张妈，给小九端碗汤吧，她怀孕了，难得有喜欢吃的。” 　　莫长安这话让张妈一下子震惊了，“真的？这是好事啊，是好事啊，咱们小小姐要有伴了，哈哈哈……” 　　张妈乐呵呵地就去给时九端汤了，索性直接连整个沙煲汤盅直接就端过来了…… 　　房子里倒是欢笑声弥漫着。 　　沈伯言看长安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看向了林泽宇，问了一句，“你先前说要找我说好消息来着，是什么消息？” 　　“喔对！” 　　林泽宇一直看着时九吃得好，都忘记了这茬，这下提起来，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转身过来就直接面对着沈伯言坐着，认真说道，“城北那地块的项目可以启动了，你看下，这两天挑个时间，我这边和沈氏建设把约签了，然后赶紧动工吧？” 　　沈伯言怔了一下，其实他已经对那个项目不做打算了的，因为太清楚苏鹿那种睚眦必报说到做到的性子。 　　倒是没有想到现在会有转机，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泽宇耳边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苏鹿那边呢？” 　　“他松口了。”林泽宇啧啧了两声，“从国外回来一趟，似乎是开窍了不少呢。不容易啊，小鹿很少会对什么时候松口反口的。” 　　沈伯言眉目微凛，淡淡问了一句，“国外？他该不会，是去德国了吧？” 　　☆、第700章 好巧，都去民政局 　　“国外？他该不会，是去德国了吧？” 　　沈伯言很是敏锐，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但是感觉上，似乎就是这样。 　　里里没有征兆地说去德国了，似乎之前根本就是一直留在国内没有离开一般，这其中和苏鹿有多少关系，沈伯言不想去推断了。 　　林泽宇耸了耸肩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反正当然是好事儿，我巴不得快点开工。” 　　沈伯言点了点头，“那行，那明天吧，明天我去沈氏一趟，你让人过来，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莫长安本来也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到这话了之后，就侧目过来，靠近沈伯言几分，“城北地块，大项目哟……林少爷这么大方便宜沈氏了，伯言你得找个机会请林少吃顿饭才行啊。” 　　她脸上带着盈盈笑容，就这么调侃着。 　　沈伯言指了指桌上，“现在不是在请他吃饭是在干什么？” 　　林泽宇眼睛一圆，也伸手指了指桌上，“这就算请了？” 　　“当然算请了，你吃都吃了，你老婆还又吃又喝汤的，怎么，你想赖账？” 　　沈伯言笑了，也就这么调侃着。 　　好友之间，哪里又在乎一顿饭的事情，林泽宇这次的慷慨，沈伯言不是不记情的人。 　　时九在一旁嚼着一嘴的辣炒鸡肉，含糊不清地说道，“算，当然算，今天这顿自然比出去吃要来得算多了！张妈的手艺多好啊，外头的厨子比不了。” 　　“九儿……”林泽宇无奈笑了，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不能这么坑自家老公啊。” 　　“这不是还没嫁给你么？” 　　时九说得很是顺遂，让林泽宇更加无奈了。 　　吃完饭之后，就去客厅坐着了，陈姨切了水果端上来放在茶几上。 　　他们四人也就聊了起来。 　　东一拉西一扯，先是说到了艾珂和常远的事情。 　　莫长安对这话题相当感兴趣，前些天艾珂也来照顾过她，只是当时她的情绪因为沈伯言的事情大受影响，也根本没有心思问什么关于艾珂和常远之间的事情了。 　　现在提起了，自然是格外感兴趣。 　　“意思是谈起来了？”莫长安笑得甜美，脑袋靠在沈伯言的肩膀上，就这么问了时九一句。 　　时九轻轻抿唇，手指抵在唇角边，思索着，“应该也不能算是谈起来了吧，你也知道阿珂的性子的，又慢热又被动，两人倒是玩得很来，共同话题也多，不难听出来，阿珂对常远还是很有好感的，这阵子和我聊天的时候，话题里头除了你莫长安，和我时九肚子里的娃，那就是常远了。常远这常远那的，只是两人之间关系还没明确罢了，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俩就是一对儿了，什么都能玩儿到一块儿去。” 　　时九说着就笑起来了，想到艾珂平日里总是把常远挂嘴边的样子，这在外人眼中看来不是谈恋爱是什么？恐怕只有那两个当事人还没有想得这么深罢了。 　　“发展到哪一步了？” 　　莫长安也有些八卦起来，眼睛亮晶晶地就问了时九。 　　林泽宇和沈伯言都觉得，他们似乎不能够融入女人们这些八卦的话题里头，也不太感兴趣，但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谁知道呢？我总觉得两人是没更进一步的，如果更进一步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旁人不会还看得这么明显。” 　　时九说着，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嘻嘻笑了，“不过那天阿珂在陪我，常远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哪儿，然后开车过来接她，我送阿珂下楼，常远过来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扶她上车的，那模样，估计也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了吧？” 　　莫长安听了也笑了，阿珂对感情迟钝得很，说实话像是对男女关系并没有什么追求，不谈恋爱也不会死，一个人过着，她也开心得很的。 　　忽然有个男人这么来关心她，自然是件好事，总能慢慢把她带得别再那么宅，别再那么对感情迟钝，她们几个闺蜜也好放心，毕竟，她们都在为了感情奔波，改变着人生的轨迹，慢慢准备结婚生子的。 　　艾珂孤家寡人的，她们看不过眼啊，总觉得于心不忍。 　　而后，沈伯言和林泽宇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女人们的八卦大抵在男人们耳中听起来，真的是有些无趣的。 　　所以沈伯言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头就说道，“你们聊着，我和泽宇出去聊会儿。” 　　“聊什么？”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要换做以前，她不会管这么多的。 　　但是因为这阵子才经历了大风浪，她娇气许多，也总想着黏着沈伯言，也就这么问了。 　　沈伯言笑了笑，“你们的话题我们插不上嘴，所以出去随便聊会儿，你和时九好好吃，好好聊，你们吃好了我们就进来了。乖……” 　　时九原本还想着长安和沈伯言之间是不是还没那么好，但是看了莫长安的这种撒娇和眼神以及语气，又听到沈伯言这句话，语末的那个乖字，音拖得微长，一副哄她的感觉。 　　时九一下子就心安了，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老婆我照顾，你们出去聊吧，你照顾好我男人就行了。” 　　沈伯言笑笑就和林泽宇一起出去庭院里去了。 　　刚走到庭院里头，林泽宇就笑了，脸上的笑容是说不出来的灿烂和高兴，就这么朝着沈伯言笑得眉眼弯弯，“伯言，我后天要和九儿去民政局了，我要结婚了。” 　　沈伯言听到这话就愣了愣。 　　而与此同时，在客厅的莫长安也是一样微微发愣的表情，因为时九在两个男人出去之后，也就对莫长安说了这个消息。 　　以至于莫长安一下子也是有些愣住了的样子。 　　“正好，我后天也要去民政局。” 　　莫长安对时九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在外头，也对林泽宇说了一句，“后天？我也要去民政局。” 　　“你去干嘛？”时九和林泽宇，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一个问沈伯言，一个问莫长安。 　　只是这两口子，明明先前还是那么恩爱的模样，此时此刻面对好友的这个问题，给出来的答案是一模一样的。 　　“你们是去办结婚的，我们是去办离婚的。” 　　☆、第701章 他们是貌离神合 　　“你们是去办结婚的，我们是去办离婚的。” 　　沈伯言和莫长安在不同的地点，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来。 　　下一秒，屋里屋外都同样响起了一句惊呼声，“什么？！” 　　林泽宇满脸的惊讶，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时九差点没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去，“长安，你说真的？” 　　“真的啊。”莫长安点了点头，全然不顾时九脸上已经这样惊讶得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的表情，点头点得很郑重，“只是，如果要解释起来，事情很复杂。” 　　“那你长话短说。”时九丝毫不怕复杂，她现在就是死也要听听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伯言和长安先前的那些亲昵，都不是假的，很明显，两人之间已经和好了，那么，离婚又是几个事儿？ 　　莫长安简而言之，去掉了这些事情当中一些以时九的鸡脑子难以理解的细节，长话短说了一番。 　　时九听完之后，已经是一脸的震撼。 　　“所以，之前那些事情，都是因为老家伙作祟？所以你和沈伯言才闹成了那个样子？” 　　时九嘴微微张着，简直是惊得合不拢嘴，就这么震惊地看着莫长安。 　　看到长安点了点头，时九心里生出微微的愧疚来，“沈伯言不容易啊，我错怪他了，我当时看到你那么难过，我怨他啊，我心里还咒他生儿子没屁眼呢……” 　　时九内疚地说了一句，莫长安一下子就愣了，马上皱眉，没好气地拍了时九一下，“你要死的，你这哪里是在咒他？你这明明也是在咒我……” 　　“你生的是女儿嘛……那时候我以为你和他应该没法继续在一起了，他以后生的儿子，自然也和你没多大关系，就这么咒了，哎呀，是我的错。” 　　时九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想到长安刚才说的话，沈伯言竟然还挨打挨得那么惨…… 　　真是……让时九都觉得有些感动。 　　“他是真的爱你啊。一个男人能为你做这么多，长安，我以前从没觉得你一颗心吊在他身上有什么意义，现在是第一次觉得你值了。” 　　莫长安听了时九这话，就微微笑了，“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和沈伯言会先离婚。” 　　“别人是貌合神离，你们是貌离神合？”时九问了一句，莫长安就点了点头，“嗯。是呢。” 　　时九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莫长安就嘿嘿笑了一声，而后说道，“而且，在离婚协议上，财产分割部分，我占很大便宜……” 　　“多大便宜？”时九对这个没有太多概念，但是很清楚莫长安的价值观，因为从小就生得富贵，所以莫长安很少能对什么东西感觉到有多金贵多稀奇，如果能让她亲口说出是很大便宜的，那究竟是多大的便宜？ 　　“基本上……离了之后，沈氏也要归我了。” 　　莫长安笑得意味深长，时九不难从其中看出那么一点半点的奸诈味道，相当符合莫长安商人的身份。 　　时九下巴都要惊掉了，“沈氏？沈氏集团？” 　　莫长安点了头。 　　而庭院里，林泽宇的下巴几乎已经掉了，“沈氏给她？沈氏什么？沈氏建设？沈氏物流？沈氏贸易？沈氏物业？” 　　虽然隐约猜到了可能，但是林泽宇还是想要说服自己，沈伯言并没有那么慷慨，只是将沈氏旗下的一部分产业分给莫长安而已。 　　但是沈伯言已经摇了摇头，打断了林泽宇的猜想，伯言吐出四个字来，“沈氏集团。” 　　不是什么贸易物业物流或者是建设之类的分公司，而是沈氏集团，整个集团。 　　林泽宇已经要晕过去了，冲击力简直太大了。 　　“难怪……难怪莫长安刚才没表现出对城北地块项目的任何兴趣，我还想着如果她要是提，就算让乔氏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的。难怪她不提，原来……她早就已经料到了，我现在和你合计的关于城北地块项目的一切，你都是在为她打工啊。” 　　林泽宇声音中充满了叹息，莫长安这个女人太厉害了，简直太厉害了，简直了…… 　　不说别的，能把沈伯言这么一个男人掌握在手中，就已经是一件何其让人惊叹的事情了。 　　更何况，沈伯言这个男人，还愿意一手将所有的物质，都亲手碰到她的面前去。 　　沈伯言并没有觉得有多委屈，马上就笑了，点了点头，“我老婆调子高嘛，素来就是这样的，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他丝毫不觉得委屈之外，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了。 　　林泽宇简直快疯了，信息量太大，让他觉得一时之间有些意识不清，天知道景哲那家伙究竟干什么吃的，出了这么多事情，他竟然只字不提的…… 　　停顿了一会儿，渐渐反应过来了之后，林泽宇眉头就皱起来了，想到沈伯言先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眉头紧皱，“只是，你说那老家伙打你了？他凭什么打你？有什么资格叫人来打你？你已经不是他孙子了不是么？无论是血缘上还是情感上，他都那样对你了，难怪我说有哪家长辈会对自己的晚辈这么残忍，也只有他沈长恭了……”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的牵绊，一切就变得好解释多了。 　　否则，真要有血缘关系的，就像林泽宇当时那么坚定要和时九在一起，直接被林蒙断了经济，后来林蒙还不是服软了？自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家的就是自己家的。 　　沈长恭是个异类。 　　“没事，都过去一阵子了，我现在人也已经没事了。”沈伯言无谓地摆了摆手，其实已经没将那次殴打放在心上了，毕竟现在看起来，能和莫长安继续感情上好好的，他就已经很知足了，没有之前那些天那般的煎熬，沈伯言很庆幸。 　　他从来就是知足的人。 　　林泽宇依旧眉头皱着，“只是，长安的安全怎么办？你也知道的，你要是一离婚，那些财产分割的条款一落实下去，沈长恭那边必然会有动作的，你打算怎么办？” 　　沈伯言轻轻咬了咬嘴唇，“我是想着，只能够一直陪着她了，起码我一直陪着她，一直在她身边，不管怎么样，我也会保护她，我也会放心一些。” 　　☆、第702章 一孕傻三年 　　沈伯言想着就只能够自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起码在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他就是放心的，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反应得到。 　　林泽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从家里调一队保镖过来吧，我家的保镖都是从苏家请回来的，苏家的安保你是知道的，还是很不错的。” 　　沈伯言其实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原本我也是打算和伯羽开口的，看看他能不能从部队里调几个人过来，就算是介绍一些曾经服役已经退伍的，想必都是很不错的。” 　　林泽宇对他这提议并不赞同，摇了摇头，“不太好，毕竟是沈家的，我现在对沈家的人一个都不相信了，对你都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林泽宇伸手拍拍沈伯言的肩，“伯言你也别觉得委屈，总之，就算没有沈家那些亲人，你也还有我们几个兄弟，我们总归是向着你的，不管你姓沈还是姓周吴郑王。” 　　有友如此，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沈伯言浅浅笑了笑，“也是，有时候想想，我也只有长安，也只有你们了。” 　　“怎么？委屈？” 　　林泽宇眉梢一挑，语带调侃。 　　“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委屈，反倒是庆幸，不是觉得只有你们，而是觉得还好有你们。” 　　沈伯言没有调侃或者玩笑的意思，说得认真。 　　林泽宇的眼神也认真了几分，伸手轻轻拥了拥他肩膀，“好了，进去吧，这事情谈清楚了，她们应该也吃得差不多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九儿交待这事儿呢，她啊……肯定难说通得很。” 　　林泽宇一阵头疼，但是沈伯言倒是表情轻松。 　　“有长安呢，她想必也已经说了的，她口才比我还好，肯定说得比我言简意赅容易理解的多了。”沈伯言笑道一声，也已经站起身来，和林泽宇一起朝着里头走去。 　　莫长安和时九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看到两个男人拉开落地窗走进来，目光都看了过去。 　　林泽宇不太清楚长安究竟和时九说清楚了没说清楚，但是沈伯言知道，长安肯定说清楚了，因为时九看他时的眼神都已经不一样了，很显然是完全友善的，先前时九刚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不友善的并且带着一分审视的打量…… 　　接下来的聊天，时九言语里头明显对沈伯言的友善就多了很多。 　　时间渐晚，考虑到时九刚怀孕，觉多得不得了，晚上吃完晚饭没多久就会困了，所以坐了一会儿之后，林泽宇也就准备带她回去了。 　　时九还有些依依不舍的，但是莫长安却是不留她，“怀孕了就好好的，别闹腾，乖乖听话，知道不知道？” 　　她像是长辈一样，嘱咐着时九，时九只能够一捏鼻子乖乖认了。 　　其实莫长安原本也不想说这些的，但是刚才就听到时九说了关于她结婚领证的事情…… 　　时九和林泽宇走了之后，沈伯言才笑着拥了长安，“时九想多留一会儿也是担心你，你倒好，凶巴巴赶人了。” 　　沈伯言微微笑着说了一句，莫长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侧目看向沈伯言，“时九胎不稳，有流产征兆，所以一直得好好养着，说是情况并不乐观，比我当初情况可能还差些，她才流产过没多久，医生怀疑她可能有习惯性流产，你知道这个是多可怕的事情的，泽宇担心得不得了，林家全家人都指着时九肚子里这个呢，林泽宇大概也知道，危险性很大吧，所以才想着赶紧和时九领证，以免出什么变故。”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先前倒是没有听林泽宇说这些，光说沈伯言的话题去了，倒是没想到竟还有这些事情。 　　“情况很不好么？” 　　沈伯言问了一句，心里头其实也有些不舒服起来，替林泽宇难过，毕竟当初他自己也是经历过那样一段日子的，那时候莫长安的胎像也不稳。 　　长安点了点头，“不算太好，总之，时九是很乐观的，她对这个孩子，没抱太大能够保下来的希望，毕竟间隔时间太短了，只是医生担心的是习惯性流产的事情，毕竟上一次，她也不是人工流产的，而是自然流产的，这是一个问题。” 　　“唉。”莫长安说着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时九能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好好的。” 　　如若莫长安没说到时九和林泽宇这一茬，其实沈伯言是打算说一说苏鹿和里里的事情的，但是既然都说道时九这事情了，莫长安很明显已经因为担忧而低落了心情，沈伯言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就抱她起来，“好了，赶紧去洗个澡，然后早点儿休息吧，今天挺着这么大肚子也出去跑了，早点休息吧，别累了。” 　　莫长安乖乖点了点头，也就进浴室洗澡去，除掉衣衫之后，镜子里头的女人大腹便便的。 　　她伸手轻轻摸着肚子，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她其实听过很多人说，女人怀孕之后身材完全走样，整个人会变得很丑，但那是怀儿子才会，若是怀女儿，孕妇就会变得很漂亮，容光焕发的。 　　长安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肚子，上头没有一根妊娠纹，这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刚开始，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现在看起来，或许真的是自己命好吧，能够和沈伯言在一起了，能给他生儿育女，而且怀孕了之后，明明吃那么多，身材也没走形，脸上也没长斑，肚皮上也没有花纹。 　　心里头这么想着，就有些美美的起来。 　　洗澡都轻快了许多，嘴里轻轻哼着些许轻快的调子。 　　沈伯言就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她的换洗衣物，她显然是忘记拿了。 　　他不急，静静站在门口等着这女人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只听得里头的水声已经停住，女人依旧在哼着轻快的调子，有踢踏踢踏的几声穿着拖鞋水淋淋的脚步声。 　　然后…… 　　里头的哼唱声戛然而止。 　　莫长安看着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换洗衣物的一架子，忍不住皱了眉头，都说一孕傻三年，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已经被孕傻深深地荼毒了。 　　眉头紧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于是，只能随手扯了浴巾草草裹了身体，然后，就扭开了浴室的门。 　　而后，一声惊呼。 　　☆、第703章 折磨人的家伙 　　莫长安一声惊呼，其实倒不是因为门外站着的人她不认识，纯粹是因为没想到他在门口这么hold着，所以有些惊了一跳。 　　眼睛睁得大大的，沈伯言眸中带着些许邪气的笑，手指捏着她的换洗衣服，刚准备说话。 　　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有布料坠地的浅浅声响，他一怔。 　　莫长安也是一怔，匆忙伸手想要抓住缠在胸口却朝下滑落的浴巾，但已经来不及了。 　　浴巾没缠太紧，于是，就这么直接滑落，跌落到了地上。 　　莫长安只觉得身上一凉，不用垂眸看都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先前自己还对着镜子，自我满意地美滋滋了一番，现在就已经这么一览无遗地展露在沈伯言的眼前了？ 　　她怔了，眼睛圆圆的，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沈伯言。 　　沈伯言也看着她，确切的说，这男人是在用一种带着些妖娆邪气的迷蒙雾气的目光，打量着她，眼神就这么垂落下去。 　　注意到沈伯言的眼神，莫长安的脸一下子就猛地发热起来，眼睛猛地眨巴，嗓子里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动作也很迅速，伸手就直接捂在自己胸口…… 　　不得不说，似乎有些徒劳，沈伯言想，女儿带来的福利的确是不差啊，长安现在的的确确是已经发展到一个让他觉得受宠若惊的地步了…… 　　长安的脸色倒是更加红了，心里头恼怒得很，“看看看，看什么看？！” 　　莫长安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肚子这么大，下方不会失守，只要把上方给守好就行。 　　只是看到沈伯言越发邪气妖娆的眼神，长安知道，自己失败了…… 　　沈伯言低低的笑声就这么传来，丝毫没有掩饰也没有压抑，就是那么听上去深沉，却是愉悦的笑声，低沉悦耳。 　　“呵呵呵……” 　　他就这么笑了两声，在长安耳中听上去再可恶不过了。 　　她目光都变得有些恶狠狠的咬牙切齿，“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说出这话，莫长安就看到了沈伯言手上拎着她的干净衣服，显然是拿来给她换洗的。 　　她脸更红了，似乎是她自己想歪了。 　　只是…… 　　只是！ 　　这男人竟是就这么蹲下身去捡浴巾！ 　　她是知道网络上有很红的段子叫捡肥皂的。 　　但是……捡浴巾！ 　　莫长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蹲下身去，将浴巾捡起来，而后，并没有马上起身，就这么歪着头抬眼起来。 　　莫长安惊呆了，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了。 　　肚子这么大了，想要能上线兼顾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她做了一个非常直接的动作。 　　伸手捂住了沈伯言的眼睛。 　　沈伯言的笑声更加清朗几分，声音里头都是开心的情绪，这在他看来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女人倒是聪明。 　　眼睛已经被她捂上了，倒是不能够随意打量，但还是忍不住，浑身发热起来。 　　莫长安一只手捂着他眼睛，一边弯下腰伸手从他手上夺过衣服和浴巾，然后匆匆退进浴室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沈伯言清朗的笑声依旧在门口。 　　他很高兴，确切的说，莫长安觉得他也太邪恶了！ 　　赶紧用浴巾擦干了身体，套上了衣服，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脸早就已经红得不能看了。 　　简直太羞人了！ 　　虽然不是什么新婚夫妇了，肚子都这么大了，孩子没两个月就能出来了。 　　但是还是觉得，太羞人了！ 　　从来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并且在她看来，沈伯言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但是他偏偏就这么坏！ 　　沈伯言倒觉得还好，原本，男人嘛，在自己最爱的女人面前，通常都是没有什么原则的。 　　他也没有什么原则了。 　　他笑得爽朗，双手叉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站在浴室门口等着她出来。 　　这女人似乎是害羞极了，进去之后，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来。 　　沈伯言无意让她纠结，低声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傻丫头，快出来吧。” 　　莫长安还是半天没反应，心里头早已经羞愤得不行，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就这么站在浴室里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站起身来，扭开了浴室的门。 　　一开门就看到男人等在外头呢，双手叉在胸前那副悠然悠然的样子。 　　让她看了就牙痒痒。 　　这个坏家伙！ 　　她没好气儿地睨了他一眼之后就不再看他，转头就直接走到床边去坐下了。 　　沈伯言知道她大抵是有些许生气了，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就拥了她，“怎么？生气了？” 　　他的头轻轻凑到她的耳边去，低声问了一句。 　　声线低沉磁性，有着迷人的蛊惑魅力。 　　就这么撞进莫长安的耳朵里，感觉像是撞进了她的心里头一样，让她一下子觉得浑身仿佛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且他温热的呼吸就这么拂在她的脸上，撩拨着她细微的感官。 　　长安没做声，垂着眸子，眸子里头波光滟潋眼神微微迷离，侧目看向他，就对上了他深邃迷人的眸子。 　　沈伯言看到她这眼神，一时之间就已经有些无法把持了…… 　　伸手就捧了她的脸，吻上去。 　　莫长安也能感觉到当下气氛不对，马上伸手就制止了他。 　　“不……不行……”她小声制止了一句，“不行的，太危险了。” 　　毕竟是母亲，母亲都不能不顾自己的孩子。 　　沈伯言低喘一声，似乎是强硬压下了眸中将要喷薄而出的情绪，深深吸了两口气，脑袋就在她的肩窝搁下了。 　　莫长安能够听到他剧烈的呼吸声，垂眸就能看到男人脸上，因为强忍着某种情绪，难受得紧皱的眉毛。 　　她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心，“对不起嘛……但是，真的太危险了。”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明明一句平时听上去觉得恶俗得不行，甚至会让他嗤之以鼻的话，此刻说出来却是那么顺口，并且觉得太合时机恰到好处了。 　　“莫长安，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配合严打，积极改文，不影响正常阅读，不影响重要剧情，大家多多谅解多多包涵，以后某烟也会尽力带给大家健康而积极向上的文字和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感激不尽。配合严打，积极改文，不影响正常阅读，不影响重要剧情，大家多多谅解多多包涵，以后某烟也会尽力带给大家健康而积极向上的文字和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感激不尽。另外，括号里的文字都是不收费的） 　　☆、第704章 伺候小公举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话要平日里莫长安听了，肯定会觉得恶俗无比。 　　但是此刻听了，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或许是因为沈伯言这低沉磁性的蛊惑声线，或许是因为他温热的呼吸太近。 　　又或者是，他明显的体温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所以这一刻，没有觉得任何俗气，只是一阵莫名悸动，心脏跳动剧烈得像是要从喉咙眼子里头蹦出来一样。 　　但她还是有最起码的理智，小手轻轻推着他的胸膛，小声而又快速地说道，“不行不行，真的不行的……” 　　沈伯言有些垂头丧气，又懊恼，又无奈，低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不行。” 　　能行么？ 　　前阵子才破了水，想想就后怕，肚子里这小家伙也不是个老实的，太不让人放心了。 　　就算莫长安真要卯起来让沈伯言为所欲为了，他也不敢。 　　不是他怂。 　　好吧，就是他怂。 　　沈伯言垂头丧气。 　　莫长安看着他这模样只觉得想笑，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那种没有丝毫掩饰的懊恼，有着一种纯真的孩子气。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伸手轻轻地沿着就往下伸了过去。 　　沈伯言眸子微微眯了眯，目光迷离几分，有些许迷惑的神色在眸中泛起。 　　这女人要做什么，他似是知道，又似是不明…… 　　而后，莫长安很快用行动让他明白了。 　　三十分钟后。 　　沈伯言神清气爽地去浴室冲澡去了，脸上别提多抖擞了。 　　冲澡的时候嘴里都是哼着轻快的调子的，只是冲完澡之后，马上就从浴室出来，只在腰上缠了条浴巾，好身材一览无遗。 　　只是，他还是有些瘦了，肌肉的轮廓虽然还是看得见，但是已经没以前那么明显了，倒是肋骨明显了许多，而且肋上的瘀伤和背后的瘀伤，就更加显眼了。 　　沈伯言就这么直奔床上，而后狗腿子一般地坐在床边，小意温柔地按摩着莫长安的手臂。 　　长安一脸的不高兴，委屈极了，这什么男人啊。 　　她的手……酸死了。 　　她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失去知觉了，像是不是自己的手臂了一样……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沈伯言，莫长安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死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不过，男人似乎一旦某方面得到了纾解，什么都好说，说什么是什么，指哪儿打哪儿。 　　莫长安就靠坐在床上，接受着沈伯言的服侍，还真是到位，牛奶和水果都端到床边来，送到她嘴边让她吃喝。 　　再搂着她，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哄她睡觉。 　　莫长安想，沈伯言的确好制服得很。 　　虽然手臂依旧酸痛得厉害，但是沈伯言这么温软的态度哄着，倒是哄得她的睡意渐渐蔓延，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她睡得很好，沈伯言也睡得很好，甚至还没醒来，深邃的眸子依旧闭着，呼吸平缓悠长，听着让她觉得安心。 　　莫长安唇角轻轻勾了勾，就伸出手指开始勾勒他的轮廓。 　　手不老实地沿着他的轮廓线游走着。 　　沈伯言就是这么被脸上的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给弄醒的，这触感，不用想都能知道是某个不老实的女人，又开始在她脸上划来划去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怀孕之后一直睡眠很多，她很少会比沈伯言先醒，但是每每她先醒了之后，都会这样悉悉索索不老实地在他脸上划弄。 　　沈伯言眸子缓缓掀开，就看到了她漂亮的小脸，她一手托着腮支着身体，另一只手就在他脸上划拉着。 　　见到他睁开眼睛被她吵醒了，莫长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有什么内疚的，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我都醒了，你怎么还不醒？ 　　大概就这感觉。 　　沈伯言看着她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忍不住无奈笑了，“小公举，你是饿了还是怎么的？” 　　莫长安有些不明所以，看着沈伯言，眉目中有了疑惑，“小公举是什么？”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你是不是饿了？” 　　沈伯言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被吵醒后的不悦，低沉的声音有着初醒时的沙哑，语气中满是宠溺，眉眼里头已经有了宠溺的笑意，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对这称呼并不熟悉，只是听了之后，感觉并不坏，眉梢轻轻挑了挑，就笑着欣然接受了。 　　她点了点头，“饿了，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腿麻，难受……”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了些委屈，也就只对沈伯言她才会这么真性情该委屈的时候就委屈，毫不隐藏。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掀开了被子，就看到她的小腿已经肿了。 　　她本来就瘦，并没有因为怀孕而变胖什么，原本纤细的小腿，水肿起来一眼就能看出来，特别明显。 　　按下去就一个小坑，半天都回弹不起来。 　　沈伯言已经下床去。 　　刚开始她有水肿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怎么办，但是现在，已经很得心应手了，出去客厅拿了沙发上两个大大靠垫进来，然后就让莫长安好好躺着，将她的腿放到靠垫上垫高了。 　　“你就先这样，别起来了，等水肿消一些了再说，今天休息，别去公司了，哪儿也别去了，在家休息着吧。” 　　沈伯言眉头皱着，垫高下肢的确能够缓解水肿，但这个姿势并不是个什么舒服的姿势，她水肿的情况并不算多，如果有这情况，很有可能，就是累到了。 　　也不知道是昨天出去公司之类的事情让她累到了，还是昨晚的‘那个什么’让她累到了。 　　沈伯言看得有些心疼，眉头浅浅皱了起来，“我让张妈做了吃的送进来，早餐就在床上吃吧。”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着，“还是算了吧，我还没刷牙呢，就这么点儿水肿没事的。再说了，我今儿不出去窝在家里一整天的话，你伺候啊？” 　　她就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已经站起身来了，点头点得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要说的好听话也是张口就来，“我沈伯言的老婆，当然是我来伺候。” 　　☆、第705章 享受服务 　　“我沈伯言的老婆，当然是我来伺候。”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就笑起来了。 　　她盈盈笑着，这么看着他，看得沈伯言心头一阵柔软，“好了，你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好了。” 　　说完他就走去了浴室，而后无功而返又匆匆走去了客厅边的洗手间，这才找到了一个打扫卫生用的盆子。 　　他知道长安爱干净，所以在牙刷上挤了牙膏，接了一杯温水让她在床上刷牙，然后又用热毛巾给她擦了脸。 　　莫长安在床上，享受着沈伯言的服务。 　　其实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冒上来，她其实不明白是因为昨晚他舒服完了今天格外殷勤，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想要这样照顾她。 　　长安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目光的存在感很强，沈伯言一直能够感觉到女人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他脸上。 　　“这么定定看着我做什么？” 　　他问了一句，莫长安就笑了，“我在想啊，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才会这么殷勤。” 　　这话一出，沈伯言脸僵了，伸手就在莫长安的额头上没好气地戳了一下，“莫长安，我沈伯言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原本觉得莫长安肯定会给出否定的答案的，但是这女人竟是思索了片刻才说道，“男人不都这样吗？” 　　说得像是她经历过多少男人一样。 　　沈伯言不悦，眉头轻皱，垂眸看着她，“怎么？莫总还经历过很多男人？” 　　“看过不少，经历的话，倒就只有你一个，怎么？想赖账？” 　　她还更加理直气壮了，沈伯言无奈，俯下身去。 　　莫长安只觉得他的脸忽然这么靠近，威慑力十足地俯下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她有些紧张，咕咚吞了口口水。 　　而沈伯言只是唇角浅浅一勾，邪气凛然，就这么淡淡说道，“这还差不多。赖账？放心，我这人向来敢作敢当，从不赖账，你懂的。” 　　莫长安扑哧一声笑了。 　　张妈和陈姨已经做好了早餐，知道莫长安不太舒服，所以就拿了小推车推了进来，让她在床上吃。 　　张妈陈姨加上沈伯言，三人堆在她床边。 　　莫长安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冒上来，就这么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下吃完了早餐。 　　其实动作很慢，因为不能够坐起来，躺着吃东西，那种不顺畅的感觉可想而知，食欲都差了些，没吃太多下去。 　　就这么在床上垫高了腿躺了两个小时，无聊至极，好在有沈伯言陪在旁边，一直给她按摩腿，其实特别不忍心，有的水肿得厉害的地方，按下去就是个浅浅的坑，半天起不来。 　　水肿消了些之后，沈伯言就皱着眉头走到客厅去，匆匆给尹清芳拨了电话。 　　尹清芳正好开完会出来，接电话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听着沈伯言在那头急匆匆地说了长安的情况，尹清芳的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什么？！破水了？怎么没有和我说也没过来找我？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沈伯言默默承受着尹清芳的发怒，“姨母，你别生气。” 　　尹清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激动了，平复了一下情绪，深深吸了两口气，“抱歉，我太激动了，也是因为里里的事情……唉，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说要办德国的永居，不打算再回来了，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以前因为工作忙疏于照顾了一些，但是……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 　　说着，尹清芳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她赶紧深深吸了两口气，让眼睛的热意渐渐消散一些，这才继续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你等会带着长安过来吧，我正好今天没有会议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好好给她检查检查，小布丁现在还没足月，破水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沈伯言原本也准备说这事儿的，他实在不放心长安这样，尹清芳主动提了自然是好的。 　　沈伯言马上就一口应了下来，“好，那我今天就带她过来。” 　　“嗯。”尹清芳嗯了一声，才说道，“至于水肿的事情，百分之八十的孕妇都会有水肿的情况，只要不是严重的全身性水肿，没什么太大事儿，没关系的。” 　　听了尹清芳这话，沈伯言才渐渐放下心来。 　　尹清芳在那头又继续说道，“唉，伯言，你得空也联系联系里里吧，她现在和我还有她爸的联系都少得很，从她嘴里也问不出个二五八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丫头感觉性格都有些变了，一点儿不活泼了，我担心得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 　　“好了，我知道的姨母，我会联系里里好好问问的，你先别难过，里里也是大人了，有的事情她自己会懂得调节和处理，可能也就是一时情绪，缓过来就好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他声音低沉语气沉稳，总让人觉得有种能够让人莫名安心下来的魔力。 　　尹清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这才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你要是能问到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才挂了电话，沈伯言转眸朝着主卧的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莫长安走出来，手机在掌中震动一下，已经有短信进来。 　　尹清芳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一个长长的国际长途号码，后头跟的文字是‘这是里里在德国的新号码’。 　　沈伯言没有迟疑，当下就直接拨过去了。 　　嘟一声，电话能拨通，只是又连着几声嘟，像是没有人接。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刚准备挂断，下次再打，那头的嘟声就已经停止，电话被接起来了。 　　路里里的声音在那头出现，语气清浅平静。 　　开口就是一句，“我妈发配你来的吧？” 　　“你倒是聪明。”沈伯言淡淡吐出一句，就听到那头路里里轻轻的笑声，没有太多温度。 　　“你怎么了？”沈伯言开门见山就直接问了，“好好的，德国永居？疯了么？你知道你爸妈就只有你一个。” 　　路里里在那头，无声苦笑，她房间里窗帘拉得死紧，一片黑暗，她坐在黑暗里蜷着身体抱着膝盖，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头，此刻目光却是有些黯淡的。 　　就这么反问了沈伯言一句，“哥，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第706章 你长大了 　　“哥，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路里里在电话那头无声苦笑着，就这么隔着远远重洋，苦涩地笑着，反问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的确是聪明，也的确是早就已经猜到了。 　　只是路里里想着，为何这个世界上就自己这么笨？ 　　为什么，就我路里里一个人这么笨呢？为什么就我一人还窝在这里，还起不来呢？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着，“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长大了，原本我准备好了很多说辞打算说服你之类的，但是，你毕竟已经是大姑娘了，自己要能够为自己做的事情做的决定负责，所以，我也不劝你了，好好想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再做出决定，不要让长辈们太担心，就算你真的已经决定要在国外生活了，起码，好好地和姨父姨母说一说，不要这么笼统的，起码，你要能说服他们，让他们放心，你毕竟是他们最心疼的女儿。” 　　沈伯言这话这态度，让路里里愣了愣，甚至有些吓了一跳的感觉。 　　她有些诧异，毕竟沈伯言被尹清芳派过来，里里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责备了，但是沈伯言这样子好好说话的态度，让路里里有些始料未及。 　　毕竟在沈伯言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在这样的情况，路里里总觉得，他是会有责备的。 　　而现在感觉，表哥才真正把她当成大人一样对待，好好的说，好好的讲道理。 　　“哥，我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的，没骂我，真好。” 　　路里里小声说了一句，沈伯言听了之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是想好好骂骂你的，其实我不用多想，也知道你是因为苏鹿才这个样子，但是想想，我也没有什么立场来骂你，在感情上的脑热，我自己似乎也没比你好多少。” 　　他们表兄妹两人，都一样，似乎都是为爱生为爱死的人。 　　他这阵子因为长安的事情，自己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有什么立场去责备里里呢？他们都是同类，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听到沈伯言话中苏鹿的名字，都让路里里的呼吸一紧，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咬着嘴唇没有做声。 　　沈伯言说完这句之后，就微微笑了笑，“我不责备你，至于姨父姨母那边，如果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就自己好好和他们说一说，然后我这边的话，经济上需要我帮忙的，和我开口。” 　　路里里也不知道是因为沈伯言的话感动，还是因为先前听到苏鹿名字而难过。 　　一时之间，眼睛有些发热。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里里这话声音坚定，似乎是某种保证。 　　沈伯言嗯了一声，舒了一口气，“自己多多注意，注意安全注意身体，我下午要陪长安去产检，先不和你说了，和我保持联系，别让我担心。” 　　挂电话之前，沈伯言这么嘱咐了一句，得到路里里的答应之后，他才挂了电话。 　　沈伯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朝着主卧里头走去。 　　而重重远洋之外，路里里坐在房间里，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轻轻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身来，没有继续在床角窝着了。 　　路里里，你得站起来了，你不能再这么继续窝着了。 　　她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就活动活动了身体。 　　而后，路里里就伸手拉开了窗帘。 　　她已经一夜没睡了，和国内七个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是中午时分，她这里正好是清晨。 　　总是阴雨延绵的德国，竟是破天荒的朝霞满天，太阳缓缓升起。 　　有暖橙色的光线从窗口冲破进来，照在路里里的脸上，身上。 　　就这么一瞬间，她像是破茧而出的蝶，像是涅槃重生的火鸟一般，身上都是光华，像是再也没了那些阴郁。 　　看到这阳光，路里里微微笑了，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真心实意的笑意，她扬起手来，用力地抻了个懒腰…… 　　“明天永远是新的一天，路里里，你得加油才行了啊……” 　　她低语出这句，像是对自己的告诫。 　　…… 　　莫长安其实一点儿都不想出门，她想赖在家里。 　　人就是这样的，如果是她这样挺着八个多月肚子的，就更是这样了。 　　在家里既然已经赖了，那就一点儿都不想再出去，干脆一赖赖一天好了呀。 　　明明都让她赖了，没去公司了，这下又要带着她出门。 　　莫长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这一百个不愿意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了，一点儿没带掩饰的。 　　她眉头皱着嘴撅着，脸上表情没什么高兴，动作也懒散。 　　“不能改天去么？我真的不想出门……”长安咕哝了一声，娇娇地搂住他的脖子。 　　正常情况下，这种攻势是让沈伯言没法拒绝的，但是今天绝对是特殊情况，他不理她的娇声埋怨，直接就将她从床上抱起来了。 　　连哄带劝地让她换衣服，“你不好好检查检查确定没有任何大问题，我真的连饭都吃不好觉都睡不好的，我昨晚就守着你到两点多才睡的，实在是没办法放心。” 　　苦肉计。 　　好明显的苦肉计。 　　但是，管用。 　　莫长安眉头依旧轻轻蹙着，但已经没拒绝了，老老实实地走进衣帽间去换了衣服出来，跟着沈伯言一起出门去。 　　张妈和陈姨也都赞成沈伯言，莫长安只能这么跟着他一起出门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莫长安的电话就响起来了，看着上头号码，她一怔，好半天没有什么动作。 　　听着她手机一直响，沈伯言开着车，侧目看过来，“怎么了？怎么不接？” 　　莫长安这才划动屏幕接听了，只是脸上先前还有的笑容，早已经渐渐褪去了。 　　手机屏幕上那个号码，她是认得的，医院疗养科打过来的。 　　她很少接到这个号码打过来的电话，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祥瑞，如果疗养科打电话过来，只有一个情况，母亲出了什么问题了。 　　“我是莫长安。” 　　“莫小姐，这里是人民医院疗养科，我是护士，姓张。” 　　莫长安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事情吗？” 　　“您能到医院来一趟么？您母亲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第707章 我不难过 　　“您能到医院来一趟么？您母亲的情况有些不太好。” 　　就如同墨菲定律的核心内容一般，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已经沉下去了，所有的好情绪几乎一瞬间就挥扫一空。 　　她并没有马上说话，护士在那头问了一句，“莫小姐，您在吗？” 　　“嗯，在的。”莫长安回过神来，应了一句，然后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并没有打算在电话里头细问母亲的情况，既然护士都打电话过来了，那么自然不是电话里就能细问得足够清楚的情况了。 　　莫长安将手机放回包里头。 　　沈伯言眉头皱着，车速已经完全慢下来了，转头侧目看她。 　　就只看到这女人眼神都没什么焦点，看上去空空洞洞的样子，将手机放回包里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机械。 　　“怎么了？” 　　沈伯言赶紧问了一句，莫长安就轻轻摇了摇头，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这才说道，“你打个电话给姨母吧，今天我不能过去做检查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他倒并不是今天就一定非得要她做检查，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谁的电话？”沈伯言问得语气都有些急了。 　　莫长安抿了抿唇，这才转眸定定看着沈伯言，“我要去人民医院，是疗养科的护士打过来的电话。” 　　原本沈伯言可能还会细问什么的，但是听到这话，就瞬时噤声了。 　　人民医院的疗养科……只有乔薇住在那里。 　　沈伯言心中对乔薇的感觉，是复杂的。 　　听了这话之后，眉头紧紧皱着，乔薇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沈伯言心里的第一反应，而后就去看莫长安的表情，长安脸上表情倒是平静得很，什么太多的情绪变化都没有。 　　应该有什么情绪变化才是正确的呢？莫长安不明白。 　　事实上，她心中对乔薇的感觉都是复杂的，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这个女人，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 　　她是莫长安的母亲，但是长安始终觉得，从自己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心里头原本笃定的那些信念就那样一寸寸一片片分崩离析地崩塌掉了之后。 　　她对乔薇的感觉，就变得很复杂了。 　　从血缘上来说，乔薇是她的母亲，从客观上来说，乔薇在没生病的时候，对她的关爱也不算太少的。 　　但是从主观上来说，莫长安没办法原谅乔薇的行径。从道德上来说，长安更是没有办法接受乔薇的出轨。 　　在长安看来，事情是很简单的。 　　在当年的那些事情当中，父亲莫江源没有任何的错，长安在知晓了一切之后，已经渐渐理清楚了。 　　父亲之所以会出轨，会和周怡春纠缠不清，和母亲是脱不了关系的。 　　母亲恐怕从来都没有爱过父亲吧？ 　　而父亲，是那么喜爱母亲，就那么看着她的感情她的心在其他男人身上，就算再爱，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和绝望呢？ 　　莫长安原本觉得自己感受不到，但是后来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感受，她刚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就是过的当年父亲过的日子…… 　　她爱着沈伯言，沈伯言心里担心着的是慕又慈。 　　这应该就和父亲当年的感觉差不多吧？ 　　大抵是感同身受，所以长安心中对乔薇的感情，就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了。 　　更何况，长安还从景哲口中知道了关于白野拿给沈伯言看过的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事情。 　　她对白野所做的事情，绝对不会百分之百的相信，所以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真假的确还有待鉴别。 　　但是起码现在，这个文件的内容是先入为主的。 　　长安会忍不住想，如果这个文件是真的，这事情的确是事实。 　　那么，父亲是什么？父亲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上一辈的这些纠葛中，多么可怜的一个牺牲品呢？ 　　“长安，你还好吧？” 　　沈伯言只看到她虽然面上看不出悲喜的波澜不惊，但是她的表情似是有些走神，所以马上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回过神来，侧目就看向了沈伯言，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我没事。” 　　“你先别难过，说不定没什么大事儿，先过去了再说。” 　　沈伯言已经开到十字路口，熟练地转动了方向盘，车子依旧开得很稳，朝着人民医院过去。 　　莫长安依旧是摇头，“我没难过，奇怪的是，我并不难过。” 　　一旦不难过了，似乎就已经没了多少感情了吧，莫长安心里头这么想着。 　　所以在听到护士打来这电话的时候，莫长安甚至并没有下意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理智思考了。 　　她最先想到的并不是难过，她竟是真的理智到，最先想到的……是乔薇如果病了，那么卓白野肯定会让卓白洛知道，若是白洛一回来。 　　白洛那么听她的话，想要知道卓昭然的真正行踪，就很容易了，白洛不会瞒她的。 　　她最先想到的，竟是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的真伪。 　　不敢完全相信白野的话，但是很想知道真相，真的很想知道。 　　或许，只有卓昭然才能够带来原版的往事吧？ 　　沈伯言看着她，眉头就皱起来了，直接扭动方向盘靠边停了车，拉起了手刹。 　　就这么侧身看着她。 　　莫长安就这么淡淡笑着，摇着头，“奇怪的是，我并不难过……明明应该很难过的，现在却是一点都难过不起来了。” 　　她这么说着，像是想要强调一个事实。 　　沈伯言看着她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 　　莫长安甚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只是依旧在嘴硬罢了。 　　她的头被按到沈伯言的胸膛上，温热的眼泪霎时就浸湿了沈伯言的衣襟。 　　沈伯言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里，温柔的宠溺中夹杂了浅浅的心疼。 　　“瞎说，不难过能这么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哄你……” 　　☆、第708章 心理准备 　　“瞎说，不难过能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哄你……” 　　沈伯言就这么心疼地说了一句，已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莫长安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明明以为已经不难过了的，原来还是自欺欺人……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脸色回复了几分平常，这才说道，“开车吧，我们先去医院。” 　　沈伯言伸手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她的脸，这才启动了车子，继续朝着医院开过去。 　　一路上，莫长安的情绪都平稳了很多，沈伯言也放心许多，车速慢慢上去几分。 　　开到医院的时候，是在十五分钟后了。 　　车子停在住院部后头南楼靠近疗养科那栋建筑的停车场里头，沈伯言先下车，给长安拉开了车门。 　　长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步有些匆匆，直接就从车上赶紧下来了。 　　沈伯言伸手扶了她一把，生怕她站不稳。 　　但是长安虽是脚步匆匆，却是稳健，并没有什么脚步虚浮的模样，很稳当地朝着疗养科里头走去。 　　进到疗养科，护士站的两个护士就已经看到莫长安走进来了，赶紧打了招呼，“莫小姐！” 　　莫长安并没有心思和护士寒暄什么，直接就问了，“什么情况？” 　　这护士赶紧从护士站台子后头走了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领着莫长安朝着病房方向去了。 　　“也是昨天晚上突发的，乔女士忽然就发高烧了，之前并没有什么征兆，也没有感冒。就这么很来势汹汹的烧起来了，打了退烧针却是反反复复地烧起来。今天早上再验血，白细胞指数已经很高了，肺部感染了。” 　　护士将事情的大概这么说了，莫长安眉头皱得死紧，她知道，护士们是经常照顾乔薇的，对她病情的发展自然是更清楚。 　　一夜就变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严重。 　　护士担心莫长安生气，毕竟照顾病人，是医院的责任，忽然突发的病情，让人措手不及的，家属如果不能理解，很容易闹起来，更何况疗养科的病人都是VIP病人，就更加不能怠慢了。 　　看到莫长安脸上虽是眉头皱起表情凝重，但是却并没有什么怒气。 　　“现在她情况怎么样了呢？”莫长安问了一句，语气倒是挺淡的，也没有什么怒意。 　　护士放下心来，这才继续说道，“因为乔女士的体质本来就算不得好了，现在虽然医生已经给了初步治疗，也上了抗生素，但是毕竟我们这边是疗养科，医生建议最好还是转科去呼吸内科，那边的设备更全面一些，而且呼吸内科在北楼，就算有什么情况让那边医生过来，走过来也得好一会儿呢。” 　　护士说得绝对是良心真话，不掺假的，她生怕莫长安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莫小姐，是真的，我没说假话，去年就因为我们疗养科一个病人出了问题，呼吸内科的人过来的速度慢，差点儿出大事儿呢！”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侧目淡淡看了护士一眼。 　　沈伯言眉头皱着，护士刚才这话说得严重，其实不怎么好听。 　　他眉头浅皱，淡声说道，“让主治过来说详细情况吧。” 　　护士马上点点头应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沈伯言脸上多看了两眼。 　　好看啊，真好看。 　　白洛一阵子没来了，想找个男人养眼不容易啊。 　　护士目光多看了沈伯言两眼，就请了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去主治医生办公室去。 　　只是莫长安摇了摇头，并没有同意，只淡声说了一句，“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她口中的那个‘她’自然指的是乔薇。 　　朝着病房走过去，莫长安的脚步就越发沉重了几分，有些口干舌燥的紧张，微微舔了舔唇。 　　走到了病房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上天是眷顾她的，时间并未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太大的痕迹，她看上去依旧美好，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有些虚弱，脸上罩着氧气罩，随着她的呼吸，氧气罩的内壁氤氲出水汽来。 　　乔薇似乎是瘦了，手背上扎着针头，看得出来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血管。 　　莫长安缓缓走了进去，没有说话，放轻了声音呼吸，像是怕吵醒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对护士说道，“你让主治过来吧。” 　　护士应了赶紧出去办了，没过一会儿主治就过来了，看到莫长安之后，也知道莫长安的身份，态度变得恭谨几分，语气谦恭道，“莫小姐，你来了。” 　　“大概情况我听护士说了，你是我母亲的主治，你和我说说，现在情况严重么？有多严重？我要听实话，你直话直说没有关系。” 　　医生定了定心神，也就麻了胆子说了，“是这样的，肺部感染这种症状，本来就可重可轻，在不同病人身上，也不同轻重程度，乔女士本身体质就不是特别好，所以，情况可能会更严重一些，所以我才建议转去呼吸内科的，那边毕竟更对症。” 　　莫长安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转科室过去，只是，我依旧希望我母亲得到最良好的治疗环境。” 　　她强调了这一点，医生连连点头，“那是自然的，会在南楼的VIP病房的，请放心。” 　　莫长安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目光已经朝着病床上的女人看了过去。 　　只是虽然是看着乔薇的，莫长安的目光却似乎飘得有些远，似乎有些走神，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沈伯言侧目静静看着她这副微微失神的模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医生沉吟片刻，就还是开口说了，“莫小姐，是这样的，当初神外的景医生尝试过给乔女士做对阿兹海默症针对性的治疗，但是没有什么成效，而乔女士的病情，也一直在不断地发展中，现在记忆已经严重受损，而且神经症状也渐渐出现了，我想……您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莫长安心里头一沉，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几分，沈伯言察觉到她手指的力度，也就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什……什么心理准备？” 　　莫长安转过眸，定定看着医生，医生心中轻轻叹了一口，这才说道，“乔女士已经快要发展到第三阶段，重度痴呆期了。” 　　☆、第709章 转告 　　“乔女士已经快要发展到第三阶段，重度痴呆期了。” 　　医生的话让莫长安好一会儿都回不过劲儿来，第三阶段，重度痴呆期。 　　这是阿兹海默症的最后一个时期，原本，是不太可能发展得这么快的，病程很少能有像乔薇这样走得这么快的。 　　但是乔薇是早发型阿兹海默症，所以，病程的进度很快。 　　莫长安从刚开始，对这个病症就是有了解过的，早发型阿兹海默症……又称老年痴呆。 　　如果一旦到了重度痴呆期，情况就很严重了，慢慢的会生活完全无法自理，会失禁，最终昏迷，然后死于感染等严重的并发症。 　　长安怎么都没有想过母亲的病情会发展得这么快的，听了医生这话，她紧紧咬了唇，一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医生说要做的心里准备就是这个准备么…… 　　还真是，让长安觉得，需要很多的时间来准备啊。 　　就算心中对乔薇以前的那些往事再无法接受都好，但长安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母亲的离开…… 　　沈伯言怕她心情激动站不稳，所以伸手就扶住了她，“没事的，放心，会好起来的。” 　　沈伯言低声在长安耳边说着，但是她知道，这种安慰有多无力。 　　这种当今医疗水平无能为力的病痛，带来给人的无助和绝望有多重。 　　莫长安知道，好不起来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母亲的病就是这个样子，好不起来了。 　　所以当初乔薇才会在知道自己病是什么了之后，将所有的事业都马上转给了乔宇衡，因为她知道，好不起来了，这个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莫长安点了点头，看向医生，“我……知道了。” 　　医生其实也觉得，宣布这种事情是有多残忍的，尤其对方家属还怀着孕，这么大的肚子了都。 　　“帮她转科室吧，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肺感染要先治好了才行。” 　　莫长安脸上的哀伤情绪一闪而过，已经恢复了镇定和冷静。 　　而后也就没有继续久留，现在她的久留，也是没有太多意义的，乔薇没有醒来，就算醒来，也不认识她。 　　并且，长安觉得，自己没办法留下来。 　　沈伯言伸手紧紧拥着她从病房里出去，而莫长安的身体，就有些软了，靠在沈伯言的怀里，她的声音都有些虚了，“我想走……伯言，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里。” 　　沈伯言知道她心里难受，所以马上就搀了她出去，临走之前丢了张名片给医生，嘱咐了一句，“有什么情况就联系我。” 　　医生赶紧接了，沈伯言这才赶紧搀着莫长安出去了。 　　小心将她带上车，亲手给她系好安全带之后，沈伯言才坐回驾驶座，也没开车，转眸静静地看着她，“宝贝你还好么？” 　　沈伯言眉头皱着，声音很温柔，低沉温柔的声音能够让她的心都渐渐被熨帖平静下来。 　　长安转眸就看到了他眼睛里头那毫不掩饰的温柔和担忧，她轻轻抿唇，微微笑了笑，就摇了摇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你，全世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沈伯言见她语气和缓不少，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放心了一些。 　　“走吧，我们回家吧。” 　　沈伯言边说边启动了车子，刚准备挂档，手就被莫长安伸手轻轻抓住了，“别，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姨母那里检查才能放心么？我们去吧。” 　　沈伯言一愣，怔怔看她，“只是，我担心你心情……” 　　“我心情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别担心了，我好得很。”莫长安浅浅笑笑，“我也不想让你担心啊，小布丁的情况你的确也得知道清楚了才能放心，毕竟，女儿你也有份嘛。”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微微笑了，她向来是多懂事的女人，他知道的，所以没再拒绝，启动了车子就朝着尹清芳所在的那间私立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莫长安一路心情都算不上特别好，也没多说什么话，毕竟乔薇的病情让她的心情没办法好起来，她还没有冷血无情到面对母亲病情的恶化都无动于衷的程度。 　　沈伯言觉得她似乎在思索什么，但是究竟是在思索什么，从她的表情里头眸子里头，又看不出来太多端倪。 　　“到了。” 　　沈伯言将车稳稳在医院楼正门停着，然后转头看向长安，“你先下车进去找姨母好了，我去停个车停好就进来。”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看着沈伯言将车子朝着停车场停进去。 　　而后，莫长安就直接掏出了手机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的男声，从来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温和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 　　“安安，怎么了？” 　　卓白野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莫长安的表情很冷声音很淡，没有打算有什么寒暄，意思简明扼要，“我联系不到白洛，麻烦你转告他一下，我母亲病危了。” 　　卓白野在那边的表情一下子就怔住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的所有温和所有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你说……什么？她病危了？” 　　莫长安嗯了一声，没打算和白野多说什么，淡声道一句，“嗯，记得转告白洛。” 　　说完，莫长安就准备挂电话，只是还没来得及挂断，就听到那头白野急急叫了她一句，“安安！”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停住了动作，“你可以叫我莫女士，或者沈太太，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那个称呼了，我觉得我们还没有那么熟。” 　　“你……还好么？”白野担心她的情绪，所以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淡淡笑了一声，听上去没什么温度，“对于坏消息的承受能力，我已经是专家级别的了，所以，没什么不好的。没什么事情的话，先挂了。” 　　“好，那就好……” 　　白野在那头淡淡说了一句，声音中又有了笑意，说着忽然就一阵剧烈咳嗽起来。 　　莫长安皱眉听着那头的剧咳声渐渐缓和下来，终于还是没那么忍心，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吧，再见。” 　　这才挂了电话。 　　另一头，卓白野躺在大床上，消瘦的脸上，眸子里渐渐有了些许明亮的光彩，唇角已经勾起笑容来。 　　☆、第710章 强颜欢笑 　　电话一挂，莫长安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她伸手虚握成拳，在自己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皱眉低斥道，“莫长安，你简直太不争气太不争气了！为什么要心软？为什么要心软呢？！” 　　她的确是太心软了，最后才会终于松了口，对卓白野说了关心的话。 　　想到卓白野当初对她对沈伯言做的那些事情，设计的那些事情，那些残忍。 　　莫长安很懊恼自己怎么能够那么心软？ 　　他生病了，他病得严重了，她难道不是应该和他说，你终于遭到报应了，这样的话么？ 　　怎么就说出了让他注意身体这样的话了呢？ 　　好在沈伯言没有听到的。 　　她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些。 　　沈伯言正好从停车场走过来，正好就看到了莫长安敲打脑袋的样子，那自我懊恼的可爱模样，让他一下子就忍俊不禁起来。 　　走了上去，就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长安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手被在头顶上握住了，转身才看到了已经在身后站着的沈伯言。 　　“怎么了？好好的就开始虐待我老婆了？” 　　沈伯言笑着说了一句，伸手就揽住了她，朝着里头走去。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不争气，特别特别不争气，明明别人都那样对你了，为什么还是忍不住会心软呢？” 　　沈伯言不知道她话语中指代的另一方是卓白野，只以为，她说的是乔薇。 　　因为之前那些事情，沈伯言也能够看得出来，长安是真的被伤了心了，也失望了。 　　活到二十三岁了，才知道母亲原来在外头和其他男人生了个儿子，儿子还长这么大了，而且，母亲是她一直那样无怨无悔去信任着的母亲。 　　那种信念瞬间崩塌的感觉，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沈伯言想到自己还曾经在三朝回门的时候，将乔薇作为惊喜，带到娘家让莫长安见，当时这傻丫头还感动得泪眼朦胧。 　　而从那些事情发生了之后，她甚至，连来医院探望乔薇的次数，都很少了，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怀着孕肚子越来越大，来医院不太合适的原因。 　　但沈伯言想，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心中的失望和伤心，导致她难以面对乔薇了吧？ 　　所以听到莫长安这话，沈伯言有些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哪里是不争气？她是你母亲，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母亲，生你养你给你生命的人，你会心软才是正常的，真要冷血无情对待，那才是不正常。” 　　莫长安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了，但是也没有反驳什么，听出他话里头的柔软和安慰，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我就喜欢你的心软，别觉得自己心软有什么不对，心狠的人才是不对的。” 　　沈伯言轻轻揽着她，声音很温柔，语气里头都是温柔清浅的笑意。 　　莫长安也就渐渐的，弯了眼角眉梢，“好了，你就别哄我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没事的。” 　　沈伯言浅笑道，“乐意哄你啊，哄一辈子都没问题，只要你不开心了，我就来哄你。” 　　言语间，两人也就朝着妇产科的方向走了过去，到了尹清芳的办公室门口。 　　她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长安刚准备伸手敲门，就和沈伯言一起，听到了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声音是尹清芳的声音，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应该是在讲电话的。 　　长安的手顿住了。 　　听着里头传来的说话声。 　　“你听话好不好？不要再这样冲动了，你这么一时冲动，有没有想过妈妈会多担心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姑娘，你要是在国外定居了，你让我怎么办？谁来给我养老？谁来照顾我呢？我和你爸怎么办呢？” 　　尹清芳的声音里头不难听出激动的情绪来，莫长安和沈伯言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是能够知道电话那头是路里里。 　　沈伯言多少清楚，里里应该是打电话来说服尹清芳的。 　　两人都没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然后就只听到尹清芳在这头情绪忽然更加激动愤慨了，音量大了几分，音调都尖了不少，“路里里！你是我生的！这事儿你不能不顾我的意见！我送你去国外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再也不回来的！” 　　尹清芳声音里头都有了几分鼻音，显然是气急了也就难过了。 　　“你……你要是一意孤行，就再也别回来了，就算你回来我也不会见你了！你要是这么不听话，我就当没生过你！你给我好好考虑清楚了！” 　　莫长安站在门口，听到了尹清芳这句，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从电话的内容，也大抵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一直知道里里没有去德国，就在国内待着和苏鹿在一起的。 　　而现在，里里回德国了，还要办德国永居么？ 　　她和苏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伤心难过到不想要再回国来了？ 　　莫长安心里头的自责忽然就变得无以复加起来，她忍不住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前阵子自己出事的事情？ 　　想到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莫长安甚至都觉得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尹清芳了。 　　好在里头尹清芳的声音稍稍缓和下来了一些，大概是因为路里里在电话那头妥协了不少吧。 　　“好，那就好，你听话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办德国永居，等到学校那边事情都忙清楚了，学位拿到了就回来。好吧？嗯，妈妈也爱你，妈妈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去哪里旅旅游都好，玩一玩散散心都好，只是终究还是得回家的，你要是不回家，爸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嗯，好，那你乖乖的，好，那先不说了。拜拜。” 　　尹清芳的声音已经缓和了很多了，莫长安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听着里头已经挂了电话，沈伯言和莫长安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敲了敲门。 　　“请进。” 　　尹清芳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气，让人放心了不少。 　　沈伯言和莫长安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尹清芳的一张亲和的笑脸。 　　每个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人都在强颜欢笑…… 　　☆、第711章 不想喝中药！ 　　“姨母。” 　　沈伯言低声叫了一声，莫长安也跟着叫了尹清芳一声。 　　尹清芳满脸的笑容，亲和道，“来啦？我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才过来呢。” 　　说着，尹清芳就伸手抓起了莫长安的手。 　　长安一愣，尹清芳的手指已经按在了她腕上的脉搏，动作很是专业。 　　“姨母……会中医？” 　　长安有些吃惊，倒是从不知道这个的。 　　尹清芳浅浅笑了笑，“做了这么多年医生了，不会的也渐渐学会了，中医方面多少会一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有的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说着，尹清芳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气虚，看来当时破水的时候并不是严重破水，保得也还算可以，没什么大事儿，我给你开两副安胎的方子，你去仁和堂那里抓药，报我的名字，现在市面上的中药成色不好的太多了，你让人去仁和堂抓药，说我的名字，他们会给成色最好的药，价格高两成，但是品质还是好很多的。” 　　沈伯言伸手就接过了方子，装进了口袋，“好，我等会就让人去拿药。” 　　莫长安的眉头皱成了一把，就这么紧皱着眉头，一副商量的语气说道，“能不能……能不能不吃中药？中药太苦了……” 　　她是真吃不下去，闻着都觉得难受。 　　“不行！” 　　“不行！” 　　尹清芳和沈伯言竟是异口同声。 　　沈伯言是关心心切，对尹清芳的能力深信不疑，那么尹清芳开的方子，他自然觉得是好的。 　　而尹清芳则是皱眉道，“中药才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西药那些东西，你还指望能够补你的气血么？怎么可能？我给你开的方子里头加了党参，那东西是甜的，没多苦的，乖乖喝，如果你想生小布丁的时候好受一点的话。” 　　莫长安不敢拒绝了，只能够皱着眉头点头答应了。 　　尹清芳这才指了指旁边的诊台，让莫长安躺上去。 　　长安躺上去之后，尹清芳就伸手覆上了她的肚子。 　　这种资历深厚的老医生就是不一样，莫长安以前也只是听说，那些资历深厚的老妇产科医生，光是看孕妇走路的姿态和肚子的形状都能知道怀的是男是女。 　　更眼毒一些的，只需要伸手稍微摸一摸肚子，就能判断胎位正不正。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看得多见得多了，这绝对不是学能够学出来的，那都是几十年的资历几十年的阅历这么堆出来的，全部是经验堆出来的。 　　尹清芳的手在莫长安的肚皮上轻轻摸着，时不时轻轻按上一两下。 　　而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看到她眉头皱着，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心都有些咯噔一下。 　　好在她只皱眉了片刻就松开了眉头，又继续摸了摸长安的肚子之后，这才松开了手。 　　“胎位有点不正了。” 　　尹清芳就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她是知道的，胎位不正的话，到时候想要顺产就很难。 　　不过尹清芳接下来的话，让人放心几分。 　　“不过现在暂时还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还有这么一段时间，有时候慢慢会正回来的，等到九个月了，还是不正，我们再想办法。” 　　尹清芳的语气很是淡然，没有什么凝重的语气在里头，莫长安和沈伯言都放下心来。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两个在商场上那么厉害，那么叱咤一方的枭雄，会是现在这样一副像是乖乖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般的模样。 　　沈伯言老老实实点了点头，“那我过两个礼拜再带她过来。” 　　莫长安眉头皱着，也是老老实实点头，“我会好好喝药的。” 　　尹清芳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帮你接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现在肚子越来越大离预产期越来越近我知道你会紧张的，没什么好紧张的。” 　　尹清芳温和的语气让莫长安渐渐放心下来，“谢谢姨母。” 　　“没什么好谢我的，我是医生，又是伯言的姨母。伯言他妈是个屁事儿不管的，我这也算是你半个婆婆了，她不管你，我要是再不管你，谁管你呢？没什么好谢的，姨母应该做的。” 　　尹清芳这话不难听出真意，莫长安觉得心里头很暖。 　　然后尹清芳又嘱咐了她几句，长安也就准备告辞了，和沈伯言走出尹清芳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尹清芳在后头幽幽上来一句，“中药别忘了喝，难喝也得忍着，谁让你是妈呢？做妈的就是这么劳苦命。” 　　这话似是在告诫长安，但也似乎是在自嘲她自己，想必也是因为先前路里里的事情，有了这感慨。 　　莫长安头皮一紧，只得赶紧应了，就匆匆挽着沈伯言的手逃之夭夭了。 　　沈伯言让长安在门口等着，他去停车场开车，一边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就一边打电话给了齐鸣。 　　齐鸣一接起电话来，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沉声吩咐道，“你现在到我家门口来，拿个中药方子，等会儿去城中那间仁和堂报尹清芳的名字，然后把药给我拿回来。” 　　把这事儿给齐鸣交待清楚了之后，沈伯言才上车，开车到了前头去，带着莫长安一起回家。 　　莫长安心里还庆幸着呢，想着就算是中药，起码也是之后两天的事情了，但是车子开到自家门口，看到已经在院子门口等着的齐鸣。 　　莫长安头疼了。 　　已经瞬间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意思，沈伯言这个家伙，真是一天都不落下啊一天都不落下！ 　　果不其然，沈伯言看到齐鸣，就已经下车去，将口袋里头尹清芳开的那个方子递到齐鸣面前，认真嘱咐了，“一定要去仁和堂，报尹清芳的名字，然后再让他们开药。” 　　齐鸣点了点头，看着BOSS这么认真的态度，齐鸣就知道这药肯定是给莫长安的。 　　他也就丝毫不敢怠慢。 　　沈伯言思索片刻继续道，“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买煎药的罐子……” 　　听到这话，莫长安心中一喜，只是，才刚刚那么一喜而已。 　　齐鸣这个臭表脸的，下一秒就狗腿子一般地献计了，“BOSS，现在那些中药房，都能把药熬好了，包装成一包一包的，带回来之后，拿一包放在热水里，温了就能喝……” 　　☆、第712章 自欺欺人 　　“BOSS，现在那些中药房，都能把药熬好了，包装成一包一包的，带回来之后，拿一包放在热水里，温了就能喝……” 　　齐鸣狗腿子一般地殷勤献计，莫长安一阵头疼，暗自想着科技太发达的确是有利有弊的。 　　而沈伯言听了之后倒是眼睛一亮，“这么方便？那正好，你去弄吧，或者叫孟橙去也行，她心细。” 　　齐鸣点了点头就答应了，莫长安在一旁眉头紧紧皱着。 　　也不说话，看着齐鸣上车开车离去了，她才转身朝着屋里头走去。 　　沈伯言也跟了上来，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揽着她一起进屋去。 　　莫长安很懊恼，她没什么太大的缺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弱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 　　她宁愿打针都不喜欢吃药的，更何况是中药？ 　　莫长安心里一阵窝火，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发作，因为这分明就是对她好对孩子也好的。 　　于是一股无名火就这么憋着，别提多难受了。 　　侧目朝着沈伯言看过去，莫长安知道这个没得逃的，中药是吃定了，原本是想着发发脾气闹闹别扭的。 　　只是一转头就看到沈伯言一张妖孽般无可挑剔的脸，就连轮廓的每一个细节，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美好。 　　美好得不行不行的。 　　什么火都撒不出来，什么脾气和别扭都发不出来了。 　　莫长安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就是被他迷住了，其实说到底，莫长安也是个完美主义者，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如果十三年前，沈伯言不是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温柔的小哥哥，她或许不会喜欢上他吧？ 　　每个人都是外貌主义者，这话还真是不假。 　　沈伯言一垂眸就看到这丫头在抿唇偷笑的模样。 　　“怎么了？不是还讨厌吃中药讨厌得不得了么？这怎么还笑上了？” 　　莫长安脸上得笑意让沈伯言觉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也就有些无奈起来。 　　似乎两人相爱之后，只要他在莫长安的身边，就总是能看到她脸上那些时不时没头没脑的笑意，也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总之，笑起来总是特别好看的。 　　莫长安悄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摸摸他的下巴，“笑我自己运气好，你长这么好看，是我的老公，别人得多羡慕啊。” 　　她很少会这么夸人给人戴高帽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伯言的眉梢轻轻挑了挑，“夸我也没用，没得商量的，药还是得喝的。” 　　他伸手捏了捏她秀气的鼻尖，“不过我会让张妈陈姨给你准备好蜜饯子的。” 　　莫长安没再做声了，她早就认命了，不就是喝药么又不是喝血…… 　　只是看着沈伯言好看的脸，笑时漾起来柔软笑意的深邃眸子，唇角微扬的弧度，五官微小的细节处。 　　莫长安会忍不住想，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真的是我的哥哥？同父异母的……有一半血缘之亲的哥哥么？ 　　真的是么？ 　　他长得那么好看，而莫长安长得也不差。 　　虽然从没听人说过他们两人多有夫妻相，长得有多像，但是自从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后，沈伯言先知道的，所以他每每有先醒的时候，都会凝视长安的容颜，看着她五官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想着这个问题。 　　而现在，是莫长安在想着这个问题了，这个男人，真的和我有一半的血缘之亲么？ 　　上一辈的纠缠，那么复杂那么凌乱。 　　而他们要来承受这些，明明两人都知道，但是两人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都在这样子自欺欺人着，像是这样，就能够若无其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走进家里，张妈和陈姨就都迎了上来，忙不迭地问着情况。 　　“怎么样了小姐？检查结果还好吧？” 　　“是啊是啊，医生没说有什么问题吧？” 　　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热切。 　　莫长安无奈笑了，点了点头，“没事的，医生说没事的，就是有点胎位不正，不过不是特别严重。” 　　张妈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胎位不正？这可怎么是好，生起来很辛苦的……” 　　这种事情，过来人自然是最清楚的。 　　张妈向来就最担心莫长安，长安轻轻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好啦，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能顺就顺，顺不了就剖，这年头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此时此刻，张妈和沈伯言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莫长安这个家伙，就是太会安慰人了，总是不想让别人担心。 　　进屋之后，就喝了张妈炖的汤，长安悠哉悠哉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由着沈伯言给她按腿，他手指力度适中，太舒服了。 　　窝在沙发上就调到了新闻频道，电视新闻里头正好是个什么娱乐面面通的娱乐播报。 　　头条就是尚臣和女友亲密出入酒店以及公寓，低调恋爱。 　　的确是挺低调的，狗仔拍到的照片上，尚臣虽然没有戴口罩，但是帽子和墨镜都是戴上的。 　　但是被这么一播出来，想低调都低调不成了。 　　“啧，看起来，尚臣又要火热一阵子了。”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看着电视里头的新闻，一边给长安捏腿就一边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眉头一皱，撇了撇唇有些轻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才消停多久呢，这又起事儿了，我都懒得管他了……” 　　一直以来在几个朋友当中，莫长安都有种自己不止是朋友，还是妈妈和姐姐一样的感觉。 　　现在她自顾不暇，已经没心思顾他们了，让他们自己照顾自己去吧。 　　沈伯言笑了起来，也不做声，伸手在她脚掌底轻轻挠了挠，她痒，就笑着挣扎起来。 　　齐鸣又过了一会儿，才送了药过来，的确是都已经煎好了，装在塑料包里密封好了的，还温热着，撕开一包就能喝的。 　　喝药的时候，莫长安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撒手人寰。 　　沈伯言一路哄着，喝完之后她又刷了牙漱了口，这才让那可怕的中药味道消散不少。 　　躺在床上两人准备睡觉的时候，其实，都有些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 　　两人都觉得心里头有些怪怪的，想到明天…… 　　“明天，就要离婚了啊……” 　　☆、第713章 民政局 　　“明天，就要离婚了啊……” 　　就是因为这个，两人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莫长安喃喃出这一句，沈伯言就眉头一皱，紧紧地将她捞到怀里来用力搂着。 　　“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婚了。” 　　他的声音就那么低沉地出现在她的耳边，深沉磁性，好听得不行。 　　让莫长安的心尖都一阵发软，她柔软的胳膊也绕上他的脖子，吧唧就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也不想离，但是不离不行，沈长恭要是再打你怎么办？我看到你身上那些伤，我……” 　　莫长安说不下去了，想到他虚弱到晕倒之后，看到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她心里就一阵阵难受。 　　沈伯言见她脸色不好了，眉头轻轻皱了，赶紧说道，“好好，我不说了，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莫长安翻过身去，伸手打开了床头柜，从里头拿出两个红本本来。 　　红本本的封面上结婚证三个字。 　　莫长安伸手摸了摸，忽然就有些舍不得了，想着自己当初是受了怎样的气才拿到这结婚证的？ 　　当时就决定不管发生什么，她也不离婚的。 　　但是明天，这结婚证就要变成离婚证出来了…… 　　真是想想就难过，心里头那一阵一阵的不舍就这么窜上来，跟喝了醋一样难受，心里头酸酸的。 　　沈伯言就侧身躺着，面对着她，看着她脸上那些表情似是越来越委屈了，看着手中两个红本子，她那眼睛里头的不舍浓得都快要漫出来了。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将结婚证小心翼翼地塞到枕头下面去。 　　沈伯言看着她这模样难免心疼，紧紧地搂了她。 　　不管怎么样，在他心里，他沈伯言就只有她莫长安一个女人，不管法律上来说，两人是什么关系，在他看来，她就是他的老婆，不管什么时候。 　　因为有心事，两人都没睡好。 　　莫长安一直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的。 　　而沈伯言，则是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才渐渐有了些许睡意。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一早了，齐鸣和孟橙都已经到家里来了。 　　大抵是都已经意识到等会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事情，所以沈伯言和莫长安之间，从起床开始，就有些沉默。 　　孟橙也已经从齐鸣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和齐鸣一起在客厅坐着，也有些严肃。 　　莫长安和沈伯言沉默着吃早餐，整个家里头，气氛似乎都有些凝重，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黏厚浓稠得让人觉得难受。 　　就这么气氛凝重地吃完了早餐，莫长安和沈伯言也就准备出门。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比较正式的服装，长安也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看上去严肃许多的孕妇裙。 　　张妈和陈姨不明所以只觉得从一大清早，家里气氛就不太对，再看着长安和伯言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上战场还是怎么的。 　　院子外头，两辆车已经等在那里，为首一辆大奔是沈氏的车子，齐鸣让司机开过来的。 　　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上了这辆车，后头一辆是齐鸣自己的车子，孟橙也就上了这一辆。 　　一上车之后，就朝着区民政局开过去。 　　莫长安紧紧地抿着唇，坐在车后座，一直不停地绞着手指，她没有转头去看沈伯言的表情，此刻，她只能顾忌得到自己得情绪。 　　沈伯言侧目就看到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 　　所以只是伸手过去，紧紧地，紧紧地抓了她的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覆在掌心里头。 　　莫长安垂眸，就看到他温柔的手掌，他的无名指指根上还带着那枚婚戒，没有摘下来过，印象中，他一次都没有摘下来过。 　　而她的左手无名指上，两枚戒指闪烁着。 　　“你不许摘戒指下来。” 　　莫长安攥着他的手指，认认真真地说着，“离婚了也不许。” 　　沈伯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温柔微笑来，“这话，你不用告诫我，好好告诫你自己吧。” 　　他这么说了一句，但还是担心长安不放心，就继续说道，“除非有人把我这手给砍了，否则，我是绝对不可能让这戒指离开我的手指的。我才不会像某人，意气用事就直接将戒指摘掉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想到自己当初将婚戒和钻戒都摘掉了，不由得有些惭愧，垂着头一脸自责的模样低声道，“再也不摘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摘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区民政局，一下车，林泽宇的电话就过来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泽宇的号码，沈伯言接了起来。 　　“到哪儿了？” 　　林泽宇在那头问着，他和时九已经到民政局了。 　　他穿着时九特意上网买的T恤，白色的底，胸前画着红色的小粒爱心，黑色的字写着，marryme？ 　　而时九那间上头写着，Yes！Ido 　　两人穿得相当喜庆，就在婚姻登记处那边的门口等着。 　　“在民政局停车场了。” 　　沈伯言说了一声，林泽宇在那头，大抵是因为今天是好日子，所以激动忐忑了，说话也不经大脑过多思考，就直接说了，“我在婚姻登记处门口这里等着你们呢，快过来吧。” 　　说完林泽宇就意识到了这话似乎不太对。 　　只是想要再改口，沈伯言在那头已经应了，“好，我们现在过来。”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拉开车门和莫长安下车，他伸手牵着长安，两人就一起朝着婚姻登记处的门口走了过去。 　　远远就能够看到，婚姻登记处门口好些人，看上去都是喜气洋洋的，或许是要登记结婚的新人，或许是陪同前来登记的家长。 　　总之，都是喜气洋洋的。 　　于是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一身正式严肃的黑色，就这么走了过来，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却更加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毕竟这样一对颜值颇高的男女无论站在那里，都会吸引不少眼球的。 　　只是这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才过来领结婚证？这补票补得也太迟了一些。 　　看着莫长安和沈伯言过来，林泽宇得表情就有些尴尬了。 　　“不好意思啊，伯言……我一时激动，就忘记了。” 　　林泽宇先这么道歉了一句。 　　沈伯言就摆了摆手，“没事，毕竟是你们的好日子，过来说个恭喜，你们赶紧进去吧，我们这边等会办好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第714章 离婚证 　　“我们这边等会办好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这话感觉怎么听怎么怪，毕竟，他们两对，一对是去办结婚的，一对是去办离婚的…… 　　然后办完了一起聚着吃个饭？当然是感觉会很奇怪的。 　　时九一直目光哀伤地看着长安，她知道莫长安会有多难过。 　　只是长安的表情倒还算是平静，眼见着时九那一副哀伤的样子，她还伸手过去拍了拍时九，“好了，你别这个样子，你可是来结婚的，为我的事情苦着个脸做什么？赶紧进去，不和你们说了。” 　　说着，莫长安就伸手挽了沈伯言的胳膊。 　　沈伯言会意，就和她朝着另一头走去。 　　时九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人挽着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瘪了嘴，“他们明明那么好的，偏偏落到要离婚的地步……” 　　林泽宇看着她这小模样只觉得可爱，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放心吧，这也只是暂时的。” 　　说完这句，林泽宇就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而后认真说道，“其实我觉得，长安和伯言离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话一出，时九的眼睛就圆了，“你说什么？！” 　　看时九马上就要发飙了，林泽宇依旧笑着，“你听我说完再发脾气吧？难道你不觉得，长安跟着伯言，太委屈她了么？从一刚开始，就太委屈她了，她没有个像样的求婚，原本应该是像样的婚礼，也因为伯言的迟到被搅黄了。这些，难道不是都太委屈她了么？长安原本就值得更好的。” 　　林泽宇这话的确是出自内心发自肺腑，哪怕沈伯言是自己的老友，林泽宇也不得不说，沈伯言对长安，的确是算不得好，起码刚开始的时候，伯言是委屈了她很多的。 　　“傻九儿，你也可以把这看做是伯言弥补长安的一个机会，让他们从头来过一次，伯言一定会给长安所有没来得及给她的幸福。” 　　林泽宇的这话，让时九一下子就觉得心情开阔了不少。 　　是啊，长安是那么好的女人，当然值得最好的，不，值得比最好更好的！ 　　“对，你说得对。” 　　时九认真点了点头。 　　林泽宇就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傻九儿，现在不难过了吧？能和我进去登记了没有？我可是等很久了。” 　　时九也伸手挽了他的手，朝着里头走去，“那当然，今天穿这么情侣装，就是为了拍出美美的结婚证照的。” 　　林泽宇和时九美滋滋地走进婚姻登记处了。 　　而莫长安和沈伯言，则也是从另一边进去了。 　　离婚结婚都是在婚姻登记处办的，有专门登记离婚的柜台。 　　只是和结婚登记那边比起来，一边天堂一边地狱的，反差很大…… 　　莫长安和沈伯言静静地坐在那个柜台前头。 　　办理登记的工作人员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简直太登对了，容貌这么登对，更何况这女人还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怎么会到要离婚的程度的？ 　　工作人员眉头浅浅皱了，毕竟女方怀孕的确算是考量的点，虽然两人是协议离婚和平离婚，但是工作人员觉得还是要调解一下，就想要请两人到里头去谈一谈。 　　只是刚提了让他们进去。 　　莫长安就微微坐直身体，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不需要调解。” 　　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也就附和了她的话，“嗯，我们不需要调解。” 　　本来就是相爱的两人，哪里需要什么调解呢？只要等着时机一对了，他们就能够再成夫妻，或者更直白地说，在沈伯言的眼中看来，他和莫长安本来就是夫妻，是两口子，有没有那本证都不重要。 　　他们互相就是彼此命定的那个，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 　　工作人员面色一僵，原本还想要调解的，只能作罢。 　　只是既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财产纠纷，离婚协议上财产分割都已经写清楚了，协议离婚的。 　　离婚证也就很快办下来了，前前后后不到十五分钟。 　　两个暗红色的本子递到了两人的面前。 　　莫长安还真是想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沈伯言捧上这个本子…… 　　暗红色的本子拿在手里头，明明没有多少分量的，但是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沉重。 　　莫长安一手紧紧捏着一本这暗红色的小本子，走出去的时候，步伐有些沉重，身上也有些微微发冷。 　　而沈伯言就直接伸手揽了她的肩膀，搂着她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了外头去，到了停车场，车子就在那儿等着。 　　沈伯言将她塞进了车里，然后让司机先走，他等会自己开车子回去。 　　司机下了车，沈伯言这才双手扶着莫长安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了，别难过，手都凉成冰了，你明明那么勇敢的，这事儿也是你提的，你现在要是这么难过，让我可怎么办才好？” 　　是啊，离婚是她提的啊。 　　莫长安反应了过来，明明就是我自己提的啊，现在还难过成这个样子，更何况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婚呢，要是真的是两人之间误会没解开，就这么离婚了。 　　该有多难受有多浑身发冷啊？ 　　莫长安忽然就庆幸起来。 　　直接就一头扎进沈伯言怀里，伸手紧紧搂了他脖子，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就算和我离婚了，你也不许看小妖精，不许和小妖精说话，不许和小妖精睡觉，财产全归我，以后赚的也全归我。” 　　莫长安几乎任性地这么说着，语气里头全是委屈。 　　就是这么莫名委屈上来的。 　　沈伯言只是笑，然后就点头应了，哄着她，“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小妖精要是出生了，我不看不行啊，眼睛肯定不受控制啊。” 　　“我女儿才不是小妖精……” 　　莫长安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一直在沈伯言这里撒娇耍赖了好一会儿。 　　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许多，也渐渐缓过劲儿来了，她从沈伯言的怀里脱出来，坐直了身体，目光朝着后头看了一眼，单面镀膜的车窗玻璃，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后头不远处跟着的车子。 　　莫长安已经正色，目光落在后头那辆车上，她脸上的表情阴鸷清冷，“好了，既然最关键的一步都已经做到了，伯言，那我们就演出开始了。” 　　☆、第71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骆庆就在黑色的轿车里头坐着。 　　这些天一直都有派人暗中跟着沈伯言的，究竟有没有被察觉，骆庆不知道，事实上也不需要知道，就算被察觉了也没有关系。 　　老爷子就是想要给沈伯言紧张感的，让沈伯言知道，我有眼睛在看着你呢，所以你做事利索一点。 　　这些天跟下来，也只有今天是骆庆亲自跟的，没想到跟得这么好，正是两人来民政局的这天。 　　前几天听着下头的人来汇报，说沈伯言和莫长安的关系，原本已经很僵了，但是因为沈伯言的入院，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已经缓和了不少。 　　骆庆还以为事有蹊跷，但眼下看起来，倒还算是按部就班的。 　　林泽宇和时九两人也正好已经打好了结婚证，从民政局建筑里头走出来，朝着停车场过来，就正好看到了莫长安从车里下来。 　　骆庆也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莫长安从车后座里下来，看上去步伐有些匆匆，脸上的表情冷漠凝重，眉头紧紧皱着，表情说不出的冷硬。 　　而紧跟着，后座的沈伯言也就下车来了，也是脚步匆匆，看上去像是想要拉住莫长安，他伸出手去，刚抓住莫长安的手腕，就已经被她直接抽出手来。 　　抬起手非常利落。 　　扬手就是一个巴掌，隔了些距离，倒是听不出什么能够昭示力道的清脆声响。 　　只是沈伯言的脸已经微微侧了过去，眸子浅浅眯了起来，眉头轻轻皱着，眸色中有不悦渐渐漾起。 　　骆庆静静在车里头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声，手中的手机正在将这样一幕录了下来。 　　而时九则是看呆了，先前两人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下意识地想上去，林泽宇动作更快，轻轻按了她的肩膀，就轻声说了一句，“傻九儿，你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要离婚了么？” 　　时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啊，是假的啊…… 　　这两人演得还真像啊，时九刚才一时之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这下反应过来了，时九脸上表情渐渐归位，然后就回眸看了林泽宇一眼，“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这么傻看着吧？” 　　起码得配合着演演？ 　　时九已经小碎步跑了上去，直接就拉了莫长安的手，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去。 　　不知为何，这么近的距离了，时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硬是在长安的眸子里，看到了几分狡黠的笑意。 　　再看沈伯言，脸上半个指印都没有，深邃的眸子里闪着些许让人捉摸不明的光。 　　时九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只拉了莫长安就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时九送她回去，沈伯言自然是放心，没有出声阻止也没做任何动作，就那么深沉的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和时九离开的莫长安的背影。 　　林泽宇在旁边走上来，啥也没说，就伸手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主要是林泽宇也不知道应该说啥，说点啥好呢？ 　　演得不错？ 　　等会去哪儿吃？ 　　旁边那辆远远潜伏着的是不是来监视你的？ 　　似乎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也就没必要说了。 　　林泽宇陪着沈伯言一起上了车，沈伯言启动了车子，还没从车位开出去，就看到骆庆乘坐的那辆车子，已经先行一步开走了。 　　沈伯言脸上表情松下来几分，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老婆我老婆，去哪儿吃，今儿不是你俩结婚么，得庆祝庆祝，别的地方不靠谱，不然我们去远点儿的地方吃吧？叫上景哲和丹阳一起？” 　　林泽宇觉得沈伯言的画风和话锋都变得太快，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那么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朝着骆庆那车开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才那车，是看着你的人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目光中冷光闪烁，眸子微眯。 　　“不然刚才我和长安干嘛搞那么大阵仗。”沈伯言随口说了一句，启动车子，朝着外头开去，开得飞快。 　　骆庆已走，沈伯言开了一段路程察觉了没有车继续跟着自己，也就把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拨通了莫长安的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到那头有女人的笑声，显然是时九。 　　时九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长安，我……我说，你要是进军娱乐圈，就你的姿色加上方才那演技，也绝对能过关啊。” 　　“少来。”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这才对电话那头说道，“嗯，是我。你在哪里了？” 　　她声音清和柔软，有着小女人的姿态，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模样。 　　她的声音在沈伯言那头就通过车内良好的音响而徜徉在车厢内的空间里。 　　沈伯言轻轻笑了，“影后，你想去哪儿吃饭？你不是喜欢吃海鲜么？叫上景哲和丹阳，我们去郊县吃海鲜？” 　　影后这个称呼让莫长安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其实刚才她自己几次差点儿笑场，但是知道旁边有人在看着呢，自然得忍下来。 　　以至于现在脸上就是兜不住的笑容，像是要将刚才没笑出来的统统笑出来一样。 　　“可以啊。郊县的海鲜自然是不错的。” 　　郊县邻海，市里的海产都是从郊县过来的。 　　“只是……”莫长安皱眉片刻，“也不知道景哲和丹阳有没有空，他们工作向来时间最难迁就的。” 　　要是在手术台上的，这根本没办法调整，总不可能丢着开了颅在台子上躺着的病人不管吧？ 　　林泽宇听到这话，就哼哼笑了笑，“不迁就也得迁就，今天是我和九儿大喜，他要不来，兄弟没法做了。” 　　说得倒是很认真的。 　　于是也就在电话里订好了是去郊县，开车约莫得一个小时的样子。 　　沈伯言倒是不担心，反正他可以和林泽宇换着开车。 　　只是再三嘱咐了让莫长安千万别开车，当然，时九也在那头信誓旦旦地答应了。 　　于是沈伯言放心，林泽宇担心。 　　时九也怀着孕呢，要是有个闪失什么的…… 　　只是听着时九在那头信誓旦旦的，心情也不坏的样子，所以扫兴的话林泽宇就忍下了。 　　☆、第716章 星星之火 　　骆庆坐着车往沈家宅子赶过去，司机将车速飚的高了几分。 　　骆庆坐在后座，手里握着手机，沉稳地说着，“老先生，他们已经从民政局出来了，已经办了离婚了。” 　　“你看到了？” 　　那头老人的声音不温不火的问了一句。 　　“倒是没有亲眼看到办了离婚的，但是两人的状态，我想应该**不离十。”骆庆声音依旧沉稳，听着那头老人的语气。 　　沈长恭的语气倒是平静，他近来一直身体不太好，人一不顺，身体自然就跟着不好了。 　　听了骆庆这话之后，沈长恭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明后天再继续关注着吧，我会找个时间联络一下伯言，问一问的。” 　　说完这句，沈长恭就已经挂了电话，他坐在后院那间房子里头，房子里头氤氲着檀香的味道。 　　祭台上，汪丽江的遗像上，清丽的面容平静。 　　“你要是看到这些，肯定会比活着的时候更怨恨我吧？” 　　沈长恭问了一句，当然，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另一头，卓白野也收到了风，他躺在床上，听着沃伦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很清楚。 　　长安和沈伯言的离婚，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做更多的手段了。 　　“咳……咳咳咳……” 　　白野一阵剧烈的咳嗽，沃伦站在床边眉头紧皱。 　　“先生……” 　　沃伦皱眉叫了他一句，卓白野摆了摆手，“我没事，咳咳……” 　　他又咳了两声，脸色苍白几许，继续问道，“小洛他……准备回来了吧？” 　　说到这事儿，沃伦眉头一紧，轻轻抿唇，而后答道，“洛少已经订了机票准备马上赶回国来……” 　　沃伦有些欲言又止，卓白野看着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追问一句，“父亲呢？应该也要赶回来？” 　　“是。他很担心，所以决定和洛少一起回来。” 　　沃伦一五一十地说了。 　　卓白野躺在病床上，消瘦的容颜上，只有目光依旧明亮，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唉……乔薇病得……不是时候啊。” 　　…… 　　时九一路将车子开到郊县去。 　　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错，莫长安翻开那本离婚证一直看着。 　　很不习惯，虽说以前也不会经常捧着结婚证端详，但是偶有打开的时候，看到上头两人的合照，总会觉得心里头踏实。 　　而现在，离婚证上，就只有她一人的照片。 　　总会觉得不习惯。 　　“好了，你也别看了，免得影响心情，沈伯言还是你的男人就行了，一本证真没那么重要。” 　　时九不怕事儿大，典型的瘦子不知道胖子的痛。 　　莫长安闻言就眉梢一挑，“没那么重要你还忙不迭的和林泽宇领证了？” 　　时九一噎，说不过她，干脆不说了。 　　“宝宝的情况，还好么？” 　　莫长安朝着时九的肚子扫了一眼，这么问了一句。 　　时九的面色就微微一黯，吸了口气才说道，“前两天一直有些出血，医生说是正常的，但是还是得多多关注，因为……我之前就自然流产过，说担心发展成为习惯性流产。我心态倒还算好，只是泽宇他……很惦记着。” 　　听了这话，莫长安虽然会担心时九腹中胎儿的情况，但是更多的是欣慰林泽宇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放心，不会有事的，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宝宝都是很坚强的，是你的，就绝对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那也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时九已经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手机，“要么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丹阳什么时候过来？我刚听她语气有些不太对，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时九并没有听错，朱丹阳的语气的确是有些不太对。 　　此刻，朱丹阳的心情也的确算不上好。 　　沈伯言开着车，在开往郊县的高速上，明明出发时没有慢时九那辆车几分钟，一路速度也没降过，但就是追不上时九的车子。 　　这都开了这么久了，前头都还没看到她车的影子。 　　“你别想了，九儿开车很快的，所以我才不放心她开车。” 　　林泽宇看着沈伯言一直朝前头张望，加快车速一副认真的样子，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心里最先想到的是，时九开车那么快，长安会不会害怕。 　　林泽宇已经说道其他话题上去了，“哎，你说朱丹阳会不会和景哲闹分手啊？阿哲就那么个直性子，也不带拐弯抹角的，但我总觉得莫长安身边这一帮子纠结姐妹花，除了莫长安还足够理智之外，其他的那都是没一个正常的，我摊上一个九儿，景哲摊上一个朱丹阳，啧啧啧……” 　　沈伯言轻轻撇了撇唇，“那横竖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再说了，Izzie的确难搞。” 　　这倒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一个名字了，Izzie，许颖之。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沈伯言，又被景哲喜欢过的那个女人。 　　说实话，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要不是刚刚林泽宇打电话给景哲的时候，说到这人了，沈伯言真的快要忘记了她还在国内的事儿了。 　　她出事儿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健身的时候，把手给弄骨折了。 　　景哲是医生，还是挺厉害的医生，这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她自然是直接就联系了景哲。 　　说实话，景哲接到她电话知道情况了之后，也有些不明所以的。 　　他是管脑子的，脑袋摔破了找他，颅内出血了找他，得脑瘤了找他，都OK。 　　但是一个手骨折，他也没办法啊！ 　　他也不懂正骨……他读书的时候就看不起骨科那些敲敲打打钉钉钻钻的木匠活计，所以对骨科没有什么涉猎。 　　只是这电话打过来了，毕竟又有交情。 　　再加上自己堪堪是个医生，一口拒绝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只能够说，帮忙找个不错的专家给她看看。 　　Izzie在电话里就楚楚可怜地哭了，她要画画，要拉琴，手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云云说辞。 　　事实上现在的医疗技术，只是骨折一下，不是粉碎性骨折的话，真的没有多大影响。 　　这些话景哲不好说，只是，他一应下来。 　　就坏事儿了。 　　后院起火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星星之火迅速燎原的。 　　☆、第717章 好自为之 　　原本景哲没想让朱丹阳知道这事儿的，他和林泽宇一样心里门儿清，知道莫长安身边这一帮子纠结姐妹花没一个正常的。 　　阳阳又是个爱生闷气的，有什么喜欢兜着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生闷气，比直接责骂他还更让他心疼几分。 　　所以，也就没告诉阳阳。 　　只是骨外科那个习风就是个漏嘴巴，兜不住事儿。 　　原本习风和朱丹阳还有景哲的关系就都不错。 　　景哲带着习风去急诊给Izzie会诊的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透露给丹阳知道，不要透露给丹阳知道。 　　习风笑眯眯的，点头答应得非常畅快，“放心放心，我像那么多嘴的人么？” 　　景哲心中暗暗说着，像！ 　　但是表面上还是拍着习风的肩膀说，“当然不像，我是相信你的。不过你知道的，阳阳有些多疑，我可不想后院起火。” 　　习风依旧笑眯眯的，“好好好，你去忙吧，这边我处理，放心吧。” 　　然后景哲就放心地走了。 　　天知道习风这个天杀的，只和朱丹阳打了个照面，就嘻嘻哈哈地对朱丹阳说道，“朱医生，我和你讲喔！我才刚从科室出来，那病人是景医生托我关照的，他还叫我不要告诉你呢，你看，我明显和你关系比和他关系要好。” 　　谁让他整天看不起骨科？！ 　　习风依旧笑眯眯的，唇角一抹笑容满是得逞的得意劲儿。 　　朱丹阳眉头一皱，从习风手中接过病历来，就看到病历上头病人的名字。许颖之。 　　好吧。 　　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原本景哲可能直说反倒还好，这样间接从别人口里出来。 　　朱丹阳几乎当下心情就沉到了谷底去。 　　景哲家的后院，就这么华丽丽地起火了。 　　说实话，林泽宇和沈伯言在电话那头听到这事儿之后，有些幸灾乐祸。 　　这才是典型的隔岸观火。 　　幸灾乐祸了好一阵之后，也差不多快到郊县了，从高速下去了之后，林泽宇就又给景哲拨了个电话，接到了车内蓝牙。 　　毕竟嘛，真正的好友之间，那都是‘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这样的关系。 　　所以林泽宇甚至没有掩饰语气里的笑，“好了好了，多大个事儿啊，你带着女人到郊县来和我们会和，待会儿我们会帮你说说话的，别忘了，朱丹阳的两个纠结姐妹花也在呢。” 　　林泽宇虽是不靠谱的幸灾乐祸着，但是这话倒让景哲觉得可行。 　　他皱眉应了一声，然后就说道，“沈伯言，你的也管管这姓林的，简直肆无忌惮。” 　　“我没辙，我自己今儿刚离婚呢，我得沉浸哀伤片刻，其他事情无能为力。” 　　沈伯言似笑非笑撂出这一句来，景哲在那头一怔，“离了？这么快？” 　　“嗯，长安做事喜欢快刀斩乱麻。”沈伯言无奈低笑一声，“这不？就把我给斩了。” 　　景哲在那头咋舌，撇了撇唇，“也好。那行，你们今儿一个结婚一个离婚的，再怎么我也得过来和你们聚聚的。阳阳那边……说不得，我挣命吧。” 　　景哲最后一句话很是大义凛然，谁都知道，现在的景哲，唯一的死穴，就是他爱到骨子里的那个女人。 　　所以听着他语气里头的大义凛然，沈伯言和林泽宇两个兄弟就异口同声沉声说了句相当隔岸观火的话。 　　“好自为之！自求多福！” 　　而后才挂了电话。 　　景哲无奈笑笑，只能朝着住院医办公室过去。 　　说实话，他已经很少去住院医办公室找阳阳了，整个科室没有不知道他们事儿的，倒也没人说什么是非，毕竟当初谁都知道景哲在追朱丹阳，后来景哲又为朱丹阳跳楼一次。 　　之后两人在一起，在所有人看来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所以大部分时候，丹阳没忙的时候，那都是在景哲的办公室里头窝着的，很少去住院医办公室了。 　　科室里的同事们也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反正这两人很快就好事将近的。 　　但是丹阳现在去了住院医的办公室，景哲想都不用想。 　　这丫头是生气了。 　　他都不知道，阳阳明明平时那么乖巧懂事，但有时候又缺心眼死心眼到不行。 　　当然，景哲并不知道他在阳阳心中的地位。 　　他也不知道，她一直都在自卑。 　　她没有长安漂亮，没有时九活泼可爱，没有艾珂温柔。 　　在朱丹阳看来，她自己从来就是一个中庸的角色，没有什么亮点，不够漂亮，也不够活泼，还不够温柔。 　　而景哲，那么好。 　　好得像是很可能下一秒就不再属于自己。 　　她一直忐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这这段感情，所以有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觉得草木皆兵。 　　更何况，骨科住着的那个，是许颖之，那个叫做Izzie的女人。 　　曾经是景哲暗恋着的人，气质，容貌，家世，那都是可以和莫长安相差无几的。 　　朱丹阳自然是更加自卑的。 　　于是，生气？倒还好，她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难过。 　　所以在电话里，对时九和长安，都不想说太多话了。 　　年轻的周医生是一年资历的住院医，算是个新手，对谁都很客气，已经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帅帅的副主任，赶紧朝着朱丹阳噗嘶噗嘶了两声，引起了朱丹阳的注意之后，她才朝着门口方向扫了一眼。 　　朱丹阳转眸，就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男人。 　　景哲脸上堆着温柔的笑，静静看着她，见她回眸看过来，就叫了她一句，“阳阳。” 　　朱丹阳轻轻抿了抿唇，也没做声，只站起身来。 　　刚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呢，景哲就笑起来了，笑容清朗温柔，直接伸手一把就将她搂到怀里来按着了。 　　办公室里另外几个住院医都是轻咳一声赶紧别开了目光去…… 　　朱丹阳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才好，僵僵地被他抱着。 　　就只听得他清朗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徘徊，“走吧，我们去郊县吃海鲜去吧，吃完回来我再把习风给剖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你的。” 　　☆、第718章 勇敢 　　“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你的。” 　　景哲的声音清朗，就这么在她耳边徘徊，说出这么一句来。 　　撞进朱丹阳柔软的心底。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也不做声，也不推拒，由他抱着。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不难过，似乎是假的，说自己难过，他都已经这样哄了，自己似乎又显得有些矫情。 　　索性一语不发。 　　景哲只当她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就伸手搂着她朝着他办公室走去。 　　“长安和时九都在郊县等着你过去，赶紧换衣服我们出发吧。” 　　景哲推开办公室的门带着她进去，只是刚进去，就听到一声浅浅温柔的女声传来。 　　朱丹阳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又瞬间僵硬了起来。 　　“Arthur。” 　　女人的声音柔和婉转，听上去有着女人声音独有的那种温柔魅力。 　　叫的是景哲的英文名字，亚瑟。 　　在国内没人会叫他这个名字，只有一个人会。 　　景哲眉头皱了起来，抬眸看向了已经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过来了。” 　　他淡淡问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悲喜，没什么不悦也没什么高兴，隐隐有着一丝不耐。 　　但朱丹阳没听出来。 　　许颖之唇角微微僵了僵，听出了景哲语中的不耐。 　　她的手已经吊上了夹板，穿着一身条纹的病号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坐在那里，惹人怜惜。 　　许颖之看向朱丹阳，微微笑了笑，看上去客气而温和。 　　朱丹阳轻轻抿了抿唇，想要回一个笑容，可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只能够僵硬地说了一句，“那……你们先聊，我去趟洗手间。” 　　朱丹阳转身欲走，但是却被景哲一手抓住了胳膊，“你去哪儿？给我在这里待着。” 　　景哲的声音里有着命令，眉头浅浅皱着，垂眸认真看着她。 　　然后才转头看向了许颖之，他没对她说什么，只是眼神深沉。 　　“阳阳，你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许去！” 　　他声音依旧严肃认真，而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去。 　　朱丹阳只听到办公室门外走廊上，景哲清朗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语气中的严厉不言而喻，“人呢？拿个轮椅给我，让骨科的人过来，还有，骨科的病人跑到我们科室来，没人管？” 　　护士台的几个护士都战战兢兢的，从没发过脾气的景医生，声音忽然这么严厉，让她们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护士长赶紧推了张轮椅出来。 　　许颖之坐在沙发上，外头这动静，景哲并没有刻意压低，所以她也听得清楚。 　　朱丹阳站在门口，看着沙发上那个漂亮女人。 　　她反倒有些尴尬起来，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以就静静站着。 　　许颖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就这么看着朱丹阳。 　　她不由得想到了那次去伯言家里的时候，和伯言的妻子，那个漂亮能干，冷静理智到让她都自叹不如的女人说过的话。 　　现在想想，觉得的确很对。 　　自己是赢不了的，无论是Brian，还是Arthur。 　　时间不许等人成长，你错过了的，就是错过了。 　　你当初因为那些矜持，没有豁出去铆足劲儿去追的男人，已经被别人追到了成为了别人的丈夫。 　　而当初喜欢你你却没有接受的男人，也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身后等着你什么时候高兴了回过头来的。 　　这个世界，毕竟就这么现实。 　　只有一个那么傻的朱丹阳，苦恋尚臣那么些年，也最终选择了放手。 　　只有一个最傻的莫长安，十三年执恋沈伯言，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颖之知道自己输了，她没伤的那只手，手指紧紧攥着，像是恨不得将手指甲掐进掌心里去。 　　“Arthur他，很在乎你吧。” 　　许颖之淡淡说了一句，抬眸看着朱丹阳。 　　朱丹阳抿着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手指攥紧了几分，又渐渐松开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一般，朱丹阳就这么微微笑了，静静看着许颖之，然后点了点头，“嗯，我们快订婚了，就在下个月。” 　　她从来就那么不自信，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自信这么诚实坦然。 　　说出这句话来，丹阳觉得心中轻松了好多，唇角的微笑有了几分真意。 　　景哲站在走廊上，旁边跟着推着轮椅的护士长。 　　他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俊秀好看的脸上，唇角浅浅弯了起来。 　　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不够自信的女人，第一次这么勇敢。 　　护士长侧目看了景哲一眼，“景医生？” 　　景哲回过神来，朝着办公室走进去。 　　他看向许颖之，目光不冷不热的，指了指轮椅，“伤了就回病房好好休息，别到处跑了，你需要静养。” 　　护士长已经推了轮椅上来，客气道，“小姐，请坐上来吧，我送你回病房。” 　　许颖之什么都没再多说，坐上轮椅去，护士长将她从景哲办公室推出去的时候，她才微微回首，看了景哲一眼，“Arthur，我要走了，中国已经没有我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帮我转告Brian，祝他幸福，同时，我也祝你幸福。” 　　景哲听着这话，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真意，也就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松动几分，“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他沉声说了一句，许颖之微微顿首，就已经转过头去，没有再看他。 　　护士长推着轮椅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才刚被带上，朱丹阳还来不及转身，就已经直接被一个力道拖住手，然后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鼻间都是他身上干净的淡淡香味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混杂在一起，成了他独特的体香。 　　朱丹阳轻轻抬起手臂来，环住他的腰，紧紧地搂了，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景哲。” 　　她声音闷闷的从他怀里传来。 　　景哲的嘴唇已经印在她的头顶。 　　“我已经和她说我们要订婚了，如果……你不要我了，我想我会很丢人吧。” 　　景哲轻轻笑了，清朗的笑声中带着愉悦，他伸手抬起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下去，深深吻了她。 　　然后才说道，“阳阳，你这么勇敢，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了，我们走吧，朋友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第719章 没听清 　　朱丹阳换了衣服，就和景哲一起出发朝着郊县过去。 　　她穿着一身牛仔裤配收腰T恤，裹出好身材，又很轻便随意。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景哲很喜欢。 　　而朱丹阳侧目看着这个带着她走向停车场的男人，他一身白衬衣，蓝黑色的修身休闲裤，裹出修长的大长腿，小牛皮手工皮鞋，手腕上的皮带腕表比钢带的腕表衬得他更温润几分。 　　外头天气晴好，秋日的阳光晴和温暖，照在身上都是柔柔的暖意。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前头，回身过来看着她，问她等会儿想吃什么海鲜。 　　唇角的笑容绽开成比阳光更柔软温暖的弧度，朱丹阳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了。 　　想到网上的那句很火的话。 　　那时候。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有房有车。 　　而是因为，那天下午，阳光正好。 　　你穿了一件白衬衫。 　　想到这句话，朱丹阳就温暖地笑开了，伸手轻轻理了理他的衣领子。 　　两人开车朝着郊县去的时候。 　　沈伯言他们已经找了一家大排档坐下了。 　　去有海的地方吃海鲜，一定要去大排档。 　　新鲜，分量足，做法多，还平价。 　　最重要的是，特别有那个氛围，就算去什么海滨城市旅游，吃海鲜那也是首选大排档的。 　　尤其是一帮好友一起吃，那就更加是这样了，不就图个热闹么。 　　这家大排档叫做海岸排挡。 　　门口就是一大堆塑料盆子密密麻麻地摆着，里头装着的都是新鲜的活蹦乱跳的海鲜，看着就喜人。 　　长安一看就挪不开步子了，就和时九两个在门口站着，一个一个盆子里头的东西，她们都想吃，所以在互相商量着，要哪些。 　　点菜这种事情，沈伯言和林泽宇自然是交给女人们办了，他们就守在自家老婆身边。 　　沈伯言还不忘吩咐老板要多准备一点儿姜。 　　海鲜大多寒凉，吃多了对女人不好，有姜来中和寒性，自然是再好不过。 　　沈伯言站在长安身后，伸手拥着她的肩膀，就在她耳边说了，“今天我们就住在郊县别回去了吧？” 　　他声音柔软，竟是有着几丝耍赖的味道。 　　长安一滞，自然是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刚才一路过来，都没人跟的，很显然，在郊县，他们是自由的。 　　起码不用做戏给谁看。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你喜欢的话我也没意见啊。” 　　她这么乖顺地就答应了，沈伯言在她颊上轻轻吻了吻，“我打电话订房间去，海景别墅很不错。” 　　郊县虽然工业商业都不算特别发达，但旅游业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所以酒店方面不错，起码临海的几间酒店生意都还是非常可观的。 　　说到酒店订房那就是林泽宇的特长了，他听到沈伯言说这话之后，马上就笑着接话，“订房？这个我的领域啊，我搞定吧，你们今晚想在这儿住，那我也奉陪吧，正好定个联排别墅，阿哲他们也过来，咱们三对呐，正好！” 　　时九抿了抿嘴唇，小声说了一句，“唉，要是阿珂什么时候也能加入我们的队伍就好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里也有同感。 　　沈伯言倒是不发表看法，他最近忙，所以也不知道常远和艾珂那头怎么样了。 　　但是林泽宇是个知道些情况的，所以听了这话就高深莫测地笑了，“没事儿，时间还长着呢，我看也快了。” 　　说着就搂着时九进去了，时九听了这话眼睛一圆，一路进去就追问着了。 　　但是林泽宇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他可不敢说什么一定，总之边走边看，他是偶尔和常远通话的时候，提到艾珂。 　　常远总是笑得高兴，看上去就像是发展得很不错的样子。 　　大排档的厨子手脚很快，点好的菜很快就上来了。 　　吃之前，沈伯言就打了个电话给景哲问他们到哪儿了，得知已经在路上。 　　景哲在那头笑得清朗，“你们别等我们，先吃吧，你们那边两个大肚婆，饿不起，我们这儿慢慢来不急。” 　　挂了电话就开始吃了。 　　原本吃东西这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儿，但是林泽宇一直狗腿子一般地帮时九张罗，伺候这伺候那的，又是给剥虾又是给掰蟹。 　　人都有这攀比心态，所以沈伯言也就张罗开了，忙活着给莫长安弄这弄那。 　　以至于两个女人倒是倍觉享受。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景哲和丹阳就到了，他们笑笑地走进来。 　　看样子就已经和好了，林泽宇坐在那儿笑，“还以为你得后院起火一阵子，看样子，灭火很成功啊？” 　　他语带调侃，丹阳是个脸皮薄的，一下子脸色就红了，垂着头也不说话。 　　景哲笑着锤了林泽宇的肩膀一拳，“那是自然，我可是消防队员。” 　　他清朗地笑着，就给阳阳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了。 　　莫长安看了一眼丹阳脸上因为不好意思而嫣红的脸色，这才抬眸看向景哲，“好在丹阳没难过，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她声音中带了笑意。 　　景哲也笑着应了，“不敢不敢。” 　　坐下来之后，林泽宇才问了一句，“怎么？那个Izzie你打发清楚了？” 　　“哪里有什么打发不打发的。” 　　景哲无谓地摆了摆手，“她手骨折了联络我，我给安排到骨科去了，骨科有个家伙坏事儿，我找机会会要他好看的。” 　　当然，后来的后来，习风好几次找景哲会诊都被他放了鸽子，还差点闹到院长那儿去的事儿，那些都是后话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表情岿然不动。 　　莫长安一直暗中默默瞥他，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沈伯言自然是岿然不动，此刻若是一动，恐怕战火就要转移了。 　　“喔，是了。”景哲是个没眼力价儿的，他就这么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说道，“Izzie说她手好了就要回国去了，说国内没她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说祝你幸福呢，我说兄弟，人为你伤心伤肺的，你要不要给她个留下来的理由啊？” 　　景哲说这话就是故意的，林泽宇听得出来，朱丹阳听得出来，时九听得出来，莫长安自然也听得出来。 　　于是都在等着沈伯言的回答，沈伯言表情沉稳，大家目光都看着他，而他就那么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句，“你刚说了啥？海风太大没听清。” 　　☆、第720章 恢复单身 　　“你刚说了啥？海风太大没听清。” 　　沈伯言的眼神里有着疑惑，就这么淡淡看向景哲，而后目光里的锐利就如同刀子一般割了过去。 　　景哲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渲染了高兴的情绪，林泽宇在一旁也是忍俊不禁，“沈伯言你这真是被吃死了，连点节操都不要了啊？” 　　沈伯言挑了两个螺肉放到莫长安的碗里去，低声说道，“节操有什么用，能比老婆孩子重要么？” 　　莫长安笑得很甜，毫不掩饰眸中的柔软。 　　没过一会儿，就上了饮料上来，考虑到都有开车，所以也没点酒。 　　莫长安率先举杯的，“那么，就恭喜阿九和泽宇领证，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她声音里头有着浅浅笑意，大家自然也都跟着举杯同庆。 　　“恭喜恭喜，早生鬼子。” 　　景哲笑道一句，林泽宇差点没直接把饮料泼他脸上去，“滚滚滚，你还生猴子呢。” 　　景哲似笑非笑侧目看了朱丹阳一眼，“我倒是想早生猴子，问题是我家阳阳现在处于事业上升期，没时间给我生猴子啊。” 　　大家都喝了饮料，算是对时九和林泽宇领证的庆贺，但毕竟，林泽宇的婚礼，到时候肯定得大办的，所以现在，也就意思意思行了，婚礼的时候，肯定免不了得灌死林泽宇的。 　　放下杯子，林泽宇就轻轻叹了口气。 　　像是有什么感触，说话声音都感性了几分，“我觉得我挺幸运的啊，我还记得伯言和长安结婚的时候，我就和他说了，咱们这个圈子里头，有几个能找着真正爱的人结婚啊，我们这些人的婚姻，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一笔交易了，那个时候，心里头真是无奈，除了无奈没别的。” 　　说着，林泽宇又端杯喝了一口，心中有些遗憾杯中的为何只是王老吉而不是酒，今天的确是个值得喝酒的时候。 　　“所以我对家族事业没兴趣，能玩就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算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了，倒像是叛逆。那个时候，我是做梦都没想过，我自己的婚姻还能够自己争取来的，和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父母为了家族事业，而随便安排的某个周吴郑王家的千金小姐。” 　　林泽宇笑了笑，伸手将时九揽进怀里去。 　　时九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被感动了。 　　而丹阳是个泪点低的，听了这话眼睛都有些红了。 　　只有莫长安性子稳，听了这话之后表情依旧淡然，看向林泽宇，“你今天说这话，我可记下了，这么多人做见证的，以后，你要是对小九不好，或者是拈花惹草背叛了小九，我就算花上十年二十年，也要搞垮你们林家的。” 　　林泽宇一怔，好好说着话，这怎么还威胁上了？ 　　微怔片刻就嘻嘻一笑，“莫总口气有点儿大了啊，我们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商界泰斗，但说要搞垮就搞垮，也没那么容易吧？起码，乔氏不行。” 　　莫长安眉梢一挑，“喔，是吗？” 　　她淡淡吐出这句，声音中眼神中，都有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凛然之意，莫名就让人精神一震不敢怠慢。 　　她也没多说什么，只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的副本放到了桌面上。 　　“乔氏的确是没这能耐的，林少，不巧啊，莫总我今儿刚离婚，分了丈夫大半身家，也算是发了一把离婚财，我想着，两年之内就能够让沈氏和乔氏合并，到时候，你恐怕就说不起刚才那话了吧？” 　　莫长安说得很是悠然，就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 　　沈伯言在一旁微微笑着，不知为何，他有些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儿，就是这种气定神闲像是能够吃死对方拿她没辙一般的模样。 　　这种成竹在胸的大气和淡然，他特别喜欢看到。 　　于是看着林泽宇吃瘪的样子，沈伯言心里就更愉快了。 　　林泽宇和景哲匆匆翻了翻那份离婚协议的副本。 　　景哲啧啧了两声，“只以为你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 　　沈伯言淡笑答了一句。 　　林泽宇在一旁啧啧啧个没完，然后就看着沈伯言，“你这么款这么舍得，倒是分我一些啊，我怎么说也打算优惠你和你一起做项目了，你给我点儿好处咱们有来有往嘛……” 　　林泽宇调侃着，甚至还抓了沈伯言的手臂耍起赖来。 　　场面倒是一片和谐，气氛也好得很了。 　　倒是没人将话题扯到两人离婚这个悲伤的话题上了，毕竟，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这么和和美美的样子，哪里像是有什么感情问题的样子呢。 　　只要感情没有问题，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大家笑笑闹闹的，时间过得倒是快，东西吃的也快。 　　吃完之后，林泽宇的秘书就打电话过来说房已经订好了，按照他的意思，订的是联排的海景别墅。 　　他们六个人住绰绰有余。 　　于是开着车就沿着海边公路过去，一路上看着漂亮的海岸线和白色的沙滩，人的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沈伯言开了车子的敞篷，让她更高兴一些。 　　莫长安吹着阵阵海风，紧了紧衣服，但是，却笑得开心得不得了。 　　“沈伯言，我爱你。” 　　她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很快被吹散在风中。 　　沈伯言只听到她说了句什么，具体内容没听清，眉头浅浅皱了皱，“你刚刚说了什么？” 　　莫长安没做声，只是转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这句话一出，沈伯言霎时哭笑不得了。 　　她就歪了身子，凑到他耳边来，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我说，我莫长安恢复单身了啊。” 　　说完她就先笑起来了，沈伯言没好气地伸手过来捏她的脸颊，“怎么？你很盼望单身么？你很希望单身么？和我离婚你高兴了吧？” 　　他语气中带着笑意，莫长安知道他没生气，也就麻着胆子点头承认了，“当然高兴啊，能得那么多资产，不高兴的人才是傻子吧？” 　　她伸手过去轻轻摸摸沈伯言的脸，“回去你就得变成我前夫了，想想还真不习惯呢，伯言，我是不是太恶毒了？我会忍不住想，我们要离婚多久呢？要装多久呢？难道真的要等到他死了……才算完么？” 　　☆、第721章 单亲家庭 　　“我们要离婚多久呢？要装多久呢？难道真的要等到他死了……才算完么？” 　　莫长安心里很不确定这个问题，很忐忑。 　　其实她知道，目前看来，这个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起码要拖到小布丁出生才行。 　　可是莫长安却又忍不住会想，这样的状态要拖多久呢？ 　　如果真的要拖到沈长恭死为止，他要是再活上几年，小布丁……怎么办？ 　　莫长安如果和沈伯言一直是离异的关系，那么小布丁还未出生，就已经身处单亲家庭了，这样子，对这个宝贝女儿，多不公平啊。 　　说实话，莫长安对沈长恭没有太多感情，她向来是很理智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和沈长恭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 　　但在她心里，认定的外公，就只有那个从小会抱着自己哄着自己，满脸笑容的乔宇衡而已。 　　沈长恭……以前她是沈伯言的爷爷，而现在，他做出了这些事情，所以对于莫长安而言什么都不是了。 　　就算他现在死掉，长安想，或许自己也不会有一滴眼泪吧。 　　但是，还是会考虑到沈伯言的想法。 　　伯言会不会这样想呢？那毕竟曾经是抚养他长大的爷爷。而他，又是那么重感情的人。 　　莫长安不太确定了。 　　所以想问一问他。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头浅浅皱了一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沈长恭这个老人，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和良知可言了，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危险的。 　　“我……” 　　沈伯言张嘴吐出一个音节来，欲言又止，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长安的问题。 　　“我暂时……还没办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沈伯言的答案很中肯，莫长安听了之后，也是眉头浅浅皱了一下，她没有逼他的意思，但是听到这答案，还是觉得心里一黯。 　　哪里只有他舍不得她？莫长安心里也非常舍不得和沈伯言分开生活的。 　　“但是我会努力的，努力办好一切事情，努力保护好你们母女，起码，等到小布丁平安出世了，再说，好么？” 　　沈伯言察觉到她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了，伸手轻轻攥住了她的小手，这么温柔地说了一句。 　　莫长安自然是点头的，“好。你说什么都好。” 　　她唇角轻抿，微微笑了，“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就只是想着，小布丁出生就要在单亲家庭，怪对不起她的。” 　　沈伯言听到她这层顾虑，心里也隐隐疼起来了。 　　那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啊，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委屈了女儿也委屈了长安呢？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会好好对小布丁好的，我会好好弥补她。而且，我们只是离婚，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沈伯言说着，就微微笑了，指了指她的包包，“离婚协议上，我只是将抚养权让给了你，探视权，我可没放手的。” 　　他语气中多了几分调侃，莫长安眉眼轻弯，“我也没说不让你探视，而且，你没看到我没划分探视时间么？你任何时候，想来看女儿，就来呗，随时欢迎你。” 　　恐怕也只有他们这对夫妻，离婚了之后还这么甜蜜和睦的了。 　　车子很快就沿着沿海公路一直开到了那家高档酒店去，高档酒店的主建筑是一幢高高的大楼，很是豪华，若是住在楼顶，就能俯瞰整个海景和沙滩，视野相当好。 　　除了这幢大楼之外，还有一片海景别墅群，都是两层楼的小洋楼，虽然视野不如高位那么开阔，但离海近，也很不错。 　　车子一开进去，三辆车子前前后后刷刷停在酒店门口，林泽宇停车很是豪放，停得个歪七扭八不说，还撞到了酒店门口摆在车道旁边的一个衣冠不整恕不接待的牌子。 　　门童有些吓到了，这架势，该不会是酒驾吧？ 　　大堂经理看到也就马上从酒店大堂里头走出来了，刚想找车主追究一下责任呢，还没走到驾驶座那边。 　　驾驶座的林泽宇就已经匆匆跳下车来了，跑到副驾座这边给时九拉开了车门，牵着她下车来。 　　而后头两辆车的男人，也都是一样的动作。 　　三对男女就这么从车里头下来，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尤其是最后那辆车上的男人，最为俊逸不凡，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就算挺着个大肚子，也难掩脸上的美丽。 　　大堂经理刚准备找林泽宇说个二五八出来。 　　林泽宇就侧目睨了他一眼，“江绪北人呢？” 　　他直接开口就是这酒店少主的名字，大堂经理一愣，但因为上任时间也不算长，所以没认出林泽宇来，只是心道这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是个有眼力价儿的，于是那块牌子的事情，提都没提半句。 　　脸上已经堆出笑容来，冲着林泽宇微笑着问道，“今天天气不错，少爷去海边了。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林泽宇没说话，只是随手递了张名片给这大堂经理。 　　经理一看，心道好险刚才没有对他犯难。 　　珠光白的硬卡纸上头丝印着黑色的字体，排头就是四个大字，林觉国际。 　　还跟着林觉国际的LOGO，往下就是名字。 　　林泽宇，后缀一串小字，帝景酒店总经理，瑞景酒店执行董事。 　　林觉国际，那绝对是这周边几个省里头都排得上名头的高档酒店连锁集团。 　　如果要说地产业沈氏是龙头的话，那酒店业，就是林觉国际了。 　　大堂经理暗暗咋舌，谁不知道林觉国际是林家的产业？就连公司名字那个林觉，那都是公司的创始人，也是林泽宇的爷爷。 　　大堂经理也猜到了林泽宇的身份，脸上笑容堆得更加一览无遗，“林少稍等，我这就去联系少爷。” 　　他说着就微微鞠了一躬，准备去联系去。 　　林泽宇摆了摆手，“你等会再联系绪北吧，我这边不急，先给我安排房子倒是正事儿，我这这么多人等着呢，我要个联排别墅，设施和景致视野都好些的。” 　　“好的好的！” 　　大堂经理马上就应了，“有行李么？有的话我让人给您几位送过去。” 　　林泽宇摇摇头，“没行李，把车泊好就行。” 　　泊车小弟马上上来从他们手里接过了车钥匙。 　　大堂经理恭谨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头带路，领他们进去了。 　　沈伯言揽着莫长安，走到林泽宇的旁边，侧目问了一句，“怎么？你还和海润家的人有交情？” 　　林泽宇听了之后就得意笑笑，“请叫我诚实可靠面面通小郎君。” 　　☆、第722章 看帅哥 　　“请叫我诚实可靠面面通小郎君。” 　　林泽宇得意洋洋地说出这么一句来。 　　其实和海润家有交情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毕竟在一个领域里头的，那算是对手，想要打败敌人，先得深入敌人嘛。 　　所以林家和江家向来是关系还不错，而且林家做城市五星级高档酒店很多，而江家则是旅游景区高档酒店，某些方面来说，不算特别冲突。 　　江绪北的父亲江海润当年还算是得了林泽宇爷爷林觉的指点，才能够这么快发家致富有了海润集团的。 　　林泽宇一脸得意洋洋。 　　面面通也就算了，诚实可靠也勉强能听，小郎君？ 　　时九在旁边没好气地接了一句，“你还二郎神呢。” 　　景哲在一旁相当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清朗好听。 　　林泽宇表情一僵，小声和时九打商量，“九儿，你毕竟是我的姑娘，能别这么当众拆台么？” 　　时九翻了个比武媚娘传奇里头那个女配角还要到位的白眼，索性不再看林泽宇了。 　　莫长安一直在后头笑着看着朋友们笑笑闹闹的，只觉得这样的时光太过美好。 　　要是时间过去很久了之后，他们还能够继续这样，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笑笑闹闹，大家都相亲相爱，幸福美满的。 　　此生无憾。 　　大堂经理很快就给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 　　“给您几位安排的是我们这儿景致最好视野最开阔，设施也最高端完善的海景联排别墅，位置离主楼有些距离，我已经让观光车在外头等着了，几位请跟我来。” 　　大堂经理将证件还给了他们，就请他们朝着侧门过去。 　　刚走出侧门。 　　几个女人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首先，这里是海岸边的酒店，确切的说，走出去没多远那就是沙滩就是海了。 　　其次，虽已入秋，但是还不算太凉。 　　再者，这个侧门，正好是去海边的门，他们要住的海景别墅得从这个方向出去。 　　以至于很多从海岸边游泳完的玩耍完了的人都会从这个侧门回酒店。 　　不乏俊男美女。 　　不乏身材养眼的帅哥。 　　朱丹阳步子慢了几步，等着时九和莫长安一起上来。 　　闺蜜三人会师了就开始热切的小声讨论起来了。 　　“身材可真好啊！”朱丹阳还算委婉地感叹了一句。 　　时九在一旁点头，更是毫无顾忌，直接朝着一个蜜色皮肤八块肌的帅哥打了个口哨过去，调戏意味十足。 　　莫长安的目光也在暗暗打量，而后下巴朝着某个方向抬了一抬，“那个小麦色不错，我不喜欢白斩鸡。” 　　白斩鸡，自然指的是皮肤太白皙的那种男人。 　　沈伯言皮肤不算太白皙，但也不是太明显的小麦色或是蜜色。 　　三个男人，就这么听着自己的女人如此热切地讨论着其他男人的身材，目光那么直勾勾的，像是根本就忘记了自家男人还在旁边大眼瞪小眼。 　　沈伯言是行动派，最先做出了举动，伸手从莫长安脑后头勾上来，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 　　莫长安陡然就是眼前一黑，脚步差点儿不稳，沈伯言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拥了她的肩膀，头覆在她的脸边，低声说道，“看够了？” 　　莫长安唇角轻弯浅笑，没做声，知道他是有些介意的。 　　这也是他的在乎，莫长安并不反感他的**。 　　而旁边，时九就没莫长安这么好说话了。 　　“林泽宇！你撒手！还不撒手？我咬你了啊！” 　　面对时九的威胁，林泽宇只当没听见，就捂着时九的眼睛朝着前头走，带出一串笑声来，“咬啊，回房间了你想怎么咬都可以。” 　　而景哲，只是静静走在朱丹阳的旁边，清朗的声音变得低沉几分，认真说了一句，“不许看。你是我的，只能看我。” 　　朱丹阳一怔，侧目看向他，就看到景哲眼底的介意。 　　“对，就这么看着我行了。”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朱丹阳脸色微微嫣红几分，就点了点头，乖顺地应了一句，“好。” 　　相较于莫长安的平静，朱丹阳的乖顺。 　　去坐观光车的路上，就空留时九的声音大声说道，“凭什么呀！我们也没阻止你们看比基尼美女啊！我们也有人权！人权！” 　　林泽宇懒得理她，索性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引得时九一声惊呼赶紧搂着他脖子。 　　就看到林泽宇那双桃花眼里头，笑意盈盈，带着些许邪气，低声道，“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天天睡我，还要给我生猴子，宠你宠上天了，你还跟我谈人权？” 　　我林少的人权呢？早就已经没了啊！ 　　以前就林泽宇的花花性子，看到那些比基尼美女，还不早就上去搭讪了？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她时九一个人，她还好意思谈人权了？ 　　三个男人就这么将自家女人朝观光车那边带过去。 　　时九被林泽宇放了下来，只是依旧被捂着眼睛，朱丹阳乖乖地柔着一腔眼神看着景哲，只有莫长安，因为她大着肚子，怕她走路不稳，所以沈伯言也没怎么样她。 　　于是莫长安的眼睛，随意朝沙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而后感叹一声，“极品。” 　　朱丹阳听了这声，马上就循着莫长安的视线看过去，以至于景哲一阵挫败…… 　　而时九，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极品？哪儿呢哪儿呢？！林泽宇，你赶紧松开，我要看我要看！” 　　三个男人都有些咬牙切齿地朝着沙滩上缓缓走来的那个男人看了过去。 　　男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身高和他们三人不相上下，一头利落的寸头，却丝毫不显得土气，英武的高鼻浓眉，眸子略显细长，却深邃得很有味道。 　　精壮的上身，并没有什么莽汉的感觉，肌肉线条非常匀称，肚子上一个王字。 　　六块腹肌轮廓清晰，而且还穿着条颜色特别鲜艳的泳裤，整个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都是引人遐想。 　　果然，极品。 　　林泽宇眉头皱着，没好气就说了一句，“江绪北，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再说话？！衣不蔽体，有伤风化！” 　　☆、第723章 江绪北 　　“江绪北，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再说话？！衣不蔽体，有伤风化！” 　　林泽宇没好气地皱眉说了一句。 　　莫长安和时九以及朱丹阳都是心中一亮，原来这就是那个江绪北啊，这酒店的老板？ 　　好一个年轻英俊的美男子，看上去不过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和沈伯言他们同龄的样子。 　　三个女人心中同时想着，既然是认识的……那就太好啦！ 　　养眼就不止昙花一现的事儿了。 　　说实话，她们几个闺蜜在一起，欣赏美男来养眼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活动。 　　尚臣就很清楚她们这个癖好，她们闺蜜四个拆开来，个个恐怕都不是这样的人，莫长安理智沉稳，朱丹阳脸皮子薄，时九是只纸老虎，艾珂性子柔静，都不是会做这事儿的人。 　　但只要一凑在一起，那就是无法无天的。 　　就连最稳的莫长安，都已经很早就和她们学坏了，三人以前去看市高校篮球赛的时候，她们四个叫得最大声，就连能够更清楚看到场上帅哥的望远镜，那都是莫长安买来带来的。 　　仿佛只要在一起，她们的胆子就会变得大上几分。 　　大概好朋友在一起，就是会变得勇敢吧。 　　“少爷。” 　　大堂经理恭谨地朝着江绪北笑，“我已经给林少安排了A座别墅，正准备用观光车带他们过去。” 　　江绪北点了点头，唇角浅浅勾了一下，笑意不甚明显。 　　而后摆了摆手，“你去忙吧，我带他们过去行了。” 　　他声音低沉磁性，和沈伯言的声音有些像，但是更低几分，那种男中音的声线饱满，非常有诱惑力。 　　大堂经理听了这话之后，自然马上点头，朝着他恭谨地微微鞠躬，又朝着林泽宇他们恭谨鞠躬了，这才从侧门回酒店大堂去。 　　他就只穿了一件紧身的平角泳裤，露着一身好身材，肌肉线条匀称优美的大长腿，而且，某个部位，挺饱满的。 　　时九已经挣开了林泽宇的手，于是三个女人看得很是满足，只觉得眼睛受到了净化…… 　　其实自家男人长得都不差，个个出去那都是能招蜂引蝶得主儿，但是看久了吧，难免会失去新鲜感什么的。 　　江绪北这才转眸看向了林泽宇，而后在他们几人身上都扫了一遍，目光看到莫长安的时候，露出几分惊艳来，短暂停顿片刻才挪开。 　　看向林泽宇，低声说道一句，“这是海水浴场，你乐意你也可以脱，我不介意的。” 　　其实江绪北或许并不是想要这么沉稳说出这句，但因为声线低沉独特，所以说出来每一句话，都非常磁性低沉，颇有魅力。 　　“我等会儿就脱。”林泽宇撇撇唇，这么说了一句。 　　时九还是知趣的，帅哥是用来看的，自家男人才是自己的，听了林泽宇这话，她伸手娇俏地就挽了林泽宇的胳膊，“你脱了那我就只看你一个人。” 　　林泽宇一下子那些不乐意，霎时就变得没脾气的无奈起来，天天都看，还没看够呢？ 　　江绪北目光落到时九脸上，想到最近林家有喜事儿，看来这就是林泽宇的相好了吧？ 　　“你相好？” 　　江绪北想到了自然就直接问了。 　　林泽宇赶在时九眉头皱起来之前，先皱了眉头，“我老婆！” 　　“哟？这么快成了？” 　　江绪北笑了笑，“你倒是舍得整片森林啊。” 　　林泽宇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懒得再接这茬免得更加没完没了，就指了指景哲和沈伯言，给江绪北介绍起来，“我两个哥们，这位，景哲，医生。这是他未婚妻朱丹阳，也是医生。” 　　说完，就看向沈伯言，“这位……” 　　林泽宇话还没说完，江绪北就笑了起来，接道，“沈伯言，沈氏总裁。旁边这位是他妻子，乔氏总裁莫长安，都说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一对璧人，那么多好的形容词全给用上了，我原本还不信来着，今天一看，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江绪北笑着，他低沉的声音使得他说什么话，感觉上都没有什么恶意。 　　沈伯言伸出手去，“幸会。” 　　江绪北伸手和他握了握手之后，就看向了莫长安，而后伸出手去，“莫总，久仰了。” 　　说实话，漂亮女人是多，莫长安这么漂亮，而且在怀孕这种时候还能漂亮成这样的，当真不多。 　　莫长安和他握手，只是江绪北的手就没放开，就这么握着莫长安的手，而后细细看着她，深邃眸子里头的炯炯目光，让莫长安觉得有些别扭。 　　忍不住眉头轻皱。 　　而沈伯言的手已经搭了上来，不动声色地将莫长安的手慢慢抽了出来。 　　心中早已经雪亮。 　　就说嘛！林泽宇的狐朋狗友除了沈伯言景哲常远郁明朗和苏鹿这几个，哪里有什么好鸟？ 　　他自己以前就是个花花肠子性子，身边玩着的狐朋狗友，自然也都是些个花花肠子，看到女人就迈不开腿的性子…… 　　沈伯言不动声色将莫长安朝着身后带了带。 　　江绪北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不难听出爽朗，“沈总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人看到好看的总会喜欢多看一些，就像刚才……” 　　说着，江绪北就朝着三个女人扫了一眼，很显然她们先前那赤果果打量他好身材的眼神，他早已经注意到了。 　　林泽宇知道江绪北是个什么性子，和他以前一样的，虽然花了点儿，但还是有节操的，对有主的女人是绝对不碰的，不主动的女人也绝对不碰。 　　所以不用担心太多。 　　江绪北指了指不远处的观光车，“走吧，我送你们过去。泽宇你难得过来一次，今晚晚饭我做东，刚好空运过来两支好酒，海产也都是今天现捞，我先送你们过去安顿一下，下午在沙滩上玩一玩，划水、沙滩摩托、沙滩排球、水上飞机我这儿都能进行，那边还有个高尔夫球场，也可以过去看看。” 　　林泽宇啧啧啧了几声，这才打量了江绪北一眼，“难怪能晒出这个肤色来，难怪你愿意留在郊县不回去，这里日子好过啊。” 　　江绪北眉梢轻轻一挑，“如何？有没有兴趣来一起发展？那边海岸线有块更不错的地，我这边之前才在益城做了个项目，这下还没有资金回笼有些吃紧，拿不下来啊，绝对是块好地方，我分你一杯羹？” 　　江绪北话音刚落，一道清泠淡然的女声不急不缓地从旁边过来，“林觉国际和沈氏在城北那边做了新项目，资金上想必也不够宽裕，我听着江总这计划似乎不错，不介意的话，和我谈谈如何？” 　　☆、第724章 商人莫长安 　　“我听着江总这计划似乎不错，不介意的话，和我谈谈如何？” 　　说话的正是莫长安，她声音轻轻浅浅的，语气很是平静淡然，就像是平日乔氏那大楼顶层办公室里头那个不苟言笑的莫总，而不是莫长安。 　　此刻语气中都是公事公办的淡然，唇角的笑容都是清浅疏淡的客气。 　　就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皱了眸子，似乎不太想要她掺和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其实这是好事，提到这种合作的事情，多半都是有利益的，否则也不会拿出来提，毕竟他们这些在商圈打滚的人，个个都不是傻瓜，拿着没利益的事情去提，这不是上赶子碰一鼻子灰么？ 　　只是沈氏签了和林觉国际的城北地块合作项目，林觉国际方面资金吃紧，而沈氏这边，原本明园·一世长安项目认筹和第一期售楼有些资金回笼，但是毕竟是和乔氏合作的项目，这些资金也得摊开来二五八地算清楚了。 　　虽然两人是夫妻，但是这牵扯整个集团的财务，不是说感情就能算感情账的，手底下那么多员工要养着呢。 　　倒是乔氏，的确资金宽裕得很，有着明园·一世长安那个项目乔氏能分到的部分资金回笼，先前又签下了卓越国内总部的修建项目，卓白野还是一次性款项付清的。 　　现在乔氏的财政上没有任何问题，就算想再接一个项目，那也是接得起的。 　　有利可图，自然不能任由这机会从指间溜走。 　　莫长安是个商人，早在十九岁接手乔氏了之后，就已经是个商人了，撇去别的不谈，这项目，她很感兴趣。 　　当然，身旁沈伯言目光中的不赞同，她也能够察觉得到。 　　但是很抱歉了，莫长安心中想到，老公啊，这是谈公事啊，工作场合，暂时不能做你的老婆。 　　再说了，这都已经是前夫前妻了…… 　　过阵子离婚协议上那些资产转到她名下了，她可是拿着女儿抚养权的，得赚奶粉钱不是？ 　　莫长安浅浅笑着，目光直直看着江绪北。 　　江绪北的目光微微闪烁，深沉几分，看向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他喜欢留在郊县，这里环境好，离海近，他管着家里在郊县的这高档海景酒店，当是练手，也当是玩耍，在这里日子过得自由自在倒也不错。 　　但并不意味着他是闭目塞听的。 　　市里头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这圈子里头哪些是人物，他自然也都心中有本概念。 　　莫长安。 　　眼前这个怀孕的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绝对不是个花瓶。 　　乔氏的母豹子，这名头不是开玩笑的，在圈子里头，谁不知道莫长安铁血手段十九岁接任之后，就那么一步一脚印地在乔氏站稳了脚跟？ 　　从她刚才这话就能听得出来，如此敏锐就瞬间嗅出了商机然后接话。 　　“当然可以。”江绪北心中这么暗自思量了一番听闻的那些外界对莫长安的评断之后，就吐出了这一句来，“只是我不知道乔氏竟是对酒店行业也感兴趣，据我所知，乔氏在百货商场和大型卖场领域才是一方霸主不是么？” 　　“商机那么多，总不能只发一方财，看着其他商机就无动于衷吧？再说了，这年头投资，不就讲究一个创新么？我觉得旅游景区的酒店，前景挺好的，现在人们生活条件也好了。” 　　莫长安依旧浅浅笑着淡声回答，天衣无缝合情合理。 　　沈伯言在一旁看着她这个态度，心里头那些不赞同的情绪渐渐放低了，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在公事上一丝不苟，丝毫不比他工作马虎的女人。 　　而沈伯言，甚至有些喜欢看她这样淡然而沉稳，隐隐透着大气的跟人四两拨千斤打着太极拳。 　　“既然莫总这么有兴趣的话，那我们的确是可以谈一谈细节，晚饭之后再谈吧。” 　　江绪北也笑了起来，笑容中也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客套。 　　说白了，这公事公办的客套，说好听了是公事公办，说难听点，那就是互相算计的奸诈…… 　　时九和朱丹阳很明白，长安其实是个事业型女人，所以哪怕时九性子再皮实，在长安谈正事儿的时候，她也是不敢出声插嘴的。 　　静静地等着莫长安说差不多了，才一起跟着江绪北去了观光车，就是那种只有椅子没有顶的敞篷车，八个椅子，他们刚好能坐上。 　　江绪北直接从司机手中接了这小观光车的钥匙，就坐到驾驶位上，显然是早就对这里很熟了，启动了车子就载着他们朝着海景别墅过去。 　　一路上，海风呼啦啦的吹着，很是凉爽畅快，也不会特别冷。 　　沈伯言还是悉心给莫长安扯了扯披肩，莫长安伸手就扒住了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道，“伯言，郊县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吧？你能让齐鸣想办法把刚才江绪北说的那块地的红线图找来给我看么？” 　　沈伯言知道她对公事认真，点了点头就说道，“当然可以。” 　　莫长安微笑起来，轻轻倚靠在沈伯言的肩头，由他拥揽着自己的肩膀。 　　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些客套的疏淡，多了几分真意。 　　沈伯言抓过她的手，两人就这么十指紧扣地交握着，甜蜜而美好。 　　“为什么想在这里投资事业呢？”沈伯言嘴唇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 　　垂眸，就看到她眼底洋溢着柔软，唇角有着幸福的微笑，她的目光就这么朝着沙滩上看了一眼，沙滩上有着玩耍的人们。 　　有爸爸妈妈陪着孩子一起堆沙雕玩沙子，那场景，好美好幸福。 　　“这里很舒服，海边很舒服，我想小布丁出生之后，你也能像那些爸爸陪着孩子一样，带着小布丁在这里玩耍，有自己的产业在这里，自然是更加方便一些的，不是么？我们工作都忙，太远的旅行不可能常常去，但是郊县，很近啊。” 　　莫长安的唇角浅浅抿出幸福的弧度来，沈伯言心里头热热的，手掌覆上她隆起的腹部。 　　这个尚未出世的小丫头小宝贝，让他……好羡慕啊。 　　给长安这样的女子做女儿，肯定会很幸福的。 　　☆、第725章 背道而驰（第五更） 　　“你总是比我想得周到。” 　　沈伯言笑笑着凑到她耳边说话，姿态亲昵。 　　只是一个煞风景的家伙陡然出现了，林泽宇坐在他们身后，直接就从他们两人中间凑过脑袋来。 　　“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林泽宇臭不要脸地嬉皮笑脸着，就这么煞风景地出现了。 　　刚说完这一句，就被时九捏了脸过去，“你就不能乖乖的么？你不知道我和丹阳看着他们这模样心里多高兴么？你就会煞风景……” 　　林泽宇无奈笑了，伸手揽了时九，用下巴在她脸上摩挲着，他下巴上还有浅浅须根，磨得时九的脸一阵阵麻痒。 　　她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将林泽宇的脸推开。 　　而朱丹阳，就靠在景哲的肩膀上，也不做声。 　　微微笑着，看着前头的好友和她们各自的爱人打打闹闹的，她心情也变得很好很开心了。 　　景哲搂着她的肩膀，侧目垂眸温柔凝视她，也没说话，对于老友们的幸福，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嘴唇轻轻在朱丹阳的额角印了印，唇角的笑容越发柔软几分。 　　朱丹阳的眼睛轻轻闭上，畅快的舒了一口气。 　　“困了？” 　　景哲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以为她疲惫了，毕竟早上还上了个手术。 　　朱丹阳脑袋轻轻点了点，“海风吹着，靠着你肩膀，就懒了。” 　　“懒点好。” 　　景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会安顿好了，你就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午阳光好点儿了，我们去海滩玩，明天请假，明早我带你看日出。” 　　朱丹阳轻轻点了点头，“好。” 　　就伸手搂了他的腰。 　　她总是这么乖顺，偶尔有炸毛的时候，但是景哲都有信心能够抚平她。 　　所以倒是不担心那么多，他就喜欢她这份乖顺，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他愿意一直这么对她好。 　　车子已经开到了海景别墅区，很是漂亮，全部是欧式风情的建筑。 　　安排给他们的那幢别墅，虽是名为联排别墅，但并不是连在一起的，在同一个院子里， 　　有个不小的庭院，里头有个大大的热水按摩浴池。 　　而在两个房子的中间，是一个玻璃顶棚的宽敞通道，里头是一个还挺宽敞的游泳池，波光粼粼，格外漂亮。 　　而且在这里游泳，直接就能看到外头的沙滩，晚上就能够看到深沉的大海。 　　别墅的一楼都是厅，房间在二楼，每幢的二楼都有两套客房，卧室全部都是落地窗直面大海，天花板的遮光系统也可以打开，打开来就能看到夜空，特别美。 　　的确是很好很好的别墅，住一晚肯定得不少钱，好在这些人都不缺钱，自然是房间条件设施越好就越好。 　　只是莫长安看着游泳池和热水浴池就有些惆怅了，她这么大肚子了，也不敢随意下水了。 　　眉头浅浅皱着，“我只能看着你们快乐了，想想就难过啊。”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脸上哪有半分难过的影子。 　　看着朋友们开心，她就是开心的了。 　　沈伯言也心疼她怀孕辛苦什么都不能玩，就揽了她的肩膀说道，“那我也不下水了，我守着你，给你安排一桌子海鲜水果让你慢慢吃着玩。” 　　莫长安知道他是关心，所以也就微微笑了，“你和他们玩吧，我也想看你的好身材啊，不然就只能去海岸看其他美男了不是？”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江绪北就站在旁边，听了莫长安这话之后就笑了，“没事，我已经游了一天玩了一天，莫总你要是觉得无聊，我正好和你谈谈关于那项目的事情，如何？” 　　莫长安想了想，觉得也合适，就点了点头。 　　沈伯言不放心，想着长安要和林泽宇以前风花雪月时的狐朋狗友独处，他就不放心，伸手就指了指泳池边的那个桌子，“你们就在这儿谈吧。正好我和泽宇帮着听听，还能给些意见。” 　　江绪北哪里看不出来沈伯言真正担心的事儿，只能微挑唇角笑得淡然，“OK没有问题。” 　　大家很快安顿，各自去房间里暂作休息。 　　莫长安和沈伯言和景哲朱丹阳被安排在其中一幢的两套套房，而林泽宇和时九在另一幢的一套套房，另一套则是江绪北住了。 　　原本景哲和沈伯言都不是很赞同，毕竟不熟。 　　但是林泽宇说，这横竖也要谈事情，江绪北又是东家，这套豪华的别墅，压根就一分钱没有打算收他们的。 　　对方送这个人情给他们，自然也是因为郊县的那个项目。 　　沈伯言想想觉得也不是不行，而景哲只觉得，反正也不和他们一幢，不碍什么事儿。 　　所以也就这么定了。 　　各自在房间里头休息，莫长安懒懒地靠在房间落地窗前的软椅里头，看着外头的海滩，白色的浪花拉成一条一条的线拍打上岸。 　　光是这漂亮的景致，都觉得心情被治愈了不少。 　　她抿唇轻轻笑了起来，沈伯言正好从浴室里头冲了澡换了泳裤出来，就听到她轻轻的笑声。 　　走上去，就伸手从后头拥住了她。 　　嘴唇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笑什么呢？” 　　莫长安只觉得他微湿的头发有着水汽氤氲上来，他沐浴过后身上清新凛冽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 　　她忍不住嗅了两下，然后才笑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和你结婚倒是没有去哪儿正经旅游玩耍过，反倒是离婚当天出来旅行玩耍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步骤，似乎总和正常夫妻背道而驰。” 　　的确是这样，正常夫妻是先恋爱，两情相悦，再结婚，再蜜月旅行，再怀孕。 　　而她和沈伯言却是另外一个步调，先上床了，先怀孕了，再结婚，而后再恋爱，离婚了之后，再旅行…… 　　真要说起来，长安觉得她和沈伯言，还真是一对异类。 　　沈伯言听了这话觉得似乎说得的确是那么回事儿，但是心里头却是有些自责起来，的确，刚结婚那阵，他太亏待她了。 　　当时觉得有种报复的爽快，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自责和歉疚。所以有人说过，不要与人为恶，因为你朝别人丢出去的冷语刀枪，总有一天会以某种方式还到你自己身上来。 　　“对不起，是我亏待了你，我以后……会用一生来弥补的。” 　　☆、第726章 走运 　　“对不起，是我亏待了你，我以后……会用一生来弥补的。” 　　沈伯言说得郑重，莫长安知道，他是那种责任心很强的人，既然说了这话，就定然会努力做到的。 　　她听得满意，就微微笑了，转身看他。 　　不转身还好，一转过来就看到他只穿着一条泳裤。 　　身材一览无遗。 　　沈伯言个头高，身材很匀称，只是这段时间因为这些事情，瘦了不少。 　　腹部的肌肉线条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但是看上去，依旧是很养眼。 　　莫长安眸子眯了眯，然后就笑着点了点头，“这么看着，还是你好看，刚才看的那些都不够极品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的，马上就弯唇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腹部，“最近瘦了，也没太多时间锻炼，王字都快看不见了。” 　　他六块腹肌的确是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漂亮的轮廓。 　　莫长安伸手就轻轻在他肚子上戳了戳。 　　沈伯言只觉得麻麻痒痒的，忍不住笑开了几分，“你别撩我，我这已经吃素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容易，你手下留情。” 　　莫长安笑得咯咯咯的，看着他，“别惦念肉滋味儿了，你还得继续吃素呢。” 　　她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再说了，你现在又不是我老公了……要吃肉，也不是我这块吧？” 　　沈伯言眉头一拧，目光深沉几分，直接就压上来了，手臂撑在她旁边，俯在她身上，威慑感十足地看着她。 　　“我不是你老公谁是你老公？” 　　沈伯言问了她一句，语气里头都是威压。 　　莫长安依旧浅笑，只觉得他这个姿势让她太有压力了，只能乖乖服软，“我女儿的爸爸是我老公。” 　　沈伯言这才满意，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乖。” 　　他的吻很浅，根本就不敢深吻她，她现在的情况，就算点起了火来，到时候也是他自己难受。 　　“休息一会儿，等会我们再下去。” 　　沈伯言说着，就将她抱到了床上去，原本因为消瘦了些，身上的肌肉没有以前那么明显了，但是这一用力抱她的时候，肌肉微微隆起，依旧是精壮得不行。 　　莫长安在床上侧躺着，就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来，放了一首轻音乐，然后伸手轻轻摸着肚子。 　　小布丁最近很乖了，没有以前那么调皮。 　　沈伯言披了件浴袍，拿了手机打电话。 　　“齐鸣，郊县东边海岸那边有个地块的红线图你找出来然后发过来给我。” 　　沈伯言给的指令倒是很简单的，齐鸣在那头听了当即一愣，“BOSS，你该不会打算在郊县发展项目吧？咱们现在资金可不宽裕啊。” 　　“不是，你发过来给我就行了。”沈伯言在电话里不想解释太多，这么说了一句。 　　齐鸣自然会去照办的，只是挂电话之前，齐鸣问了一句，“BOSS，那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呢？” 　　沈伯言思索片刻，没有作答，只说道，“公司的事情你照看着，有什么问题和情况就打电话给我行了。” 　　挂了电话之后，没五分钟，齐鸣就发了邮件过来，邮件里头正是先前江绪北说的那地块的红线图。 　　沈伯言躺在莫长安身边，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两人就这么看着平板电脑上头邮件里的红线图副本，莫长安伸手划动了一下，目光已经深沉几分，看得认真。 　　“江绪北没说谎啊。” 　　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她接手乔氏之后大力发展乔氏建筑，进军地产也也有几年，所以还算了解，一眼就看出这块地的确不错，不比现在住的这酒店位置差。 　　“伯言，你把我电话拿给我。” 　　莫长安指了指那边床头柜上的手机，沈伯言修长的手臂伸了过去，将她手机拿了过来。 　　莫长安接过就拨了个电话出去，讲着电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 　　对那头的称呼是郭爷爷。 　　沈伯言搜索了一下记忆，似乎从没听过她口中出现过这个人。 　　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够听着莫长安讲电话。 　　她朝着郭爷爷那头问了问关于这块地的问题，聊了几句之后，又客套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她眼睛就闪烁出光亮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伯言。 　　“伯言，这块地还真的是必须拿下了，江绪北何止是没有说假话，简直就是大实话。” 　　先前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外公以前的旧识，算是旧日老友了，外公去世的时候，这郭爷爷还在追悼会上放声哭了一场，显然是关系很不错的。 　　郭爷爷就是郊县人，而且还是规划局的，对这边的事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莫长安打电话问了，老人念及昔日老友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女，也心疼几分，所以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直接就和她说了，政府要大力发展郊县的旅游行业，所以以后郊县的前景非常好，现在是一个买了以后就是赚的时期。 　　尤其是江绪北口中那块地，届时那附近政府会建一个民俗村在那里，作为郊县的一大特色，那块地如果能拿下来，做什么生意，酒店也好商场也好，以后那都是稳赚不赔的！ 　　所以莫长安一下子心都亮了，只觉得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她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着，把这情况和沈伯言说了。 　　沈伯言也觉得有些诧异，“我倒是没想到江绪北会将这么好的机会和别人分享。” 　　莫长安笑了笑，“郭爷爷倒是和江家也认识的，刚才在电话里和我说了，我绝对是走运了，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莫长安将从郭爷爷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娓娓道来。 　　原来，现在是江家内部有些乱，江家的当家江海润和原配有一个儿子，叫江绪南，三十二岁了，后来江海润原配死了，江绪北的母亲是江海润的续弦，嫁过来之后生了江绪北。这里头多少有些兄弟争家产的意思在里头，家族商战之类的戏码。 　　江绪南比江绪北大上几岁，自然出来得也早，根基扎实一些，一直掌管着省里头几个最好景区的高级酒店，江绪北毕业之后，就直接像是被发配一样，来管郊县这边这间酒店了。 　　江绪北也想做出些成绩来，他也是有头脑的，知道那块地升值空间很大，但是江绪南那边显然卡得很紧。 　　所以江绪北才会资金吃紧，长安倒是白白捡了个不小的便宜。 　　沈伯言看她说得高兴，就笑了，吻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厉害了厉害了，长安要发财了，以后养家养女养老公就交给你了。” 　　☆、第72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厉害了厉害了，长安要发财了，以后养家养女养老公就交给你了。” 　　沈伯言笑着开着她玩笑，看到她心情好，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莫长安刚才说激动了，直接都坐起身来，现在又伸手搂了沈伯言的腰，缩到他怀里去。 　　“那不行，我不想当大女人。” 　　这话让沈伯言哭笑不得，她不想当大女人？可是她就是个大女人啊…… 　　他们这边腻歪着。 　　景哲和朱丹阳在同幢洋楼的另一套套房里头。 　　朱丹阳毕竟是个小女生性子，她不像莫长安，见过那么多大世面，学会了那么处变不惊处之泰然。也没有时九那因为职业缘故，天南海北跑见过太多大世界的经历。 　　朱丹阳只是小康家庭养出来的小家碧玉。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读书过来，连恋爱都没谈过，那段卑微的单恋并没有带给她什么浪漫的感觉。 　　而现在，在视野这么开阔，这么豪华的海景套房里头，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的确是觉得很浪漫。 　　她已经换好了泳装，从浴室里头走出来。 　　说实话，有些腼腆，她本来就脸皮子薄。 　　他们都没带泳衣过来，这泳衣都是现买的，朱丹阳此刻身上这套，是景哲选的。 　　并不是什么复古的连体泳装，但也没有到比基尼那么奔放，分体泳装，下装是带着荷叶边的可爱小裙裤，露出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来，至于上装么，大家都懂的。 　　和景哲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还是会莫名腼腆。 　　朱丹阳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因为一走出来就注意到了景哲的眼神。 　　他坐在靠窗的软椅上，身子原本靠在椅背里懒洋洋的，他还没有换上泳裤，依旧一身的白衬衫配长裤，清朗英俊得像是书里头走出来得清俊男子。 　　只是目光在接触到朱丹阳之后，他原本靠在椅背里懒洋洋的身姿，一下子就坐直了，定定地看着朱丹阳。 　　他心中的感觉也是一样的，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现在看着她这样一脸娇羞的嫣红，穿着漂亮的粉色泳装时，依旧觉得……让他挪不开眼睛。 　　就这么定定看着。 　　景哲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眼睛里有多少压抑不住的温度就这么流连。 　　但是朱丹阳却是将这些温度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伸手扯了扯裙摆，只觉得似乎露得有些太多了。 　　的确，是露得有些太多了，景哲心里也是这样想着的，这样的衣服，穿给他一个人看就够了，想到要让其他男人看到，哪怕是沈伯言和林泽宇，景哲都觉得不行。 　　心里过不去那个槛，等会得找个外披给她披上才行。 　　“你选的衣服，你倒是……说句话啊。” 　　朱丹阳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无奈起来，就只能先出声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瓣，“口太干，说不出话来。” 　　他眸子微微眯了眯，闪着狼饥饿一样的光。 　　朱丹阳无奈地笑笑，朝着床边走去，准备去床边衣挂上拿件浴袍先披上的。 　　只是才刚走到床边，就只觉得身后有隐隐的压迫感传来。 　　下一秒，她就已经直接被压倒了。 　　她能够闻到他身上那种浅浅的清新，混杂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是景哲才有的味道。 　　此刻这些气息就这么包裹着她。 　　朱丹阳只觉得浑身一震，一时之间，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景哲的嘴唇就凑在她的耳边，“阳阳……” 　　他嗓子已经微微哑了，就这么在她耳边低声唤了她一句，声音好听，语气中仿佛有着一种独特的蛊惑力，让朱丹阳觉得难以招架。 　　“阿哲，你……别压着我。” 　　朱丹阳小声说了一句，景哲已经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下一秒，就直接来势汹汹的印上唇，没有太多温柔而缱绻的东西在里头，汹涌的就这么过来了。 　　朱丹阳甚至无力招架，就只能任他摆布了。 　　那罪恶的源头……那套泳衣。 　　早已经被扔下了床，白色的地砖上，粉色的泳装静静躺在那里。 　　而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升温了几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粉红色的气息。 　　朱丹阳很紧张，浑身都紧绷着，想着套房就在长安套房的隔壁，她总有些……紧张得无法自已。 　　声音都细小得如同蚊子叫一般。 　　最后，景哲温柔而眷恋地将她搂进怀里。 　　像是吃饱之后餍足的兽一般，抱着她不舍得撒手。 　　“疼……” 　　朱丹阳皱眉小声说了一句，朝他怀里缩了缩，模样可怜巴巴的像只受欺负的小猫咪。 　　腿和腰更是酸疼得不行，动都不想动了。 　　“我太粗鲁了。” 　　景哲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但还是笑得高兴，语气里的歉意弱得听不见。 　　朱丹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还有肩膀上的那些印子，不由得皱眉，“泳衣……不能穿了。” 　　哪里还敢穿？身上这些斑斑紫紫的，穿着那泳衣出去，谁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到时候探究的目光恐怕会把她身上穿一个洞出来吧？ 　　她本来又脸皮薄，还要不要活了？ 　　“不穿更好，只穿给我看就行了。穿出去……不行。” 　　景哲说得斩钉截铁的，朱丹阳抬眸看一眼他，就看到他下巴浅浅的一片须根，下颌线很好看。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现在看着景哲，只觉得他喉结长得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不好吧？这里又是海滩，又是泳池，还有热水浴池什么的……不下水，好像不像话，也没有借口啊，你知道时九最闹腾的，肯定不罢休。” 　　朱丹阳眉头皱着，有些苦恼。 　　景哲搂了她，在她额上印一下，“我的傻姑娘，这有什么好不像话的？你就说你生理期忽然到了，来例假不能下水，不就行了么？” 　　朱丹阳一听，觉得有道理，果然还是他比较聪明，脑子活络。 　　只是脑中忽然就闪过一个点，她一下子没抓住，眉头轻轻皱着，仔细思索起来，究竟是什么…… 　　而后，她就面色一滞，眼神都有些愣住了。 　　那个点就这么闪过，却始终抓不住，心里头却是莫名惶惶不安起来，思前想后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端倪来，就在她决定不再多想的时候，却终于已经想到那个关键点了！ 　　朱丹阳终于抓住了关键字，生理期，来例假。 　　她的例假……好像迟了好几天了！ 　　☆、第728章 万一呢？ 　　如果不是景哲提到这个，朱丹阳都快要忘记了。 　　在生活上，她素来粗心一些的，再加之近来工作忙，长安又出了这事儿。 　　她就更加忽略了。 　　现在仔细想起来，几乎和景哲每次都有做措施的，她和他说过的，不希望走得太快，她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想和他先好好谈恋爱。 　　然后再婚嫁，再生子。 　　她不想那么快有孩子，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景哲很疼她，自然也很尊重她的，于是几乎每次都有措施，就连刚才，景哲那么意乱情迷的，都依旧没有忘记做安全措施。 　　除了…… 　　朱丹阳想到那一次景哲神秘兮兮地叫她去值班室，然后拿出个可爱的小蛋糕给她吃。 　　然后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还是朱丹阳第一次在值班室里做除了睡觉之外的事情。 　　就那么一次！ 　　原本当时朱丹阳还记着记着事后去买事后药吃的，但事后就是紧接着两台手术。 　　她什么都给忘了。 　　“怎么了？” 　　景哲不明所以，只看到阳阳脸上忽然走神的表情，就这么问了一句。 　　朱丹阳忽然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没……没事。我没事呢，就觉得你说的这借口的确是很顶用啊。” 　　“那当然。” 　　景哲马上就笑得得意洋洋起来，搂着她狠狠亲了几口，“我是谁啊？景哲永远能够为阳阳出谋划策。” 　　没过多久，午间的阳光正好，温暖的很，是去海边的好时候了。 　　大家电话互相通知了一下，就说门口集合。 　　然后…… 　　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情况。 　　莫长安的确是不能下水的，谁都知道，但是时九和朱丹阳，都一致表示，还是不下水了，所以穿一身便装就行了。 　　时九给出的理由是，水太冷，她不乐意。 　　朱丹阳是脸一红，说那个来了。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就打量着这两人，怎么打量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水冷？那个来了？”莫长安语气里头有着怀疑的反问，“但你们捂这么严实，有点儿太过了吧？” 　　她似笑非笑的，冰雪聪明，自然猜到了发生的事情。 　　伸手就将这两人脖子上的丝巾扯下来了，紫红色的痕迹印在她们脖子上。 　　江绪北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而沈伯言……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莫长安没有注意到伯言的脸色。 　　只有沈伯言知道，自己心里，那是羡慕，嫉妒，恨啊！ 　　林泽宇和景哲两人过来刚进房间就能如狼似虎地把老婆给办了，他沈伯言……还要这么继续苦守寒窑十八年…… 　　时九咯咯笑了起来，没有什么太害羞的，伸手就搂了林泽宇的脖子，“这也不怪我啊，都是林泽宇害的……” 　　“我……”朱丹阳支支吾吾不敢出声了。 　　只是这么一宣出来了，反倒没什么好隐藏的，该下水的都下水了，时九哪里还说什么水冷，光着脚在海水里蹦跶着。 　　朱丹阳则是直接被景哲打横抱起来，恶作剧一般地扔到海水里去…… 　　莫长安看着他们笑笑闹闹，心中觉得欣慰不少。 　　她挽着沈伯言的肩膀，光脚在沙滩上走路，天很蓝，太阳很好，海风阵阵，的确是很舒服的。 　　她的头微微靠着沈伯言，而后就说道，“伯言，委屈你啦。” 　　“嗯？” 　　沈伯言不明所以，垂眸看她，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我现在都没办法满足你什么，我看景哲和林泽宇他们明显就吃饱喝足志得意满的……” 　　莫长安心中自然是很清楚的，男人多少是有些需要的，无论是哪个男人。 　　只是有的自控力出色，能够克制自己罢了。 　　所以才会有很多男人在妻子孕期出去嫖什么的，甚至有很多男人出轨就是在妻子怀孕的时候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眉头就轻轻皱起来，“傻了？怎么为这种事情自责起来了？你给我生儿育女的，怀孕这么辛苦地扛着，以前每晚尿频起来，现在又总有水肿，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腰酸背疼的，怎么还因为这事儿自责起来了？我应该自责才对，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了，傻丫头。” 　　沈伯言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 　　莫长安脸上不施粉黛，皮肤滑滑的，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她就这么微微仰头看着沈伯言的眼睛。 　　她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沈伯言无奈地笑，只觉得，她这个时候，才像是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小女人。 　　“我沈伯言还不是用下半身讲话的牲口，你怀的是我的孩子，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他俯身亲亲她的脸颊，“平时挺聪明的，有些时候真是笨得可以。” 　　莫长安眯起眼睛笑起来，旁边有穿着泳装的姑娘经过，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朝着沈伯言看过来，然后就在后头低声窃窃私语着，“看，快看！有极品！” 　　那态度，和先前莫长安她们三个看帅哥时有得一拼。 　　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皱，有些不大高兴了，挽着沈伯言朝前头快走几步，才说道，“都奔三的人了，还这么招蜂引蝶的。你自己说说，合适么？这合适么？” 　　沈伯言笑了起来，心想先前你们不是还看其他男人看得那么带劲么？ 　　他没说话，只伸手拥了她的肩膀朝前走，“在招蜂引蝶这件事情上，你没有立场说我。” 　　莫长安不做声了。 　　沈伯言唇角噙着笑，朝着玩水的老友们看了一眼，然后就邪气地说了一声，“你别看景哲和林泽宇他们得瑟，我只是把他们总有一天会吃的素提前吃了。等到我能吃肉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吃素了。” 　　莫长安笑得都忍不住捂住嘴来，怕笑得太夸张。 　　他这语气里头，不是羡慕嫉妒恨是什么？ 　　“林泽宇是快了，景哲应该还早吧，丹阳不想太早要孩子的，她总觉得生孩子很可怕，所以没打算那么快。” 　　莫长安说了一句，沈伯言就笑得意味深长，“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你看她和阿哲两人**一点就着的，什么事儿还没个万一啊？万一有了呢？” 　　☆、第729章 心甘情愿 　　“万一有了呢？” 　　沈伯言这话也不无道理，这年头，可什么都说不准的啊。 　　莫长安光是想想就觉得乐呵，“有了自然再好不过了，到时候也能和小布丁作伴了。” 　　她眼神朝着远处已经浑身湿透的朱丹阳看了过去，她和景哲玩水玩得愉快，在沙滩上你跑我追着。 　　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莫长安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看过丹阳这么开心的样子呢。 　　景哲能给她幸福。 　　大家在海边玩了一阵，景哲忽然就想坐水上飞机，兴致勃勃就带着朱丹阳去了。 　　而林泽宇则是去滑水去，时九不敢，但是还是陪着他过去，打算看他玩。 　　沈伯言担心莫长安累了，就先带着她回别墅去等。 　　原本江绪北是想要陪林泽宇一起去的，毕竟是朋友。 　　但是看着莫长安准备回去，他思索了片刻，还是陪着沈伯言和莫长安一起回去。 　　看着他这个举动，莫长安心里就有了数，看来，江绪北是真的很急啊。 　　这般殷勤，莫长安知道，绝对不是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什么意思，纯粹是因为先前听了她说打算合作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主动。 　　沈伯言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来了。 　　所以也没做什么表态，他爱跟着来，就由他跟着好了。 　　回到别墅，莫长安就先回房间去洗脚，脚趾缝里都夹着沙子，总感觉洗不干净。 　　在浴室里折腾了好一会儿，却没办法给自己好好洗干净脚，因为肚子太大，弯不下去。 　　说实话，肚子大了之后，她的脚趾甲都是张妈给剪的，当时她还觉得不太好，但张妈说她是过来人，知道有多不方便。 　　而且张妈说，沈伯言一看就是清隽傲气的，让他做这种事情，似乎也不太好。 　　莫长安皱着眉头，沈伯言在外头等了一阵，发现她还没出来，就直接推门进浴室了。 　　“怎么了？” 　　一进去就看到她皱着眉头的样子。 　　“我……”莫长安有些惆怅，“我洗不干净脚，总觉得有沙子，但又弯不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会因为这么小的事情，这么无助而又可怜巴巴的样子。 　　沈伯言一下子就笑起来了，“那你怎么不叫我？我就在门口呢，你自己在这里头折腾什么折腾。” 　　说着，男人就已经走了上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手中拿了花洒。 　　似乎没有丝毫介意的样子，此刻的他，身上的傲气也已经全部敛去了，眉里眼里都是心甘情愿，就这么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捏着她细白的脚，认认真真地清洗着， 　　然后再用毛巾擦干，给她穿上防滑拖鞋，把她抱出去就放在了床上坐着。 　　自己就自顾自地去浴室洗脸台的一次性生活用品里头翻找。 　　找到了一把指甲剪这才走了出来。 　　莫长安看到他手中的东西就一怔。 　　沈伯言脸上依旧是笑容，“你手指甲总是剪得干干净净的，脚趾甲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剪。” 　　的确，莫长安因为以前是学钢琴的缘故，所以就养成了不留指甲的习惯。 　　而现在，沈伯言坐在床边，捧着她的脚。 　　莫长安有些懵，只听着咔嚓咔嚓指甲被剪断的声音，好一会儿回不过劲儿来。 　　张妈说了的，沈伯言是那么清隽倨傲的男人，恐怕不会做这种事情，也做不好。 　　可是现在看起来，张妈好像……错了啊。 　　动作很利索地剪干净了之后，也没有伤到她。 　　沈伯言这才笑着伸手在她脚底心挠了起来。 　　莫长安原本还懵着的表情一下子回过劲儿来，笑得喘不上气。 　　“不要挠我，不要挠我嘛……好痒……” 　　莫长安求饶着，在床上已经缩成一团，沈伯言这才放过了她。 　　轻轻对她说道，“对我你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的，我什么都能为你做，给你剪一辈子的脚趾甲都没关系，你是我老婆。” 　　他说得郑重煽情，莫长安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发热。 　　再这样下去肯定眼泪会掉下来。 　　她才不想哭呢，怀孕哭太多，以后会眼睛不好的。 　　莫长安垂下眸子去，眼睛轻轻眨巴眨巴了一下，逼退泪意，这才笑着说道，“我现在是你前妻啦……” 　　“你再拿这话来堵我试试？”沈伯言眉梢一挑，语气威慑感十足。 　　莫长安没再说，只是抿唇轻轻笑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那你过来，我给你说句好听的，怎么样？” 　　沈伯言将信将疑，凑近过去，将耳朵凑在她脸边。 　　就感觉到莫长安的呼吸柔柔地拂在他的侧脸。 　　她浅浅的声音撞进耳朵里，她说，“沈伯言，这辈子，下辈子，不管多久，我都爱你。” 　　这句话的分量是那么重，让沈伯言只觉得仿佛心脏都在燃烧起来。 　　而莫长安说完这句，下一秒，已经将唇贴上他的侧脸，在他脸上柔柔吻了一下，吧唧一声。 　　沈伯言转脸就捧着她的脸直接印上了她的唇。 　　一吻结束之后，他松开她的唇，脸离她很近很近，眼睛直接对视进她的眸子里头，语气深沉，说得认真，“你记好你今天说的话了，莫长安，你说了我就信的，你想要反悔就是不可能的了。” 　　莫长安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到他肩头去，“嗯，我不反悔的。” 　　沈伯言心情大好，抱着她又是一顿黏糊，只是觉得不能再这么黏着了，再黏着就出不去门了，某些反应上来了真是半天退不下去的。 　　这才算是放过了她。 　　“好了，出去看看吧，江绪北不是跟着来了么。想必是想趁这机会和你谈这事情的，看来他是真的被那个江绪南逼急了吧？” 　　沈伯言悠哉说了一句，手枕在脑后躺着很是惬意。 　　莫长安站起身来就看到他还是这个姿势，忍不住皱眉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他之前明明还很介意的，现在这么豁达了？ 　　沈伯言摇摇头，笑得坦然，“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你去吧，工作场合带着老公也不合适吧，再说了，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莫长安想着，他还是张口闭口的老公，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是前夫这个问题啊？ 　　她笑了笑，也就点点头，“也好，那我去了。” 　　长安没带着手机走，只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有电话你就帮我接了。” 　　然后转身就走出去了。 　　☆、第730章 乔氏莫豹子 　　江绪北在外头等着，其实心里头有些急，但是也没有办法。 　　的确是如同莫长安和沈伯言所预料的那般一样，他已经有些被逼得紧，没有办法了。 　　眼睁睁地看着大好商机，明明知道那是块金饽饽，谁拿下都能赚钱的，手头上的启动资金却不够，这种感觉也真是够难过的。 　　江绪北不是没想过找人合作找人融资，但是他手头上那些人脉，都是绪南的人脉，他和对方有交情的，绪南比他交情更深。 　　父亲那边是中立态度，又不管家业已久，能拿出来给他启动的资金只有那么多。 　　要说江绪北不急，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听闻乔氏莫豹子不是个好忽悠的，他也知道，想要讨得什么便宜，是不可能的，只有互惠互利了。 　　莫长安从房间里走出来就下楼去，她下楼梯动作很慢，每个脚步都踩得很稳。 　　孕妇就是这样，走路一定要小心，稍有个摔了，那就是大事儿。 　　江绪北看到她下来，略显细长的眸子里头，目光微微亮了亮，眼神闪烁片刻很好地收敛了。 　　表情温和，已经走了上去，绅士地朝着莫长安伸出一只手去。 　　莫长安看了他的手一眼，就扶了，然后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抱歉，耽搁久了，弯不了腰，洗脚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莫长安说得平静淡然，语气里头是波澜不惊的。 　　她抬眸对视上江绪北的眸子，唇角是浅浅的笑容，疏淡清远。 　　“江总跟着我们过来，想必也是想和我聊聊关于项目的事情吧？” 　　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江绪北点了点头，“正是，聊完了正事儿之后，再玩也能更开心些不是么？莫总。” 　　莫长安点点头，“正合我意，那我们坐下详谈吧？我久站不了。” 　　她抬手指了指厅那头落地窗边的两张软椅。 　　江绪北没有拒绝，就和她一起走了过去。 　　伸手从旁边吧台上拿了干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鲜榨果汁放到她手边，这才坐下。 　　“我想，那块地的详细信息，已经不用我多说了吧？” 　　江绪北目光轻敛，刚才他接到了郊县规划局老郭的电话的，他和老郭有些交情，这个人脉还是他为数不多没有和绪南重叠的人脉之一。 　　所以也知道了莫长安打电话过去询问的事情，这一句话问得是心照不宣。 　　莫长安浅浅笑笑，点了点头，“江总诚不欺我，那块地，果然是个金饽饽。” 　　“那是自然。”江绪北笑，眸子弯起来，一张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暖意，“就算想要欺骗莫总，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分量，不是么？” 　　莫长安做事情的谨慎和认真，江绪北有所耳闻，作为一个掌管那么大乔氏集团的女人，她这个年纪，如若没有这些谨慎和认真，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以信服吧。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 　　“我想，我这边的情况，莫总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当然清楚，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就算不是敌人是盟友，也得知己知彼，方能放心合作。” 　　江绪北只觉得她说话似乎都是种艺术，不轻不重的平静，不冷不热的淡然，不卑不亢的气势，不骄不躁的心性。 　　江绪北笑了笑，点了点头，“的确，我现在的情况是比较棘手的，启动资金不够充裕，那块地又太诱人，就这么放了实在是会悔死，所以……” 　　“我明白。” 　　莫长安点了点头，眉梢轻轻一挑，气势一下就上来了，“你还缺多少？” 　　她就这么直奔主题了。 　　江绪北也不含糊，她这么直接，他也就直接说了，“五个亿。” 　　莫长安眸子微微眯了眯，“不是小数目啊。” 　　“的确，是大数目。但是这块地你也看得出来价值的。”江绪北耸了耸肩膀。 　　莫长安浅浅笑笑，“钱，我倒不是拿不出来，这个项目的前景若是被看好，股东那边也不会不同意，只是账应该怎么算呢？” 　　她手头宽裕，五个亿她还是拿得出来的。明园项目的进账，卓越项目的进账，她算是赚得盆满钵满的，反正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做些项目。 　　只是如若拿出来之后，这项目就必须得是盈利才行，如果有亏损，她短期之内也就不要想再发展什么新项目了。 　　“土地招标这边的钱，我们各付一半，至于建设……”江绪北眸子微微亮了亮，“反正便宜别人也是便宜，莫总手下不是有乔氏建设这么不错的团队么？近年来乔氏建设口碑也不错，而且这项目若是我们合作，也算是莫总自己的项目了，交给乔氏建设，莫总也放心，不会有什么造价虚报或者是拖延工期之内的事情，不是么？” 　　“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莫长安点了点头，心道这江绪北倒还算上道的，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份额怎么分配？ 　　买地的钱各出了一半，修建的事情还全给她了，莫长安很有兴趣知道，江绪北打算给她多大的头。 　　“然后呢？”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端杯浅饮果汁，目光微微闪烁，意味深长起来。 　　“事成之后，你六我四。” 　　江绪北这话一出，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一顿，就那么一瞬间，江绪北就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低了几分温度。 　　她目光里的温度都落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缓缓敛去，“江总是和我开玩笑呢？还是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弱女子？一整个项目的修建，就只值多一成么？” 　　这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莫长安只会觉得江绪北太天真了。 　　江绪北笑了笑，依旧温和，“莫总先别怒，容我把话说完。项目修建这边，我这边当然不会是完全不管的，工程款这边，我愿意负担三成。” 　　莫长安眉目微凛，目光中依旧是浅浅的冷，和没得多谈的架势，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来，“你负担三成，你就只能拿三成，多办成我都不会点头，江总好好考虑，我先上楼了。” 　　她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并没有看到身后江绪北脸上的表情明明灭灭，有着难以言喻的挣扎。 　　“好！就这么定了！” 　　江绪北犹豫了片刻，就直接吐出这么一句来，重重点了点头。 　　莫长安背对着他，脸上勾起得逞的笑容来。 　　赚了！ 　　☆、第731章 凝重的色彩 　　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莫长安心中那个喜啊，几乎已经能够看到白花花进账的银子了。 　　酒店这种东西，可不是楼盘啊，一次性收入。 　　这就是源源不断的进账，更何况还是在旅游景区，就更加不用说了。 　　莫长安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才转身过去。 　　眸子里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江总这么迫不及待？不需要多考虑一下么？这么大的项目，一成的让步可都是大数目啊。” 　　江绪北的心也在滴血啊，但是少赚总比没得赚好，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眼角肌肉微微抽动着，唇角艰难勾了勾，此刻的笑容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自然了。 　　“能和莫总合作是我的荣幸，让一成又……又何妨？” 　　听了江绪北这话，虽然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甘，但莫长安还是敬他是个有气度的，能忍得的人，都是能成大事的。 　　“那好，近日江总得空拨冗去乔氏总部，我们再谈细节好了。”莫长安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也就没再掩饰，笑开了，她的确是很开心的。 　　而江绪北脸上的笑容，就有些苦涩了。 　　“我一定会去的。只是……莫总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江绪北说出这话来，莫长安一顿，好奇地看向江绪北，“江总还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我兄长的。” 　　说到这个，江绪北脸上已经一分笑容都没有了。 　　莫长安静静听着他说话，她以前从来不是这种会对别人事情感兴趣的人，但是现在听起来，江绪北的故事，也是够坎坷的。 　　续弦的儿子，母亲又是父亲的现任老婆，照理说应该是受宠的。 　　但是大哥年纪比他大，出来得早，现在是处处压制他。 　　就连女朋友都被大哥抢了，也是够悲剧的，最重要的是，事业上都不让他有什么太大发展。 　　说是来管郊县酒店，事实上也就等于是被发配到这里而已。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江绪北说着，苦笑了一声，“我在这里每天晒晒太阳玩玩闹闹，看上去很快活罢了，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莫长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所以呢，江总想说的重点是什么？毕竟这是你的家事，说给我听，我似乎也帮不到什么忙，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虽然爱听故事，但是别人的家事，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江绪北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说这个，我想说的是，我之前不是没有打算找其他人合作，但是我的人脉大多是我哥的人脉，所以……莫总，我们的合作，很可能会受到阻挠。” 　　莫长安眉头一皱，她显然是忽略了这个，算漏了。 　　“所以，我希望莫总和我一言为定，不要因为什么其他原因而改变主意。” 　　江绪北的语气深沉了几分，莫长安听了之后，眉头浅浅皱着。 　　“我会考虑。”她淡淡开了个话头，而后才不急不缓慢慢说道，“不过，放着这么一个能够赚钱的事业，我既然已经进来了，再让我退出去，就是很难的事情，只要江总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我这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莫长安这话才让江绪北放心下来，他脸上终于露出真意的笑容来，“那么，就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莫总和朋友们想在这里玩几天都没有问题，我做东，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莫长安点了点头，觉得这事情还可以和沈伯言商量一下。 　　刚想着，就听着身后楼梯传来脚步声，而后就是沈伯言的一声唤，“长安。”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有些凝重。 　　莫长安转眸，就看到楼梯上站着的男人，眉头浅浅蹙着，脸上的表情也渲染了凝重的色彩。 　　“怎么了？” 　　莫长安不由自主皱起眉头，只觉得，肯定有事情发生。 　　目光一落，就看到了沈伯言手中拿着的，是她的手机。 　　谁打电话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么？” 　　她问了一句，沈伯言已经朝着她招了招手。 　　莫长安走了过去，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定的疑惑，她知道沈伯言的，如果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他不会是这个表情。 　　她伸手抓过沈伯言的手，“出什么事情了？” 　　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手机来，就点开屏幕，翻看了通话记录。 　　最近的一个通话……是医院的号码。 　　莫长安眼睛蓦地睁大了几分，抬眸看着沈伯言，她嘴唇都有几分发抖了，“我……我妈？我妈出什么事情了，是么？”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东西我都拿好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莫长安没有犹豫，马上就点了点头，只是伸手紧紧抓了沈伯言的手指，“她……怎么了？医院那边说什么了？” 　　忽然，就那么有些害怕从沈伯言口中听到她最坏的猜测。 　　沈伯言抿了抿唇，“你先别急，别担心，她还活着，只是医院那边说她的情况不好，已经……病危了，让你赶紧赶过去。” 　　莫长安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微的发抖，就这么怔怔地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过去，我……我现在就过去。” 　　沈伯言只和江绪北打了个招呼，然后递了张名片过去，让他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联系自己。 　　这才匆匆带着莫长安上车朝回赶，在路上，就接到了景哲的电话，景哲显然也收到了风声。 　　他一直有特别关注乔薇一些，所以很快得知了这事儿，和朱丹阳一起赶到别墅就发现沈伯言和莫长安已经走了。 　　“伯言，你们先去，我们这就出发了。” 　　沈伯言听了景哲这话之后就挂了电话，一路上都忍不住一直侧目看莫长安。 　　她表情倒是平静，先前那些忐忑已经敛了干净，脸上一片沉静。 　　反倒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 　　“长安，你还好吧？” 　　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语气中尽是担心。 　　她静静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声音中，还是有着忍不住的颤抖。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的，毕竟……她已经病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的。” 　　可是又有谁能够做好心理准备来面对自己母亲的死？没有人做得到…… 　　☆、第732章 病危 　　莫长安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的，毕竟，妈妈已经病了这么多年。 　　从刚开始察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乔薇就对她说了，她说，“安安啊，我的女儿，妈妈病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好。” 　　莫长安记得当时自己就红了眼睛的，而乔薇总是说得那么清浅淡然风淡云轻，包括自己的病情，所以在那个时候，她就对长安说了，“安安啊，妈妈总有一天会死的，得了这个病，或许会比其他人，死得更早一些呢，只是好在，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了，不是么？所以，你不要难过，安安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做心理准备，慢慢的，就不会觉得那么难以接受了。” 　　坐在车上，莫长安就一直在回想这一段记忆。 　　以前总不太会去想这一段，还以为已经淡忘在自己的记忆里头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哪怕是妈妈当时的眼神语气，都如同还在眼前一般那么清晰。 　　安安，妈妈总有一天会死的，而你，还是会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妈妈没有什么别的心愿，你只要答应我这个就好了。 　　乔薇的声音像是回荡在脑子里头一样，又像是回响在耳边。 　　莫长安只觉得脑袋似乎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一阵隐隐作疼。 　　她抬手按了按额角，只是那些回忆还是一直一直地涌出来，停都停不下来。 　　莫长安眉头紧紧皱着，沈伯言侧目看到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心疼，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莫长安眯了眯眼睛，侧目看向了沈伯言。 　　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句话。 　　安安，妈妈只希望有一天哪怕我不在了，你还是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而且，如果可能的话，原谅妈妈吧。 　　原谅妈妈吧。 　　莫长安想到这句话来，当时并没有多想的，可是现在想起来。 　　妈妈的意思，究竟是让她原谅她生病了没办法继续好好照顾她的事情，还是指后来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这一系列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莫长安心里头有些难受起来，她从沈伯言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轻轻拍着胸口。 　　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停……停车。”莫长安深深吸了几口气，“伯言，停一下车……” 　　沈伯言看她状态不对，马上就在高速公路紧急停车道上将车停下了。 　　匆匆下车想要给莫长安打开车门，可是还没等到他过来，莫长安就自己拉开车门下车来，伸手扶在高速公路边的护栏上，大口喘息着。 　　眼泪就这么四颗八颗的掉下来，沈伯言看着她这个样子，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了。 　　伸手就将她搂了过来，按在怀里，“好了，好了，不哭，先不哭，别难过先，说不定没有那么严重，先别哭了好吗？” 　　她的眼泪把沈伯言的心都扯痛了。 　　却又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 　　莫长安轻轻抚了抚胸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转眸看向了沈伯言，“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怎么办？” 　　“什么？” 　　她忽然这么问，让沈伯言一怔，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反问了一句。 　　“我都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原谅她就这么让我无知无觉地蒙在鼓里，我都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原谅她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在我二十三岁这年才知道我还有个弟弟，我都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原谅她……她如果就这么死了，怎么办？” 　　莫长安深深呼吸几口，“我甚至，最后都没有和她好好说过什么话，如果她对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上一次我对着她发火大吼大叫的样子，怎么办？” 　　沈伯言将她紧紧拥着，“别怕，不会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去看了才知道，刚才电话里头，医生的声音也没有很紧急，你先别担心。”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片刻，语气才平复了不少，“好，那我们走吧。” 　　沈伯言原本还不太放心的，但是上车之后，莫长安的情绪的确就稳定了不少。 　　她的确是理智的，很快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脸上表情都平静了不少。 　　车子一路开，总算是开到了医院，在住院楼面前停了下来。 　　莫长安匆匆下车，和沈伯言一起朝着楼上去。 　　乔薇已经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病房。 　　一到ICU楼层的时候，她就抓了个医生表明了身份，医生也就马上叫来了乔薇的主治。 　　“莫小姐，您来了？” 　　以前在疗养科的时候，乔薇的主治莫长安是认得的，但是现在换科室了，这个医生莫长安并不认识，但是很显然医生是认识她的，语气很是客气。 　　“你好。”莫长安看了一眼他的胸牌，然后才继续道，“邢医生，请问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到我办公室来谈吧。” 　　邢医生这么说了一句，就朝着办公室方向指了指。 　　莫长安刚准备点头，但是很快就朝着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只是……我能够先去看一看我母亲么？还是ICU这边闲人免入？” 　　“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乔女士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您看了……恐怕不会太舒服。” 　　毕竟ICU病房是那样压抑的地方，病人又都是危重病患，状态都是会让家人难过的那种状态。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她……状态不好已经这么多年了，每次都不舒服，久了我也就习惯了。” 　　邢医生应了一声，就让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去换隔离服了。 　　等换上了衣服，戴上了口罩，才走进了ICU去。 　　这里头沉闷而压抑，每间病房都是单人的，里头都是很多的维生机器，很多的管子很多的线…… 　　病人们都是不省人事地昏迷着…… 　　莫长安一路脚步都沉重了许多，沈伯言也觉得这地方的气氛很压抑，可是却也没有办法阻止莫长安想要见母亲。 　　一直走到里头，乔薇的那个病房比其他的病房都要大些。 　　只是，除了大一些之外，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那么多的机器，那么多的管子那么多的线。 　　而病床上，一个消瘦的身形躺在上头，昏迷着，口鼻都接上了管子，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第733章 我陪着你 　　乔薇放在床单上的手，细瘦得很，可以看得到根根突出的血管，扎着针头贴着胶布。 　　莫长安站在床边，就这么近近的，静静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哪怕在生病中，从乔薇的脸上都不难看出昔日的美貌，五官的秀丽，但是现在，是莫长安第一次这样面对她的虚弱，她的苍老。 　　她的脸上终于风采不再，看上去，像是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一般。 　　莫长安缓缓伸出手去。 　　沈伯言在旁边一直关注着她的情绪，怕她失控。 　　就这么看到莫长安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了，就这么伸手过去，将乔薇的手握了起来，握在掌心里。 　　乔薇的手有些凉，大抵是因为输液的缘故。 　　莫长安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想要让她变得温暖一些。 　　她静静看着乔薇，沈伯言就站在她旁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医生站在病床尾，看着这一幕也是心酸。 　　其实他们ICU的医生，每个早就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了，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见多了，看起来还是会觉得难过的。 　　“我妈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莫长安稍稍稳了稳情绪，就放下乔薇的手，转眸看向了医生，问了一句。 　　医生眉头皱着，光是这凝重的表情，莫长安就明白，母亲的情况并不好。 　　“乔女士原本一直身体状况还算不错，这一次的肺部感染，是很突然的，并且她阿兹海默症的病情，也已经恶化了，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这医生说的这些，莫长安在前阵子来给乔薇转科室的时候，就听疗养科的医生说过了。 　　“还有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追问了一句。 　　“还有就是……”医生眉头依旧皱着，指了指乔薇，“在乔女士的肝区发现了占位性病变。” 　　莫长安眉头一皱，“占位性病变？” 　　她听不懂这些专业的术语，“能说得通俗易懂一些么？” 　　沈伯言听过这个词的，当初在国外的时候，他有一段时间因为课业压力重，在抽烟，那时候景哲过来看到了，就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说，别到时候我给你拍X光看到你肺部有占位性病变。 　　那时候他就问了景哲这词是什么意思的。 　　“是肿瘤。” 　　沈伯言就这么吐出三个字来，语气沉重。 　　莫长安一滞。 　　“癌症？”她眼睛眨了眨，反问了一句，“我妈妈得癌症了？” 　　医生说道，“已经去活检了，检验结果没那么快下来，目前还不能一口咬定是癌症，要活检下来看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 　　莫长安的手指用力地在身前绞着，像是恨不得把的手指都绞断一样，她摇了摇唇瓣，唇色已经变得有些白了，“如果……是恶性的呢？应该怎么治疗？放疗化疗么？我母亲现在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她……受得住么？” 　　医生摇了摇头，“如果是恶性的，就目前肝区病变大小情况看来的话，也已经是晚期了，做这些治疗意义不大，只是徒增病人痛苦罢了。再加之乔女士目前肺部感染，也没办法接受化疗放疗，或者是手术。我们只能尽量减轻病人的痛苦。” 　　医生说得，很是客观而委婉。 　　但是莫长安能够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意思。 　　等死。 　　就是让乔薇等死罢了。 　　“机会呢？我是说，那个活检出来，是良性的机会有多少？” 　　莫长安问出这一句。 　　医生没有马上做声，莫长安就已经明白了。 　　医生停顿了一会儿才郑重地说了一句，“莫小姐，我想，您还是需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么？” 　　莫长安讷讷地吐出这一句来，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心理准备？应该做什么心理准备呢？ 　　她不知道。 　　说实话知道妈妈的病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也没做出什么成功的心理准备来。 　　莫长安没说话了，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 　　而后，转眸看向医生，“抱歉，你……能先出去一下么？” 　　这医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先前看到莫长安，只看得到她眼底里的哀伤，那种平静的哀伤反而更能刺痛人的心。 　　但是此刻，似乎隐约能够看到她眼睛里头有些微微的红。 　　“好的，我这就出去了。” 　　这医生说完这句，就转身朝着外头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朝着这边走过来两个人都已经穿好了隔离服，看上去行色匆匆的样子。 　　医生一走出去，莫长安就有些忍不住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红红的眼睛里，一下子就水汽弥漫。 　　病房门被从外头推开了。 　　沈伯言转过身去，看到来人，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莫长安没有转身，像是没有任何兴趣去知道是谁来了一般。 　　只是一个称呼就撞进了她的耳朵里。 　　清朗的男声已经有些带着鼻音的沙哑，就这么叫了她一句，“姐……” 　　莫长安蓦地转过身去，就看到门口那个穿着隔离服的高大俊朗的少年。 　　他晒黑了一些，大抵是新西兰的阳光太好，可是那五官眉眼，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洛竟是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这么快。 　　他眼睛也已经红了，眼泪巴拉巴拉地从眼眶里头滑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大步走上来，直接就将莫长安搂紧在怀里。 　　“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卓白洛的声音就在耳边，声线里头带着哽咽的鼻音。 　　有力的手臂就这么紧紧搂着她。 　　莫长安在颤抖，但也能够感觉到，卓白洛也在颤抖。 　　一时之间，她竟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像是这事情，起码，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有一个弟弟，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心安。 　　沈伯言一直知道长安心中对白洛的抵触，可是此刻，就这么看到她的手指微微屈伸了一下，然后手就抬了起来，搂住了白洛的腰。 　　而后，就这么在白洛的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 　　哭得浑身颤抖。 　　“小……小洛……” 　　她抖着声音叫了卓白洛一句。 　　“我在，我在。” 　　卓白洛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声音稳了几分，安抚着她。他不能慌，他已经成年了，他已经长大了，他能够保护姐姐的。 　　“小洛……我们……该怎么办？妈妈……妈妈她……” 　　卓白洛吸了吸鼻子，“姐你别怕，你别怕，我陪着你。” 　　☆、第734章 支开 　　莫长安从来没有觉得，原来有一个弟弟，是能够这么让人心安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让人无助而惶恐的情况下，有一个同你血脉相连的人，陪你一起承担这些。 　　这些不是沈伯言能够一起陪她承担的事情。 　　就算沈伯言再爱她，再心疼她。 　　但是他对乔薇是没有感情的，所以他也只能够安慰，却是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地知道她此刻的难过，是有多难过，她的哀伤是有多哀伤。 　　而白洛懂。 　　他全都懂，因为他也身在其中。 　　面对父母的病，父母的消亡，是只有和你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才能够知道，你心里的痛是哪种痛。 　　卓白洛一直抱着她，“姐姐你别哭，你别哭，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了，医生说……医生说……” 　　莫长安有些喘不上气了。 　　“别听医生说的，他们懂个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再坏的情况，我陪着你，好吗？我陪着你。” 　　卓白洛的声音柔软，带着些许鼻音，就这么哄着她。 　　莫长安抬起眼睛来，就看到少年俊朗的脸，他眼神中都是坚定。 　　她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好。” 　　她轻轻应了一声，就伸手摸了摸卓白洛的脸，他的脸上也是眼泪，她用手指给他擦掉了。 　　这个动作，让卓白洛霎时就愣住了，从来没有想过，姐姐有一天会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 　　所以他愣住了，好半天都回不过劲儿来。 　　“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真好。” 　　莫长安心中由衷地庆幸，庆幸卓白洛的出现，否则，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嗯，我接到消息之后，马上就订机票赶回来了。” 　　卓白洛点了点头，只是他没有说的是，他赶得那么急，还是没有忘记给姐姐带礼物，满满一个箱子的礼物，几桶新西兰的奶粉，还有可以给姐姐补身子的黑糖和蜂胶，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也没有说，跟他一起赶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莫长安并没有注意到，而沈伯言，目光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倏地停住。 　　眸子渐渐睁大几分，定定看着门口方向。 　　一只瘦削的手，已经推了门，因为腿脚不便，所以走进来的步伐很慢。 　　身形高挑，却是清瘦。 　　一张脸上，侧脸下巴上，脖子上，都是狰狞的伤疤。 　　他就那么不急不缓地走进来，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别的地方，而是直直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你……怎么来了？” 　　沈伯言就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都有些不稳。 　　大概是心慌，大概是乱了，在知道了自己和莫长安之间那一层亲缘关系之后。 　　在和长安一起的时候，再看到卓昭然的出现，似乎就变得有些让他觉得慌乱起来了。 　　甚至连脚步都微微踉跄了一下。 　　莫长安也转眸，终于看到了已经走进来了的卓昭然。 　　她眉头浅浅皱了一下，心里头也有略微的慌乱渐渐升起来。 　　想法竟然是和沈伯言不约而同的。 　　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是衰弱沧桑，哪怕穿着一身宽松的隔离服，都不难看出他的消瘦。 　　卓昭然就这么走到了病床前，定定看着病床上的乔薇。 　　他的目光里头盛着的都是温柔和疼痛，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 　　他什么话都没说，一语不发的，就这么在床边坐下。 　　只定定看着乔薇。 　　病房里头的时间像是都凝固了一样，没有任何人说话。 　　像是呼吸都屏住了一般，就这么安静得像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直到医生从门口进来，抱歉地说了一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抱歉各位，探病时间到了，病人需要绝对的休息。” 　　沈伯言点了点头，“好，我们这就出去。” 　　他伸手扶了莫长安，莫长安没有马上走，只是看了一眼病床边坐着的那个男人。 　　白洛走了上来，伸手轻轻抓住了莫长安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姐姐，对不起，但是，能不能让我爸……和妈妈独处一下呢？就几分钟就好。” 　　医生倒是没有太大意见，但是还是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 　　莫长安只停顿了片刻，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五分钟。” 　　医生应了一声，“好的。” 　　沈伯言揽着莫长安出去，白洛只是回眸朝着病床前的父亲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莫长安一起出去了。 　　走到ICU病室门口之后，莫长安的眉头才紧紧皱了起来，伸手扶了墙壁，就直接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重重的喘气，伸手在胸口轻轻拍着，好一会儿才将气儿顺过来。 　　病房里头，气氛的确是太压抑了，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卓白洛很担心她，他手足无措，转头就看向了沈伯言，“姐夫，姐姐不会有事吧？” 　　沈伯言眉头皱着，眼中也是满满的担忧，弯下身看她，“没事吧长安？要不要开间病房你休息一会儿？我看你状态不好。” 　　莫长安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和理智。 　　她抬眸看着沈伯言，“不用了，我没事。伯言，你先走吧，先回去好了。” 　　沈伯言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呢？” 　　他很显然不理解莫长安忽然说这话的意思，现在的情况，他怎么能走呢？ 　　但是莫长安很坚持，她伸手就抓住了沈伯言的手，站起身来，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伯言，你听我的，你……先走吧。” 　　她说着，就踮起脚尖来，凑到了沈伯言的耳边，“沈长恭会来的，我总觉得，他会来的，我妈病危的消息，他那么老练不可能不知道，卓昭然又回来了，沈长恭肯定会来的。你先走，我没事的，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莫长安这么说着，沈伯言听不出任何漏洞来，一时之间，觉得她的确是足够冷静，在这样的情绪下，还能够想得这么细致。 　　她说的的确是没有错的，但是要让他就这么走，沈伯言又哪里放得下这个心。 　　莫长安咬咬唇瓣，“没事的，小洛，小洛会照顾我的。” 　　她看了卓白洛一眼，其实从心里，早就已经接受这个弟弟了。 　　沈伯言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眉头皱着嘱咐她，“有任何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要自己扛着。” 　　一直等着莫长安答应了他，沈伯言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走进电梯，莫长安才紧皱眉头转身看向了卓白洛。 　　“姐，怎么了？” 　　卓白洛不明，问了一句。 　　“你进去，转告你爸，我要和他谈一谈。” 　　☆、第735章 欠你太多 　　“你进去，转告你爸，我要和他谈一谈。” 　　莫长安的脸色很快就已经变了一个样，卓白洛能够察觉得到，刚才她目送沈伯言走的时候，眼神里头都还有着浅浅温柔。 　　但是此刻，眉头皱着，目光里头尽是严肃，像是在说着一件极其认真严肃，不容忽视的事情一般。 　　卓白洛不敢怠慢，马上就点头应了，“好。” 　　他转身就进去了，莫长安目光中的凛然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哪怕时机不对，有些事情，她都必须弄清楚才行。 　　她这一次原本让卓白野让卓白洛回来，一来自然是为了让他来探望乔薇，二来，她其实早就清楚，若是妈妈真的有什么事情，卓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肯定会过来的。 　　她太了解卓白野的性格了，所以不会像沈伯言那么好骗，有的事情，她绝对不相信卓白野的片面之词，只有她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才会相信。 　　而沈伯言，一步三回头地从住院大楼里头出来。 　　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先前在郊县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 　　从领了离婚证之后，他现在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感觉。 　　离婚的感觉。 　　不怎么好。 　　从住院大楼出来，他的表情就一直不怎么好看。 　　眉头紧紧地皱着，只是刚走出住院楼的大门，一辆黑色的大奔就直接在门口吱一声停下来了。 　　副驾驶座的车门直接从里头被推开了，一个男人直接走了出来，到了沈伯言面前。 　　伯言原本一直在想着心事，其实没太注意到。 　　直到骆庆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沈伯言才抬起眸子来。 　　就看到了骆庆的脸。 　　一时之间，觉得长安对危机的感知和判断，以及未雨绸缪的能力，的确比他要好太多了，大抵是因为从接手乔氏之后经历过太多危机的缘故吧。 　　骆庆没有一句废话，张口就道，“老先生想见你，请上车。” 　　他指了指身后车子，就伸手拉开了后座车门。 　　老人在车后座坐着，腿边放着一根硬木的拐杖，沈伯言坐进车里头，最先看到的不是沈长恭，而是那根硬木的拐杖。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天就是这根硬木的拐杖，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沈长恭有很多根拐杖，个个都价格不菲，但是今天他偏偏就带了这一根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要给沈伯言什么威慑感。 　　伯言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这才抬起眸子来，看向坐在后座的老人。 　　他没有做声，没什么好说的，只等着沈长恭先开口。 　　沈长恭脸色很淡，甚至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转过头来的动作甚至都有些没力气。 　　眸子里头的光已经越来越浑浊了，看不到太多的精光四溢。 　　就这么静静看了沈伯言一眼。 　　“听说你和长安离婚了。” 　　沈伯言听到这话，倏然笑了，唇角一扯，讽意毫无掩饰，“我以为你先问的会是乔薇的情况。” 　　“她的情况，我比你清楚。”沈长恭淡淡说了一句，声音中有了浅浅的悲伤，像是幻觉一般一闪而过，“我女儿的情况，我比你清楚，所以，不用扯话题，你和长安，是真的离婚了吧？” 　　沈伯言侧目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摸了摸，将一本暗红色的本子甩给了他。 　　沈长恭接过就看到了上头离婚证三个字，翻开来看了看，就递还给沈伯言。 　　“做得好，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管好沈氏，整理清楚了之后，我这边会让人过来接手的。” 　　他说着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 　　只是被沈伯言伸手挡开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顺便说一句，现在不是你上去探病的好时机，有你不想见的人在。” 　　至于管好沈氏整理清楚之类的事情，沈伯言想，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会给沈长恭一个很大的‘惊喜’吧？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直接伸手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下车之前，几乎是没有意外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声警告，“别耍什么花样，你乖乖听话就好。” 　　沈伯言下车之后，甩上了车门，去了停车场坐在车里头，就忍不住重重锤了一下方向盘。 　　心里头一阵烦躁猛然升腾起来，却是一直没有开车，就这么停在住院楼边的停车场，车位很正，正好能够看到住院楼门口。 　　他一直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莫长安都没有下来。 　　她一直呆在上面，做什么？ 　　…… 　　莫长安只觉得有些紧张，面对着这个中年男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就这么静静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卓昭然就坐在她的对面。 　　“长安，好久不见了。” 　　卓昭然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但是因为面容上有狰狞的伤疤，所以看上去，依旧有些诡异。 　　而且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就算语气温和，听上去都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卓先生。” 　　莫长安叫了他一句，“其实，我是有事情想要你帮忙，确切的说，我也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莫长安说得认真，但是卓昭然听了这话，却是笑起来了，“让我帮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以前你可是都叫我叔叔的，现在也不用叫卓先生这么客气，依旧叫我叔叔就行了。” 　　莫长安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 　　“好了，有什么想问我的，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于你，我欠你太多了。” 　　卓昭然的声音中没有什么虚伪的成分，说得很诚恳。 　　他不止一次对长安觉得愧疚，所以当初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卓昭然才会交待卓白野要多多照顾她。 　　“我……” 　　莫长安定定看着卓昭然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开了个话头之后，停顿了好一会儿，嘴张了张，又问不出来。 　　终于是做好了准备，莫长安抿了抿唇，直接问了，“我……是你的孩子吗？我的意思是……我，我莫长安……是你和乔薇的孩子吗？” 　　卓昭然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睫毛震颤的瞳孔和发白的嘴唇，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刚想张嘴说话，她就已经继续问道，“我……是不是你的孩子？我……和伯言有血缘关系吗？我不在意你们上一辈是怎样的纠葛，但……只这一件事情，这一件事情，能不能不要让我们来承担后果？” 　　☆、第736章 松一口气的真相 　　“我……是你的孩子吗？” 　　莫长安的这句话，就这么重重撞进卓昭然的耳朵里，也重重撞进他的心里去。 　　卓昭然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他的嗓子本就晦涩沙哑，此刻更是哑然几分，若不是仔细听，甚至都听不出来他这句话说的是什么了。 　　莫长安抿着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眸子里的神色是紧张忐忑的，甚至带着些许惶恐，像是害怕卓昭然的口中说出什么她难以承受的答案来。 　　卓昭然只是眉头皱着，老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怎么会问这个？你怎么会这么想？” 　　卓昭然看到她脸上的那些挣扎和忐忑，素来也知道这个姑娘的性格，绝对不会说什么空穴来风的话，所以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谣言？” 　　当听到谣言这两个字的时候，莫长安心里就松了半口气。 　　如果这是事实，卓昭然肯定不会用上谣言这两个字。 　　“所以，这是假的是吗？” 　　她追问一句，因为情绪很紧张忐忑，甚至忍不住直接伸手双手握住了卓昭然的手，“叔叔……这是假的，是吗？” 　　“当然。”卓昭然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很喜欢薇薇，很喜欢很喜欢，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因为沈长恭，我只能那样，伤了薇薇的心，错过了她。她那样性子烈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和我发生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子，虽然在你出生之后，我每次见到你，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不止一次希望，如果你是我的孩子就好了。但你不是我的孩子，你是江源的孩子，你姓莫，你是莫长安。” 　　莫长安心中那口气终于全部松了下去。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就大口喘息起来，抬手轻轻抚着胸口，口中喃喃着，“还好……还好……那就好……” 　　卓昭然看着她这个样子，知道她一定是因为之前所知道的那些真相而有了什么误会吧？现在才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卓昭然没做声，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莫长安的头，而后将她的肩膀拥住。 　　这个男人，这么清瘦，这么衰弱，但是臂膀却是有力的，就这么拥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就像一个长辈一样，此刻，他那晦涩干哑的声音，听上去都不那么难听了，像是一种抚慰，安抚着她。 　　“你这个傻丫头，平日里那么聪明，现在怎么会这么想不通了呢？我卓昭然的女人，我绝对不会不承认，我卓昭然的孩子，我也绝不会不承认，绝不会有任何遮掩隐瞒，你若是我的孩子，当初我怎么可能点头同意甚至大力赞成你和伯言的婚约？我的确很喜欢你，你长得和薇薇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但，你不是我的孩子，别操这个心了，看着你肚子这么大了，应该也快生了吧？” 　　卓昭然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这么一段话，娓娓道来一般的语速，说了出来。 　　长安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别的愿望，孩子出生了之后，能让我来看看就好了。伯言……是不会原谅我啦，如果你能同意这个，就更好了。” 　　卓昭然声音里头有着苍凉的感叹。 　　如他所说，他的女人，他绝对不会不承认，他的孩子，他也绝对不会不承认，所以当初娶了尹清沐，后来接回了隽霖（白野）自己抚养，唯独只对伯言，他心里是满满的歉疚。 　　让他在那样的环境下，让他在沈长恭那样的人身边长大，是他对不起伯言。 　　对长安，他也是满满的歉疚。不管怎么样，他也是破坏了她家庭的人，是他欠她的。 　　这两个孩子，他欠他们俩太多太多了。 　　莫长安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明确地答应他这话，她只说了一句，“你只要保证，你不会成为像沈长恭那样的爷爷，就好。” 　　卓昭然扯了扯唇角，听到沈长恭的名字，他的笑容变得嘲讽起来。 　　“我怎么可能变成我最憎恶的人的模样？”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那就好，只要你不是沈长恭那样的爷爷，你就是小布丁的爷爷。伯言，心地太善良了，对沈长恭那样的人，他都没有打心眼里去恨过，所以他会原谅你，这是迟早的事情。” 　　卓昭然忽然有些感动，比起自己这个二十一年都未曾好好陪伴过的儿子，她比自己要了解得多。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隽霖做事偏激执拗，是因为他小时候的遭遇所造成的，他承受得太多，承担得太多，以至于做事情的方式，太过偏激固执了，但他不是个坏人，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责怪他了，你的责怪与他而言，才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莫长安能够听出他口中的隽霖指的是白野，可是这个名字却让她有些许疑惑，“隽霖？” 　　卓昭然微微笑了一下，“在还没有到我身边来之前，隽霖是随母姓的，名字叫白隽霖。到我身边来了之后，他才改名叫卓白野的，卓是我的姓，白是他母亲的姓氏，野……” 　　说到这里，卓昭然停顿了一下，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声音中透了几分冷意，“野，是野种的野，这是当初沈长恭骂他时，让他最印象深刻的一个词。” 　　莫长安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 　　原本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自己来说的，但是，或许依旧算是她有些心软吧，在听到这些之后，总是会忍不住对白野心软。 　　一点点罢了，想要再和他回到以前无话不谈的关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的事情，你知道了吗？”莫长安就这么提了一句。 　　卓昭然眉头皱了皱，“他？” 　　“隽霖。”莫长安吐出这个名字来，她不想说白野的名字，像是这个名字，对她对伯言，所做的不好的事情太多了，但是若是说到隽霖这个名字，心里头不会有那么多抵触的感觉。 　　“隽霖怎么了？” 　　卓昭然眼神中有了疑惑，很显然，对于白野的事情，他是全然不知的。 　　莫长安声音很淡，但语气中有着些许叹息，“他病了，是脑瘤，星形细胞瘤。” 　　☆、第737章 她的心眼 　　“他病了，是脑瘤，星形细胞瘤。” 　　事实上，莫长安自己对这个词语都还不甚理解。 　　但是自从知道了卓白野是这个病了之后，她还是去网上检索了一下的。 　　越看就心越沉，星形细胞瘤为侵润性生长肿瘤，多数肿瘤切除后有复发可能，且复发后肿瘤可演变成间变型星形细胞瘤或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 　　卓昭然的表情就那么一瞬间定格了。 　　看着他这个表情，莫长安知道，对于卓白野的病情，卓昭然是毫不知情的。 　　白野一句关于自己病情的事情，都没有和他说过。 　　应该又是怕他担心吧？ 　　卓昭然心里这么想着。 　　从小到大这孩子就是这样，因为他车祸后一直身体不好，所以隽霖不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从来不和他说，不让他操心。 　　他中学的时候，有一次还是卓昭然的秘书发现他高烧昏倒在家里了，送到医院都已经烧成肺炎了。 　　医生严厉指责卓昭然，还质问他没有好好照顾孩子，需不需要叫社会福利机构来对他能否继续好好抚养孩子而进行审核…… 　　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只字不提。 　　如果不是莫长安说了，恐怕他还是不会知道任何吧？这一次如若不是因为乔薇的病，他赶回国内，或许现在还在新西兰休养，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吧？ 　　卓昭然紧紧抓住了莫长安的手，“安安，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你不用谢谢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你是父亲。他总是这样，想要以一己之力，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莫长安抬眸看了一眼卓昭然，他的头发应该是染过黑油的了，但是还是能看到，有丝丝白发掺杂其中…… 　　长安伸出手去，就那么轻轻拔下他一根白发。 　　卓昭然一滞，“怎么了？” 　　莫长安已经将那根白发捻到眼前来，“叔叔，你也老了。” 　　卓昭然释然一笑，“是啊，我也老了。而你，已经长大了。” 　　他拍拍莫长安的肩膀，“你长大了，懂事了，你能接受小洛，我从心里感到高兴，他从小就喜欢你，因为有个漂亮的姐姐，他不知道有多自豪……” 　　莫长安浅浅笑了一下，有些艰难，现在妈妈这个情况，她真的没办法笑得会心起来。 　　“既然小洛已经回来了，有空也就多来看看妈妈吧，探视权，我不会限制你们的，医生说，妈妈的肝区有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还要等活检结果下来，有消息了，小洛会告诉你的，你身体不好，又一路奔波，早点去休息吧。” 　　莫长安声音淡而温和，说出这句来。 　　卓昭然并没有拒绝，当然，他首要的并不是去休息，而是……去看看隽霖才是。 　　“好，那我就先走了，小洛这边……我想，我暂时还不打算让他知道隽霖的病，隽霖也不会想让他知道的。薇薇现在这样已经让他够难过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莫长安听了他这话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他。” 　　卓昭然点点头，留下了一张名片给她，那上头没有什么公司没有什么职称，只有卓昭然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莫长安接过了放到包里，才目送他走去电梯那边。 　　白洛已经迎了上来，扶着卓昭然送他进了电梯下楼去。 　　而莫长安，看了一眼手中那根白发。 　　“护士！” 　　她朝着护士站方向招了招手，一个护士匆匆走了过来。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护士得到了医生的知会，知道莫长安的身份不容怠慢，语气都客气几分。 　　“你这里，有密封袋吗？” 　　两分钟后，莫长安看着手中那个小小密封袋里头的那根白色的头发。 　　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听到的，所以，有的事情，必要的她还是会去做的。 　　只有那一份真正意义上的鉴定报告，才能够让她相信，并且，她也需要这样一份报告，来让沈伯言也消除掉心中的那份顾虑。 　　“长安！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白洛下去送卓昭然还没上来的间隙里，朱丹阳和景哲已经赶到了。 　　从电梯一出来，朱丹阳就急急问了一句。 　　而景哲已经走去护士站，拿了乔薇的病历翻看起来，越看，脸色就越沉。 　　莫长安抿了抿唇，指了指病历，“我也说不好，就是病历上写的那个样子。” 　　朱丹阳一把夺过景哲手中的病历看了起来。 　　而莫长安，则是对景哲使了个眼神，景哲很快会意，马上走了过来。 　　和莫长安一起朝着旁边走了两步。 　　“怎么了？” 　　景哲皱眉问道，“伯言人呢？” 　　“我把他支走了。” 　　莫长安答出这句，就直接递了那个密封袋出来，“刚刚卓昭然来过了，我拿了一根他的头发。” 　　说着，她伸手拔下自己一根长发来，“伯言的样本，我会找机会给你的。” 　　景哲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用担心，伯言在我之前那套公寓住过，他用过的牙刷梳子都在我那里，我尽快给你答复。” 　　“谢谢了。”莫长安抿了抿唇，表情严肃，“有的事情，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这种心理包袱，我也不希望伯言一直背着，我需要这么一份准确的报告，来让他放心。” 　　景哲眼睛一圆，“你的意思是？” 　　“卓昭然亲口告诉我的，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他车祸后去英国之前，他没有碰过我妈，我不可能是他的孩子。”莫长安说得沉稳，侧目看向景哲，陈述事实一般，“我们都被白野骗了。” 　　“妈的……要不是他是个病人我真想揍死他。” 　　景哲眉头紧皱，低咒一句，已经迅速将两份样本都收起来了。 　　然后拍了拍胸口，“就交给我吧，最多五天，给你答复。” 　　莫长安轻轻点头，景哲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说了一句，“至于你母亲的病……我很抱歉我当初没能帮上什么忙。” 　　“也不是你的错。”莫长安轻轻摆了摆手，“没事，人各有命。起码，我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在承担着了。” 　　话音刚落，电梯口那边一个人影已经匆匆跑过来，口中叫着，“姐……” 　　伴随着的还有行李箱的滚轮在地上拖着发出的响声。 　　☆、第738章 无畏无惧 　　卓白洛送了卓昭然到楼下上了车，就从车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匆匆赶上来了。 　　箱子里全是给莫长安带的礼物，来得这么急，他也没忘记准备。 　　莫长安转身，脸上有了点点笑意，招了招手。 　　卓白洛头上都冒出细汗来，显然跑上来很急，冲到她面前才一个急刹停住。 　　他还是不放心长安的，原本想要送父亲回去，心中对姐姐又担忧，好在父亲主动说让他陪着长安。 　　这才赶紧上来了。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这么大肚子，也逃不了。” 　　莫长安从包里摸了摸，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递给他。 　　卓白洛接过就胡乱擦了擦汗，然后宝宝贝贝地将手帕收起来了，喘了几口气才说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奶粉蜂蜜黑糖蜂胶什么的，都在箱子里了。” 　　他指了指行李箱。 　　景哲在旁边站着，看着这个少年，听过沈伯言说那些事情，所以也能够猜到卓白洛的身份。 　　只是，这么大一个，三十寸的箱子，这能只叫‘一些东西’？ 　　“这是景哲。” 　　莫长安指了指一旁的景哲，“是伯言的好朋友。” 　　卓白洛没想过姐姐会这么给自己介绍，虽然那次在莫长安家里，和景哲有一面之缘，但是这么正式的介绍，还是让卓白洛高兴了几分。 　　他刚准备伸出手去和景哲问好，就听到莫长安继续说道。 　　却不是对他说，而是对景哲说的，“这是卓白洛，我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弟弟。” 　　卓白洛浑身一震，所有动作当下就那么僵住了。 　　这少年，一下子眼睛就又红了。 　　差点就要落出泪水来，好在马上忍住了，伸手向景哲，礼貌而谦逊，“景哲哥你好，叫我小洛就可以了。” 　　景哲微微笑了笑，看着卓白洛，忽然就不难理解为何沈伯言说到白野的时候，语气中态度里总有一些抵触。 　　但是说到白洛的时候，语气里却是平静的，像是对卓白洛已经坦然接受了一般。 　　他现在明白了，这样子礼貌谦逊，看上去就讨人喜欢的少年，的确是让人生不出什么抵触的情绪来的。 　　朱丹阳已经看完病历从后头走上来了，表情也是一片沉重。 　　看着莫长安，就伸手抱了她一下。 　　莫长安被丹阳抱着的时候，只听着她的呼吸都有些颤抖了，心想这哪里是安慰自己，自己得安慰她才是，丹阳素来泪点就低，指不定就得哭出来。 　　长安伸手轻轻拍了拍丹阳的背，“我没事，真没事。”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呢？回家吗？还是在这里等着活检结果出来？你要是想留在这里的话，我给你办个入院，你开个病房住着吧？” 　　丹阳听着莫长安的语气还算稳，她的心也稍稍稳了一些，收拾了一下情绪，就镇定地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回去等吧，在这里，也不能一直在病房里陪着，感觉像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一样，我不想自己感觉自己这么无能。” 　　莫长安说完，轻轻抿了抿唇，没再做声，眉头浅浅皱起来。 　　“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回去。” 　　景哲马上说了一句，就转头看向丹阳，“你乖乖在医院等我，我送长安回去就马上来接你。” 　　其实是可以带着丹阳一起去的，但是他怕啊！怕得不得了！ 　　他的姑娘泪点实在是太低了，指不准什么时候又哭了，眼泪一决堤，灼得他的心都是疼的，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暂时不要让她和长安共处，才是明智的选择。 　　朱丹阳眉头皱了，“我和你一起送长安回去。” 　　“你听话！”景哲伸手就按住她的肩膀，脑中想着需要个什么理由来说服丹阳。 　　莫长安在一旁已经接话，“丹阳，你就在医院吧，就当帮我跟进一下活检情况，我妈有什么情况，你就及时通知我，好吗？” 　　朱丹阳猛点头，“好好好，你不要担心，你安安心心回家休息，这边我帮你照看着的，有什么事情我就打电话给你。” 　　她伸手重重握了握莫长安的手，重重点着头，像是想要让莫长安放心。 　　景哲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洛手中还握着箱子的拉杆，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了，他是过来陪着姐姐的，可是现在姐姐要回家了。 　　他的确有些不知所措，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 　　莫长安已经朝着电梯方向走，走出去两步，眉头轻皱，转头看向卓白洛，“还不走站着干什么呢？” 　　白洛一愣，眼睛一亮，赶紧拖着箱子就跟上来了。 　　在电梯里，他一手拖着箱子，一手帮姐姐拎着包，乖巧地站在旁边。 　　景哲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是个懂事的乖孩子，也难怪莫长安都能被他弄得心软。 　　“景哲，你打个电话给伯言吧，叫他别等着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这边……有小洛照顾着，家里还有张妈陈姨都会照顾我，没事的。我要是打电话给他，他肯定不会松口的。” 　　莫长安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沈伯言没走，肯定还在医院里头。 　　景哲听了莫长安这话，就稍许点了点头，摸出手机准备一出电梯就打给他的。 　　电梯叮一声，在一楼停下。 　　电梯门缓缓打开，莫长安微微抬眸，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外的人。 　　她眸子缓缓眯了起来。 　　景哲面色一沉，眉头轻皱，卓白洛更是脸色难看，拳头都攥紧了几分。 　　“沈长恭。” 　　只有莫长安的表情最淡最稳，她猜得果然是没错的，沈长恭怎么可能不知道乔薇这边的消息，他肯定知道，还来得这么快。 　　莫长安唇角扯了扯，扯出一个讽意的笑容来。 　　“怎么？连句沈老都不会叫了么？” 　　沈长恭的语气，也早已经没有了以往对她的那种和蔼和慈祥，冷冷的透着责备。 　　莫长安听了这话，当即就笑了。 　　“光是开口和你这种人说话，我都已经觉得将我自己的底线和档次拉得很低了。” 　　莫长安的不客气，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 　　沈长恭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森然冰冷，定定看着莫长安，那眼神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而长安，则是静静地对视着他的眼神，无畏无惧。 　　她淡声吐出八个字来，“垂垂老矣，虚张声势。” 　　☆、第739章 你不该惹我的！ 　　“垂垂老矣，虚张声势。” 　　莫长安淡声吐出八个字来，而后唇角微微扯开一道笑容，看上去竟是她从未露出过的那种笑容，邪气而嘲讽。 　　这种在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邪气，和此刻的眼神融在一起，竟是有一种奇异的妖娆。 　　就这么冷冰冰的，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长恭，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头，都没有什么温度。 　　这一句话，显然是将沈长恭激怒了许多，他脸色都变得铁青，握着拐杖的手攥得死紧死紧的。 　　卓白洛冷着脸色，和景哲一起紧密注意着沈长恭的动作，稍有不对，白洛就会冲上去的，绝对不会让他们碰莫长安一下。 　　然而沈长恭只是脸色铁青铁青的，却是没有做什么动作。 　　嘴唇翕合片刻，吐出来一句，“我要乘电梯，怎么？你还打算和我一起上去么？” 　　莫长安伸手挡住了电梯的门，“上去？你打算去哪儿呢？” 　　莫长安拿起手机就拨了朱丹阳的号码，“丹阳，是我，除了小洛和我，不许任何人探视我妈，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否则，我会告这间医院的，还有，如果有人要来强行的，就报警好了。” 　　莫长安每一句话都说得不急不缓，音量很正常，显然就是说给沈长恭听的。 　　朱丹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听着长安说得这么认真，马上就答应了。 　　长安挂了电话，这才轻轻伸手挽了白洛的胳膊，从电梯里走出来，景哲也跟着走了出来。 　　莫长安指了指电梯门的方向，依旧笑得邪气而嘲讽，感觉很是妖娆，对沈长恭说道，“请吧，你不是要乘电梯么？” 　　沈长恭的手指和嘴唇都在颤抖着，他扬起手来，指向莫长安。 　　但是卓白洛以为他要做什么动作，已经迅速将莫长安挡在自己的身后了，这个高大的少年就这么怒视这沈长恭，“你这老东西想干什么？！” 　　就连这么个少年，都是这样一副不客气的态度。 　　说实话沈长恭其实对卓白洛没有什么恶意，知道他是乔薇的儿子之后，更是没有任何恶意了。 　　“你说话放尊重一点。”站在一旁的骆庆这么说了一句。 　　沈长恭已经抬了抬手，做了个手势让骆庆闭嘴了。 　　“你不该惹我的。” 　　沈长恭就这么对莫长安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长安骤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得突然，甚至让人反应不过来。 　　莫长安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眼里头满是嘲讽的笑意。 　　“惹你？沈长恭，你错了，你不该惹我的。你姓沈，我妈姓乔，这就已经是一道鸿沟了，你永远不是她的父亲，我想她也从未承认过你吧。我和伯言不同，伯言心地善良，总会念及旧情，对你，也总会有那么些消散不去的祖孙情谊，所以你才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趾高气昂，因为他是伯言。” 　　莫长安伸手从包里掏了掏，直接就拿出了一本深红色的本本，朝着沈长恭的脸甩了过去，毫不客气。 　　骆庆眉头一沉，伸手挡了下来，接住了那个她甩过来的东西。 　　是离婚证。 　　“你不是想让伯言和我离婚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你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不该惹我的，惹了我莫长安的人，没有几个有什么好下场的。”莫长安冷冷道，“而这之后，我会让你知道你做的有多错，惹怒了我，又放弃了沈伯言这么一个孙子，是你最大的不幸。” 　　莫长安眉梢轻挑，说得气势昂然，丝毫没有因为沈长恭的冷眼而退怯半分，“你死都别想再见到乔薇了，你不是他的父亲，也别摆出什么长辈的姿态来，她的户籍上，只有我莫长安能够说话，你？不够格。我来提醒你一句吧？以前你还有伯言这么个孙子会为你考虑，而现在？你孤家寡人一个，等你老了死了，都得花钱请人来给你送终！不过我想，你已经请好了吧？” 　　莫长安目光朝着骆庆瞟了一眼，“你这条忠心的狗，肯定会愿意为你养老送终的。” 　　沈长恭一下子就心气儿不顺，差点站不稳，伸手就扶了一旁骆庆一把。 　　骆庆赶紧扶住了他，看到沈长恭铁青的脸色和上不来的气儿，他赶紧朝着旁边叫到，“护士！医生！快来人！” 　　莫长安冷冷一笑，侧目看了白洛一眼，“小洛，我们走。” 　　白洛忽然觉得很解气，不知为何，姐姐若是没有站在敌对位置的时候，真的是……很让人有安全感啊。 　　她明明那么纤弱的样子，却仿佛比山还要高大。 　　莫长安朝着外头走，眉目里头没有半分示弱，景哲无奈笑了笑，伸手从骆庆手中接过那离婚证来，追上了莫长安的步子。 　　就正好听到莫长安侧目对白洛说道，“今天姐姐就给你上这一刻，面对敌人，一定不能示弱，一旦示弱，你就输了。不要让人有机会抓着你的弱点说事儿，快准狠地先向对方的弱点打击。” 　　白洛重重地点头，一脸的骄傲，“姐姐，你真厉害！” 　　“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以前是白野护着你，但现在，是我来护着你，我如果不厉害，你分分钟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莫长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要记得，刚刚那个老头子，就算和咱们有血缘关系，他对于我们而言，身份也只有一个！” 　　“敌人！”卓白洛坚定说出这一句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没有再做声，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啊。 　　景哲已经拿出电话给沈伯言拨了出去，而就在住院楼大厅一旁的角落位置，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那里。 　　眼神里头，有着隐隐闪烁的水光，刚才，他只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来大厅等着她下楼来。 　　却是让他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女人是怎么向那个老人宣战的。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莫长安啊，从来不比他弱上半分的莫长安。 　　手机滋滋在口袋里震动着，沈伯言接听了起来，就听到景哲在那头畅快地说了一句，“我说，你刚才是没看到那场面啊，简直惊心动魄，我都快要忍不住为你媳妇儿鼓掌了！” 　　☆、第740章 只有你，别人都不行 　　“我说，你刚才是没看到那场面啊，简直惊心动魄，我都快要忍不住为你媳妇儿鼓掌了！” 　　景哲一副畅快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惋惜自己刚才怎么没将那一幕给录下来呢？ 　　沈伯言在那头没做声，对这事儿没发表什么看法，“怎么了？” 　　只这么问了一句，景哲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你不知道吧？你媳妇儿对沈长恭正式宣战了，为了你。” 　　沈伯言轻轻笑了一声，“她人呢？让她听电话。” 　　景哲将电话递给莫长安，长安接过，脸上先前的那些冷漠就瞬间冰融，露出浅浅柔软的笑容来，“喂？” 　　她声音里头都多了几分暖意，听上去让人觉得舒服。 　　沈伯言轻轻抿着唇角微笑，听着她柔软的声音，不由得觉得，果然，无论是她也好是自己也好，冷漠的那面永远是对别人的，对对方，永远是像恨不得张开自己壳的蚌一般，将自己最柔软的内心展露出来，指给对方看而已。 　　刚才明明还是那样冷得结冰的语气，现在已经这样带着浅浅温软的笑意了。 　　“刚才发脾气了？”沈伯言问了一句。 　　莫长安就笑出声音来，“总之，不对你发脾气不就行了么？” 　　“我是担心你情绪激动，动了胎气什么的。” 　　沈伯言的声音温柔，只字不提自己刚才已经见证了她想要保护他，为了他而向沈长恭宣战的全过程。 　　莫长安脸颊上旋起浅浅酒窝来，“动胎气？只有你才能够让我气得动胎气，别人呐，都没这本事，都不行。” 　　沈伯言无奈笑笑，“景哲送你回去了么？” 　　“嗯，小洛跟我一起，你别担心，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已经走到了景哲的车前，景哲拉开车门，白洛就扶莫长安上车了。 　　他朝着手机对那头沈伯言说了一句，“姐夫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我姐的。” 　　其实他心里很多疑问的，为什么姐姐会有离婚证？为什么姐姐和姐夫离婚了？ 　　但是看着他们两人之间依旧很好，白洛心中的担忧就渐渐打消，他对莫长安，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只要是莫长安做的事情，他就相信一定有她的理由。 　　沈伯言在那头轻轻笑笑，“看到你有那么多人保驾护航，我也就放心了。” 　　莫长安唇角轻抿，坐进车里，目光早已经看到了在住院楼旁边车位停着的那辆他的车子，虽然驾驶座里没有人，但是莫长安知道，他肯定还在医院，因为不放心她，而没有离开。 　　“好了，你也别在医院猫着了，我刚好好把沈长恭气了一通，等会你要是和他碰上了，我担心他在你身上撒气。” 　　沈伯言在那头应了一声，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莫长安才想到，还有一件事情忘了说，于是轻抿着唇角，拿着手机编辑了一通短信过去。 　　沈伯言正准备将手机收回口袋，就收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过几天会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太吃惊喔。’ 　　他甚至能够想象若是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她眼睛里可能会有的狡黠神色，忍不住弯唇轻轻笑了起来。 　　朝着大厅那头看了一眼，沈长恭已经被推上轮床送去急救了。 　　伯言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似是不忍，但是一闪而过，终究是没再心软。 　　自己总不能一直在沈长恭这里，因为念及那些对方早已经放弃的祖孙情谊，而一直当个软骨头，自己总不能，一直让长安这样强势地挡在身前，保护自己……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修长的腿已经朝着门口迈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景哲的车子开了出去。 　　好在还有这些朋友，有景哲送着，他自然是放心的。 　　车子里。 　　白洛好奇地问了一句，“姐，什么好消息啊？预产期不是还没到么？” 　　说实话，白洛将她的预产期算得恐怕比她自己还要清楚。 　　莫长安侧目看他，就看到自己这弟弟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没好气的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还学会偷看短信了？” 　　“这不正好顺眼嘛……” 　　白洛嘿嘿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是依旧难掩心中的好奇，继续问道，“究竟是什么好消息啊？为什么要几天后才能告诉姐夫？我不能先知道吗？” 　　景哲坐在驾驶座，唇角浅浅抿了抿，那个好消息，他想他是知道的，口袋里那个密封袋里头，两份DNA的样本…… 　　长安指的好消息应该是这个吧。 　　沈伯言从医院里走出来，上了车启动了车子，原本是直接打算开去离他和莫长安现在住的忆江楼最近的一套他名下的公寓的。 　　既然已经离婚了，事情又都还没办妥，现在两人若是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担心沈长恭再起什么幺蛾子。 　　所以住在近一点的地方，有什么事情能方便照应就行。 　　只是开车在半途的时候，电话就震动了起来，是本市的座机号码，他看到那号码，就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刚凑到耳边，就听到那头是卓昭然那辨识度很高的声音。 　　“伯言，你现在能到帝豪酒店来一趟么？” 　　卓昭然在那头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里头难掩低落和哀伤的情绪，掺杂在他晦涩干哑的声线里头，很是明晰。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有什么事情？” 　　“你来了我们再说吧，帝豪酒店911号套房。” 　　卓昭然不等他的答复，就直接挂了电话。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着，车子靠边停了片刻，脸上有片刻的挣扎，而后就启动了车子，朝着帝豪开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帝豪酒店911号套房里头，卓昭然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头微微垂着，双手撑着膝盖，而后，终于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光，抬眸看着沃伦。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他不说，你也不说？” 　　卓昭然就这么质问了沃伦一句，沃伦脸上脸色也是黯淡，眉头浅浅皱着，语气里满是歉疚，“抱歉，先生，Ryan他……很坚持。” 　　卓昭然摆了摆手，“算了，我知道的，我知道他很坚持。” 　　他哪里仅仅只是坚持，他简直就是固执。 　　沃伦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就算您今天没回国，我也会打电话告诉您这事了，现在公司，必须有一个人主持大局才行了，而洛少，年纪还太小……” 　　☆、第741章 善良的男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 　　卓昭然认真问了沃伦一句，沃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确切时间，刚开始Ryan是连我都瞒着的，不过我想，应该就是之前他回英国那一次，拿到了体检报告，得知了消息，那时候我在国内忙亚太地区的事务，所以没有跟他一起回去，于是当时我也是毫不知情的。” 　　卓昭然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太清楚了，就隽霖的性子，这种事情，在他还没处理好其他事情之前，他甚至不会考虑告诉别人，一定要等着所有准备都做好了，然后才会考虑吧。 　　“需要我叫醒他吗？因为头痛的缘故，他睡眠一直都不怎么好，应该也快醒了。” 　　沃伦这么说了一句，虽然天色已经入夜，但是白野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因为化疗的缘故，他几乎很多时间都在睡，但是却从来睡不安稳，总是被头疼折磨醒来，睡睡醒醒，状态一直不好。 　　而且…… 　　沃伦想到这里，眉头深锁，眼里头有了些许水光渐渐漾起。 　　“不用了。” 　　卓昭然摆了摆手，“让他先睡着吧，等……等伯言来了再说。” 　　沃伦点了点头，只是眉头依旧皱着，眸中的水光渐渐敛去，表情严肃几分，认真问道，“只是，真的要沈伯言来接手这些吗？之前白野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的，只是沈伯言和他之间关系一直算不上和睦，但是洛少年纪又还太小，稳不住局势。白野是想，若是能撑过这一段时间，之后您再接手稳一稳局势，带一带洛少，等着洛少能够接掌大局了，就交给洛少，他也就能够休息了。” 　　卓昭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忽然就想到了隽霖之前给他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 　　他说，沈氏终究是沈伯言的，卓越终究是小洛的，而他，只想休息。 　　当时卓昭然只觉得，他从少年时期就开始接触公司事务，很早接任公司掌门，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的精心算计，大抵是累了，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了，想好好放假。 　　现在看起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自己的病情了吧。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一些。 　　“只有伯言能担，我的身体只有这个样子，还能扛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让小洛来，小洛还太小，难以服众，分分钟被人啃得连渣子都不剩，只有伯言！他们是亲兄弟，伯言不会坐视不管的，而且，我相信伯言，他天性善良，不是那种谁想要染黑他，就能把他染黑的。” 　　这一点，似乎只要是真正了解沈伯言的人，都会有这个同感。 　　沃伦没再做声，只陪着卓昭然一起等着，等着沈伯言过来。 　　其实沃伦心中很怀疑，卓昭然怎么就知道沈伯言一定会过来？要知道，沈伯言素来就很是抵触的。 　　但是卓昭然心里，却是隐隐的笃定着，他会过来，一定会。 　　就像是父子之间终究会有的那种相通，所以哪怕二十一年都没有好好当过他的父亲，但是卓昭然依旧觉得，自己是了解这个儿子的。 　　他会过来，他心肠柔软，虽然表上漠然冷静，终究是有一颗温暖柔软的心。 　　哪怕不愿，哪怕厌烦，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亲父子，他一定会过来。 　　在新西兰休养的时候，卓昭然听了卓白洛说了很多关于沈伯言的好话。 　　卓白洛性子单纯，在父亲面前自然是从不撒谎，就这么如数家珍一般地说着姐姐有多好，姐夫有多好。 　　彼时，卓白洛对沈伯言叫成姐夫这个称呼，卓昭然是皱了眉头的，但是想想，这其中的确是太纠葛了，上一辈的事情，太纠葛了，究竟是应该叫姐夫还是应该叫哥哥，其实都没个准，都是可以的。 　　于是也就没有纠正了。 　　小洛言语之间都是沈伯言的好，他对沈伯言最多的一个形容就是，姐夫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照理说，他才是应该怨恨我的那个人吧？毕竟，对于姐姐，我只夺走了妈妈那么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可是对于他……爸，你是我十八年来的爸爸，是哥二十一年来的爸爸，我们从伯言手中，夺走了你这么长时间啊。 　　而且他还必须面对沈长恭那样的人，在沈长恭的身边生活，他该多辛苦啊？ 　　可是他却是比姐姐先原谅我的那个，他像是心里对我没有太多的芥蒂，就像是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我没得选择，所以我是没有错的，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怪过我。 　　但就算我是没有选择的小孩子，姐姐都还是怪我的，但他就那么快原谅我了。 　　他的心，很善良，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善良。 　　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旁的人却是看得很清楚。 　　卓昭然很是庆幸，不止一次庆幸，沈长恭没有将他卓昭然的儿子，教成他最憎恶的样子，他很庆幸。 　　…… 　　沈伯言已经在帝豪门口停了车，眉头紧皱着，匆匆就往酒店里走进去，走进电梯，脸上的表情都没有缓和半分。 　　眉头依旧是紧紧皱着的。 　　不知道卓昭然想要说什么，沈伯言嘴唇轻轻抿了起来。 　　伸手按了九楼，电梯门缓缓关上，门外却传来清亮的一声，“等一下！” 　　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已经伸手挡了一下电梯的门，而后身影就从门缝里头挤了进来。 　　她匆匆喘着气，抬眸才看到里头的人是沈伯言，愣了一愣。 　　沈伯言目光接触到她的时候，已经凛然几分，“慕又慈。” 　　“伯言？”慕又慈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沈伯言打量了她一眼，就看到她手中提着袋子，里头装着一个一个的食盒。 　　慕又慈目光微微讶异，然后就问了一句，“你……是来看白野的么？” 　　沈伯言依旧皱着眉头，“看他？他怎么了？” 　　伯言只知道白野最近在准备接受治疗，或者已经开始治疗了，却并不清楚细节。 　　问出这句，就看到慕又慈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目光里头没有什么精于算计的精明冷厉，也没有太多的恶意，只是皱了眉头，而后说道，“他看不见东西了。他盲了。” 　　☆、第742章 黑暗 　　“他看不见东西了。他盲了。” 　　慕又慈轻轻吐出这一句来，语气里有着些许哀伤的叹息。 　　的确，白野看不见东西了，他盲了。 　　从这天早上一起来，他就发现自己能看到的视野变得很窄，普通人眼睛转动，统共能看到的视野应该是大于一百八十度的，但是他睁开眼睛，无论眼睛怎么朝两边转，能看到的，就只有眼前一块小小的区域而已，很模糊，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翳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 　　白野听医生说过的，他这个病，视野会变得比常人要窄了。 　　只是他没想过会是这么窄，而后，渐渐的，光就没有了。 　　眼前是一片茫然的黑暗。 　　他连伸手想要去抓床头柜上的手机，都是徒劳，手指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水杯翻倒，泡到手机，而后…… 　　白野就这么坐在床上，笑了起来。 　　大声，而歇斯底里地笑着。 　　沃伦当时不在，只有慕又慈在套房外的客厅里头，进来沃伦只要一离开去办公事，就会让慕又慈看着白野。 　　倒不是有多信任慕又慈，或者慕又慈就是卓白野的心腹什么的。 　　纯粹是因为，卓白野于她有恩，她起码，不会对白野有什么坏心。 　　慕又慈听着这笑声就冲进了房里，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消瘦清俊的男人，笑得哀切。 　　刚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慕又慈就看出了端倪，白野的目光明明是朝着她这边看过来的。 　　可是深邃的眸子里头，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像是只是循着声音看过来，却不是看着她一样。 　　他说，“打电话……给沃伦，告诉他……” 　　他轻轻抿了抿唇，先前连眼泪都已经笑出来了，此刻这么轻轻抿着唇，睫毛上还有细碎的水光，深吸一口气之后，吐出一句来，“告诉他，我瞎了。” 　　只说完这一句之后，白野就继续大声地笑起来。 　　此刻的笑声在慕又慈听来，像是杜鹃啼血一般凄厉。 　　她怔怔地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走出去给沃伦打电话。 　　沃伦赶回来的时候，卓白野已经平静下来了，静静坐在床上，眸子里头依旧是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听到脚步声，他朝着门口方向看过来，视线空洞，“沃伦？” 　　他就这么轻声问了一句，想要确定他的身份，只那么一下，沃伦的眼泪就下来了。 　　他看不见了…… 　　他盲了。 　　原本沃伦是要马上送他去医院的，但是白野却是摇了摇头，“不，不在今天，今天不去医院，今天小洛和爸爸要回国，就……先不要让我的事情再让他们操心什么吧。迟些，迟些再告诉他们。” 　　似乎是那般歇斯底里地笑过了之后，他就完全接受了自己已经看不见了的事实。 　　一整天，他都很安静，坐在床上，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听着沃伦念了几份文件给他听，做了几个口头决议让沃伦去落实。 　　而后，就一直静静坐在床上。 　　直到沃伦忙完了再过来，他才低声开口。 　　“我原本以为，我还能够再撑一阵子，但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沃伦……”白野轻轻扯唇笑了笑，“你把我的病历整理整理，等爸爸去完乔薇那边了之后，就和他说清楚吧，卓越不能没人担着，我……已经没有能力了。” 　　沈伯言的脑子里头有一瞬间的空白，说不出来为什么，原本，他并不觉得白野的死活会让他有多关心，当初他知道他病情的时候，情绪，也就只是那样罢了。 　　但是现在，却是就这么一瞬间，脑子里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绪。 　　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空洞了。 　　“他盲了？”沈伯言回过神来，眉头轻轻皱了皱，“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看不见了，沃伦问了医生，说是化疗效果不好，肿瘤压迫视神经所导致的失明。现在化疗不起效果，就只能考虑手术和立体定向放疗了。” 　　慕又慈说完这句，叮一声，电梯已经抵达九楼。 　　她站在电梯里没有出去，只是看着沈伯言，而后就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沈伯言，“既然你去看他，我就不进去打扰什么了，这是买给他的吃的，他今天一整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了，你带进去吧。” 　　沈伯言迟疑片刻，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袋子。 　　911套房就在走廊尽头。 　　沈伯言走过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莫名变得有些沉重。 　　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句话，他盲了，他看不见东西了……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卓昭然在电话里会是那样带着哀伤的语气。 　　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着，终于已经走到了房间门口，门铃上亮着请勿打扰的光。 　　他屈起手指，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卓昭然坐在沙发上，听着三声敲门声笃笃笃的响起，他黯淡的目光微微一亮，身体坐直了不少。 　　沃伦眉头浅皱，看向卓昭然。 　　“我说了，他会来的。”卓昭然淡声一句，就点了点头，“去开门吧，沃伦。” 　　沃伦点点头，已经走到门口，伸手拉开了房门，就看到沈伯言站在门口，手中提着食盒。 　　“刚才，碰到慕又慈了。” 　　沈伯言将装了食盒的袋子递到沃伦面前，“她让我带过来的。” 　　沃伦接过，点了点头，“谢谢。” 　　沈伯言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修长的腿才有了动作，朝着里头走进去，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面前。 　　他并没有做声，只是看着卓昭然，等着他说话。 　　但卓昭然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先坐吧。” 　　沈伯言没拒绝，坐了下来，和卓昭然之间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距离。 　　“我们……等隽霖醒了再说吧。”卓昭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身体不好，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沈伯言点了点头，同时，卧室里头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哪怕隔着门，也能够听得见里头的人吐得撕心裂肺的。 　　沈伯言和卓昭然同时站了起来，和沃伦一起，朝着房间里头匆匆走去。 　　☆、第743章 虚弱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像是要将所有内脏都呕出来一样。 　　然而却呕不出来什么东西，只有一滩酸水，除此之外就是干呕着。 　　白野醒过来就被一阵头痛伴随着眩晕折磨着，胸闷反胃想干呕的感觉铺天盖地。 　　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几乎是手足无措地从床上坐起来，趴到床边，伸手凭感觉扯过了床边沃伦常放着的一个垃圾桶。 　　直接就吐了起来。 　　门口传来匆匆的阵阵脚步声，白野只知道是有人进来了，但是是谁进来了，他并不知道。 　　原本应该深邃清亮的眸子，此刻空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焦点。 　　只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白野胸闷的感觉缓和得差不多，也停止了干呕。 　　一双有力的手就直接将他扶了起来，在床头板垫上了两个枕头，让他靠坐得舒服一些。 　　“沃伦？” 　　他眼睛茫然地眨了眨，什么也看不见，没有焦点，只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紧皱，将他扶着坐好了之后，莫名的，心中一阵难过。 　　这种感觉就是那么忽然涌上来的，看到白野这个样子，似乎以前的那些对他的不满和抱怨，瞬间就消失了，看着他这种虚弱茫然无助的样子，就只有一阵难过。 　　沈伯言没有说话。 　　“沃伦？是你？” 　　他又问了一句，声音因为先前的干呕，而变得沙哑几分。 　　“隽霖啊。” 　　就听到远一点的床尾那头，传来这么晦涩干哑的一声。 　　白野霎时愣了，眸子蓦地睁大几分，“爸……爸爸……” 　　声音里头有着略微的慌乱，想要撑起身子坐直几分，就直接伸手朝着旁边一扶，抓住了一只手。 　　刚坐起身来几许，就听到了沃伦的声音，伴随着药片在药瓶里晃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沃伦手中端着一杯温水，拿着药瓶。 　　“Ryan，吃药吧。” 　　他刚说完这句，白野的手骤然松了。 　　已经反应过来了几分，大抵是因为目不能视物，所以人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吧。 　　所以他能够清楚地辨别沃伦声音的方向，卓昭然声音的方向。 　　卓昭然在床尾，沃伦在门口。 　　那么床边这个，是谁？ 　　“Kingsley？”白野看向沈伯言，只是目光并没有什么焦点，只是脸朝向了他，“是Kings吗？” 　　只以为是自己疼爱的弟弟，见他又不说话，白野声音柔软几分，“Kings你别生气，哥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沈伯言听着他声音里头的柔软，想着这个城府深沉做事情让人揣摩不透的男人，恐怕也只有在疼爱的幼弟，和莫长安面前，会有这样柔软的语气了吧。 　　“我是沈伯言。” 　　他淡声吐出来一句，卓白野脸上的表情就细微变化了一下。 　　短暂的讶异一闪而过。 　　很快平静下来，“你来啦。” 　　他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头有着些坦然，那是以往沈伯言没从他脸上看到过的情绪。 　　“是你告诉爸的吧？” 　　白野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看着这张和自己长得六七成相似的脸，此刻消瘦得下巴尖尖的，颧骨都很明显，脸颊上没有几分肉。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没有作答。 　　白野心里的确是有些如释重负的释然，说实话，他自己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卓昭然开口说自己的病情。 　　如果是沈伯言开口说的，倒也是件好事。 　　他像是卸掉了一个担子一样。 　　身体朝着靠枕里窝了窝，白野长长呼了一口气，“谢谢了。” 　　他这一句道谢来的有些突然，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并不知道他谢的究竟是什么，反应过来了才察觉到他的意思。 　　“不是我说的。” 　　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转眸朝着卓昭然看了过去。 　　“唉。”卓昭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是长安说的。” 　　他走到床边来，伸手轻轻抓住了白野的手，声音里头有着心疼的叹息，枯瘦的手抬起来，就伸手轻轻摸了摸白野的脸。 　　“隽霖啊，做手术吧。你得活着才行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卓昭然说不下去了，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握着白野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几分，“隽霖啊，你听话，做手术吧。” 　　白野听不了父亲这个语气，听着，就忍不住鼻酸。 　　原本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应该再让父亲操心什么的，虽然现在眼睛看不见，但是听着卓昭然这个语气，想象着沧桑的父亲脸上可能会有的难过表情。 　　白野心里就一阵酸涩，他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做手术。” 　　说完这句话，他清楚地听到了卓昭然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好，那就好，那就好，我会让人联系美国霍普金斯那边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过来给你主刀的，不会有事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白野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太积极的态度，让人看了就急。 　　沃伦在旁边轻轻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只有卓先生说话才有用啊。 　　他早已经不止一次劝过白野了，但是白野的偏激和固执，始终放不下公司的事务，只能够这样一直撑着。 　　哪怕是在做化疗期间，重要文件还都是他亲自处理的，一边被化疗的痛苦折磨着一边工作。 　　沃伦每次都有些不忍心看了，几乎是看着他每天每天虚弱下去，每天每天瘦弱下去的。 　　只是，很显然，沃伦也低估了白野的固执。 　　他只是点头答应了做手术，听着卓昭然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接着说道，“只是……公司的事情目前还放不了，亚太这边的总部成立时间还太短，情势也还不稳，英国那边，沃伦倒是可以去处理的。等着亚太地区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做手术。” 　　大抵是因为身体难受吧，所以白野说话的速度很慢。 　　“你别忙了，你直接入院，准备手术就好。”卓昭然站起身来，就这么说了一句，“至于公司这边的事情……” 　　卓昭然说着轻轻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野已经摇了摇头，“您身体不比我好多少，总不可能让你来忙活的，Kings还太小了，我不放心，只能我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你先专心养病治疗，当然，前提是你放心的话。” 　　☆、第744章 他帮忙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你先专心养病治疗，当然，前提是你放心的话。” 　　原本，沈伯言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做声，看着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说实话，沈伯言的心里是不那么好受的。 　　毕竟，卓昭然也是他沈伯言的父亲，可是自己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感觉到过父亲的这种关心了。 　　心里头多少会觉得，有一些难受。 　　但是却又忍不住记忆回溯到很久以前，那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父亲还在。 　　虽然从来看不到父亲和母亲之间什么相亲相爱的画面，但是那个时候，他也曾经被卓昭然无与伦比地疼爱过，将他抱在怀里，也会陪他玩一些在成年人看来会很幼稚的游戏。 　　在沈伯言的卧室地板上，卓昭然也会像其他父亲那样，由着他当马儿骑。 　　心里有些许松动些许动摇，事实上，卓昭然从来就不是什么不好的父亲。 　　只是自己没有那个命留在父亲身边罢了吧。 　　所以听到卓白野说这话的时候，沈伯言注意到了卓昭然表情上的凝重。 　　忽然就那么一瞬间不忍心了。 　　对卓昭然不忍的同时，也对白野有些许不忍。 　　所以，张口就是这一句话了，甚至是没有太多犹豫的。 　　卓昭然一下子表情就有些动容了，虽然是知道伯言性子的，但是卓昭然也只觉得，自己之后拜托一下他，他会同意的。 　　却是没有想过，他会这般主动。 　　甚至还没等他开口提到这件事情，就已经直接先开口提议了。 　　卓昭然的瞳孔微微震动着，没有说话。 　　沈伯言垂头看着白野，等着他的答复。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循着沈伯言声音的方向抬眸，茫然的眼睛对上他的脸。 　　“你自己的事情不是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么？还有时间帮我管我的公司？卓越国内才起步，很忙的。” 　　白野脸上是浅浅的笑容，虽然脸色虚弱，说话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的气弱，但是听上去，语气却丝毫不弱，甚至带了些许浅浅的笑意让人捉摸不明。 　　“我的事情有长安帮忙，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沈伯言并不打算说她和莫长安离婚的事情，也不打算说那离婚协议里头的细节，不打算告诉白野，沈氏过不久经营权就要交到莫长安手中了。 　　“你现在的情况，才更需要帮忙吧，我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够帮你，我想一个多月也足够把卓越国内分部的前期稳定下来了。” 　　倒不是沈伯言说大话，只是做久了经营者，所以很是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也就明白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白野听了这话，心里头多少有些难受，他明白沈伯言为什么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因为一个多月之后，长安也就生了，那个时候，他自然是没有时间再顾及其他。 　　虽然心里难受，但能够理解沈伯言的好意。 　　沈伯言的能力，他是不担心的，沈伯言的为人，他也是不担心的。 　　“只要你放心我的话，这一个多月，我倒是可以帮你。”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来，白野微微笑了笑，“我现在，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你，自然也是放心的。沃伦短期之内不会去英国总部，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和他交涉。” 　　沈伯言点了点头，“那好，你就入院养病准备手术吧，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也不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沈伯言纯粹是觉得，自己不太习惯这里，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 　　二十一年未曾好好交流过也没在一起生活过的父亲，一个过了二十一年才冒出来的兄长。 　　沈伯言的确是不知道应该多说什么，还是先走比较好吧。 　　他转身准备走，白野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伸出手去，就抓住了沈伯言的手臂。 　　伯言一怔，转眸看向了他，“怎么？” 　　“谢谢。” 　　白野吐出两个字来，不难听出语气中的诚恳。 　　沈伯言没有回答，只是嗯了一声，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转身走了出去。 　　卓昭然还有话想要和沈伯言说，所以就伸手拍了拍白野的肩膀，“隽霖你先休息，我……” 　　“没事，爸你去吧。替我好好谢谢他，我想我的道谢，他肯定也觉得不够真诚吧。” 　　白野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听着卓昭然走出去的声音，他就窝进了被子里，躺了下去。 　　沃伦依旧站在床边没有离开，他们都走了，沃伦才低声问了一句，“真的要交给沈伯言来帮忙么？” 　　“沃伦。” 　　白野似乎是已经猜到了他会问这个，所以叫了他一句，而后才说道，“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沃伦，你看到的，我瞎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那个手术台，说实话，我上去了，就没做什么还能平安下来的理想心里准备，不交给沈伯言，那么能怎么办呢？爸爸的旧伤一阴天下雨连吃饭睡觉都不行，除了在温暖的热带那边生活，他在其他地方生活就是煎熬，小洛……他都还不懂事！沈伯言，能力够，魄力够，人品起码比我好，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其他选择么？” 　　沃伦说不出话来了，他深邃的眸子里头，蓝色的眼珠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一行清亮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你会好起来的，你乐观一点吧。你不能够带着那种悲观的心态上手术台的。” 　　沃伦声音里头的哽咽，白野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也不能够再说什么丧气话了。 　　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沈伯言那边，有什么要和你交涉的，你尽量配合吧，他不是个坏人，起码比我好，他对卓越没有什么觊觎之心，交给他，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我之前没有想过他会愿意帮忙罢了。” 　　“我听你的。” 　　沃伦点了点头，认真答了一句。 　　白野躺在床上，空洞无神的眸子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只是他却看不到白色的天花板，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沃伦，我会入院，也会手术治疗。只是，如果我死了，我弟弟，我父亲，我的公司，就麻烦你了。” 　　☆、第745章 父子和解 　　沃伦听了这话，忽然就有些恼怒起来。 　　他眉头紧紧皱着，音量都大了几分，“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悲观了？！” 　　说完这句，沃伦已经直接从房里冲了出去。 　　白野躺在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哪里是他想要这么悲观呢？只是这一系列的症状，每天这些折磨煎熬般的难受，让他实在是乐观不起来。 　　沈伯言差不多已经走到电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卓昭然的声音。 　　“伯言，你等一下！” 　　他腿脚不便，很难追上沈伯言的步子，所以只能先出声叫住了他。 　　沈伯言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卓昭然。 　　就看到他拄着拐杖，走得很缓慢，朝着这边过来。 　　终于是没忍住，朝前走了两步，走到他面前去。 　　“还有什么事情么？”沈伯言问了一句，就接着说道，“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用了，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我能帮的上忙的，就帮一点。” 　　他声音很淡，并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语气和卓昭然交流。 　　而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就轻轻摆了摆手，“不，不是，你自幼就心地善良我是知道的。” 　　说着，卓昭然就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 　　“我只是，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罢了，上次原本就应该送给你的，但是……” 　　但是当时是那样的情况，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还没有缓和到像现在这么近。 　　卓昭然的手掌已经在沈伯言面前摊开来，他手上都有很多陈旧的伤疤，看上去，应该也是出自当年那场车祸的。 　　而他掌心里头，躺着一根银色的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是一个玉佛，看上去就是种很好的玉，价值不菲的样子。 　　“这个。” 　　卓昭然将手朝他递了递，沈伯言却是没有伸手接，只是定定看着他，“为什么给我这个？” 　　“不是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 　　卓昭然垂眸看着掌心中的玉佛，“你不记得了罢了，你出生没多久，我在一个拍卖会上看到这玉佛就买了的，你小时候一直带着，那天，链子断掉了，我原本是打算拿着去修的，所以就放在我口袋里，然后，我就出了车祸，所以当时其实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反倒是这玉佛，一直被我保存了下来。” 　　卓昭然浅浅笑了笑，只是脸上狰狞的伤疤使得他笑起来看上去都有些诡异，“你也快要做爸爸了，这个东西，我想应该是能够保平安的吧，否则我也不会在那场车祸中活下来了不是么？” 　　沈伯言踌躇了片刻，伸出手去，捻起了那条链子，看着上头的玉佛，记忆中似乎只有那么一星半点模糊不清的记忆了。 　　可是听到卓昭然说，他拿着这个玉佛去修链子才出了车祸，还是忍不住心里头有些难受起来。 　　眉头浅浅皱了皱。 　　“好，谢谢。” 　　他轻声道谢一句，不欲再多说什么，和卓昭然的每次交流，每一句话，都让沈伯言会觉得心里头有些难过。 　　明明是自己的父亲，却感觉这么远的距离。 　　这种感觉，的确是会让人难过的。 　　“是我，应该谢谢你。” 　　卓昭然轻轻抬起手来，就这么在沈伯言的肩膀上，拍了拍。 　　没有太多的力度，可是却让他感觉到很沉重，像是每下都拍到心里去一样。 　　沈伯言深深吸了口气，思索了片刻，终于说道，“你……已经去看过乔薇了，如果可以的话，也去看看我妈吧，沈长恭一直对她不好，这些，原本不是她应该承受的事情。” 　　卓昭然似乎是没有想到沈伯言会说这个，听到这话，愣了一愣。 　　只是并没有点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何必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沈伯言眉头紧皱，对这话似是不满，“你都已经肆意插足肆意打扰了她的人生了，现在又何来打扰平静的生活这样的说法？” 　　“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卓昭然见他似乎情绪不悦，没有再多说什么，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父子两人倒是什么都没再多说。 　　卓昭然送沈伯言到了电梯口，目送他走进电梯去。 　　沈伯言走进去，转过身来，就看着站在电梯门外的卓昭然。 　　看着他沧桑衰老的脸，满目疮痍的脸，消瘦的身材和不便的腿脚。 　　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有了些感触，某个柔软角落逐渐松动得厉害。 　　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沈伯言终于是淡声说了一句，“爸，你一路奔波，早点休息吧。” 　　卓昭然的眸子里头骤然闪出光亮来，只是电梯门已经合上，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也没法说了。 　　沈伯言在电梯里，就长长舒了一口气。 　　浑身似是都放松了不少，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力。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挂念莫长安，很想念她。 　　想着，这些事情，如果能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倾诉一下就好了。 　　走到了酒店大厅，沈伯言就掏出手机来，直接拨了莫长安的电话。 　　长安已经到家了，正在洗澡呢。 　　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动着。 　　她这个便宜弟弟卓白洛，连她洗澡都不放心，她在主卧的浴室里洗澡，卓白洛就在主卧里坐着，每隔一分钟就得往里头嚎上一句，“姐？你没事吧？” 　　“姐，你有事儿要叫我啊。” 　　“姐……” 　　莫长安烦不胜烦的同时，心里头又因为他这种带点儿孩子气的关心而很心暖。 　　卓白洛听到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着，也就伸手拿了过来，看到是沈伯言的号码，怕不接他会担心，所以滑动屏幕就接了。 　　沈伯言没有想过那头会是白洛接电话，他只觉得是莫长安接的，而他又太想找个人倾诉，所以电话那头一接起，还不等那头说话，沈伯言就已经先开口说道，“刚才卓昭然打电话叫我去帝豪，我刚从帝豪出来。长安，白野他盲了，他病情恶化得快，已经决定手术了。我提出帮他照看卓越在国内的分部，让他可以安心治病养病，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毕竟，我们自己现在的事情，都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沈伯言倾泻般地吐出这么一句来，那头片刻没有回应。 　　“长安？” 　　他叫了一句，就听到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姐夫，你……你刚……你刚说我哥他怎么了？” 　　☆、第746章 重情义的少年 　　“姐夫，你……你刚……你刚说我哥他怎么了？” 　　卓白洛的声音很抖，很沉，就这么在电话里问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一怔，压根没有想到会是卓白洛接电话，自然就意识到，坏事了。 　　很显然，无论是卓白野也好，还是卓昭然也好。 　　甚至就连莫长安，都对这个少年颇为保护，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这么直接这么突兀的让他知道卓白野生病的事情。 　　沈伯言也是不介意配合的，只是意外这种事情，却不是说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莫长安已经洗好澡了，从浴室里头出来，身上穿着宽大的棉质裙子，走出浴室就看到了白洛握着她的手机站在床跟前，脸上的表情凝重得像是快要凝固一般，而他的眼睛里头，水雾弥漫。 　　“你说啊，你说我哥他怎么了？你说啊……” 　　白洛哑着嗓子对那边又追问了一句，莫长安匆匆走了上来，直接就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眉头紧皱，贴到耳边就问了一句，“你和他说什么了？” 　　她语气沉了几分，很明显，对卓白洛的保护意味一览无遗。 　　沈伯言轻叹一口，“我以为是你接电话，所以电话一通就直接说了。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他已经知道白野的病了，你好好和他说说吧？” 　　“咳咳！”莫长安轻轻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问了沈伯言一句，“他怎么了？” 　　沈伯言能够听得出来，长安话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不是白洛，应该是卓白野。 　　“他病情恶化的很快，长安，他盲了，我刚从帝豪出来，他是真的，看不见东西了。已经决定手术了，所以我……” 　　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嘴唇，先前一开场就说得那么顺遂的说辞，这下要说第二次，反倒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莫长安依旧眉头紧皱，伸手摸了摸白洛的头，然后才走到旁边去，低声问了沈伯言一句，心有灵犀，“你该不会又接下了什么重担子吧？” 　　“他再不手术，会死的。”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话，算是默认了。 　　长安在这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这个男人，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接下这些重担子，什么事情都想着用自己的肩膀扛着，他自己也会累死的么？ 　　只是却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她很清楚，沈伯言从来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好吧，细节我们回头再说，现在先不说了。” 　　莫长安说了一句，沈伯言在那头也理解，卓白洛现在的状态肯定不好，长安肯定还得劝着一下。 　　所以也就应了，“好，那你自己注意休息，回头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停车场去开车就朝着公寓开了去。 　　莫长安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穿着棉布的宽大裙子，看上去很是舒适的样子，只是眉头皱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就这么走到卓白洛面前去，刚走到，就看到这少年拳头攥得紧紧的，面部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 　　脸色就更加不用说了，难看得不行。 　　眼睛里噙着泪水，只是没落下来而已。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着，伸手就摸了摸他的脸。 　　“不难过，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呢。” 　　她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柔软几分。 　　她声音刚出来，少年眶子里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姐……” 　　卓白洛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句，莫长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你也早就知道了的吧？”他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就只有我不知道……我哥……我哥他究竟怎么了？”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说实话，她也不太清楚白野的情况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脑瘤这种东西，光是名字，就能够让人知道，很不好了。 　　只是刚刚听伯言电话里说，白野，看不见了。盲了。 　　莫长安这下细思到这句话，忍不住心里一刺。 　　他盲了？看不见了？ 　　她甚至依旧能够清晰地一瞬间想到这个男人深邃清明的眼睛，总是深沉对她总是温柔的眸子，还有面对其他人时，他眸子里总是高深莫测的光…… 　　而现在，他……看不见了？ 　　那个倨傲深沉，连沈长恭都能被他一手搞垮的男人，看不见了？ 　　忽然就觉得没有办法想象那个画面，想象白野看不见东西，盲了的画面。 　　“原本这些，不应该是我来告诉你的。” 　　莫长安轻轻叹了口气，就拉着卓白洛在床边坐下，这么说了一句。 　　只是小洛的眼泪掉得凶，他终究只是个少年郎。 　　从小到大，白野把他保护得太好，什么不好的事情基本都不让他接触。 　　所以这样的打击，其实是让白洛有些承受不住的。 　　“姐，你告诉我吧。我如果问我哥，他……”卓白洛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他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担心的，肯定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不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说给我听，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不了解。” 　　但是他了解自己哥哥的性子。 　　莫长安抿了抿唇，她性格不太一样，她觉得隐瞒并不是减少伤痛的办法，只是能麻痹一时罢了，到最后爆发出来的时候，会造成更大的疼痛。 　　就比如现在，白洛这么突然知道了，难过成这样，若是从刚开始他就知道，或许他还能够更好地面对。 　　“是脑瘤。全名应该叫做星形细胞瘤，我查过资料，这种脑瘤因为边缘不清，所以做手术的时候有时候为了保护脑组织，没办法切除得那么干净，有复发的可能性。手术有风险，所以他一直还没有做手术，现在虽然是看不见了，但是只是一时的，只要做了手术之后，会好的。你先别那么担心。” 　　莫长安声音柔柔的，安慰着他。 　　只是白洛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能不担心的样子？ 　　长安轻轻叹了一口，伸手拥了拥他的肩膀，这少年重情义，她早就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她以前那么差的态度，他还是总是笑着乐观着，厚着脸皮地哄着她讨好着她。 　　太重情义了，所以现在才会更难受。 　　“你要是这么难过的样子，你哥看到了，更加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了。他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还能安慰你的状态啊。” 　　☆、第747章 想你了 　　莫长安一句话戳到了小洛心里头，他嘴唇还紧紧抿着，但已经重重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了。” 　　吸了吸鼻子，卓白洛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怎么？你今天是去陪白野么？你要去陪白野的话，我就让张妈不用给你收拾房间了。” 　　白洛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上赶子去让哥哥头疼了，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再着急也是无济于事的，向来哥哥的事情都是哥哥自己做决定，爸能插得上嘴，但是他却是插不上嘴的。 　　所以索性就摇了摇头，“不了，姐，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不然姐夫怕是也不放心的。” 　　莫长安微微笑笑，心里想着他是个懂事的，自然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去找白野的好时机。 　　“那行，那我让张妈给你收拾个客房出来，你就在这里住吧。” 　　白洛点点头，是想微微笑一笑的，但是表情看起来却是一点都笑不起来，唇角艰难的扯了扯也只是一个怪异的弧度罢了，算不上笑容。 　　张妈很快收拾出房间来，白洛也就回了房间去，主要也是想平复一下心情。 　　莫长安担心他情绪不好，就让陈姨做了点宵夜，然后亲自端上楼去，把陈姨和张妈吓得不轻，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八个多月的肚子了，爬楼梯本来就是要很小心的事情。 　　只是刚走到客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压抑哭声。 　　莫长安脚步一顿，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没打算进去了。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自我调节情绪的时间，或者是发泄或者是静心，总之是能够将自己情绪调整完毕的方式。 　　而莫长安，懂得尊重，所以只能又端着宵夜下楼去。 　　看得张妈和陈姨又是心惊胆战。 　　她有些困了，想早些歇息，就嘱咐了张妈，晚点要是白洛下来了，就让他吃点东西。 　　张妈原本对白洛的身份还有些无法接受的，但是看着那孩子又的确是讨人喜欢，所以也就没了多大意见。 　　长安很早就睡了，就连打个电话给沈伯言细说这些事情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只发了个短信说‘我困了，先睡觉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然后一觉就到了第二天一早。 　　醒来的时候，朝阳的光芒已经从落地窗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床单上。 　　她轻轻伸手，眼睛都没睁开，就这么抻了一个懒腰，舒适地喟叹了一声。 　　下意识地就伸手到床头柜，拿过了一个杯子，喝起水来。 　　杯中温水的温度刚刚好，莫长安喝着的时候，倒也没察觉过来。 　　喝到一半反应过来了，以往都是沈伯言睡前放一杯水在床头柜上，他起得比她早，然后再放一杯温水在床头柜，她醒来就能喝。 　　猛地反应过来了，原本还眯着的眸子蓦地就睁开了。 　　睁开眼睛就正好对上床尾椅子上坐着的男人，他深邃的眸子里是浅浅的笑意。 　　先前她的一系列初醒时的动作，和刚才这下猛然的反应，都落在他的眼里。 　　刚睡醒的她褪去了平日冷硬的伪装，懵懵懂懂的可爱得像一个孩子。 　　沈伯言笑着，就站起身来，“醒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莫长安问了一句，唇角已经拉开弧度。 　　沈伯言轻轻笑笑，“你不在我身边我也睡不好，所以胡乱睡了一下，早早就过来了，我看，我没在你身边，你倒是睡得很不错嘛，小没良心的。”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间。 　　莫长安笑得清浅，“小没良心的可不是我，是你女儿，如若不是她，我肯定也会因为想你而彻夜难寐的，只是现在身体不是我一个人在用着了，很多事情受她控制呢。” 　　她这狡辩和推托还真是够理直气壮的，让沈伯言无奈得没有任何办法。 　　“见你睡得好我就放心了。” 　　沈伯言伸手摸摸她的头，在窗边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她脑袋就已经朝着怀里埋进来了，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娇得不得了，声音都瓮瓮的从怀里传来，撒着娇闷声闷气地说道，“想你了。” 　　“我也想你。” 　　沈伯言嘴唇在她头顶印了印，“否则也不会这么早过来了。” 　　莫长安也没动，继续搂着他，只觉得搂着他就安心，比什么都来得安心。 　　“不过，你这么早过来，总不可能就只是为了看我睡觉的。” 　　莫长安撒娇了一会儿，这才抬眸看着沈伯言，问了一句。 　　沈伯言唇角浅浅弯了弯，就低声说道，“当然也为了陪你吃早餐。” 　　“还有呢？”莫长安咕哝着问了一句，脑袋又埋到他怀里去了。 　　“还有么，自然是为了给你钱。” 　　沈伯言笑得爽朗温柔，莫长安嗯了一声，“给多少啊。” 　　“要多少给多少，沈氏都给你。” 　　沈伯言顺着她的话回答着，莫长安听了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知道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指离婚协议上财产分割部分的事情罢了。 　　但是这么听起来，还是觉得有些有意思。 　　轻轻笑了两声，这才说道，“真的这么急啊？” 　　“不能不急，白野那边我要是不接手卓越，他是不会入院的。他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说实话白野恐怕是他见过的最固执的人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相当固执的。唉，只不过这下你就要辛苦了。” 　　想到这么个担子压到他的肩头上，莫长安就一阵心疼，于心不忍。 　　而沈伯言轻轻笑了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好了，别扯孟子里头那些古话了。总之，你别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撑不下去了，就不要撑着。” 　　莫长安伸手轻轻摸摸他的脸，仰首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免得我看了心疼。”莫长安补充了一句，沈伯言听得心里甜滋滋的。 　　“只要你好，女儿好，我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争取在你预产期还没到这段时间，把卓越的国内局势稳定下来就行了，我今天事实上除了过来找你，也是过来找白洛的，以后我要是去卓越，他就得跟着我去。” 　　☆、第748章 有靠山 　　“以后我要是去卓越，他就得跟着我去。” 　　沈伯言说出这句话来，莫长安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事情就是这样的，就算现在白野将白洛的路铺得再好，沈伯言将卓越打理得再好，若是白洛不亲自去看看事情是怎么做的，以后交到他手上，他还是一样忙不过来。 　　野兽们都会将猎物活捉回来，慢慢让自己的幼崽练习捕猎，就是这样的道理。 　　莫长安目光微微一凝，定定看着沈伯言，就说了一句，“谢谢你。” 　　“傻丫头，有什么好谢我的，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再说了，他姐夫都叫了，我总不能不认这个弟弟吧？”沈伯言笑得温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看得出来他跟你一样聪明，想必上手不会特别慢，等着他慢慢适应了，也就能够将事情一点一点交到他手上。” 　　莫长安点了点头，“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我懂的。” 　　沈伯言又将她搂紧几分，“好了，你也差不多该起床吃早餐了。” 　　莫长安从床上起来，就去浴室洗漱，沈伯言先从房间走了出去。 　　白洛已经换好衣服在外头等着了，莫长安洗漱完出来，就看到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 　　不知为何，一下子觉得眼睛像是被洗干净了，特别养眼。 　　沈伯言经常是穿着一身正装的，就算不是西装革履打领带，但是通常也都是衬衣西裤，很是笔挺英挺。 　　她倒是看习惯了，只是白洛这孩子，从来都是一副轻便的装束，T恤牛仔裤什么的，也就只是在之前那次宴会的时候，看到过他穿正装，只是当时闹出那么多事情，莫长安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他穿了什么。 　　但是现在，白洛一身正装西装笔挺地坐在沙发上，领带打得整齐，看上去就很是英气逼人了。 　　果然，底子好还是很重要的。 　　长安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片刻，而后就笑了，“穿西装果然还是显得人精神不少的。” 　　白洛知道姐姐是在夸他，听了就笑了，站起身来，转了一圈给她看，“姐，我这样还不错吧？” 　　“哪里只是还不错，简直是相当不错。你穿成这样，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莫长安笑着夸了一句。 　　白洛就轻轻撇了撇唇，“小姑娘要是长得没姐姐好看我是不要的。” 　　莫长安有些无奈，沈伯言倒是接话了，“那你可就难找了，长得比你姐姐好看的，可不多啊。” 　　白洛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爽朗愉悦。 　　像是昨晚的事情，所造成的心情低落已经完全缓和克制住了，现在倒是情绪平静自然。 　　莫长安看着他这样放心了不少，正好张妈已经将早餐都布置好了，就过来招呼他们过去吃。 　　白洛最先站起来，还不等沈伯言反应，就已经率先站了起来直接走到莫长安身旁去伸手扶了她，“姐姐，我们吃早餐吧。” 　　在餐桌前头坐下。 　　三人开始谈论的话题，就不再是闲话家常了，倒是围着工作上的事情来讨论的。 　　白洛其实能听得懂，但是毕竟是听得一知半解的不够确切。 　　但是每每有他不够了解的，脸上表情刚露出疑惑来，莫长安就会给他解释。 　　白洛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能够看得出来，姐姐也是想帮他的。 　　所以听得也就认真几分。 　　不知不觉就讨论到了郊县要和江绪北合作的那个项目上头，莫长安端杯喝了一口牛奶，“总之，就看江绪北那边什么时候来人过来谈了，乔氏的事情你倒是不用操心，沈氏和卓越，就辛苦你了。” 　　沈伯言听出她话里头的关切，笑了笑，然后才说道，“关于和江绪北合作项目的事情，你还是要多多小心，我昨晚睡不着，就了解了一下，那个江绪南不是个简单任务，一直在打压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什么项目都在打压着，估计发展起来不会特别容易。”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笑起来了，“我倒是想挑战挑战试试看，不是特别容易究竟是多不容易，真要说能力，我不缺，靠山么……他的海润集团，我还真没有放在眼里，毕竟，乔氏是我的，沈氏是你的，卓越将来是我弟弟的。我也不怕啊。” 　　她笑了起来，眉眼里头都是笑意。 　　沈伯言无奈地点了点头，“总之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真要有什么算计的，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事情差不多都说清楚了，莫长安也就准备去公司一趟，她现在能去公司的还是会去公司，只是待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沈伯言则是准备带着白洛去卓越。 　　临走的时候就和莫长安嘱咐了一句，今天他的律师会去找她的，做财产过户的手续。 　　莫长安点了点头，上车之间就笑颜如花，“我要发财了呀。” 　　沈伯言无奈，“你这小财迷，发财就发财吧。自己小心，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原本没人跟着莫长安，他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所以他要带着卓白洛去卓越，自然也不会放心莫长安一个人。 　　于是莫长安坐上车，司机将车子开出去，后头就跟了一辆黑色的商旅车，里头几个黑衣保镖，全部都是沈伯言让林泽宇从他家保卫科那边调过来的精英，全部都是从苏家高价请的，个个都很是不错。 　　沈伯言这才放心不少，目送莫长安的车子出去。 　　这才转目看向了白洛。 　　白洛问了一句，“姐夫，那我们现在是去卓越了？” 　　沈伯言摇了摇头，“不，我先带你去帝豪酒店，今天白野他要入院，你还是过去一起送送吧，也让他放心，他最不放心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白洛原本脸上还有着笑容，听了这话之后，轻轻抿了抿唇，脸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而严肃了。 　　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去吧。” 　　沈伯言马上就上车，白洛坐进副驾之后，他就开着车子朝着帝豪过去。 　　赶到帝豪楼下的时候，刚下车准备走进酒店大门。 　　就正好看到里头，酒店大厅里，一辆轮椅缓缓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消瘦虚弱，目光无神而空洞，在这只能算是凉爽，还不至于寒冷的秋季，他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 　　白洛只看到自己从未看见过的哥哥这么虚弱的样子，当下，眼泪就下来了。 　　他匆忙抬手擦了一下，害怕哥哥看到自己的眼泪，只是才刚伸手擦，却看出来了白野空洞的眼神，这才想到一个更加难过的事实。 　　哥哥他，看不见了啊。 　　☆、第749章 最在意的弟弟 　　他看不见了啊，看不见他的眼泪，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看不见他。 　　所以白洛一瞬间更加难过了。 　　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语不发。 　　沈伯言走在前头，看到白野被推出来。 　　“现在准备去医院么？”沈伯言问了一句，走上前去。 　　沃伦正推着轮椅，看着沈伯言的时候，原本素来淡漠的眼神里头，有了些许友善，朝着沈伯言笑了笑。 　　伯言已经从他手中接过轮椅推手来，而后就朝着白洛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垂眸看了一眼白野，做了个眼神。 　　沃伦站在旁边并没有说话，他也清楚，这样子的情况，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洛少的表情很不好，他还从来没见过素来阳光灿烂的洛少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过。 　　“嗯，准备出发去医院了，得去治病啊。不是么？”白野的声音也挺友善的，虽然声音微微沙哑，但是还算温和。 　　他其实之前感冒之后，有些咽喉炎，因为化疗的缘故，身体虚弱，免疫力也不好，所以也就一直没怎么好，总是会有几声咳嗽，嗓子也就有些沙哑。 　　只是此刻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朝着沈伯言声音的方向微微侧了侧头，目光依旧没有焦点，“你是过来监督我去医院的？” 　　白野问了一句，声音里头依旧笑意浅染，“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沈伯言没回答，白洛已经走了上来，到沈伯言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轮椅的推把。 　　沈伯言微微笑了一下，着这才答了白野的话，“倒不是我来监督你去医院，我也没那么关心你，只不过有人关心你，我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白野笑了笑，脸上的虚弱因为这愉悦的笑意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是么？谁关心我？安安么？” 　　这话原本是能够让沈伯言不高兴的，但是白野的语气里是浅浅的调侃，不难听出来是开玩笑。 　　沈伯言也就没在意，反倒是一样调侃地回了一句，“你想得美。” 　　白野摆了摆手，微微笑着，“好吧，谁来了？我看不见，别欺负盲人了。” 　　他像是对自己已经看不见东西的事实，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了。 　　当然，人都是这样的，总是想将乐观的一面表现在外人的面前，并没有人知道，内心为了接受这些残酷的事实，经受了怎样的挣扎和折磨。 　　沈伯言没说话，只是看着白洛。 　　白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哥……” 　　他就这么叫了白野一句。 　　只一句，白野脸上的表情霎时就变了，似是浑身一震，脸上的笑容霎时就落了下去。 　　沈伯言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惊讶。 　　他是知道的，白野很在意这个弟弟，也很是保护这个弟弟，但是没有想过，竟是这么在乎这么在意。 　　似乎在面对卓昭然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个样子。 　　但是在面对白洛，白野脸上的表情笑容落下去之后，那种惶然的慌张一瞬间就从他的表情里头弥漫了出来，似乎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细节，都是惶然。 　　他眸子依旧空洞洞的，只是已经轻轻舔了舔嘴唇，有些口干舌燥。 　　只是又看不到小洛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白野不由得更紧张了几分。 　　“Kings啊……” 　　白野又轻轻舔了舔嘴唇，叫了白洛一句。 　　白洛没回答，只是垂眸看着坐在前头轮椅上的哥哥。 　　白野甚至不知道他站在哪里。 　　只是下一秒，只觉得有什么液体或者是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发里，白野轻轻抬手在头上摸了摸。 　　摸不出来是什么，下一秒，又一滴温热的液体，直接落在了他放在头顶的手，手背上。 　　温热的液体，让白野一瞬间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也意识到了白洛在哪里。 　　他几乎有些手忙脚乱了，忙乱地将轮椅转了向，面对着白洛。 　　“Kings，你……别生气，哥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白野声音里头有着歉疚，白洛应该是刚才和沈伯言一起出现的，但是始终一语不发，白野能够想到，他肯定是生气了吧？ 　　这孩子从来没生过什么气的。 　　但是每每不高兴了，就是不说话，问什么也都不回答，一语不发的…… 　　“Kings，你在听吗？” 　　他伸手朝前头探了探，像是想要找找白洛站在哪个位置。 　　原本，白洛心里真的有些埋怨，对于白野的隐瞒，他是有些埋怨的。 　　但是看着白野就这么茫然伸手朝前够着，想要找出他位置的样子。 　　让白洛不忍心了，他伸手过去，直接抓住了白野的手。 　　“我在听。” 　　“对不起啊，哥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别生气。” 　　白野用力拉了他一下，其实并没有多大力气，他太虚弱了。 　　但是白洛知道哥哥想做什么，所以，就弯下身来，伸手用力地拥抱了他。 　　白野好瘦了，真的好瘦。 　　白洛将他拥进怀里，感觉上像是抱着一堆硬邦邦的骨头。 　　白野轻轻松了一口气，浑身的紧张终于放松了不少。 　　的确如同沈伯言感觉的那样，他在面对卓昭然的时候，都没有在面对白洛的时候这样紧张。 　　他太疼爱自己这个弟弟了。 　　父亲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从小几乎就是他带着弟弟长大的，他照顾他，他给他喂饭抱着他带着他去玩。 　　陪他做游戏给他洗澡，陪他游泳陪他去上学前教育。 　　什么都是他陪着，这是他最心疼的弟弟，比起对爸爸的尊敬，对弟弟的疼爱和感情更让他放不下。 　　而且，父亲是理智的，弟弟，只是个孩子啊，说不通的话，这孩子就会难过。 　　抱着弟弟在怀里的时候，白野甚至觉得有些鼻子发酸，从发现病情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自己去难过。 　　而现在，真的是有些难过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来，白洛已经抱着他，先哭出声音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说了你会好好的，你说了你会好好生活，不会生病要一直照顾我的……” 　　白洛哭得大声，甚至不管周遭酒店大堂里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就这么哭着，抱着白野，身体颤抖着。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着，浸到白野的衣服布料去。 　　“洛啊，对不起啊，是哥哥不好……” 　　白野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第750章 入院 　　“洛啊，对不起啊，是哥哥不好……” 　　白野的声音哽咽了，眼眶终于湿润了，伸手轻轻拍了拍白洛的背，“不哭，没事的，我会好好治疗的，你别哭，别担心。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白洛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这才缓和了一下情绪，抬眸看着哥哥的脸，问了一句，“哥，你真的……看不见我了吗？我今天穿了西装，打算和姐夫一起去卓越，他要慢慢带着我熟悉事务，我穿了西装打了领带，你真的……看不见吗？” 　　白野伸手往前探了探，终于摸到了他的脸，还能摸得到他脸上微微的湿意。 　　但是眸子里头真的没有任何焦点。 　　白洛这才只能够无奈相信，哥哥真的看不见的事实。 　　“是吗？”白野的手指微微往下，摸到他衬衣领子打好的领带结，脸上露出微笑来，“那一定很好看，Kings你身材好长得高大，穿西装肯定最好看。” 　　白野就这么笑着，而后轻轻侧了侧头，朝着沈伯言的方向，说了一句，“伯言，谢谢了。” 　　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沈伯言要带白洛去卓越，其实是为了磨练他带他上手呢？ 　　白野以前也是做过这种想法的，只是一直觉得白洛还小罢了，还没必要这么快接触公司事务。 　　他是想着等白洛再大些了，卓越国内事务更稳定了，就带一带他，然后将国内事务完全交给白洛。 　　只是却没算到自己生病这个变数，这是意料之外的。 　　而现在沈伯言在替他完成他原本的计划，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不用客气。”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其实现在对卓白野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敌意了。 　　“走吧，去医院吧。” 　　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沃伦，看到白洛和白野兄弟俩之间的状况好了很多，这才这么说了一句。 　　车子早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医院那边也已经先知会过了。 　　白野点了点头，轻轻在白洛的手背上拍了拍，“那走吧。” 　　“你是去私立医院还是去人民医院？” 　　沈伯言走到旁边，问了一句。 　　“人民医院，不去私立医院了，你那个朋友，景医生，不是医术很好么？”白野这么说了一句，就微微笑了笑，“你的朋友我还是相信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那走吧，我送你一起去了再带白洛去公司。” 　　白野应了一声，“好。也好。” 　　其实白野心里还是有些私心的，主要也是担心自己的弟弟。 　　“其实，我住人民医院也好，不然小洛两家医院跑，不是很辛苦么？” 　　他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听出了话里头的意思。 　　乔薇现在住在人民医院治疗，而且情况不好，他要是在其他医院，白洛的确是会两头跑得更辛苦。 　　沈伯言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白野的确是对弟弟很好啊。 　　好到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如果沈长恭承认了白洛，让他进了沈家，他沈伯言是不是就会是那个被白野很好对待的弟弟？ 　　真的会忍不住会想。 　　白洛小心地扶着白野上了车，沈伯言坐在副驾驶座位，沃伦索性就让司机下车了，他驾驶着车子朝着人民医院开了过去。 　　在路上，沈伯言就打了电话给景哲，说了这事儿。 　　景哲显然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也就在电话里说了，“嗯，我早上就接到消息了，正好在医院，那我到门口来接吧，你们现在过来没问题的，病房也已经有安排了。” 　　沈伯言应了就挂了电话。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人民医院，远远就看到景哲已经在住院部门口等着了。 　　朱丹阳倒是没有陪在他旁边。 　　丹阳甚至都不打算回科室了，在ICU那边待着，随时注意着乔薇的情况。 　　白洛下车之后，又小心地将哥哥扶了出来，见白野看不见东西一直走得很谨慎的样子，白洛看不下去了，就在白野前头微微弯下腰来。 　　“哥，上来，我背你。” 　　他就这么说了一句，健壮的脊背就这么弯在白野前头。 　　白野没做声，也没有拒绝，直接就伏了上去，由他背了起来。 　　白洛背着他，也脚步很稳，和沈伯言景哲一起走进去。 　　其实景哲想说，是有轮床可以让白野躺着推进去的。 　　但是看着白洛背着白野的样子，景哲觉得这话自己又说不出来了。 　　就和沈伯言一起静静地朝着里头走。 　　沃伦已经先去办理入院手续去了。 　　白野由着白洛背着，心里头莫名有些感叹，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子，也已经长成大人了啊。 　　很快就到了病房去，白野在床上躺着。 　　景哲这才拿着病历，上头都是之前白野检查的报告等等。 　　他也拿出了几张光片来，对光看了看之后，这才走到床边去。 　　“从你目前失明的情况看来，很显然是视神经受到肿瘤压迫了，现在还是得手术，缓解视神经的压迫，否则这样久了之后，我担心会对视觉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现在尽快手术的话，对恢复视力还是很有效果的。” 　　景哲说着，已经将光片摆了出来，“这是化疗之前的片子，这是三次化疗之后的片子，肿瘤并没有缩小，化疗并没起太大效果，我的建议是先手术，之后再化疗和放疗跟进，看看能不能更好地控制住，化疗那边可以换一种药物继续，定向放疗也得做的。” 　　白野听了这一连串的这种治疗那种治疗的，也就只是点了点头而已，“我现在完全配合各种治疗，景医生，你看着办吧。” 　　景哲点了点头，“好，手术的话，我是可以主刀的，但是听说你们已经在联系国外的专家，所以我也就联系了一下我在美国的导师，哪怕是在美利坚神经外科界，她的声誉都是很高的。” 　　“谢谢了。”白洛诚恳说了一句，白野只是静静听着。 　　景哲微微点头就继续说道，“治疗的道路总归是辛苦的，但是有家人的支持，保持好的心态，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放疗化疗虽然辛苦些，但是你毕竟还年轻，能够扛过来的。” 　　景哲鼓励了一句，白野微微笑了起来，“那就交给你了，这段时间想必我都会天天留在这里了，麻烦你了，景医生。” 　　☆、第751章 心态变好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白洛的情绪都一直不太好。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去公司了，他想陪着白野，起码，今天想陪着白野。 　　但是白野却是很支持沈伯言带他走，刚才就一直和沈伯言说，“你带小洛去公司吧，熟悉下公司情况，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电话问沃伦，也可以问我，我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是能说的。” 　　沈伯言也没有异议，就带着白洛从医院离开了。 　　这少年表情一直不高兴，沈伯言也就耐着性子哄他，“好了好了，没事的，已经入院治疗了自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那个景医生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一直在国外研修，专业方面非常好，有他照顾你哥，你放心。” 　　白洛听了这话也知道这是沈伯言的好意，所以就点了点头，只是没有几分真意，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脸的不乐意。 　　沈伯言就只能出杀手锏了，“要么我打电话和你姐姐说说？让她来劝劝你？只是她现在公司肯定很忙，挺着肚子过来应该还要些时间。” 　　这话果然见效，卓白洛马上就摆了摆手，赶紧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的，不用告诉姐姐了，她会担心的，我们走吧，我没事的。” 　　沈伯言唇角勾了起来，感觉上像是找到了同类，他也是这种能被莫长安这张杀手锏吃得死死的人，而现在，自己似乎终于有同伴了。 　　只是沈伯言的随口编造的话语，却似乎一语成谶。 　　莫长安的确是在公司忙得不行，原本只是打算去公司打个转的。 　　一到公司，孟橙就说了今天的工作事项，首先就是两个会议堆在一起，两个会议结束之后，还有和律师的见面，紧接着江绪北更急，今天就已经打电话过来预约要和莫长安见面了。 　　而且莫长安今天还要视察工作，这么多事情就都堆在今天了。 　　孟橙还有些担心，好几次担忧地问过她了，“莫总，你需要休息一下么？莫总，你累了吗？” 　　类似这样的问题，总是一个小时就会问她一次。 　　莫长安总是摇头，而后依旧专注于工作。 　　但是说不累是不可能的，的确是有些累，好几次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慢慢踱着步子，松缓一下之后，再继续坐下去工作，只是好在小布丁一直很乖。 　　莫长安有些一个头两个大的，好容易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想要喝杯咖啡的，戒咖啡这么久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么想要喝咖啡。 　　也是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都还没理清楚，这么一堆一堆的铺上来，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呼……”莫长安手肘撑在桌面上，脸埋在手掌里，“唔，好想喝杯咖啡的。” 　　孟橙在一旁坐着呢，听了这话就微微笑了，“我给你倒杯牛奶来吧？咖啡你不能喝的啊。” 　　莫长安懊恼地哀怨了一声，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橙思索片刻，就站起身出去了。 　　莫长安依旧陷在咖啡瘾发作的痛苦中，一点工作的兴致都没有，忙了快一个上午了都。 　　没过二十分钟，门就从外头被推开了。 　　莫长安只闻到空气中有种隐隐和咖啡香稍微类似的香味，鼻翼微微动了动，头就朝着香味的源头转过去了。 　　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杯子。 　　莫长安一怔，“你怎么上来了？” 　　从门口走进来的正是莫静安，走过来就将杯子放到了她面前的桌面上，“孟特助说你想喝咖啡，之前我冲过一杯热可可给她喝过，她说挺好喝的，所以刚刚就叫我去冲一杯给你，说你想喝咖啡呢。” 　　莫长安愣着，这才伸手端了杯子，里头是热乎乎的热可可，散发着香气，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的好味道。 　　莫长安一口气吹吹喝喝了小半杯，才觉得自己是活过来了。 　　抬眸看向莫静安，就看到了她胸前的胸牌，目光不由得停住了，微微眯了眯，将胸牌上头的字看清楚了。 　　“孟橙把你调到秘书室了？” 　　她胸牌上赫然写着，秘书室莫静安。 　　莫静安笑了笑，“嗯，前阵子的事情了，只是你一直很忙，所以大概也没注意到。” 　　她这话说得温和，语气里头倒都是浅浅的笑意。 　　莫长安点了点头，“嗯，也好，在秘书室学点东西，以后给你发年薪。” 　　莫长安说完这句，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继续端杯子喝热可可了，然后才问了一句，“爸身体还好吧？” 　　“嗯，一直在做复健呢，我妈最近照顾他照顾得烦了，爸的口味太挑剔了。”莫静安就这么站在办公桌面前。 　　和莫长安之间氛围倒是很好，就这么闲话家常着。 　　长安伸手就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 　　莫静安坐下了就直接说了一句，“姐，你找个厨艺好的保姆来吧，再这样下去，他们天天为了饭菜咸了还是淡了吵嘴，我真的要离家出走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差点忍不住噗一声喷出来。 　　这才点了点头，“回头去挑个厨子回去吧，他口味挑就让他去挑厨子的手艺去。你要是嫌和长辈住在一起挨唠叨，回头我给你套房子你搬过去吧。” 　　莫静安听了这话怔了一下，她从没想过莫长安会说这种话。 　　长安的表情倒是平静得很，没太大的变化，微微笑了一下，目光就落到她的手上，“你的手呢？做复健这么久了，好些了么？对秘书室工作的适应，没问题吧？” 　　莫静安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有些怔怔的。 　　莫长安已经笑起来了，她笑容依旧是那样浅浅的，也就点了点头，“那就好。我最近事情多又忙，忙完这阵又要生孩子了，估计短期也没什么心思顾及到爸。” 　　说着，莫长安就已经伸手从旁边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 　　“这个你拿去吧，爸爸那边还有你妈，你自己多照顾一些，密码是你生日，我一早就办了，一直没机会给你。” 　　莫静安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 　　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已经不怪我们了吗？” 　　莫长安目光稍许停顿了一下，想着自己最近真是心态越来越好了，大抵是待在那么一个善良的男人身旁久了，自然而然，就听了他的话。 　　他们夫妻都是亲缘淡薄的人，能有个血脉至亲，不容易。 　　长安笑了笑，“你乖乖的，我就不怪你们。” 　　☆、第752章 是假的吧？ 　　“你乖乖的，我就不怪你们。” 　　有什么好怪的呢？父亲也需要个老来伴，周怡春没有在父亲出事的时候离开他，不离不弃的态度，多少让莫长安有些动容，而且一直照顾着父亲，也从来没过什么抱怨。 　　莫长安也就看出来了，周怡春跟了父亲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莫江源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这个女人虽然是自私了一点，但是，起码对莫江源还是好的。 　　这样也就够了，总归不是她莫长安和周怡春过一辈子的，只要她对父亲好就好了。 　　她心态放得很开了。 　　人啊，太多的不满和抱怨，总是会过得不开心的，心态放开点好。 　　至于莫静安，年纪不大，之前有的那些坏性子，多少是因为周怡春没教好，耳濡目染的缘故。 　　现在反倒像是长大了些，懂事了也就没有那么刁蛮跋扈了。 　　莫静安听了她这话，没再说话。 　　心里头也清楚，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从来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 　　只要不惹她，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就像她这句话一样，只要乖乖的，就行。 　　她没再说这个话题，也没拒绝莫长安给的那张卡。 　　目光落在了莫长安的肚子上，“肚子都这么大了，工作就别太辛苦了吧，爸爸也老是担心你。” 　　莫长安摆了摆手，“不工作谁来操持这些？” 　　莫静安也不好再多劝，只能够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出去了。” 　　莫长安抬眸看向她，“嗯，好好工作，别想着走我这边的关系，只有自己的能力才是自己的，你工作能力上来了，在哪里都能独当一面。” 　　莫静安微微笑了笑，长安发现，其实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而且现在眸子里头没有那些惹人厌恶的神采，清清亮亮的，倒是挺好看的。 　　“我知道了。你就别和我妈一样啰嗦了。” 　　莫静安笑着摆了摆手，这才走了出去。 　　莫长安继续工作，倒是有些好奇沈伯言那边怎么样了，但是也不好打电话过去问，怕他还在忙着。 　　坐在办公桌后头又看了几分文件，抬手捏了捏鼻梁，一边捏鼻梁，就一边摆弄着手机。 　　景哲的号码就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可是拨出去还是不拨出去，就成了个问题。 　　思索片刻，还是拨通了景哲的电话。 　　景哲在那头正刚好和主任讨论完白野的治疗方案，从主任办公室走了出来。 　　表情倒没有太过凝重，白野的病情还算在乐观的范围之内的，景哲也已经将白野的病历通过邮件发给自己远在美国的导师了。 　　一切倒都还算进行得顺利。 　　走出办公室就接到了莫长安的电话。 　　“喂，长安，怎么了？” 　　景哲问了一句，声音平和。 　　“没事，就是问问你，东西已经送去检验了么？” 　　长安在那头就这么问了一句，也是忽然想到这事儿了，想着景哲最近可能因为白野的病情要忙，不要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景哲点了点头，“嗯，已经送过去了，你别担心。” 　　“喔，那就好。”长安应了一声，这才说道，“丹阳呢？” 　　“在ICU那边待着呢，今天还跟让我和主任说一声，她短期之内留在ICU那边。” 　　莫长安一听这话沉默了，丹阳的心意她明白。 　　而且也不好拒绝，有丹阳在那边帮忙照看着，有什么母亲病情的最新消息，也能及时知道。 　　“喔，那就好。” 　　长安又是这样一句话。 　　景哲在这头等着，想着，她或许会问一问白野的情况吧。 　　但是莫长安却没有再问，只说，没什么事情了，先挂了。 　　不是没想过要问的，只是她觉得，问了也无济于事，她不是医生，也不是亲人，现在，更不是朋友。 　　没有什么立场来表示什么。 　　景哲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莫长安这个女人……好在伯言没有伤透她的心啊，否则，她要是果决起来，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景哲这话说得有些主观了，事实上，事事都有例外，而沈伯言，就是莫长安的那个例外。 　　如果是其他人伤透她的心，哪怕悔过了道歉了，或许都没有用。 　　但是只有沈伯言，是个例外。 　　景哲打电话给检验科那边催了一下那个检验的进度，也想快点把结果给莫长安送去的。 　　只不过时间就是得这么长，人民医院也是才引进了DNA鉴定的机器。 　　催了之后，就朝着白野病房走过去了。 　　走进病房的时候，白野正在听收音机。 　　是沃伦给他找来的一个小小的收音机，银色的，就放在他的手边。 　　电台里头是音乐频道，正在放着一首歌曲。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景哲朝着病床上的男人看了一眼，白野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目光很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画面的世界，对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敏锐，比如声音。 　　所以白野的耳朵迅速捕捉到了门口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头就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来了。 　　“景医生？” 　　他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笑了，“这么厉害？我没说话都能猜到是我？” 　　他这话带着笑意，白野也微微露出些许笑容来，说得很是风淡云轻，“我想我的确是很有当盲人的天赋吧，这才看不见没多久，但却发现，沃伦的脚步声，你的脚步声，还有沈伯言的脚步声，我竟然已经能够分别了。” 　　他是敏锐的人。 　　景哲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到床边，扯开椅子坐下了。 　　“还好么？头痛？头晕？想吐？” 　　“没有，挺好的。就是喉咙痛，我这咽喉炎一直没见好，倒是有些烦躁。其他的，都还好。” 　　白野淡声答了一句，然后才问了一句，“你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身体情况？我以为你会问我些其他的什么事情。” 　　“比如什么事情？” 　　景哲倒是反问了他一句。 　　白野依旧笑得清浅，“比如？比如股票。我看股票很有一手，透露一两支给你，你投点钱进去都是能赚的。” 　　“这个还是算了，我天生不是这块料。”景哲笑了笑摇了摇头，“否则，伯言一早也能透露给我让我赚钱了，我还是安心当我的医生吧，我更想知道的是，关于你拿给伯言看的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是假的吧？” 　　☆、第753章 不甘心 　　“关于你拿给伯言看的那两份亲子鉴定文件，是假的吧？” 　　景哲就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一句来，对于白野，他没有什么好拐弯抹角的，这人不是他的朋友，所以景哲也没必要顾及他的心情，还来注重点什么语言艺术。 　　想问，自然就问了。 　　至于答不答，就是他的事情了。 　　事实上，景哲觉得白野不会回答的，但他也无所谓，反正鉴定结果一下来，一切就真相大白。 　　景哲和莫长安一样，是只信自己看到的。 　　他是个理科生，更是个科学主义者，一切，数据说话。 　　所以景哲问完这句之后，也就身体朝椅背靠了靠，坐得悠然自在，看着白野的表情。 　　其实难看出什么端倪，白野本来就是城府深的人，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以前就算有情绪波动，也就眼神微微变化，而现在，他连眼神都没有。 　　眸子里始终空洞。 　　只是，他却让景哲出乎意料的……点了头。 　　“嗯，是假的。” 　　这个长得和伯言六七成相似的男人，就这么薄唇微启，点点头吐出这么短短一句来。 　　直接对景哲的这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景哲轻轻抿了抿唇，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白野忽然这么轻巧地就给出了答案，反倒让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白野脸上表情依旧淡然，“其实，这种事情，我也没有打算能够扯过去多久。伯言太主观，所以听到坏消息，并且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听到这样的坏消息，根本不会怀疑太多。他会信的，我一早就知道了，但是谎言就是谎言，终有扯破的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 　　白野说得很淡然，语气里头都听不出太大的起伏来。 　　景哲眉头紧紧地皱着，定定看着病床上的白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好处？”白野反问了一句，眉梢轻轻挑了挑，而后，就笑得苍凉，“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就是我的垂死挣扎罢了。我爱长安，沈伯言有多爱她，我就有多爱她，甚至比他还要爱。沈伯言对她的感情才多久？我对他的感情有多久了？景医生，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也是正常的吧？” 　　景哲答不出来，这种事情，恐怕只有站在那个位置上了，才能知道那个感觉。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阳阳呢？ 　　似乎，的确是会不甘心，以前想到阳阳心中装着那个不爱她的男人，那个影帝尚臣。 　　景哲就会觉得不甘心，想放弃，又不舍得。 　　哪怕是现在，偶有想到，在自己尚未出现的她的那段时光里，她的心里眼里都是尚臣，景哲都还会觉得不甘心。 　　所以，这么一想，倒不是不能理解了。 　　景哲轻轻点了一下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点头，白野是看不到的，所以只能嗯了一声。 　　白野扯了扯唇角，笑容看上去并不走心。 　　“所以我也是不甘心的，所以那不过就是我的垂死挣扎罢了，我只想，伯言把那个谎言当真之后，总有一天会受不住心里的折磨，离开长安吧？并且当时我想，之后要发生那么多事情，那么多的风雨，他总会有撑不住的时候的。”白野苦涩笑了一声，“只是，我低估了他。也低估了他对安安的感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也就不怕告诉你了，那个的确是假的。” 　　景哲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听了白野刚才这些话之后，心里头竟是对他也没有什么责备了。 　　这世界上，谁没有个不甘心呢？ 　　莫长安因为不甘心，最终还是弄走了慕又慈，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顶着彼时沈伯言冷言冷语的态度，也嫁给他了。 　　“其实，你错了。” 　　景哲终于出声，就这么说了一句。 　　白野转头向他，“错了？” 　　他反问了一句，他何止这件事情错了，他错了太多事情，人生仿佛就是个错误，最错的，是当初长安回国的时候，他没有追过来。 　　那个时候，他或许只要再努力一点，再紧迫一点，现在，莫长安应该已经是他白野的女人了吧。 　　“是，你错了。” 　　景哲微微笑了笑，他很清楚，长安和丹阳不同。 　　“莫长安，不是那种沈伯言退出，你就能进来的女人。” 　　一语中的。 　　白野竟是无从反驳。 　　是啊，心里早就清楚，她就是那样的女人，白野固执，莫长安其实比他更固执。 　　“你说得对。” 　　白野点了点头，“她的确是那样。” 　　“那你现在呢？还不甘心么？” 　　景哲追问了一句，白野有片刻的思索，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对他们的伤害，加上，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早就已经没有资格了，景医生，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是什么么？是你明明知道那个人恨你，但你还是忍不住要爱着她。这是最无能为力的，人的心意，从来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 　　景哲其实觉得，白野这个人，的确深沉，但也的确聪慧，和他聊天，其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他说的话，道理都很清楚，而且，都很是道理。 　　从白野病房出来了之后，景哲就长长呼了一口气。 　　不由得想到白野最后说了那句话，“现在啊，我甚至不知道，我死之前，她会不会原谅我，就更不用奢望什么更多的事情了，好在，她是接受了小洛的，我就放心了。” 　　伯言，长安，白野。 　　他们之间的爱啊恨啊…… 　　竟是让景哲觉得听上去就有些心累，长长呼了一口气之后，转身就准备去ICU。 　　还是看到阳阳，会让他心里觉得舒坦一些。 　　ICU在南楼，他从北楼出来，朝着南楼走，刚走到南楼大厅，就听到几个护士和医生交头接耳匆匆忙忙地走着，一边走就一边说道。 　　“走走，快去ICU看看，有人医闹了！” 　　国内医患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一种难以调和的地步了，哪个医院没个医闹的？ 　　又更何况是ICU这种科室，经常病人进去了，就再难以出来的。 　　会有家属闹起来，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是景哲还是忍不住心里一个咯噔，眉头紧紧皱着，当下心里就有些不好的感觉冒上来。 　　他匆匆朝着电梯冲，只是电梯还得等，他索性就直接冲向旁边的楼梯，咚咚咚就朝着楼上跑去。 　　☆、第754章 动手 　　推开ICU楼层的楼梯门，景哲大步冲了出去，白大褂的下摆都飘起来了。 　　素来都安静得近乎死寂的ICU楼层，此刻科室门口都是闹哄哄的，好些看热闹的人，也有安保过来了。 　　自从上一次有人劫持医生跳楼之后，医院的安保就加强了很多。 　　所以已经马上就有安保过来了。 　　景哲赶到的时候，安保站在一边，和另外一边的人对峙着。 　　景哲最先看到的，就是朱丹阳颧骨的淤青肿胀的脸颊和流血的嘴。 　　她头发都乱了。 　　明明是泪点那么低的，爱哭的女人。 　　但是此刻，脸上也好，眼睛里头，都一点眼泪都没有，眼睛里头甚至连泪光都没有。 　　就这么睁着眼睛，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她嘴唇紧紧抿着，脸上竟是坚毅的表情。 　　只是她脸上的伤，几乎是一瞬间就点燃了景哲心中的怒火。 　　他几乎是直接就冲到朱丹阳面前去的，安保看到他穿着白大褂，也就让他走过去了。 　　景哲还能够听到旁边围观的几个医生护士在讨论着。 　　“上次好像也是这个朱医生被病人医闹……” 　　“是啊，都闹到天台要跳楼了……” 　　“运气怎么这么差？怎么次次都是她？” 　　景哲一语不发，只是双手按着朱丹阳的肩膀，垂眸皱眉凝视着她脸上的伤。 　　“疼么？” 　　他抬手，拇指轻轻擦去她唇角的浅浅血渍，近距离更能够看到她脸颊肿胀得多厉害，颧骨上的淤青都有些发紫。 　　朱丹阳疼不疼，另当别论，景哲只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要裂开来了。 　　她摇了摇头，“还好……” 　　大概是自己现在情绪比较激愤的原因，肾上腺素分泌旺盛，所以才没能感觉到疼痛吧。 　　景哲将她揽到自己身后去，转身就看向了站在对面的人。 　　轮椅上的老人还穿着一身病号服，手中握着一只拐杖，脸色不是太好，但是表情却是很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站在他身旁的，是骆庆，还有另外三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身材皆是健壮高大，显然都是他的保镖。 　　就这么和安保对峙着。 　　景哲的表情很冷。 　　“是谁打了她？” 　　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音节来。 　　目光始终盯着最中间轮椅上的老人。 　　沈长恭并没有说话，骆庆在一旁漠然地说了一句，“老先生要见乔薇，麻烦让一下。” 　　景哲还没来得及说话，朱丹阳已经斩钉截铁地在后头说道，“不可能！病人家属禁止外人探视！” 　　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沈长恭因为昨晚被莫长安气得血压飙升，就在医院治疗休养了，所以今天好一些了就直接过来要见乔薇。 　　朱丹阳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她虽然泪点低，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她的坚持，比谁都要坚持。 　　“是谁打了她！” 　　景哲声音已经高了几分，声音里是满满的凉意。 　　目光已经在骆庆和其他三个保镖脸上走了一个来回。 　　只是他们都不答，倒是旁边一直在围观的人，其中一个说了一句，“不就是那个蓝色领带的人动手打的么？真是的，连女人都打，不要脸……” 　　其他三个保镖都是黑色领带的，只有骆庆一个人，是深蓝色的领带。 　　景哲的目光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甚至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景哲就已经直接冲了上去，他白大褂的下摆都因为他快速的动作而翻飞起来。 　　动作利落而矫健，侧身沉腰坠肩，就是一个反踢直接朝着骆庆的面门过去。 　　骆庆一滞，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景哲会这样忽然动手。 　　他伸手挡了一下，挡住了景哲的腿，就察觉到了他这一踢的巨大力道。 　　丝毫不敢怠慢。 　　景哲的父母是军医，从小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说到身手，绝对不差，甚至和路里里都不相上下，更何况他是男人，力道自然会更大。 　　一踢被挡下之后，反手就是一个勾拳朝着骆庆的脸上过去了。 　　正中他的颧骨，骆庆直接被一拳就打得倒下了。 　　紧接着，就是一场混战了。 　　其他三个保镖迅速围了上来想要制止景哲。 　　这边的安保自然也马上有了动作，于是，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当被拉开架的时候，骆庆已经不知道挨了景哲多少黑拳黑脚了，浑身都在疼，嘴里头一股子腥甜的味道。 　　而景哲，倒还算好，只有手指指骨有些擦伤，还是因为打人打得自己的手擦伤了的。 　　朱丹阳有些呆了，站在原地。 　　定定看着那个还穿着白大褂，素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就直接这么动手了…… 　　她这才赶紧冲了上去，抓了景哲的手，“怎么样？没受伤吧？” 　　“你还有心思担心我，打电话给长安伯言，把这事儿说了吧。” 　　景哲也知道他们有多忙，但是这事儿不能不说。 　　而且，主要是看到阳阳脸上伤成这样，他心疼坏了。 　　忽然就有点烦躁起来了，这事儿干嘛他家阳阳要挨打啊？！ 　　所以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不悦了。 　　打完电话之后，就带着朱丹阳去处理伤处了，临走之前还没忘冷冷扫了骆庆一眼。 　　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后来警察也是来了的，只是沈长恭毕竟是有些人脉的，所以事情倒是很快就被这么压下来了。 　　处置室里头。 　　景哲看着朱丹阳的脸，就忍不住皱了眉头，霎时心里疼得是不要不要的。 　　给她上药的动作都变得轻柔得不得了。 　　“干嘛和人家打架……”朱丹阳轻轻说了一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咬狗一口么？” 　　景哲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我这么拼死拼活为了谁呢？嗯？我都多少年不打架了，为了你都动手了，可见我多生气，你好好保护自己，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你干嘛要往上凑？先打电话给我不好么？” 　　景哲责备着，但是朱丹阳知道他是心疼，所以听了之后，就微微笑着，“我没事，真没事，你别担心我了，我倒是担心，等会长安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怎么闹呢……唉，这么多年了，她都是这样看不得我们几个委屈，会比她自己委屈还要生气得多的。” 　　☆、第755章 抱怨 　　朱丹阳轻轻叹着气就这么说着，其实她刚才也是太激愤了，看到骆庆打算和沈长恭强行要探望乔薇。 　　朱丹阳才会先动手的，推了骆庆好几下，而后直接就被骆庆一巴掌撂翻到地上了，感觉上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嗡，安保就都围上来了，毕竟ICU是家属闹情绪情况最多的场所。 　　然后就是景哲刚到的时候，看到的那样僵持的画面了。 　　景哲一直很心疼地给她擦着药膏，颧骨处发紫的淤青是没办法了，只能先冰敷着。 　　不出朱丹阳所料，才刚涂好药膏，莫长安的电话又过来了，听着那头她声音里头全是冷，“丹阳，你没事吗？伤得严重不严重？” 　　莫长安坐在车里，司机快速朝着人民医院开，后头还跟着一辆黑色商旅车，里头坐着几个保镖，跟着前头莫长安坐着那辆车子的速度，一起朝着医院过去。 　　“我没事。”朱丹阳声音柔软几分，哄劝着她，“你别担心我，你别急，你慢慢来就好了，我没事的，景哲和我在一起呢，你不用担心我的。” 　　莫长安怎么能不担心，简直担心得心都要炸了，原本正在和律师说细节呢，都是关于和沈伯言离婚财产分割的。 　　接到景哲打过来的电话之后，听着景哲那边不悦的态度，就知道，丹阳肯定是伤了，否则景哲不会这么生气。 　　于是律师后半段说了什么，她都没认真听，只匆匆签了文件，就朝着医院赶过去。 　　心里头已经冷成一块冰，真要说恨谁，那就是沈长恭了。 　　她在半路中，先跟沈伯言和白洛联络了，他们那边也已经准备出发去人民医院。 　　白洛也是一阵气愤，沈伯言倒是还好，像是已经习惯了沈长恭的行事方式，对于会发生这种事情，竟是没有太过惊奇的感觉了。 　　只是沈伯言倒是更担心莫长安的情绪，她容易生气，虽然她表面从来不表现出什么太多情绪来，但是其实，这丫头不是个好脾气的，心里头憋闷着生气的时候不少。 　　他就怕她这么憋着，老憋着气，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一直在电话中劝着她，但是莫长安甚至连他的劝都不想听，只说了一句，“你也快点去医院吧。” 　　说完这句就直接砰地就挂了电话。 　　的确是砰的一下的，她挂电话并不是正常的切断通话，而是直接将手机重重地摔了下去，砰一声，屏幕一黑。 　　沈伯言那边就只听到嘟一声忙音，而后一切寂静。 　　车子吱一声在医院南楼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莫长安不等司机开门，就自己开门下来了。 　　直接匆匆就进了南楼大厅，一路走着还听着人窃窃私语着，说的都是先前上头的事情。 　　“噢哟，派头可大了，那医生我记得是神外的住院医吧？还是个女的呢，脸都被甩肿了，警察来了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来头不小啊。” 　　“啧啧，这年头，有谁把咱们医护人员当人看啊。” 　　“唉，前景堪虞啊，以后上班都得吊着胆子提着心才行，不然分分钟受伤，唉……” 　　几个护士从莫长安身边经过，正好说的就是这么一段对话。 　　听着她们话中说道那个被甩肿脸的神外女医生，莫长安就是一阵心紧，手攥得死死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嘴唇的颤抖和愤怒的情绪，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在ICU的楼层停下来，莫长安走了出去，就看到科室门口的场面。 　　先前显然是乱了一番。 　　所以此刻，好几张排椅全部都歪七扭八的翻倒着，墙边的垃圾桶也倒了。 　　地面上还有着点点血迹，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莫长安沉着心，就走到了护士台问了，“你好，朱丹阳医生和景哲医生在哪里？” 　　护士对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一个孕妇，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这才指了指一旁走廊的尽头。 　　“在那边的诊室，你过去看看吧。” 　　“谢谢。” 　　莫长安轻轻点头道谢医生，脚步就匆匆几分，朝着走廊尽头过去。 　　刚走到诊室门口，就听着虚掩着的门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干嘛对长安有什么抱怨，又不是她打我。” 　　朱丹阳的声音轻轻的，听上去倒是听不出什么虚弱。 　　“我没法抱怨你啊！你这么为她挂心，我看着我自己媳妇儿这样子我心疼还不行么？我不抱怨她，我总得有个抱怨的地方吧？” 　　景哲眉头皱着，说得有些不耐烦，他心都疼炸了。 　　阳阳这丫头还是这么咋咋呼呼不以为意的样子，像是为了莫长安，别说流血流泪了，不要命也是可能的样子。 　　他就忍不住的焦躁。 　　这是他媳妇！他景哲的媳妇儿！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女人，他舍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她却是好端端的为了别人的事情，被打得脸都肿了，他不心疼谁心疼啊？ 　　景哲这么说着，语气已经有些急了，听着他声音里头的不耐烦，朱丹阳也气不起来，知道他是心疼自己。 　　所以就只能伸手去抓过他的手来，“好嘛，我以后不当出头鸟就是了，你别生气，手都肿了，你以后别和人打架了，你的手得值多少钱呢。” 　　的确，一个神经外科主刀医生的手，那是相当值钱的，更何况他还是出了名的一把刀。 　　一边说着，就一边握着他的手，拿着药膏涂在他指骨红肿的地方，一边涂，一边轻轻吹着气。 　　看着阳阳这个样子，景哲心里再多不爽，都被压平了。 　　无奈地皱着眉头，看着她动作轻柔地给他手上药的样子。 　　景哲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啊！我就是拿你没办法！你就是上天派来收我的吧？我景哲一世英名怎么就栽在你这么个让人担心的丫头身上了？” 　　朱丹阳唇角勾着，脸上依旧胀痛，但是心情倒是渐渐好了起来，也没回答他的话，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二话不说就直接上去跟人干架了，都会暖洋洋的…… 　　“笃笃笃……” 　　门口就传来了轻轻的几声敲门声。 　　☆、第756章 不让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节律而礼貌地响起。 　　朱丹阳停下手中动作，就转眸看向了门口。 　　莫长安已经轻轻推开了门，站在门口。 　　“长安，你来啦。” 　　朱丹阳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却是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她脸上的伤，眸子微微眯着，眉头一下子就紧紧皱起来了。 　　手指几乎要嵌到掌心里去，心里头像是噼里啪啦地燃起了一堆木柴，炸裂出火星来。 　　景哲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心里头还是有些烦躁的。 　　主要是，的确是没处抱怨。 　　莫长安不是没注意到景哲的脸色的，只是此刻她却只看着朱丹阳，走上前去，就伸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头发。 　　“疼么？” 　　她只问了一句，景哲在旁边眉头一皱，“这不是废话么？”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再说了，景哲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去将就莫长安，是朋友，的确，但是该说的话，他的性格，就绝不会憋着。 　　莫长安听出景哲话语中的不悦，也不恼，他的确有资格生气。 　　只是朱丹阳眉头一皱，已经侧目睨了过去，“你冲谁发火呢？” 　　景哲嘴张了张，终究是不再说话，一语不发地紧抿着嘴唇。 　　莫长安伸手抓住了丹阳的手，“对不起啊，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卷到这些破事里头来的。” 　　“说什么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没事，你别瞎紧张，不过就是挨了个巴掌，不打紧的。你别理景哲一惊一乍的。” 　　朱丹阳脸上露着微微笑容，似是想要莫长安放心，越是这样，反倒越让莫长安心疼起来，看着丹阳唇角的破口还有微微的血丝渗出。 　　“我会给我妈办转院的，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公立医院毕竟是人多眼杂。” 　　莫长安低声说了一句。 　　朱丹阳就眉头皱了起来，“别开玩笑了，乔姨现在的情况，哪里是能办转院的样子？你别理景哲，他就是那个破脾气，我没事的，你别为我这事儿冲动了，真没事。” 　　朱丹阳紧紧抓着莫长安的手，想让她放心一些。 　　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了。 　　只细细看着丹阳脸上的伤，忍不住地皱眉。 　　没一会儿，沈伯言就来了，走廊外头传来匆匆奔跑的脚步声，然后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男人颀长的身躯站在门口，胸膛微微起伏得明显，呼吸急促几分。 　　“怎么样？没事吧？” 　　沈伯言说完就已经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朱丹阳，然后就注意到景哲表情不太好，气压也有些低。 　　心里多少知道景哲不太高兴。 　　沈伯言手在长安肩膀上轻轻搭着，等着她说话。 　　只是她没说话，场面倒是变得相当沉默。 　　莫长安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走吧。” 　　突兀的一句，让沈伯言一愣，“去哪儿？” 　　“去看看沈长恭。” 　　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只是，语气冷得几乎要往外掉冰渣子了。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见他做什么何必添堵？” 　　他是知道的，长安一看到沈长恭，心情就不会好。 　　莫长安脸上表情是平静的，确切的说，是死寂的，她越是这样一片死寂的表情，反而越让人应该担心她心中在酝酿什么事情。 　　莫长安侧首抬眸看向了沈伯言，微眯的眸子里头都是凉意和快要压抑不住的愤怒。 　　“他已经给我添堵了，我自然要去堵回来。” 　　莫长安声音又变得清清淡淡，像是所有的情绪瞬间敛去了一般。 　　声音里头有着些许冷笑，“沈长恭大概是把我看得太好欺了，他以为抓到了我的弱点，伤害我身边在乎的人，就能够警示我了？他以为他进一步，我就要退一步，但是现在已经到了表态的时候了，我莫长安，不会退的，现在，他进一步，我就要进十步！” 　　莫长安原本是想要摸手机出来打电话的，但是摸了摸口袋才想到自己手机已经在车里摔坏了。 　　也就停了动作，沈伯言在一旁没有做声，她转头看着他，这才继续说道。 　　“他沈长恭，伤害我父亲，伤害我丈夫，现在又伤害我朋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伤害我孩子？”莫长安伸手拍了拍丹阳的肩膀，“你回去休息，我妈那边不用你看着了。” 　　说完这句，才转头对沈伯言说道，“我手机坏掉了，你帮我联系个保全公司，派十个人过来，就在ICU科室门口二十四小时轮流站着，只要是沈长恭的人过来，打了再说。” 　　沈伯言知道她在气头上，所以不管她说了什么，他都点头先应了。 　　长安已经朝着门外走去，沈伯言无奈，看了一眼景哲和丹阳，“先走了。” 　　这么说了一句，才匆匆跟了上去。 　　莫长安去的方向倒是简单明确的，显然在路上，她就已经把沈长恭所在病房的位置搞清楚了，现在就直奔沈长恭病房的方向。 　　其实也不难找，顶楼，VIP病区总能找到那个老头的。 　　莫长安的脸色也不好看，在电梯里头，沈伯言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说话，只能够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将她拥到怀里来。 　　“唉，好了……不气不气，没必要这样气坏自己，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沈伯言是真心疼，她身子都是紧绷着的，搂在怀里头都不难感觉到她的僵硬。 　　莫长安没做声，但还是轻轻抬起手臂来，搂住了他的腰。 　　“伯言……”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低叫了他一声。 　　“嗯？” 　　沈伯言的声音低沉温柔，一个鼻音显得格外有磁性。 　　“我不可能一直让他抓着我的短板想打就打，你是我爱的人，但是我不想你成为我的弱点，正如我不想变成你的弱点一样。” 　　莫长安轻轻抓着他腰间的衣襟，也只有在爱人的怀里，她才会展现出自己的脆弱来，而不是只有愤怒。 　　她小手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服，“我就是要让沈长恭知道，我莫长安离婚，不是因为怕了他对你的威胁，而是因为，我要把你的大部分财产，变成我的合法财产，如果可以，我一个星都不会让你给他！” 　　☆、第757章 爆发，妖娆的罂粟花 　　“我一个星儿都不会让你给他！” 　　莫长安想到沈长恭竟是还敢让沈伯言把沈氏还给他，就忍不住想要冷笑。 　　真是人活久了脸皮够厚啊，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当初他在沈氏大厅里头当众解雇了沈伯言，又在后来的宴会厅里头对沈伯言说，从今天开始，你不姓沈了…… 　　他对沈伯言做出这些残忍举动的时候，就已经要切断和沈伯言之间的关系了。 　　现在又厚着脸皮过来了。 　　沈伯言能忍，她莫长安是忍不了的。 　　电梯叮一声响，已经停在了VIP病区的楼层了，沈伯言和她一走出去，这才看到，派给她的几个保镖，早就已经在VIP病区的电梯门口等着了。 　　看到莫长安和沈伯言走出来，都是姿态恭谨的样子。 　　莫长安已经松开伯言的衣襟，从他怀里脱出来，正了脸色，朝着几个保镖扫了一眼，然后就说道，“我们走吧。” 　　说着，就朝着VIP病区里头的一间病房走了过去。 　　远远就能够知道，那间病房里头肯定是沈长恭，因为门口站着两个黑色西装的保镖。 　　莫长安冷眼看着，只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保镖，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阵仗，其中一人马上就转身进病房去了。 　　大抵是去通风报信吧，因为还没半分钟，骆庆就从病房里头出来了。 　　他脸上还不难看出伤势不轻，起码比朱丹阳严重多了。 　　景哲的黑拳黑脚不是开玩笑的，骆庆现在还觉得浑身疼，先前心里就一直在想，不过就是个医生，怎么动起手来那么狠，一看倒像是练了不少时间的练家子似的。 　　骆庆一走出来，转眸就看到了已经朝着这边过来的沈伯言和莫长安。 　　他对旁边两个保镖示意了个眼神，只是意义并不大。 　　莫长安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直接走上来的，沈伯言站在她身旁护着。 　　她只是打算进去和沈长恭面对面而已，对于沈长恭养的狗，她没有丝毫兴致。 　　骆庆伸手想拦，只刚伸手，莫长安身后的保镖队长，就已经直接上来一个擒拿和他对上了。 　　这些保镖都是正经从苏家锻炼出来的家伙，个个都有着一股痞子的气质，虽然是已经被苏鹿拨给林泽宇了，但是他们还是有着以前养出来的那种脾气。 　　苏家的人都是这样的，自家少爷和老先生怎么发脾气都没关系的，但是如果有外人欺负着，就绝对不行，而且就算他们闹出了什么事情来，只要不是他们的错误，老先生和少爷也一定会帮他们扛下来的。 　　就是因为这样，苏家的人才都特别忠心，而且一个二个到哪儿都有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就不怕事儿大的那种劲儿。 　　沈长恭这边加上骆庆统共也就仨人，对上莫长安这几个保镖，个个都是苏家锻炼出来的痞子一般的保镖。 　　哪里占得了什么便宜。 　　但莫长安并不是来看骆庆挨打的，保镖们已经和他对上了，她也就直接走了进去。 　　VIP病区的护士医生们个个都只能够装作对这边的情况看不见，毕竟VIP病区的病人，谁都开罪不起，而且他们也是收到消息的，刚才就是那个病房的人，在ICU病区闹事呢。 　　医护人员们的心也都是肉长的，这会子看到有人来帮忙出气了，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视而不见的样子。 　　莫长安重重推开病房的门，门砰一声就打开了。 　　病床上的老人，脸色不太好，不难看出虚弱和苍老的样子。 　　“怎么？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沈长恭嗓子有些沙哑，看到莫长安进来，就这么问了一句，冷冷笑了一声。 　　“兴师问罪？找你兴师问罪有什么用？你这老不死的脸皮比墙转角还厚，和你有什么道理可讲？”莫长安笑得比他更冷。 　　这还是沈伯言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声音里头都是冷冷的嘲讽，甚至，说到老不死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里，甚至有了恶毒。 　　她是真的，在恨着沈长恭的。 　　“如你所见，我还年轻，而你却老了。”莫长安朝前走了两步，“我个人是很想提醒你，你既然为老不尊，做老的没个做老的样子，为什么不干脆……就这么死了算了？” 　　她红唇就这么微微的翕合着，从这樱色的红唇里头吐出来的字句，句句恶毒。 　　莫长安朝着床边走去，越走越近。 　　“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呢？你死了大家都开心，卓昭然开心，卓白野开心，卓白洛开心，伯言开心，我也开心，皆大欢喜，不是么？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为了让人诅咒你？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莫长安一字一句都极尽恶毒，她眼睛里头毫不掩饰的都是恨意都是恶毒，就这么落在沈长恭的脸上，看进他的眼睛里去。 　　“如果我，活成你这么失败的样子，我早就去死了。” 　　莫长安继续说着。 　　沈伯言站在旁边听得惊心，她是真的恨了真的痛了，才会说这些话的吧，他甚至从来想都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说出这些话来。 　　他心里忽然就很疼，看着她单薄的身体挺着大肚子，却是为了保护他，保护她在乎的人，而这样和沈长恭针锋相对着。 　　他忽然就心很疼起来。 　　“你不该惹我的，沈长恭，你觉得你可以抓得到沈伯言的弱点威胁到他，那是因为他从小，你在他面前都有威信，但你唬不住我，我不是吃你家饭长大的。你不该惹我的，你觉得你还没老，老狗还有几颗牙是吧？安心等着，我会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生生扳断！” 　　莫长安忽然笑了，就这么恶毒的眼神，嘴唇勾起大大的笑容，看上去，竟是有种异样的美感，妖娆得如同罂粟花一般。 　　笑得妖娆地说道，“说了你老了没人给你送终，就不会有人给你送终的，你不是想买个孝子么？外面那个骆什么玩意儿？让他上街走路小心点，不然哪天被什么大货车撞出个半身不遂来。像……我爸那样。” 　　莫长安说出这句，沈长恭的脸色微微僵了僵，也没做声，只是觉得血都在往头顶冲。 　　莫长安已经轻飘飘投出最后的炸弹来，她手中拿着那本离婚证，“你真的认为，我和伯言，是因为怕了你才离婚的么？都这个岁数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太天真？” 　　☆、第758章 消气 　　“你真的以为，我和伯言，是因为怕了你才离婚的么？都这个岁数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太天真？” 　　长安轻轻飘飘地投出最后的炸弹来，沈长恭的脸色就那么僵着，铁青铁青的，已经难看到不行了，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莫长安说的话气得晕过去。 　　而莫长安依旧笑得邪气而妖娆，就这么定定看着床上的老人。 　　沈伯言眉头一皱，轻轻拉了拉长安的手，“长安。” 　　他叫了她一声，似乎是想要制止她说出实情来，毕竟，从刚开始两人离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起码是为了掩沈长恭的耳目的。 　　当然，沈伯言并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那么认为罢了。莫长安从来都不觉得离婚是为了掩人耳目，说白了，就是为了给沈长恭一个打击罢了。 　　沈氏？不不不，莫长安早已经想通了，给沈长恭最大的打击是什么？ 　　她总有一天，要让沈氏改姓的。 　　莫长安轻轻扯回自己的手来，转眸看着沈伯言，“你怕什么？他现在躺在这里，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沈伯言不做声了，知道她是气急了。 　　只静静站在旁边，心中微微叹息起来，能让莫长安这样的女人生气成这样的，恐怕沈长恭也是独一份了。 　　莫长安拿出几份文件来，“沈长恭，你是不是觉得，这上天下地就你一个人最聪明了？你想到的事情别人都想不到？你口中出来的政策，别人都想不出对策来？” 　　莫长安晃了晃手中的几份文件，“很快，我就是沈氏的最大持股人了，沈氏的最大股东，沈伯言会是我雇的总裁。” 　　“你说什么？！” 　　沈长恭这么惊呼了一声，“这不可能！那些都是婚前财产！” 　　很显然，他也是考虑过财产分割的事情的，但是却似乎算漏了一点，沈伯言现在手中持有的沈氏大部分，都是白野赠予的。 　　那都是婚后所得的。什么婚前财产，都是屁话。 　　莫长安笑了笑，“那你去告我呀，我等着。” 　　沈长恭也明白了，的确，那些婚前财产什么，都是屁话，只要沈伯言愿意，他大可以来一个赠予…… 　　沈长恭的目光怨毒地朝着沈伯言剜了一眼，只是眼神刚落过去，莫长安已经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说道，“嘿，眼睛乱看什么呢？我在这里，别搞错对象了，我才是你的对手，这场游戏，是我莫长安和你玩的，我说了，你不该惹我的，你惹了我，就要付出代价，我好好想想第一步是什么……” 　　莫长安垂着眸子，手指轻轻抵在下巴，思索起来，而后眼睛一亮，依旧笑得邪气妖娆，就说道，“喔，这第一步嘛，自然是慢慢将沈氏吞并瓦解，然后，以后这个世界上或许就没有什么沈氏了。” 　　“你……你要给沈氏改姓！？” 　　沈长恭气不顺，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门外还时不时传来打斗的声音。 　　莫长安就只是那么微微笑着，眼神里头的意思很简单，就像在反问着‘你说呢？’一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和沈长恭说太多了，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和浑身发抖的样子，长安觉得自己心里那口气终于是咽了。 　　倒是畅快不少，只觉得神清气爽。 　　病房门正好在这个时候，被从外头推开了，伸头进来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已经有些凌乱，领带也被扯乱了，有些气喘吁吁，但不难看出脸上的兴奋。 　　显然是……打架打兴奋了？ 　　就这么对莫长安露出些许邪气的笑容来，像个流氓痞子，就这么说道，“莫总，搞定了。” 　　莫长安点点头，“嗯，搞定了我们就走吧。” 　　她不再看沈长恭，也没必要再看他和他说什么，他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猜到她莫长安想要做什么。 　　长安没打算隐瞒任何自己的意图，就是要让沈长恭自己去想。 　　她已经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先前说话那痞子一样的保镖，已经恢复了相对正经的神色，整了整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平复了一下呼吸，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伯言自然也跟了上去，对于自家老婆的强势，他有些无奈。 　　走出门去，才看到了骆庆的惨状，他躺在地上，满脸的血，颧骨上扯开一道口子显然是被一记重拳打出来的，眼睛有一边全肿了，口鼻都是血渍，脸肿得像猪头一样说的就是骆庆此刻的惨状。 　　莫长安这边几个保镖虽然也有受伤的，但大多没见红没挂彩。 　　她只随意看了骆庆一眼，心里头一阵舒畅。 　　以前不是这么恶毒的人的，看到别人被打得很惨，也多少会有些恻隐之心，但是此刻，完全没有，大概是因为太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知道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了伤害，就变得格外不能忍。 　　心似乎也就硬了许多。 　　莫长安只扫了一眼骆庆之后，就朝着走廊那头电梯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摞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来，递给那个为首的保镖。 　　“你们做得很好，这些你和你几个兄弟拿去一起分了吧。” 　　那是她事先就准备好的现金，是十万。 　　从公司过来之前，就让财务那边送过来的，很显然，她早就准备好了要让他们揍骆庆一顿的。 　　沈伯言这下才意识到了这个。 　　为首的保镖也没拒绝，笑着道谢一声就接过了，掂了掂分量很是满意，就挑着眉梢痞子一般的对莫长安说道，“莫总，以后还有这种事情，我们随时效劳啊，我们对于赚外快，都很感兴趣。” 　　莫长安点了点头，电梯叮一声抵达了，“你们乘下一趟吧。” 　　说完，就和沈伯言一起进了电梯。 　　进电梯之后，沈伯言就轻轻地揽了她的肩膀，“现在好了吧？消气了没有？要是还生气，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莫长安抬眸看着他，也没说话，眸子里头那些浅浅的邪气尚未褪去，看上去依旧妖娆魅艳。 　　她这样的眼神，让沈伯言有些克制不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道，“看着你这个样子，我真想……” 　　他话还没说完，嘴唇就直接印了上去。 　　☆、第759章 越发沉默 　　沈伯言的忽然袭击，让莫长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仿佛对他的吻是有记忆的。 　　自然而然就已经微微仰着头，小手已经伸手轻轻抓住了他腰侧的衣襟，眸子也缓缓闭上了，蝶翼般的睫毛缓缓覆下来，终于遮住了眸子里头那些妖娆邪气的目光。 　　再睁开眼睛，里头已经是浅浅的迷离。 　　沈伯言松开她的唇，垂眸静静看着她。 　　“不生气了就好，就担心你不高兴。” 　　沈伯言声音很是温柔，手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 　　“是不高兴，能高兴么？欺负我的男人，又欺负我的朋友，我真是忍他太久了。” 　　莫长安声音冷了几分，似乎说到沈长恭，她的声音就热不起来。 　　沈伯言听了之后就揽了揽她，“好了，不气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丹阳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别生气了。” 　　正哄着呢，电梯已经叮一声开了门。 　　门一开正好是ICU楼层，门口站着的正好是朱丹阳和景哲，景哲一手揽着朱丹阳的肩膀，脸上表情已经缓和了许多。 　　“长安。”朱丹阳一看到电梯里的她，就马上挣脱了景哲的手，匆匆进了电梯，走到场面旁边，抓着她的手就问了，“你还好吧？你被生气了，我真没事，你别生气。” 　　莫长安一瞬间有些无奈，明明受了委屈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莫长安。 　　怎么一个二个都来安慰起她来了？ 　　看着丹阳眸中的担忧，也甚是感动，心中无奈，就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丹阳，中午就和我吃饭吧，你这个样子，今天下午干脆也别上班了，我带你去吃完饭，然后你去我那里待着吧，休息休息，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工作，景哲看了估计做手术都不得安心。” 　　莫长安这么说着，景哲脸色就更加缓和了，他也是不同意阳阳下午继续工作的，但是他的话……她不听啊！ 　　可是莫长安这么一说，朱丹阳就笑了，笑问一句，“你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呢？” 　　显然就是听了莫长安的话的，景哲觉得心里头很受伤啊，自己先前劝了一会儿，还不顶莫长安一句话来得管用。 　　“你想吃什么就带你去吃什么。” 　　莫长安微微笑着，伸手揽了揽丹阳的肩膀，她脸上还是肿着，看得莫长安心里一扎一扎地疼。 　　不过丹阳同意了，自然也就这么决定了。 　　也到饭点了，四人就出去，朝着饭店去，丹阳想吃名河路上一家私房菜，莫长安打电话让孟橙定位置了。 　　而后，丹阳就坐着莫长安的车，沈伯言坐景哲的车，一起朝着那边过去。 　　景哲原本不同意的，但是沈伯言不等他拒绝就把他扯走了。 　　“哎，你干嘛呀？我要载我媳妇儿你这什么情况，你让你老婆载你去别赖着我。” 　　景哲一脸埋怨，却拗不过沈伯言。 　　沈伯言笑着揽着他的肩膀朝车子那边走，“行了，你就让她们纠结姐妹花在一起聊会儿吧，明显丹阳和长安聊天，比和你聊天的时候来得开心。” 　　“你懂个屁。” 　　景哲斥了一声，可是脸上的黯然却昭示着他其实也是承认这个事实的。 　　上了车之后倒也就没意见了，景哲一边启动车子就一边侧目对沈伯言说道，“赶紧把安全带系好，还有，刚长安和你上去干什么去了？示威去了？” 　　沈伯言咔哒一声扣好了安全带，这才微微扯了扯唇，“哪里只那么简单，长安的脾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她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我一上去就看到她那几个保镖已经等在电梯门口了。她花了十万让几个保镖，把那骆庆狠狠揍了一顿，我们走的时候，他都躺在地上没有意识了，就更不用说站起来了。在对于丹阳受伤这件事情上，长安的脾气绝对不会比你温和。” 　　听了沈伯言这话，景哲心里情绪倒是好了不少。 　　长安一路坐在副驾驶上，就一直看着朱丹阳的脸，朱丹阳一边开车，一边赧然。 　　“你别这么看着我了，都快把我脸看出一个洞来了，长安，你的目光实质感真的很强你不知道么？” 　　“我就是心疼你，好好的，脸上挨这么一下，肿成这样。” 　　莫长安眉头皱着，语气里头都是心疼。 　　丹阳摆了摆手，“没事，真没事，我自己学医的，要有事我还能不比你急么？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有这事儿千万别去时九那说，她更疯。”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知道了。” 　　“话说，后头一直跟着的那车，怎么回事儿？” 　　朱丹阳一路开过来，也就发现了，后头一辆黑色的商旅车，始终不急不缓游刃有余地跟着。 　　莫长安甚至看都没看，就直接答道，“我的保镖。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又直接和沈长恭宣战了，有些事情，不防不行啊。” 　　朱丹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而那辆黑色商旅车里头，坐在副驾驶为首的男人，正在拆开牛皮纸，里头正好十万块钱，算起来，他们一人两万正正好。 　　而后就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语气倒是没有了什么痞气，很是恭谨，“少爷。” 　　他沉声叫了一句，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等着那头的指示。 　　玻璃房子里头，白色的沙发上，清瘦颀长的男人，光脚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一手握着手机，头歪靠在沙发的抱枕上，听着那头的说话，就应了一声，“嗯，你们就继续守着好了，她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就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鹿。 　　尽管这些人之前被派到林家去了，拿着林家的工资，但是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们一直都是认为自己是苏家的人的，所以有任何事情，还是会最先和苏鹿报告。 　　挂了电话之后，苏鹿就依旧在沙发里头窝着，脸上的表情风波不惊，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情绪。 　　老何在一旁站着，心里头一阵担忧。 　　少爷从德国回来之后，也过了这么一阵子了，虽然之后，老先生一直都有派人在德国寻找里里小姐的踪迹，但都是徒劳，一直都没有寻到她。 　　而少爷，则是从回来之后就这样，话不多，很沉默。并且，有着越来越沉默的趋势了。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但是老何和苏炎都一致判断，肯定**不离十，是在想里里的。 　　☆、第760章 正常得诡异 　　“少爷，午饭是在房里吃还是去前厅和老先生一起？” 　　老何看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就这么问了苏鹿一句。 　　他似乎有些走神，眼神飘得有些远，所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老何这话，才抬眸看向他，“陪爷爷吃吧。” 　　说完这句，苏鹿从沙发站了起来，光脚踩在地上，走到门口随便趿了一双拖鞋，朝着外头走去。 　　吃饭的时候，苏炎看着苏鹿脸上平静的表情，心里就一阵难受，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还有，里里那丫头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是找不着呢，而且一点都联系不到。 　　而苏鹿现在这个样子，说实话，他越是这么平静的从容的沉默的，苏炎就越发觉得不正常，天知道这孩子心里头在想什么，还是在难过什么。 　　他什么都不说。 　　但是苏炎知道，和里里绝对有关，一点都跑不开关系。 　　“鹿鹿啊，你这两天都待在家里，也不出去玩一玩么？” 　　苏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算是开了个话头，他其实是想问问苏鹿心情怎么样的。 　　只是刚问出这一句，苏鹿就没有再给他继续问下去什么的机会了。 　　轻轻扒了口饭，这才转眸对爷爷说道，“喔，之前两天一直在看账目，今天打算去酒吧都转转的。” 　　于是苏老爷子的一腔打算开解打算劝慰打算谈心的话语，都这么胎死腹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抿了抿嘴唇，老脸一僵而后赶紧转笑，点了点头，“好好好，出去转转也好，玩开心点，见你最近总是沉默得很也没什么笑脸的，爷爷就担心你不高兴呢。” 　　苏炎还是很懂的，所以一句关于路里里的话题都没有说。 　　“我也不小了，哪还能整天挂着一脸的笑容，难以服众不是么？”苏鹿浅浅勾了勾唇角，淡淡说了一句。 　　苏炎只觉得哑口无言，这话也的确不能反驳。 　　苏鹿很快吃饱，其实并没有吃什么太多东西，苏炎看着他碗里还剩半碗的饭，心里那个难受啊。 　　苏鹿和他说了句爷爷慢吃，就先回房间去了。 　　苏老爷子对老何使了个眼神，老何就站定了步子，没和苏鹿先行离开。 　　看着苏鹿从前厅回他的房间之后，苏炎这才转头看向了老何。 　　“你和我说说，鹿鹿这几天究竟都在做什么呢？我见他总是像心情不好的样子，也不像以前爱笑爱玩了，但是问他吧，他又挺正常的，你天天守着他的，你和我说说。” 　　苏炎急了，筷子啪一声往桌面上一摆，吓了老何一跳。 　　老何赶紧摆了摆手，“老先生，您可别生我的气，我心里也没个头绪，一头雾水的，少爷从德国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了，但是，也看不出心情特别差的样子，也没有心情特别好的样子，颓废堕落倒也不至于，反倒是……” 　　老何一下子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苏鹿的状态了。 　　停住了，思索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反倒是……正常得有些诡异。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虽然不出门，但在房间里，要么就发会儿呆，要么就看账目，或者是和周秘书讨论开新店的事情，倒是一直都有事情在做着，只是真的没什么再出去玩的意思了，也不喝酒。一滴都没碰过。” 　　苏炎听了这话，心里头一叹，“还真是正常得诡异啊。越是这么正常越诡异，我倒喜欢鹿鹿以前贪玩，总是为了贪玩不回来陪我吃饭，然后随便买些东西过来糊弄我的样子，虽然有时候气人，但看着他玩得高高兴兴的，我也高兴。唉……” 　　苏炎又叹了一声，这才转眸看向了老何，问了一句，“他最近打算开什么新店呢？” 　　“这个，我倒没多问，但好像……是打算开个健身会所吧。” 　　老何就这么说了一句，苏炎眉头就皱起来了。 　　健身会所…… 　　里里那丫头之前还在国内的时候，就是在健身会所上班的。 　　老何小心地看了苏炎一眼，然后才小心说道，“老先生，我总觉得吧……少爷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和里里小姐有关的，他肯定吧……放不下里里小姐。” 　　苏炎睨了老何一眼，心想这还用你说？老子一早就已经想到了。 　　“有什么办法？根本找不到里里，也不知道那丫头究竟躲哪里去了。鹿鹿要不是我宝贝孙子我非得抽他不可，让女人流眼泪了，就得负责才对啊！他这是搞什么呢？还有里里那丫头也真是，既然为男人流眼泪了，就怎么样都得让他负责才对啊！跑了算是个什么事儿？这年头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没有责任感了！” 　　苏炎有些恼怒，眉头皱着，没好气地说出这一句来。 　　老何在一旁陪着笑，也不说话了，心想你养的孙子你问我这个？ 　　而苏鹿一回到房间去之后，就往沙发上一躺，房间里就他一个人。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这几天老何天天都守着他，苏鹿并不是不知道，无非就是因为爷爷担心，所以才让老何见天的守着。 　　所以，他也就只能一直戴着平静的面具。 　　的确，自己已经这么大了，没有理由用自己的事情，去让老人担心。 　　现在少许放松一些，眉头就浅浅皱了起来，眸子里头盛着浅浅哀伤。 　　伸手打开放在一旁的平板电脑，进入了邮箱界面，看着里头的一封未读邮件。 　　点开来，邮件的内容是全英文的。 　　意思很简单，‘尊敬的苏先生，很抱歉，我们这边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我们会继续努力，只是，想请问您，Lily。Lu真的确定就在德国吗？我们目前没有任何进展，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并没在德国。’ 　　苏鹿只看了这封邮件之后，眸子里就窜出了隐隐的却是愈演愈烈的怒火来。 　　忍不住用力将平板电脑重重一摔。 　　不在德国？怎么可能不在德国？！如果她不在德国，那么她在哪里？！ 　　路，里，里！ 　　你怎么可以用那样子的方式让人铭记了之后，就甩手走人？！ 　　☆、第761章 忙碌而幸福 　　之后的一阵子，莫长安一直都很忙，沈氏经营权的事情，和江绪北合作的事情，她每天都忙得风风火火，哪里像是个大腹便便临盆在即的孕妇？ 　　而沈伯言也一直很忙，卓越里头他已经渐渐把事务快速理清楚，也在慢慢带着卓白洛上手。大抵是因为长得和卓白野很像的缘故，他代理卓白野的职位，接手卓越事务的时候，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阻挠。 　　一切都还算顺利。 　　两人都忙得热火朝天的，甚至……有时候一天连面都见不上。 　　只是每天电话短信倒是不断，两人倒像是开始恋爱一般，并不是每天在一起，但是总是互相打电话发短信，偶尔出来一起吃饭，像是约会一般。 　　讨论工作上的事情，生活上的事情，周边朋友的事情，开开心心。 　　晚上偶有闲余时光，沈伯言还会带她去看电影，逛逛街，而后再送她回家。 　　只是每次都不逗留。 　　其实莫长安原本心里有些恼火，她一点都不怕沈长恭，于是也就不想和沈伯言分居。 　　但是享受了这么几天谈恋爱般的时光之后，竟是有些喜欢这种感觉。 　　倒也就不排斥了，反倒每天都觉得有新鲜感。 　　当然，沈氏也依旧是沈伯言在管理着的，虽然经营权的确是交到莫长安手里了，但是管理权依旧是沈伯言。 　　他们离婚的消息也始终没有爆出来，所以沈氏里头态度倒算平和，没有什么太多动荡。 　　毕竟在股东们看来，他们是两口子，经营权的转换，无非是左手换右手的事情。 　　刚开始还有些许担心，但看着一切事务还是沈伯言在打理着的，基于对沈伯言工作能力的相信，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事情倒是越发趋向于正常事态发展了。 　　只是最近忙到连和朋友们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 　　偌大的办公室里头，莫长安端着一杯静安刚送进来的热可可，她这段时间这么忙，每天的动力就是静安送来的热可可，自己这个妹妹，别的手艺她倒是不清楚，但是冲饮料的手艺一流，无论是送进来的热柚子茶，还是热可可，又或者是蜂蜜菊花茶，总之，只要是从她手里出来的饮料。 　　都是好喝得不行。 　　长安抬眸看了一眼在旁边站着将会议记录递过来的静安，忍不住笑了笑，“静安，你要是以后不想做文职工作了，开个卖饮料的店铺给你我觉得应该能红火。” 　　她声音中有笑意，莫静安听了之后，眼神一愣，而后唇角浅浅勾了起来，“哪有那么好喝，你就是挂念咖啡太久了，给你点除了果汁和牛奶之外的饮料，你都觉得味道不错的。” 　　莫长安挑了挑眉梢轻轻耸肩，倒是不置可否，大概的确是这样吧。 　　放下杯子就伸手翻开了会议记录，孟橙现在也在慢慢让莫静安上手事务，一些简单的部门会议，会议记录都是她来做的。 　　莫静安的手恢复得很快，会议记录本上面，字迹清秀娟丽，字句简明扼要地写出会议内容来，轻重缓急倒是分得很清楚，写得也都是要点，没有一句废话。 　　“孟橙这一手写会议记录的好本事，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长安看着会议记录，手指轻轻在纸张上点了点，“挺不错的。” 　　莫静安轻轻松了一口气，之前的会议记录，都是孟橙在帮忙过眼，这还是第一次直接把会议记录拿到莫长安面前来给她过目。 　　以前对莫长安有太多偏见，以至于，一直觉得，她不过就是命好罢了，有个有钱的妈有个有钱的外公。 　　但是在乔氏工作了之后，尤其是这阵子在秘书室工作了之后。 　　莫静安心中那些想法终于完全烟消云散，她是真正见识到了莫长安的工作能力，绝不一般。 　　起码莫静安自问，让她来做这么大的事业，她是绝对毫无头绪的。 　　但是莫长安向来就是有条有理，任何事情，都能够淡然冷静处之。 　　人的能力，和家世好不好，原来关系不大。 　　“孟特助也说我会议记录写得还不错，准备让我慢慢记录一些大型会议了。”莫静安说了一句，脸上有着浅浅笑容，她多少还是有些自豪的，毕竟人在面对赞扬的时候，都会有些这心态。 　　莫长安看了她一眼，“这个，我倒是没意见，孟橙安排就好，只是，你的手……” 　　长安眉头皱了皱，“能不能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莫静安摇了摇头，“我的手没事的，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那就好，那你就听孟橙安排吧。” 　　长安微微笑道一句，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纸袋，“那天逛的时候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拿回去试试吧，码数不和让孟橙帮你去换。” 　　莫静安侧目一看，纸袋里头是一个鞋盒，印着的LOGO自然也是高档的牌子。 　　她浅浅笑了一下，也没拒绝，提起纸袋来。 　　但还是没忘了本职工作，“你今天下午三点还有一个会议，两点是和江先生的见面。”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 　　莫静安这才走了出去，走到门口了，脚步停了下来，似是想到什么，回眸就笑了，“其实冲这些饮料，都是我妈教我的，她特别会摆弄这些，知道你喜欢喝这些之后，天天在家研究新花样，昨天又开始研究一种新花样了，回头我冲给你试试。” 　　说完这句，莫静安就走出去了。 　　莫长安表情一滞，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杯子，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曾经和自己勾心斗角的中年女人。 　　人，都是会变的啊。 　　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手机一震，一条微信已经进来，拿起来就看到了上头沈伯言发的消息，他现在微信的头像，让莫长安很哭笑不得，因为他的头像就是她的照片，总让她有种错觉，是她自己在发消息给自己…… 　　消息的内容倒是很简单，却是让莫长安脸上的笑意浅浅落了下去。 　　‘景哲的导师今早已经抵达国内，刚刚已经会诊过了，白野的手术，定在明天下午。’ 　　☆、第762章 好消息 　　‘景哲的导师今早抵达国内，刚刚已经会诊过了，白野的手术，定在明天下午。’ 　　消息就是这么简明扼要的一句话，莫长安眉头微微皱着，看着这条消息，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来。 　　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景哲的号码。 　　医院，检验科门口。 　　景哲手中正拿着一份检验报告，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头震动着，拿出来就看到莫长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不由得眉梢一挑，接起来就是一句，“你有没有这么神？” 　　“什么？” 　　莫长安原本是准备问白野的事情的，被景哲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鉴定报告已经下来了？我这才刚拿到手呢，你电话就过来了，莫总料事如神料事如神啊。” 　　景哲勾唇笑着，声音里头有着浅浅笑意。 　　原本不是准备问这事儿的，但是既然听到了，莫长安自然也就问了，“怎么样？” 　　“能怎么样，当然就那样。” 　　景哲翻了翻报告上头，沈伯言那份上头写着他和卓昭然之间的数据是99。99%，而莫长安那份上头写的，则是，并无亲缘关系…… 　　莫长安应了一声，“那正好，我等会让人去医院找你拿吧。” 　　“嗯。”景哲应了一声，“怎么？你还有别的事儿？” 　　“听说白野明天手术。” 　　莫长安不是问他，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罢了。 　　“嗯，是，我导师已经过来了，刚刚才会诊完，手术就定在明天。” 　　景哲答了一句，莫长安听了这话，沉吟了片刻，“情况严重么？” 　　景哲没说话，见他沉默着，莫长安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然后就听到景哲在那边笑道，“不严重，所以我导师还狠狠骂了我一顿，说这种手术我就能够搞定的，干嘛要叫她过来……” 　　莫名的，长安心中略略放松下去，“那就好。那没什么事情了，先挂了吧。”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在椅子里头窝着，眉目里头的光变得幽远平静，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她还在走着神，门已经被推开，一个人影已经窜了进来，风风火火风尘仆仆的。 　　天气已经深秋了，凉得很，所以他穿了一件毛呢的黑灰色长大衣，板型很正，显得整个人都颀长英挺，修长的腿裹在烟灰色的修身工装裤里头，下面穿着一双巴洛克系带皮鞋，头发也干净利落。 　　整个人倒不像是少年，像是某个职场精英一样。 　　“小洛，你怎么来了？” 　　莫长安看到他，就微微笑了，朝着他招了招手。 　　白洛满脸的笑容，显然高兴得很，“今天不忙，就打算过来找姐姐吃饭啊。” 　　他一手还提着个公文包，已经走到莫长安面前，打开包，就从里头朝外掏东西出来。 　　莫长安看得目瞪口呆的，“你怎么总是给我带东西？” 　　天知道芝士蛋糕的盒子是怎么塞到窄窄的公文包里的，还有温热的奶茶，一颗红得鲜艳的蛇果…… 　　莫长安只记得，这孩子每次见到她，就是给她吃的…… 　　白洛将东西放在她面前就乐呵呵地笑了，“我喜欢给姐姐买吃的啊，姐姐太瘦了，我想着你多吃一点能胖一些……” 　　他挠了挠头，笑得灿烂。 　　莫长安有些无奈，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会儿吧，我这儿还有几份文件没看，看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白洛走过去搬了椅子就吭哧吭哧地拖到她的旁边来坐下了。 　　依旧是满脸的笑容，一手托着腮，看着她。 　　被这么看着，莫长安哪还有办法继续好好看文件，笑得无奈，转眸向他，“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还满脸堆笑的，心情这么好？” 　　这几天倒是没见到白洛笑得这么灿烂的样子了，大抵是因为白野病情和工作压力的缘故吧。 　　白洛依旧笑得灿烂，点了点头，“是啊，姐姐，我和你讲喔，阿哲哥的导师已经从美国过来啦！哥哥的手术就定在明天，那导师很厉害，一直不想亲自主刀，刚开始我还有些不高兴，后来阿哲哥和我说，如果他的导师不想动手的，那就是因为这肿瘤还不够严重，吸引不了她。所以，就证明，哥哥的病，还没那么严重呢……” 　　原来这孩子是因为这个开心，莫长安唇角勾了勾，点了点头，“那自然是好的。” 　　白洛高兴点点头，指了指文件，“姐姐你快看文件吧，看完我们去吃饭。” 　　莫长安拿起文件来翻看着，白洛在旁边也瞄了两眼，就随口提了两句意见。 　　她倒是愣了愣，不由得笑道，“看来你和伯言的确是学了些东西啊，说得还挺有见解了。” 　　白洛有些自豪，“那当然，我又不是去玩的，既然去了公司，自然要学点东西的。” 　　其实他是真的挺佩服沈伯言的，以前只觉得哥哥很厉害，公事总是能处理得很好，但是跟着沈伯言学习之后，就发现，沈伯言和哥哥的工作能力，是不相上下的。 　　都很是厉害，的确能学到很多东西。 　　莫长安索性也不看文件了，白洛在旁边这么一直笑着，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看文件。 　　“那你功课呢？” 　　白洛之前是在国内院校报了学设计的研究生的。 　　听到这话，白洛面色一黯，“学不了啦，哥哥身体这样，爸爸身体也不好，以后公司肯定得我管理的，学了设计……感觉也没什么用呢，不学了，人总得有取有舍嘛。” 　　倒还说出人生哲理来了，莫长安笑笑，只觉得他的确懂事了不少，就站起身来，“好了，不看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白洛扶着她下楼去，车子已经在门口停着了，他不等司机过来开门，就拉开后座车门让莫长安上车了，关上车门自己坐进副驾驶。 　　莫长安一坐进车里就看到了里头坐着的男人。 　　“我的女人和我的女儿都还好吧？” 　　男人温柔笑着，低声问了一句，声音柔软和煦，伴随着说话的同时，修长的手臂已经勾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到怀里来。 　　磁性的声音依旧盘踞在莫长安的耳边，说着简短却甜蜜的话语。 　　“想你了。” 　　☆、第763章 他总是独自扛着 　　“想你了。” 　　他磁性温柔的声音撞进耳朵里，莫长安霎时就心头一软。 　　这是现在每次跟他见面他说得最多的话了，想你了，长安，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宝贝，想你了。 　　几乎都是这样的开场白，像是成了每次见面必说的话语，他不会更华丽的蜜语，就只这么短短三四个字，却足矣。 　　莫长安脑袋朝他怀里埋了埋，“我也是。只是你想我了怎么不上楼去？” 　　“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么？”沈伯言笑道一句。 　　莫长安听了之后，抬眸没好气睨他一眼，说得还真是口不对心，他以前在乔氏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么不怕影响她工作了？ 　　看着她眼神里头的没好气儿，沈伯言笑得无奈，点点头，“好吧好吧，我想给你个惊喜……” 　　“你上去出现在我面前也是惊喜，你出现都是惊喜。” 　　莫长安回答得很快，让沈伯言无可奈何，索性就搂着她，也不说话了。 　　白洛坐在副驾座位上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姐夫就是怕姐姐担心罢了。 　　他回眸说道，“姐夫太累了，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昨天忙了一整天外加一个通宵一直到现在了，原本是说中午休息的，听着我说要来找你吃饭，他忍不住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所以我叫他别上楼了我上去叫你下来。连那家芝士蛋糕，都是姐夫去买的，说是你最喜欢吃的那一家。” 　　所以说队友一定得好啊，队友不好，哪里会有什么效果？ 　　沈伯言觉得白洛是一个不错的队友。 　　他说完这话，莫长安眉头就皱起来了，眉目里盛着的都是心疼。 　　长安抬眸静静看着他，就看到他眉眼下疲惫的阴影，抬手摸摸他的脸，“我说怎么胡子这么扎人呢，一天没休息了？下午别忙了，休息吧，你再这样子，我不放心你了。” 　　莫长安眉头皱着，语气也是心疼的。 　　沈伯言微微笑了起来，“哪有小洛说的这么严重？以前工作也不是没熬过大夜，又不是天天这样，你就别担心了。” 　　这个倒是，莫长安自己以前熬大夜工作的时候，也多了去了。 　　只是…… 　　“不行，反正我不许你再熬夜了，我担心着你，我就睡不好，我睡不好我就难受，我难受，你女儿也好不了！” 　　莫长安说道最后一句，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了。 　　沈伯言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我下午就休息，好吧？现在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莫长安这才点了点头，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只觉得他太辛苦了。 　　这个男人，太善良，什么事情都想自己扛着，多辛苦多累都不叫一声苦。 　　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车子朝着饭店开去，沈伯言早已经订好了位置了。 　　在车上的时候，他的眸子就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脑袋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歪了歪。 　　莫长安看着他这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是想说让他躺在她腿上睡一会儿的。 　　但是她的大肚子太碍事儿了。 　　只能够皱眉看着他打着瞌睡，心里有些冲动想着干脆连饭都别吃了，他直接回去睡觉好了。 　　就这么心里头担忧着，车子倒是已经开到了饭店门口去。 　　刚下车，莫长安电话就震动起来，是景哲打过来的。 　　莫长安一怔，喔是了……忘记了。 　　她接起电话来，就听到景哲在那边说道，“你不是说要人过来拿报告的么？没人过来啊，这都什么点了，我还没吃饭呢，要么你让人下午来拿？” 　　莫长安思索片刻道，“要么你到我这里来吃饭吧，我正好和伯言还有白洛在外面准备吃饭，你正好也和他们说说关于手术的事情。” 　　景哲只沉默了片刻就同意了，“好，那我现在过来吧，正好阳阳今天回她父母那里去了，我正愁没地儿蹭饭。” 　　景哲声音中有了些许笑意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说了地址之后，就挂了电话。 　　进了饭店包厢，沈伯言就被她拖到沙发上去强硬要求躺下了。 　　“现在也还没上菜，景哲也还没过来，你先睡一会儿，能睡半个小时也比现在这么扛着要好。” 　　莫长安说了这话，沈伯言的确是累了，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几乎一分钟就陷入了睡眠。 　　包厢里有暖气，暖和得白洛直接将外套脱下来了，莫长安顺手接过就盖到沈伯言身上去了。 　　他睡得很沉，很快就呼吸悠长平缓。 　　他素来都是睡觉警醒睡眠很浅的，累成这样子，睡得这么沉的样子，还真是不多见。 　　白洛也放轻了声音，没再多说什么话了，像是怕扰到了沈伯言的睡眠，就连点菜的时候，服务员刚一张嘴想推荐什么菜色。 　　莫长安冷冷的目光刀一样扫过去，然后指了指沙发上在睡觉的英俊男人。 　　服务员都赶紧噤声，什么也不敢说了。 　　点好菜之后，莫长安就走出门去，给景哲打了个电话。 　　“你等会到门口了打我电话，我出来大厅接你，你把报告给我，我想亲手交给伯言的。”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景哲倒是没拒绝，的确也觉得，这个似乎长安亲手交给伯言会比较合适。 　　打完这电话之后，莫长安才转身进了包厢，包厢里头安安静静的，她不说话，白洛也乖乖的没有说话，只摆弄着手机。 　　没多一会儿，莫长安手机就滋滋震动了一下，拿出来看，就是白洛发过来的短信。 　　短信上头一张照片，正是她。 　　就是她坐在这里的样子，拍的是个微侧的脸。 　　合着先前这小子摆弄手机就是在偷偷拍她…… 　　下面跟着就是一句话，‘姐姐真好看，这张我要做屏保。’ 　　莫长安发了几个句号过去，抬眸看了白洛一眼，只见他依旧专注于手机，并且满脸阳光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又是一条微信发过来了。 　　‘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明天哥就做手术了，手术前，你……能去看他一下么？他心态太悲观了，他一直在想着，如果他下不了手术台，之后要为我为爸爸做什么打算，他抱着必死的心上手术台，总归是不好的……可以么？’ 　　☆、第764章 四十天了 　　莫长安抬眸看向白洛，这少年的目光也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了起来，朝着莫长安看过来。 　　明亮的眸子里，盛着的都是满满的希冀。 　　他也是为难的，莫长安知道。 　　一头是姐姐，一头是哥哥。 　　似乎哪边都放不下，哪边都让他牵挂，看着他眸子里那些明晃晃的情绪。 　　其实莫长安也有些为难，她其实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白野，毕竟，见到了他，说什么呢？ 　　她不知道。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他那么多责怨，要说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白洛看懂了她的迟疑和踌躇，忍不住紧紧抿住了唇，眸子里渐渐渲染哀伤，眼皮子微微耷拉下去，似是已经猜到了莫长安的答案。 　　也不想再多做强求。 　　只是，莫长安的手指却迅速在屏幕上按了五下，h-a-o，选择到那个字，然后发送。 　　一共五下。 　　白洛手中手机一阵，垂眸看向屏幕，就看到莫长安回过来的一条微信。 　　简短的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好 　　就这么一个字。 　　却让白洛瞬时感动了起来，差点，快要克制不住眼眶的发热鼻子的酸涩了。 　　他扬起笑脸看向莫长安，咧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她笑着。 　　莫长安浅浅勾了勾唇角，没再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景哲的电话就进来了，手机在掌中震动着，莫长安站起身来，对白洛做了个手势让他在这里等着。 　　而后就挺着肚子走出包厢，从走廊向大厅走去。 　　远远就看到景哲站在那里，灰紫色的衬衣配着烟灰色的羊绒背心，外头披一件风衣，看上去很是清逸俊秀，就那么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另只手拿着手机。 　　“景哲。” 　　长安叫了他一声，景哲看过来，就匆匆走来。 　　垂眸看了一眼莫长安的大肚子，眉头皱了皱，“我说你肚子这么大了就别这么操劳了，该休息好好休息，不成么？”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我。” 　　莫长安抿唇轻轻笑着，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想关心你啊？但我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人，最关心的都是你，说实话，你才是我的情敌啊莫长安，而且我还不能埋怨你什么。” 　　景哲一边笑一边这么说了一句，将文件袋递给她，“喏，你托我办的事儿，我可都办好了，今天你得好好犒劳我才行。” 　　“好说。”莫长安接过文件袋，一边从里头拿出鉴定文件就一边说道，“菜都已经点好了，请你到这里来吃，自然就是没打算亏待你的。” 　　景哲倒是挺满意的，这馆子的确是市里很不错的一间了。 　　他伸手就扶了莫长安，朝着包厢方向走。 　　长安已经垂眸看着那两份文件，眼神里头有着微微的放松，而后才将文件收回文件袋里头。 　　侧目看向景哲，“干嘛不叫丹阳一起过来？” 　　“我倒是想啊！她回去陪我的准岳父岳母了，理由太正当了，我这不没法拒绝不是？” 　　景哲撇了撇唇，一脸的不高兴。 　　莫长安看他这模样就忍不住笑了，“怎么？多大了？还得让丹阳哄你睡觉呢？” 　　“可不是么，阳阳今晚还打算住她爸妈那里，她不在，我觉睡不好的，打算今晚在值班室凑合一晚算了。” 　　景哲说得是可怜巴巴的，期盼而希冀的看着莫长安。 　　看着他这眼神，莫长安就大概猜出了他是个什么意思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你这是让我劝你老婆回来呢？” 　　他没说话，依旧眨巴着一双英气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点头，那一副小女人的模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可不是么，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阳阳那里，你的话……的确是比我说的话管用。” 　　说着，景哲又指了指她手中的文件，意思很简单，你看，我都这么帮你了不是？你也该帮我一把吧？ 　　莫长安无奈，只能点头，“好吧好吧，我这就给丹阳打电话。” 　　“感激不尽。” 　　景哲迅速就收敛了先前那小女人的模样，站直了身体，眼神里头已经没了那些可怜巴巴，英气逼人。 　　莫长安拿出手机就拨了丹阳的电话。 　　响了三四声，那头才接。 　　朱丹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小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嗯，长安，怎么了？” 　　“景哲想你了，让你今天别在父母那里过夜。” 　　莫长安简明扼要直奔主题。 　　而那一头，朱丹阳坐在马桶上，眉头紧紧皱着，目光里头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一只试笔。 　　试笔中间镂空的试纸带上，两根红色的线，一根颜色深些，一根颜色浅些。 　　“我……想陪陪我爸妈，你让景哲别闹。” 　　朱丹阳没有同意莫长安的话，只是这么说出来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先不和你说了喔，这边还有点事。” 　　莫长安应了一声，她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洗脸台上，双手握着那根试笔。 　　目光复杂……而后，将那试笔装进盒子，塞回包里。拿起电话就拨了个号码。 　　“玉琳吗？你在医院吗？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帮我做个B超吧。” 　　朱丹阳对着那头说了一句。 　　“你在人民医院，跑我个专科医院来做什么B超，再说了……你什么情况？出事儿了？” 　　米玉琳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没有去人民医院，倒是去了妇幼保健院做医生，所以几乎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朱丹阳轻轻抿了抿嘴唇，“我现在过来，你有空吗？” 　　得到那边的首肯之后，她就直接拿了包出门去。 　　十分钟就赶到了妇幼保健院，米玉琳已经在等着了，见她过来直接说道，“走吧，空了间B超室出来给你，我说你……唉，咱们现在哪里能出事儿？住院医师期都还没过呢，怎么说也得考上主治了再说不是么？” 　　朱丹阳没说话，只跟着米玉琳一起进了B超室。 　　十分钟后，B超探头贴在她涂了耦合剂的平坦小腹上，朱丹阳转眸看着B超的屏幕。 　　眸子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看清楚了上头的图像。 　　米玉琳伸手指了指屏幕，按了几下键盘。 　　“喏，孕囊在这里，这大小，差不多四十天了吧。” 　　☆、第765章 复杂的心情 　　景哲有些垂头丧气，莫长安也看出来了，他有些垂头丧气。 　　大概是丹阳今晚执意要住在父母那里，他要独守空房，所以有些垂头丧气吧。 　　莫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笑容，“人生不如意，十之**嘛。” 　　“不想和你说话了。” 　　景哲撇开脸不理她，但还是扶着她的，朝着里头走去。 　　莫长安已经将文件袋折了一下收回包里。 　　走到了包厢门口，景哲就看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得沉沉的男人，大概是报复吧，索性就直接冲了上去，重重在沈伯言肩膀上一拍。 　　“起了起了起了，在吃饭的场所做什么呢这是？” 　　听得景哲拍着沈伯言的肩膀发出啪的一声，莫长安眉头一紧眼角一抽，恨不得当下就抽出刀来把景哲这家伙乱刀砍死算了。 　　沈伯言惊了一下，已经掀开眸子醒了过来。 　　目光中还有着些微初醒时的迷离，莫长安远远就看到，他的眼睛通红的，显然是还没睡够的样子。 　　但沈伯言已经坐起身来了，“你来啦，那就开饭吧。” 　　他站起来，就先朝着莫长安走过来了，揽着她肩膀给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微微笑着，没有任何睡眠被打断的不悦，眉目里头都是深沉的温柔。 　　其实原本就比起睡觉，更想陪她吃饭来着，所以也不觉得恼。 　　“我看你最近要忙成仙了吧？” 　　景哲问了一句，侧目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没做声，只是微微笑了笑，的确是要忙成仙了，但是如果只在景哲面前，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在莫长安面前，他不想说自己有多累。 　　菜很快就上来了，白洛很是懂事，给姐姐姐夫还有阿哲哥盛汤盛饭的。 　　景哲也从心眼里喜欢这少年，只觉得他比他那哥要讨喜多了。 　　“明天，白野就手术了。” 　　景哲吃完一碗饭的时候，放下筷子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而后才转眸对景哲说道，“嗯，知道的。” 　　白洛在一旁，表情有些紧张，“阿哲哥，我哥他的情况，手术没什么风险吧？” 　　他这么问了一句。 　　景哲虽然很想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事，但是他毕竟是个医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说得武断。 　　所以只能实事求是地说道，“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阑尾手术剖腹产手术这种简单的手术，都有出人命的，更何况是开颅……原本大脑就是人体最神秘的地方，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科学家医学家能把大脑研究得透彻呢。” 　　他这话一出，白洛的表情立即黯淡了下去。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其实不想景哲把话说得这么严重，小洛还只是个孩子，原本就是需要安慰的。 　　沈伯言心里想法和莫长安是如出一辙的，所以就皱眉睨了景哲一眼。 　　景哲也注意到了白洛脸上的表情，所以继续说道，“不过我经手主刀过很多起星形细胞瘤的手术了。就我看来，白野目前的情况，不算很严重的，更严重的都手术成功过，他应该也没有问题，而且我导师……” 　　景哲抿唇笑了笑，“实力我可以保证。” 　　白洛眨巴着眼睛看着景哲，“真的么？” 　　景哲伸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边，“当然是真的，吃你的饭吧。” 　　气氛这才好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白洛想去医院一趟探望白野，沈伯言则是要送莫长安回公司，景哲也没打算跟着他们。 　　也就在饭店门口道别了。 　　景哲开着车朝着家里去，原本是打算回去休息休息的。 　　只是在一个路口红绿灯停下来的时候，却看到路边站着个女人，他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女人。 　　此刻车道是红灯，行人灯已经是绿灯了，但是她就站在路边，并没有走过马路。 　　以至于，显得特别突兀。 　　景哲眉头一皱，她不是回父母家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朱丹阳站在路边，浑然不觉此刻的自己已经落进一个男人的眼中，只是静静地站在路边。 　　脑袋里面乱哄哄的，想着先前在妇保院时，米玉琳说的话。 　　“怎么样？打算留着还是流了？” 　　“我是听说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挺好的，要是留着的话，结婚动作就得快了，准生证什么的，打了结婚证办起来也方便些。” 　　“要是打算不要的话，动作也得快，趁着孕囊还不大，没那么伤身体。” 　　米玉琳没有任何建议她做什么选择的意思，只是这么将两条路标明了出来。 　　朱丹阳轻轻抿着唇，当时就没做声，过了片刻才说了一句，“我……我得考虑一下。” 　　“最重要的是应该和你男朋友商量，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也有责任的。”米玉琳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拍了拍朱丹阳的手，“只是，要是留着，你要是再继续当医生，就有得辛苦了，毕竟咱们现在离考主治的资格都还差几年呢，不过，我听说你男朋友对你挺好的，好像是你们科室一把刀吧？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米玉琳伸手就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将B超单子打印了出来递给朱丹阳。 　　朱丹阳从妇保院离开之后，就一直处于这个恍惚的状态了。 　　她的心情的确是复杂的。 　　她不是什么就知道爱情的女人，她也有梦想，也想要有自己的事业。 　　辛辛苦苦五年大学认认真真读下来，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当一个医生的。 　　如果怀孕了，十个月的怀孕，生产，坐月子，哺乳期…… 　　于是这件事情，原本应该高兴的，但是，此刻心里就这么复杂起来了。 　　朱丹阳早已经认定了景哲，所以其实并不抗拒为他生儿育女，只是在自己的计划中，并不是现在而已。 　　朱丹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步就朝着前头走。 　　浑然不觉行人灯已经跳红了，就这么抬步走，目光连看都没有看周遭一眼，直直盯着脚下。 　　叭叭，陡然就是一阵喇叭声，惊得她差点就要摔倒。 　　下一秒，手臂就直接被一个力道扯住了，用力一拉，而后就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里头。 　　☆、第766章 至死不渝 　　景哲简直要气疯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她出什么事情，刚才看着她一直走神，原本他已经马上就要下车了。 　　红灯就正好跳绿，行人灯转红了，她就直接动了步子了。 　　他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全，看着她这个动作，景哲气疯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迅速跳下车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冲上去的，反应过来，周遭喇叭声哔哔叭叭不停。 　　他已经将朱丹阳扯到自己怀里来了。 　　“啊……”她小声惊叫了一声，已经迅速回过神来，抬眸就看着景哲。 　　“阿哲……？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哲已经拖着她就朝着车子那边走，直接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头。 　　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的声音，让朱丹阳惊了一下，也终于是感觉到了景哲的怒火。 　　他已经迅速上车，开着车子就朝前走，过了路口，才在路边随便停下了，拉起手刹就转过头怒瞪着朱丹阳。 　　“你是不是疯了？过马路连车都不看？你究竟在想什么？！”景哲怒瞪着她，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虽然口中语气非常愤怒。 　　但是无论是眼神还是心情，满满的都是紧张。 　　朱丹阳转头看着景哲，她眼神定定看着景哲的眼睛，轻轻舔了舔嘴唇。 　　“说啊，究竟在想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么？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是担心你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怀孕了。” 　　她没有回答景哲的任何问题，只是静静地吐出这一句来。 　　景哲原本脸上所有的表情，都瞬时收敛了下去。 　　整个人像是瞬时当机了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朱丹阳。 　　“你……你说什么？阳……阳阳……你刚刚说什么？” 　　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先前那些愤怒而又理直气壮的责备，早就已经烟消云散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朱丹阳却是并没有再说第二遍了，只是从包包里头拿出了一张B超单子来，递给了他。 　　景哲手几乎都是颤抖着的，就那么拿过单子，看着上头的画面，下头的诊断报告。 　　四十天。 　　她已经怀孕四十天了。 　　他心里头扑通扑通的跳动得剧烈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头窜出来了一样。 　　心里头一阵愧疚，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没有察觉到…… 　　“阳阳……” 　　景哲伸手拥她，将她拥到怀里来。 　　就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本来，……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朱丹阳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而后很清晰地感觉到了景哲浑身一僵。 　　他没说话，只是，身体僵硬得像是铁块一般。 　　“我还年轻，事业才刚起步，我们这个职业，你也知道的，年轻的时候就是学习阶段，我也有梦想，想成为像你这样厉害的医生。” 　　朱丹阳轻轻舔了舔嘴唇，抬起眸子来，看着景哲，就看到了他深沉目光中的复杂。 　　“你应该知道的，就算你为我生儿育女了，以后想要继续做医生，我所会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全部教给你的，对你，我是完全无所保留的。阳阳，你应该知道这个的。” 　　景哲说出这一句来，定定看着朱丹阳的眼睛。 　　他能够理解阳阳的心情，他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总是想要多一点时间学习，对于其他事情，总是不会有太多关注。 　　作为医生，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他们需要的学习时间也太多，很多时间无暇顾及其他。 　　朱丹阳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说完这句，脑袋已经又埋到景哲的怀里去，“之前我还一直在挣扎，刚才看着B超里头的画面，一路走，一路想，也想通了，也决定好了。” 　　景哲紧紧抿了唇，一语不发，他只是男朋友，不是丈夫。 　　他素来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他也知道，两人如果相爱，这个孩子没了，还会有下个的。但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和自己最爱的女人的结晶。 　　如果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他想要挣扎一下，他想要努力一下，他……想要不尊重她的决定，哪怕只有这一次。 　　但是首先，景哲想要听听，她的决定是什么。 　　起码，得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是个什么心情。 　　朱丹阳只是长长呼了一口气，伸手紧紧抱了景哲，“先前脑中想了几十种现在不能要这个孩子的理由，但是……说服不了自己，我舍不得。” 　　她抿唇无奈笑了笑，“真舍不得。他是这么偶然的存在偶然的出现，就那么一次而已，就有了。我想这应该是命运，我不能拒绝……而且，像你这么厉害的医生，有你就够了。我仔细想了想，成为你，虽然是我的梦想，但是我真正的梦想，是你。而我已经得到你了……” 　　景哲身体有着微微的颤抖，紧紧地拥着她，很用力，像是忍不住要将她按到自己的怀里，嵌进胸膛里一般，那么用力。 　　“我爱你。” 　　景哲低沉的声音就这么微微颤抖着，在耳边盘踞着，“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喜欢，像你还是像我都无所谓，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对孩子好，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会爱你。” 　　他就这么坚定地说出缠绵的誓言。 　　朱丹阳原本一直有些恍惚有些挣扎有些复杂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唇角轻轻抿起笑容的弧度，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微笑着，凝视着景哲。 　　而后，就说了一句。 　　“景哲，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很不安，一直很惶恐，一直觉得……你原本应该是那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大概是我总是太过自卑了吧，站在那么好的你身边，就总是……变得更加不自信。所以……” 　　她抬眸看着他，眼神中，带了些许期盼，就这么问出了一句，她最想问的话。 　　“景哲，你愿意娶我么？” 　　她问出这句话，景哲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直接说道，“你，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朱丹阳面色一僵，用力地咬住了嘴唇。 　　景哲已经伸手摸上她的脸，唇角勾起来温柔的笑容，“这种话，不应该你来说。” 　　他轻轻吻了她的唇角，而后低声说道，“阳阳，你愿意嫁给我么？祸福与共，至死不渝。” 　　☆、第767章 心理包袱 　　“阳阳，你愿意嫁给我么？祸福与共，至死不渝。” 　　这句话让朱丹阳一瞬间热泪盈眶。 　　以往的那些惶恐啊，他那么多的好，那么耀眼，自己那么多的自卑，全部都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像是每个平凡的女孩子，都想要等待一个最好的人，等待到了之后，却只能仰望，惶恐不能靠近。而现在，终于真正地贴近了他。 　　从他口中听到了最重的誓言。 　　“我愿意。” 　　朱丹阳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下来，她仰头贴上他的嘴唇。 　　温柔缱绻，吻他。 　　…… 　　而后两人就甜甜蜜蜜的回去，当然，这事儿出于多方面考虑。 　　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长安他们都太多事情要忙，所以朱丹阳和景哲都一致同意暂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待到最近的事情平息几分之后，再说。 　　沈伯言送莫长安去了公司，在公司楼下的时候，车子停在路边。 　　沈伯言看了司机一眼，“你先下车。” 　　司机是卓越的司机，听了这话之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和白野六七成相似的脸，然后恭谨地笑笑，赶紧点头下了车。 　　沈伯言坐在车后座，转身就看着莫长安。 　　“你乖乖的，别太辛苦，别让我担心，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女儿。” 　　目光落进她的眼睛里，就丢出这么一串嘱咐来。 　　莫长安眉头轻皱，“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些，我照顾好了自己，照顾好了女儿，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呢？” 　　她嘴微微撅起来，看上去有些不大乐意的样子，沈伯言更觉得她这样子的埋怨似是撒娇。 　　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我总归得把这一阵忙完，只要你别让我担心，我就一点不觉得累。” 　　“下午不许工作了，好好休息休息。”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不等他拒绝，继续说道，“否则，我再不理你了，反正你现在也不是我丈夫了。” 　　沈伯言眉头一皱，对她这话相当不悦，“你再说一遍？” 　　“你要是不听话，我再说十遍都敢！” 　　莫长安更强势，沈伯言眉头皱着，就这么静静盯着她，五秒钟之后。 　　认输。 　　“好好，我答应你。” 　　沈伯言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江绪北那边的事情，反正也不急着一时，别太辛苦，你是要当妈妈的人了。预产期越来越近了，我真不放心。” 　　“没事。”莫长安笑了笑，“我真没事，我很劳逸结合的。” 　　沈伯言知道她心中有分寸，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再走。” 　　莫长安伸手刚准备拉开车门，倏地想到了什么。 　　动作一顿。 　　“怎么了？” 　　沈伯言看到她动作忽然迟滞，问了一句，就看到她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来，竟是有些意味深长。 　　“我忽然忘记了，我有件事情忘了做。” 　　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沈伯言俯身上去，吻上她的唇，“这个么？” 　　吻自然是好，但是莫长安想做的，却并不是这个。 　　她浅浅笑笑，垂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叠着的文件袋来，递给了沈伯言。 　　“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唔……礼物吧。” 　　沈伯言接过文件袋有些不明所以，就准备打开来，却被莫长安按住了手，“你别急着打开，等我走了你再看吧。” 　　他没拒绝，手的动作也就停住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难不成是财产转让？” 　　他笑问一句，莫长安却是不答，只说道，“我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并且不需要承担任何的心理包袱。”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在沈伯言听来有些没头没尾的。 　　“好了，那我走了。” 　　长安说完，也没多做解释，直接拉开门就下车了，慢慢朝着乔氏大门走去。 　　沈伯言坐在车里头，朝着她的背影看过去，并没有急着打开文件袋，而是就这么目送着她走进乔氏大门之后。 　　司机已经上了车。 　　“开车。” 　　司机启动车子，朝着卓越开过去。 　　沈伯言这才打开文件袋，从里头拿出文件来。 　　扉页上的亲子鉴定报告，几个黑体的字，就让沈伯言目光忍不住一滞。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手指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迟缓了许多，看着这扉页上的字，心里头多少猜到了，这份文件究竟是什么。 　　他太聪明。 　　卓昭然回来了，长安先前神神秘秘的态度…… 　　这一切，都很可疑。 　　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手指才终于有了动作，翻开了文件。 　　第一份是他和卓昭然的比对，99。99%的数字赫然入眼。 　　他轻轻抿了抿唇，拿出了第二份文件，只看到上头莫长安和卓昭然两个名字。 　　就让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眸子。 　　手指慢慢往后翻，看到了后一页的末尾。 　　非直系亲属五个字窜进他眼睛里的时候。 　　沈伯言听到了一个声音，似是幻觉一般的声音，他竟是听到了自己的心，缓缓落下去的声音。 　　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定定看着那五个字。 　　霎时理解了长安刚才说的那句话，意思是什么。 　　‘我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并且不需要承担任何的心理包袱。’ 　　很显然，她是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她去证实了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目前，沈伯言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生起什么当初上当受骗了对白野的愤怒来，心中满满的，都是欣悦的情绪…… 　　并且也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情。 　　拿起手机就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是眉飞色舞的高兴张扬，“干嘛？这才刚分别就想我了？什么事儿赶紧说。” 　　“你多事。” 　　沈伯言的声音淡淡的，对着那头的景哲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眉梢一挑，“哟？看来你是知道了啊？少来跟我抱怨，我今天心情好着呢，懒得听抱怨，不爽就自己抱怨你媳妇儿去，这事儿，她是主谋，我啊，最多算个从犯。” 　　沈伯言眉眼渐渐弯起来，眸子里头是淡淡笑意，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谢了。” 　　☆、第768章 这么大个肚子了 　　“谢了。” 　　沈伯言吐出两个字来，虽是语气依旧淡然，但是却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舒畅。 　　的确是应该谢谢景哲，如果不是他的多事…… 　　事实上，沈伯言不是没有考虑过告诉莫长安这件事情的。 　　只是，无论怎么想，无论怎么看，他都没办法开口，并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景哲，算是帮了他的忙的，说出了他没办法亲口对莫长安说的话。 　　景哲在那头笑笑，“你不用谢我，说实话，这都不是我的主意，那段时间看你太难过了，后来和长安说了这事情。她一直惦记在心上，所以，这全部都是她的意思，没有任何我的主观意愿。” 　　景哲笑得清浅，说完这句之后，不等沈伯言回应，接着说道，“你应该谢谢她才对，她比谁都要在乎你。” 　　结束了和景哲的通话，沈伯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都放松了不少。 　　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心中不是没有对白野的气愤的，但是却也能理解白野的心情，他，大概是想挣扎的吧？ 　　所以才用了这么个办法。 　　只是他却是失策了，这办法不止没有让他们分开，反倒让他们更能看清楚对方的感情。 　　也就没什么好气愤的了。 　　莫长安回到办公室，桌面上就已经摆了一杯热柚子茶。 　　她微微笑了起来，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摆着的。 　　她端着杯子，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去，到了秘书室门口，就朝着里头看了一眼。 　　秘书室的工作素来都不轻松，大办公间里头被隔成很多格子间，秘书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莫长安远远就看到了莫静安坐在那里，肩膀上夹着电话听筒，手中正在桌面上写着什么。 　　很认真的模样。 　　心中莫名有些欣慰，也好，她能在秘书室工作，好歹，自己能够照顾得到吧。 　　“莫总？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身后陡然就传来孟橙的声音。 　　长安一转头就看到了孟橙，她一身女士西装，头发绑成马尾，干练而利落的样子。 　　让莫长安一瞬间有些恍然，分明，在自己刚和沈伯言结婚的时候，她还只是个秘书室很得莫长安喜欢的小秘书而已。 　　这么些日子，足够让小布丁在她腹中成长得这么大。 　　也足够让孟橙在特助的位置上不断磨练不断成长，成了这么独当一面的样子。 　　“嗯？我啊？看看咱们秘书室有没有什么新鲜血液。” 　　莫长安唇角噙着笑容，就这么说了一句，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里头的柚子茶。 　　孟橙笑得无奈，看了一眼莫长安的肚子，“你啊，就省点心吧，秘书室有我顾着你，你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走我看了都心惊。” 　　孟橙说着就伸手过来扶了莫长安，“我送你回办公室。” 　　莫长安没拒绝，依旧噙着浅浅笑容，说道，“静安……你帮我多照顾着点儿，不要给她什么特权，但也不要让人欺负她。” 　　孟橙心中轻叹一口，想着莫总终究还是心软的，也就点头应了，“好，我会注意的。” 　　“你呢？和齐鸣怎么样了？” 　　莫长安只觉得最近事情太多了，也没多注意孟橙和齐鸣之间的感情状况。 　　问到这个，孟橙的脸微微红了几分，“不……不就那样么，有休息的时候就见个面什么的，该工作的时候就忙工作……” 　　“辛苦你了，我也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是想多点时间谈恋爱的，但是跟着我，工作这么多这么忙。” 　　莫长安说了一句，语气中有着浅浅歉意。 　　孟橙摇了摇头，“齐鸣理解我，我们站在一个位置，所以，互相的工作，有多忙，都是能够互相理解的，这样也挺好的。” 　　莫长安点点头，稍许放心几分，“嗯，反正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和我说吧。这段时间公司事多，忙完这阵，我又要生了，你肯定闲不下来，但是……明年，明年吧，我给你放带薪年假，放一个月。” 　　带薪年假这种东西，都是很吸引的。 　　孟橙眼睛霎时就亮了，只是很快又黯淡下去，“我要是放假了，公司的事务可怎么办呢？” 　　她待在莫长安身边久了，知道莫长安的处事方式，所以有她在身边，莫长安的工作都会变得轻松许多。 　　长安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心腹我的左右手，能为我独当一面了，但是你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总得有些休息时间，去谈谈恋爱儿女情长什么的，所以啊，我这不是来看秘书室有什么新鲜血液没？你妹妹孟双，还有静安，你都多多带一带，让她们上手一下事务，这样子，以后你也不会那么辛苦。” 　　孟橙明白莫长安的意思了，就笑着点头答应了。 　　送她到了办公室，就提醒了她下午有和江绪北的会面，算着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莫长安应了一声，放下杯子，就从桌面上拿出了和江绪北合作项目的那份合作案来翻看着。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秘书室就打电话过来，说江绪北已经到楼下大厅了。 　　“嗯，让江总上来吧，把会客室准备一下。” 　　莫长安对着电话那头秘书室吩咐了一句，也就站起身来，朝着会客室走了过去。 　　再见到江绪北，莫长安吓了一跳。 　　虽然依旧是挺高大英俊的，但是比上次在郊县看到的时候，憔悴了不少。 　　身材倒是依旧挺拔高大，只不过这次穿了衣服，倒是看不见他那一身好看的腱子肉了。 　　他穿西装的样子，倒是挺正经的。 　　莫长安笑了起来，“江总，穿上衣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江绪北脸色有些许憔悴，但是听了这话，还是笑了起来，“莫总，别说这话，别人不知道的听见了，还以为咱们有什么不得不说的小秘密呢。” 　　“我都快生了，能和你有什么小秘密？江总想太多了。” 　　莫长安心情不错，所以说话都是语带笑意微微调侃着。 　　江绪北脸上笑容浅浅，已经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才认真说道，“我也知道，你都快生了还麻烦你实在不是不好，但是有个事情，还是的确得麻烦你。” 　　☆、第769章 维护 　　“但是有个事情，还是的确得麻烦你。” 　　江绪北说出这一句来，莫长安只是眉梢轻轻扬了扬就问了一句，“你说投标会？” 　　江绪北点了点头，心道这女人还真是心思通透得够可以的，开个头都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非得我去？你去不行？你不是合伙人么？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么大个肚子，再说了，我出钱了还要出力，想想就很烦躁……”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皱。 　　江绪北脸上表情有些无奈，“我这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我大哥他……”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是只说了这么个话头，莫长安也知道他的情况了。 　　那个江绪南这么防着他，在这事儿上，显然也没少给他使绊子吧？ 　　投标会要是江绪北亲自去的话，指不定又被下什么绊子。 　　而莫长安去的话，起码没人敢找她麻烦，得罪她就等于开罪了乔氏，沈氏，甚至还有个隐藏的卓越…… 　　思索了片刻，莫长安这才抬眸说道，“我只有一天时间，最多一天。投标会当天去当天回。” 　　江绪北马上就点了头，“好，一天也行。投标会用不了多长时间，之后，正好再去看看那块地。我是打算找国外的设计团队的，地拿下来之后，马上就可以开始设计。” 　　莫长安应了一声，这才问了一句，“投标会什么时候？” 　　“下周一。” 　　江绪北说出这句，莫长安眉头浅浅蹙着，想着还不知道要怎么和沈伯言解释…… 　　一阵烦躁。 　　会客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秘书室的人送茶水点心进来。 　　莫长安一转眸，看到的就是莫静安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饮料和点心。 　　“莫总，孟特助让我过来送点心和饮料。” 　　她笑得客气，公事公办的淡然态度，倒是很有那么几分合格秘书合格助理的标准表情的感觉。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指了指茶几台面。 　　莫静安走了过来，将东西放下，就准备转身出去。 　　莫长安就忽然叫住了她，“静安，你和孟双都准备一下，下周一和我一起去郊县，去参加投标会顺便谈一下和江总合作项目的事情。” 　　莫静安愣了一愣，她知道，自己绝对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去参加那样的场合。 　　但是莫长安就陡然这么说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没能力，也不能在现在有外人在的情况说的。 　　马上就应了，“好，我会和孟双做好准备的，没什么事情的话，莫总，我先出去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莫静安这才恭谨地微微鞠躬，从会客室出去了。 　　既然莫长安已经答应了，江绪北也就松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 　　倒是莫长安看到他风尘仆仆从郊县赶来，就说晚上请他吃饭好了，毕竟现在是合作关系，这点礼仪还是要有的。 　　也让秘书室给他在酒店开好了房间，让他下午能先去休息。 　　江绪北也没拒绝，他的确是有点儿累了，就先告辞了。 　　莫长安走回办公室的时候，途经秘书室就想着进去正好和莫静安还有孟双说一下星期一去郊县的事情。 　　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某个女秘书说话的声音。 　　“所以说啊，关系硬就是好啊，我们都在秘书室工作几年了，还没这个机会，莫秘书和孟秘书倒好，一个有孟特助的关系，一个有莫总的关系，也不管能力究竟到家不到家，都能够陪着御驾亲征，和莫总一起出差。” 　　“刚才瞅着那江总高大英俊的，指不定你们俩努力努力，还能和他发生些什么呢。” 　　“反正工作能力不到家，就只能在其他方面想办法了嘛……” 　　话很难听，莫长安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说话的是秘书室里头工作了四年多的两个女秘书，算是莫长安刚接手乔氏的时候，就已经入职秘书室工作的秘书。 　　眼下大抵是仗着工作年限比别人长些，所以才这样说话。 　　莫静安和孟双两人的办公桌位置本来就是相邻的。 　　但两人此刻静静坐着，都抿着唇没有说话，无论是任何职场，都没有绝对的平和，职场里头，总是有很多很多的勾心斗角，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孟双很显然是个脆弱的，眼眶一下子就有些红了，但也没做声，咬着嘴唇忍着眼泪，样子看上去格外可怜。 　　而莫静安，大抵毕竟是和莫长安有血脉之亲，竟是足够坚强，脸上表情没太多变化，只是眼色有些冷，侧目看到快忍不住眼泪的孟双，就伸手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而后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慰着她。 　　她的这些动作，被莫长安看在眼里，心里倒是忍不住有些诧异，经过了之前的挫折之后，莫静安似乎真的成长了不少。 　　再也不是以前沉不住气的浮躁样子了。 　　一个先前没加入打嘴炮的秘书侧目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不虞的莫长安，这才一慌，赶紧叫了一句，“莫总！” 　　秘书室所有人，目光都朝着门口看过来了。 　　先前对莫静安和孟双冷嘲热讽的那两个女秘书，一下子脸色就刷的白了。 　　而莫静安，抬眸看向莫长安的时候，眼神中，竟是隐隐有了水光。 　　先前还那么坚强的眼神，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觉得委屈了。 　　这大概是所有有着兄姐的孩子都会有过的感觉吧。 　　莫长安的步子很慢，不急不缓走进来，脸上始终噙着浅浅的笑容，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笑容有些冷。 　　“我大概是太久没来过秘书室了，倒是不知道，原来我这秘书室，这么热闹。” 　　说着这话，目光就冷冷朝着先前冷嘲热讽的那两个女秘书看了过去。 　　莫长安指了指莫静安和孟双，“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莫静安先站了起来，孟双一怔，莫静安已经伸手扯了她，两人就这么站在莫长安的面前。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她们胸前挂着的牌子上头，秘书室实习助理的职位。 　　孟双虽然是因为孟橙的原因进来，但是孟橙对妹妹向来严格，都已经进来这么久了，依旧没给她正式秘书的职位，一直都还是实习助理。 　　莫长安转眸看向那两个冷嘲热讽的女秘书，“从今天开始，莫静安你和孟双接替她们两个秘书室正式秘书的职位。我乔氏不需要就只会打嘴炮的人。” 　　莫静安垂着头不做声，孟双垂着脑袋悄悄抬手抹了抹眼睛。 　　“还有。”莫长安看着她们俩，接着说道，“莫静安，你是我莫长安的妹妹，孟双，你是孟橙的妹妹，只要没做错事情，不是谁想骂想嘲讽，就能随便骂随便嘲讽的。把头都给我抬起来。” 　　☆、第770章 九个多月了 　　“把头都给我抬起来！” 　　莫长安这么一句，让孟橙和莫静安霎时觉得有了底气，原本还垂着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了。 　　“莫……莫总，我们……” 　　那两个先前还在嘲弄着的女秘书，听着莫长安的话，霎时就慌了。 　　“我们也只是……也只是一时抱怨，我们……” 　　她们忙不迭地想要解释，可是莫长安的气势压在那里，连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孟橙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了秘书室这边的动静，马上就匆匆走过来了。 　　走进秘书室就看到孟双和莫静安站在那儿呢，而莫长安则是一身气势站在她们面前。 　　孟橙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妹妹犯错误了？ 　　她眸中登时就有了严厉的神色，“孟双你又做什么错事儿了？！” 　　当即就这么怒声一句，吓得孟双一抖，她素来最怕姐姐的。 　　脸都白了，赶紧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莫长安冷冷扫了那两人一眼，“看到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裙带关系，裙带关系是这么凶自己妹妹的。你们去人事部领三个月辞退补助，收拾东西走吧。” 　　孟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看着自己妹妹刷白的脸色，像是委屈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孟橙怔了怔，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却也不方便多问什么了，没再说话。 　　莫长安已经转头嘱咐她，“孟特助，你让人事部那边发招聘信息出去，秘书室补两位实习助理进来，孟双和莫静安升为正式秘书，你妹妹已经来秘书室这么长时间了，你别再让她一直实习了，工作能力也差不多能够担任正式的了。” 　　孟橙完全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生此骤变，只觉得秘书室在她管辖范围之内，现在出了岔子，就是她的失职，所以说话都低声了几分，“好的，莫总，我会马上去办。抱歉，是我失职了。” 　　莫长安继续说，“还有，让人事部那边，在员工规章制度里头加一条进去，我乔氏，决不允许老员工仗着自己工作资历深，就挤兑新员工！再有这种情况，绝不姑息！大家都是拿工资工作的，谁也不比谁低一等！” 　　孟橙赶紧应了，心里头也觉出来了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朝着那两个面色惨白的女秘书看了一眼，这才对莫长安说道，“莫总，这些我都会处理，我先送您回办公室吧。” 　　莫长安没马上点头，看向了莫静安和孟双，“你们两个也记好了，只要用心工作，不犯错误，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说完这句，才和孟橙一起回了办公室去。 　　孟橙一直战战兢兢的，最近已经鲜少看到莫总在公司里发这么大的脾气了，犹记得莫总以前发脾气的时候，那都是之前那些个和她唱反的股东们还在公司的时候的事情了。 　　“莫总，您别生气。” 　　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孟橙才这么小声说了一句。 　　莫长安目光瞟了过来，“你呀，也长点儿心吧，我知道你不想让人说孟双的闲话说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入职的，但是，那毕竟是你妹妹不是？就这么被人欺负，你也真能看得过眼？我都看不下去了。” 　　孟橙闻言，微微笑了起来，“她还年轻嘛，多磨练磨练也是好的。” 　　“是啊，所以我让她和静安周一和我一起去郊县，磨练去。”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 　　孟橙皱了眉头，“莫总，您现在这个样子，还打算出差？” 　　“我只是怀孕了而已，没有生活不能自理失去劳动能力，出差一天而已，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孟橙这个叛徒告诉了沈伯言。 　　下午收工下班的时候，沈伯言就坐在车子里头，在公司门口等着了。 　　莫长安一上车就看到他的黑脸。 　　“怎么了这是？黑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莫长安问了一句。 　　就看到他眉头皱得更紧，转眸就看向她，“我不准你去郊县。你都已经九个多月的身孕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要生就要生了的，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有什么情况了，怎么办？” 　　“孟橙这个叛徒。” 　　莫长安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这么轻声咕哝了一句。 　　而后才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郊县回市里也没多远距离，我就算要生了，也不是下蛋那么简单，一发动下一秒就直接生出来的。”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卓越这边事务繁多，沈氏那边也有忙不完的事情，我又不能陪你去，我不放心，不行！” 　　说完这句还没忘低咒一句，“江绪北这个臭不要脸的，他自己办事不力，凭什么让你去收拾？” 　　“噗嗤……” 　　莫长安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骂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儿的，当天去当天回的。能有什么大问题？” 　　莫长安脑袋轻轻一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女儿很懂事，不会就闹在那天要出来的。” 　　沈伯言拗不过她的，所以只能够继续烦躁着，但还是伸手搂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你就是不懂得多关心关心自己。” 　　沈伯言轻叹一口，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眉梢挑了挑，抬眸看他一眼，“在这个方面，沈总似乎没有什么立场说我吧？嗯？” 　　她这么反问了一句将话丢了回去。 　　沈伯言一滞，轻咳两声。 　　对司机说了句，“开车。” 　　以掩饰面上的尴尬，车子从乔氏开出去，莫长安看出路线不对，问了一句，“带我去哪儿？” 　　“陪我去个地方吧。” 　　沈伯言只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反正他在旁边的，去哪里都没问题。 　　索性就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 　　车子直直朝着郊区方向开，莫长安也越睡越沉。 　　“宝宝，醒一醒，我们到了……” 　　沈伯言柔软温和的声音唤醒了她，莫长安抬手揉了揉眼睛，“到了？” 　　“嗯，到了。” 　　“到哪儿了？”莫长安一边问着，就一边朝着车窗外看，已经深秋，天气渐渐转凉的同时，天也黑得特别快。 　　眼下外头就已经暮色暗沉，显然不是在闹市区的接道的。 　　车子从一条宽敞的大路开进去，莫长安就看到了前头的大门。 　　那大门很是宏伟，两边有卫兵持枪站岗，大门正中央，一个国徽…… 　　☆、第771章 双面胶 　　“怎么……开到部队来了？” 　　莫长安愣了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部队，只是这大门，也不难认出来这里的性质。 　　“嗯，带你过来吃个饭。”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一头雾水的。 　　吃饭？到部队来吃饭？ 　　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她侧目看向沈伯言，“姨母家？” 　　尹清芳嫁给了路遥之后，就是住在部队里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 　　而后就拉开了车门，“下车吧，外来车辆开不进去的。” 　　部队守卫森严，这个是能够理解的。 　　莫长安下车，就和沈伯言一起进去岗亭登记了，这才走进了部队。 　　暮色暗沉，部队里头很是安静，远远能看到几幢建筑，窗口整齐一致地亮着灯光。 　　莫名的，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莫长安紧紧挽了沈伯言的手。 　　“这里感觉……冷冰冰的。”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唇瓣，“我还是第一次来部队呢。” 　　她小声说了一句，若是白天，可能还有心思好奇地四处打量一下，现在，真没这个心情。 　　沈伯言听到她说冷，就站定了步子，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 　　“别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不冷。你乖，我们慢慢走进去，就当散步。” 　　说着，沈伯言已经揽了她的肩膀，不急不缓地朝里走。 　　通往里头的道路上，都刷了明确的标志，车辆如果进来，得严格按照地上的标志走，哪怕面前有一条直行的道路，地上画了只能左拐的标志，就只能左拐，绕远路进去。 　　当然，只是对车辆的限制而已，走路倒是没必要这么严格的。 　　只是走着走着，里头就一辆车子开了出来，白底的军牌，亮着远光灯，很是刺眼。 　　莫长安抬手遮了遮眼睛，也知道军牌的车向来开车更加奔放一些的。 　　沈伯言也停下了步子，而这辆车，就在他们两人面前停下来了。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军人。 　　直接走到了他们面前来，“你好，沈先生吧？是首长让我过来接你们的。” 　　沈伯言也就和莫长安一起上了车，车子朝着里头家属区开了去。 　　在一幢住宅楼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 　　莫长安这才看到了部队家属区的内部，说实话，挺普通的几幢住宅楼…… 　　“景哲和里里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伯言垂眸对她笑道一句，莫长安点了点头，“这样啊。只是……好端端的，怎么到姨母家里来吃饭了。” 　　莫长安有些不理解。 　　沈伯言已经揽了她的肩膀，“好了，我们上去吧。” 　　尹清芳的家在三楼，这种老式的五层小高层住宅楼，又没有电梯，莫长安真的非常讨厌爬楼梯，应该每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都会非常讨厌爬楼梯的。 　　爬一层就得休息一会儿喘一会儿，然后才接着爬。 　　沈伯言看着就心疼，想抱她起来，但又担心要是自己的脚步有个什么闪失…… 　　所以只能用力地搀着她。 　　好歹是到了三楼，莫长安大口喘气，“我要死了。” 　　“呸，瞎说话。” 　　“呼……呼……” 　　她大口喘着气，转目看向了沈伯言，“我和你说，没电梯的地方，我是真不想去了，我宁愿，宁愿出去吃……” 　　“就这一次就好。” 　　沈伯言嘴唇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就这一次，你乖。” 　　说完这句话，就直接伸手按了门铃。 　　等了约莫十几秒，门就被打开了。 　　“来了啊，快进来！” 　　尹清芳站在门内，满脸是笑容，“辛苦啦辛苦啦，长安，爬楼难受了吧？我给你倒杯温水去。” 　　说着，尹清芳就指了指旁边摆着的拖鞋，“你们先换鞋。” 　　莫长安点点头，一边换鞋就一边叫了一句，“姨母，好久不见啦。” 　　尹清芳依旧是笑，伸手就抓住了莫长安的手。 　　“快，进来坐着说。” 　　莫长安换好鞋走进去，就看到厨房已经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手中端着一杯温水，朝着她走过来。 　　她愣了愣，嘴唇轻轻抿着，但还是很快叫了一句，“妈……” 　　尹清沐淡淡看了莫长安一眼，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水杯递过来了。 　　“谢谢妈。”莫长安接过水杯，说了一句，心里头其实对这样的情况有些猝不及防，沈伯言一句都没告诉她，今天来吃饭是要和尹清沐一起的。 　　尹清沐依旧是点了点头，而后就看向了伯言，脸上有了浅浅笑容露出来。 　　“儿子。” 　　她叫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已经张开了手臂，上去伸手拥住了尹清沐，“妈，生日快乐。” 　　莫长安听到这话，就是一愣。 　　今天……是尹清沐的生日！ 　　所以伯言才带她来这里的吧？ 　　只是……干嘛不提前说一声呢？她这什么都没准备的。 　　反倒是更加尴尬起来了。 　　沈伯言心中只是觉得，长安毕竟之前和尹清沐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担心她不乐意。 　　于是，只能先不告诉她了。 　　做个老婆和妈之间的双面胶，的确是听不容易的。 　　“来了就好。” 　　尹清沐轻轻说了一句，“快坐吧，别站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目光是看着莫长安的。 　　都在沙发上坐下了，尹清芳才扯着嗓子朝着厨房里喊了一声，“老路，你动作麻溜点！人都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 　　话音刚落，厨房里头就传来声若洪钟的一句，“就快好了！！” 　　莫长安笑得无奈，虽然无奈，心中却是羡慕的，若是自己老了之后，能和沈伯言这样相濡以沫，也是好的。 　　“妈，生日快乐，抱歉，我……” 　　莫长安是想说我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的，只是话还没说完，沈伯言已经说道，“她公司有事情要忙，所以过来晚了，本来可以更早点过来的。妈，这是长安给你选的生日礼物。” 　　说着，沈伯言就已经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小盒子来。 　　打开来，里头是一枚古董戒指，样式复古精美，镶着一块红宝石，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银色的戒环都有些发黑，更多了几分复古的美感，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拍卖会里头淘来的。 　　莫长安也就马上接了话，“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希望你能喜欢。” 　　☆、第772章 冰融和解 　　尹清沐接过了盒子来，脸上有着浅浅笑容，目光中难掩欢喜。 　　“挺好看的。”她淡声说了一句，倒是没有以往对莫长安时会有的那种冷冷态度了，抬眸看着莫长安，就说了一句，“你有心了。” 　　“应该的。” 　　“九个月多了吧？也快生了，还特意跑过来，我这又不是什么大寿。” 　　尹清沐这么说了一句，语气竟是很客气，让莫长安愣了愣。 　　赶紧摆了摆手，“还没到预产期呢，所以没关系，而且，就算不是大寿，一年也就一次生日，还是得一家人在一起过的。” 　　尹清沐的目光微微滞了一下，莫长安话中这个‘一家人’，让她忍不住有些动容。 　　“那……等会多吃点儿吧，你姨父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尹清沐很快收敛了情绪，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在一旁就微微笑了，说了一句，“妈，你就要当奶奶了，别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尹清沐的一声轻轻的哽咽。 　　“行了行了，今天生日呢，儿子媳妇都来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尹清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自己这个姐姐也是无奈得很。 　　莫长安还没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呢，尹清沐这一声哽咽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 　　沈伯言伸出手去就搂了尹清沐，“好了好了，不哭了，好好地哭什么呢？不要想他就好了，反正，他已经走了二十一年了，这二十一年来，你不是也这么过来了么？有我在就好了。” 　　莫长安这才理清楚了尹清沐哭的理由。 　　她已经知道了卓昭然的事了吧。 　　女人啊，若是碰到了错的人，一辈子都会为男人流泪。 　　这句话，莫长安算是从尹清沐身上看出来了，心中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同情了。 　　甚至，还有些歉疚，毕竟当初，如若不是她妈妈乔薇，恐怕…… 　　这些上一辈的事情，现在他们晚辈说什么，也没有立场。 　　路遥已经从厨房出来，那么一个彪悍的，哪怕人到中年的年纪，也每天锻炼每天操练，一身腱子肉相当健壮的中年男人，就这么穿着件简单的灰色绒衫，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来来来，好了，开饭了，怎么又哭上了？我说清沐啊，你是在我们家天天哭，别哭啦，赶紧的，今儿是你生日，哭什么哭。” 　　不然怎么说夫妻生活久了之后，性格都会相似呢。 　　路遥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以及态度，都和尹清芳是很像的。 　　莫长安也站起身来了，沈伯言有些担心她，想要扶她的，但是莫长安微微使了个眼神摇了摇头，而后看了尹清沐。 　　他现在顾好尹清沐就好了。 　　都到餐桌边坐下了，很丰盛的一桌，六菜一汤，从菜色的卖相就不难看出路遥的手艺多好了。 　　大家纷纷举杯对尹清沐说了生日快乐之后，也就开始吃饭了。 　　气氛这才渐渐好了起来，尹清沐的表情和情绪也慢慢好了许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尹清芳就有些感慨，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要是里里那丫头在就好了，那丫头向来最会活跃气氛的。唉……” 　　路遥听了这话，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大好的日子，提那晦气丫头做什么？不懂事不听话，就知道让人担心，别说她了！我以后都不想看见她！” 　　这恐怕是每个父亲的心态了，自己宝宝贝贝宠着的女儿，忽然变得和自己意见相悖，就会变得难以忍受。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奇怪起来了。 　　于是一顿饭就这么吃了过去，自然也吹了蜡烛吃了蛋糕。 　　从尹清芳这里离开之前，临走的时候，尹清沐主动伸手抓住了莫长安的手。 　　这个举动，让她霎时愣住了。 　　“妈……” 　　她小声叫了她一句。 　　尹清沐就抿了抿唇而后说道，“今天谢谢你过来。” 　　“应该的。” 　　莫长安说话依旧客气。 　　但是尹清沐已经紧紧握了她的手，说道，“生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现在乔薇这个样子，月子总得有人伺候你才行，不然，得多辛苦。” 　　“保……有保姆的……” 　　“保姆哪能和自己家人照料比，反正，到时候我就来照顾你吧，我身体好。再说了，你和伯言公事，不是那么多要忙么。” 　　尹清沐就说出这一句来，莫长安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了。 　　只能够这么点了点头，对于尹清沐态度的转变，她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 　　沈伯言站在旁边，倒是终于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临出门之前，莫长安才听到了尹清沐的一句很轻的道歉，“以前的事情，抱歉了。” 　　只一句话，让莫长安一瞬间，终于有些放松下来。 　　微微笑了笑，“我没放在心上的，您毕竟是长辈，我不至于一直记着的。生日快乐，我们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直到走出去，下了楼，莫长安才将脑袋靠在了沈伯言的肩膀上。 　　“一顿饭吃得我好紧张，就刚才，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 　　沈伯言伸手揽住了她，“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和我妈之间的关系不要太僵硬的。” 　　莫长安乖乖点了点头，“我一直都不僵硬的，只要她别僵硬就行了。” 　　莫长安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了沈伯言一句，“里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姨父会这么生气？” 　　“她打算在国外定居，不回来了，姨父姨母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生气的。”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的眉头也轻轻皱了，但感觉自己似乎没什么说话的立场，也只能听了，没说什么话。 　　而后，就听到了一阵细碎快速的脚步声，伴随着的就是一句惊讶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莫长安和沈伯言都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只想着…… 　　怎么今天就和他有这么多缘分了？ 　　所以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景哲，和站在他旁边的朱丹阳，以及景哲的父母。 　　金雁看到沈伯言，就笑了，“伯言，你也是知道了阿哲和小阳的好消息，所以过来的么？哈哈哈哈哈，我金雁要当奶奶啦！！” 　　☆、第773章 一个都不能少 　　“哈哈哈哈哈，我金雁要当奶奶啦！！” 　　金雁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很显然，情绪正激动着呢，景连在一旁看着自己老婆都这么一把岁数的人了，还这么在晚辈面前收不住情绪，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手，但是景连脸上也满是笑容来的。 　　金雁有些不爽，“哎老景你拉我干什么？有好消息就是得一起高兴啊，你是不知道我看着伯言媳妇儿这么大个肚子我就羡慕啊想着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金雁唾沫横飞地说着，朱丹阳垂着头，脸已经快埋到胸口里去了，脸色也微微泛红，不敢去对视莫长安的眼睛。 　　主要是，这种事情，她没有第一时间让长安知道，甚至没有亲口告诉长安。 　　不由得想到当初长安怀孕的时候，最先告诉的人就是她。 　　心中有些惭愧，所以甚至没办法抬头去看莫长安了。 　　“真的？”沈伯言眉梢一挑，这么问了一句，似笑非笑看着景哲。 　　景哲一脸得意洋洋，“那是自然。” 　　说着就凑到了沈伯言的耳边，“一击即中，一触即发，百步穿杨……” 　　他一连丢了几个成语，让沈伯言忍不住直接笑了起来，也就凑到景哲耳边说了一句，“在这事情上，我没什么好羡慕你的，我似乎比你更有成就感。” 　　原本景哲还得瑟的，听到沈伯言这话，觉得那些得瑟一下子就得瑟不起来了。 　　在这事情上，沈伯言的确是没什么好羡慕他的，甚至比他更有成就感。 　　就一次，还是第一次，就中大奖了。 　　他景哲…… 　　沈伯言这混蛋，真是太会打击人了。 　　景哲心里燥燥的，懒得理沈伯言了。 　　金雁看着莫长安，就问了一句，“伯言媳妇儿，几个月了？婚礼时候看着都似乎还没怎么显呢，现在肚子这么大了。” 　　金雁态度亲切，而莫长安原本现在心情就很轻松，又听到这么个好消息，自然是心情更好了，一脸的笑容就答了，“九个多月了，快生了。” 　　“哎哟，真好，女儿是吧？” 　　“嗯，是女儿。” 　　莫长安点了点头，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朱丹阳的身旁去，“你垂着头做什么？不敢看我了还是太高兴了说不出话来了？” 　　她声音低低的，却带着浅浅笑意，在朱丹阳耳边说着。 　　丹阳抿了抿唇，抬起眸子看她，“对不起啊……我其实很想先告诉你的，但是……你最近的事情也多，我……也是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的对不起啊长安，你有什么事情都是最先告诉我的。” 　　莫长安伸手拥了她，“好了，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这种事情，自然最先要和你的男人说的，你和我情况不同，当时我和我男人不是还没到能说这种事情的地步么，否则肯定也不会先告诉你啦，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嘛。” 　　莫长安就这么柔声安慰了朱丹阳，将她心中的那些歉疚给平息了下来。 　　有这种好消息，自然是值得高兴的，有什么好歉疚的。 　　朱丹阳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搂着莫长安，就轻声说了，“其实我还挺挣扎的，毕竟……我也想有事业，但是，如果是景哲的话，我觉得，就没什么好挣扎了。” 　　“景哲对你好，我就放心了。”莫长安轻轻拍拍朱丹阳的背。 　　看着她们现在情况这么好，景哲也就放下心来，阳阳之前一直都有些惴惴的模样，总是担心着没有告诉莫长安，心里头一直不好受。 　　现在总算好了。 　　景哲和丹阳今晚也不打算在这里睡，也要回市区的，自然就同行了。 　　景哲因为是部队家属的原因，所以车子是可以出入部队的，正好沈伯言和莫长安也就能跟着车子一起坐回去。 　　他们两对倒是高高兴兴的，和金雁景连告别了之后，就上车朝着市区去了。 　　沈伯言坐在副驾座上，莫长安和朱丹阳则是坐在后座，一直在小声地聊着，无非都是关于丹阳怀孕的事情。 　　多大了，多少天了，难受不难受。 　　诸如此类的。 　　反倒是前排的男士都安静得很，偶尔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笑，笑容里都是满足的幸福。 　　这样似乎就很好了。 　　景哲一直开车把莫长安送到了家，看着沈伯言扶着莫长安下车去，送她到了家门口，自己又折返回来了，重新上车坐进来。 　　景哲才有些愣了。 　　“你什么情况？你这是真打算和长安分居呢？” 　　景哲被这种状况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朱丹阳都是一头雾水。 　　两人明明感情那么好，干嘛要分居啊？ 　　“嗯。”沈伯言点了点头，“是啊，我就住在旁边家和公寓，你送我过去吧。” 　　景哲眉头皱起来了，“她这么大肚子了，你不在身边照顾着，不好吧。” 　　沈伯言摆了摆手，“这也是长安的意思，而且我住得不远，五分钟就能赶过来的路程，不打紧的。” 　　“不……不是，我说……这样不合适吧？再说了，这是长安的意思，但是不是你的意思啊？你别什么都顺着她，有的事儿就不能惯着，这都已经这么大肚子了，要是忽然发动了，怎么办？” 　　景哲和朱丹阳都比沈伯言还要紧张得多。 　　反倒是沈伯言笑得淡然而轻松，“嗯，这也是我得意思。我之前也是觉得特别不习惯特别别扭的，但是分开住了这么几天之后，也察觉了，好像，她真的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谈恋爱一样的感觉，每天两人会见面，会约会，一起吃饭，偶尔看电影逛街，晚上再送她回家，而后我离开，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然后才觉得，似乎是亏欠她太多了，我和她连恋爱都没有好好谈过，就直接结婚的。” 　　沈伯言这话，让景哲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朱丹阳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定住。 　　“你的确，是亏欠她太多了。”丹阳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也不恼，点点头依旧是微笑着，“所以，欠她的那些，我都想补上。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能亏欠的人，就是她了，所以长安没有得到过的那些，我会一步一步，慢慢全部补上，现在，就是第一部，谈恋爱。之后还会有很多她未曾得到的，求婚，完美的婚礼，度蜜月，一个都不能少。” 　　☆、第774章 探病 　　听了沈伯言这话，其实朱丹阳是从心底里替长安感到高兴的。 　　看到沈伯言现在对长安这么好，朱丹阳总觉得长安总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里头倒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在送了沈伯言到家和公寓的时候，下车前，沈伯言还是狠狠地警告了两人，“你们两个，别说漏嘴了，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景哲和朱丹阳回去的路上，丹阳就换到了副驾座的位置。 　　原本还没说话的，想到先前沈伯言的警告，景哲就忍不住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伯言那么正经警告我的样子，怪新鲜的。” 　　只是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侧目就看到朱丹阳的头歪着已经睡着了。 　　景哲唇角轻抿，勾起笑容，马上就没再说任何话，只是脑子里头依旧在想着沈伯言的话。 　　求婚？完美的婚礼？度蜜月？ 　　他也一个都不想给丹阳少啊，而且目前看来，他景哲的情况才更加需要紧迫进行吧？ 　　…… 　　莫长安一回到家里，才刚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沈伯言的电话就像是掐了钟算准了她的时间一样打了过来。 　　接起来她就笑了，“你是在家里偷偷装了监控么？你怎么知道我刚洗好澡？” 　　“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沈伯言在那头声音温柔低沉带着笑意，躺在床上，也已经洗好了澡换好了睡袍，悠然地躺着。 　　他哪里是知道了她洗好了澡马上就打电话过来，纯粹是因为他一回来也就是先洗澡，洗好澡就打电话过去给她了。 　　两人生活久了之后，连习惯都会变得相同。 　　“你在干什么呢？”莫长安问了一句，已经朝着卧室外头走出去。 　　“刚洗好澡，在床上躺着呢，准备等会就睡了，就是想你了，打算听听你的声音再睡觉，你呢？在做什么？准备睡了么？” 　　莫长安走进婴儿房去，看着这里头当初沈伯言布置得很好的环境，和几乎快要堆满的孩子东西，就忍不住一阵无奈。 　　真是从刚出生到三岁都够用了，什么都有。 　　“我啊，我在宝宝房呢，我打算挑些小孩儿衣服，反正也是新的，给丹阳送过去，反正小布丁也穿不了这么多。”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倒是更加无奈起来，“她的孩子要想穿，那还得九个月呢，急什么？再说了，就景哲的德行我太了解，他恨不得什么都他自己亲力亲为去买去选，你别送这些了。还不如送点实际的。” 　　“什么实际的？”莫长安有些不解，觉得沈伯言说得也有道理。 　　沈伯言沉吟片刻，“你要是觉得朱丹阳可能会收的话，就给她送辆车吧，选辆好点儿的。” 　　“对喔！” 　　莫长安语气马上就兴奋起来了，连连夸他聪明，“还是你想得周到，还是你聪明。林泽宇已经送了车给小九了，但是丹阳都还没有车呢，那我明天就让人去选一辆好了。” 　　莫长安觉得沈伯言一句话就解决了自己的问题，简直不要太高兴。 　　也就回到卧室去上床躺了，想着沈伯言一直休息得不好，还是不和他多说了。 　　也就互道晚安，而后就休息了。 　　醒来已经是翌日一早，她睡得特别好，几乎是舒爽地伸着懒腰醒过来的。 　　外头的阳光已经从落地窗照进来，又是一个好天。 　　起床就美美地吃了张妈做的早餐，还没来得及等到孟橙过来，就先来了另个人。 　　风风火火进来的时候，张妈就赶紧张罗了，“哎哟，小洛来了，快过来吃早餐。” 　　白洛摆了摆手，冲着张妈笑眯眯的，就伸手从包里掏东西出来，是一条名牌的围巾，递到张妈面前去，“给您选的，天气慢慢变冷了，出去买菜可别冻着了。” 　　张妈只觉得这孩子贴心，越看就越喜欢。 　　莫长安是已经习惯了他一见到人就往外掏东西的败家性子，一边喝果汁就一边笑着看着他。 　　“这么一大清早就过来找我了？” 　　她问了一句。 　　白洛就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姐姐你不是答应我了的嘛？所以我过来接你呢。” 　　莫长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我不会说话不算话的，但起码你得把早饭先吃了，这么匆匆赶过来，没好好吃东西吧？” 　　白洛点了点头，坐下来就狼吞虎咽地迅速解决了战斗。 　　等着莫长安换好了衣服出来，这才扶着她一起出去了。 　　他车子停在外头，相当拉风的一辆跑车，让莫长安有些无奈，看来年轻人都喜欢跑车啊。 　　“城市道路开车不许太快。” 　　一上车莫长安就交待了一句，白洛很是听话，果断就慢慢起步，车速始终不算特别快，朝着医院开过去。 　　事实上，他来接莫长安的时候，的确是一路狂飙过来的。 　　在路上的时候，莫长安就问了白洛一句，“伯言呢？没和你一起么？” 　　因为卓越事务的缘故，这几天白洛基本是天天和沈伯言在一起的。 　　白洛摇了摇头，“没呢，我自己从医院过来接你的，姐夫应该，等会会直接过去吧。” 　　原本他是要住莫长安这里的，但是现在，基本都住在医院陪着白野了。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都是的。 　　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今天并不是一身西装革履，反倒是一身白色的高领毛衣，感觉整个人的毛茸茸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的样子。 　　车子停下，莫长安下车来，沈伯言就已经迎了上去。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沈伯言眉头皱着，摸摸她的脸，没发现她脸发凉，这才放下心来。 　　“走吧，我们进去吧。” 　　他伸手揽莫长安的肩膀，她就正好仰起头来问了沈伯言，“我今天过来看他，你不会生气吧？你要是生气，我就不看了。” 　　在她看来，沈伯言永远是最重要的。 　　白洛听了这话就急了，“不生气的，姐夫不生气的，我和他商量过了的，他说没关系的。” 　　沈伯言唇角噙着笑容，“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不会跑，我也没那么小气，走吧，进去吧。” 　　他们从电梯就直接上了VIP病区，手术之前白野会在病房里头做准备，然后从VIP楼层直接推下来到手术室去。 　　只是一走出电梯门，走进VIP病区，就看到了个不想看到的人。 　　☆、第775章 别死了 　　自然不是别人，就是沈长恭。 　　他今天出院，依旧坐在轮椅上。 　　推着他的已经不是骆庆，很显然骆庆那天被打得不轻，已经没办法继续担任推轮椅这个角色了吧？ 　　莫长安唇角冷冷勾了勾。 　　会碰到沈长恭，她倒没觉得有多意外，毕竟，都在这VIP病区。 　　只是，看到沈长恭从白野的病房门口出来，就不由得会让人有些深思了。 　　白洛眉头紧紧皱着，当下就不愉快了。 　　他是从医院白野病房直接去接莫长安的，所以并没有离开太长时间。 　　就这么短的时间，沈长恭就进了白野的病房，这让白洛心里头特别不高兴。 　　天知道这老头子和哥哥说了什么？ 　　哥哥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 　　他倒是不担心沈长恭敢对白野做什么的，毕竟沃伦在守着。 　　就这么一个照面而已，沈长恭的表情变得很冷。 　　看着沈长恭的冷脸，莫长安倒是当下就愉悦起来了，笑得阳光灿烂的，一手挽了沈伯言，一手勾了白洛的胳膊。 　　“站在这里和一条老狗对视什么，别放低自己的姿态了，走吧。” 　　她言语之中毫无掩饰的讽刺甚至近乎谩骂，让沈长恭的脸色自然更加难看。 　　但是沈长恭什么话也没有说，说什么呢？这丫头的嘴巴刀子似的不饶人，说了只会是自找气受罢了。 　　从沈长恭的身旁经过，直接走进了白野的病房去。 　　病床上，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看上去很是消瘦，戴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子，静静靠在床上坐着。 　　脸上的表情也是沉静的，有着微微的冷。 　　眸子里头依旧一片茫然失焦的空洞。 　　“哥！” 　　白洛一进门就叫了一句，直接就冲到了病床边去，抓着白野的手，“哥，那老家伙和你说什么了？他没欺负你吧？” 　　白野听到弟弟的声音，就笑了，抬手覆在白洛的手背上，“怎么？我看上去就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了么？” 　　他只这么说了一句，巧妙地避开了白洛的问话。 　　白洛知道他是不想答的，所以就转眸看向了一旁的沃伦，沃伦没做声，只是目光沉静。 　　白洛没再细问白野，已经微微笑了起来，“哥，你猜猜看我带谁过来了？” 　　“谁？爸么？我说了，不要让他操心，我手术也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让他别来守着了。你就是不听话。” 　　白野就这么说了一句，白洛听了也不辩驳，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期盼地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等着她说话。 　　莫长安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就定定看着白野，说实话，心里头有些难受，他憔悴得更多了，更瘦了，而且现在看不见东西，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头全是空洞。 　　毕竟已经认识那么长时间了，现在看着他这个样子，真说心里头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也不可能。 　　“你……” 　　莫长安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来。 　　白野脸上的表情霎时就顿住了，只一个音节也能够听出来就是她的声音。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可能会来看我。” 　　白野说了一声，头朝着莫长安的方向转了过去，只是目光的焦点，却一直无法聚集在她身上。 　　看不到啊，什么都看不到……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难看了。” 　　莫长安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来，这句开场白，让白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他点了点头，“是啊，变得太难看了。哪里还有以前学校风云人物的样子？” 　　他自我调侃了一句，就伸手扯下了帽子来，头发因为化疗掉得稀稀拉拉的，桃子毛一般，没剩几根了。 　　莫长安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头又难过，又想笑。 　　因为素来都是英气俊朗的白野，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的确是有些好笑…… 　　她忍不住噗嗤一下，“难看死了，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以前学校迷恋你的那些女生看到了，会幻灭的吧？” 　　“嗯，莉莉丝知道了估计都会幻灭的。” 　　白野说道了那个当初死缠着他的女人，语气里头更加有了调侃的味道，像是开玩笑一般。 　　倒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了。 　　莫长安慢慢走了上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白野感觉到床有震动，就叫了一句，“安安？” 　　“你今天就要做手术了，我过来看看你。” 　　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沈伯言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 　　莫长安这才伸出手去，抓住了卓白野的手。 　　他浑身一僵，原本因为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她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她手指柔软温热的触感，也就变得格外清晰明显。 　　“你听好了，卓白野，因为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原谅你，你知道的吧？” 　　“嗯，我知道。” 　　卓白野声音黯淡几分，点了点头。 　　“但是，你如果敢死了，我就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你了，你连被我原谅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来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别死了。” 　　卓白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话，其实是在鼓励他的。 　　他微微笑了，点了点头，“我尽力吧。” 　　莫长安原本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的，卓白野又继续说道，“只是，如果我不成了，小洛……就麻烦你了。” 　　莫长安眉头一皱，“你要是抱着这种心态上手术台，你还不如别治了，还有，伯言也不管卓越那摊子了，卓白洛也就他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不伺候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夫妻俩是摒除了多大的成见来帮你的？” 　　莫长安刚说完这句，一个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已经走了进来，“吵什么吵？这里是病房，病人需要安静，不能保持安静就出去，要给病人准备手术了。” 　　走进来的女医生，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着一张混血的脸，白人的五官，却是掺杂着些东方气息，尤其是一头黑色的头发，更昭示了混血的身份。 　　她这么不客气的态度，让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景哲也已经走进来了，“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出同门，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小师妹Mia，中美混血，叫她米雅也可以。” 　　☆、第776章 米雅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出同门，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小师妹Mia，中美混血，叫她米雅也可以。” 　　景哲这么介绍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无奈的。 　　他觉得导师一定是疯了，才会把Mia带过来。 　　说是什么性子的导师就教出来什么性子的学生。 　　他导师温蒂·海菲尔德，就是个绝对暴躁的人，医术相当出色，在领域内绝对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但是脾气……那就只能呵呵呵了。 　　做事相当严谨，要求相当严格，喜欢挑战高难度，太低难度的肿瘤不仅看不上，而且还会发脾气，就比如这一次白野的肿瘤，对她而言就不算吸引，所以一来国内，看了白野的片子，会诊之后，就臭骂了景哲一顿，说这种水平的肿瘤，景哲居然还要请她出手，简直是丢她的脸，之前教他的都白教了。 　　而且骂了景哲十分钟，词儿都不带重复的。 　　这么脾气暴躁的导师，教出来的学生一般性子也好不了。 　　景哲算是个异类吧，脾气虽然也有暴躁的时候，但总体来说算是温和了。 　　但是Mia，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温蒂。 　　脾气算不上好，中美混血，一张混血的面孔长得漂亮，绝对不比尚臣的那个作为国际知名的摄影师的女朋友差。 　　从小家里就是三语的环境，一口美式英语，法语和中文，都说得相当利索。 　　骂人的时候更是集合三国语言骂人的精华所在，就算不带脏字儿，都让人够呛的。 　　景哲依旧一脸的无奈，继续说道，“Mia是作为我导师的助手过来的，呃，脾气不是特别好，谅解一下。” 　　莫长安倒是没觉得什么。 　　反倒是米雅听了这话之后，眉头浅浅皱了一下，侧目就睨了景哲，“你好意思说，温蒂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肿瘤，马上就带着我过来了，结果你让她这么失望，活该她不让你当助手。” 　　景哲只能头皮硬着听着这女人的数落。 　　白野坐在病床上，其实看不见这个女人，但是次次都听到她不耐烦的话语。 　　这女人脾气简直太坏了。 　　“行了，都出去吧，我要给病人做术前准备了。” 　　米雅说出这句，白野眉头皱着，这才说了一句，“出去什么？你才应该出去，有什么好准备的？” 　　米雅一怔，被梗得说不出话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白野说这种话，这个病人一直都很温和沉默，对于一切治疗方案，都不拒绝，相当配合。 　　这下一开腔，说的就是这么不算客气的话语，米雅眉头轻轻皱了皱。 　　“我要给你术前备皮，还有……” 　　米雅话没说完，白野已经扯下自己的帽子来，“还有什么好备皮的？” 　　他的头已经基本光了…… 　　景哲忍不住弯了嘴唇，还真难看到米雅被梗住的样子。 　　但米雅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眉头皱了片刻之后就舒展开来，眉梢轻轻挑着，语气里头就有了似笑非笑的意味。 　　“是么？那你要是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插尿管，我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下轮到白野表情一滞。 　　他抿了抿唇，清瘦英俊的脸上，眉头一皱就锋芒毕露，而后转头朝向沃伦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是也清楚记得沃伦的声音之前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沃伦，你送他们出去吧。” 　　沃伦应了一声好的。 　　白野想到了什么，就继续说道，“伯言，你带着小洛和安安一起走吧，没什么好等的，小洛有时间在这里等我手术，还不如跟你去公司多学点东西。有什么情况再让沃伦打电话给你们吧。” 　　“嗯，也好，那我带他们走了，你自己加油。” 　　沈伯言没拒绝，就这么应了一句，而后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些踌躇，但还是补充道，“父亲，弟弟，都还等着你来照顾，你是最大的那个，别指望别人帮你。别死了。”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笑了起来，也就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算是道别了。 　　沈伯言和莫长安一起出去，原本白洛不愿走，是被莫长安拽走的，少年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病床上的哥哥。 　　沃伦也跟着出来了。 　　白洛有些不依不挠的，“就让我在这里等吧，总有人守着才好啊？好不好？” 　　“你听话！”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沃伦在旁边也附和道，“洛少，您还是听话吧。” 　　白洛只能跟着沈伯言莫长安离开。 　　病房里只剩景哲，米雅和白野三个人。 　　原本景哲想着，尿管这种事情护士也能做，他也能做。 　　米雅毕竟是自己的小师妹，还是别让她来动这个手了。 　　只是刚想接过工具盘，米雅就一个凌厉的眼神递了过来。 　　景哲举双手投降，他是实在吃不消这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手术室里还有个脾气更暴躁的中年女人等着他去伺候呢。 　　“那我先去刷手准备了，你这边好了就过来吧。”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这次手术他虽然不是第一助手，但是勉强还算是个第二助手的。 　　米雅点了点头，他才从病房出去。 　　病床上的男人，表情始终平静。 　　似乎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恐惧和忐忑，就那么淡然的，安静躺靠在病床上。 　　眸子睁着，目光中没有什么焦点。 　　米雅在工具盘中动作着，她动作很是利索麻利，也很专业，虽然要面对病人的某处，但是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需要矫情的事情。 　　只是白野的沉着，让她有些诧异，在完成了插管之后，都依旧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痛苦或者难受的表情，自然也没有忐忑没有恐惧。 　　“你……不害怕么？开颅手术风险大，普通人都会觉得很害怕。” 　　她没忍住，就这么问了一句。 　　而白野原本沉静淡然的脸上，表情因为她的话，有着片刻的停顿，而后他唇角微微扯开，笑容如同撕裂黑暗的朝阳一般灿烂。 　　米雅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么明显的表情来，并且，灿烂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死对于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最坏的结果，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最坏的事。” 　　☆、第777章 手术 　　医院清冷明亮的灯光，总给人嗖嗖的凉意。 　　推往手术室的途中，白野脸上的表情都始终平静。 　　脑子里头盘旋着的，是先前沈长恭来病房，说过的那些话。 　　“你赢了，我一手策划的一切，我一手策划了那么多年，就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了，你赢了。卓白野。”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么沧桑。 　　虽然他看不见沈长恭的脸，但也能够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卓白野，你轻而易举地毁掉这一切，结果呢？还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你和我一样可悲，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到头来，还是这么孤苦伶仃一个人。不是么？” 　　卓白野还记得当时自己回了什么话的，“那又如何？我乐意，就行了。” 　　而后，他们就来了，沈伯言来了，小洛来了，就连安安，都来了。 　　原本还沉浸在沈长恭那些话中的‘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瞬间就觉得，也不尽然。 　　起码，还是有人会关心他卓白野的。 　　他们一走，卓昭然的电话就来了，在电话里头，卓白野听到了父亲声音里头的哽咽。 　　“隽霖，你别死，爸爸求你了。” 　　有这些，就够了，还有什么值得多求的？那么是继续活下去，还是就这么死掉，听天由命吧。 　　手术室的无影灯，灯光明晃晃的，只是，他的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连光，都没有。 　　只听着周遭有医护人员忙忙碌碌的声音来来去去。 　　而后麻醉师的声音很是温和，“倒数五个数吧。” 　　说完这句，就将有麻醉药物的面罩，罩上他的口鼻。 　　“五……” 　　“四……” 　　“三……” 　　他的眸子缓缓闭上，伴随着吸入的麻醉药物，和注射的麻醉诱导，已经失去了意识。 　　…… 　　最终，莫长安还是决定将白洛带到乔氏去。 　　沈伯言卓越那边太多事情要忙了，恐怕没时间顾着他。 　　而且白洛肯定也没办法听得进什么东西，学的进什么东西的。 　　沈伯言也觉得这样不错，所以就送了莫长安和白洛去了乔氏。 　　抵达乔氏之后没多久，莫长安就收到了朱丹阳发过来的群发短信，手术已经开始了。 　　长安心里头微微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些放不下来。 　　她坐在办公桌后头，一边看着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而更加放不下来的，无疑是她办公室里头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少年，他从始至终都盯着手机，并没有摆弄，只是盯着手机屏幕罢了。 　　像是所有的心思都已经飘走了，整颗心全部都悬在那里。 　　白洛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吊坠。 　　他从来没有太多的信仰，也从来没有祈祷过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祷。 　　只是，伟大的主啊，虽然我平时不够虔诚，但就这一次，只这一次，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拜托，只要保佑哥哥平安无事，就好。 　　白洛眼睛有些湿润，啪嗒一声，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头低落下来，似是终于绷不住所有紧张的情绪，终于释放。 　　莫长安虽然一边看文件，但始终，都是在密切关注着白洛的。看到这一幕，她马上匆匆站起身来，走到白洛身边去。 　　“好了，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多大的男子汉了，还掉眼泪。” 　　莫长安伸手抓着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听着姐姐温柔的声音，白洛忍不住，将头靠在了莫长安的肩膀上。 　　“姐，我很害怕。” 　　这么一个高大的少年，此刻身体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莫长安伸手拥了拥他，“不怕，有什么好怕的，不会有事的。” 　　她再也没有心思办公了，就这么一直低声哄着白洛。 　　白洛情绪平复下来不少，最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似乎是因为神经紧绷得太狠的缘故，精神上的紧张，比身体上的紧张更来得疲惫。 　　莫长安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 　　手术一直持续了几个小时。 　　术间出现了两次情况，但是都被温蒂风淡云轻地迎刃而解了，就像那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算是让所有手术护士和麻醉师，都大开了眼界。 　　果然美利坚过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朱丹阳也在手术室里头旁观着，心中各种惊叹，忽然就不难理解景哲为什么会那么厉害了。 　　有这么厉害的导师…… 　　在肿瘤已经取出了之后，朱丹阳就发了一通短信给莫长安。 　　‘手术顺利，肿瘤已取出，你不用担心。手术结束了从ICU病房转出来了我再告诉你，术后需要在ICU病房监测观察一阵才会转到普通病房。’ 　　莫长安看到这条短信，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手术是景哲和米雅收尾的，哪怕都这个时候了，温蒂还不忘怒斥景哲，“就这么个手术！你还好意思把我从美国找过来！我都白教你了？！你什么都不会做？！那你别做医生！去种田好了！你和Mia收尾！别我说话我看见你就讨厌，浪费我的时间！” 　　温蒂脾气暴躁，吼出这一句就直接把手中器具朝旁边托盘一甩，懒得再看景哲一眼。 　　景哲咕哝了一句，“这不是钱多么……你来这一趟也不亏本啊……再说了……” 　　景哲还想说什么的，温蒂目光已经刀一般地剜了过来，“Arthur，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景哲马上噤声，不再做声了。 　　温蒂这才怒气冲冲走到门口，脱了手术衣就从手术室出去了。 　　景哲认命地和米雅一起收尾，朱丹阳只能够赶紧跟着温蒂一起出去了。 　　在刷手消毒间里，就看到了正在摘口罩的温蒂，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个一头泡面卷发的巧克力肤色的中年女人，目光就已经先看过来了。 　　“你就是Arthur宝宝贝贝的女人了吧？我看了你们几台手术的录像了，你挺不错的，有天赋，如果能更系统的学习，应该会更有发展。” 　　说着，目光就朝着朱丹阳还看不出任何迹象的腹部瞟了过去，“不过我听说你怀孕了？Arthur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这么坏了女人的事业……” 　　☆、第778章 松一口气 　　景哲和米雅完成了手术的收尾部分。 　　做完之后，景哲就非常麻利地将摊子甩给了米雅，“能干的米雅，接下来病人转移去ICU之后的观察，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完，景哲就利索地溜了，不溜能行么？ 　　就温蒂那个破脾气，天知道会不会发在阳阳身上？他可是亲眼看到阳阳跟着温蒂出去了的，搞得他后来收尾的部分，都没出什么力，基本是米雅一手在完成的。 　　米雅看着已经落跑的景哲，有些无奈。 　　卓白野的头上已经被缠上了层层纱布，整个人还处于昏迷状态，什么时候能醒，目前还没个准确的数字。 　　视力能否恢复，还有手术有没有对其他方面，比如言语和行动以及性格造成什么影响，都得看术后病人醒了之后的情况才能够有定论。 　　人类的大脑，就是这么奥妙的部位。 　　只是米雅是从事这一行的，所以看着开颅之后，肿瘤的形态和大小。 　　就不难想象，这个男人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竟然可以拖这么久，而且他竟然还一直是那么平静淡然的一张脸，还真是……让人惊叹。 　　米雅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虽然景哲不负责任地溜了，温蒂也甩手不管了，她还是守着病人的，一直去了ICU病房，术后的观察也没有疏忽，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边看着监控仪器上的数据，一边写病历。 　　顺便看着手术记录，算是要将所有工作包括收尾，都完美完成。 　　米雅堪堪算是个完美主义，其实做他们这个行业，不是完美主义不行，毕竟是和人命打交道的，越是严谨细致，越不容易出错误，越是对病人生命安全负责任的表现。 　　只是开颅手术之后，病人何时能够清醒，并没有个准确数字，自然是越早醒越好的，十二小时内能苏醒，总比昏迷一个礼拜要好。 　　米雅站起身来，从ICU出去，去了神经外科。 　　景哲正在给沈伯言打电话，丹阳也已经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了莫长安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白野什么时候会醒，但是还是都朝着医院赶过来了。 　　手术成功，自然是太大的好消息了，一路上白洛都有些兴奋。 　　只是到了医院，进了ICU病房，看着白野身上接了各种监控仪器各种管子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莫长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母亲是这个样子，现在哥哥又是这个样子。 　　想要安慰这孩子，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了。 　　好在他自我调节得够快，抹了一把已经发红湿润的眼睛，就微微笑了。 　　“手术成功了就好，手术成功了，真好。” 　　他走到床边去，握住白野的手。 　　能够感觉得到哥哥温热的体温，起码他还活着，这样就很好了。 　　卓昭然也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出病房就拜托了沈伯言，“卓越那边的事情，就……只能先麻烦你了。” 　　“没关系，做了这么一阵，也顺手了，慢慢把白洛带出来，你不用担心。” 　　沈伯言回答得很淡，但是语气里头没有什么锋锐。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卓昭然说得诚恳，父子之间的距离，似乎终于是近了不少，没有那样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 　　白洛原本哪里也不打算去，就想守着白野，要不是景哲说ICU病房探病不能留宿，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只能跟着卓昭然一起回去了。 　　莫长安原本想照料他的，但是明天自己就得去郊县，实在是顾不上来。 　　白野手术成功，算是了了一桩事情。 　　这天晚上回到家里，沈伯言就一直电话轰炸，嘱咐她这，嘱咐她那的。 　　想都不用想就是不放心她去郊县的。 　　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醒来了，还吃着早饭，就接到了江绪北的电话。 　　投标会就是今天了，江绪北自然是要来确定她是不是会去的。 　　和江绪北的电话一挂，莫静安和孟双就来了。 　　看到莫静安的时候，张妈的脸臭得不要不要的，也懒得招呼她们吃了早饭还是没吃，甩手就直接回房间去了。 　　对于张妈的态度，莫静安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太难过的。 　　手中提了个帆布的包，原本莫长安以为是她的行李，眉头忍不住皱着想着也不拿个箱子提着。 　　莫静安就已经将那布包放在了桌面上，“我妈煲了一晚上的老火鸡汤，去郊县不是有这么些路程么？你路上喝吧，还准备了些水果零食什么的。”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早餐，“没吃就一起吃点吧。” 　　孟双还有些局促，莫静安倒是好些，于是三人一起吃了早餐之后，就出了门。 　　车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司机是沈氏的司机，沈伯言没亲自过来，但是派了沈氏最老练的司机过来。 　　原本想着沈伯言看来是真的对她去郊县的事情不满意的，但是上车之后，车子还没开上高速呢。 　　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声音低沉，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担忧。 　　“早点去早点回，能当天回就当天回，一个投标会，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别让我担心，我都……”沈伯言说着，停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唉……我都担心死了，昨晚一夜没睡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你真是不让我消停。” 　　莫长安轻飘飘地将这话带过去，“你乖乖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特产。” 　　“我这辈子没见过特产了？你啥都别带，人安全回来就行，你要是不听话，我真的会生气的。” 　　这话……应该算是警告吧？ 　　但是为什么莫长安从他语气里头连一点半点的威慑都听不到，只能听到担忧焦急和声音的柔软呢？ 　　她微微笑了，“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会，马上上高速了，我正好睡一会儿，不和你说了。” 　　挂了电话，车子就正好进了高速路口收费站。 　　上了高速之后，就一路平稳，高速公路上无聊得很，不睡觉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了。 　　莫长安歪了歪头，刚想闭眼，手机就已经震动起来，屏幕上一个陌生的号码跳动了起来。 　　☆、第779章 突生变故 　　这号码太过陌生，莫长安接听之前是踌躇了片刻的。 　　但是想着接一个电话也不会有什么，就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凑到耳边就听到那头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声音是浅浅的疏淡，带着客套，开口就是一句，“莫总，你好。” 　　“你好，你哪位？” 　　莫长安张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印象中对这个男中音并没有任何印象。 　　那头似是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才继续说道，“我姓江。” 　　莫长安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了这人是谁。 　　“荣幸，我倒是没想到海润集团江总会亲自打电话给我。” 　　莫长安声音中也是浅浅的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话语中的客气听上去很远，没什么太多真意。 　　海润集团的江总，江绪南。 　　自然就是江绪北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江海润原配妻子所出的儿子。 　　电话来得倒是及时，显然已经知道莫长安要出发去郊县投标会的事情了吧？ 　　莫长安心中雪亮，嘴上却是和江绪南客套着，两人皆是心照不宣。 　　“早就听闻乔氏莫总女中强人，能力卓绝，不知能否有幸见上一面？” 　　江绪南声音在那头不急不缓，却是不难听出语气中不容拒绝的气势。 　　这江绪南，或许是个人才，起码莫长安在决定和江绪北合作之后，就打听了一下海润集团的事情，这江绪南是个做事情不错的，接手海润之后，一直都在带领着集团跨越一个又一个的高度。 　　原本一个二流小集团公司，现在竟也堪堪能够在一流大集团里头占据一席之位了。 　　“抱歉，不方便，江总挑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和我邀约见面，想必也是清楚，我今日有要事要办。” 　　莫长安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其实心里头有着隐隐的不确定。 　　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让她瞬间有些许晃神，讲不上来。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 　　“是么？”江绪南在那头笑了笑，“莫总，有的时候，多管闲事未必是好事，好些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莫长安眉目冷冷一凛，“我只知道，有钱不赚的人，才真是会遭天谴的。” 　　她一边说着，就一边看着路牌上，离服务区只有一公里的牌子，伸手就指了指那牌子。 　　司机马上意会，果断就已经更换了车道。 　　“莫总果然气势非凡，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女人，终究是女人的，那么，我就静候着和莫总的见面了。” 　　莫长安还想说什么，那头已经挂断。 　　“停车！快停车！” 　　莫长安这么喊了一句，面色有些焦急，让司机不敢怠慢。 　　她伸手就抓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莫静安，将装着投标会需要用到的资料的那个文件袋，全部都塞给莫静安了。 　　“静安，我有不好的预感，有人想让我出席不了投标会。你拿着这个，下车！你联系伯言，他有我的所有授权！你去找伯言，下车先去服务区里头躲起来，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去找伯言，记好了，找伯言，让他去联系苏鹿也好，报警也罢，姐姐就指望你了，快下车！” 　　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看到后头有两辆黑色的轿车也已经开进服务区来，她匆匆拉开车门，直接将莫静安推了下去，“快走！” 　　莫静安朝前冲了两步，走到了一辆旅游巴士的后头，心里头有些惊恐，有些忐忑，原本回眸还想说句什么的，小心翼翼地从旅游巴士后头探出半只眼睛去，就看到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将莫长安的车子包围起来了。 　　莫静安瞳孔猛缩，对于莫长安未雨绸缪的能力，她惊叹之余，更多的就是恐惧。 　　握着那文件袋的手都微微发抖。 　　一时之间无所适从，竟是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动作，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将莫长安带下车来，领到另一辆车上带走。 　　只是看上去，他们都还算客气，起码并没有对莫长安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就算有一个男人抓着莫长安的手臂，细看也能够发现，他是在搀扶着她的。 　　这个让莫静安稍稍放心下来，只稍稍而已，很快，就继续慌张了起来，她蹲在旅游巴士的旁边，拿出手机来。 　　手一晃，手机甚至跌落到地上。 　　慌慌忙忙再抓起来，这才赶紧拨了号码出去。 　　沈伯言正在准备开早会，高管们都已经到齐了，随时就可以准备开始的会议。 　　就这么被一通突兀的来电给截断了。 　　并不是沈伯言接的电话，齐鸣走出门去接的，白野昨天才做完手术的缘故，沃伦今天没有来公司，所以齐鸣今天上午是陪沈伯言在卓越的。 　　走出去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抖抖索索的女声，“姐……姐夫吗？姐姐她……她被别人带走了，被抓走了。” 　　原本齐鸣还觉得是恶作剧电话来着，眉头轻轻皱了皱，“抱歉，你是不是打错了？” 　　刚说出这一句，就听到那头声音尖利几分，显然是急了，“沈伯言！我说莫长安被人抓走了！” 　　于是，沈伯言就看到齐鸣拿着电话，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眉头浅浅皱着。 　　走到了他的旁边，只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让沈伯言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消息属实？” 　　沈伯言皱眉沉声认真问了一句，齐鸣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沈伯言已经朝着会议桌边围着的高管们扫了一眼，而后道，“今天早会取消，工作明天再汇报，有需要尽快处理的事项，交到秘书室。” 　　说完这句，他就头也不回匆匆从会议室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就重重拍了桌子，“怎么回事！？谁来的电话？” 　　他的目光沉着，齐鸣也不敢怠慢，吐出一个名字来，“莫静安。” 　　沈伯言侧目看了他一眼，“拨回去，我要听原话。” 　　齐鸣迅速回拨了莫静安的号码，这才将手机递给了他。 　　电话一通，沈伯言就听到那头莫静安的声音里头有些不稳。 　　“你给我冷静点好好说话，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已经在去郊县的路上了么？” 　　☆、第780章 友好？笑话 　　“你给我冷静点好好说话，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不是已经在去郊县的路上了么？” 　　沈伯言虽然语气焦急，但声音还算稳，低沉几分，认真问了一句。 　　莫静安在那头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说道，“姐姐被带走了，就在刚才。” 　　“她被带走了，那你呢？” 　　沈伯言追问一句。 　　莫静安就马上答道，“她在服务区迅速把我赶下车了，她说，让我来找你。” 　　“原话！”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头猛烈跳动得都快要蹦出来了。 　　“她说有人想让她无法出席投标会，她把所有投标会需要的资料都给了我，让我联系你，她说你有她全部的授权。她说让你联系苏鹿也好，报警也罢，我觉得，姐姐的意思……是让你看着办。” 　　莫静安终于冷静下来，将莫长安的交待，都和沈伯言说了个清楚。 　　听着她这话，沈伯言一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就在服务区等着，我现在就过来。”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直接挂了电话，齐鸣也很迅速，在沈伯言和莫静安讲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备车了。 　　沈伯言和他一起匆匆下楼，车子就在卓越门口等着了。 　　“BOSS，现在什么情况？” 　　齐鸣眉头紧紧皱着，显然也很是紧张，其他事情还好开玩笑，但老板娘，都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临盆在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发动，什么时候就要生了！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更何况，老板娘更是BOSS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齐鸣扯开车门让沈伯言上车，关上车门坐进副驾座才听到沈伯言在后座声音沉着地说道，“没什么大事，海润集团兄弟争斗那摊子烂事儿，长安和江家老二合作，今天投标会，很显然江家老大不想让她出席，危险应该不至于，我给那江绪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长安一根毫毛。” 　　沈伯言声音冷冷的，但是齐鸣知道，BOSS肯定已经理清楚了事情的轮廓，语气中没有之前那么多急躁的焦虑。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齐鸣问了一句。 　　“先去高速公路服务区，找到莫静安，拿到她手上长安留下来的资料，我这边一直都有长安的全部授权的，长安既然把所有资料都留下来，又让莫静安带这些话。很显然，就是不想错过投标会的。她聪明，想必也猜到了的。”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眉目里头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所以，这个投标，还非拿下不可了，你这头打电话给江绪南，和他说下这件事情。我打电话给泽宇，泽宇和江家熟，正好帮我转达个消息。” 　　齐鸣有些好奇，问了一句，“什么消息？” 　　他转头看着在后座坐着的沈伯言，一转头，就察觉到了他一脸一身都是寒意，眸子里头更是有着那种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狠戾。 　　沈伯言的唇角就那么扯了扯，弧度不羁而邪气。 　　“什么消息么？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惹了我，就要付出代价。惹我沈伯言，没什么关系，但是碰我碰不得逆鳞，就绝对不行。” 　　听到沈伯言这话，齐鸣已经明白，不管怎么样，海润集团或许还好，但是那个江绪南，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 　　另一头，莫长安静静坐在车里，车子一路朝着郊县方向开，说实话，她没有感觉到他们的任何恶意。 　　甚至上车了之后，其中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还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只是一路上，都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开着车子朝着郊县方向过去。 　　莫长安也就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很简单，江绪南的意思，拖住她。 　　她索性就歪了歪头，靠着车窗玻璃，打起瞌睡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期间懵懵懂懂醒醒睡睡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 　　“莫总，看上去你在我车上，睡得还算舒服吧？我还担心手底下的人对你不够客气招待不周。” 　　依旧是一把低沉的男中音，和电话里头听上去没有太多两样。 　　莫长安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眸子，已经瞬间恢复了清明，就这么转头看向了他。 　　江绪南，说起来，还算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有着和江绪北相似的五官，但是眼睛比起江绪北细长的眸子，他的眼睛更大更深邃一些。 　　只是，此刻他眸子里的光，没有坦荡，有的只是深沉的精明，像是那种掺杂了太多算计太多心机在里头的目光。 　　一眼看不到边，不够坦荡，也不够澄明。 　　“江总盛情邀请，似乎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吧？” 　　莫长安只是淡然答了一句，没再多看他一眼，就解开安全带，从车里头下来。 　　她挺着大肚子，坐了这么久的车子，有些疲惫，一下车，就稍许活动了一下身体。 　　“莫总，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江绪南说了一句，就像伸手去扶莫长安。 　　但是长安的手微微抬起，避开了他的动作，侧目看向他，“不经我同意就将我带过来，江总，别再说什么没有恶意的故事了，你我都不是傻瓜。” 　　莫长安没看他，继续朝着里头走。 　　眼前这幢别墅，不错，虽然郊县地价不高，但是这个三层楼的别墅，看上去还是挺华丽的，带着很大一个院子，院子围着高墙。 　　安保措施做得相当妥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莫长安想，这应该是江绪南的住处吧？ 　　江绪南并没有因为莫长安的话有什么怒气，“我的目的，莫总应该很清楚，想要合作，我有大把多的项目可以和你合作，只是，绪北那边？他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什么都不懂，莫总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江绪南说出这话来，他知道，莫长安是个聪明人，而且，掌管着整个乔氏，坐着这个位置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唯利是图的。 　　所以，他抛出了这个橄榄枝，是希望莫长安能够接受的。 　　只是，话音刚落，下一秒，就听到了莫长安的笑声，轻轻的笑声，带着些冷，有些肆无忌惮，里头更是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江绪南，做人……自我感觉还是不要太良好。起码……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看得上你口中那些所谓‘大把多的项目’？” 　　☆、第781章 发动啦~！ 　　“江绪南，做人……自我感觉还是不要太良好。起码……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看得上你口中那些所谓‘大把多的项目’？” 　　莫长安就这么嘲弄地看着他，说完这句，就自顾自地朝着别墅正门走了去，全然不顾站在身后江绪南的表情。 　　另一头，沈伯言一路朝着郊县赶。 　　林泽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当下在电话里就嚷嚷起来了，“这江绪南是不是疯了？我马上让我家老头给江家老头打电话。放心吧，没事的，绪南不是傻子，不会对长安怎么样的，无非是不想让她去参加投标会罢了，这个项目肯定是能做出成绩的，他就是不想让绪北有成绩，他们两兄弟斗了这么几年了，无非就是这事儿。” 　　“我知道。” 　　沈伯言在电话里头应了一声，语气中都是冷。 　　林泽宇听着他的声音都知道这下事情大了，伯言生气了。 　　伯言最近，让他觉得，简直脾气好得不得了…… 　　对白野也没有生气，对沈长恭，似乎态度也没有特别愤怒。 　　而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莫长安，就是沈伯言的逆鳞……不，是沈伯言的死穴。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现在也出发了，朝着郊县过去，我知道绪北的住址，他应该不会把长安带去其他地方的，我直接过去，你是在郊县等我和我一起过去还是怎么的？” 　　林泽宇问了一句，这事儿还不敢让九儿知道，不然她还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不，你过去吧，长安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沈伯言声音中的凛冽让林泽宇不敢小视，“你要去干什么？” 　　“江绪北动了我的人，我自然要去做一些，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袋，手指忍不住攥紧了几分，那些愤怒又这么窜了上来。 　　“你要去投标会？” 　　林泽宇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沈伯言想做什么。 　　“当然，这也是长安的意思，她哪里是会被人欺头上脸的人，我想，江绪南怎么都不可能知道，我手上有长安的全部授权。” 　　沈伯言说完这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我现在过去应该正好可以赶上投标会，我要办这件事情，长安，就麻烦你了，平安把她带回来，别出什么岔子了。” 　　林泽宇在那头微微笑了笑，应了，“还有什么指示？” 　　“还有？那江绪南你多少有点交情吧？还有江家那边，和你们家走得应该也近。等你见到了江绪南，转告他一声，请律师吧。” 　　沈伯言说完，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的确，沈伯言一赶到郊县，就直接去了投标会。 　　还算挺顺利的，没什么麻烦就成功拿了下来，沈伯言将所有收尾工作都让齐鸣处理了。 　　他则是火烧火燎地就赶了出去。 　　而另一头，江绪南心里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莫长安太稳了，淡然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一般的态度。 　　让江绪南有些无来由的慌，他眉头皱着。 　　就有电话进来了，听着电话那头的消息，江绪南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攥紧了几分。 　　莫长安就远远站在餐厅边的吧台旁，吧台上放着一杯果汁和一些点心。 　　这江绪南还算是服务周到的。 　　只是远远看到那男人接了电话之后，就迅速变幻的脸色，和紧紧攥起来的手。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唇角浅浅勾了起来。 　　看来，事情已经办好了。 　　伯言果然是懂她的。 　　想到这里，长安忍不住唇角弧度扩大了几分。 　　就听着那边脚步声匆匆过来。 　　江绪南身上的怒意，隔着这些距离，她都可以感觉得到了。 　　“莫！长！安！” 　　江绪南一字一句地叫她的名字，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肩膀，用了几分力，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江绪南说出这一句来，乔氏的莫豹子，怎么可能会是任人摆布的？ 　　江绪南咬紧了牙关，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上几句什么。 　　就看到莫长安的表情陡然就变了，她眉头皱着，腰已经微微前倾几分，脸上的表情难掩痛苦。 　　一手轻轻搭上腹部。 　　先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 　　“你……你怎么了？” 　　江绪南眉头皱着，看着她面色不妥，问了一句。 　　莫长安紧紧抿着唇瓣，没有做声，只察觉到自己腿间有些黏腻的液体逐渐渗透出来。 　　她没有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抬起眸子来，定定看着江绪南。 　　“我奉劝你……你最好……最好马上送我去医院……我……”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突然的疼痛从腹部从腰间蔓延，“啊……！” 　　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浑身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 　　沈伯言从投标会一出来，就直接钻进了车里，已经从林泽宇那里知道了江绪南的住处，他打算直接过去。 　　上车就先拨通了林泽宇的电话。 　　“泽宇，我现在直接过去江绪南那里，你到哪里了？” 　　他问了一句，就听到那头林泽宇半天没有出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伯言，我跟你说个事儿，但是你得保证你要冷静一点。”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沈伯言的心沉到了谷底，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更是猛烈地在胸腔里头跳动起来。 　　“出……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是不是长安，出什么事情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声音都颤抖着。 　　生怕从林泽宇口中听到什么可怕的答案来。 　　但是林泽宇已经马上说道，“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不是什么恰当的时候罢了。伯言，长安要生了，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她已经开始阵痛了，绪南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办，我现在也在朝着他那里赶，应该能和你碰上，你现在直接过来吧，你别紧张，开车慢一点，长安才刚阵痛，你要当爸爸了，你别慌，开车稳点，长安现在很需要你，你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林泽宇并没听到那头的声音，只是，沈伯言坐在车里，眼睛已经红了，睫毛微微湿润。 　　张口，就是带着些许哽咽声音的一句，“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这就过去！” 　　☆、第782章 我来了 　　莫长安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下有些慌张之外，之后整个人就是不慌不忙的了。 　　这本来就是期盼已久的事情，的确是不应该太过慌张。 　　越慌张越容易出岔子。 　　所以她索性就很快收拾了情绪，变得有些不慌不忙起来了。 　　就直接在江绪南家里的沙发上躺着，有些耍无赖的味道。 　　江绪南是真的有些慌乱，天知道会出这种事情？他只是打算拖她的时间让她去不成投标会而已。 　　只是这女人太聪明，显然留了一手，投标会不仅成功投标了。 　　而且她被他‘请走’的事情，也很快的暴露了出来。 　　就刚才那么短短一会儿，江绪南就已经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里头父亲的严厉让他不容忽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么严厉的语气。 　　紧接着就接到了绪北的电话，这个继母进门之后和父亲生的孩子，江绪北在电话里头气定神闲的轻松让他咬牙切齿。 　　电话里头说的话，江绪南现在还记得，“哥，你素来做事聪明，这一次怎么会这么不理智？你怎么针对我，都没关系。但是，莫长安不是我江绪北，她是你碰都不能够碰的人，她身后堆着多大的势力？和我江绪北孤家寡人明显不一样。你，愚蠢。” 　　更何况莫长安这说发动忽然就发动了，躺在他家沙发上，意思很明确。 　　“我要沈伯言，沈伯言不来，我就不走。” 　　颇有几分耍无赖的意思，其实只有长安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的，她是有些害怕的。 　　无论之前做足了多少功课，应该如何应对临产的阵痛，真正到了临产的时候，都镇定不下来。 　　更何况，她做了那么多临产时的功课，没有一条是在‘沈伯言不在的情况下’这样的假设。 　　只有他参与了，她才会镇定。 　　“我要沈伯言。” 　　莫长安的态度很坚决。 　　江绪南一阵头疼，让家里一个年纪大了已经生养过的保姆照顾着她。 　　而他则是开始联系，联系了林泽宇，说了这事情。 　　刚开始的阵痛其实并不是特别明显，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剧痛，而且疼痛的频率，也并不频繁。 　　好一会儿才痛那么一下，并且是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的。 　　长安一直在深呼吸，让呼吸变得更有力度一些。 　　而后，她就张口要吃的了。 　　她要吃东西，天知道这还要阵痛多久？她得吃东西，才有力气生。 　　虽然不知道伯言人在哪里了，但是她知道，伯言肯定在往这边赶的路上了。 　　伯言不会不管她的。 　　绝对不会。 　　沈伯言一路上，焦急得快要止不住手的颤抖，但却想起了泽宇电话中的话。 　　所以他不能乱，他得稳着。 　　他不能有任何事情，必须稳着。 　　好在是司机开车的，沈伯言现在这个状态，还的确是开不了车。 　　很快镇定下来，在路上就拨通了姨母的电话，尹清芳在那头才刚下一台紧急剖腹产手术，刚脱下手术衣呢，护士就过来了，拿着她手机说道，“尹主任，您的电话。” 　　尹清芳看着屏幕上头沈伯言的号码跳动，心里头莫名就咯噔了一声，似是有了预感，马上就伸手接了过来。 　　划动屏幕接听了，刚凑到耳边，就听到那头伯言急急的声音，“姨母，长安要生了。” 　　“真哒？！” 　　尹清芳一个激动，眼睛都亮了，“那还愣着做什么？！快送到医院来啊，我这就让人准备。” 　　“她……现在在郊县，本来是过去开个会的，临时出了点儿状况，我这就过去接她，带她回来。” 　　沈伯言那头的话，霎时让尹清芳就怒了，“你说什么！？她都九个多月的肚子了，随时说要生就要生的，你让她跑去郊县做什么！？不省心的，我这边先准备着，你马上带她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松了一口气，只要接了长安，接她回去，姨母能解决的。 　　有尹清芳在，什么情况都能解决的。 　　车子已经很快开到了江绪南的别墅去，林泽宇已经到了，车子就在门口等着呢。 　　看到沈伯言的车子过来，林泽宇迅速下车，对他招了招手。 　　沈伯言的车子在他面前吱一声停了下来，颀长的身形就从车后座里匆匆下来，“怎么不进去？” 　　他皱眉问了一句，还以为有什么变故。 　　林泽宇无奈笑笑，“我这不是在等你么？” 　　“长安呢？” 　　林泽宇伸手指了指里头，“在里头呢，她在等你。” 　　光听到林泽宇这句话，沈伯言的心都被扯痛了。 　　那丫头，该多害怕啊…… 　　“她不肯走，气定神闲的，在里头吃东西呢，绪南想送她去医院也没有办法，长安还真是够厉害的，只说，要沈伯言，否则就不走。” 　　林泽宇笑得无奈，沈伯言眉头微微拧着，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气定神闲？她是在害怕，所以才会要我，只是她害怕的时候，从来不让别人知道罢了。” 　　沈伯言已经对司机做了个手势，司机就将车子直接开进别墅院子大门去了。 　　而他则是脚步匆匆，朝着别墅奔了过去。 　　林泽宇在后头跟着。 　　进了正门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换鞋的心思，直接从玄关冲了进去。 　　江绪南听到有声音，就朝着玄关方向走。 　　一个人影就已经直接冲进来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也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就是一阵剧痛，重重的一拳击打在颧骨上的声音，打得他重心不稳，耳朵里都在嗡嗡嗡的。 　　这才抬眸看到了一脸怒火的英俊男人。 　　早就听闻沈氏沈伯言能力相当出色，却没想过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但是沈伯言只打了一拳，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愤怒之后，就没空理他了。 　　现在心里头比愤怒更多的是关切。 　　他目光已经被牢牢黏到了沙发上躺着的女人身上。 　　她单薄躺在那里的样子，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宝……宝宝，我来了。” 　　他就这么声音低沉而温柔地说了一句。 　　莫长安的目光早就已经向他看过来了，听到他这一声，终于忍不住，眼睛里头落下泪水来。 　　“伯言……呜呜呜……” 　　☆、第783章 有私心的 　　“伯言……呜呜呜……” 　　先前那些所有的伪装，那些风淡云轻气定神闲也好，那些强装镇定也好。 　　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刹那就悉数崩塌碎裂得干净。 　　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心中的恐惧。 　　长安朝着沈伯言伸出手去，声音里头又是哽咽，“我害怕……” 　　她就这么轻声说了一句，揪得沈伯言心都疼了。 　　他几乎是冲了上去就直接在沙发前跪下了，伸手握着她的手，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乖，乖，不怕，我在呢，我在……” 　　沈伯言眼睛红红的，伸手就拥了她，“走，我带你回去，姨母在等着了，我们去医院。” 　　先前江绪南让她去医院她死活都不去的，现在却是乖巧柔顺得如同一只兔子，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伸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疼……” 　　“我知道，我知道。宝宝乖，我这就带你走。” 　　沈伯言嘴唇在她眼皮上轻轻印了印，就尝到了她眼泪的咸涩。 　　抱着她就阔步朝着外头走去，经过江绪南身边的时候，江绪南的表情有些许慌乱，叫了一句，“沈总……” 　　“别和我说这是个误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会，让江海润做好准备吧。”沈伯言原本还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眸子里头，瞬间就寒气逼人，朝着江绪南扫了一眼。 　　江绪南的脸上已经淤肿起来。 　　“你动了动不得的人，就做好准备，乔氏和沈氏以及卓越集团的，全面反击。” 　　沈伯言只冷淡地抛下这一句，就直接抱着莫长安走出去了。 　　林泽宇脸上表情也有些无奈，看了江绪南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了一句，“绪南，你素来不是这么笨的人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其他的人倒算了，莫长安……是绝对动都不能动的人啊。” 　　林泽宇只说完这句，也就匆匆跟出去了。 　　沈伯言已经抱着莫长安上车了。 　　车子迅速从江绪南的别墅开了出去，直奔高速朝着回去的路赶。 　　在车后座里头，其实一点都不舒服，莫长安身子微微缩着，头枕在沈伯言的腿上。 　　但是却是比先前躺在那么舒服柔软的沙发上，还要来得安心而舒畅。 　　沈伯言一直伸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想要给她他自己的力量一般。 　　他手掌宽厚温暖。 　　“疼么？” 　　沈伯言的目光一直落在莫长安的脸上，温柔而心疼，“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你的，是我不好。” 　　“没事的。” 　　莫长安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这怎么能怪你？小布丁迫不及待想出来，这是好事……” 　　说着这话的时候，又是一阵阵痛。 　　她暗暗咬了牙，控制住了表情，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的样子来，而后唇角微微勾了勾，“而且我啊，我不疼的，没那么疼的，你别担心我。” 　　但是两人实在是太过互相了解了。 　　光看着她的表情，沈伯言就知道她是在硬撑。 　　“别撑着，疼就说，咬我也好掐我也好，我在呢，别撑着。”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就摸到了一层细细的汗。 　　长安已经伸手迅速捏住了他的手，用力了几分。 　　其实是真的，有些疼，以前总觉得，阵痛不过也就是疼痛罢了，多少能忍的。 　　只有真正到了这时候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忍。 　　难受死了。 　　车子一路就朝着市区开，司机看着后座这情况，开车速度都快了不少。 　　好在司机毕竟是老司机了，开车倒是稳得很。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时间硬生生被缩短了不少。 　　在下高速之前，沈伯言就听到她一声嘤咛，垂眸就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沈伯言急急问了一句。 　　莫长安眉头依旧浅浅皱着，嘴唇紧紧咬着。 　　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沈伯言循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她的下半身。 　　就看到她身上穿着的宽松麻布裤子，已经被浸湿了。 　　“我……羊水破了。” 　　莫长安太清楚这个感觉了，之前就曾经破水过一次，还经历了好几天的保胎治疗。 　　所以这个感觉，她是熟悉的，当即就已经知道自己是破水了。 　　好在已经要下高速了，司机听着后头这话。 　　羊水破了四个字刺进耳朵里，更是把车子开得像飞一样。 　　下了高速去医院的路上，沈伯言就接到了尹清芳的电话。 　　尹清芳在那头也急了，“到了没？还要多久？！哎哟我要急死了！你妈都已经赶到了！你这边什么情况啊？！” 　　尹清芳一急就嗓门大，大嗓门哪怕没开扬声器，莫长安都听得清楚。 　　“已经下高速了，应该十五分钟内就能赶到，她羊水破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尹清芳在那头就直接咆哮了，“什么？！那还不快点？哎哟我的娘，我真的是会被你们急死，快点！我去门口等着去！” 　　沈伯言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伯……伯言……” 　　她小声叫了他一句，才继续说道，“告诉我爸，告诉我爸……还有……还有张妈和陈姨……还有……还有小洛，告诉他们……” 　　沈伯言点了点头，现在就是她要那天上的月亮，他都会去替她摘下来。 　　正准备打电话过去一个一个通知，却还连第一个号码都没拨出去，就听到了莫长安继续说下去的声音，“还有……还有，让小洛告诉你爸。” 　　沈伯言手一顿，连眼神都一瞬间滞了。 　　眉头浅浅皱了皱，不解地看着莫长安。 　　“为什么……要告诉他？” 　　问出这句，就看到了她唇角浅浅的笑容，“是你说的啊……我们，是亲缘淡薄的人。但……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这样。小布丁她……值得拥有多多的疼爱，小布丁她……值得有爷爷的疼爱的，她的爷爷，不会像你的爷爷一样，这就够了……” 　　沈伯言被她的话一瞬间扯疼了心，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听进了心里的。 　　“我不疼，你别担心。我那么努力想要找回真相，我不是卓昭然的孩子，我不想你有任何心理包袱，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们都是亲缘淡薄的人，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女儿，能有可以相互扶持的手足，我……还想生第二个呢……我也是有私心的。” 　　☆、第784章 自己生 　　“我……还想生第二个呢……我也是有私心的。” 　　莫长安就这么微微笑着说出这一句来，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只觉得心里头一阵一阵被牵拉的疼痛。 　　生一个就这么折磨了他好几个月，现在更是把他的心放在油锅上煎熬着。 　　还第二个？ 　　他想都不敢想，只要小布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就好。 　　生孩子太痛苦了，他不想她遭受第二次了…… 　　他亏欠长安那么多，她还愿意为他生儿育女，这就已经是无上的慈悲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 　　“嘘……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只想你和女儿好好的就好。” 　　沈伯言伸手摸着她的脸。 　　“你……心疼了。” 　　莫长安勾了勾唇角，浅浅说出这么一句来。 　　“我心疼死了。”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着，“都是因为你。你总是害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他就这么没有任何遮掩地说出这样甜蜜的话语来，让莫长安觉得心里头甜丝丝的。 　　恐怕也只有这个男人，在说情话的时候，都是一副正经的样子。 　　弄得……他说的任何情话啊，都像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 　　“我以前想都没想过你会心疼我的。” 　　她其实是想缓解沈伯言的紧张，才一直和他说话，她感觉到他浑身紧绷得不行，躺在他的大腿上都能感觉到他腿部的肌肉硬得像是石头一般。 　　“以前是我错了……你让我道多少歉都行，我一辈子怎样弥补都行，你让我说多少对不起都可以。”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想到以前自己对她的那些不好。 　　心里就一阵烦躁。 　　有谁会恨自己？他还是第一次觉得那么恨自己…… 　　莫长安轻轻笑笑，“对不起就别说了，换其他三个字吧，我爱听的。” 　　“我爱你。一辈子。” 　　沈伯言就这么连一秒钟反应时间都没用，张口就吐出这一句来。 　　她现在倒更像是个使小性子的少女，哪里像是已经临盆在即的准妈妈…… 　　莫长安笑而不语。 　　就连司机唇角都是噙着浅浅微笑的，BOSS也只有被莫总才能制得服服帖帖的了。 　　沈伯言马上就给要通知的人打了电话，个个在那头都是一瞬间激动起来。 　　得知消息之后，周怡春就马上忙碌着收拾着，她是生养过的，自然知道需要准备些什么。 　　莫江源像是老太爷一样，坐在轮椅上挥斥方遒，指使着周怡春要拿这个拿那个别忘了这个别忘了那个。 　　周怡春被催得烦躁就直接转头一句，“你这老头子你再啰嗦你信不信我不带你去了？！” 　　莫江源听了这话也不恼，“我要当外公了啊，你懂个屁，我这是激动！” 　　张妈和陈姨也是马上就脚不沾地地开始忙起来，兴奋得不行。 　　而白洛听到这个消息了之后，几乎当即就原地蹦跶了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去医院了，你快点过来吧，哦……对了，叫上爸一起吧。” 　　白洛就更加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 　　他身旁，病床上的男人还在昏迷沉睡中，没有醒来。 　　白洛就这么覆在了白野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哥，姐姐要生宝宝了，我先过去，我晚点再过来陪你。” 　　说完，白洛就直接从病房冲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病床上昏迷中的男人，眼球在眼皮下微微动了动，手指，也微微屈伸了一下。 　　…… 　　医院很快就到了，远远就能够看到尹清芳等在那里了，旁边是一架摆好了的轮床。尹清沐就站在她的旁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 　　尹清芳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用力跺着脚。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清沐，我说你先去病房里等着吧，把东西先放下了，你这么提着大包小包的，不累啊？” 　　尹清芳转眸就对尹清沐说了一句。 　　“我没事儿，我在这儿等着。” 　　尹清沐当下就拒绝了，而后就看到车子已经开了进来，“来了！来了！” 　　尹清芳马上转头，车子已经在跟前停下了。 　　沈伯言率先拉开车门匆匆下车，而后就扯开这一边的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莫长安从车里头抱出来了。 　　看着莫长安的状态，尹清芳就放心不少。 　　她还能走。 　　“妈……你也来了。” 　　莫长安轻声说了一句，看向尹清沐，看着尹清沐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目光中忍不住有微微摇晃。 　　尹清沐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别扭，“那……我的孙女要出生，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莫长安其实心中有些迟疑，毕竟……等会儿卓昭然也要来，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她抬眸看向沈伯言，期望沈伯言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 　　沈伯言能意识到个屁，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满脑子就是自己的女儿要出生了，自己的老婆要生孩子了，至于其他的事情，那都不重要了…… 　　“姨母……那就麻烦你了……” 　　莫长安对沈伯言忽然变得迟钝的样子有些无奈，想着任何男人初为人父恐怕都是这样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傻瓜模样吧？ 　　也就转头看向尹清芳，这么说了一句。 　　尹清芳指了指轮床，“麻烦什么麻烦，赶紧地上来，现在多久阵痛一次？” 　　“十分钟的样子痛一次吧……还不是特别痛，没到不能忍的时候。” 　　莫长安老老实实答了，就由着沈伯言把她抱到轮床上去躺着。 　　尹清芳侧目看她一眼，“这才第一产程刚开始，宫口还没开呢，当然还能忍，等着宫口慢慢开大，你就知道有多苦了，反正到时候，不许哭，不许喊，省着力气，听我的话，我保准你生得顺利。” 　　莫长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然后就看到尹清芳眉头就浅浅皱了起来了，“只不过，你这羊膜破得太早了，我还是多问一句吧，你确定要顺产么？羊水都已经破了，剖腹产的话，更快一些，你也少受罪……”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这才抬眸看向了尹清芳，“痛都已经开始痛了，我还是自己生吧。” 　　☆、第785章 忍着 　　倒不是莫长安有多勇敢，实在是……现在还没觉得疼痛到不能忍的地步，就想着应该能够继续忍下去。 　　再说了，这年头网络这么发达，网上什么都有，甚至有很多产妇攻略，无论是针对初产妇还是经产妇，无论是针对剖腹产还是顺产。 　　都有，一应俱全。 　　莫长安以前闲暇时间没少看过这些，所以自然也知道，剖腹产不是什么一劳永逸的事情，术后手术切口的疼痛，还有打宫缩针之后宫缩的疼痛，反正无非就是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也就是生的时候轻松些罢了，但之后该受的痛一个都少不了…… 　　马上就被推进了医院里去，这间是尹清芳工作的私立医院，环境和服务还有医资力量都特别不错。 　　直接进了病房，这里的普通单人病房都是人民医院VIP病房的规格了，VIP病房更是豪华得不行。 　　两个产科的有经验的老护士，和另一个产科的医生已经在病房里头待命了，她们将和尹清芳一起负责莫长安的生产。 　　只是，到了病房之后，尹清芳给长安肚子上接了胎儿监护仪之后，就不准她躺下，直接说了，“站起来，到处走走，这样宫口开得快些，放松点，宫缩的时候就深呼吸，不要屏气，而且，我没说可以用力之前，你千万别用力。” 　　莫长安想着，自己是剑桥的高材生啊，自己能管着乔氏那么大个公司不出纰漏啊。 　　可是这些成就，在这里统统都不管用，在这里，她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完全一个新手妈妈的样子。 　　只是好的一点是，莫长安觉得自己不擅长的，就绝对不会逞能，所以，她非常听话。 　　马上就按着尹清芳的意思，在病房里头，抓着病床的栏杆，这样走动着。 　　沈伯言看得有些不忍心，眉头皱了起来，转眸就问了尹清芳一句，“就不能让她舒舒服服在床上躺着么？” 　　尹清芳冷睨他一眼，眸子里头甚至有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意，旁的医生护士都明白，尹主任的脾气，就是特别不喜欢家属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经常会害得产妇多吃很多苦。 　　所以尹清芳就这么嘲讽地笑了，“可以啊，你让她舒舒服服躺着呗，反正疼的也不是我老婆，爱疼多久疼多久，宫口什么时候开全就什么时候生，舒舒服服躺着呗，躺着疼个十小时，我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情况再叫我吧。” 　　沈伯言不做声了，也不知道姨母这忽然发的是什么脾气，但是现在，和尹清芳是一句话都顶不得的，他老婆和他女儿都掌握在她手上呢。 　　“没事，我走走吧。” 　　莫长安已经走到他旁边来，伸手握了他的手，抬眸看向他，就不着痕迹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反驳了。 　　沈伯言点点头，“我陪你走。” 　　他就这么由她握着手，陪着她在病房里头来来回回地走动。 　　因为隔得这么近，因为这样的陪伴，沈伯言能够很清楚地知道，她什么时候在疼，什么时候缓过来一些了。 　　她浑身紧绷，步子微微凝固，呼吸变得深而大口的时候，肯定是在疼痛着的，但是那疼痛过后，她就会继续开始走，或者是拿着一些什么东西就开始吃，因为需要保存体力。 　　她还真的是好学的女人。就连生孩子……都学得这么快。 　　连一旁一直观察着她情况的那名产科医生，都有些惊叹，哪有人生孩子生得这么淡定的？ 　　该喝水的时候喝水，该上厕所的时候上厕所，该慢走的时候就慢慢走，该调整呼吸的时候就调整呼吸。 　　只是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过一声疼，从那嘴里头，一声痛呼都没有出现过。 　　尹清芳倒是有些担心的，毕竟羊膜早破了，所以不止一次嘱咐了护士和监护的医生，一定要注意莫长安的情况。 　　若是有羊水栓塞的早期症状出现，一定要马上做出反应。 　　那样危险的情况，一定要及早控制才行。 　　只是目前看来，一切都还挺好的。 　　莫长安在床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其实从刚开始，她还数着宫缩，到后来，已经疼得连数次数的心思都没有了。 　　越来越痛，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这种疼痛，如若不是她强大的意志力，真的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但是沈伯言就站在旁边，她要是叫一声疼，几乎就等于是在他心上捅一刀。 　　所以真的是一声都不能吭，渐渐的，就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了，东西也吃不进去了。 　　全心全意地就放在这些疼痛上，好让自己忍下来，而不会因为条件反射一般张口叫出来。 　　没过一会儿，沈伯言就接到了电话，莫江源已经到了，现在和周怡春还有莫静安一起在医院门口等着。 　　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一头都是汗，不仅身上的病号服，连头发都湿得一条一条沾在颊侧。 　　就这么转头看向沈伯言，微微笑了笑。 　　她嘴唇白得像纸一样，可是，就这么扯出苍白虚弱的笑容。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伯言，我爸……他行动不便，你出去接他一下吧……我没事，医生护士都看着我呢，没事的……” 　　沈伯言虽然不放心，但是想到莫江源的情况，不想让她更担心，也就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都被她紧紧握得有些麻痛了。 　　而且，手指上沾着的，都是她的汗水。 　　他匆匆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病房里头，莫长安的声音已经更加虚弱，握着床杆，用力得像是恨不得要将床杆抓断一样。 　　她侧目看向站在门口的护士，声音断断续续的只剩下气音，问了一句，“他……他走了吗？” 　　“嗯，已经走了。” 　　护士刚说完这一句，就听到一直坚强得不行一声不吭的年轻孕妇，终于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再也无法忍的痛呼声，仿佛直指人心。 　　“啊……！痛死了……” 　　☆、第786章 忍不住了 　　“啊……！痛死了……” 　　莫长安眼睛里头滚滚落出泪水来，呼吸也紊乱了几分，变得急促几分。 　　眉头紧紧皱着，这下看上去，才像是每个产妇都会有的模样。 　　一旁的护士听着，心里也莫名被牵扯起来。 　　作为产科护士，见过的产妇不计其数，听过的歇斯底里的尖叫痛呼也不计其数。 　　像是麻木，还真的很少有被这种声音牵扯心脏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莫长安表现得一直太过坚强了，虽然都知道那是强忍，但是她那种强忍的坚强，为了不让丈夫难过而隐忍着的痛苦。 　　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就觉得那么让人动容。 　　“见过那么多生孩子的，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让人心疼的，我都快要以为你真的不疼了，为什么要这么忍，明明就很疼啊……” 　　护士走上来，扶了她上床给她检查了一下。 　　宫口才开四指…… 　　这就意味着，她还要继续承受这种折磨一段时间。 　　护士都有些不忍心说了。 　　莫长安眸子半眯着，似乎因为忍着疼痛太疲惫了，竟是有些发困，她缓缓启唇吐出一句来，“不过就是生个孩子而已，那么大的事业我都能做……这个……这个肯定也可以……不过……真的……真的很疼啊……” 　　感觉每一次宫缩都像死一次一样。 　　不当母亲，永远不会知道这种痛吧。 　　沈伯言已经到了住院部门口，莫江源坐在轮椅上已经急躁得不行了。 　　周怡春在旁边安慰着他，“好了，你就不要急了，静安已经进去问了，我们等会儿就进去，再说了，长安生孩子，你还能怎么样？你也只能等着罢了，真是的，都是两个女儿这么多年爹的了，难道还不清楚这个么？” 　　莫江源也知道周怡春说得是对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急躁。 　　也不说话，就用力用手拍着轮椅的扶手。 　　他要急死了好吗？当爹跟当外公能一样吗？老婆生孩子和女儿生孩子能一样吗？ 　　更不说，长安再怎么，就算后来再跟他怎么闹，在她还小的时候，他从来就是把她宝宝贝贝地宠着，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 　　看到沈伯言走出来了，莫江源更加急躁。 　　“伯言！” 　　他陡然就这么叫了一句，沈伯言也看到了他，脚步急促几分走了过来。 　　他也担心莫长安在里头的情况，巴不得两步并作一步走。 　　就这么直接冲到了莫江源面前，没说话就直接推了他的轮椅。 　　“长安还在阵痛，我先带你们进去。” 　　沈伯言一边推着轮椅朝着里头走，就一边这么说了一句。 　　莫江源坐在轮椅上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先进去，先进去再说。” 　　莫静安正好也出来了，手中帮着周怡春提着几包东西，全部都是给莫长安准备的，也都是周怡春准备的用得上的东西。 　　推着轮椅到了病房走廊上的时候，沈伯言的脚步都匆匆几分。 　　只是，推着轮椅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脸色也僵住了。 　　因为，病房里头传出来的，是他一直没有听到过的，长安的痛呼声。 　　大声而又凄厉，带着哭腔，就那么颤抖着的声音，像是要撕裂喉咙一般破裂出来。 　　莫江源一下子眼睛都红了，而沈伯言，则是短暂地僵硬之后，眼睛里头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出来。 　　沈伯言先推门走了进去，就看到莫长安已经在床上侧卧着了，一脸冷汗，满脸苍白。 　　嘴唇的颜色几乎要和脸的苍白融为一体，就这么缩在那里。 　　护士正在给她按摩着后腰腰骶。 　　“深呼吸，深呼吸，这一阵马上就过去了。” 　　护士温声安慰着莫长安，长安也缓缓调整了呼吸，艰难地忍过这一次阵痛。 　　半眯的眸子微微睁开，这才看到了沈伯言已经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泪水。 　　她愣了愣，而后，就扯开嘴唇，微微笑了起来。 　　都这么疼了，她依旧是笑脸，越是这样就越让沈伯言心疼。 　　“伯言……” 　　她叫了他一声，沈伯言听了就点了点头，“爸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长安微微点了点头，莫江源的轮椅已经从门口进来了。 　　莫长安看向父亲，看到了父亲红红的眼睛，原本一直在沈伯言面前绷着的那些，在看到莫江源的时候。 　　就像是每个女儿在父亲面前都会藏不住委屈一般。 　　她眼角微微耷拉下去几分，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涌注，嘴微微瘪了瘪，张口就已经有了哭腔，“爸爸……” 　　“安安，安安乖……爸爸在呢，爸爸来了，别怕别怕。” 　　莫江源急匆匆地把着轮椅上前去，伸手就抓住了女儿扎着针头的手，“再忍一会儿就好了，再忍一会儿……” 　　莫江源的眼泪四颗八颗地往下落，心里头疼得不行，自己这女儿素来就坚强的，如果不是疼得不行了，哪里会有这副模样。 　　“爸爸……好疼啊……我好疼……” 　　长安终于绷不住所谓难受，嘴瘪着，带着哭腔说着这话。 　　周怡春在后头忙活着，已经端了鸡汤过来。 　　“先别委屈，快喝快喝，这汤里我放了老山参的，补气的，快喝。” 　　周怡春很细心，已经将汤里所有渣子都滤干净了，倒在保温杯里头，插上了吸管，递到莫长安面前来。 　　虽然说话里头没有那么多柔软，但是急切是可以清楚听得见的。 　　莫长安也知道这是好东西，赶紧大口大口就喝了起来。 　　沈伯言只是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走进来，他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在这里，虽然的确在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但是若是他在，她就想扛着撑着，为了不让他难过。 　　所以沈伯言默不作声，从口袋里拿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来，走出门去。 　　站在走廊上才看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是景哲打过来的。 　　沈伯言稳了稳情绪，也平息了一下语气，这才接听了电话，听着那头景哲的声音。 　　“你们还没过来么？” 　　伯言这么问了一句，就听到那头景哲的声音里头有着凝重。 　　“伯言，我和丹阳可能来不了了。” 　　景哲这么开了个头，还不等伯言问为什么，景哲已经继续说道，“乔薇不行了，肺部感染进一步恶化，现在正在抢救，希望……可能不大。” 　　☆、第787章 偏偏是今天 　　“乔薇不行了，肺部感染进一步恶化，现在正在抢救，希望……可能不大。” 　　景哲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如若不是他事先让ICU那边的人帮忙关注着，有什么情况最先联系他。 　　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他和朱丹阳都已经知道长安要生了的消息，准备赶过去了。 　　陡然就收到这个消息，只能够马上赶去ICU病区。 　　抵达的时候，乔薇已经在抢救室里抢救了。 　　因为神经外科和ICU总是很多往来，好些颅脑损伤的病人手术后都会送到ICU观察治疗，所以景哲在ICU有熟识的医生。 　　自然，也就没有隐瞒他任何。 　　“情况很不好。” 　　ICU的那个主治是这么和景哲说的。 　　“肺部感染的情况恶化了，现在体外循环也上了，但是作用不大，也只能吊着命罢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景医生，既然病人家属是你的朋友，我想你还是应该通知他们，并且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景哲将这话在电话里告诉了沈伯言。 　　沈伯言听了之后，有些沉默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他这么说了一句，景哲其实也觉得，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但是很多事情，却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 　　“这事，我想你现在还是先别和长安说了。毕竟，她现在这个情况……还没生下来吧？” 　　景哲在那头眉头紧皱，只觉得事情怎么总是成堆出现。 　　沈伯言嗯了一声，“她还在阵痛，我看着就心疼，这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她说，但是，如果我没说，她连乔薇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 　　他陷入了两难的矛盾中。 　　景哲在那头也是一样凝重，思索片刻说道，“我就不过来了，我和丹阳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最新情况我再告诉你。” 　　沈伯言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也要拖过今天，起码……乔薇不能在今天没了，我不想长安以后每每想起来，女儿小布丁的生日，就是她母亲乔薇的忌日，无论如何，都要拖过今天。” 　　“好，我知道了，我这边会密切关注的。” 　　景哲说完这句，沈伯言刚准备挂电话，景哲就继续说了一句，“喔，对了，白洛那边，我要通知一下么？” 　　沈伯言又思量片刻，“暂时先别告诉他，这孩子才经历了白野的事情，长安要生了，原本时间让人高兴的事情的，起码……让他先高兴一下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挂了和景哲的电话之后，沈伯言才重新回到病房。 　　在父亲的安抚下，长安似乎已经好了不少，沈伯言进来的时候，她就抬眸看向了他。 　　他的眼睛依旧是红红的，表情很是凝固，长安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因为她太难受的缘故，让他心里不好过吧。 　　沈伯言走到床边来，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正好又是一次阵痛，长安咬紧了牙关忍着，依旧忍不住泄出几声嘤咛来。 　　一瞬间紧握住了沈伯言的手，她原本瘦瘦弱弱的，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 　　竟是这么一瞬间，将他手握得像是快要折断一样。 　　可想而知她所承受着的痛苦。 　　“我……有些后悔了……” 　　阵痛过后，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这一句来。 　　还不等沈伯言心中情绪起伏，就继续说道，“不应该让你叫那么多人过来的，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难看吧？” 　　沈伯言伸手摸摸她的脸，就摸到一手的汗水，“你什么时候都一样漂亮。” 　　尹清芳没一会儿就过来了，一来就将他们都赶了出去，亲自给莫长安检查了。 　　“已经开五指了，之后会越来越痛的，但是你乖乖听话，宫口全开之后，生得很快得。我让人给你吊个镇痛泵，记住，不要喊，别浪费力气，之后有要你使劲的时候呢。” 　　尹清芳的声音很稳，她这样稳的声音，容易让人跟着稳下来。 　　长安点了点头，“好……” 　　她没有拒绝镇痛泵，但是还是问了一句，“那个……镇痛泵，会不会对……” 　　她话还没说完，尹清芳就侧目看她，“我还能害你么？乖乖听话就好。” 　　长安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话。 　　尹清芳出去之后，沈伯言再进来的时候，已经带着白洛一起进来了。 　　其实原本卓昭然也跟着来了的，但是沈伯言让他还是先出去等，他并不反对长安愿意让卓昭然见小布丁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想让卓昭然现在和尹清沐见面。 　　毕竟今天，是这样的日子，他不想让情况变得太失控。 　　卓昭然没有反对，也就出去到车里去等了，有任何情况，白洛会打电话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白洛穿着一身轻便的装束，背着一个双肩包。 　　原本脸上还露着笑容，因为觉得姐姐生孩子，是好事儿啊，所以他一路兴奋啊，高兴啊，毕竟还只是个十八十九岁的少年郎罢了。 　　只是在看到莫长安那样虚弱地躺在那里时，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忙不迭地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很疼？” 　　莫长安微微摇头，不想让他担心，这少年就又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和每次见面时一样。 　　“说吃甜食能够好受一些，我特意带了巧克力过来，姐姐，你吃一点吧……” 　　他手忙脚乱地从盒子里拿出巧克力来，一边剥掉外头的锡箔纸就一边说着，然后将巧克力送到她的嘴边去。 　　莫长安深呼吸着，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乖，姐姐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等会小布丁还没生出来，我都已经变成大胖子了。” 　　其实莫江源对于白洛的身份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会叫长安做姐姐？ 　　但是此刻，莫长安已经没有心思去和莫江源解释这其中的复杂了。 　　远在几公里之外的人民医院。 　　一间ICU病房里头，各种机器接连在床上消瘦的人身上，他头上缠着层层纱布，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是虚弱。 　　穿着一身隔离服的女医生趴在床边，手中捧着一本医学类书籍，上头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正在阅读着。 　　就只察觉到床上男人有了些许动静，似是那种拉锯一般难听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来。 　　米雅猛地站起身来，看向床上依旧没有睁眼的男人，附耳上去，“你刚刚说话了是不是？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有点头疼……” 　　☆、第788章 有光 　　“我……有点头疼……” 　　声音如同拉锯一般，干涩而沙哑，听上去都揪心。 　　但，的的确确是从白野口中发出来的声音。 　　他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但是无论是听觉还是触觉都能够察觉得到，身旁这个女人，很显然就是那个冒冒失失脾气还不怎么好的女医生米雅。 　　“言语功能没有问题，听觉没有障碍。” 　　米雅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已经拿了医用手电打开来，伸手扒开白野的眼皮，照着他的眼睛。 　　观察着他的瞳距…… 　　然后，就诧异地发现，他瞳孔的变化，以及跟着光走的目光。 　　下一秒，米雅就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头，湿润了，一滴温热的液体从他眼角滑落下来。 　　“我好像……好像看见光了。” 　　白野就这么说出一句来，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是不难听出声音的颤抖。 　　他看见光了。 　　这是多么让人欣喜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好了，或许，就这么瞎了…… 　　他的悲观，以至于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而现在，就这么看见光了。 　　“当然能看见，手术很成功！” 　　米雅也有些高兴，奇怪的是，以前救过很多病人，有比他更严重得多的，但是，当时都不会有这样子的高兴。 　　她已经伸手抓住了白野的手，“抓下我的手。” 　　白野顺从地手指用了用力。 　　米雅又让他动一动脚趾，他依旧照做。 　　目前已经暂时确认了各功能都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她这才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白野躺在病床上，眸子终于已经睁开。 　　米雅转过头来，就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一时之间有些发愣，不是没看过他的眼睛，之前他看不见的时候，总是一对茫茫然的空洞。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长得可真好看，幽远深邃，焦点落在她的脸上，目光却依旧幽深得如同深邃的黑洞一般。 　　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目光中有着浅浅的打量，却不是恶意的，因为他的眼睛有些微微弯着，很显然，是带着笑意的。 　　“你……” 　　米雅被他这直勾勾的眼神弄得有些别扭，现在想起来，竟是有些怀念他之前看不见东西时的样子了，安安静静的，眼神也不会这么有侵略性。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米雅问了一句，她一直中文都说得很好的，但是此刻却是有些不利索，音调都错了一个。 　　白野听了这话之后，只是微微笑了笑。 　　而后才说道，“我只是……咳咳……之前只是听着你的声音，那样的声音和语气，真的没办法联想会是这么好看的姑娘，所以……有些冲击感。” 　　他微微笑着说出这句来，而后就摇了摇头。 　　心中的冲击感绝对不止这些，这米雅每天凶巴巴的，一幅脾气不好的样子。 　　所以，白野甚至一度以为她是个暴躁的黑人姑娘。 　　倒是没想到是白人和黄种人的混血，眉目深邃鼻梁高直，却是一头黑发。 　　五官都长得很是好看，皮肤又比白种人好，没有一脸的雀斑，干干净净的。 　　白野的话让米雅心中更有冲击感，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她长得好看听出冲击感这样的感觉来的。 　　她究竟之前在他心中的印象有多难看啊？ 　　“Mia，小洛呢？” 　　白野看着米雅脸上脸色变幻着，想着若是不换一个话题，指不定会点燃炸药，所以就这么问了一句。 　　米雅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他急急忙忙地走了，临走之前托我守着你，说是姐姐要生孩子了……” 　　这话一出，米雅就看到白野脸上的表情霎时就变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伸手就撑着床铺想要坐起来。 　　米雅动作矫健已经按住了他，“你疯了？” 　　“我得……去看看。” 　　白野说出这一句来，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开颅手术之后，起码得卧床半个月的，他这才多久？ 　　米雅直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看什么看？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现在是病人，你自己就得好好休息，别过去添乱了。” 　　米雅皱眉说出这一句来，就将床调高了一些，看了看他点滴的速度，“你哪里都别去了，这是医嘱！” 　　说着就按了护士铃，马上有护士进来。 　　“啊……你好，米雅医生。” 　　“病人醒了，可以转病房了，没必要继续浪费ICU的医疗资源。” 　　米雅在病历上写了写，又开了两个处方，递给了护士。 　　护士刚出去，米雅转过头来，就看到了白野眸中盛着的浓浓哀伤。 　　“我得去看看才行啊，她……都要生孩子了。” 　　他轻轻说出这一句来，米雅看着白野的样子，一瞬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眉头忍不住轻轻皱了起来，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眸子里头那些浓烈的情绪。 　　米雅是那么聪明的姑娘，一瞬间就猜出来了。 　　白野，喜欢那个女的吧？站在那个和他有六七成相似的男人身旁，景哲那个叫做沈伯言的好友身旁的那个女人，那么漂亮的东方女子，哪怕挺着大肚子都依旧好看…… 　　米雅愣了愣，什么话都没再说，但是那眼神里头的恍然大悟，已经一目了然。 　　白野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所以继续说道，“所以，我得过去才行，我就去看一眼，然后就回来继续卧床。” 　　“你哪里也不许去！” 　　说这话的不是米雅，而是已经得到了消息，从门口走进来的温蒂，也是米雅的导师，这个中年的黑人女性，脾气相当暴躁，并不会说中文，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口纯正的美语。 　　但是语气中难掩不耐烦的暴躁情绪。 　　景哲就站在她的身后，也是刚得到消息知道白野醒了，朱丹阳还在乔薇那边守着，确切的，就在走廊那一头的另一间ICU病房罢了。 　　白野只是轻轻抿了抿唇，什么都没再说，也没再有什么动作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没再做声。 　　莫长安并不知道，几公里外的人民医院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并不知道，白野已经醒了过来。 　　更加不知道，就在这个时候，朱丹阳红着眼睛双手抓着ICU主治大夫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求道，“哪怕能拖到明天也是好的，病人的女儿……今天生孩子啊，怎么能在今天就……” 　　☆、第789章 待产 　　“哪怕能拖到明天也是好的，病人的女儿……今天生孩子啊，怎么能在今天就……” 　　朱丹阳红着眼睛抓着ICU主治大夫的袖子，这么说了一句，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拜托你了……” 　　这主治大夫也是认识朱丹阳的，看着她这副样子，也就轻轻叹了一口气，“生死由命，小朱，你也是做医生的，应该也明白，这个时候，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什么保证都保证不了。” 　　朱丹阳轻轻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莫长安对于这边的情况全然不知，事实上，她此刻，对于周遭的事情都有些全然不知了。 　　阵痛来的时候，就承受着剧痛。 　　阵痛间隙的时候，就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像是抓准时间休息一会儿，先前还能够在阵痛的间隙里头，说说话，现在连话也不说了。 　　好在尹清芳让人给她吊了镇痛泵之后，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但那些都是浮云，要说一点都不痛了，根本不可能。 　　就这么生生地痛着，大家都在病房里陪着她。 　　这会儿就连尹清芳都不走了，产房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她宫口再开一些，就送进产房去。 　　沈伯言自然是要陪产的，所以此刻也是在巴巴地等着，心里头似是燃了一团火一样焦急，从来没这么急过，但这一次，真是快要给肚子里的女儿跪下了。 　　只求她快一点出来吧，快一点出来让长安少受点儿罪。 　　尹清芳坐在他旁边，低声和他说着，“等会能不侧切尽量不侧切了，但是如果要侧切的话，你可别心疼，这都是为了你老婆好。” 　　沈伯言咬牙点了点头，现在只要说是为了长安好的事情，是碗毒药他都喝了。 　　他红着眼睛侧目看了尹清芳一眼，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姨母，还要多久才能生啊？她都疼成这样了……” 　　若是普通家属这么催促询问，尹清芳自然是不耐烦得很，生孩子能是件轻松事儿么？谁不是这么疼过来的？ 　　但是这是沈伯言在问，尹清芳能够听得出他声音里头的无助和焦急。 　　感觉上像是又看到了当初会在自己面前撒娇会委屈的那个小男孩。 　　“别急，就快了。长安是个聪明的，先前挑准时间已经吃了东西了，现在又在掐着时间打瞌睡，保存体力，等会生起来很快的。” 　　尹清芳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手臂，就站起身来，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又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在手套上挤上润滑剂，给长安检查宫口开了多少。 　　本来长安正在闭目养神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检给弄醒了，眸子微微掀开一道缝，虚弱地问了一句，“姨母，好了吗？” 　　尹清芳目光深沉，片刻，点头道，“七指了，进产房吧。伯言你去消毒穿手术衣，和我一起进去。” 　　尹清芳摘下手套就指了指门口方向，“快去，护士在门口等着的。” 　　沈伯言站起来，手足无措，像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孩子。 　　恐怕初为人父的男人都会这样，他站起身来，想出去，但是看着病床上的爱人那么虚弱，似乎又迈不开步子，就这么走一步犹豫三秒，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莫长安轻声道，“伯言，你听姨母的，快去吧，我没事的。” 　　沈伯言这才赶紧匆匆走出门去。 　　尹清芳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感觉像是昨天他还是那个考了好成绩没地方能够炫耀没地方能够找人夸奖，眼巴巴跑来我这里把成绩单给我看，然后眼巴巴等着我夸他一两句的小孩子，现在都要当父亲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莫长安听了这话，想回答什么都没力气，只能够轻轻点了点头。 　　护士和助产士很快就进来了，将莫长安的病床轮刹放掉，推着病床就从病房出去，直接朝着产房过去了。 　　莫长安宫口开得算快的了，尽管如果现在她听到尹清芳这个结论，肯定是会哭笑不得，疼成这样了，竟然还算开得快的，慢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只是听到要去产房了，还是不由得振奋了一下。 　　快生了，就快要和女儿见面了。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那么多小心翼翼地调养着，就怕自己身体不够好，不足以孕育她。 　　而现在，就快要和女儿见面了。 　　除了疼痛，莫长安心里头是喜悦的。 　　苦了的是林泽宇，他和时九是半个小时多之前来的。 　　他跟着沈伯言的车后头，一路从郊县回来，在车上就打电话告诉了时九这事儿，然后就回去接她，一起过来医院。 　　时九本来就有身孕，所以看着其他孕妇，总会有些感同身受。 　　而看到莫长安疼成那个样子，时九也跟着小脸刷白，吓的。 　　长安现在经受的痛，就是她以后将要经受的，能不害怕么？ 　　尤其是，看着素来是她们几个当中最坚强最隐忍，最临危不乱的长安，在生孩子这件事儿上，都没了什么所谓的坚强隐忍，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时九最怕疼的，几乎是一瞬间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而后，就一直看着林泽宇，那直勾勾的责备眼神看得林泽宇心都开始疼了。 　　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一看就让林泽宇觉得她是想说，你看，都是你害的…… 　　“我……我不想生孩子，好可怕……” 　　时九当下就这么轻声对林泽宇说了一句，林泽宇相当后悔为什么要带着她过来。 　　就是不应该让她过来才对的…… 　　长安已经被推进产房，她目光一直直勾勾地看着门的方向。 　　没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带着口罩手术帽，穿着手术衣的高挑笔挺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她知道是沈伯言，看到沈伯言进来，她就放心了。 　　“去床头她边上坐着，抓着她的手，我这边要开始准备了。” 　　尹清芳也已经戴上了口罩，声音很沉稳，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的确就开始准备，产床床尾两个放腿的架子，脚可以蹬在上面，腰部以下都被盖上了手术布…… 　　裤子也已经除掉，眼下，俨然就是一副门户大开的模样，只是……长安却连害羞或是别扭的时间和心思都没有。 　　☆、第790章 六斤四两 　　哪里还有心思去别扭去害羞什么的？ 　　疼都要疼死了，而且越来越频繁密集的疼痛，伴随着一种忍不住就想要用力的冲动。 　　只是她不敢，因为尹清芳还没有发话，她做什么都不敢。 　　只能够紧紧抓着沈伯言的手。 　　终于忍不住说道，“伯言，我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疼。” 　　他心疼得快要死掉了，竟是……第一次有些开始责怪小布丁了，这个尚未谋面的女儿，让他的女人疼成这样…… 　　只是随着疼痛越发密集，想要用力的冲动越发明显。 　　尹清芳和助产士以及护士，也就越发忙碌了，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尹清芳就坐在床尾。 　　“尹主任，可以开始了……” 　　助产士在一旁说了一句，尹清芳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后，她的手肘就轻轻碰了莫长安的脚掌一下，“长安，马上就好了，宫口已经开全了，现在可以生了，你听我的，我说什么时候用力的时候，你就用力。不要喊，把喊的力气省下来，脖子不要用力，脖子用力是没用的。” 　　尹清芳一连嘱咐了这么几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终于有些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用力了，她听着尹清芳的指令，她说什么时候用力的时候，长安就深呼吸，而后使劲用力。 　　尹清芳还会伸手帮她压肚子，让她能够快一点生出来。 　　真不是开玩笑的，只感觉像是要将肠子都拉出来一样……一整条脊柱似乎都跟着开始一起疼痛了。 　　“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随着尹清芳的这些话，的确是会让人更加有力量，莫长安又继续用力，嗓子里发出些因为用力而忍不住的嘶吼声来。 　　尹清芳尽量想要避免侧切，所以并没有打算让她生得太快，免得会有撕裂的情况出现。 　　“好了！出来了！” 　　伴随着尹清芳的这一句，莫长安只觉得……像是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 　　那些网上的产妇攻略还真是没说假话，说阵痛的时候，绝对是身在地狱煎熬，但在孩子出来的一霎那，就仿佛天堂一样。 　　所有的疼痛一瞬间就都消失了，有的只有说不出的轻松。 　　轻松得不得了…… 　　莫长安眼睛圆圆地睁着，盯着天花板看了三秒，而后就仿佛回光返照一样，朝着尹清芳那边探脑袋。 　　“给我……给我看看……” 　　莫长安看着护士已经抱着一个看上去红红的婴儿，去一旁处置了。 　　她一瞬间有些慌，“伯言……伯言你快去看看……她怎么不哭呢？她怎么不哭？” 　　一边说这话，眼泪就一边扑簌簌往下落。 　　“羊水都还没吸出来，哭什么哭？你乖乖别动，急什么急。” 　　尹清芳这么说了一句，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伯言你过来，剪脐带。” 　　沈伯言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发软，接过剪刀的时候双手颤抖，哪里做得出任何动作，只差没瘫软到地上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没出息。 　　助产士那边已经弄好了，羊水吸了出来之后。 　　躺在台子上的小家伙小嘴一瘪，哇啦哇啦就哭了起来。 　　那第一声啼哭声，像是瞬间挑断了沈伯言心中那根弦，他手一抖，手中的剪刀已经跌落到地上。 　　眼睛里头四颗八颗的往下掉眼泪，一瞬间根本就控制不住滚滚泪意。 　　而病床上躺着的莫长安，虽是虚弱，却一直紧绷着浑身的神经，在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之后，也瞬间泪如雨下，呜呜呜呜哭得大声。 　　先前没哭的那些哭，全部都爆发开来。 　　尹清芳对这新手爹妈也是无语了，重新拿了一把剪刀递给沈伯言，塞到他的手上，将他推到孩子面前去。 　　“这是你女儿，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 　　沈伯言手足无措，“我……我什么都怕……” 　　她那么小，那么小…… 　　他什么都怕，怕碰伤她，怕弄疼她……什么都怕。 　　但是还是在尹清芳的强硬要求之下，伸手剪断了脐带，小布丁依旧在哇啦哇啦的哭。 　　沈伯言只觉得剪那一下，感觉是剪在自己的血管上一样…… 　　助产士已经迅速将孩子抱起来，上秤。 　　“六斤四两。” 　　一边说，助产士脸上就一边露出微笑来，“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呢，妈妈那么瘦弱，真难想象宝宝会长得这么健康……” 　　上秤完之后，助产士就用棉布将小布丁包了起来，而后递给沈伯言，因为是足月顺产出生的健康宝宝，甚至连进温箱的必要都没有。 　　沈伯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又犹豫片刻，紧张地搓了搓手。 　　“伯言……抱过来，抱过来给我看看……” 　　长安躺在那里，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这才浑身一震，迅速伸手将女儿轻轻地拥了，抱着她的模样像是端着什么稀世珍宝，走路的脚步都变得轻而谨慎，像是担心会出现任何差池。 　　就这么宝宝贝贝地捧着女儿，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莫长安过去。 　　莫长安的眼睛里头满是希冀和期盼，就这么定定看着沈伯言手中的小东西。 　　让她怀了那么长时间，痛了那么长时间，历尽艰辛生下来的宝贝。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就拥到怀里来，垂眸深深凝视着女儿的小脸。 　　好难看。 　　真的好难看。 　　也难怪沈伯言之前看到四维彩超成像的照片时，就嫌难看，当时尹清芳还说生出来了之后就好看了，但是眼下看来。 　　似乎也不尽然，哪怕生下来了，还是一点都不好看，红红的……五官都只能看出是个五官而已…… 　　但是尹清芳和助产士站在旁边都说长得好看。 　　莫长安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是安慰…… 　　“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啊。” 　　莫长安喃喃出一句，脸色有些苦了，虽然心里头还是爱得不行，自己的孩子，就算别人都说不好看，自己也觉得好看的。 　　但是人要实事求是…… 　　沈伯言也是眉头皱着，他是大眼睛，长安也是大眼睛，可是为什么……女儿眼睛就一道缝？而且还不睁开。 　　倒是能看出挺挺的小鼻子，和小小的嘴巴…… 　　“你们懂个屁！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妇产科了还能诓你？小孩子长得好看不好看，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了，你俩种这么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791章 一辈子对你们好 　　助产士和护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产房里头先前还紧绷的气氛，这才放松了不少。 　　尹清芳给莫长安打了一针催产素，没过一会儿，胎盘也已经娩出。 　　检查了一下，值得庆幸的是，长安倒是没有任何撕裂的，也不需要缝合…… 　　只是此刻这种好消息，对于刚刚初为人父母的两人来说，就已经微不足道了。 　　“伯言，你先出去和大家汇报消息吧，我这边让人把长安和宝宝都送病房去。” 　　尹清芳吩咐了一句。 　　而沈伯言则是趴在床边，看着宝宝，看着长安。 　　头都没抬，也懒得理尹清芳，只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不去。让他们等着好了。” 　　他拒绝得很是果断，尹清芳脸一黑，“你还有没有责任心的？” 　　“有，我的责任心放在老婆和孩子身上就行了，我不去。” 　　沈伯言更是果断了，现在说话也不支吾了，利索得很，迅速就飙出这句来。 　　尹清芳气得是不行不行的。 　　还是长安懂事些，现在也不疼了，又抱着女儿在怀里，更是精神许多，看到姨母面色不虞，想着姨母因为她生产的事情这么忙，也就转头对沈伯言说道，“伯言，你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我等会就回病房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都还有那么些不乐意，但是看着莫长安一头的汗，刚刚经历了这么多疼痛，又于心不忍，所以也就点头同意了，“好吧，那我去，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 　　他垂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声音温柔，眼神更是温柔许多，定定看着莫长安，“辛苦你了……真的，辛苦你了……” 　　他终于回过劲来了，自然不会忘记，对她说这句话。 　　莫长安抿唇轻轻笑笑，抬眸看他。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对女儿好的。永远永远……” 　　他吻了吻她的嘴唇，“我爱你。” 　　莫长安心里头觉得温热的甜蜜，像是喝了温热的蜂蜜一般，但是产房里还有这么多人在，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点了点头，“好啦……快去吧。” 　　沈伯言这才走出去，只是一步三回头的，从动作就不难看出不舍来。 　　他走出去之后，医护人员也就开始给莫长安清理，从她手中先抱走孩子。 　　医护人员在莫长安身上做了什么，她完全感觉不到，一颗心一双眼睛，全都牵在孩子身上，定定地看着小布丁。 　　女儿啊，我的女儿呢。 　　心里头这么想着，越想就越高兴。 　　尹清芳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一边擦就一边说，“我说了吧，听我的话，就会不疼了……” 　　“嗯，真的很神奇呢，明明之前那么痛，痛得像是想要干脆这么死掉算了，但是小布丁一出来，就一点不觉得疼了，而且，一股喜悦感就这么涌上来。” 　　莫长安微微笑着，抬眸看着尹清芳。 　　“这都是正常的，每个当妈的，生孩子的时候都这样。” 　　尹清芳微微笑了笑，“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现在都要当妈妈了。慢慢适应吧。” 　　在尹清芳眼里，莫长安这个年龄，二十三岁，自然只是个孩子而已。 　　莫长安笑起来，“谢谢姨母……” 　　“有什么好客气，应该的。” 　　沈伯言一走出去，原本在产房外等着的，霎时就都沸腾了。 　　“出来了出来了！”莫江源相当激动，“怎么样？怎么样了？生了没有？！” 　　“长安呢？长安还好吗？” 　　“姐姐怎么样了？” 　　“孩子多重？” 　　“长得漂亮吗？” 　　唧唧喳喳一下子就这么多问题直接砸向了沈伯言，让他一阵头疼，只能笼统一起回答了，“已经生了，母女平安，六斤四两，非常健康。长安和宝宝都还在里头，等会就会送去病房了，你们先去病房等吧。” 　　沈伯言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莫江源哈哈大笑起来，“我当外公了！哈哈哈哈……” 　　笑得都快岔气，而白洛也是一阵高兴，只是也知道，莫江源在场，他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比较好，但是心中还是一直默默高兴着，他要当舅舅了，真好。 　　莫长安很快被推回病房，头上已经戴上了帽子，脸上的汗水已经擦干净了，脸色比起先前的那些虚弱苍白，已经好看了许多。 　　她手中抱着粉红色的襁褓，小布丁被包在襁褓里头，已经睡着了。 　　眼皮子闭着，一张小脸上都是安详，似乎窝在妈妈的怀里，舒服得很，她连动都没动一下。 　　一回到病房，自然是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想要看看刚出生的孩子。 　　就看到了她的睡容。 　　小家伙睡得真的是很沉，周遭这么多声音都没能吵醒她。 　　依旧睡得安详，周怡春在一旁递上一碗汤过来给莫长安，张妈在旁边就已经伸手要接过孩子去，“好了，小姐你先喝汤，等下孩子醒了就要吃的，早点开奶比较好。” 　　莫长安很乖，知道她们都是过来人，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有错，所以虽然不舍得松开女儿，还是只能由着她们抱着，自己则是端着汤碗喝了起来。 　　然后孩子就像是被传阅的杂志一般……每个人都想抱，每个人都想看。 　　莫长安弯着眉眼看着，但是都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宝宝被谁吵醒了，又生怕宝宝被没抱好。 　　而沈伯言，则是在她身旁，接过了汤碗，一勺一勺地将汤水送到她的唇边去。 　　“好了，别看了，你先乖乖喝汤吧。” 　　沈伯言就细心照顾她，比起女儿，他更关心的是老婆。 　　就这么一勺一勺的，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 　　莫长安倒是很乐得享受他的伺候，抬眸就看着他，笑笑地就小声问了一句，“伯言，女儿的名字还是你当初说的那个么？可是我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姿采依然？” 　　“你永远姿采依然。”沈伯言微笑道，就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好了，你折腾了一天也累了，赶紧休息休息吧，我等会儿就把他们先送回去，就留张妈和陈姨照顾你好了。” 　　莫长安似是想到了什么，就轻轻抿唇，伸手勾了勾。 　　沈伯言附耳上去，就听见她在耳边说道，“嗯，你先把他们送回去吧，你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外头应该也等久了。” 　　☆、第792章 吃不饱 　　听着莫长安这话，沈伯言滞了滞，表情微微凝固片刻，目光朝着尹清沐看了一眼，又落到莫江源脸上。 　　也懂现在这样的场合，卓昭然出现的确不太合适，今天毕竟是好日子，一个原本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应该死了的人忽然出现，难免会引起些连锁反应来。 　　扰了大家的情绪又是何必？ 　　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了这句，他也就过去招呼众人，莫长安在床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生孩子只是战斗的开始而已，坐月子才是真正的战场啊，女人人生最大的煎熬莫过于此…… 　　再醒来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离开了，很显然，沈伯言已经让司机开车过来将他们纷纷送走。 　　确切的说是，沈伯言看到长安睡着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赶人了。 　　生怕老婆被吵着睡眠。 　　房间里就剩张妈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打着盹儿，陈姨已经回去给莫长安张罗吃的去了。 　　床和沙发中间摆着个小小婴儿床，软绵绵的小被子里，小家伙被裹在里头睡得香甜，究竟是有多懒？这小家伙竟是一直在睡觉…… 　　刚这么想着，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推门声，就连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是轻轻的。 　　“伯言？” 　　她看向门口，就这么叫了一句。 　　“你醒了啊，我以为你还在睡。” 　　沈伯言微笑说了一句，走了进来。 　　莫长安就看到门口跟进来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白洛，另一个则是卓昭然。 　　白洛依旧是满脸的笑容，“姐姐，你好点了吗？！我给你带蛋糕过来吃了！” 　　他手中拎着一个漂亮的蛋糕盒子，打开来放到桌面上，蛋糕上生日快乐四个字就清晰可见。 　　莫长安哭笑不得，“谁生日啊这是……” 　　白洛嘿嘿笑了笑，指了指婴儿床里头的小家伙，“她生日呀，她的蛋糕，小舅舅先替她吃掉好了。” 　　最会来事儿的恐怕就是这少年了。 　　莫长安无奈，也懒得理他，就看向了卓昭然。 　　“你来啦。” 　　她轻轻这么说了一句，卓昭然就连连点头，“辛苦你了，安安，真的辛苦你了。” 　　莫长安浅浅笑笑不置可否，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来之前是多辛苦了，看着女儿就觉得什么都够了。 　　卓昭然慢慢走上前来，垂眸就看着婴儿床里头的小家伙。 　　小布丁睡得香甜，嫩嫩的皮肤还有些发红，眼睛也还没睁开，就这么小小一个，在婴儿床里头睡着。 　　别提有多惹人怜爱了。 　　卓昭然看得都挪不开眼睛了，伸手过去，手指轻轻在小布丁的脸上摸了两下，其实心里非常想要抱一抱她的，却又怕吵醒她，伸出手又停在那里。 　　“没事，你就抱抱她吧，小孩子吵醒了就吵醒了，反正会再睡着的，没这么娇气。” 　　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就伸手指了指女儿。 　　卓昭然感激地看了长安一眼，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将孩子抱了起来。 　　然而，小家伙并没有醒来，只是脑袋轻轻扭了扭，就继续睡了。 　　卓昭然垂眸看着她的小小脸颊。 　　眼泪就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沈伯言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动容，眼神柔软了几分。 　　“长得啊……和你小时候好像。” 　　卓昭然侧过头去看着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浑身一震，定定看着卓昭然。 　　卓昭然已经继续说道，“你出生的时候，也就这么小小一个，红红的，那时候我这么抱着你啊，我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你也是这么不怎么哭也不怎么吵，总是睡觉，你出生的时候才六斤，还没你女儿重呢。” 　　他就这么说了一句，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是盈着泪。 　　卓昭然其实没有想过自己能活到这一天，活到看着孙辈出世这一天。 　　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竟是有些口干舌燥，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小时候也这么难看么？” 　　“难看？”卓昭然反问一句，有些哭笑不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啊，我也这么认为的，可是个个医生护士都说你长得好……我当时还不信呢，现在看来，是长得好的，这小丫头自然也不会差，还没长开罢了……” 　　沈伯言没说话，莫长安微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小家伙就已经醒过来了，眼睛微微睁开，黑亮亮的，眼白是那种相当纯粹的婴儿来，就这么睁开来些许眼睛，也没有哭，定定朝着卓昭然的方向。 　　而后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小嘴吧唧吧唧的。 　　“哎……小公主醒了！” 　　白洛马上就凑了上来，定定看着小布丁，“我是你小舅舅呀，快看我，看我。” 　　莫长安也看向女儿，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当然是饿了。”原本在沙发上打着瞌睡的张妈已经醒了过来，就这么说了一句，“刚才给她喂了点温糖水，想着你在睡还没开奶呢。” 　　毕竟卓昭然和白洛都在，莫长安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女儿的口粮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了张妈一句，“我……有奶么？” 　　“有娃就有奶，早点开奶好，你们男人先出去吧。” 　　张妈挥手赶人，卓昭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是想着孩子还没吃，也就同意了，将宝宝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莫长安，白洛过来伸手扶了他，朝着门外走。 　　沈伯言原本不愿意走的。 　　但是莫长安给他使了个眼神，他也就明白了，跟着他们一起走出门去。 　　长安接过宝宝，有些激动有些紧张，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才轻轻撩起衣服来，给宝宝哺乳。 　　哪里有奶。 　　张妈分明就是骗人。 　　两分钟后，莫长安苦着脸。 　　孩子在怀里躺着，这大冬天的，吸得一头都是汗小脸涨得通红也没吸出什么玩意儿来。 　　原本一直不哭不吵的小家伙，似乎终于是不耐烦了。那么乖，那么不吵的，竟然连口饱奶都没有，还能好好说话么？ 　　小布丁小嘴一张，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哇呜哇地哭着。 　　莫长安急得眼睛里就掉下眼泪来，“怎么办……怎么办……” 　　张妈看得心疼，这刚当母亲的姑娘，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行了行了，不哭，月子里不能掉眼泪，对眼睛不好，哭什么？多吸几次就好了，开奶就这样的，很快就有的，你陈姨给你做催乳的东西去了，很快就有的，不难过先。” 　　☆、第793章 母乳喂养 　　孩子哭，妈也跟着掉眼泪。 　　多少新手妈妈都是这么过来的，张妈在一旁就手忙脚乱地准备冲点奶粉先应急，不然这大的小的都这么哭着不是办法。 　　沈伯言倒是不知道病房里头发生了这么一幕。 　　他送了卓昭然出去。 　　刚走到走廊那头，卓昭然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来接起来，听着那头的说话，并没有作答，挂了电话之后。 　　眉头就皱了起来。 　　“爸，怎么了？” 　　白洛问了一句。 　　卓昭然已经轻轻抿了唇，“你哥醒了。” 　　“真的？！” 　　白洛瞬间激动，“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卓昭然没再做声，其实电话里头是两个消息，他只说了好消息而已。 　　刚刚是沃伦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沃伦说，白野醒了，各方面状况良好，还有就是，乔薇已经病危了，医生说希望不大…… 　　“那你们……过去看看吧，我这边，就过去不了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说了一句。 　　卓昭然轻轻点了点头，侧目看向沈伯言，“孩子名字呢？想好了么？” 　　“小布丁是小名，还在肚子里还小的时候，长安就这么叫她的。名字么……叫姿依。” 　　沈伯言静静吐出这一句来，卓昭然面色微微深沉几分，抿了抿唇，又问道，“那……姓呢？” 　　“……” 　　沈伯言又片刻的沉默，目光深沉几分。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想让她姓沈，但……也不知道她应该姓什么，事实上，我连我自己应该姓什么，都不知道。” 　　沈伯言说着，苦笑一声，情绪里并没有太多的埋怨和记恨，他现在心态很平常，有妻有女万事足以。 　　“我不姓卓，但似乎也不能姓沈，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现在……还真是有些让人头疼啊。” 　　沈伯言这话，让卓昭然心里有些不好受。 　　伯言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在那样一个老人身边长大，而现在，竟是连姓氏，都会让他觉得自我困扰。 　　“名字本来就是个代号而已，重要的是谁是她的父母，姓什么，都只是个代号。” 　　卓昭然这么说了一句，定定看着沈伯言，“你叫沈伯言并不是因为你是沈长恭的孙子或者如何，只是因为，你就是沈伯言，认识你的人一说到沈伯言，想到的就是你，而不是沈长恭的孙子。” 　　这话让沈伯言有些豁然开朗，他唇角浅浅勾了一下，侧目看了卓昭然一眼，“你说的话还真是让我有些茅塞顿开了。” 　　这话里头并没有什么嘲讽，沈伯言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情很苦恼，但现在听起来，卓昭然说的是有道理的。 　　原本卓昭然还想再看看小布丁的，但是因为得知白野已经醒了，所以也只能现在赶去人民医院。 　　沈伯言送他到门口上车，卓昭然临走之前，沈伯言看了一眼已经坐进车里的白洛，低声在卓昭然的耳边说了一句，“长安的妈妈，她……” 　　“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情，你看看等会儿合适的时候再告诉长安吧。” 　　卓昭然的脸色凝重几分，这么答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皱着，摇了摇头，“她刚生完孩子，还很虚弱，我不想今天告诉她。” 　　卓昭然并不赞同他这个做法，“你必须今天告诉她，伯言，薇薇不行了。今天去见她还是明天去见她，应该由长安自己来决定的。而你如果在她离世之前，没能让长安见上她最后一面的话，就算长安不说，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很难原谅你，心里头很难没有疙瘩。”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声，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 　　并不是顺从或者盲从，而是卓昭然说的的确是有道理。 　　甚至让沈伯言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或许，像很多孩子一样，很多自己苦恼的问题，都能在父亲那里得到解答吧？而不是像他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只能憋着，不敢和沈长恭说。 　　“嗯，那我先走了。” 　　卓昭然也对沈伯言这样的态度，很是庆幸，就算沈伯言对他有敌意，他都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现在这样能够正常谈话讨论的状态，他显然是很庆幸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猛地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你短期之内，不会去新西兰吧？” 　　卓昭然点了点头，“嗯，短期之内不去的，我一般春秋季，还有夏季多雨的时候都会旧伤发作比较难受，才会去国外休养，冬天寒冷干燥雨不多，倒是还好。怎么了？” 　　“没事，你短期不走正好能多看看小布丁，还有就是，我之后有一个计划的，那段时间很有可能要你帮着照顾小布丁，如果你时间空余的话，就好了。” 　　沈伯言的计划自然很简单，孩子也生了，他总不可能不当孩子的爹，确切的是，他不管怎么样都是孩子的爹，但是他更看重的是莫长安丈夫这个身份。 　　所以很多计划就迫在眉睫了。 　　到时候如果有人照料小布丁自然是最好的。 　　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马上就笑了，“我现在就是时间太空余了，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联系我吧。” 　　…… 　　送走了卓昭然之后，沈伯言依旧没办法回病房去，一直站在门口，尽管心里恨不得马上就冲进里头去看着老婆抱着女儿的，但是此刻却是迈不动步子，心里头百转千折想着的都是应该如何告诉莫长安，乔薇的事情。 　　好不容易已经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了，然后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刚推开就看到莫长安抱着孩子，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小布丁窝在她怀里，正吃得起劲儿呢。 　　第一次喂都还失败，第二次尝试就成功了。 　　莫长安抬眸看到沈伯言进来，就笑了起来，伸手招了招，“伯言，你快过来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好可爱。” 　　沈伯言原本都已经准备一进来就和她说乔薇的事情了，看着她现在那样开心幸福的样子，又生生忍下去了。 　　再过一下吧，再过一下都好，起码不要现在说。 　　他匆匆走了上去，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来。 　　“她哪里是在吃东西，明明是在吃你……” 　　☆、第794章 初级奶爸 　　“她哪里是在吃东西，明明是在吃你……” 　　沈伯言猛地有一种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的感觉，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啊，自己下的种。 　　默默认了吧。 　　莫长安一脸母性的温柔光芒，唇角浅浅勾着，笑得温和而柔软，垂眸看着怀中的小朋友。 　　“宝宝，快来和爸爸见个面。” 　　莫长安果然是新手妈妈，也不管小朋友吃饱了没有，就直接扯下衣襟挡住了胸，将她抱了起来，递给了沈伯言。 　　小朋友还没吃饱！正吃得起劲儿呢！这么忽然被扫了兴，自然是不乐意得很。 　　沈伯言接过孩子之后，就看着这小家伙小嘴一瘪一瘪的想要哭。 　　他霎时急了慌了，赶紧就抱着怀中小人儿，一晃一晃地动着身体，口中哼哼唧唧地哼着些什么断断续续的调子哄着她。 　　莫长安看着这一幕就忍不住开了笑脸。 　　哪里见过沈伯言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依旧不会抱孩子，抱着宝宝的时候，浑身紧张僵硬地绷着，像是端着什么矜贵的稀世珍宝一样。 　　腰就微微弯着，轻轻弓着身子，将手臂轻轻来回晃动着。 　　莫长安掩唇笑了起来。 　　而小布丁小嘴瘪着，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黑亮的眼睛定定看着沈伯言，似乎是觉得这么晃来晃去挺有意思的，倒是忘记了没吃饱的难过。 　　也就没有再要哭的意思。 　　尹清芳正好从门外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那么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怀里头抱着个小小的家伙，那浑身晃着像是打摆子一样，就为了哄女儿开心。 　　尹清芳忍不住笑起来，“伯言倒是有个当爹的样子了啊，我还第一次见你这样，不错，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小孩子的么？” 　　她还记得以前伯言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会来医院找她，然后陪她吃午饭，偶有赶上她还没下班的时候，就等着。 　　妇产科里头自然总是有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的。 　　那时候沈伯言总是皱眉，然后半大的少年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和尹清芳说，姨母，小孩子好吵，我一点都不喜欢。 　　“人家家的孩子，和我沈伯言的种，能一样么？” 　　沈伯言抬眸看了尹清芳一眼，就这么挑眉说了一句，别提多得意了。 　　然后就看到了尹清芳手中拿着的东西，“怎么还要打针？不是都生了么？” 　　尹清芳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个装着两支针管的托盘，还有棉签碘酒什么的。 　　眉头就已经皱了，长安生个孩子已经受这么多苦了，他现在真是一丁点儿疼痛都不想让她再承受。 　　“不是给你老婆打的，紧张个什么劲儿……” 　　尹清芳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和莫长安的眉头都同时皱了起来。 　　不是给她打的，那么自然……就是给小布丁打了？ 　　“是疫苗？” 　　莫长安问了一句。 　　尹清芳点了点头，“是啊，卡介苗和乙肝，小孩子都要打的。” 　　莫长安也知道这是好的，但是心里头那个疼啊…… 　　这么小的宝宝，就要打针，能不心疼么？ 　　沈伯言把孩子抱得紧紧的，警惕地看着尹清芳，不愿意交给她。 　　那一副保护的姿态看在尹清芳眼里也是够了。 　　“哎，我说，我不是什么强盗土匪杀人凶手好吗？你抱这么紧做什么？我还能抢了你女儿不成？” 　　尹清芳哭笑不得问了一句。 　　沈伯言口干舌燥，轻轻舔了舔唇，“不疼吧？” 　　“打针能有不疼的么？反正小孩子，打完了哭两声也就过了。” 　　尹清芳说得是风淡云轻。 　　沈伯言心想不是你孩子你才能这么风淡云轻，他心都要疼裂了。 　　等会女儿哭，老婆就难过，老婆难过，他就好受不了。 　　尹清芳将托盘放在桌上，就拿起一支针管来，针管是细细的疫苗针管，针头也细细的，看上去应该还好，不会特别疼的样子。 　　“那就这么着吧，你抱着你女儿，正好，别让她乱动。” 　　尹清芳一边说就一边扯开针头的盖子，轻轻弹了弹针管，走了上来，就扯出宝宝的小小胳膊。 　　宝宝挣扎了一下，似乎是胳膊接触到冷空气不太舒服，下意识地小手就去抓爸爸的衣服了。 　　但尹清芳扯着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一针就扎下去了。 　　那一针扎在宝宝小小的手臂上，也扎在沈伯言和莫长安心里。 　　沈伯言眉头一皱，眼角都忍不住轻轻抽搐，定定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 　　小家伙倒是还好？ 　　莫长安看到女儿并没有哭，轻轻松了一口气。 　　“哎哟，挺勇敢的……” 　　尹清芳很快打完一针，借着孩子还没反应过来的势头，赶紧拿起第二支针管来，迅速咬掉针头盖子，扎下去。 　　又是一针结束，拔针之后…… 　　小家伙终于反应过来了，嘴巴瘪了瘪，张嘴就大声而惨兮兮地哭了起来。 　　哇啦哇啦的哭啊。 　　沈伯言就这么抱着哄啊，但是孩子的哭声依旧没有减弱的势头。 　　他没办法了，就看向莫长安，莫长安赶紧伸出手臂去抱过孩子来，“宝宝乖，不哭不哭……” 　　她柔声哄着，就微微侧身，拉起衣服来。 　　给孩子喂奶…… 　　有吃的，就好说。 　　哭声瞬间平息，眼睛还红着的，脸也还因为先前的哭泣而涨得通红，此刻就这么通红着一张笑脸，也不哭了，哼哼唧唧地吃奶。 　　模样别提多满足了。 　　“你家这姑娘是个好哄的，以后肯定好带。” 　　沈伯言不悦地看了尹清芳一眼，心道小布丁会哭成刚才那样，还不都是您害的？ 　　尹清芳无视了他的眼神，微微笑了笑，出去之前就说了一句，“你这两天好好养着，没什么问题明天再观察一天，后天就出院吧，别老在医院里待着，回家休养坐月子去。” 　　莫长安点了点头，反正也是有女万事足，女儿在哪儿她就在哪儿的。 　　尹清芳出去了之后，小布丁很快吃饱了，就睡着了。 　　沈伯言小心接过女儿，将她放回她的小小婴儿床里头。 　　然后索性就直接躺上了床，将莫长安揽进怀里来。 　　有些欲言又止，心中在挣扎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垂眸看向了莫长安。 　　长安何其聪明，很快就发现了沈伯言的不对劲，眉头紧紧皱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她直接了当问了一句，脸上先前的温柔已经渐渐敛去，有的尽是那些可以承受一切风浪的坚强。 　　☆、第795章 太聪明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莫长安的脸上那些慈和的温柔已经渐渐敛去，那种可以承受一切风浪的坚强和淡然已经缓缓显露了出来。 　　定定地看着沈伯言的眼睛，似乎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哪怕他想要说什么掩饰或者谎言，都是无所遁形的。 　　所以沈伯言没有马上说话，他其实在酝酿，应该怎样比较委婉地说出事实来。 　　但是这个事实，似乎怎么说都没有办法委婉。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手指互相交握地用力绞了绞。 　　而后，就低声问道，“很难开口么？那我换个方式问。” 　　她依旧看着沈伯言的眼睛，“是我妈妈出什么事情了，是吗？”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你考虑应该如何开口。 　　她的聪明就能够让沈伯言避免掉这个苦恼，越是这样聪明的善解人意，越是让人心疼。 　　沈伯言抿了抿唇，伸手就拥了她。 　　这就已经是一个答案了。 　　莫长安用力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情绪来，但是沈伯言就这么抱着她，听到她的呼吸已经颤抖了，就这么用力地大口呼吸着，却是没办法控制呼吸中的颤抖。 　　手指紧紧地攥着沈伯言的衣服，肩膀也开始颤抖起来。 　　声音中终于有了哭腔和哽咽，就这么忍不住轻轻哭出声音来，“她……不在了吗？就在今天？不在了吗？” 　　沈伯言紧紧搂着她，看着她的脆弱，他心疼极了，马上温言哄着，“没有，她还在，只是情况很不好，我多不想你在今天知道这个消息，可是他们都说，我必须让你在今天就知道这个消息，因为如果我为了保护你就不让你知道这真相，若是让你错过了最后的时光，你不会原谅我了。” 　　莫长安没说话，只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乖，不哭，你现在不能哭。” 　　沈伯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要是难过，就看看宝宝吧。生命总是这样的。”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睛来看着沈伯言，“我要去看她。” 　　“可是……” 　　沈伯言有些犹豫，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能够去哪里的情况，她得好好休养，她今天才生完孩子啊。 　　但是看到她眸子里头的坚持，“我要去看她。” 　　沈伯言终于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姨母，看要注意些什么。” 　　莫长安乖乖应了，沈伯言就站起身来从病房走出去尹清芳办公室。 　　张妈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虽然一直没有做声，但是一直就坐在沙发上偷偷抹眼泪，看着沈伯言先出去了，张妈才忍不住哽咽了一声，走了上来，拥了莫长安。 　　“可怜的小姐……现在可要怎么办啊……” 　　“张妈……” 　　莫长安也伸手抱了张妈，“你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张妈点了点头，“好，好……张妈陪你去。” 　　莫长安撑了撑身子，“那你扶我起来吧，我换个衣服，等伯言来了我们就出发。” 　　“哎，哎，好。”张妈知道女人刚生完孩子有多难受多虚弱，她现在还要起身，张妈也是心疼，但还是马上就开始张罗。 　　沈伯言很快朝着尹清芳的办公室走去。 　　尹清芳已经很累了，毕竟年纪已经上去了，和年轻的时候不一样，因为今天长安生孩子，所以她是打算在医院里头过夜的，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她正在讲电话。 　　握着电话，听着那头的声音，尹清芳就忍不住鼻酸。 　　“里里，你听话，毕业了就回家好不好？别这样子，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也知道的，我向来坐不了太长时间的飞机，你爸要出国手续有多麻烦，你明明清楚的，你难道真的要让我们这么担心么？” 　　“妈，我还没毕业呢，你别催我，你们也别担心，我反正已经在外面留学这么些时间了，我能照顾自己的。” 　　路里里在那头，声音里头再没了以前的那种任性俏皮，听上去就沉静得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微微笑了笑，“你不是说小布丁已经出生了吗？你能拍个照片给我看么？” 　　尹清芳默默地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那你要答应我，你会好好考虑毕业回国的事情，好吗？” 　　“嗯。好。” 　　路里里在那头应了一声，这才结束了通话。 　　尹清芳有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湿润，这才放下了手机。 　　一放下手机，才看到已经走进来的沈伯言。 　　“你来啦，怎么了？长安没什么事儿吧？”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着，“里里那丫头的电话？” 　　“嗯。她不敢和她爸通话，但偶尔还是会和我通电话。” 　　尹清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问了沈伯言，“怎么了，过来找我什么事情？” 　　“我要带长安出去一趟。” 　　沈伯言直接就说了这句。 　　尹清芳直接皱了眉头，“你疯了还是她疯了？出去一趟？她这才刚生完多久，都还没恢复好，连下床自己上个厕所都是问题，你说要带她出去？你良心哪去了？” 　　“乔薇不行了。她必须要过去看看，我能拒绝吗？姨母你教我。”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一句。 　　尹清芳听了之后，也是表情凝重，“乔薇什么情况了？” 　　这个她姐姐尹清沐恨了一辈子的女人，就因为这个女人，尹清沐的性格才被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情况不好，说是很难熬过今天了，最多……明天吧。肺部感染已经很严重了，景哲在那边，说是ICU医生尽量拖着，看能不能拖到明天，毕竟，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 　　沈伯言说出这一句来，声音低沉语气凝重。 　　让尹清芳也忍不住心头一沉，乔薇的年纪和她相差并不是特别远，也就比她大上两三岁而已，而现在……就不行了。 　　尹清芳就这么沉吟片刻，而后说道。 　　“衣服穿厚点，全身都裹严实了，坐轮椅，披个毯子，让人冲两个热水袋，让车子在门口等着，别吹风，她现在一点风一丝风都不能吹，而且不能起身走路。早点去早点回，她需要卧床。” 　　沈伯言点头应了，“好，我现在就去。” 　　“伯言。”沈伯言转身欲走，尹清芳叫了他一句，沈伯言转过身来看她，就听见尹清芳说道，“好好注意长安的情绪。” 　　☆、第796章 做好心理准备 　　沈伯言回到病房，原本是准备按照尹清芳的叮嘱，准备好这些事情的。 　　但是到病房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坐在轮椅上了，裹得厚厚实实的，已经都准备好了，张妈还在旁边张罗着冲热水袋。 　　哪里还用他担心什么？ 　　莫长安穿着厚厚的羽绒大衣，还披着毯子，头上戴着一顶很是可爱的帽子，厚厚的毛线帽子，头顶上还有一个圆圆的绒球，围巾一直围到了脸上，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坐在暖气很足的病房里头，她甚至觉得有些热了，被这么裹着。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她的声音从围巾下头传出来，有些闷闷的，眼睛就定定地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还在婴儿床上睡着的宝宝。 　　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宝宝怎么办？” 　　“张妈不和我一起过去了，她留在这里照顾宝宝。” 　　这是刚才莫长安认真思考了之后和张妈商量了的，宝宝必须得有人照顾，张妈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而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宝宝已经睡了，想必在她回来之前，不会醒来的。 　　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已经让车子在门口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去，早点去早点回来，你要早点休息。” 　　沈伯言说着就过来推她的轮椅，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由着他将轮椅推出去。 　　原本还觉得在医院里头热得很，但是一旦出去了之后，已经入冬得天气冷嗖嗖的，一出门莫长安就感觉到了，虽然穿得很厚不觉得有多冷，但是还是能够感觉到冷空气的凛冽。 　　只是还没来得及感觉多久，沈伯言就直接把她抱进车里了，砰一声就直接关掉了车门。 　　然后就匆匆上了车子。 　　“开车，去人民医院。” 　　司机马上启动车子就朝着人民医院开了过去。 　　坐在车上，莫长安就有些紧张，一直抓着沈伯言的手，她带着皮手套，攥得用力以至于皮手套都咯吱咯吱发响。 　　离人民医院的距离其实没有多远，但这一路上，莫长安却觉得时间太过漫长，直到车子吱一声在人民医院住院部门口停下来了之后。 　　莫长安才意识到，时间这么快，路程这么短，她甚至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母亲的衰落。 　　“伯言……” 　　她轻声叫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就已经知道她在怕了。 　　伸手就拥了她，将她从车里头抱下来，放在轮椅上坐好，给她披好毯子，“别怕，我在呢，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去看看一起去面对，好吗？” 　　莫长安怔怔点了点头，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 　　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们走吧。” 　　进了住院大楼，进了电梯，电梯朝着ICU所在的楼层过去。 　　莫长安一直都很紧张，沈伯言能够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她浑身紧绷着像是片刻都没办法松弛下来。 　　在电梯里他只能够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揉捏着。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已经不由自主有些红了。 　　沈伯言推他出去，在ICU病区的门口，就看到了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已经那么苍老憔悴，就那么站都站不直地立在那里。 　　看到沈伯言推着莫长安过来，卓昭然惊了一下，他是知道伯言会告诉长安的，但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过来了？” 　　现在的时刻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的确是已经不早了，莫长安因为生产折腾了一天，原本应该好好休息了，但是现在就过来了。 　　实在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妈妈怎么样了？”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哭声。 　　卓昭然的脸色变得凝重而哀伤，“刚刚又忽然濒危了，医生已经都进去抢救了，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三次濒危了。” 　　那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里头传来，“妈……妈妈……求你了……” 　　朝着病区的玻璃大门看进去，就看到穿着隔离服的高大少年就那么瘫软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样子。 　　还不难看到有医生护士们朝着乔薇的病房进进出出，在这么晚的点了，还这么忙碌。 　　白洛已经抬眸看到了站在病区玻璃门外的莫长安，他一愣，脸上还挂着泪，就这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冲了出来。 　　“姐姐，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情，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是正常的。 　　原本他还很高兴的，因为知道哥哥已经醒了，他就直接匆匆过来了，看到哥哥醒了，又状态良好，他别提多高兴了。 　　但很快，乔薇病危的消息，就让他从天堂掉到地狱。 　　所以看到了姐姐，一下子就过来了，这样无措地问着。 　　莫长安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洛，你别怕，姐姐在呢。” 　　莫长安原本也很脆弱，面对这件事情，她也是脆弱的，但是人似乎就是这样，哪怕你再脆弱，在碰到某件觉得自己也无法承受的事情时，但一旦有需要你去安慰的人在，一旦你是那个做主的人，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坚强，你只能坚强。 　　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你找个医生说一下，我要进去。” 　　沈伯言点点头，就那电话打给了景哲。 　　很快，一个穿着全套隔离服戴着口罩的医生就从里头走了出来，扯掉口罩，景哲的脸就露了出来。 　　“来了？我带你们换衣服然后进去吧。”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现在不是什么能笑的时候。 　　“我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沈伯言推着莫长安一起去穿隔离服，莫长安就这么问了景哲一句。 　　景哲垂眸看了莫长安一眼，在这个时候，他是医生，对家属，他不想要隐瞒什么，直接就说了一句，“这一次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如果再有下次，很可能……就抢救不过来了，所以，长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莫长安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眸看向沈伯言。 　　只一个眼神，沈伯言就明白了。 　　她疼呢，她心里有多疼，他能够感觉得到。 　　☆、第797章 丧母之痛 　　很快就换好了隔离服，戴上了口罩。 　　莫长安依旧是浑身紧绷，到了ICU病区的门口，就看到白洛已经站在那里等着，看着她过来，就叫了一句，“姐姐……” 　　“我们进去吧。” 　　莫长安声音已经变得很稳，抬眸看了一眼白洛，就轻轻点了点头。 　　白洛抿了抿唇，伸手主动推了轮椅，和沈伯言莫长安一起进去。 　　卓昭然没有跟着，他没办法跟，他思前想后，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乔薇的死亡，他觉得自己会崩溃的。 　　他只刚刚进去看了乔薇一眼，和白洛一起，握着她的手说了一句，“薇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最宝贝的女儿，也照顾好我们的儿子，你放心……” 　　只是在他说完这句之后，乔薇就忽然出现了濒危情况，医生们进去抢救，而他则是被赶了出来。 　　现在，他不敢进去了。 　　只能目送着白洛和莫长安在沈伯言的陪同下，一起走进病房里去。 　　景哲在病房的角落站着，不想打扰这一刻的时光。 　　病房里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似是连呼吸声都放低了，只能够听得到各种维生仪器发出的嘀嘀声音。 　　监控仪器上的线条，浮动都变得好微弱。 　　尽管莫长安不懂医学，但也不难看出来，母亲的生命，已经面临油尽灯枯的边缘了。 　　留不住她的。 　　虽然，她的灵魂似乎早就已经不在了，而现在，就连她的躯体，似乎都已经要离开了。 　　白洛将莫长安的轮椅推到了乔薇的床边。 　　长安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乔薇的手，握着母亲的手，感觉其实就像是握着一堆骨头一样，她已经因为病痛，消瘦得没有一丝肉了。 　　“妈……妈妈，我来了。” 　　长安声音低低的，终于开口出声，目光定定地看着床上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的女人，骨瘦如柴的女人，身上接了那么多仪器啊管子啊，全部都是用来维持她的生命体征的。 　　该有多难受啊？该有多疼啊？ 　　莫长安将妈妈的手凑到唇边来，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你很痛吧？妈妈……”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莫长安的心里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挣扎，那种需要挣扎需要踌躇的决定。 　　她抓过了白洛的手，也放在了乔薇瘦弱的手背上。 　　“妈妈，我和小洛都在，我们都陪着你，你放心，我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什么都不怪什么都不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洛，所以……所以……” 　　莫长安有些说不出来了，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砸落下来。 　　白洛似乎是已经猜到莫长安要说什么，而沈伯言是已经知道莫长安要说的是什么了。 　　这个艰难的决定，别人都做不了，只有她，才会那么坚决，对她自己那么残忍，独自来承受这种煎熬的挣扎。 　　她要向乔薇告别了。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眼泪依旧止不住。 　　“姐……不要……求你了，不要……” 　　白洛有些惶恐，猜到莫长安接下去的话会是什么，所以，轻轻摇头，目露哀伤地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已经坚定了眼神，“妈妈，我们都会很好地生活，所以，你……不要再痛苦了，你放心走吧，我会照顾好所有你不放心的事情的，你……放心地走吧。别再痛苦了……” 　　这是她做的最后的决定。 　　莫长安转头看向了景哲，“景哲，我不想再继续抢救了，我妈妈，她已经够痛苦了，她这么虚弱这么难受，被病痛折磨着，我不想这么自私，因为我的不忍，就让她继续备受折磨，如果……再次濒危，请……不要再抢救了，让我妈妈安然地去吧。她……年轻的时候那么漂亮，也最爱漂亮，她如果还有意识，她如果还有思想，她不会想自己像现在这样活着的。” 　　景哲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很清楚，接下来的抢救，已经意义不大了，乔薇已经撑不下去了，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废掉了。 　　再抢救一轮，恐怕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又何必再承受那一轮抢救的痛苦呢？ 　　“你决定了就好。” 　　景哲这么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沈伯言紧紧按了莫长安的肩膀，似乎是想要给她力量。 　　莫长安抿了抿唇，用力点了点头，白洛已经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莫长安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了……” 　　白洛马上就点了点头，很乖地听了姐姐的话。 　　而病床上的乔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莫长安的这些话，还是她仅仅残存的那一丝意识，终于是等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终于等到了和女儿见了最后一面。 　　所以，就在这个时候，监护仪上头的数值，就那么慢慢低了下去。 　　机器发出报警的鸣响。 　　景哲原本应该有动作的，但是现在，他没有什么动作，就静静站在那里，只伸手，将机器的声音关掉了。 　　然后，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将空间和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莫长安紧紧握着乔薇的手，摸着她微凉的手指。 　　“妈妈……再见……再见了……” 　　她原本是不能站的，但是就这么努力撑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轻轻在乔薇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白洛泪流满面，也站起身来，轻轻吻了乔薇的脸。 　　“妈妈，再见……” 　　他也这么说了一句，轻轻摸了摸乔薇的脸。 　　沈伯言站在莫长安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心里头已经再三地向乔薇承诺了，您请放心走吧，你的女儿，你儿子，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仪器上的线条终于已经归于一条直线。 　　一切寂静下去，一条生命的消逝，原来是这么安静的事情。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时间中流逝了…… 　　莫长安的手指都一直在颤抖，却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就稳定下来了。 　　她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了。 　　她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接下来的事情，伯言，你能帮我吗？” 　　母亲的后事，就莫长安现在的情况，有些力不从心。 　　沈伯言刚点头，刚想伸手拥她，她就已经直接歪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眸子已经闭上，脸色虚弱。 　　竟是已经晕了过去。 　　“长安！” 　　“姐姐！” 　　☆、第798章 永无终年 　　“长安！” 　　“姐姐！” 　　看着莫长安就这么头一歪倒在沈伯言肩膀上失去意识人事不省。 　　沈伯言和白洛同时发出惊呼声来。 　　“姐姐怎么了？” 　　白洛急得不得了，妈妈已经……姐姐一定不能再有什么事情了！ 　　景哲原本在门口站着，听到里头的惊呼声，马上就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 　　“长安她……”沈伯言慌了，手已经扶着轮椅把子，“怎么办？怎么办？” 　　他像看着救命稻草一般地看着景哲。 　　景哲垂眸看了莫长安一眼，伸手就探上她的脖颈，然后拿起医用手电翻开她的眼皮照了照。 　　“没事，她只是太虚弱了，心中情绪又起伏太大，导致的暂时晕厥，好好休息就行。长安毕竟今天才生产。” 　　景哲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你带她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我来处理。”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点了点头。 　　而后就看着景哲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再看了一眼时间，“病人姓名，乔薇，死亡时间2015年12月10日零点零七分。” 　　终于还是撑到了第二天，小布丁出生在12月9日，而乔薇，则是在10日死亡的。 　　沈伯言轻轻呼了一口气。 　　景哲已经从旁边拿出一份文件来，“这个，你替长安签了吧，我想，她不会介意的。” 　　沈伯言接过，就看到是乔薇的死亡文件…… 　　他匆匆签上莫长安的名字，马上就推着她出去了，白洛在后头抹着眼泪匆匆跟了上去。 　　他们刚从ICU病区出去，另一间重症监护病房里头。 　　一个漂亮的混血医生头疼得要死，“我真是疯了才会做这种事情，简直和我的职业道德相悖！” 　　“米雅，麻烦你了。” 　　病床上的男人，头上缠着层层厚厚纱布，脸上消瘦而虚弱，却是挂着浅浅的笑容，语气中带着请求。 　　米雅虽是表情无奈，但还是已经动作麻利地将所有的监控仪器接成了便携式的，松了轮床的轮刹，用力拉了一下床把，将病床朝着病房门外推了去。 　　如若不是白野求她，米雅是绝对不会答应做这种事情的，毕竟他现在的状态，还是需要静养，不适合有什么变动，否则米雅也不会不给他换病房，让他继续呆在ICU了。 　　但是乔薇快不行了，白野就待在ICU，自然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他想去看看。 　　他知道，乔薇在安安心里头的位置，而乔薇，毕竟也于他有恩，不管怎么样，也该去看看的。 　　米雅好不容易答应了，只是，白野躺在病床上被连着病床一起推出去，到了乔薇的病房前时，他微微侧头朝着病房里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那张他想见到的脸。 　　看到的只有让他一瞬间忍不住瞠目结舌的画面。 　　护士正在给乔薇撤掉身上维生仪器的连接线，以及撤掉各种管子…… 　　而后，护士轻轻地给乔薇擦了脸，然后一张白布，缓缓覆盖上乔薇的脸，床上躺着的这个中年女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 　　米雅也看到了这一幕，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歉疚，如果自己早点同意推他过来，或许……起码能见到最后一面吧？ 　　因为她已经看到白野的眼睛里有明晃晃的水光缓缓浮现。 　　“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推你过来的。” 　　米雅有些愧疚地这么说了一句，但是白野的眼神没有挪动半分，静静地看着那已经盖上白布的病床。 　　“不怪你。” 　　他轻轻吐出这一句来，没再做声。 　　护士已经将乔薇的轮床朝着外头推出来，米雅推着白野的床让开几分。 　　白野的目光始终盯着那被盖上白布的病床，就这么看着，看着护士将她从旁边推过去。 　　“等等！” 　　他忽然出声叫了一句，护士一怔，也认出来了他是那个做完开颅手术在ICU观察的病人，也是院长特意交代过一定要好生照料的病人。 　　就连站在他病床前的混血面孔的女医生，都是美国请过来的。 　　护士也不敢怠慢，马上就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白野，“有……什么事吗？” 　　白野看了米雅一眼，她就已经会意，马上将他的病床推到了乔薇病床的旁边。 　　白野轻轻伸出手去，从白布下缓缓摸到了一只已经渐渐发凉微微僵硬的手，紧紧地握着…… 　　很多画面就这么在眼前浮现。 　　在他还小的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这个女人，那么漂亮，就那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她带他从孤儿院那样的地方脱离出来的。 　　是她，救了他。 　　而现在，她死了。 　　白野觉得，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太渺小了。 　　一切都太快，时间也太快了。 　　她就这么离去了。 　　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乔薇说上一句谢谢…… 　　有些话，如果不早早地说，似乎就有些太迟了。 　　白野紧紧地抓着乔薇的手，吃力地抬起手去，将她脸上的白布微微扯下来一些，露出她已经显得苍老的容颜来。 　　她双目闭着，没有痛苦，松弛的表情，只有安详。 　　似乎能从她此刻安详的脸上看出当年印象中，她温和恬淡的样子。 　　“乔姨……” 　　白野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叫了一句，手中更是用力握紧了乔薇的手。 　　“谢谢，再见。” 　　他紧紧握着乔薇的手片刻，然后才将之放了回去，重新扯上了白布，覆上她安详平静的脸。 　　而后，抬眸看向护士，点了点头。 　　那护士这才轻轻礼貌点头，推着乔薇的轮床朝着外头出去。 　　白野自然也被米雅推回了病房去。 　　所以他并不知道，在他回到病房去之后，ICU病室门口，一个沧桑的男人，看着盖着白布的床时，脸上是怎样的老泪纵横。 　　有的人说，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有的人说，人世间最远的距离并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明明知道你不爱我，我却还要偷偷地爱着你。 　　而卓昭然觉得这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那些，而是，明明知道互相相爱，却因为客观因素没办法继续在一起，而到最后，我依然爱你，我坚信你也还爱我，但是我还苟延残喘地活着，你却先离开了人世，徒留我一人守着这一整个世界的孤独与对你的思念，永无终年。 　　☆、第799章 米雅的故事 　　永无终年。 　　卓昭然不由得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刚认识乔薇的时候，她是那么漂亮那么聪明，就像现在的长安一样，不，或许甚至比长安更聪明。 　　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裙子，娉婷窈窕，长发及腰。 　　就那么明净纯粹的，像是一朵不染的莲。 　　在沈家举办的宴会上，安安静静地，站在乔宇衡旁边。 　　大人们觥筹交错，孩子们嬉笑打闹，只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阅读着一本书，恬淡的模样仿若与世隔绝，走近几分，就听见她小声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不急不缓地读着书上的文字。 　　年轻的她，漂亮得如同画卷里走出来的少女。 　　一幕幕就这么在脑中不断回放，不断不断。 　　直到护士将那张盖了白布的轮床越推越远，终于离开了他的视线。 　　卓昭然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脸埋在手掌里，泣不成声。 　　白野回到病房之后，米雅就又将所有便携仪器换掉，接上常规仪器，看了看仪器上的各项数据，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 　　就在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白野微微侧目，看向这个一脸混血长相的年轻女人。 　　“Mia，你……先走吧。” 　　他想静一静，在这个时候，人都会想静一静的。 　　米雅听了这话之后，轻轻抿了抿唇，而后勾起了浅浅的笑容来，摇了摇头，“我不走，我陪你聊天吧。” 　　白野眉头浅皱，“我现在……不想聊天。” 　　只想静一静。 　　但是米雅很清楚，人越是在这种想要静一静的时候，越是需要人陪伴，否则，越是安静，悲伤越是会无限蔓延…… 　　“那位……并不是你的母亲吧？” 　　米雅不管他的拒绝，已经直接开了话头，先前听到白野叫她乔姨，应该并不是他的母亲。 　　白野眉头依旧浅浅皱着，他的确是一点都不想聊天，但是对于米雅这样不管不顾直接自说自话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 　　听了这话之后，他眸子微微眯了眯，“我的母亲，很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刚才那位，于我而言的分量，也不比母亲轻多少了。” 　　母亲是带给自己生命的那个人，在自己幼时的困境时，会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抚养自己的人。 　　而他的母亲，的确是带给了他生命，却是用最决绝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后，就几乎是将他推进了一个无解的困境里。 　　而带他走出这个困境的，是乔薇。 　　如果没有乔薇，他或许还是孤儿院里头那个，吃大锅饭的白隽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卓越的卓白野…… 　　“我母亲也很早就已经死了。” 　　米雅就这么淡淡说出这句来，声音里头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悲伤蔓延，就和白野一样，说到已经离世很久的母亲时，语气是淡然的，没有什么悲伤。 　　时间过得太久了，当时再如何悲伤，到头来也就成了回忆里一个永远无法淡忘磨灭的片段罢了。 　　白野侧目看向这个女人，她脾气不好，有些暴躁，所以还鲜少看到她脸上这般沉静叙事的样子。 　　“我母亲是中国人，我父亲特别爱她。小时候，父亲就和我说，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很迷人的国度，历史悠久，底蕴深厚，他特别喜欢那个东方国度，他说我母亲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所以从小，我们家就是说中文的，小时候很幸福，父亲一口很蹩脚的口音想要教我中文，总是会被母亲责备，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说到这里，米雅微微笑了笑，似是想到幸福的过往，她脸上的笑容很柔软。 　　白野没做声，静静听着她说话，忽然不是特别反感她硬要留下来聊天了，毕竟，有个人在这里陪着，总比自己面对着一整个病房的空荡冷清要来得好一些吧。 　　米雅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很好听，就算声音不大，听上去也很是悦耳。 　　她微微笑了笑，抬手指了指她自己的脸，“在我还小的时候，种族歧视比现在要明显得多，我长着一张混血的脸，谁都能看得出来我有东洋人的血统，所以小时候啊，在学校没少受欺负，我总是很委屈，我父亲总是会很生气，他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就这么如同长臂猿一般在家里手舞足蹈地蹦跶着，表达着他的愤慨和不满，他告诉我，我有着中国人的血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值得卑微或者委屈的。” 　　“我父母很相爱，在我所有的记忆里，他们共同出现的画面中，他们总是牵着手的，拥抱着的，温柔地互相对视着的，甚至……我觉得父亲爱母亲比爱我更多。” 　　原本是很美好的故事，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心暖，那个时候的爱情，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科技通讯工具，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花样，如果真的爱了，就是很纯粹。 　　只是不是美好的故事，都会有好的结局。 　　很多美好的故事，总是会有一个‘但是’作为转折。 　　米雅的故事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落了下去，轻轻抿了抿唇，“但是，七岁那年，我母亲去世了。是车祸，我们一家三口原本是打算去郊游的。加州的阳光很好，所以每到我学校放假的时候，父母就会带着我去旅游。车祸的细节，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似乎，是在后座的儿童安全座椅上摆弄着我的洋娃娃，然后一声巨响，一切就安静了。” 　　“喔对了，我母亲和我一样，是个医生。我也是后来在医院里，听其他医护人员说的，车祸的现场，很是惨烈，整个车头都已经几乎是不见，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我的父亲，已经被搬到了车外，做好了急救措施，而我的母亲倒在他的身旁，因为内伤所致的腹腔大出血，救援队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野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清楚地看到，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混血姑娘，那深邃漂亮的大眼睛里头，盈出了一层水光来。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母亲，顶着内伤顶着腹腔出血的伤势，在最后清醒地状态下，确认了我的安全之后，为父亲做了急救措施，让父亲能够撑到救援队赶来，而她自己……药石罔效。之后，我们家就变了，再也没有笑声，我父亲，也只是活着而已，但他活下来之后的所有时光，似乎都是在为母亲祭奠，他的心早就已经跟着去了。” 　　☆、第800章 帮助不等于施舍 　　“我父亲活下来之后的所有时光，似乎都是在为母亲祭奠，他的心早就已经跟着去了。” 　　米雅说出这一句来，垂头下去，似是不想让白野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眼眶里头的热，却是已经忍不住化作水汽，悄悄滴落下来那么一两颗破碎的晶莹。 　　“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后来我基本，都得靠我自己照顾我自己，还有照顾他，不过好在，挫折从来都是会让人成长的，我现在不是也活过来了长这么大了么？考了不错的大学，有了不错的职业，等着以后职业发展得顺利了，慢慢将学费贷款还掉，世界就很美好了，不是么？你看，你已经手术成功了，这次的病，不过就是一个挫折而已，尼采说，杀不死我的，会让我变得更强大。不是么？” 　　米雅微微笑了两声，这么说了一句，抬眸看着她，眼睛有些红红的，脸上却是没有眼泪。 　　白野的表情有些微微的怔，原来…… 　　这个女人把她心里的那些柔软扒开来，把那些惨痛的记忆扒开来，就是为了安慰他…… 　　他忽然心里头有些许松动，唇角浅浅扯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里头，目光星辰一般，就这么静静看向米雅的脸。 　　而后，淡色的唇微微翕合，吐出一句来，“那些贷款……我帮你还吧。” 　　米雅一怔，定定看着白野，她脸上表情有着片刻僵硬，而后先前那些温和啊柔软啊什么的，瞬间消逝，暴躁又马上弥漫了整张脸，她直接腾一下站了起来。 　　眉头紧紧皱着，一脸的脾气。 　　“我呸！卓白野，你是在瞧不起我么？！我好心好意安慰你，你以为我在卖惨？” 　　米雅显然气得不轻，那样子像是如果白野不是个病人，她恐怕都要冲上去干架了…… 　　白野眸子轻轻眨了眨，脸上表情未变，看着米雅，似乎对她脸上的暴躁，并没有什么太多情绪。 　　他轻轻抿唇，“不是瞧不起，我已经经历过生死，事实上我原本就一直很清楚，钱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数字，在我的银行户头里，就是一串死的数字罢了，但是于其他人而言，这数字能让他们解燃眉之急，甚至，能让他们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白野微微笑了笑，“我从年纪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在资助很多人了，比如……沃伦。” 　　他的话让米雅脸上的暴躁稍稍和缓了一些，只是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白野罢了。 　　白野淡淡地继续往下说道，“我可以让你有不一样的人生。这于我而言很轻松，但于你而言是慷慨。所以你可以不用把这看做是施舍，你可以看做是帮助。” 　　他说得就那么平静，就那么淡然。 　　语气里头甚至都没有太大的起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武断会让人那么有想要深信不疑的念头。 　　米雅的眉头轻轻皱着，不解地看着白野，“帮助都是互相的，或者是要有回报的，沃伦是你最得力的助手，而我，只是个医生，你图什么呀？” 　　白野抿唇浅浅笑了笑，“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是个医生，而我是个病人。”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缠着层层纱布的头，“我这里有病，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复发，不是么？” 　　白野说出这句话来，米雅眉头依旧皱着，“别开玩笑，我在美国工作，停留在中国只是暂时的。” 　　“美国么？”白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听着她这话，小声自语般地问了一句，就继续说道，“也好。加州的阳光很好，不是么。”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甚至，他甚至没有过预想自己能够熬过这一次，但是他熬过来了，活过来了。 　　人一旦经历过生死危机之后，很多事情容易看淡。 　　白野现在，就看得很淡了。 　　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做不到的，再怎么努力恐怕也是白费，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努力什么了。 　　她结婚了，她生孩子了，她幸福着。 　　他还能做什么呢？他还能给什么比沈伯言能给她更好的呢？或者说，他还能给什么比沈伯言能给她的，更让她想要的呢？ 　　莫长安说过的，只有沈伯言给的，才是她最想要的。 　　那么，就够了。就这样吧。 　　白野拨了个电话给沃伦，在电话里，就很直截了当地吩咐了，让沃伦送一张一百万美金的支票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就闭眼准备休息。 　　看着病床上闭上眸子的男人，米雅忽然觉得，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难怪父亲说，东方那个迷人的国度，神秘而底蕴深厚…… 　　她轻轻抿着唇，准备站起身来，不惊扰他的休息。 　　只是刚站起身来，床上男人眼睛没有睁开，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房间里有人挺好的，空空荡荡的安静，反而让人难受。” 　　米雅没做声，只是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缓缓坐下了。 　　看着床上的男人缓缓陷入睡眠，听着他趋于平缓悠长的呼吸，忍不住目光微微复杂起来。 　　…… 　　另一头，沈伯言已经将莫长安送到了尹清芳就职的那间私立医院去。 　　把她送进病房抱上床之后，就转身准备去找尹清芳过来看看。 　　只是刚走出病房，走到走廊那头，就看到护士站前头站了一个一身黑色毛呢大衣的颀长身影，英俊而挺拔，没了以往那种男大学生一般的青涩，一身英气，有了些成熟的气质。 　　头发剪短了些，很是利落，倒是衬得他一张俊颜更加醒目。 　　他手中捧着一束鲜花，还提着大包小包的，显然是补品之类的。 　　此刻正站在护士站前问着，“请问一下，莫长安，在哪个病房？”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沈伯言轻声问了一句，他就已经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很是淡然，唇角浅浅勾了一下。 　　“刚忙完，知道了消息，所以就过来了。怎么样了？” 　　苏鹿问了一句。 　　“六斤四两。” 　　沈伯言就这么吐出这个数字来，算是回答。 　　苏鹿浅浅笑了笑，淡然的笑容中难辨悲喜，只是就这么缓缓走上去，说了一句，“恭喜了。” 　　☆、第801章 她在哪里 　　“恭喜了。” 　　苏鹿缓缓走了上去，脸上浅淡的笑容难辨悲喜，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抬眸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片刻，确认了他这话中的真意，而后才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这个点了，长安已经睡了吧？”苏鹿随口问了一句，倒是没有朝着莫长安病房过去的打算了，就直接在走廊中间的一排椅子走了过去，随意坐了下来。 　　“嗯，她今天累坏了。” 　　沈伯言先向护士嘱咐了莫长安的情况，让护士叫医生过去看看之后，才跟着苏鹿一起走到了走廊那边的椅子上，坐在苏鹿旁边了。 　　苏鹿脸上的表情依旧清浅平淡，“那我就不进去了，改天再来看吧，我听说，她母亲出事了？” 　　苏鹿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了沈伯言脸上表情一顿，眼神似乎黯淡了几分，但还是点了点头。 　　“照顾好她的情绪，也只有你能好好照顾她的情绪了。” 　　苏鹿这么嘱咐了一句，倒像是朋友之间的互相交谈一样。 　　沈伯言听了之后也就嗯了一声。 　　苏鹿侧目看他一眼，也就没再说话。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苏鹿终于问了一句，“你……和里里还有联系么？”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转眸对视上他的眼神，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而后就是一怔，已经看到站在后头不远处听着这边说话并且也看着这边的尹清芳。 　　尹清芳的眼睛已经红红的，就这么落在苏鹿的脸上。 　　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一句怒斥已经脱口而出，“你还有脸问里里？！” 　　尹清芳的动作极快，伸手就是劈头盖脸一个巴掌照着苏鹿脸上过来。 　　沈伯言并没有阻拦，倒不是想让尹清芳给苏鹿什么教训。 　　毕竟男女之间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他只是觉得，苏鹿怎么可能躲不开这一巴掌？ 　　苏家的少爷，这点身手肯定还是有的。 　　可是苏鹿没有躲开。 　　啪一声在空气中清脆响起。 　　他的头已经被打得歪了过去，微微朝着一侧垂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嘴唇轻轻地抿着。 　　而后才缓缓将头正过来，抬眸看向了尹清芳。 　　尹清芳陷入了暴怒中，每个母亲恐怕都会这样吧？为了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尹清芳也不例外。 　　就这么一巴掌甩出去之后，她就有继续扑上来的苗头。 　　沈伯言看出来了，也看出来，苏鹿是故意不躲的。 　　他马上站起身来，揽住了尹清芳，不让她继续冲动动手。 　　“你拦着我做什么？沈伯言！你给我放手！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下这个臭小子！” 　　尹清芳的眼泪已经在脸上蜿蜒，气息都已经非常不稳了，显然已经愤怒至极。 　　而苏鹿，只是静静抬眸看着她。 　　而后，终于缓缓站起身来。 　　原本还需要抬眸仰视着尹清芳的目光，因为站起来，苏鹿一米八几的个子，身高差一出来，就变成了微微俯视地看着尹清芳。 　　他就这么静静站在尹清芳的面前，不语片刻，正视着尹清芳脸上的愤怒片刻，终于是轻轻说了一句，“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他的声音浅浅的，语气却是诚恳认真，说出这一句来。 　　“抱歉？你现在和我说抱歉？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对里里做什么去了？你就算不喜欢她，你也别伤害她，你早点拒绝她就好了，你为什么……为什么……” 　　尹清芳已经泣不成声，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女儿，明明不喜欢不是吗，拒绝了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这样……那样……让她没法死心，到最后，伤成现在这样连回家都不愿意？ 　　苏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尹清芳说话，听着她生生指责，不能辩驳，也无法辩驳。 　　“那是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她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她从小到大一件昧良心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她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我女儿从小到大活泼开朗，我还从来没听过她像现在这种语气说话，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她连国都不愿意回了，她甚至打算在国外定居，就因为你！她连自己的国籍都想放弃了！你说话啊，说啊！” 　　尹清芳猛地挣脱了沈伯言，就这么伸手推了苏鹿的胸膛，只是，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就这么推在他的胸膛上，一下一下，一边声嘶力竭地问着，“她究竟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你要这么伤害她？！” 　　苏鹿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目光变得深沉几分，微微闪烁起来，定定看着尹清芳，刚想开口，已经有护士听到了这边动静，从护士站匆匆过来，一边劝到，“尹主任……时间已经不早了，病人们都休息了呢。” 　　言下之意，这边的动静太大了，恐怕会打扰到病人们休息，而且，这医院是私立医院，环境好又价格高昂，在这里头治疗的病人们，个个都是非富即贵的…… 　　尹清芳没有理会护士，只是也没再说话，抬手捂着嘴唇，肩膀忍不住颤抖地哭泣着。 　　沈伯言扶着尹清芳的肩膀，抬眸看向苏鹿，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头，淡声道，“她情绪不太稳定，要么，你先走吧。” 　　这话，算是帮苏鹿解围了。 　　关于苏鹿没有接受里里这件事情，沈伯言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知道，是因为长安的原因吧？ 　　里里的感情很纯粹，而苏鹿的感情，恐怕也是很纯粹的，如果没有办法完全放下长安，他恐怕也不会接受里里，毕竟，那样不公平。 　　沈伯言心里竟是就这么将苏鹿的心态猜了个**不离十。 　　苏鹿的脚却仿佛是钉在地上，没有挪动半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尹清芳，片刻，诚恳说了一句，“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很抱歉。只是……请问您现在，和里里还有联系吗？她在哪里？我一直联系不到她，也找不到她，我去德国后发现她并没有和她的室友在一起。她在哪里？” 　　☆、第802章 她的下落 　　“她在哪里？” 　　尹清芳片刻不说话，苏鹿又这么追问了一句。 　　等着尹清芳的回答，只是却没有等到，尹清芳就这么恶狠狠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去，指着苏鹿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别想知道她在哪里！想都别想！你还指望我会告诉你里里在哪里？然后好让你再伤害她一次么？！我宁愿她不回国来！也不想她和你再有什么联系！” 　　尹清芳说完这句之后，就看向了一旁的护士，“这个点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探病？！医院的规章制度你们都忘光了么？！” 　　护士一梗，脸色有些涨红了，其实这个点的确不是探病时间，医院的规章制度也明确写着的，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很多时候来探病的人也是非富即贵的，她们只是小小护士，哪里敢得罪，只要家属说没问题，自然规章制度上的探病时间，也不过就只是个摆设罢了。 　　“这……这位先生，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了，还请……” 　　护士只能这么朝着苏鹿说了一句，赶人之意不言而喻了。 　　苏鹿没有拒绝，只是看着尹清芳，他的目光深沉几分，微微闪烁。 　　在尹清芳身上停顿了片刻之后，才转眸看向了沈伯言，“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探望，替我向长安转达恭喜。以及，她母亲的事情，我很遗憾。” 　　沈伯言点了点头，还能看到苏鹿脸上清晰的指痕，几根红道道在脸上已经浅浅浮现出来。 　　只是苏鹿已经什么都没再说，看着尹清芳，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看着苏鹿离开，尹清芳的呼吸才稍微平顺了几分，转眸看向了沈伯言，声音里头已经多了几分责备，“你和长安怎么会……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是朋友……如果不是他，我的里里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伯言没马上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尹清芳的肩膀，“好了，年纪大了就别老是这么生气，没事的，里里不会有事，别担心。” 　　尹清芳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会不会有事，有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女儿不在身边，她除了担忧跟难过，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苏鹿临走时候，对沈伯言说的那句话，尹清芳这才问了一句，“长安的母亲，难道……” 　　她欲言又止，而沈伯言已经点了点头，“嗯，在人民医院，长安就晕过去了，景哲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太虚弱，又情绪起伏，所以才会这样，我想着还是你过去看看，保险起见。” 　　尹清芳眉头紧皱，点了点头，“唉，事情都堆作一堆了，这丫头也是……够命苦的。” 　　生了女儿，却失去了母亲。 　　说着，就平复了一下心中情绪，跟着沈伯言一起去了莫长安的病房。 　　而苏鹿，走进电梯之后，目光就越发深沉，眸子里头的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下楼走出门之后，老何就在车边等着，看到他出来，就匆匆迎了上来。 　　少爷最近一直在做事业，也不知道是忽然转了什么性子，忽然就决定认真执掌苏家事业了，所以这阵子，一直去周边城市视察业务，也准备发展一下各市事业的规模。 　　要不是知道了莫长安生孩子的消息，恐怕也不会这么快赶回来。 　　“少爷。” 　　老何低头恭谨叫了一句，这才抬起眸子。 　　借着医院门口的路灯，也就看清了苏鹿脸上的指痕，老何霎时惊了，而后就有些怒了，伴随着自责，“少爷！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老何有些愤怒，“我就应该跟着你一起进去才是的，是我失职了，需要叫人过来么？！” 　　老何这么问了一句，苏鹿已经摇了摇头，“走吧。” 　　老何眉头紧紧皱着，却只能遵命，马上就拉开了车门请他上车。 　　坐进车里之后，苏鹿拿出电话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他的声音就低沉淡漠地说道，“给我查这段时间，尹清芳的通话记录。她这段时间肯定和里里有联系，找出里里的联系号码来，让德国那边的人去跟进，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事情。再一无所获，我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好说话了。” 　　苏鹿的声音很是冷淡，那头的人马上就唯唯诺诺赶紧应了。 　　老何坐在驾驶座里头，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听着后座少爷的说话声，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对于苏鹿脸上的伤，他已经知道会是谁动手的了…… 　　苏鹿挂了电话之后，老何就没忍住，说了一句，“少爷，里里小姐的下落……有眉目了吗？” 　　苏鹿沉吟了片刻没说话，然后就轻轻点了点头，“刚刚上去碰到她妈妈了，从她妈妈的态度看来，她应该是和里里有联系的，所以调查一下也好，说不定……说不定能找到她。” 　　苏鹿身体往椅背里头靠了进去，长长呼了一口气，眉眼难掩疲惫，抬手按了按鼻梁。 　　“老何，今天不回去了，爷爷要看到我脸上这样，肯定又会急了，去酒店吧。” 　　苏鹿说完这句，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老何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就转动了方向盘，朝着酒店开了过去。 　　这一晚，沈伯言都没有好好睡上一会儿，一直不放心莫长安的情况，所以睡得不安稳，而且女儿毕竟还小，偶有晚上半醒的时候，张嘴哭闹两句。 　　沈伯言生怕宝宝吵到长安，总是抱起来去走廊走走，再哄睡了之后，才回到病房去。 　　就这么折腾了一整个晚上。 　　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片刻的睡眠。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她微微转头，就看到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侧身躺着，哪怕是睡着的姿势，看上去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碰到她或者让她有什么不舒服了。 　　而他自己这样躺着，看上去就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 　　莫长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微微撑起身体来，朝着病床边的小床看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霎时就惊呆了。 　　婴儿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 　　莫长安的脸，霎时就白了。 　　☆、第803章 不想当‘老婆’ 　　“宝宝……宝宝呢？” 　　莫长安腾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起身的动静让沈伯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眼睛一睁开看到的就是莫长安焦急的表情，沈伯言眉头微皱，“怎么了？” 　　“孩子……孩子不见了！” 　　她说出这一句来，声音都在打抖…… 　　沈伯言长长呼了一口气，也算是吓死他了…… 　　他伸手就将人儿揽到自己怀里来，“我还不太会照顾宝宝，昨晚你又不好，我忙到天快亮了，姨母过来把宝宝抱走了去照顾，让我睡一会儿。你别担心，在这里，宝宝丢不了的。” 　　丢了就要一整个医院来陪葬。 　　沈伯言伸手拥着她，察觉到莫长安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不少，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哎，终于能抱着你睡觉了，你乖，让我再睡一会儿……” 　　莫长安看着他少有的耍赖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脸，“你快睡吧，眼圈都像熊猫一样了。” 　　莫长安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沈伯言眼眶下的阴影就忍不住心疼。 　　沈伯言什么都没说，轻轻伸手搂了她，就陷入了睡眠中。 　　一直到了中午才醒过来。 　　他醒来的时候，长安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原本还睡眼惺忪，只摸到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时候，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眉头紧皱。 　　匆匆下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头走廊传来轻声说话的声音。 　　“嗯，投标那边既然已经拿下来了，你就和江绪北说，我现在也顾不了项目的事情了，让他去跟进吧，你帮忙多看着点儿，还有，上次原本就是打算让静安和你妹妹一起去投标会的，所以，这个项目，你也带着她们两个一起跟进吧，总是要快点把她们带出来的，我这段时间肯定没办法专注于工作，你早点把她们带出来，你也少辛苦一些。” 　　莫长安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听上去很是柔和。 　　孟橙笑道，“我不辛苦的。莫总你没事就好，宝宝真可爱。”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抱在怀中的小小人儿，才刚刚喂过她，吃饱了就在长安怀中睡了，而且就这么说话，似乎也并不能吵醒她，倒是个睡得沉的小家伙。 　　“还说你不辛苦，我都担心我再这么让你忙着，齐鸣要过来找我拼命了。” 　　莫长安调侃了一句，孟橙就摆了摆手，“放心吧，有沈总压着，他也不敢啊，现在很多事务他也会帮着我处理，我们现在工作事务都多，有时候，都是互相帮着处理的，效率，倒还算可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我理解。” 　　莫长安唇角微微勾了勾，转眸看着孟橙，“辛苦你了。” 　　“我倒是没事，只是，我原本是担心你会觉得不好的，毕竟，是乔氏的事务，你和沈总又已经……所以我还怕你觉得齐鸣来帮忙会有什么不好。” 　　毕竟莫长安和沈伯言已经离婚了，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莫长安笑了，只觉得孟橙有时候还真是傻得可爱，“有什么不好的？沈氏现在的经营权在我这里，只是还没有公布罢了，齐鸣和你正确说起来，都是我手下的人。” 　　莫长安说道这里，思索了片刻，就补充了一句，“就连沈伯言，你别看他厉害，又是我男人，还是我女儿的爸爸，但其实，也是我手下的人，等我出月子了，会马上发布声明的，关于沈氏经营权的问题。” 　　孟橙是料想到了这个可能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这么快？” 　　“快一点好，孩子既然都已经生了，很多事情该处理的都要处理。” 　　莫长安眸子微微眯了眯，主要是，这样的一个消息，会给沈长恭多大的冲击呢？ 　　她真的很期待。 　　刚这么想着，旁边就穿了一声低低的轻笑声。 　　莫长安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还能有谁？孩子他爹。 　　“醒了？”莫长安转眸看向伯言，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依旧噙着浅浅笑容，“好在醒的早，不然也听不到这言论了，我是你手下的人……” 　　莫长安挑了挑眉梢，有些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 　　“当然是，一辈子都是，你指东我不敢打西，指南我不敢往北。只不过，真的要这么急么？我想等你身体养好一点再说，而且，女儿还小。”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修长的手指已经伸了过去，先摸了摸长安的脸，而后就摸了摸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粉红色襁褓里头，奶娃娃的脸。 　　莫长安坐在轮椅里，看了病房一眼，沈伯言已经意会，就推着轮椅进了病房，孟橙自然也跟着进来了的。 　　将女儿放到了婴儿床里头，莫长安才转眸看向了沈伯言。 　　“伯言，我没有想过当全职太太什么的，做饭打扫照顾孩子，相夫教子这种事情，我目前……还没打算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打算，当一个‘老婆’。” 　　沈伯言听她前半句话的时候，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是听着这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头，什么叫做没打算当一个老婆？ 　　她这意思……会让沈伯言误会她不打算再嫁给他了。 　　只是沈伯言眉头才刚皱起来，长安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但是我们会赚很多钱的，很多很多，所以我们可以雇一个‘老婆’，或者雇好几个‘老婆’，一个专门打扫，一个专门做饭，一个专门照顾孩子。” 　　她说出这一句，就轻轻抿着唇笑。 　　沈伯言的脸色这才放松不少，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真是个工作狂。” 　　他忍不住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倒是回敬了他，“就工作狂的问题，你没有立场说我吧？” 　　说出这一句，长安已经伸手拉了沈伯言的手指，轻轻扣着。 　　抬眸看着他，而后认真说道，“伯言……我想将两家合并，乔氏和沈氏，完全合并，合并会有多少的事情要做，这肯定会让我们忙上一段时间，但是等到上了轨道，趋于稳定之后，我……就不想再工作了。那个时候，我……再当老婆。” 　　☆、第804章 打算给他的 　　这是莫长安的打算，她的确是打算让沈氏和乔氏合并的，这是她打算作为职业女性的最后一步，然后，她就不再想做女强人了，她想做小女人。 　　莫长安看着女儿这么可爱的模样，她还那么小，小小一个肉呼呼的模样太过可爱，如果可以，她一天也不想离开她，天天陪着她，陪她玩耍陪她做游戏，看她长大。 　　这是自己的女儿啊，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愿意相夫教子，愿意在家里做一个小女人，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她做好打算了的，拿到了这么多的财产，外公和母亲留给她的，沈伯言离婚分给她的。 　　莫长安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富有了，不需要更多了。 　　而且，那么大两间公司，如果分开管理，又都放在沈伯言一人肩膀上的话，肯定他会更加辛苦的。 　　所以，合并之后，然后…… 　　然后莫长安没有细想过，但是……沈伯言总不可能不娶她了吧？ 　　等到那一天的时候，把这个整合了的大集团，全部当做嫁妆，送给他就好。 　　这是莫长安的全部计划。 　　沈伯言并不知道，只是听了她这话之后，什么也没多说，只从后头拥着她，嘴就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都依你，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我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她还愿意当老婆就好，无疑，莫长安刚才最后一句话给了他所有的信心，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回头这事情，我会再和下面商量下具体细节，等你出月子了之后，我们再慢慢做这个，这段时间，你就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做月子，好好奶孩子吧。” 　　沈伯言说着，就笑起来了。 　　似乎是觉得这个说法挺新奇的，她自己都还是个小丫头呢，竟然要当妈妈奶孩子了。 　　莫长安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怎么看，他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孟橙看着他们俩这么好，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太灯泡了，所以也就赶紧说有事情要办，先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倒是温馨极了。 　　夫妻两人就这么趴在婴儿床的栏杆边，看着里头裹在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小小家伙。 　　“你看她，好可爱……这么小小的，真的好可爱。” 　　莫长安说着，就伸出手指去，她指甲从来都是剪得干干净净的，沈伯言也不是喜欢留指甲的男人，手指也从来都是干净修长。 　　莫长安白净的手指，轻轻在女儿的小脸上摸了摸。 　　“皮肤真好啊……” 　　摸着就不想停手的感觉。 　　莫长安感叹了一句，沈伯言也伸出手指去，却并不是摸在女儿脸上，而是摸在了她的手上，“这不是像你么，我一个糙汉子，哪里有这么细的皮肤。” 　　莫长安听到这话就笑起来了，糙汉子……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转眸就看向沈伯言的眼睛，沈伯言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嘴唇就已经吻了上来，“吧唧”一声，很是清脆，很是短促的一个吻。 　　只是她才刚离开他的唇，沈伯言的手就已经伸了上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亲就亲得有诚意一点吧……” 　　莫长安也轻轻搂了他的脖子，只是就听到一声咿咿呀呀的声音，猛地睁眼，就看到婴儿床上的小家伙，正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是醒来了也没哭，就这么看着他们，一副好奇的样子。 　　“嘿……你醒啦，乖宝宝。” 　　莫长安伸手轻轻摸着宝宝的额头，小布丁就这么看着她，似乎是很喜欢她手指的抚触，眼睛睁着片刻，就弯了起来，没有牙的小嘴也就这么微张着，竟是笑了起来。 　　当爹当妈了之后才会觉得什么都是孩子好，什么都是孩子重要，莫长安一副心思已经全放在女儿身上，喜欢得不得了。 　　莫长安一瞬间高兴得都快哭了，“伯言，你看，宝宝笑了。” 　　宝宝笑了，她笑了，他自然也笑了。 　　就这么和莫长安一起看着宝宝，两人就这么趴在婴儿床前陪孩子玩，似乎就能这么玩很长时间也不觉得腻。 　　正看着女儿看得转不开目光呢，门口就传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声音，“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月婆子都得多卧床才行，不然内脏会下垂的，快上床躺着，我给你拿汤过来了。” 　　周怡春就这么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汤桶，还有一个大大的保温饭盒，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就这么走了进来。 　　莫长安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反驳，沈伯言觉得这话似乎也有道理，所以就扶了莫长安上床去。 　　在床上乖乖坐着了，才看着周怡春，“这么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谁照顾你？你妈妈又……” 　　周怡春说道这里，就停住了，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 　　如果还是以前僵硬关系，长安或许会因为这话发火，但是，现在从周怡春的语气里头听不到任何敌意。 　　所以莫长安也没做声，只是想到母亲，她目光又黯淡了几分。 　　“你爸都急死了，今早五点就把我叫起来了，非得和我一起去菜场，要亲自挑鸡挑鱼，我只能带他一起去，你也知道的，他现在简直挑剔得可以……” 　　周怡春一边把桌子布置好，一边把饭盒布置好，就一边这么和莫长安埋怨着莫江源。 　　莫长安听得一阵无奈地笑，“只能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麻烦的，反正我这辈子是欠他的了，快喝汤。” 　　说着，周怡春就已经将汤盛到碗里，端到她面前来了。 　　又盛了一碗，递给沈伯言，“你也喝点吧，长安坐月子，你还有得辛苦呢。” 　　沈伯言也接过汤碗来，没有客气，就喝了。 　　味道很好，莫长安一边喝汤就一边和周怡春闲话家常。 　　一碗汤下肚，才想到了什么，就跟周怡春说道，“是了，我打算把静安提拔上来，只是之后就会很辛苦了，因为要学很多东西，你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 　　“你决定就好。” 　　长安话还没说完，周怡春就这么打断了，然后说道，“我伺候个老的都已经被挑剔得不行了，静安那边，你看着办就行了。” 　　莫长安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这事儿。 　　反倒是周怡春，定定看着莫长安，问了一句，“你妈妈的后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第805章 你能替我去么 　　“你妈妈的后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周怡春口中问出这一句来，事实上，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也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原本在这个时候，是不应该说出来的。 　　起码，沈伯言说不出来。 　　问不出口。 　　但是，这的确，又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 　　所以听到周怡春这话之后，沈伯言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悦她问出这一句，因为莫长安的表情，已经一瞬间变得有些哀伤了。 　　但是沈伯言心里又有些庆幸，是周怡春来问出这个问题，而不是他沈伯言。 　　“我……”莫长安吐出这个音节来，而后终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的确是不知道的，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亲人的死亡，外公乔宇衡当年病危的时候，她匆匆赶回国内，经历了外公的死亡，当时，她记得自己是多么有条不紊地将一切事情处理好，而后坐上外公的位置的。 　　但那个时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压力太大，虎视眈眈的人太多，她若是不稳，她若是乱了，就会让人有机可乘。 　　可现在？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有些迷惘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你这刚生完孩子，但你也知道，有的事情，还是得马上办的。你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没告诉他，我想，更应该你去告诉他，比较合适。” 　　周怡春冷静地说了一句，莫长安没有办法对她发火或者是埋怨，她说的都是对的。 　　长安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会和他说，到时候再办吧。”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周怡春也没什么意见，这件事情，总归与她是没有什么太大关联，所以只要莫长安自己决定了，就行。 　　周怡春收拾好了饭盒和汤桶，从医院离开之后。 　　莫长安坐在床上，就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因为产后绑了束腹带的缘故还是心情所致，她总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伯言……” 　　莫长安转头看向了沈伯言，沈伯言已经走了上来，轻轻拥了她，“别怕，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在旁边陪着你。” 　　他这句话让莫长安稍许安心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就抬眸看向了他，“那……你能去守着让医院那边和殡仪馆交接一下么？那毕竟是……我妈妈的遗体，我不想有什么差错，我没办法去守着，你……能替我去么？” 　　沈伯言只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心疼起她来，“当然可以，我去就行了，你好好带着女儿，什么都别多想，明天就出院了，这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缩在他的怀里应了一声，“好，那就麻烦你了。毕竟……” 　　毕竟她对沈伯言还是有歉疚的，毕竟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他的童年他的家庭他的母亲才变成了那个样子。 　　“有什么麻烦的。”沈伯言轻轻摸摸她的脸，“你没有任何麻烦我的地方。” 　　莫长安没再做声，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他的怀中不再做声。 　　下午，沈伯言就去办这件事情了，虽然还是不放心长安，总想陪着她陪着女儿，但他也清楚，只有把这件事情办好了，长安才会放心。 　　沈伯言坐在车里就给景哲打了电话说这事儿。 　　景哲接了电话听了他说之后，就在那头答道，“原本你今天不联系我，我也打算联系你问问这事儿怎么办的，我倒是可以帮你办，不过，毕竟还是有家属在场比较好。” 　　沈伯言应了一声，“嗯，我现在就过来了，我让沃伦找了个人来帮我一起处理这事儿，我到的时候，他应该差不多也快到了。” 　　“嗯，好，那我等你过来。”景哲在那边应了一句，沈伯言刚准备挂电话，就听到景哲在那边又说了一句，“喔对了，白野打算去美国后续治疗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他要去美国？” 　　很显然，沈伯言是不知道这事儿了。 　　景哲其实也是才知道的，今早去白野那里查房的时候，听白野说的。 　　语气淡然，像是说着一件不是什么大事的事情，他说，“后续治疗，我想去美国做，如果可以的话，景医生，你能不能和你的导师说一下？我这边就可以省一些功夫了，直接去她的医院就好。” 　　景哲是没有拒绝的。 　　沈伯言听了景哲说这话，轻轻抿唇，就点了点头，“也好，美国那边的确是治疗得更好一些，他这病，去那边治疗也好，而且……他以后不是不能继续像以前这么操劳了么？” 　　“嗯，再这么操劳，容易复发。反正我跟你提一提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家属那边，我想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意见的。那我就让Wendy多待一段时间，等着白野恢复得好一些了，就跟Wendy和Mia一起去美国就行了，路上也有照应。”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才挂了电话。 　　沈伯言在车上，还是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的确……是很累啊，卓越的事务，沈氏的事务，乔氏的事务，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就来开车途中，都是在听文件内容的，几乎是争分夺秒的，只要不是陪着莫长安的时间，他能多处理一些公事，就多处理一些。 　　所以一些文件，都让秘书室的人，读出重点录音下来，方便他能够听，省去看文件的时间。 　　很快就开车到了人民医院，景哲站在楼门口等着。 　　沈伯言一下车，景哲就说道，“殡仪馆的人已经到了，沃伦派来的人也已经到了，正在那边说细节呢。” 　　景哲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沈伯言循着他手指望过去，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和几个人交涉着。 　　背影有些眼熟。 　　沈伯言眉头轻轻皱了皱，“纪修？” 　　“嗯，是纪修，我也不懂怎么会派他过来，他现在不是卓越的总经理么？手中事情应该很多，没理由被派来办这事儿的吧？大概是因为他毕竟以前是乔氏的人吧。” 　　景哲这么答了一句，那个黑色西装笔挺的男人已经对那几个人点了点头，又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这才转身过来，看了沈伯言一眼，就走了上来，朝着沈伯言伸出手。 　　“沈总，好久不见。” 　　☆、第806章 嗯，是她 　　“沈总，好久不见。” 　　纪修脸上的表情是很客套的微笑，淡然的，看不出太多真意。 　　沈伯言也伸出手去，“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手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两人之间从来就不是什么多亲切的关系。 　　所以纪修马上就开始说正事了，“刚刚我已经和殡仪馆的人沟通过了，现在先去冷库确认遗体无误，他们就先带去殡仪馆保存了，莫总她……又刚生产完，所以具体的追悼会时间，目前还没有确定，莫总那边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们这边通知殡仪馆，他们那边再做准备，细节上，我都会去跟进的，你如果觉得没有问题的话。” 　　纪修的语速不急不缓，但是事情的条理说的很清楚。 　　沈伯言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不用再通知了，长安明天出院，追悼会，后天就办吧，拖太久，也不好。” 　　毕竟，总不可能拖到头七都过了再办的。 　　纪修嗯了一声，“好，那我这边就这么知会下去了，至于追悼会和葬礼的细节，我擅自做主选了西式的，牧师和乐队那边我会去联系，因为毕竟，夫人她在生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沈伯言点点头，“好，就照你说的办。” 　　“那我们现在去冷库吧，差不多可以开始接洽了。”景哲看了一眼手表，这么说了一句。 　　就带着沈伯言和纪修一起，朝着医院后头走去。 　　这还是沈伯言第一次来医院的冷库，也就是停尸房。 　　这地方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似乎气温都比外头更低几分，虽然亮着通亮的灯，但是白炽灯的光线冷冷的，让人觉得温度更低。 　　殡仪馆的人显然和冷库的人已经很熟悉了，因为经常要从医院接遗体去殡仪馆的缘故，所以沈伯言他们到的时候，殡仪馆的人已经在和冷库的人交接了。 　　看到他们过来，也就直接进了冷库。 　　里头是一面墙的那种柜子，一个一个的柜门，打开柜门就能从里头扯出一个金属长板子来，上面躺着的，身上盖着白布的，都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人们的遗体。 　　冷库的人熟门熟路走进去，沈伯言他们跟在后头，就到了一个柜门前头，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柜门上的编号，对了一下死亡文件上的号码无误，就打开了柜门从里头拉出一具遗体来。 　　揭开了白布。 　　沈伯言静静看着女人的脸，她的脸色，有一种只有死人才有的微微发青，没有了任何血色，眸子闭着，已经悄无生息，却是不觉得阴冷可怖，反倒是安详的平和。 　　“嗯，是她。” 　　沈伯言点了点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就开始工作。 　　沈伯言和景哲还有纪修，一起走到了外头去。 　　“这边的事情，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搞定，你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忙吧？” 　　纪修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隐约能够听到他语气中的友善。 　　他的确是还有事情要忙，白野醒了，他还没有时间去探望什么，长安和女儿还在医院，还有那么多的公事…… 　　沈伯言思索了片刻，也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从冷库出来之后，就和景哲一起去了住院部。 　　白野已经醒了，也在ICU再观察了一晚，今天已经转去神经外科的单人病房了，就在景哲的科室。 　　和景哲一起到了科室之后，就在大厅里头看到了朱丹阳和米雅，两人正在说着些什么，应该是讨论病例的事情。 　　看到景哲和沈伯言进来，朱丹阳就看了过来，眸子里头有着浅浅哀伤和疲惫。 　　她一晚都没怎么好好睡，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责，才会让乔薇……走得这么快，当初，她明明答应过长安，会好好照顾乔姨的。 　　“阳阳。” 　　景哲走上去，就轻轻摸摸她的脸，然后握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微凉，脸色也不太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朱丹阳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转眸就看向了沈伯言，“都……办好了么？” 　　她问的自然是乔薇遗体的事情，沈伯言点了点头，“嗯，你放心。” 　　沈伯言声音温和，也清楚，朱丹阳和莫长安的关系亲密，她现在会这么难过疲惫，肯定和乔薇的事情有关系。 　　“长安她……还好么？” 　　朱丹阳又问了一句。 　　“挺好的，母女平安，小布丁很健康很可爱，你……可以去看看，你如果去了，长安肯定会很高兴。” 　　长安阵痛生产期间，时九和艾珂都去过了，尚臣是因为行程的原因现在还在国外，来不了。 　　朱丹阳轻轻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就说道，“那，我去一趟吧。” 　　转头看向了景哲，“我就先请假了。” 　　“嗯，没事，你去，要我送你么？还是你自己开车去？” 　　景哲心疼她，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朱丹阳没说话，只是伸手进他白大褂口袋里，很熟练地摸出了他的车钥匙来，就转身朝着医生更衣室过去了。 　　景哲看着她的背影，心疼得不行。 　　“她因为乔薇的事情，很难过。” 　　景哲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轻叹一口，“她们这几个纠结姐妹花，就她和长安最亲，所以才会这么难过吧。” 　　景哲直到看着朱丹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眸看向了米雅，“白野怎么样了？” 　　“他啊……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米雅脸上是浅浅笑容，手指了指那头白野的病房方向。 　　沈伯言和景哲也就朝着那边过去了。 　　病房里头，安安静静的，只有纸页被翻动的声音，仿佛时间都变得静谧缓慢下来一般。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依旧是一张消瘦的脸，但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 　　没有总是让人如同在地狱煎熬般的头痛折磨着，白野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 　　头上还是包着纱布，只是没有那么厚了，鼻子上还带着氧气管，但是身上的仪器已经没接那么多。 　　他看上去，状态不错。 　　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手中捧着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目光清浅而平静。 　　眸子里头再不是那种茫然失焦的空洞，幽远深邃的目光，像是平静的湖面。 　　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用好听的伦敦腔念出一句来。 　　“Asks-the-Possible-to-the-Impossible，Where-is-your-dwelling-place？In-the-dreams-of-the-impotent，es-the-answer。” 　　☆、第807章 从容地放纵？ 　　‘可能’问‘不可能’，你住在什么地方？ 　　在那无能为力者的梦境里。‘不可能’答道。 　　白野就这么轻轻念出这一句来，发音标准而语速缓慢，声声悦耳。 　　他的眸子依旧幽远深邃。 　　只是那一段看不见的时间，以至于他的其他感官变得灵敏许多，所以听到开门的动静，几乎是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转眸朝着门口看过来。 　　就看到沈伯言和景哲走了进来。 　　“你们来啦。” 　　白野微微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向了沈伯言，“恭喜你了。” 　　他很显然也已经得知了长安已经顺产生下了女儿。 　　沈伯言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还好么？” 　　“还不错。” 　　白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能更好了。比起之前那段黑暗的时光来说。” 　　越是经历过黑暗的人，越是眷恋光明。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点了点头，“听说，你打算去美国治疗？” 　　“嗯。” 　　白野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半点，“去美国也是挺好的，不是么？那边治疗条件好，你在美国念过书的，应该更清楚吧？” 　　沈伯言嗯了一声，“那边的确是治疗水平更高。” 　　“我已经很累了。” 　　白野微笑着说了一句，就这么静静看着沈伯言，他眼神中没有了半分敌意和以前那种总是挥之不去胸怀城府的深沉，只有平静和温和，“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 　　沈伯言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也好，好好休息休息也好。” 　　“只是公司的事情，就要暂时拜托你了，小洛是我带大的，我很清楚，他很聪明，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学得更快，他很快就能上手，到时候，你就放手让他做，在他做不对的时候，偶尔提点一下就好。” 　　白野说出这句来，像是要把所有事情交待清楚，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去美国了，对于这些事情，都撒手不管了。 　　“至于安安……” 　　终于说到了这个，沈伯言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白野沉吟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停顿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对于她，我似乎没有什么交待的立场，只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米雅走了进来，就听到这番话，走过去，就给白野量体温，一边量就一边说道，“别搞得像是交待后事一样，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交通也便利，你只不过是去美国又不是去另一个世界，说这么悲怆做什么？” 　　白野笑了笑，“也对。” 　　米雅已经用电子体温计给他量了体温，而后，又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就这么覆在他额头上，“不烫啊，怎么会有点低烧呢？等会我让人给你验个血吧，别有什么炎症感染就不好了。” 　　景哲看着米雅这个动作，忍不住微微蹙了眉毛，目光变得深沉几分。 　　在白野这里逗留了片刻，说的也都是关于卓越事务的话题，讨论了一会儿之后，沈伯言也就准备离开了。 　　景哲送他下楼去，看着沈伯言坐进车里，车子开出去之后。 　　景哲才回到科室去，正好就看到了米雅站在那里写病历并且嘱咐护士去给白野验血。 　　他皱着眉头就走上去了。 　　“嗯？怎么了？” 　　米雅察觉到他走近，转眸就看到景哲不虞的脸色，问了一句。 　　景哲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你，不要喜欢白野。” 　　米雅正在写病历，听到这话，手中动作一滞，转眸就看着他，“你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你看他的眼神不对，我是男人，也不傻，很清楚那个眼神里头有个什么意思，但是，你，不要喜欢他。” 　　米雅听了这话，轻轻咬了咬唇，眉头也皱了起来，定定看着景哲，“怎么？他是你老婆？不然我是你老婆？Arthur你管得似乎太宽了吧？” 　　“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你要是知道他以前做了什么，你就不会这么从容地放纵自己的情感。” 　　景哲说得很认真，对于白野是怎样的人，景哲从沈伯言遭遇的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了。 　　而米雅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起来，反问了一句，“那么，你怎么就知道，我就绝对是一个好人呢？Arthur，不要妄自断定一个人的好坏，每个人的好或者是坏，都不是绝对的，你，也不例外，所以你也没有办法去评断别人什么。你在丹阳面前是个好男人罢了，可是以前呢？在美国那些女人们面前呢？Vivian？Lynn？Sarabeth？Betty？还要我说更多么？” 　　景哲以前倒不知道这丫头是个这么牙尖嘴利的，只知道她脾气不好罢了。 　　但是此刻却的确是被她梗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做声。 　　米雅眉梢轻轻挑了挑，“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就够了，再说了，我有没有从容地放纵自己的情感，你怎么就知道了？你看出我的从容了还是看出我的放纵了？你什么时候变成情感专家了？” 　　“你……” 　　景哲眉头皱着，越发无力反驳了。 　　“我只是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我会想多照料他一些，我还没喜欢上他呢，你别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你是医生，不是神棍！” 　　说完这句，米雅重重将病历夹往台面上啪地一甩，转身就离开了。 　　空留景哲一人面色僵硬地站在那里。 　　几个围观的护士站在不远处偷偷看着，心中暗想着，景医生这是和米雅医生闹什么别扭了？ 　　而另一头，莫长安坐在病房里头，白洛就坐在沙发上，这个少年，手中抱着小小的孩子，如同抱着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紧张了，每根肌肉似乎都绷紧了。 　　看着这一幕，莫长安忍不住笑了，“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明明是你主动要求要抱她的。” 　　白洛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姐姐……她好小，一点闪失都不能有的，我害怕啊……” 　　“害怕什么，你是舅舅，既然说要抱了就好好抱着，她喜欢你呢，你没看她冲你笑么？” 　　莫长安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就递给旁边的孟双，孟双也是一脸紧张地站在旁边。 　　“好了，这个没什么问题，你带回去行了，这个项目既然让你和静安跟了，就是信任你们，不用紧张的。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第808章 维护 　　“你们一个二个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莫长安有些无奈，白洛因为抱着宝宝而紧张，孟双因为面对她而紧张。 　　总之，一个比一个紧张。 　　“我……我不紧张的。”孟双刚说完这句，手中文件就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到地上去了。 　　又赶紧手忙脚乱去捡，慌乱之意不言而喻了。 　　莫长安也懒得再劝了，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说道，“好了，你先回公司吧，我这边没什么事情了。” 　　孟双这才站起身来从办公室出去。 　　白洛这才像抱着定时炸弹一样紧张地站了起来，朝着床边走过来。 　　“姐姐，她真的长得太可爱了。”白洛眼巴巴地望着宝宝的小脸，然后脸上就露出为难来，“可是……她太小了，我害怕弄伤她就不好了，想摸摸她的脸都没办法。” 　　莫长安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就接过了宝宝，抱在怀里，她动作顺遂，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样，其实明明也新手妈妈，这应该是本能吧。 　　她抱了宝宝，白洛的双手终于得到了释放，马上就朝着宝宝脸上过去了。 　　“软软的，我早想摸摸她了，又一直不敢松一只手，只能够抱着。” 　　白洛一边摸摸宝宝的小脸就一边这么说着，他当然不敢松手，他刚才像抱着个定时炸弹一样紧张……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也没再做声，看着白洛和宝宝玩的模样，觉得时间静谧美好。 　　刚这么想着呢，外头护士就进来了，走进来就说了一句。 　　“莫小姐，有位江先生想见您，可以么？” 　　因为是私立医院的缘故，相当注重服务品质和**保护，有人想要探病，都是需要提前询问病人意愿的。 　　莫长安愣了一下，“江绪北？他不是说要开会没办法今天过来么？” 　　莫长安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点了头，“让他进来吧。” 　　护士点点头出去了，莫长安依旧抱着孩子，白洛已经开始给她盛汤了，每天的补汤都是不断的，不仅周怡春送过来，尹清沐也让人送汤过来，还有陈姨和张妈，也是变着花样做汤。 　　但是补汤的味道的确不怎么好，只不过为孩子，为了奶水充足，必须得喝，所以莫长安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特别反感。 　　白洛正盛着汤呢，门口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就走进来了，手中提着花篮果篮和一盒婴儿用品。 　　莫长安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皱了眉头，“江绪南？你来做什么？” 　　护士只说了是个江先生，是绪南还是绪北，莫长安一下子也没细想，没想到会是江绪南过来。 　　而白洛，只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原本还心甘情愿伺候姐姐的幸福笑容，霎时就变成了一片冷厉，一碗热汤就直接这么朝着门口男人的方向扔过去了。 　　江绪南一怔，伸手一挡，碗跌落在地上，但是热汤还是浸进衣服里，能够感觉到热意，但是好在冬天天气冷，衣服穿得厚实，所以并不至于烫伤。 　　碗跌落到地上，清脆的响声吓到了小布丁，奶娃娃委屈地瘪了嘴巴，小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 　　白洛有些自责，看着哭泣的小外甥女，马上就伸手从长安手上接过了。 　　动作也不像先前那样紧张如同抱着炸弹一般，动作自在而从容，就抱着宝宝晃悠起来，“OK，OK，是小舅舅错了，不哭不哭，啊咕啊咕，咯哩咯哩？” 　　白洛一边抱着摇晃一边嘴里发出好笑的音节来，哄着宝宝。 　　小布丁看上去是个脾气好的，很快就被白洛发出的怪声吸引了，还盈着泪水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洛，就张开小嘴咯咯笑了起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哄好了小外甥女，将她放进小床之后，才恶狠狠地看向了门口站着的江绪南。 　　他是知道江绪南的，毕竟白洛现在也接触卓越事务，自己手下也有助理。 　　助理还算顶事儿，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姐姐莫长安和哥哥卓白野，所以他们一有什么情况，都会尽快通知白洛。 　　而且沈伯言当时放下了手中所有工作，直接赶去了郊县，出席了那个投标会，然后带回莫长安来，莫长安就直接要生孩子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后来随便问问都能知道。 　　自然也知道，这些都是拜江绪南所赐。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江绪南站在门口，因为卓白洛这样不礼貌不欢迎的举动，脸色也有些僵硬。 　　但是没办法有什么不满，一来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二来，面前这个少年，他是知道的，卓越集团的少爷。 　　并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江总。”莫长安淡淡叫了他一句，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江绪南已经朝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东西在旁边的矮柜上放下了。 　　“我是想过来道歉的，莫总。” 　　江绪南说出这一句来，不道歉是不行的，就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父亲江海润算是彻底愤怒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所以，他今天马上就过来了。 　　“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很……” 　　江绪南想道歉，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白洛直接冷冷打断，“我们不需要你的道歉，只不过，做了错事总需要付出代价。” 　　他就这么站在病床前去，莫长安甚至有些担心他会动手。 　　但是白洛只是挡在了床前，甚至不想让江绪南看到长安。 　　在他眼里，这只是个错误么？ 　　如果昨天，出了什么事情呢？如果昨天，姐姐有什么情况呢？ 　　昨天只不过是最好的情况出现了罢了，如果，有什么坏的情况呢？ 　　要怎么办？ 　　白洛没有冲上去打他一顿已经很不错了，“滚。” 　　他伸手指了指门的方向，意思很明确，眼神很冷漠，少年郎脸上的表情都是冰冻的。 　　江绪南知道，现在说什么应该都是没用的，抿唇沉吟片刻，就微微点了点头，“打扰了。” 　　他转身走出门去，白洛侧眸看到了矮柜上他拿过来的那些东西，拎起来就直接冲出门去。 　　江绪南正在打电话，走出门就开始打电话了的，应该是给江海润在讲电话，但是白洛一出门，就直接把东西砸向了江绪南的背影。 　　“想要道歉？想要求原谅？子不教父之过，让江海润过来下跪，我们或许会考虑，否则，等着我们正式的法律应对吧！” 　　☆、第809章 闺蜜如此 　　“想要道歉？想要求原谅？子不教父之过，让江海润过来下跪，我们或许会考虑，否则，等着我们正式的法律应对吧！” 　　白洛冷冷的一句就直接这么说了出来，并且，手中拿着的都是江绪南拿过来的东西，全部砸回给他。 　　江绪南本就在和父亲讲电话，于是白洛这一句，也就这么清晰可闻声声传进电话那头江海润的耳中。 　　江海润声音一沉，原本得知江绪南去向莫长安道歉，江海润已经被江绪南哄得情绪转好，听到这一句话，直接冷声一句，“看你干的好事儿！” 　　而后就挂了电话。 　　空留江绪南一人僵硬站在原地，脸上怒色渐起，却是没办法回过身去让白洛看到，只能这么僵硬站在原地。 　　白洛并没有多注意他，做完自己想做的动作之后，回身就进了病房去。 　　莫长安还是第一次，喔不，应该算是第二次看到小洛脾气这么坏了，而且两次都是因为他，那一次他把金文翰打了，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白洛回到病房之后，脸上表情就已经和风细雨了，微微笑着看着莫长安，一副神气的样子，“姐夫不在，就我保护你的，我和他说好了的。” 　　莫长安哭笑不得地听着这一句，就看了看地上的汤碗，意思不言而喻。 　　白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捡起不锈钢的隔热碗来就准备收拾。 　　“行了，你别忙活了，叫护工进来打扫吧。” 　　莫长安不忍他去收拾，这么说了一句。 　　护工很快进来收拾干净，莫长安在床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翻着几份公司文件。 　　沈伯言的电话就过来了，接起电话就听到他在那边温柔的声音。 　　“想我了没有？” 　　他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莫长安朝着窗边沙发坐着的白洛看了一眼，也没明着回答，只嗯了一声，脸上表情柔软几分，“你事情办好了吗？” 　　“刚去过医院了，已经和殡仪馆那边交接清楚，我现在去卓越，开一个会议，很快就过来，你等我，好吗？我很快就过来。” 　　沈伯言声音越发温柔，听着让她心里头都软化开来。 　　“好，你不用急，我没事的，小洛也在我这里。”莫长安知道他忙，很多事情要办，所以也不急。 　　沈伯言又在电话那头温柔嘱咐了两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朱丹阳就到了。 　　她匆匆进来的时候，感觉竟是有些风尘仆仆，手中提着不少东西，显然是跑进来的，有些气喘吁吁。 　　“我还想着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看我，我都快要生气了。” 　　看到朱丹阳，莫长安就这么笑着说了一句。 　　丹阳脸上有着歉意，“抱歉抱歉，我来晚了，所以才特意去买了这么多东西来赔礼来了不是？” 　　丹阳说着，就将手中东西放下了，全是些婴儿用品，小衣服小奶瓶儿什么的。 　　“不用买这些，这小家伙的衣服玩具什么的，都多到用不完了。” 　　莫长安笑了笑，白洛已经乖乖叫了一句，“阳阳姐。” 　　朱丹阳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这才赶紧走到婴儿床边去。 　　伸手就将在里头的小家伙抱起来了，这小家伙不吵不闹，也不用人陪着哄着，吃饱了就自己在婴儿床里头张牙舞爪玩得高兴。 　　看着丹阳，她的小手就高兴地抓了丹阳的长发。 　　丹阳抱孩子的动作很是顺遂，非常麻利，抱得也很稳。 　　莫长安看着不由得眯了眸子，“你这业务很熟练的样子，以后肯定能当个比我好的妈妈。” 　　丹阳笑了笑，也没回答她，抱着小家伙仔仔细细地看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一会儿之后，才将小布丁放回小床里去。 　　“真可爱。”朱丹阳赞叹了一句，这才在莫长安的床边坐下，伸手就抓了她的手，“疼吧？” 　　“现在已经不疼了。” 　　莫长安摇了摇头，也覆上丹阳的手背，“所以你别怕，生了就解脱了，我现在觉得浑身轻松。” 　　“你以为……我是来求你安慰我的？” 　　朱丹阳听着莫长安这话不对，她显然是认为朱丹阳也怀孕，所以想安慰安慰她其实并不辛苦？ 　　“这话你还是去对小九说好了，只有她怀个孩子跟上刑似的不乐意。” 　　朱丹阳这么说了一句，索性就在莫长安旁边躺下了，“我就是心疼你，还这么瘦，事情又这么多，一堆一堆的出现，你能吃得消么？” 　　“有什么吃不消的，你知道我的信条是什么的。” 　　莫长安笑笑一句，侧目看着丹阳。 　　朱丹阳无奈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知道的。” 　　朱丹阳伸手抱了她，“我就是心疼你。” 　　莫长安不说话了，也伸手抱住了朱丹阳，脸上露出笑容来。 　　朱丹阳也就窝在她床上，莫长安则是拿了平板电脑，点了点屏幕。 　　闺蜜两人就这么亲密地窝在病床上，一起看着平板电脑。 　　莫长安调出来画面，让朱丹阳定住了眼神。 　　“这是……” 　　她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这是我所有产业的列表，我打算送一套房子给你做嫁妆，还有，我打算给你从米兰那边订一套婚纱，我让秘书室联系那边了，很快就会有专人过来，给你量身定制。” 　　朱丹阳听了莫长安这话，霎时就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安，你……” 　　“别一副惊讶的样子，你知道我有钱的，你是我这么好的朋友，你结婚，我怎么可能不表示表示？小九那丫头是嫁进豪门去了，我倒是不用操心的，我素来就最担心你。” 　　莫长安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自己看看，这里有怡景苑的房子，有江景城的房子，我个人是比较趋向江景楼这套，离你们医院近……” 　　朱丹阳眼睛有些热，说不出话来，眼泪就先落下来了。 　　她向来泪点很低。 　　莫长安察觉到她的眼泪，有些无奈了，“景哲要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快别哭了，有什么好感动的，你们几个这些年占我便宜还占少了么？景哲是个好男人，对你好，所以我才放心。快选选，回头我就让人把过户手续做了。” 　　朱丹阳用力吸了吸鼻子，紧紧抱着莫长安，有这样的朋友，就算不送房子什么都不送，她觉得也够了。 　　☆、第810章 请克制一下！ 　　“你随便给就行了，你的都是好的，我不挑的。” 　　朱丹阳声音带着鼻音，这么说了一句，只觉得太丢脸了，白洛还在沙发那边坐着呢，她就这么泪眼汪汪的。 　　赶紧吸了吸鼻子。 　　莫长安笑起来，“好，那就江景城这套吧，这套不错，又是复式，又是高层，江景房视野又好，装修我记得当时装修得也是很不错的，回头我就让人过户给你。” 　　朱丹阳点了点头，莫长安就垂眸看着她，“总感觉是我一直照顾的姑娘要嫁人了，我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虽是口中说着难受，脸上却是笑容，“景哲要是敢欺负你半分，就告诉我，我一定让他好看的。” 　　朱丹阳一直待到天色渐暗才离开，白洛也先离开了。 　　张妈和陈姨倒是已经过来了，莫长安一边吃东西就一边看时间，想着沈伯言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直到吃完了饭，沈伯言都还没有出现。 　　她抱了宝宝喂奶，一边喂奶就一边说，“小布丁，你爸爸抛弃我们了，现在还没过来，显然是不要我们了，你怕不怕？” 　　张妈和陈姨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 　　门口站着风尘仆仆的男人，更是听得哭笑不得，推门而入。 　　“你这么教育孩子，她长大得多恨我？” 　　沈伯言的脸上难掩疲惫，却也难掩笑容，眉眼都温柔地弯着，忙碌了一整天，这会子看到自己的女人抱着女儿在喂奶的模样，只觉得心尖尖都是软的。 　　走了上去，就垂眸俯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而后在窗边坐下了。 　　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小家伙正吃得起劲儿，大口大口地吮着。 　　莫长安脸上已经露出微笑来，抬眸看着他，“累坏了吧？我让张妈留了饭菜，你先吃点儿吧。” 　　沈伯言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吃过了。” 　　“和谁吃过了？和谁家的小妖精吃的？” 　　莫长安说着，就已经微微倾身凑头上来，一副质问的态度，却是眉开眼笑的表情。 　　“和江家的老妖精吃的。” 　　沈伯言答得很顺遂，对她这眉开眼笑的质问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就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下，“还不都是你这家伙，好端端说什么要人家老的来跪着道歉认错才行，江家的老家伙马上就过来找我了，饭局里差点就给我当场跪下了。” 　　莫长安咋舌，脸上表情有些吃惊，看着沈伯言，而后就摇了摇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小舅子说的。” 　　她耸耸肩膀推得干净，沈伯言眉梢挑了挑，“小洛？他什么时候这么暴脾气了？” 　　才刚诧异地问出这句，沈伯言就又点了点头，“也对，遇到你的事情，他暴脾气也很正常，他最重视你了。” 　　莫长安笑道，“你连小舅子的醋都吃了？” 　　沈伯言又戳她额头一下，“当了妈妈了，说话反倒更没个正经了。” 　　说完这句，他垂眸看着长安怀中的小家伙，小家伙已经吃饱了，此刻眸子半睁半闭有些惺忪，显然是吃饱了就犯困的典型表情。 　　沈伯言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来，抱着，表情很认真，“小布丁乖乖……” 　　一边抱着就一边轻轻摇晃，口中又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莫长安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明白他在哼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沈伯言来来回回哼了好几遍，而女儿似乎也真的很买爸爸的账，在他哼哼唧唧着断断续续的曲子，还有抱着轻轻摇晃的过程中，半睁半闭的黑亮亮眸子，终于是全部闭上，睡着了。 　　莫长安也终于已经将沈伯言口中哼的那些玩意儿听明白了。 　　原来先前那句“小布丁乖乖”只是个开头，全曲是，小布丁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爸爸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我就是不开。 　　什么玩意儿…… 　　莫长安心里头简直都快笑爆炸了，还第一次知道，像沈伯言这样的男人，沉稳内敛低调深沉的。 　　居然会哼这样的曲子，而且还来来回回，不停地哼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还真是传说中的“女儿傻瓜”，有了女儿就变成傻瓜的男人。 　　将女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小小婴儿床里，又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小被子，沈伯言这才看了张妈一眼，“张妈，你先回去休息吧，长安这边我顾着就行了。” 　　张妈心里自然是有不放心的，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月婆子？ 　　但是如果是沈伯言这种细心的男人，倒还是能够放心的，张妈收拾收拾了饭盒，也就从医院先回去了。 　　沈伯言在莫长安身边躺下，就伸手搂了她，重新接回了之前的话题。 　　“不过我想，江绪北应该会相当感激你，这一次，不仅没有错过投标会，拿下了项目地块，江绪南把你带走这件事情，更是让江绪南在江海润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反倒是江绪北能和你成功合作，让江海润很满意，江家很可能局势要大变了，我想江绪北心里恨不得跪下来谢你吧。”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脑袋埋到她的肩窝去，她才生产完，又坐月子，自然是要少洗澡的，原本张妈和陈姨的观点是，坐月子就得捂着，不能洗澡不能洗头，最好都别洗。 　　结果这观点被尹清芳狠狠地训斥了，不洗？都不洗？这是要发酵还是要做什么？做腐乳么？最好沤出一身细菌霉菌真菌之类的就满意了？ 　　所以莫长安能够擦身，也能够用干洗发帽清理一头长发，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将头发剪掉的，她爱干净，向来受不了污秽。 　　于是此刻，沈伯言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嗅到的都是浅浅的馨香。 　　莫长安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一下子就让沈伯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了，而她则是已经窝到他怀里笑得抽气。 　　沈伯言得表情讷讷地僵着，想着这丫头先前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就不由得一阵来气啊。 　　她就那么带着笑意，说道，“沈先生，抱歉，请克制一下吧，你顶到我了。” 　　☆、第811章 出院，突然来电 　　“沈先生，抱歉，请克制一下吧，你顶到我了。” 　　莫长安语带笑意地说完这句，就窝到了沈伯言怀里笑得抽气，一副使坏的样子。 　　她现在看上去，才像是个少女般娇俏可爱，也只有在沈伯言面前，她才会有这样纯真的模样吧。 　　而沈伯言，表情僵硬。 　　克制一下？他也很想克制好吗！ 　　可是，怎么克制？克制不了啊，一抱她都不行不行的，这他有什么办法？他毫无办法！ 　　于是也就更加懊恼了，他已经像苦行僧一样修炼了多少时间了？ 　　沈伯言索性故意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嘴唇就在她脖子耳朵乱蹭，逗得她痒得不行，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 　　沈伯言当然不会真做什么，她也清楚，无非就是想逗她罢了。 　　只是沈伯言出于逗她的念头，但是却是在这样的过程中，把自己弄得越来越难受了。 　　“唉……”他轻叹一口，已经舒展身体在她身边躺着，让莫长安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头。 　　莫长安侧目就看到了沈伯言脸上的表情，那种压抑着的懊恼。 　　让她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伸手就摸了摸他的脸。 　　“沈先生，委屈你啦。” 　　她微微笑着说出这一句来，沈伯言就侧目看她，“我已经像和尚一样过了多长时间了……等你好了之后，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伯言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望梅止渴一般。 　　莫长安笑了起来，“但是沈先生，你现在是单身啊，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这句话瞬间就让沈伯言的表情更加难看，用力将她紧紧按进怀里，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道，“单身？我有女人有女儿，我什么时候是单身了？我一直都是有家庭有责任的男人。”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微微笑了起来，她从来都信任他的忠诚，他肯定不会去乱来什么的。 　　越是这样越是心疼他，他毕竟是个男人啊，正常的男人，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的男人。 　　都这么长时间了，的确是委屈他了。 　　沈伯言却是搂着她，在她耳边温柔说道，“不过，这些都不是特别重要了，只要你在，女儿在，就够了。”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缓缓闭上眸子，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他太累了。 　　莫长安没再吵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沈伯言睡得很好，这一整晚，都没有醒来过一次。 　　半夜的时候，小布丁醒来了一次，要吃奶。 　　莫长安都是小心地不吵到沈伯言，抱着宝宝喂了奶哄睡了之后，才再上床睡觉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沈伯言从床上一坐起来，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们，尤其是林泽宇脸上那可恶的调侃笑容，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落在沈伯言的眼睛里。 　　“哟，醒啦？面子够大的，这么多人等你睡醒，要不是给长安面子，我一早掐醒你了。” 　　林泽宇伸出两只手指，并拢朝着前头一挥，就说出这一句来。 　　时九正好从门口和莫长安一起进来，“你要是敢掐醒他，长安会毫不犹豫掐死你的。” 　　因为时九怀孕了的缘故，而且因为之前流产过，所以胎像一直不太好，今天过来，正好尹清芳又有时间，莫长安就陪她一起去做了个检查之类的。 　　沈伯言已经起身下床，随手扯了外套披上，这才看向病房里的众人。 　　来得还真齐全，不止林泽宇时九，景哲和朱丹阳也过来了，白洛自然不能例外。 　　“你们来得还真是够齐全的。”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就笑了起来，“我今天出院嘛，大家自然都过来了。” 　　尹清芳跟在后头也走进来了，一边进来就一边嘱咐着，“出院回家就好好休养，不要再一心奔在工作上了，保姆方面，我倒是认识好几个不错的，不过你家里现在本来就有两个老保姆了，应该不错，倒是不用太操心了，总之，唯一担心的就是一件，别再一心奔在工作上，长安，我说认真的。” 　　莫长安只能乖乖点头，“放心吧，姨母你放心吧，我会听话的了。” 　　林泽宇马上就迎了上去，拉了尹清芳到一边，询问关于时九腹中胎儿的事情了。 　　病房里头倒是热闹得紧，一片欢声笑语的，让人的心情都能跟着一起好起来。 　　宝宝一直像被传阅的杂志一样，被这个抱完那个抱，就没有离手过，一个卡通的原本装着小布丁的小奶瓶和其他小用品的一个小包包里头，现在已经装满了红包。 　　全部都是这些叔叔阿姨们给的。 　　小家伙才这么点大，红包什么的……也没多大含义，无非就是他们的心意罢了。 　　孟橙很快就将出院手续办好了，大家也就簇拥着长安出院，她怀中抱着小布丁，坐着轮椅由着沈伯言推着她出去。 　　只是到了住院楼门口的时候，莫长安就有些愣住了。 　　定定看着在住院楼门口停着的车子，一辆加长的悍马停在门口，连车身都装上了鲜花和气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婚车呢。 　　莫长安当时就惊呆了，侧目就看到沈伯言脸上满意的笑意，就不难猜到这是谁的主意了。 　　齐鸣已经从车里头走了下来，穿得西装笔挺相当正式的模样。 　　“BOSS，我幸不辱命，光荣完成任务了。” 　　齐鸣走上来，笑道一句。 　　沈伯言就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上车吧。” 　　一车正好能把大家都带走，沈伯言是没打算直接回家的，他喜得爱女，自然是要张罗一番，酒店早就已经订好了，长安一出院，大家就一起去酒店吃顿饭庆祝一下。 　　只是目前暂时就不打算大办了，毕竟乔薇才逝世，满月酒百日宴再大办。 　　莫长安依旧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怕她冻着，所以沈伯言将她先抱上车去安顿好，把女儿也弄上车去安顿好了。 　　这才下去和朋友们说他的打算一起吃饭聚一聚小小庆祝一下的计划。 　　莫长安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头，从车窗玻璃看着外头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手机就响了起来，长安伸手接了起来，屏幕上一个长长的国际长途号码，是从德国的国际区号，莫长安并没有多想，接起来就是流利的德语问了一句，“路德维希，是你？” 　　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淡淡浅浅的女声，“是我，我是里里。” 　　☆、第812章 里里，你怪我吗 　　“是我，我是里里。” 　　路里里的声音浅浅淡淡就那么出现在电话那头，再没有以前那种活泼欢脱。 　　莫长安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怔了一下，虽然语气没有以前那样活泼了，但是依旧是里里的声音没错。 　　“里里！” 　　莫长安马上叫了她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在德国么？” 　　这算是明知故问，明明就是德国的国际区号来着。 　　可是莫长安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太惊讶了。 　　里里已经多久没和她联系过了？ 　　“嗯，我在德国，长安，你还好吗？” 　　路里里问了一句，声音里头似是有了些许浅浅笑意。 　　“我很好，你呢，你怎么样了？” 　　莫长安声音有些急切。 　　“我就那样吧，也是听说小布丁出生了，抱歉啊长安，我没办法回来，真的很想看看小布丁呢，但是我妈怎么都不愿意发照片给我，可以的话，你能发张小布丁的照片给我么？” 　　路里里就这么请求了一句，莫长安自然是马上答应了的，“当然可以，有什么问题，沈伯言和我得空就会猛拍宝宝，她现在真的很可爱，小小一个，要是你在就好了，肯定会很喜欢她的。” 　　“我不在也会很喜欢她。”路里里笑了起来，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才终于有了些往日语气的影子。 　　莫长安倒是微微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唇，目光朝着外头沈伯言他们看了一眼，尹清芳还站在沈伯言的旁边，似乎是在嘱咐什么的。 　　“里里，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么？” 　　莫长安终于没忍住，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有着担忧。 　　对于这个问题，路里里甚至没有片刻思索，马上就应了一句，“嗯，我不回来了，我在德国挺好的，现在工作也已经暂时落实了，找了份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做的工作，反正现在课业也不是很忙，我在德国挺好的。” 　　路里里重复了两遍这句挺好的，似是要向莫长安重申，让她放心，又似乎，是在自我催眠。 　　她在德国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吗？ 　　路里里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却是再也不想回来，比起想到要回来，她宁愿继续留在德国。 　　回来做什么？ 　　现在路里里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到自己对苏鹿说过的那些话。 　　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莫长安听着里里这话，忽然就觉得很心疼，手指都紧紧攥了起来。 　　“里里，回来吧，你哥哥虽然不说，但是一直很担心你，还有姨母……她一定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了。不要让家人们都这么担心，不好么？” 　　莫长安声音柔软几分，带了些许叹息在里头，轻声哄劝着。 　　而路里里在那头，声音依旧浅淡，却是有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定，“长安，你别劝我了，我不回来了，真的。我这段时间在德国，也挺好的，不会为了谁牵肠挂肚，也不会忐忑不安，出太阳了晒晒太阳，下雨了看看雨，安宁平静，真的挺好的。” 　　路里里在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想到在国内的那段日子，总觉得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魇，现在，梦已经醒了，我还是那个路里里，在德国求学，将要在德国工作，会在德国生活，什么都没有变。” 　　苏鹿，这个名字。 　　像是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梦魇，绝口不提。 　　她不提，莫长安也没办法提，她没有揭他人伤口的爱好，只是心里心疼路里里罢了。 　　“你在德国叫人怎么放心，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等我好点了，我就过来看你，好吗？我以后应该会很闲的，我来看你吧。” 　　莫长安是真的不放心，里里现在的状态，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好。 　　而且她的声音，感觉总不如以前那么中气十足的饱满，竟是有些虚弱的感觉。 　　路里里自然不会说她在哪里，只是微微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德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照顾好自己，你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不要为我的事情揪心了。” 　　路里里知道，继续说下去，肯定没完没了，所以就说了一句，“不要告诉我哥我联系过你了，拜托了长安，还有就是，小布丁的照片，请一定发给我，我很挂念她，我毕竟是小姑姑。那，先这样了，我先不说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路里里就想要挂电话。 　　莫长安赶紧叫住了她，“里里，等等！” 　　“嗯，你说。” 　　路里里应了一声。 　　“你……怪我吗？” 　　莫长安迟疑了片刻，才终于问出了这一句。 　　她不是不自责的，里里会变成现在这样，几乎全部都和她莫长安脱不了关系。 　　莫长安一直自责的原因，是因为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把里里推下深渊的，亲手。 　　如若不是她，里里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嬉皮笑脸，每天玩耍得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笑着的姑娘。 　　身手很好心很大，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莫长安问出这个问题来，让路里里有些沉默了。 　　怪她吗？ 　　路里里不止一次在心里这样问过自己了，怪长安吗？ 　　很想理想地告诉自己，是不怪她的，都是命。 　　可是仔细想起来，一点责怪都没有，似乎有些自欺欺人。 　　她轻轻抿了唇，终于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嗯，我还是……有些怪你的。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怪我……也是正常的。” 　　莫长安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路里里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怪你在他心中位置有多重，又或者是因为你的存在，我始终得不到我想要的那个人，我只是……怪你，为何要将我送到他的世界里去，要让他进入我的世界里来，如果……你没有让我认识他，我就不会……” 　　不会爱上他。 　　“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所以……我的确是怪你的，或者应该说，是怪过你的，但是现在，什么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是他，我是我，又回到了陌生的位置，这样，就挺好了，起码，不会难过。不是么？” 　　路里里说到这里，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道，“长安，你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很多东西，都是命，而我，已经认命了。我只是有些怪你，但，一点也不恨你，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长安。我永远都愿你好。” 　　☆、第813章 早孕检查 　　“很多东西，都是命。而我，已经认命了。我只是有些怪你，但，一点也不恨你，你还是我喜欢的那个长安。我永远都愿你好。” 　　里里的这话让莫长安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 　　这个傻姑娘，永远单纯，永远善良，永远……让人心疼。 　　莫长安抬手轻轻抹了一把眼角的微微湿润，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一切都还有转机，就算再怎么，你回来……好好生活也好，我和伯言会照顾你，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你不是最喜欢国内了么？” 　　路里里苦涩地笑了一声，“我回不来了，我没办法回来，我现在甚至对国内，都喜欢不起来了。转机？不会再有了，就算有，我也不在意了，我现在不想要什么转机了，一次次的转机带来的只会是更痛的伤害，我已经接受了，但不想再接受下一次。长安，我从小就锻炼，从小就练拳脚，我对疼痛，很能忍的。但是，心里的痛，真的太痛了，我受不了了，我没办法再承受下一次。我现在，真的挺好的，起码不会再痛得那么撕心裂肺。” 　　莫长安听着她话里那些隐藏着的伤痛，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没法再劝了，她太痛了，莫长安能够感觉得出来。 　　“你……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如果不想告诉伯言，都可以告诉我，我嘴巴很紧，你如果不想让伯言知道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莫长安只能说这些了，对于里里，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莫长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 　　路里里应了一声，“谢谢你了，长安，不要将我联系你的事情告诉我哥吧，别让他担心了，你刚生完孩子，他本来就够忙了，也够开心的，别用我的事情，坏了他的情绪。” 　　“好，我答应你。” 　　莫长安应了，追道一句，“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身体，我听你声音好像有些虚弱，欧洲那边雨多，不要生病了。” 　　路里里应了一声，就匆匆挂了电话。 　　莫长安只听得那边电话已经切断，却并不知道，路里里匆匆挂了电话之后，就直接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去，抱着马桶，吐得撕心裂肺。 　　干呕着，像是要连内脏都吐出来一样，却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因为强烈的呕吐感，被激发了出来，滴落下去。 　　路里里坐在浴室地板上，抬手在洗手台上胡乱摸了摸，就摸到一个杯子，就着马桶边浴缸上的龙头接了一杯水，就漱了漱口，原本是想让自己觉得好受一些。 　　却是更加反胃了。 　　最近这阵子，这种干呕的感觉已经越来越频繁了。 　　路里里不傻，也不是什么无知的少女，自然很清楚，这很可能意味着的结果是什么。 　　她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怔怔的有些出神。 　　就那么不由自主地，抬手轻轻在平坦的小腹上拂了拂。 　　这，大概就是命吧。 　　那么想要脱离他的世界，那么想要还他自由，那么想要不再因为他而难过而心痛了。 　　但是……命运却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和他的那一次，路里里是第一次。 　　第一次会受孕的几率原本就不大的，但是，命运似乎并不想放过她。 　　路里里从浴室出来，就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一通，她张口已经是流利的德语，声音浅淡而礼貌，“你好，施瓦本医生吗？我是和您今天约好的Lily·Lu，如果您的日程没有什么临时变化的话，我现在就过来了，可以吗？” 　　名为施瓦本的女医生，在电话那头，就笑着应了一句，“当然可以，路小姐，我会等着你过来的。再跟你确认一遍，你是要做一个验血确认妊娠，然后预约一个早孕的B超检查，是吗？” 　　施瓦本医生的声音很是友善，路里里在这头应了一声，“是的。” 　　她停顿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唇决定了，就补充了一句，“如果确认妊娠，施瓦本医生，你能不能够帮我尽快安排人工流产的手术？” 　　路里里说出这一句来之后，原本还温和友善的施瓦本医生，声音陡然就变得有些冷淡而硬巴巴起来，“抱歉，路小姐，我的诊所绝对不会提供这样的手术服务！” 　　路里里一怔，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德国，最刻板的德国，并且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要认真。 　　她说不出话来。 　　施瓦本医生在那头停顿了片刻之后，声音又和缓下来，柔声说道，“路小姐，你还是先过来做检查吧，之后的事情，可以再议。” 　　路里里觉得这样也好，就答应了，披了大衣围了围巾，就从家里开车出去。 　　抵达施瓦本医生的诊所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路里里很快就做了验血，验血结果下来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 　　很快，她就被请到了施瓦本医生的办公室里头。 　　这个女医生四十岁的模样，长了张很典型白人的面孔，高鼻梁深眼窝，脸上很多雀斑，眼神却是很温和。 　　她桌面上摆着一份验血报告。 　　“请坐，路小姐。” 　　施瓦本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路里里坐了下来，就看着这医生，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首先，我想要恭喜你，你已经怀孕了，等会儿我会给你做一个早孕的B超检查，来确认胎儿的大小天数。” 　　“好的。”路里里听了她的话之后，就点了点头。 　　这温和的女医生，原本还温和的目光，陡然就严肃认真了几分，定定地看着路里里，“还有就是，先前在电话里，我听到你似乎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打算，我想提醒你，如果你下了决心要堕胎，首先要去妇女帮助中心那边的心理咨询委员会接受专家心理咨询，得到委员会的书面同意之后，才可以去指定诊所联系做手术的具体事宜。” 　　说到这里，施瓦本医生停顿了片刻，而后才继续说道，“并且，德国法律规定，如果你的胎儿已满十周，就绝对禁止做人工流产术，所以，我们等会儿就做检查，看看胎儿有多大了。” 　　路里里，脸色一白。 　　☆、第814章 没有父亲 　　路里里的脸色刷的白了。 　　十周？ 　　这是一个暧昧的时间段，算下来应该还没有十周吧？但是医学上的怀孕日期似乎都是从最后一次月经的第一天算起的。 　　那么……似乎已经差不多十周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伸手就抓住了医生的手。 　　“医生……我……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孩子没有父亲，我……” 　　路里里有些语无伦次，音节都变得有些不标准了。 　　施瓦本医生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伸手轻轻覆上路里里的手背，“路小姐，不管你是否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不要轻易扼杀一个生命，生命的意义在于尊重和敬畏……” 　　“我……我还是个学生……” 　　路里里讷讷说出这一句，眸中已经盈满了泪水，“这个孩子，没有父亲……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施瓦本医生依旧很温和，也依旧没有松开路里里的手，“你可以考虑将孩子生下来，我们有非常完善的领养机构，会为你的孩子找到非常合适的养父母……” 　　生下来……领养？把自己的孩子生下来然后送出去？ 　　路里里霎时就愣住了，一时之间，竟是没办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紧紧咬了咬嘴唇，没再做声。 　　施瓦本医生见她不说话，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先不用紧张，我们先做B超看一看胎儿有多大了吧，就算现在你下定决心想要堕胎，也请先看看他，再做决定，好吗？” 　　路里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很快就跟着施瓦本医生一起去了B超诊断室。 　　躺上诊床，由着B超探头贴上小腹，就看到屏幕上黑白的画面中一团她看不懂的画面。 　　施瓦本医生一只手拿着探头，一只手指了指屏幕，“快看，他在这里。” 　　路里里一怔，目光定定顺着医生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屏幕画面上的东西，很小的一个点，甚至难以想象，这就是一个孩子，这就是一个生命。 　　可是就这么看着，却能够那么清楚地感觉得到，哪怕只有那么小小的屏幕上的一个点，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路里里没有做声，目光定定看着屏幕。 　　施瓦本医生并没有打断她，由她看着。 　　检查结束之后，还将B超的单子打印出来给她，并且开了几瓶维生素和叶酸给她。 　　“路小姐，孩子已经八周了，你依旧有权利选择流产，但是，还请再三考虑。” 　　施瓦本医生一直将她送到了诊所门口，语气是语重心长的。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心里头，已经有动摇了。 　　她很清楚要去那些社会福利机构接受心理咨询是多复杂的流程，一系列流程走下来，两个星期的时间够不够，姑且不论。 　　但是路里里，真的有些动摇了。 　　脑子里，就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苏鹿的脸。 　　他长得……那么好看。 　　而这个孩子，会不会……有和他一样的眉眼？ 　　可是，如果有了这个孩子，自己想要和他斩断的那些羁绊，又怎么办？ 　　如果自己独自抚养，孩子没有父亲……对孩子，是多不公平的事情？ 　　路里里有些乱，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头一个男人，举着装了高倍镜头的单反相机，正朝着她的方向咔嚓咔嚓猛拍着。 　　路里里已经坐进车里，脑子里太乱，没办法马上驾驶。 　　她静静坐着，手机一声轻响，拿出来看，就是一条邮件。 　　发件人是Ann·Mo 　　莫长安发过来的邮件，路里里微微顿了一下，才点开了邮件。 　　邮件的附件，是几个图片文件，点开来，就看到了照片的内容。 　　粉色的襁褓里头嫩嫩的小脸，正是小布丁，好小好可爱。 　　睁着眼睛的样子，闭着眼睛的样子，张着一张没牙的小嘴笑着的样子，张着一张没牙的小嘴涨红了脸哇哇大哭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上，小布丁的小脸，就这么刺到路里里的眼睛里去。 　　莫长安抱着小布丁喂奶，笑着朝着镜头比出V字手势的样子。 　　沈伯言抱着小布丁，目光中都是温柔的宠溺，小心翼翼地吻着她额头的样子。 　　哥哥，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啊。 　　里里将手机随手丢到副驾座位上，抱着方向盘伏下身子去。 　　脑中依旧是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侧目，就又看到手机屏幕上，停留在沈伯言抱着小布丁的那个画面。 　　小布丁，是有父亲的啊…… 　　可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就只有她路里里一个而已。 　　想到这里，似乎，终于已经决定了，抓起手机，就查询了那个妇女心理咨询委员会的地址和电话。 　　拨了过去，“你好，我想尽快预约一次心理咨询，我……要堕胎。” 　　…… 　　而远在另一片大陆的那个国度。 　　“少爷，你的鼻子……” 　　老何看着苏鹿鼻子一道鲜红缓缓滑落，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句。 　　苏鹿正在垂眸看着手中的文件，滴滴答答，几滴猩红的液体就落到纸张上。 　　他眉头浅浅皱了皱，抬手轻轻擦了一下，手背上就是一片抹开的鲜红。 　　“让周秘书把这文件重新打一份进来。” 　　说完，就将手中这份沾染了血迹的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去。 　　老何一阵头疼，忍不住劝了一句，“少爷，您也歇会儿吧，最近内火太旺了吧？总是流鼻血。” 　　苏鹿摆了摆手，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什么内火不内火的事情，实在是，一直放不下这颗心，以至于，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好，人睡眠不好，有时候就会流鼻血…… 　　刚扯一张纸巾擦鼻子仰起头想止住鼻血，电话就震动了起来，是特有的铃声。 　　让苏鹿一下子就眸子一眯，迅速拿起来接听了。 　　“我是苏鹿，进展如何？” 　　电话那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是礼貌，“苏先生你好，我们这边已经跟到了路小姐的下落，按照您所说的，尚未惊动她，我们拍了些照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您可以先看看，我们这边会继续跟着，您如果有什么其他打算，我们也可以去照办。” 　　“先继续跟着。” 　　苏鹿一边说出这句，就一边丢掉手中纸巾，任由鼻血滴滴答答往下落，伸手打开了电脑，点开邮箱。 　　☆、第815章 找到你了 　　苏鹿丢掉手中染血的纸巾，伸手就打开了电脑，点开了邮箱。 　　看着邮箱里头的照片，他的目光就停住了，随手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旁边，直接就将电脑捧到了腿上，手指迅速在触摸板上滑动着，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年轻的女人依旧是那样一张灵动的脸，大大圆圆的眼睛，一头已经及肩的短发，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绒呢大衣。 　　从一幢建筑里头走出来的样子，那建筑…… 　　苏鹿眉头浅浅皱了皱，虽然招牌上的文字他不甚明白，但是那个红色的十字却是看得懂的，应该是医院或者是诊所之类的地方吧。 　　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苏鹿眉头紧紧地皱着，随手就抓起了电话，重新拨通了先前那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 　　“苏先生，有什么吩咐？”那头的声音很是恭谨，低沉地问了一句。 　　苏鹿皱眉沉声问道，“照片我看过了，她出来的那个建筑，是医院吧？她怎么了？” 　　“我们还没有去了解，只是先拍了照片而已，我们可以现在去了解。” 　　那头沉声回答了。 　　苏鹿就应了一声，“马上去了解，然后汇报。” 　　说完这句，才挂了电话。 　　老何已经匆匆跑了上来，伸手就拿了纸巾给苏鹿擦鼻子。 　　苏鹿接过了纸巾，堵住鼻子，侧目看了老何一眼，“别紧张，没什么大事的。” 　　“少爷，不行了，我还是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吧，这几天总是流鼻血，这样也不行啊。” 　　老何说着，就拿出手机来，给家庭医生拨电话。 　　苏鹿抬手就压住了他拿电话的手，“算了，不用了。” 　　老何有些急了，素来顺从的性子，竟也有了几分脾气上来，侧目就看向苏鹿，“少爷，那我就直接汇报老先生了，您自己看吧……” 　　苏鹿眉头皱着，然后就点了点头，“好吧，叫医生过来吧。” 　　老何脸色这才松了些，马上拨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医生很快过来了。 　　是个老医生，也是苏炎最近请的一个老中医，说是年纪大了，还是听点中医的养生之道比较好，所以这老中医医术极其出色。 　　老何恭谨将医生请进来，就指了指在白色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章医生，是我们家少爷，最近一直流鼻血，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血有什么问题，您帮忙看看吧？” 　　老医生马上就走了上来，身上的白大褂都有些旧了，戴上了老花眼镜，一脸的褶子却是笑得温和。 　　伸手就执了苏鹿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又让苏鹿张开嘴看了看，而后才说道，“少爷最近休息不好吧？” 　　老何眉头皱了皱，“是的，因为工作的缘故，少爷休息算不上很好。” 　　事实上是因为新产业的筹划，苏鹿最近一直都在忙着，倒是很少见到少爷会这般专注于家族事业，所以老先生只觉得欣慰，也并没有考虑到苏鹿身体上的事情。 　　苏鹿抿唇没有做声，事实上，哪里只是休息不好。 　　每天睡觉都是翻来覆去的梦境，重复着。 　　梦境里头都是路里里的脸，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脸上好似杜鹃啼血般凄美的笑容绽放在眼角眉梢，“苏鹿，你要记得我，要记很久。起码，你要记得，在你的生命中，曾经有我路里里这么一个女人，是你的女人。” 　　苏鹿，你要记得我。 　　要记很久。 　　是你的女人…… 　　这些话就这么翻来覆去地在梦境中出现。 　　她那杜鹃啼血般的笑容，也翻来覆去地在梦境中出现。 　　苏鹿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入睡，通常两三个小时的睡眠，就会醒来，而后，睁着眼到天亮。 　　“要好好休息啊，苏少，别看着年轻就不注意，休息是很重要的，你这就是因为过劳，所体现出来的症状，气血也不够好，再这么下去，人会慢慢变得很虚弱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搞好身体才行。” 　　老医生依旧笑得温和，伸手轻轻拍了拍苏鹿的手背，就转头看向老何，“我开个方子，先吃几天吧，然后注意休息，没什么大问题的。” 　　老何听了这话，才稍稍放心了下来，轻轻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老医生又安排了人拿着医生开的方子去拿药之后，这才走回苏鹿的房间，苏鹿依旧捧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应该又是在看什么文件了吧？ 　　老何眉头紧紧地皱了，走上去就直接把电脑的屏幕压了下去，关上了之后，从苏鹿的手中拿走电脑放到了茶几上。 　　“少爷，你应该休息了，章医生刚才说的话你忘了么？等会儿药拿回来了煎好了我再叫你起来吃。” 　　苏鹿不想睡，这段时间，总觉得睡着比醒着更煎熬。 　　但是看着老何坚持的态度，他朝着沙发上躺下去，一只手枕在脑后，侧目看了老何一眼，“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没什么事情的，你去爷爷那边吧，你在这里站着，我也是不可能睡着的。” 　　老何明白苏鹿睡觉不喜欢旁边有人。 　　也就点了点头，这才从房间走了出去。 　　苏鹿就这么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走神，脑中不停地想起先前照片里头自己看到的那画面。 　　她还在德国。 　　终于，找到她了。 　　心里头，终于也松了一口气下来。 　　而后，就这么缓缓闭上了眸子。 　　…… 　　悠然居。 　　是豪庭酒店里头二楼的一个餐厅，因为菜色味道非常不错的缘故，倒是客人不少。 　　沈伯言就是让齐鸣订在这里，这里环境好，订的包厢又正好能看到江景。 　　长安一出院，他们就一路过来了。 　　只是一路上，莫长安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 　　沈伯言有些忽略了，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一直在和林泽宇景哲他们聊着，主要是沈伯言作为他们当中的第一人，第一个结婚的，第一个当爹的。 　　总有种优越感，总有种想炫耀的感觉，炫耀自己女儿多可爱之类的。 　　大概初为人父总有这种心态吧，该怎么说？现在有个很热的词儿叫什么来着？ 　　对了！晒娃党！ 　　沈伯言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了。 　　莫长安只是抱着宝宝静静坐在那里，想着先前电话里头里里的那些话，还有里里的语气，仿佛都在耳边不断回荡。 　　莫长安骤然就这么抬起头来，看向了林泽宇，“泽宇，苏鹿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 　　☆、第816章 约他过来 　　“泽宇，苏鹿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 　　莫长安骤然抬头问了林泽宇一句，倒是让所有人有些始料未及的。 　　沈伯言也怔了一下，转眸看向了长安，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个。 　　这才注意到了，似乎从刚才开始，莫长安一路都没有说什么话，很沉默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林泽宇愣了一下，“怎么了？忽然想到问他了？他最近好像有点改邪归正了，一直在专心做家族事业什么的，倒是不出来玩了，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忽然变成这样了。” 　　时九在一旁阴仄仄地补充了一句，“说得好像你最近很想玩儿似的？” 　　林泽宇头皮一紧，赶紧摆了摆手，“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的。” 　　忽然觉得还是不要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走，索性就看向莫长安，继续说道，“怎么了？要么我叫他一起过来？毕竟今天你出院。” 　　莫长安点了点头，“好，你叫他过来吧。” 　　沈伯言有些一头雾水，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眉头轻轻皱了皱，看着莫长安，凑在她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怎么回事儿？” 　　他很聪明，自然能够猜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的。 　　细细一思索，就想到了一个人，所以继续问到，“是不是里里……” 　　话还没说完，莫长安已经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没事呢，就是想着苏鹿毕竟也是朋友，你现在要再和我吵这个，我可真生气了。” 　　她还记得两人上次吵架，就是因为苏鹿是朋友这个话题。 　　沈伯言自然没打算和她吵的，但是想到当初她和苏鹿打的那个赌，心里头还是隐隐有些许不痛快。 　　林泽宇已经拿出手机准备给苏鹿打电话，时九坐在旁边，眉头浅皱目光深沉几分，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好，她也老记着上次伯言和长安就是因为苏鹿的出现，而吵过一次的。 　　轻轻抿了抿唇，但也没做声，想着毕竟是长安的意思。 　　林泽宇拨了苏鹿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苏鹿的确是已经睡着了，难得的，终于没有在梦中翻来覆去梦到路里里凄美的脸，大概是终于有了她的下落，让他稍许放心下来一些了吧。 　　所以竟是睡得有些沉，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吵醒了他。 　　“嗯，怎么？” 　　接起电话，苏鹿就在那头问了一句，声音有着初醒时的沙哑，眸子半睁半闭，眉头浅皱。 　　“小鹿，你要不要过来？今天长安出院，伯言在悠然居摆了饭局。” 　　林泽宇开口就这么提了一句。 　　苏鹿愣了一下，眸子中的惺忪渐渐澄明，“我？我受欢迎么？” 　　沈伯言会欢迎他么？苏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是林泽宇听了这话，当下就笑起来了，“那有什么，来呗，大家都是朋友，女主人开口邀请你的，再说了，你怎么说也是乔氏的股东不是？” 　　苏鹿轻轻清了清嗓子，“好，那我过来，你把包厢号告诉我。” 　　林泽宇吐出了包厢号，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苏鹿那头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林泽宇就转头看向了长安，“长安，苏鹿说他这就过来了，只是，我们可先说好了，你和伯言可千万别再因为苏鹿而吵架了，这次可是你主动要求他过来的，就算你们吵架，我也不当罪人啊，上一次可害得我不轻。” 　　上一次明明是他们两口子吵架，莫名就让他林泽宇后院起了火，九儿生气让他太手足无措了。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放心吧，不会吵架的，现在，沈伯言也没什么立场和我吵架呢。” 　　沈伯言原本听了林泽宇的话，脸上还有着浅浅笑意，莫长安这话一出，他脸色立马就落下来了。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立场…… 　　离婚了就连立场都没有了？他沈伯言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爹吧？ 　　他没好气地转眸，就看到了莫长安脸上调笑般的笑容，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伸手就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就使坏吧。” 　　包厢里头能看到漂亮的江景。 　　只是在这能看到漂亮江景的窗边，摆的是一张麻将桌。 　　莫长安不太会打麻将的，但是以往总会陪时九艾珂还有丹阳，四人刚好凑够一桌。 　　她总是送钱的，因为技术不好。 　　如果有尚臣在的情况，倒还好了，尚臣会代替长安坐上炮手的位置。 　　但是现在尚臣不在，莫长安只能硬着头皮上。 　　时九只要一上麻将桌，那一副君临天下老赌棍的样子，像极了那种烫着一头小卷叼着香烟的包租婆形象。 　　反正也还没有到饭点，所以男人们坐在一起聊着天，女人们就打麻将，倒是分工明确。 　　只是因为没有带着保姆一起过来，照顾宝宝的责任也就落到了沈伯言头上。 　　林泽宇和景哲还有白洛，也就陪着沈伯言一起体验了一把奶爸要做的事情。 　　莫长安又成功放了一炮之后，时九笑眯眯地接过她递过来的钱，侧目就问了艾珂一句，“今天常远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我一直挺想问的，你和他究竟发展成什么样儿了？” 　　艾珂腼腆地笑了笑，似乎说道这个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只说了一句，“反正没你们进度快的，你们一个二个光速的进度，三个人都有喜了，其中一个还当妈了，我就算坐飞碟都追不上你们的进度了，索性不追了。” 　　莫长安谨慎地放出一张牌，就看了老赌棍时九一眼，看她没有什么胡牌的打算，这才转头看向了艾珂，问了一句，“常远对你还好么？” 　　问出这句，就看到艾珂小脸泛红，点了点头，“他对我挺好的。” 　　看到艾珂这个模样，也就够了，莫长安微微笑了笑，“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看他那贪玩的样子，担心他对你不好。” 　　艾珂想，很多事情也不尽然吧，再贪玩的人，也有认真温柔的一面的。 　　刚这么想着，就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浅浅的笑意，“哟，我们来晚了，抱歉。” 　　☆、第817章 热闹 　　“哟，我们来晚了，抱歉。”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转眸，看到的却不止一个人。 　　四个男人堆在门口，说这话的是徐云风，也只有他才说话有这种痞里痞气的感觉。 　　徐云风这家伙，最近打了几个大案子，在律圈里头一下子就声名大噪了，一时无两，竟是被抬到了和唐洵一个高度，也是有点真本事的，这事儿就连莫长安都有所耳闻，当时还吃惊了一下，想着这个说话总是不正经的半吊子，怎么可能是这么厉害的人？ 　　而徐云风此刻，自然也没有半分在法庭上凌厉的气势，整个人看上去不羁而邪气，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 　　事实上，在几个女人眼中看来，这男人现在的样子，就是个痞子样。 　　郁明朗明眸皓齿的英俊，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一只手搭着徐云风的肩膀。 　　常远站在他们旁边，虽是脸上没有太多笑容，眸子里却是盛着温柔看着艾珂。 　　而站在他们后头缩着脖子，好一会儿才蹦跶起来露出真面目的男人。 　　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墨镜，就连大衣的连帽都被扯起来戴上了，此刻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得喜悦。 　　四个女人霎时愣住了，“阿臣？！” 　　正是尚臣，莫长安霎时觉得自己看到救星了，有他在，自己终于不用继续挣扎在麻将桌上了，她倒宁愿直接把钱送给时九好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在土耳其拍外景么？” 　　四个女人的男闺蜜一出现，马上就将她们的注意力从麻将转移到了尚臣身上。 　　“啧，不公平啊，我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喜悦的欢呼？我们也是客人吧？” 　　徐云风挑了挑眉梢，啧了一声就这么说了一句。 　　郁明朗笑了笑，“那能一样么，人家是国民男神，咱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国民。” 　　沈伯言抱着女儿，看着他们都来了，也是笑了起来，头朝着里头侧了侧，示意他们进来，“行了，别贫了，赶紧进来吧。” 　　听着沈伯言的声音，他们的目光自然都落到了他怀中抱着的粉色襁褓上。 　　当下眼睛就亮了，四个身材高挑挺拔的大男人，就这么凑了上来，像是看见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眼睛亮亮的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哎呀……可爱啊。” 　　徐云风捏着嗓子这么说了一句，声音别提多腻了。 　　郁明朗伸手就轻轻摸了摸宝宝的小脸。 　　小布丁没睡觉，所以也就睁着眼睛看着四个陌生男人，一点儿也不怕生的样子。 　　常远只看了一眼小布丁，笑了笑之后，就走到艾珂旁边去了，手指随意搭在艾珂的肩上，就凑头下去，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了一眼桌上她的牌面。 　　眉梢轻轻挑了挑，低声一句，“弃胡得了，牌这么差，你要是个赌鬼就这手气肯定得倾家荡产。” 　　莫长安和时九丹阳三人，目光刷刷地瞅着常远和艾珂之间的互动。 　　而常远说完这句之后，唇角一勾，笑得有些孩子气，脑袋一转，嘴唇就在艾珂的脸颊上啾了一下。 　　三个闺蜜的目光中，马上就有了意味深长的探究。 　　艾珂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她们探究的眼神？当下脸就涨红了，一个字儿都说不上来。 　　常远自然察觉到了她脸上的温度和迅速变红的色彩，依旧没远离，依旧下巴搁在她肩头，侧目看着她，就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唉，挨一下就脸红，这脸皮子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薄成这样？” 　　长安和时九丹阳都笑了，笑容别提有多意味深长了。 　　尚臣死活要抱孩子，沈伯言不放心他，总觉得他咋忽得很，要是把宝宝摔了，沈伯言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拼命的。 　　尚臣挣扎也没有用，沈伯言严肃拒绝。 　　他没有办法，只能走到长安这边来求公道。 　　“长安宝贝儿，你看我这么千里迢迢赶回来，为了见这宝贝干女儿一眼。沈伯言连抱都不让我抱！” 　　莫长安看他这模样就忍不住笑了，掩唇轻轻笑了笑，就睨了他一眼，“想抱孩子你自己生一个去，你和米可的感情不是挺好的么？生个孩子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 　　长安这话一出，沈伯言在那边就附和了，“就是，我等了快十个月，才等到布丁出生，我自己都抱不够，哪里会让给你抱？” 　　尚臣只能无奈地笑了起来。 　　揉捏着莫长安的肩膀，“听说是顺产的，疼不少时间呢，辛苦了吧？” 　　莫长安抬眼看着他，这么多年的老友了，自然感情也好，头就朝着左边侧了侧，“按按左边吧，左边酸。” 　　尚臣也就依了她的意思，给她按着左边肩膀。 　　而后，莫长安就成功把自己炮手的位置让出来了，尚臣也知道看着这架势自己就是要接替的，认命地坐下，就准备和时九丹阳艾珂大战三百回合。 　　思索了片刻，就觉得还是再拉一个人下水比较好，“三个女的阴盛阳衰对我不利啊，你们再来个男人接替一下。” 　　常远原本就坐在艾珂旁边来着，听了这话，眉梢轻轻挑着，就和艾珂换了位置。 　　牌局很快就开始了。 　　莫长安也去守着女儿了，那么小小一个奶娃娃自然是讨人喜欢得很，徐云风在旁边献宝似的和郁明朗一起把礼物往外掏，男人哪里会买什么东西，宝宝只是个新生儿。 　　而他们买来的东西，从新生儿到三岁的，应有尽有，让人哭笑不得。 　　包厢里头的场面倒是热闹得很。 　　就这么持续了约莫半个小时吧，尚臣有些顶不顺了，转头就看向长安和沈伯言的方向，“长安，我说……我赶回来真心是又累又饿，怎么还不开饭？还有人没到么？” 　　莫长安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嗯，你老板还没到。” 　　老板？尚臣一愣，很快意识到长安说得是谁，苏鹿。 　　可是，苏鹿那家伙，不是最近玩儿深沉，那感觉似乎都快要隐居了，这还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尚臣知道，苏鹿最近那个趋势，一心公事，滴酒不沾，他都快觉得……苏鹿是不是要出家了？ 　　☆、第818章 和里里，有没有联系？ 　　老何正在向老爷子汇报苏鹿的情况，话语间总是忍不住有叹息。 　　“唉，我也知道里里走了之后，鹿鹿的状态一直不好。”苏炎也轻声叹了一口，“总之，你多看着他些吧，以前我总是担心他对事业没兴趣的样子，以后我们家的家业要怎么办？但是现在，他这样一心奔在事业上了，我又忍不住担心他这样的状态，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苏炎说着，抬手摘下老花眼镜，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轻轻叹气。 　　“少爷总是休息得不好，不过好在，刚才终于把他劝去休息了。”老何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话才刚说完呢，就听到外头传进来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两人皆是一愣，老何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马上就站起身来来，走到窗边朝外看去。 　　就看到车库那边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直接朝着院子门口开了出去。 　　苏炎也已经站起身来，眉头紧皱，侧目就没好气瞪了老何一眼，“阿何！你刚才不是说鹿鹿好好地在家里休息么？！这是什么情况？” 　　老何也是一头雾水。 　　“还不快跟着出去？！” 　　老爷子这么一句，老何赶紧就起身匆匆追了出去。 　　苏鹿其实依旧有些困，手指随意扣在方向盘上，轻踏油门，车速一下子提了上去，朝着豪庭酒店开过去。 　　但是目光却总会时不时瞟向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 　　手机终于震动起来，他眸子微眯，却是很快皱眉，屏幕上是老何的电话号码…… 　　苏鹿伸手就拒接了电话，一路继续开着车子过去。 　　抵达悠然居的时候，走到包厢门口，就正好听到里头传来尚臣的声音问道，“怎么还不开饭？还有人没到么？” 　　而后就是长安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嗯，你老板还没到。” 　　苏鹿唇角浅浅勾了一下，就迈步走了进去，“他老板到了。” 　　走进去才察觉到，包厢里头原来这样热闹，这么多人。 　　脸上有些讶异，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朝着他看过来了。 　　“小鹿来了啊，过来坐。” 　　林泽宇朝着苏鹿招了招手，脸上是明亮的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苏鹿的目光却是已经看向长安，她怀中抱着那个粉色的襁褓，婴儿粉嫩嫩的小脸印到他的眼睛里，小布丁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就这么圆圆睁着，看上去太可爱了。 　　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制一般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沈伯言就坐在长安的旁边，也注意到了苏鹿的眼神。 　　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是每每看到旁人看着小布丁时，眼神里头会有的那种喜爱。 　　沈伯言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他是真的已经变成女儿傻瓜了，爱女儿爱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苏鹿轻轻伸出手指去，在小布丁的眼前晃了晃，小家伙的眼睛就随着他手指的晃动而咕噜噜的转动着。 　　苏鹿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他原本就长得好看，而且，一笑起来，一张脸更是给人感觉纯净无比……似乎只要他是笑着的，无论他做什么，你都觉得他不是恶意的。 　　“好了，既然我老板已经到了，赶紧开饭吧，我真是战斗不了了，我饿死了。”尚臣连连喊饿，显然是的确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的。 　　于是大家也都纷纷入座，准备开饭。 　　菜很快就都送了上来，满满摆了一桌。 　　只是菜色么…… 　　徐云风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所以看着这一桌的菜，忍不住皱了眉头，“喂，我说伯言，你用不用这样？大家陪着长安一起坐月子么？一样辣菜都没有……” 　　他就这么吐槽了一句，沈伯言面不改色，直接说道，“你让服务员给你拿个辣酱蘸料上来不就行了？长安得吃清淡的。” 　　说着，就伸手舀了一碗滋补的鸡汤到长安的碗里，轻轻敲了敲碗边就看着她，“先喝这个。” 　　考虑到在场一个月婆子两个孕妇，大家也只能够认命地吃着桌上全部清淡口味的菜。 　　席间边吃边聊，倒也惬意得很。 　　男人们多半聊的都是一些时事和工作上的事情，莫长安其实可以插得进嘴的，但是不太想参与男人们的谈话，也就没有多话。 　　只是时不时转头和丹阳时九艾珂她们三个，小声聊着些什么。 　　“话说你最近不是在律圈里火起来了么？三个案子都赢了，不愧是云风啊，只是你以前不是学英美法系的么？现在转到大陆法系了，这么快就得心应手了？” 　　林泽宇这么说了一句，已经看向徐云风。 　　徐云风听了这话只是浅浅笑笑，“法律这种东西，就算法系不同，但是很多时候，换汤不换药的，转换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再说了，你们个个都是豪门贵公子，我要是不努力一点，哪里能和你们并肩啊？” 　　徐云风说得很轻松，风淡云轻的就像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但是沈伯言还是轻轻皱了眉头，看向他，“总之，还是自己多注意点儿，别得罪人了，毕竟，你打商业案子的。这年头，有钱的人丧心病狂起来很可怕的。” 　　徐云风知道沈伯言是好意，就笑了笑，“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不得罪人的？我赢一宗案子，输的那方就得多赔钱，总会得罪人的。” 　　苏鹿听了这话，也只是抬眸看了徐云风一眼。 　　他是很清楚的，他和唐洵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唐洵一路过来，他也是知道的，得罪了不少人，当初唐洵的女儿小唐江，有一次就差点被陌生人接走，那时候江织白和唐洵都吓坏了，还是苏鹿出手调查了，这才知道，是唐洵之前打赢的那个官司，输家那边的人有些记恨他，想要给他一个教训来着。 　　徐云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目光深沉几分，就摆了摆手微微笑了笑，“好了，今天是好日子，说这个做什么。” 　　他举起杯子来，就朝向沈伯言和莫长安。 　　“恭喜你们喜得千金。” 　　莫长安端了水杯，沈伯言则是端起了红酒，都是笑着和徐云风碰杯了。 　　气氛倒是一下子又热络了起来，直到吃完饭。 　　大家都在包厢里头，依旧是互相聊着天什么的。 　　莫长安抱着宝宝去里间喂奶，刚走出来，就正好看到站在墙角处的苏鹿。 　　长安眉头皱了皱，终于是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旁，声音低了几分，就问了一句，“苏鹿，你和里里有没有联系？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第819章 我想开了 　　“苏鹿，你和里里有没有联系？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伯言被几个老友围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边。 　　所以莫长安这声很小声音的问，也只有苏鹿听到了罢了。 　　他转眸就看向了长安，她没有抱着小布丁了，宝宝刚才吃饱了就发困，已经睡着了，外间吵得很，所以就把她放在了里间的婴儿车里头睡着。 　　“你怎么会问这个？” 　　苏鹿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看着莫长安的眼睛。 　　就看到她的目光中有几分难过和挣扎，“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我总觉得，她现在不太好。” 　　莫长安有种预感，大概是里里电话里头声音的虚弱，实在是听上去太让人揪心了吧。 　　所以长安一路耿耿于怀的介意着，心里头总是觉得不安。 　　才会让林泽宇叫了苏鹿过来，其实，多少也是想问问，他和里里有没有联系的。 　　苏鹿看着她目光中的担忧和焦急，其实，他很想开口告诉她的。 　　但是想到现在的情况，他自己都还不能完全明确那丫头究竟怎么了，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而长安，现在还在坐月子，又何必让她担心？ 　　苏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上次去德国，并没有找到她，我安排在那边的人，依旧在找，现在还没有消息，她应该……是去周边国家旅游了吧，我如果有消息，就告诉你。” 　　苏鹿就这么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言。 　　长安的眼睛中已经有失望的情绪冒了上来，她轻轻抿了抿唇。 　　“怎么了？她和你联系了吗？” 　　从她的眼神，苏鹿看出了些许端倪来，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没有打算瞒他，毕竟，苏鹿比较有办法…… 　　她可以不告诉伯言，不告诉姨母，但是……苏鹿向来都比较有办法，而且，如果是苏鹿的话……里里会不会，不那么抵触？ 　　莫长安其实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也就只是出于好意，她拿出了手机来。 　　“里里给我打电话了，我很担心她，因为听上去，她的声音有些虚弱，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她一个人在国外，我总是不放心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我……” 　　莫长安没继续说下去，接下去的话，其实不太合适在苏鹿面前说。 　　所以只指了指手机屏幕，“她是用这个号码打给我的，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她？” 　　苏鹿看了一眼她屏幕上的那个国际长途的号码，这个号码，他早就已经查到了，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够让人跟到路里里的。 　　他点点头，“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去办。” 　　苏鹿的声音很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来。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苏鹿的目光有微微的迟滞，“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 　　不用生分么？莫长安看了他一眼，还是生分些好吧，有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挺可恶的。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苏鹿的关心和帮助，却是从来不回应任何。 　　何止是对他不公平，对里里也不公平。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苏鹿却是已经浅浅笑了笑，“我是乔氏的股东，你是乔氏的老板，而且，我还是你的朋友，所以没必要这么生分。” 　　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疏离，莫长安听了出来。 　　这疏离，竟是让她有些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看开了，长安，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苏鹿依旧浅笑淡语，“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对不起我，原本有些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都是自愿的，所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而且，我现在，已经看开了。” 　　“那就好。”莫长安舔了舔唇，又点了点头，再次说了一遍，“那就好。你……看开了就好。” 　　苏鹿长长呼了一口气，目光朝着沈伯言的方向看了过去，沈伯言在那边，脸上带着笑容，和老友们聊着天，似乎是在讨论宝宝名字的问题，被老友们调侃着，他一直在笑，笑容中的幸福和满足不言而喻。 　　“你和沈伯言离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苏鹿就这么浅浅说出这句来，让莫长安眼神一怔。 　　这件事情，其实苏鹿会知道，也无可厚非吧，林泽宇都知道了……传到苏鹿那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莫长安没说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苏鹿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你和他，当初结婚是因为策略，离婚还是因为策略，你就不知道为自己多想想么？” 　　他竟是一眼就看穿了莫长安的目的。 　　长安微微笑了起来，“我就是为自己着想，才会做这个决定的，我分到了不少伯言的财产呢，这还不是为自己着想么？” 　　苏鹿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眸子微微垂下去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她，问了一句，“长安，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打过的那个赌么？” 　　他终于提到这个，莫长安一滞，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想着应该怎么说这个。 　　苏鹿的声音就已经继续，“我反悔了，我不想赌了，你现在挺幸福的，这样就挺好。是我输了，你不用在意什么，也不用刻意躲着我，我不会拿当初的这样一个玩笑，来要求你什么。我说了，我已经想开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围着你打转，不是么？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在这件事上，是应该收敛收敛的……” 　　说道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意识到得太晚了，我如果早点收敛自己这个性子，恐怕……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 　　也不会伤害到那个傻女人吧。 　　只是，傻的真的是她么？ 　　脑中忽然就想到了路里里当初对他说的一句话，她说，“苏鹿，你真傻。你明明可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开心着的。你等不到莫长安，也不会有第二个莫长安了。并且……也不会有第二个路里里了。苏鹿，我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说了这些话的那一次，她没走。 　　可是现在，她走了。 　　☆、第820章 她怀孕了 　　苏鹿，我如果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里里这些话，苏鹿的眼神不由得飘得有些远。 　　莫长安看出了他的走神，和眸子里盛着的那些隐隐的哀伤。 　　“是因为里里吧？” 　　莫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听着先前苏鹿那些话，莫长安觉得，她是能够听到苏鹿话中的后悔的。 　　他话中的那些后悔，是因为里里吧？ 　　苏鹿轻抿唇角，看向莫长安，而后，终于点头。 　　“嗯，是因为里里。” 　　他没有否认任何，就直接这么承认了这个事实。 　　忽然有些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从里里走了之后。 　　他一直这样活得压抑而痛苦，原本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的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 　　但是看到莫长安，却是能够这样直面自己的心，就这么点头承认了。 　　就连苏鹿自己，都有些怔忪了。 　　原来是这样，自己彷徨的一切，压抑的一切，这些，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叫做路里里的女人。 　　眼下终于能够如释重负一般地承认这个事实。 　　莫长安就这么笑了，笑得像是破晓阳光一般灿烂，就这么点了点头，“找到她吧，我很担心她，你也很担心她，不是么？” 　　苏鹿长长呼了一口气，才淡淡说道，“总觉得，以前的我，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看上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偏激而执拗。只是，感情不是什么玩具，但我明白得太晚了。” 　　他叹息了一声，就转眸看着莫长安，“你刚生完孩子，好好休息。我会找到里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她，然后好好地问一问她，不是那么喜欢我么？为什么要走呢？她再坚持一下就好，再坚持一下，我就能够不当那个被宠坏的小孩子了。为什么闯进别人的世界之后，不再坚持一下就离开……” 　　听到苏鹿这话，莫长安知道，他是真的想开了，想通了。 　　并且，莫长安想，如果自己没有感觉错的话，苏鹿，对里里是有感情的，并且，感情并不浅。 　　“那，就交给你了。我就安心坐我的月子，不操心这个事情了。”莫长安轻轻摆了摆手，笑得会心，“我现在，本来也就够忙的了，小布丁出生了，我妈妈去世了，还有两个好友的婚礼，我好多要办的事情呢。里里的事情，本来也是你的篓子，你自己负责吧。” 　　她声音里头，带着些许调侃。 　　苏鹿听了，也就笑了，而后，稍许收敛了笑容，看着莫长安，“对于你母亲的过世，我很遗憾，你……节哀顺变。” 　　长安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感觉还好了，没有那么难过没有那么悲伤了。 　　妈妈总会走的，从得知她病情的那时候开始，莫长安就已经知道这个了。 　　苏鹿原本还想安慰一两句，只是手机却是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原本以为又是老何打过来的，可是拿出来，就看到了上面的号码。 　　他瞳孔微缩，眸子眯了眯。 　　“我出去接个电话。” 　　对莫长安说了这句，就匆匆走了出去。 　　莫长安看着苏鹿走出去的背影，心里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沈伯言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就伸出一根食指，朝着她勾了勾。 　　深邃的眸子里头，目光是意味深长的。 　　莫长安无奈笑笑，就走了过去，沈伯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嘴唇就凑近她的耳朵。 　　能够闻到他呼吸里头夹杂着的馥郁酒气。 　　他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些许魅惑的感觉，就那么酸不溜丢地问了一句，“你……和苏鹿在那边聊什么呢？坏家伙。” 　　莫长安知道，他应该是有了几分醉意了，才会这么醋意十足地说出这种话来。 　　她轻轻笑了笑，转眸看向他，“不告诉你。” 　　沈伯言眉头一拧，“你……你该不会是和他说我们离婚的事情吧？不老实……我就说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还让泽宇叫他过来，是不是……是不是和他说那个赌约了？” 　　莫长安笑而不语，听着他酸溜溜的话，只觉得好笑。 　　沈伯言见她不答，就不依不挠，继续在她耳边说道，“莫长安……你省省吧，你现在女儿都有了……苏鹿年轻英俊，不会喜欢你了。有我喜欢你就行了。” 　　苏鹿走到了门口去，接听了电话。 　　“我是苏鹿。” 　　“苏先生。”那头的声音依旧恭谨。 　　“如何？她怎么了？” 　　苏鹿马上就这么问了一句。 　　那头声音似有踌躇，而后才吐出来一句，“我们调查过了，这边对病人的资料都保密得非常好，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也不会告诉我们。” 　　苏鹿心里头一个咯噔，马上追问了一句，“什么特殊原因？” 　　“路小姐她……怀孕了，想要做流产手术，但是，在德国流产手术的手续很复杂，要先做心理咨询，并且医生也从不赞同这个手段，我们说是路小姐的家属，所以她才告诉我们这个，并且希望我们能够劝导一下路小姐。她并不是生病。” 　　电话那头，恭谨的男声说出来的这些话。 　　每一个字都一个钉子一个眼地凿在苏鹿的心上。 　　他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苏先生，接下来需要我们怎么办？” 　　那头这么问了一句。 　　苏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阻止她。” 　　“苏先生，我担心如果惊动了路小姐，这边的警方……毕竟我们不是什么非法团体，我们……” 　　那头话还没说完，苏鹿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跟着她，一直跟着她。我会马上赶过来！在我来之前，她如果做了这个手术，你们……就别想好过！” 　　苏鹿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二话不说，直接打电话让周秘书订机票并且暂缓所有的工作。 　　做完这些之后，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留在这里，原本是打算进去和他们告别一声的。 　　但是抬眸就看到包厢里头，沈伯言搂着莫长安，她笑颜如花抬眸看着沈伯言的样子。 　　心里头忽然释然了，没打算再进去。 　　现在她这样，就挺好的了，女儿健康可爱，沈伯言爱她宠她。身旁还有这么一群朋友。 　　她是幸福的。就行了。 　　苏鹿转身就朝着电梯走去，眸子微微眯着。 　　心却砰砰跳得厉害。 　　路里里。 　　路里里。 　　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在我没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做，在我没来之前……你一定，什么都不要做。 　　☆、第821章 领袖气质 　　苏鹿的不告而别，直到饭局结束，大家都准备离开了，才发现他似乎已经走了。 　　“小鹿人呢？我以为他去上洗手间了，怎么不见了？先走了？” 　　林泽宇没看到苏鹿，皱眉问了一句。 　　倒还真是没人发现，只有莫长安知道，他出去接了那个电话，然后人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心里却总是有一些隐隐的预感。 　　从包里拿出手机来，就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 　　正是苏鹿发过来的。 　　‘长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看到你幸福美满，小布丁又很健康可爱，我也就放心了。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你也放心吧，我会好好对待的。——苏鹿’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角，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回包里，坐上沈伯言推过来的轮椅。 　　就微微笑了笑，说道，“苏鹿还有事情先走了，没事，我们这也就散了吧，下次再聚，只是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喜庆了。” 　　这话一出，大家皆是心知肚明。 　　毕竟，长安的母亲逝世了，下次再聚，恐怕就是殡仪馆了。 　　所有人都没有做声，朱丹阳伸手轻轻拥抱了莫长安。 　　大家一起到了酒店门口，自家的车子都开了过来。 　　沈伯言的车子在最前头，齐鸣已经拉开了车门站在旁边恭谨等着。 　　“那我们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们了。”沈伯言说得客气，满脸都是笑容，显然心情是不错的，“你们也都准备好红包吧，等我女儿百日宴的时候，你们都得表示表示，一个都不能少。” 　　“啧，商人就是商人啊，我那点律师费也赚得不容易……” 　　徐云风笑得乐呵呵，就这么啧了一声说了一句。 　　大家都友善地笑了起来，也就和沈伯言莫长安道别了。 　　长安目光朝着自家闺蜜的男人们看过去。 　　像是个老妈子似的一一吩咐了。 　　首先就看向了景哲，“照顾好丹阳，别让她值夜班，别让她吃快餐，婚纱和婚礼场地都算我的，我这边会让人安排，照顾丹阳的事情，就是你的，你搞不定，别怪我不把她嫁给你。” 　　景哲挑了挑眉梢，笑得有些邪气凛然，“怎么我娶老婆还得你点头同意不成？” 　　莫长安也眉梢一挑，比他更邪气，眉眼里都透着一股妖娆，说得更是笃定，“景哲，你还真别和我赌这口气儿，我要是不点头不同意，丹阳还真不会嫁给你你信不信？” 　　景哲表情一滞，侧目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垂着头一副不忍直视他的样子。 　　先前的那点儿趾高气昂的得意洋洋，瞬时消散赶紧，脑袋一垂像是斗败了的公鸡，点了点头，“我信的。” 　　“乖。” 　　莫长安笑笑，说出这么一句来，而后才看向了林泽宇，“还有你，看着小九一点儿，她不懂事你别跟着她一起掉链子，我接下来忙完我妈妈的事情，也就要开始坐月子了，没有什么时间照料小九，她要是不听话的地方，你来和我说，我让她听话。” 　　林泽宇是早就见识过莫长安的威力了，也知道，在这几个姐妹花里头，莫长安是主心骨，他们的话可能不管用，但是长安的话，是绝对管用的。 　　所以非常识时务，马上就点头腆着脸笑着答应了，“那是自然，我管不住她了我就来找你告状，你来收拾她，这小样儿就服你管。” 　　时九脸上有些愤然，原本还想辩一两句什么的，但是看着长安的表情，又不敢辩了，缩头缩脑下去。 　　长安轻轻笑笑，侧目睨了时九一眼，“你要是不听话，贪玩闹腾不好好顾着身子，我生气了，你就别指望我再理你了。” 　　时九脑袋乖顺得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 　　而后，终于要到常远了。 　　常远忽然有点儿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以前还一直觉得，接受莫长安的‘教诲’，似乎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但现在眼看着就在面前了，他一语不发的等着莫长安发话。 　　莫长安只看了他一眼，主要是对于他和阿珂的进展究竟如何了，莫长安也不是特别清楚，于是话到嘴边，就只说了一句，也是莫长安最由衷的交待了。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抬眸看着常远，“你和阿珂，进度慢一些吧，我这刚生完，月子没坐完，娃还没长大，顾着丹阳和小九就已经应接不暇了，你们俩进度慢一些吧，我的重点是，别再先上车再补票了。” 　　常远听懂了莫长安的意思，笑得朗朗，“放心，我们还没那么快的进度。” 　　艾珂脸皮子薄得不行，脸当下就涨红了，“长……长安，你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给你敲敲警钟，免得你和她们两个一样不让人省心。” 　　长安笑了笑，这才轻轻拍了拍艾珂的肩膀，“好了，那我就走啦，你们什么时候想来家里看小布丁，随时都欢迎。” 　　说完这句，也就坐进车里。 　　沈伯言也笑着和老友几个招呼了两句，坐进车里去。 　　白洛坐了副驾座位，齐鸣就坐进驾驶座开车。 　　看着车子走远了，景哲和林泽宇才相视一眼，而后松了一口气，“我讲老实话，我见岳父岳母时都没听长安训话时这么紧张。” 　　林泽宇挠了挠头就这么说了一句。 　　景哲撇撇唇，“谁说不是呢？这大概就是长安的气质吧。” 　　“什么气质？”朱丹阳侧目就问了一句。 　　“领袖气质。”景哲说着，众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徐云风站在一旁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好险我没有和长安的姑娘们扯上关系，忽然很庆幸。” 　　郁明朗也有同感，在一旁搭了徐云风的肩膀，两人笑得置之事外。 　　车子很快就开过来一辆，白色的宾利，常远的司机已经下车，恭谨走到常远面前来，拉开车门恭声道，“少爷，艾小姐，请上车。” 　　常远侧目看了几个老友一眼，笑道，“先走了，改天聚。” 　　说完，就将艾珂塞进了车里，跟着坐了进去。 　　车子开了出去。 　　艾珂脸上还有着微微泛红，常远侧目看她一眼，清俊秀气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来，长臂一勾就将她捞到怀里来。 　　“好了，我是不介意被你的姐妹团训话审查的，只是，我都没觉得什么，你就别害羞了，长安还真是不用担心什么的，你总这样挨一下就脸红，我想和你加快进度都于心不忍……” 　　☆、第822章 人生大事？ 　　“你总这样挨一下就脸红，我想和你加快进度都于心不忍……” 　　常远无奈地笑着，垂眸看着怀中脸红的女人，他眼神中已经有了宠溺。 　　司机从后视镜里头看着自家少爷这个模样，心中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泽宇倒是一上车就直接拨了苏鹿的电话，响了两声那头就接起来了。 　　“小鹿，你怎么回事儿呢？不说一句就走了，我还找你呢。” 　　电话一通，林泽宇就这么吐槽了一句。 　　苏鹿在那边声音淡淡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找我做什么？” 　　“不就是和沈氏合作的那个项目么？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意向，我见你最近发展事业挺带劲儿的，以为你有兴趣掺一脚。” 　　林泽宇悠哉地伸手揽了媳妇儿，靠在真皮椅背上，就这么说了一句。 　　那头苏鹿声音依旧很淡，“最近忙，没兴趣，那项目你和沈氏慢慢玩吧，我没意见，要是在城北有什么不顺的地方你给周秘书打电话就好，让他去落实，我已经交待过他的。” 　　林泽宇有些无奈，“我说你都忙什么呢？” 　　“喔，人生大事。” 　　苏鹿这话回答得倒是很直白爽快，林泽宇听了就眼睛一圆，“什……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苏爷爷抓你去相亲了吧？我说他不是挺喜欢里里那丫头的么？她才走多久啊？你这就开始忙人生大事了？” 　　苏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对林泽宇这八卦的态度。 　　“别八卦了，暂时不想告诉你。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忙，是了，回头你到我家来一趟，我让老何买了些礼物，都是些小孩子用的，你媳妇儿一份，长安一份，你帮我去送了。”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林泽宇眉头一皱，“你干嘛自己不去送？你和长安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吧？我见你们今天不是还聊了么？” 　　“我说了，我忙。麻烦你领悟力高一些好吗？” 　　苏鹿又重申了一句，林泽宇只能答了，“行，那你忙，我回头去你家一趟吧。” 　　说完这句，才挂了电话。 　　“苏鹿忙什么呢？”电话一挂，时九就好奇地看着林泽宇，问了一句。 　　泽宇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他不说呢，小子嘴紧着呢，只说是忙什么人生大事儿，我总觉得这肯定是大事儿，他嘴里的大事儿从来就小不了，风雨欲来啊，风雨欲来。” 　　说完，林泽宇就将时九搂得紧了一些，“我就是个操劳的命啊，媳妇儿……” 　　事实上，林泽宇心里多少觉得，苏鹿或许是在敷衍他来着呢，什么人生大事儿，里里已经跑了，杳无音讯的，苏爷爷那么喜欢里里的，现在肯定气着呢，怎么可能催着苏鹿办什么人生大事儿…… 　　只是另一头，苏鹿已经回到了家里，迅速就开始收拾行李。 　　老何吓坏了，原本苏鹿刚才忽然匆匆就开着车从家里出去，已经够让他吓坏了。 　　并且，他还没跟上苏鹿，被甩掉了，于是也就被老爷子狠狠训了一顿。 　　这会子苏鹿忽然回来了，苏炎自然是马上到了苏鹿房间来。 　　也就和老何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鹿动作非常迅速地收拾行李。 　　“哎……不是……那个……鹿鹿啊，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你想急死爷爷啊？” 　　苏炎在一旁急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连忙给老何使眼色。 　　老何看明白了，也就拿了电话，准备出去给周秘书打个电话问问，毕竟苏鹿要去哪里，机票肯定是周秘书订的，周秘书不会不知道。 　　“我去德国，老何你不用打电话去周秘书那里问了。” 　　苏鹿看到老何的动作，就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苏炎眼睛一亮，“去……找里里么？你找着她了？” 　　苏炎很喜欢里里，如果是路里里这丫头当自己的孙媳妇儿，他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而且因为有里里这么个好姑娘的样子摆在这里，之后恐怕苏鹿要是找了别的女人，苏炎都不会看得上了。 　　听了这话，苏炎自然是有些高兴。 　　苏鹿只是抬眸看了老人一眼，心中思索片刻，终于是没将事情和苏炎说。 　　原本，爷爷就多想他能早点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早点生个孩子的。 　　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不定得怎么闹腾，说不定会跟着他一起去德国，都这么一把岁数了，苏鹿不忍心看爷爷这么折腾。 　　所以抿唇片刻，只说道，“我得过去看看才行，目前也还没个准信。” 　　苏炎眸中的光亮在听到这话之后，就黯淡了几分。 　　倒是有了些担忧冒上来，“唉，要么……还是等有了消息再去吧，你就这么贸贸然过去，要是再扑个空可怎么办啊？你最近身体，不是不太好么？爷爷担心你啊。” 　　虽然老何没和苏炎说苏鹿最近身体不好的事情，但是苏炎活了这么几十年了，也是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孙子看着看着一天天就瘦了，看着看着一天天下巴就尖了，人也憔悴了…… 　　苏鹿摇了摇头，“爷爷，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你就在家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苏鹿已经麻溜地收拾了些衣服到箱子里，而后麻溜地一脚将箱子踢上，扣上箱扣。 　　站起身来，就伸手轻轻拥抱了老人，老人花白的头发发皱的皮肤，让他有些心疼，爷爷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而自己还让他担心。 　　“你别担心我，我很快回来的。” 　　他刚说着这话，就看到老何的眼神已经变了，就这么看着他，而后指了指鼻子。 　　苏鹿抬手一抹，手指上就是几滴触目的鲜红。 　　他眉头浅浅皱着，不动声色地用大衣袖子擦了擦鼻子，猩红的液体浸到黑色的毛呢大衣料子里头看不见了。 　　苏炎一下子就委屈了，老人原本就是越老越孩子气的，听着苏鹿这话，只觉得孙子贴心呐，一下子就忍不住鼻子的酸。 　　窝在孙子怀里汪汪大哭起来，“呜呜呜……爷爷心疼你啊，我就你这么一个最宝贝的……你一天天瘦啊，跟拿刀子割我的心似的……我后悔啊，家族事业做这么大做什么……以前觉得你以后要是不能接管家业该怎么办，但你现在这么一心一意扑在家业上，我又心疼啊，呜呜呜……难过死我了……” 　　☆、第823章 我尽力吧 　　“我心疼啊，呜呜呜……难过死我了……” 　　苏炎就这么没个长辈样子，窝在苏鹿怀里哇哇大哭着，让人无奈的同时也让人心暖。 　　苏鹿无奈地笑笑，袖子依旧抵在鼻子处，另一只手已经伸手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好了，别哭了，爷爷你都多大岁数了，动不动哭鼻子……你这么哭着我心里也不好受，再说了，我只是去一趟国外，别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这话让苏炎一下子愤然，重重拍了苏鹿的后腰一把，“呔！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我就你这么一个心头肉，你要是出什么事儿了，我什么丧心病狂的行径都做得出来！” 　　苏炎这么说了一句，总算止住了哭声。 　　苏鹿轻轻笑了一声，“我这里行李也收拾好了，手头上还有一些公事没处理完，我处理完这些，就出发去德国，您就不要让我再担心，最近不是新换了一台体感游戏机您不是很喜欢么？每天您只能玩一个钟头，就当锻炼身体，不许多玩，知道吗？” 　　苏炎身体一僵，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两个小时……不行么？那个打保龄球，很有趣啊……” 　　“不行。” 　　苏鹿拒绝得很果断，“你要是再这样不听话，我就打电话让小叔来看着你。” 　　“不要！阿律那个坏小子娶了个母老虎，我才不要他们过来我这里，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吧，那你快点回来啊，德国不是离比利时很近么，你给我带点巧克力回来啊，还有德国啤酒……” 　　不然怎么说他是小孩子脾气？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让苏鹿带礼物。 　　苏鹿笑着点了点头，“好，好，都依你。” 　　苏炎这才没那么难过，又问了一句，“那……你把里里也带回来么？” 　　“她又不是什么啤酒巧克力，不是说带回来就能带回来的。” 　　苏鹿说出这一句来，轻轻抿了抿唇，目光深邃地闪烁了片刻，才继续说了一句，“我……尽力吧。” 　　“让老何陪你去吧，老何不陪着你，我不放心啊！” 　　苏炎说得很坚定，苏鹿听着他这么坚持，也知道自己爷爷的脾气，如果不答应，恐怕是不会罢休的，也就点头应了，“好，我再让周秘书订一张机票。” 　　老人这才放下心来。 　　好歹算是哄好了苏炎，苏鹿小心地没有让苏炎看出他流鼻血的样子，让老何把老人送回了房间，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打电话让周秘书再订一张同一班的机票。 　　这才匆匆开始看几份文件，没一会儿，机票订好的短信已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看着这短信，苏鹿眉头就皱起来了，马上拨打了周秘书的号码。 　　“不能订更早的？” 　　“少爷，那个……”周秘书也有些为难，“飞柏林的国际航班本来就不是每天都有的，如果要专机的话，联系航线那边要更长时间，所以，明天那班是最早的了。” 　　听着周秘书这话，苏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应了一声，“好，那就这样吧。” 　　苏老爷子回到房间之后，脸上的表情已经正色，眉头皱着，抬眸就看向了老何，“老何，这次你陪着鹿鹿去，多照看着他些，我总觉得，他现在状态有些不太好，别让他太累了。” 　　“老先生，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老何马上就应了。 　　但是苏炎依旧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我哪里放得下心，你跟我这么多年了，你知道的，我苏炎没什么弱点，就我这个宝贝孙子，他爹妈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他拉扯长大……唉……” 　　老何在旁边不说话，苏炎对苏鹿的疼爱，有眼睛的人那都能够看得出来。 　　“我没办法再看着他这个样子了，老何，这次去，要是真的找到里里了，我不管你求也好绑也好，你都得把里里带回来！我没办法再看着鹿鹿这个样子了，我真是心疼啊。” 　　苏炎声音里头有了几分叹息，老何也不敢怠慢，马上就点头应了，“老先生，你放心吧。” 　　老何回到苏鹿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边拿着纸巾擦鼻子，一边看文件。 　　“少爷，先别忙你，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老何一阵头疼，赶紧劝着，目光已经瞥见苏鹿手中那纸巾上的血渍了。 　　苏鹿摇了摇头，“没事，看完这点我就睡觉。” 　　“那我去让老先生来劝你。” 　　老何似乎也有了几分脾性，说完这句就转身。 　　“等等。” 　　苏鹿皱了皱眉头，叫住了他，老何转过身来，就看到苏鹿停顿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好了我不看了，你别去和爷爷说了，我这就睡觉。” 　　老何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看着苏鹿躺到床上去，才算是放心。 　　的确是累了，没一会儿，苏鹿就沉沉睡了过去。 　　老何看了一眼他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停留在屏幕保护的界面，他准备将电脑盖上，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触摸板。 　　电脑屏幕迅速从屏幕保护界面转换了过来，是一封邮件的页面。 　　邮件里头的照片，一下子就让老何愣住了，他小心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着的苏鹿。 　　这才轻轻点开了照片，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穿着米白色的毛呢大衣一头短发的女人，不是路里里还有谁？ 　　老何瞳孔微缩，心里头竟是有些松了一口气。 　　终于……是找到了啊。 　　里里小姐。 　　…… 　　“阿嚏！——” 　　路里里忽然觉得鼻子一阵发痒，就这么没有忍住，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Lily，你还好吧？” 　　露易丝坐在她旁边，递上一张纸巾给她的同时，关切地问了一句。 　　路里里接过纸巾就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露易丝漂亮的灰绿色眸子里头，已经露出些许惆怅来，“Lily，虽然你没和我说，但我想，孩子的父亲，就是上次来向我问询你下落的那个英俊的中国男人吧？” 　　路里里抿唇不答，只是眸子里头，慢慢渲染了一层深沉的哀伤。 　　露易丝伸手抓住了路里里的手，“Lily，这个孩子，他也有份的，你就这么做出决定了，真的……不打算和他商量一下么？” 　　☆、第824章 我很害怕 　　“Lily，这个孩子，他也有份的，你就这么做出决定了，真的……不打算和他商量一下么？” 　　露易丝就这么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 　　她是路里里在德国最好的朋友了，所以路里里并没有瞒她，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她。 　　于是露易丝一直并不是很赞同路里里的决定。 　　“商量……又有什么用，他并不爱我，露易丝，其实我很保守，虽然我总是贪玩，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我心里是很守旧很保守的，我……没有办法和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结婚生子，我也一点不想用孩子来绑住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说到这里，路里里垂眸看了一眼露易丝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路里里轻轻抿了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而且，我太胆小了，我没有办法去想象，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是怎样的压力。我……” 　　用力咬了咬嘴唇，“我很传统，我坚信，孩子就是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生活，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才会比较幸福，露易丝，我害怕当单亲妈妈……更害怕，如果我真的将孩子生下来了，他若是有一天知道这个事实了，会是怎样的责怪或者是怨恨，我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露易丝有些吃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路里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身手那么好，性格那么开朗，似乎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样没心没肺的姑娘，脸上露出那样怯然的表情来。 　　露易丝轻轻皱了皱眉头，更加用力握紧了路里里的手，“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支持你的，我是你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快乐。”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着火车车窗外的风景。 　　她的目的地，是荷兰。 　　欧洲的国家都很小，从一个国家去另一个国家，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事情罢了，坐火车很是方便。 　　其实，还是露易丝告诉她的。 　　在德国，想要做流产手术，的确是手续太复杂了。 　　但是可以去荷兰，荷兰的流产手术并不是违法的，也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手续。 　　所以路里里才会出发前往荷兰。 　　“谢谢你，露易丝。” 　　路里里的头轻轻靠在了露易丝的肩上，她其实有些难受，一直翻滚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只能强硬压下来，以至于有些头晕目眩。 　　露易丝轻轻叹了口气，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我们抵达之后，先休息两天，你养养身体，好好睡一觉，我们在荷兰游玩一下，放松放松心情，等到你心情好些了，我们再去完成那件事情，好吗？” 　　露易丝这么说了一句，路里里就点了点头，没再做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 　　莫长安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有多心神不宁，哪怕她不说，沈伯言也能够看得出来了，白洛也看出来了，姐姐到家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如若不是小布丁还能让她平静一些的话，他们真的快要怀疑莫长安是不是得了产后忧郁症了。 　　“宝贝儿，你还好吧？” 　　沈伯言轻轻拥了她在沙发上坐着，不让她在继续心神不宁的站站坐坐的。 　　莫长安一怔，这才点了头，“我没事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我很担心，你没事就好，有哪里难受就告诉我。” 　　沈伯言轻轻吻吻她的额头，就看向白洛，白洛也松了一口气，赶紧就凑了上来。 　　“姐姐，你弹钢琴给我听吧？小布丁也醒着，正好呢，可以听你弹钢琴，她一定很喜欢你弹钢琴。” 　　白洛伸手就指了指客厅落地窗旁边不远处的那架三角钢琴。 　　莫长安有些懒，指了指钢琴就说道，“你去弹。” 　　白洛一怔。 　　莫长安撇撇嘴唇，“别一副吃惊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不会钢琴？你可是乔薇的儿子，她最喜欢的就是钢琴。” 　　白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就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在你面前献丑么，姐，你可是专业级别的。” 　　“都丢了那么多年了，专业什么专业，你去弹。” 　　莫长安懒洋洋靠在沈伯言的怀里，朝着旁边小小婴儿车里头的奶娃娃看了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布丁眼前晃着，吸引着她的视线，逗得她咯咯咯地笑。 　　白洛自然是认命地站起身来，就走到钢琴前去坐下，那坐下的姿势，都挺有专业风范的。 　　打开了琴盖，活动了一下手指，抬手在黑白键上落下的时候，指尖就飞跃得如同在琴键上舞蹈一般。 　　悠扬的乐声就这么弥漫了整个空间。 　　小布丁原本还被莫长安的手指吸引住的注意力，在听到钢琴乐声的一刹那，就吸引不住了，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咕噜噜地转着，似乎是想找到这乐声的源头在哪里。 　　看来，胎教都是有用的啊。 　　她很明显，对钢琴声很是敏感。 　　“你看她，很喜欢钢琴声呢。” 　　莫长安趴在婴儿车前，定定看着女儿，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起来，“说不定我们以后会养出一个钢琴家。” 　　“她要是要当一个女土匪，你也没有办法，老爸从来就是拿女儿没辙的。” 　　莫长安笑着说了一句，就盛着满满的笑意回眸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则是笃定地摇头，“不可能，就我沈伯言的基因和莫长安的基因，养不出来土匪性子的孩子。” 　　白洛很快就奏毕一曲，一首肖邦的夜曲弹得非常优美。 　　只是他动作刚听，乐声一止。 　　婴儿车里头的小布丁，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嘴巴一瘪，看样子就要哭了。 　　莫长安眼睛一圆，赶紧看向白洛，“接着弹！她要哭了！” 　　白洛一怔，只能够赶紧又弹起来。 　　沈伯言都觉得有些惊奇了，自己的女儿简直太聪明了，他越看越爱，伸手就轻轻摸摸女儿的小脸。 　　“说不定，真能养出来个钢琴家呢。” 　　沈伯言笑得爽朗，但白洛觉得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 　　“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第825章 照顾她 　　因为白野身体不好依旧在住院，所以白洛就算想留在姐姐这里住，陪着姐姐陪着小外甥女，也不合适，父亲身体又不好，哥哥身体也不好，他没办法不管。 　　于是晚点的时候，就打算从莫长安这里离开，准备去医院看过白野就去酒店陪卓昭然。 　　小布丁已经睡着了，那个从很早就被沈伯言准备好了的婴儿房，终于能派上用场。 　　但是孩子还太小，莫长安把女儿的小床就放在主卧大床的旁边。 　　“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喔，爸身体不好年纪大了，我也不放心，还得去医院看看我哥。”白洛抓着莫长安的手，脸上带着微微笑，眼睛中还有着不舍，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点了点头，轻轻抿了抿唇，脸上却是笑不出来。 　　她抬眸看着白洛，而后就轻轻说了一句，“讣告我会让人今晚十二点一过就发出去，明天早上，你得早点过来，穿黑色正装，我们……”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没继续往下说。 　　白洛脸上先前那些微微笑，也都落了下去，知道莫长安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天，得去殡仪馆吧。 　　妈妈，去世了啊。 　　其实白洛一直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他毕竟还不够成熟吧，所以总是想要逃避，于是就把注意力放在小布丁的出生这件喜事上。 　　如果莫长安不提，白洛真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就好了。 　　可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不可逃避的。 　　“小洛。”莫长安看出他落下去的笑容和微微闪避的眼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这个事情，我们躲不掉的。而姐姐……没办法一个人去完成，我……也没那么坚强，所以，你陪着我好吗？” 　　莫长安的话，让白洛的眼神不再闪避，听着姐姐声音里头的那些隐隐的脆弱，白洛点了点头。 　　“好。我明天一早就过来，姐姐你不用担心，也别害怕，我陪着你。” 　　白洛说着，弯身下去轻轻拥了莫长安，“你别害怕。” 　　莫长安轻轻勾了勾唇角，“嗯，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白洛点点头，站起身子来，也就准备离开，沈伯言送他到门口去，卓越的司机已经开车等在门口了。 　　走到门口，沈伯言就伸手轻轻理了理白洛的衣领子，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太难过，你如果难过了，你姐姐就更难过了，她向来就是这样的人。” 　　白洛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抬眸看着沈伯言，眼睛有些亮晶晶的，“我知道的，姐夫你不用担心。” 　　沈伯言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白洛知道，沈伯言其实就是担心莫长安的情绪。 　　看着白洛离开之后，沈伯言才走回屋里去，外头很冷，他原本就只穿了家居服，所以冻得不行，屋里的暖气才让他一下子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走进客厅，就看到莫长安正从餐厅慢慢走过来，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 　　看到他进来就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冻坏了吧，给你冲了一杯热可可，快喝。” 　　沈伯言见她走得脚步晃荡的样子，手中又端着热的东西，简直吓死了，赶紧脚步匆匆就走了上去，伸手接过她手中捧着的东西。 　　“小公举，你别吓我了，走路一摇三晃的还敢端热的东西？烫到了怎么办？” 　　沈伯言端过杯子就这么说了一句，只是杯子里飘出来的热可可的香味，却让他有些走神，的确是很香啊。 　　他一边责备她就一边目光往杯子里飘，难怪这么香，这丫头哪里学来的冲热可可的技术？竟是在热可可杯子里加了一小块黄油，黄油浮在液体上面，慢慢融化着，香味四溢。 　　“嘿嘿，香吧？快喝吧，我也是从静安那里学来的冲热可可方法，之前在公司她总是冲给我喝，真的是很棒。”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表情一僵，马上又看着她，目光中带着责备，“还不赶紧去床上躺着？走路一摇三晃的就多休息。” 　　“也不是啦，只是，肚子忽然没那么大了，感觉像是减轻了负重似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走路都虚浮了。” 　　莫长安这么解释了一句，也就和沈伯言一起朝着房间里头走去。 　　利落地就上床躺了。 　　沈伯言看了她一眼，就在窗边坐下了，一边垂眸静静看着她，就一边喝着杯子里头的东西。 　　美好的味道让他都感动了，没忍住就呼噜噜都喝完了。 　　莫长安看着他这模样就只想笑，“好喝的话，明天早上我再给你冲。” 　　沈伯言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来，莫长安目光随意朝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 　　目光就定住了。 　　沈伯言循着她的眼神朝着窗外看过去，看到那天上飘飘洒洒下来的白色晶莹的同时，也听到她一声感叹，“下雪了啊。” 　　天空中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冬天，的确是到了啊。 　　莫长安定定看着外头的雪花，眼神有些滞了，没有做声。 　　沈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把暖气温度调高一点，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能看见雪景了。” 　　莫长安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声，沈伯言去调高了几度温度之后，又拿了垫子过来，垫在莫长安身下。 　　主要是她现在，一直在流血来着，生完孩子之后的恶露不止，沈伯言已经特意询问过尹清芳的。 　　说还是准备些一次性的棉垫比较好，不然睡觉很可能会经常弄脏床铺，而且黏黏腻腻的会不舒服。 　　并且要多吃补气血的食物，一定要注意照料，并且，一定不能受凉，尤其是现在天气又是冬天了，这些，沈伯言都是询问过了的。 　　所以很细心地照料着莫长安，临睡之前又充了个热水袋，塞到她脚的位置，这才躺进被窝里，伸手拥了她。 　　终于能够抱着老婆睡觉了，天知道，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么每天守着她，睡前看着她的脸，睡醒看到的又是她的脸。 　　“快睡吧，你得早点休息呢，明天还得早起。”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听到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伯言啊，我原本一直没有真正意识到，但是现在，忽然就感觉好明晰，我……是真的没有妈妈了啊。” 　　☆、第826章 勉强算是你伯伯 　　“我……是真的没有妈妈了啊。” 　　沈伯言听出她声音中的难过，眉头浅皱，将她搂紧几分，“你还有我，有女儿。”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没让眼中落出泪水来，微微转身，就看向床边的婴儿小床，宝宝在里头睡得香甜深沉，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似乎看着女儿的小脸，才能让心情稍稍好一些。 　　然后才缓缓睡去，半夜宝宝还醒来了一次，沈伯言非常小心地没有吵醒莫长安，搂着小声哽咽两声半梦半醒的女儿就出了卧室。 　　叫醒了在楼上房间睡觉的张妈，小布丁是尿了，包着纸尿裤湿湿热热的大概不舒服吧，所以才闹腾起来。 　　换了尿布就很快安静了，张妈又拿出小个的奶瓶把奶温了温之后，给她喝了，才喝一半呢，就又睡着了。 　　很是乖巧。 　　“这孩子是个好带的呢。”张妈这么说了一句，就转眸看了沈伯言，“这么快就睡着了，正好你也可以早点休息了，好在没吵醒小姐。” 　　沈伯言心疼她，又怎么可能舍得吵醒她？ 　　把小布丁放回小床之后，沈伯言才又上床睡了。 　　其实并没觉得有任何睡觉被吵醒的不悦，反倒是莫长安没被吵醒，他心里有些庆幸，为了老婆和女儿做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伸手搂了莫长安，这女人已经睡得很沉，无知觉地朝着他怀里拱了拱。 　　沈伯言微微笑了，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继续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他醒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起床了，洗漱完了也已经吃过早餐，就抱着宝宝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椅上喂奶，看着外头银装素裹的雪景，庭院里头灌木的枝桠上都覆了厚厚的洁白。 　　莫长安并没有叫醒沈伯言，也是从张妈那里才知道昨晚小布丁夜醒了一次，都是沈伯言在照看着的，莫长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心想自己这妈妈当得还真够失职的，能够感觉到沈伯言的疼爱，所以也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沈伯言一醒来就看到莫长安抱着女儿坐在窗边软椅的样子，温馨而美好。 　　他不自觉地弯了唇角，眼角眉梢里都是柔软。 　　听着她很轻声地哼唱着一首英文的歌，虽是有些五音不全地走调着，但还是轻声哼唱着，“oh-the-weather-outside-is-frightful，but-the-fire-is-so-delightful，and-since-we‘ve-no-place-to-go，let-it-snow，let-it-snow，let-it-snow……” 　　沈伯言没有做声，只是轻轻从床上起身，就缓缓走到她身后去，伸手拥了她的肩膀，嘴唇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吻了一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也不叫我？” 　　“想你多睡一会儿。”莫长安脸上已经露出柔软的微笑，侧目就看着他，“下了一整夜的雪，现在已经停了，外面好漂亮。”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垂眸看向她怀中抱着的奶娃娃，奶娃娃正叼着妈妈柔软的蓓蕾大口大口吃得高兴着呢，眼睛圆溜溜地眨巴着。 　　“等会白洛应该也就到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向莫长安，“今天的场合，孩子还小，不方便跟过去的，昨晚我就和张妈说了，孩子就她在家里照顾着，你觉得怎么样？” 　　沈伯言说着，其实心里又担心她不放心孩子，就继续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宝宝的话，那些规矩我们也就不管了，还是把宝宝带过去吧。” 　　莫长安皱眉摇了摇头，“不，规矩就是规矩。宝宝的确是还太小了，外头天又冷，就留在家里吧。” 　　沈伯言起身洗漱完，吃早餐的时候，白洛就来了。 　　是莫长安去开的门。 　　白洛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衬衣，领带也是黑色的，外头还罩着一件呢绒的黑色大衣，一身的黑色，感觉庄重而肃穆。 　　跟着他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厚厚的黑色大衣，裹着围巾带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子。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许虚弱。 　　只是目光却是清澄明亮。 　　“姐姐……那个……”白洛似乎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这样擅自就带着白野过来，担心莫长安会生气吧，他紧紧咬了咬嘴唇。 　　莫长安抱着宝宝，目光静静在白野脸上扫了一眼，头就朝着屋里偏了偏，“外头冷，进来说吧。” 　　沈伯言在餐厅里坐着，草草再吃了两口，也就站起身来，刚朝着客厅走，就看到他们从玄关已经进客厅来。 　　看着推进来的轮椅，沈伯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白野疯了？他才做完那么大的手术，现在正是应该卧床休息的时候，这么大冷的天，跑出来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能出院？”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 　　白野脸上就露出浅浅笑容，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的，但是我总不能不来，小布丁出生了我还没见上一眼，今天又是乔阿姨的……” 　　白野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便没再说话。 　　莫长安脸上表情倒还自如，“吃过东西了么？” 　　她这么问了一句，并没有点名道姓，倒不像是在问白洛，反倒像是在问白洛和白野两人。 　　“已经吃过了的。” 　　白洛乖乖点了点头，沈伯言依旧不赞同白野出院的事情，“等会还是让人送你去医院吧，你现在应该多休息，医生怎么会同意你出院的事情？” 　　白野依旧是微笑，心中有些感激沈伯言的关切和担忧，就浅笑着说道，“医生当然不同意，所以医生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现在在外头车子里等着呢，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要是有什么问题，她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 　　莫长安其实从白洛那里，多少知道了一些当年白野和乔薇的渊源，自然也清楚白野心中对乔薇是怎样的感激。 　　所以，便没再多说什么，既然都吃过了，那么时间也差不多。 　　莫长安把女儿塞给沈伯言，就进屋去换上了庄重的黑色衣服，披上了黑色的大衣，又在张妈的坚持下，围上了黑色围巾戴上了绒线帽子。 　　这才算是全副武装完毕，走出卧室去。 　　只是，刚走出卧室，就看到轮椅上坐着的男人，很是紧张很是慎重，手中抱着个小小的粉红色襁褓，眼睛里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直直看着襁褓里头孩子的小脸。 　　“小姿依，你好呀，我是……唔，勉强算是你伯伯吧。” 　　☆、第827章 殡仪馆 　　“小姿依，你好呀，我是……唔，勉强算是你伯伯吧。” 　　白野平日里是太过倨傲的人，其冷硬程度甚至比沈伯言更加严重。 　　莫长安和他相识一场，在英国的时候，两人又是最好的朋友，自然是很清楚这个的。 　　说实话，她还真是少见白野脸上会是如此这般柔软的表情和笑容。 　　甚至连对她都没有，那种仿若春风都能在他的眼角眉梢里头化开来一样的柔软笑容，和宠溺的眼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布丁。 　　这也还是莫长安第一次听到有人不是叫女儿小布丁，而是叫小姿依。 　　伯伯这个称呼，也让莫长安愣了一下。 　　伯伯？ 　　真要算起来，白野的确是伯伯吧？ 　　和沈伯言同父异母，却是大沈伯言几个月。 　　白野说完这句，就伸出手指轻轻逗弄了一下小布丁的小脸，小布丁似乎很喜欢他，被他抱着就一直咧着没牙的小嘴笑得眼睛眯起来，一副多么开心的样子。 　　白野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恭喜你，她真可爱。” 　　沈伯言唇角抿出浅浅笑容的弧度来。 　　“我是伯伯……我这话你不会介意吧？” 　　白野问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就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介意的，本来说起来，你就是她伯伯来着，红包记得准备好。” 　　他语末还这么调侃了一句。 　　白野心中浅浅松了一口气。 　　莫长安已经走了出来，把孩子嘱咐给了张妈，也就准备出门去。 　　车子依旧是在门口等着的，一出门，沈伯言就用一张非常大的羊毛披肩将她裹了起来，一点风都不让她吹到，扶着她走上车去。 　　白野和白洛坐另一辆车，米雅在车里头等着的，依旧一脸阴郁，看到白野上车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我真是疯了才会跟着你一起发疯，这么冷的天气，我不仅让你出院来一趟，还陪同你一起出院，天呐，温蒂要是知道我这么造反，非杀了我不可。” 　　白野听了这话，只是笑，朝着米雅看一眼，就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米雅。” 　　他声音轻而和缓，只一句话就让米雅没办法继续懊恼，只觉得难道是拿人的手短？否则怎么会拿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办法？ 　　车子很快就朝着殡仪馆开过去，一路上，沈伯言就已经接了齐鸣的电话，说殡仪馆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追悼会就在长明厅里头。 　　并且因为昨天晚上十二点一过，孟橙就将讣告发出去了，所以现在宾客们也已经纷纷到了。 　　现在商界里头，没几个敢不卖乔氏面子的，乔氏和沈氏同气连枝，并且大家私下里都多少清楚，卓越集团似乎和乔氏沈氏也有着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更是让人无法怠慢了。 　　哪怕是这么冷的天，殡仪馆的停车场里头，都是停满了黑色的豪车的。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都是一身黑色的正装，看上去很是庄重。 　　这本来就是一个压抑而庄重肃穆的地方。 　　莫长安不知为何，离殡仪馆的距离越近，就越觉得心里头像是少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像是破了个洞，一直能有冷风不停嗖嗖灌进来，整颗心都一点点的下沉一点点地发凉。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近的殡仪馆的那建筑，莫长安只觉得嘴巴里都有些发苦了。 　　她眉头浅浅地皱着，司机已经将车子拐进去，在长明厅的门口停了下来。 　　孟橙和齐鸣都已经一身黑色正装等在门口。 　　今天天气太冷了，他们站在那里脖子有些微微缩着，嘴里头大团大团的白气随着呼吸氤氲出来。 　　看到莫长安的车子过来，就马上过来打开了车门。 　　“莫总，小心一点，地有点滑。” 　　孟橙马上伸手扶了莫长安。 　　沈伯言下车就侧目问了齐鸣一句，“安排得怎么样了？” 　　“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得，但是现在因为昨晚忽然这么一场雪下下来，来殡仪馆的路又有一截环山的陡路，所以交通上没有那么顺畅，宾客们到场可能要迟一些。” 　　沈伯言点了点头，这种不可抗力的因素也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家属要先进去换衣服了，孝服已经准备好了的。” 　　齐鸣朝着里头指了指，就有些犹豫地看向了沈伯言，“BOSS，你要作为家属戴孝么？毕竟，你和老板娘已经……” 　　齐鸣话没说话，沈伯言的目光就冷冷睨了过来，“我当然是家属，长安是我老婆。” 　　沈伯言冷冷吐出这句，齐鸣脖子一缩，再没多说什么。 　　沈伯言的目光越过他就朝着莫长安看过去，原本孟橙正准备扶着莫长安走进长明厅里去。 　　可是莫长安却是站定了步子，就这么怔怔看着里头，眼神也有些定住了。 　　长明厅是殡仪馆最大的一个举办追悼会用的悼念厅了，所以很是宽敞，此刻，面对着正门的那一面墙上，全部都是鲜花，花团锦簇的正中，一副大大的照片挂在那里，照片的上缘浅遮着两道黑色的绢花……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灿烂而美好，一张脸上，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五官精致，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在那个化妆技术和PS都还不发达的年代里，她那么一张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的面庞，倾国倾城。 　　孟橙注意到了莫长安的目光，有些紧张，因为这些都是她来布置准备的，赶紧说道，“莫总，抱歉啊，因为……夫人她生病之后，就再没有什么照片了，所以我就找了以前的照片，这一张，我觉得能用，就擅自拿过来用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莫长安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而后，两道清泪就从眼眶滑落下来，她匆忙抬手擦了擦，然后就轻轻抿了抿唇，“没有，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妈妈病了太久了，我都快要不记得，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漂亮，用这张照片……挺好的，前来吊唁的人，好些是妈妈的旧识，她病了之后，就没和他们见过什么面了，也好，让他们的记忆停留在妈妈最美的时候，也好。” 　　孟橙这才放下心来，扶着莫长安朝里头走，沈伯言就跟在她旁边，小心注意着她的情绪。 　　只是刚走到里面，就看到后头，几个已经披麻戴孝的人走了出来。 　　莫长安霎时就愣住了，“你们……怎么……” 　　☆、第828章 不请自来 　　沈伯言显然也并不知道他们会这样，所以看着他们这一身穿戴，也忍不住有些吃惊。 　　都是她最好的朋友，三个闺蜜，甚至连着尚臣一起，都穿上了孝服。 　　难怪先前外头有那么些黑色西装的男人站着，原本还以为是前来吊唁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保镖吧？尚臣的行程应该被保密得很好了。 　　而且记者应该也是进不来的。 　　“你们……疯了么？”莫长安匆匆走上前两步，看着朱丹阳和时九，“这种场合，你们怎么能过来？” 　　她们怀孕着啊！这种场合，原本就是应该回避的，因为其实是不太吉利的事情。 　　但是朱丹阳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是个医生，崇尚科学的，迷信什么的，我是不相信的。” 　　她轻轻笑着，眼神中透着心疼，看着莫长安。 　　景哲站在旁边不远处，眉头是轻轻皱着的，其实虽然他是从美国求学归来的海归派，但也对这件事情不太赞同的。 　　却是拗不过丹阳的坚持，只能够让她跟着一起过来，让她这样了。 　　而时九，林泽宇只是无奈，他哪里赢得过这个丫头？自然也只能够由着她。 　　看着她们这样，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莫长安心里头绵绵密密的温暖缓缓涌上来。 　　三个闺蜜也就陪着她一起去后头换衣服了。 　　穿上了黑色的孝服袍子，虽是大致走西式规格的，神父也请来了，但是毕竟是在国内，还是得穿上这身黑色的袍子，耳边别上了一朵小白花，昭示着逝者家属的身份。 　　走出来之后，就静静站在灵前，接受着络绎不绝前来的宾客们的吊唁。 　　大多是乔氏生意上的合作对象们，个个也都是非富即贵的，虽然外头银装素裹地面湿滑，但还是纷纷前来，想要借此机会和乔氏更拉近些关系。 　　其实原本想过白洛和她一起作为逝者家属，应该如何向宾客解释白洛的身份。 　　但是现在有丹阳时九艾珂和尚臣一起，倒是连解释这个的麻烦都省去了。 　　宾客们吊唁完就纷纷入座，神父已经走了上来，站在了灵前的那个台子上，手中拿着一本黑色的圣经，表情庄重而肃穆，开始致辞。 　　声音很是沉稳而凝重，使得原本就悲戚的气氛，更渲染上了几层低沉的色彩。 　　莫长安静静地听着，其实心里是很清楚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妈妈已经不在了。 　　眼下的这些仪式也好，规模也好，不管怎样，其实都只是她作为女儿的愿罢了，希望能有多一些的人，来送她最后一程。 　　这个仪式走完的时候，莫长安就有些撑不住了，先前一直站着接受宾客们的吊唁，她的腰难受得不行。 　　等着神父致辞结束之后，莫长安就伸手用力扶住了身旁的沈伯言。 　　沈伯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和紧紧抿着的嘴唇，就知道她是累到了，马上就让人摆了张椅子到后头去，让她先进去休息。 　　朱丹阳和时九陪着她一起进去了，她们两个有孕在身，也该休息休息的。 　　沈伯言也就和白洛以及几个老友在外头忙活着。 　　只是，刚送完莫长安进去，从后头走出来，长明厅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侧目看了齐鸣一眼，“出去看看什么事。” 　　齐鸣点点头，就朝着外头走去，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了，眉头皱着，嘴唇抿着，似是有些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 　　“BOSS……” 　　齐鸣眉头皱得更紧几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先生带着人在门口堵着，保安已经拦下来了，但是他们很显然，是不打算走的，僵持在外头呢。” 　　沈伯言自然清楚齐鸣口中的老先生是谁，于是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沈长恭。 　　是了，今天这个场合，他怎么可能不来？ 　　沈伯言的眸色渐渐渲上几分冷色，微微眯了眯，就想朝外走。 　　景哲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算了，眼不见为净，何必扫了这清净，反正他也进不来。” 　　尚臣在旁边眉梢轻轻挑了挑，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对于沈长恭做的那些事情，他还是从时九那个大嘴巴里听了个大概的。 　　长安不是个碎嘴，很多事情也不爱说。 　　只是听了之后，尚臣就越发心疼长安，连带着，对沈伯言的隐忍也赞许不少，所以此刻，眉梢轻挑，眸子里头也是不太耐烦的情绪。 　　“门口我那些保镖都是苏律给我选的，个个都很不错，那老家伙要不怕冷，外头冰天雪地的，由他去呗。” 　　尚臣签了苏鹿的叔叔苏律的经纪公司之后，以他的名气自然是成了台柱子一样的存在，虽然绯闻不少，但是名声依旧很高，所以苏律对他的保护做得也很到位，只要他出门，保镖几乎是不离身的。 　　沈伯言思索片刻，也就没再做声。 　　只是宾客们倒是有些窃窃私语起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是啊，沈老爷子当年多厉害的一个人啊？现在竟是也成了这个样子。” 　　“人心不古啊……” 　　他们都不知道沈长恭究竟做了什么让人不齿的事情，想法都是片面的，只是这话听得沈伯言一阵皱眉。 　　原本还能忍，可是听到有人说，“当初莫总和沈总的婚事如若不是沈老爷子促着，哪里会有现在啊？这过河拆桥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这话才让沈伯言有些忍不住了，他蓦地站起身来，就朝着外头走去。 　　这下景哲也拦不住了，只能和林泽宇一起跟着他出去。 　　长明厅门口，老人坐着轮椅在那里，旁边是几个保镖，正和尚臣的保镖对峙着。 　　沈长恭脸上表情一直是冷而寂静的，直到目光捕捉到了沈伯言，他浑浊的老眼里头，才露出了几分凌厉来，目光直直扫向了沈伯言。 　　竟是不顾地面湿滑，也不顾身体不济，直接就这么站起身来，冲了上去。 　　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就想朝着沈伯言身上扫过去。 　　“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这么诈我？沈氏！那是我的心血！我一辈子的心血！你！” 　　☆、第829章 活得自在 　　“沈氏！那是我的心血！一辈子的心血！你！” 　　沈伯言出来的时候，很多人也都跟出来围观了的，所以此刻，所有人就看着沈长恭的歇斯底里，如同苟延残喘的老兽。 　　浑浊的眸子，没有了尖牙利爪，只剩气弱的咆哮。 　　沈伯言听了这话，并没有做声，他的财产已经正式全部转移到莫长安手里的事情，很显然沈长恭已经知道了。 　　所以才会有现在这般歇斯底里的疯狂。 　　沈长恭的眼睛都红了，泣血一般通红。 　　“你这话就说对了。” 　　沈伯言声音淡淡的，其实在场很静，原本这就是一个应该属于安静和肃穆氛围的地方。 　　他声音淡然凉薄，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也已经抬手握住了沈长恭抽过来的拐杖，其实并没有察觉到老人的拐杖有什么力度，他已经老了，越发无力逐渐衰败着。 　　静静地看着曾经在自己眼中最威严的存在，眼下，就像是一个心力不济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再没了当年睥睨的风采。 　　“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你不择手段要害死爸爸，不择手段地要将我和长安凑作堆的时候，不也就是为了能让长安名正言顺地继承你的一切么？因为你们老一辈的当年那些纠葛，这一切，你不都是计划好了，算好了，要让我们这些晚辈来承担的么？” 　　沈伯言依旧淡然，声音很稳，甚至听不出太多情绪来。 　　只有语气中的浅浅凉薄。如同重锤一般敲在沈长恭的心上。 　　“我现在，只不过是如你所愿罢了，按照你曾经所计划的，曾经所想的，把你曾经打算最终给长安的东西，全部都给长安了。怎么你反倒还怪起我来了？” 　　沈伯言眉目微凛，目光低垂，就这么看着沈长恭，不自觉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想些许怜悯，不是不忍，只是怜悯。 　　作为一个人，活成沈长恭这个样子，还真是可悲啊。 　　“你……你……” 　　沈长恭被梗得说不出话来，沈伯言的话，字字句句，似乎都没有任何错。 　　可是，沈长恭却是更加愤怒，只觉得胸口都气血翻腾起来。 　　站在长明厅门口围观这一幕的众人们听了这话，也皆是心中说不出来的震惊。 　　虽然从沈伯言的只言片语，无法听出来事情的始末究竟为何，但是多少有那么些个心如明镜的聪明人，很快就从沈伯言先前的话里头听出了端倪来。 　　也就察觉出来了，沈家就究竟是怎样一池深水。 　　皆是心中震惊，反倒是什么碎言碎语都说不出来了。 　　骆庆只是站在沈长恭先前轮椅的位置，老人冲向沈伯言的时候，骆庆也没过来扶他一下。 　　人心就是这样，拿人心换的，才有可能是人心。 　　拿钱去威逼利诱，拿钱去压人的，一旦没有以往的荣光了，就是树倒猢狲散。 　　沈长恭很显然就是这样，并且大抵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其实骆庆没少得沈长恭给的好处，家人去国外治病的费用，妹妹去国外留学的费用，全部都是沈长恭承担的。 　　照理说，也算是天大的恩情了。但是人心或许都是不知足的吧，他之前听了沈长恭说，要把沈氏的股权从沈伯言手中拿回来之后，等着百年归逝了，这些就都送给骆庆吧。 　　但是眼下，显然已经成了一个空，沈伯言手中的股权，自然是不可能交出来的了。 　　以至于骆庆心中的失落，渐渐导致他对沈长恭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起码，没有以前那么唯命是从了。 　　沈伯言伸手扶住老人的肩膀，两手扶着，而后，就这么将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 　　“我其实回想过的，这段时间，我总是会回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怎么想，你在我的记忆里头，甚至连一个和善的笑脸都没有，我做了那么多，我事事都是第一，想要做到让你满意的完美，却永远达不到你的要求。我一次又一次地回想，你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美好的画面。于是，原本无法释怀的，也就这么释怀了。我不姓沈也没有关系，我多么庆幸，在我从小到大都对我这么冷淡的人，不是我的亲人，你，不是我的爷爷。” 　　沈伯言的声音并不冷，没有什么冻人的温度，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像是在普通聊天一样，娓娓道来一般，缓缓地说出这话来。 　　沈长恭的手指用力攥紧起来，说不出话来。 　　“我也庆幸的是，我不恨你。”沈伯言唇角露出些许微笑，“甚至，感激你的存在才让我遇见了长安的美好，我有时候庆幸你的隐瞒，所以我不用像他那样抱着仇恨痛苦地成长。我不恨你，所以，我也永远不可能活成像你这个可悲的样子。” 　　齐鸣已经紧急调了一队保镖，此刻正好赶到。 　　齐鸣走到沈伯言身边，沈伯言也终于说完了所有想对沈长恭说的话，而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BOSS。” 　　齐鸣叫了他一句，沈伯言就侧目看了他一眼，“让人送他们离开，这里是需要安静的地方，长安身体还有些虚弱，我不希望她被打扰。” 　　沈伯言吩咐了这一句之后，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老友们。 　　景哲眉梢轻轻挑着，看着沈伯言眼角眉梢里头那些掩饰不住的轻快，他知道，伯言已经全部都放下了。 　　放下好，只有放下了一些，人才能够活得自在。 　　景哲伸手搭了搭沈伯言的肩膀，“走吧，进去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一起朝着里头走。 　　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那里，车后座坐着两个人，皆是一身黑衣。 　　“隽霖，这件事情结束了，你去美国治疗养病吧。” 　　卓昭然的目光从外头挪了回来，落在身旁的儿子身上。 　　白野先前是一起在殡仪馆的，只是后来宾客多了，沈伯言和莫长安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自然也不知道，卓昭然就一直在这外头看着。 　　白野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情况稍好些就让沃伦订机票。国内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好让我不放心的了。” 　　他抿唇浅浅笑了，说出这句之后，轻叹一口，侧目看向卓昭然，这才说了一句，“爸，伯言他活得，比我可自在多了啊。” 　　☆、第830章 带回来吧 　　“爸，伯言他活得，比我可自在多了啊。” 　　没一会儿，白野就下车去了，沃伦推着他进长明厅去。 　　卓昭然脑子里总是想到白野先前说的这话，的确，伯言活得自在多了。 　　比他要自在，比白野要自在。 　　或者，原本很多事情，只要有最在意的那个人一直在身旁，一切风浪都会变得没那么可怕吧。 　　这种场合，卓昭然没法露面，他是知道的，虽然长安大度而淡然，但是，也是有底线的。 　　而卓昭然，也很有分寸。 　　就只是这么在车上守着而已，看着那络绎不绝有人进去的长明厅大门，目光有些凝重。 　　卓昭然和乔薇这样纠葛了这么些年，到现在……也只能送她到这里。 　　这是最后一程了吧。卓昭然心里这么想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想到那个毁了他一生，也毁了乔薇一生的老人。 　　卓昭然摸出了手机来，慢慢拨出了一个号码，而后将手机贴到了耳边。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 　　老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都已经不难听出虚弱。 　　只是，也依旧不难听出声音中的冷。 　　“新鲜，你还会打电话给我。” 　　沈长恭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卓昭然笑了，就这么忽然笑了，他沙哑干涩的嗓音，这样低低笑起来，其实听上去特别的诡异，只是这一刻，他却是只想笑。 　　“我的确是输给了你，你摆弄了我的人生，摆弄了薇薇的人生，连带着，也让小辈们承受这些苦痛，只是好在，伯言和长安是走出来的那个，并没有重蹈我和薇薇的覆辙，我是输了，但你也没有赢。” 　　“你打过来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么？”沈长恭冷哼了一声，“你如果是想要得意洋洋过来耀武扬威一番，我倒可以听一听。” 　　卓昭然已经什么都没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这样，就已经够了。 　　…… 　　追悼会和葬礼，因为莫长安身体的缘故，并没有打算大办特办持续多长时间。 　　这是沈伯言的打算和安排，莫长安也是同意的，她知道，人都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身后事有多盛大。 　　傍晚时分，就已经从殡仪馆返回家中。 　　坐在沙发上，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和心中的情绪，依旧还没能够完全缓过来。 　　沈伯言已经直接去房里抱了已经睡着的女儿过来，小家伙睡得沉，要不是饿醒或者尿醒了，一般就一定要睡到自然醒的。 　　看着襁褓里头女儿的睡容，莫长安脸上的表情这才渐渐松下来，伸手抱了女儿小小的身体，眉眼里头有了暖暖笑意。 　　孟橙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沈伯言坐在长安旁边，而齐鸣则是已经走到了孟橙身旁，揽住了她的肩膀，不由得叹道，“我什么时候才有闲时来忙结婚生子这两桩人生大事啊。” 　　沈伯言抬眸看他一眼，就微笑道，“就快了，股东那边通知得怎么样了？股东会议要先把合并意向下达下去，下个月得公布合并消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忙完公司合并的事宜，我就给你放假吧。” 　　齐鸣听了这话，就眉开眼笑的。 　　莫长安只是看了孟橙一眼，并没说话，但孟橙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汇报道，“莫总，乔氏股东今天我倒是都已经一一通知下去了，只是……联系不到苏鹿。” 　　是了，今天的追悼会，苏鹿似乎也没有出席，只有苏家来了个代表而已。 　　照理说，以苏鹿的身份，是不会不出席的，毕竟苏鹿身上有一个身份是乔氏的股东。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沈伯言还有事情要和齐鸣谈，两个男人就先进书房去了，带上了书房房门。 　　看着咔哒一声关上的书房房门，莫长安的眼神这才有了微微的变化，眸子轻轻眯了起来，先前那些不在意的淡然也已经瞬间敛去，凝眸就看向了孟橙。 　　“打给苏家周秘书。” 　　她直接这么说了一句，孟橙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赶紧拨通了周秘书的号码。 　　莫长安一只手搂着女儿，另一只手就已经拿过手机贴到耳边。 　　那边很快就接了。 　　还不等周秘书说话，电话一通莫长安就已经自报家门。 　　“我是乔氏莫长安，苏鹿去哪里了？” 　　她问的并不是找苏鹿，而是苏鹿去哪里了，像是早就已经未卜先知苏鹿会去某地一样。 　　女人的第六感，从来就是这么灵敏得让人觉得可怕。 　　周秘书听了这话，就微怔片刻，而后，才答了，“少爷现在已经在飞往柏林的航班上了，莫总。” 　　周秘书并没打算隐瞒莫长安什么，直接就这么说了。 　　柏林。 　　莫长安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是去找里里了。 　　她忽然有些放心下来了，原本她心里就一直牵挂着里里，放不下来。 　　“如果苏鹿抵达柏林之后联系你，你就告诉他让他联系我一下。” 　　思索片刻，莫长安补充道，“不，算了，就算他不联系我也没有关系，你转达他一下，乔氏和沈氏的合并意向要摆上桌面和各位股东谈了，股东会暂定在下周五，他如果来不了，派个代表过来，我需要那一票支持。” 　　“好的，莫总。” 　　周秘书在那头恭谨地应了，心里也是清楚，自家少爷当这个股东，没什么太大意思，莫长安要是需要那一票支持，无论她是提出什么计划什么意向，少爷都是支持的。 　　见莫长安没说话又没挂电话，周秘书只能问了一句，“那……莫总还有什么是需要我转达的吗？” 　　莫长安停顿了片刻，轻轻抿着唇，而后轻轻叹息了一口，“让他把里里带回来吧，我好想念那丫头，我女儿都出生了，她已经当小姑姑了，怎么能不回来看看……你转告苏鹿，不管怎么样，把里里带回来。一定要把里里带回来。” 　　☆、第831章 她恨不恨我？ 　　一定要把里里带回来。 　　莫长安并没有什么要求和希望，就只有这一个了，不要让她继续再这样对里里充满负疚感了。 　　她心疼这个丫头，心疼得不得了，如果她回来了，莫长安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让她走了。 　　挂了和周秘书的电话之后，莫长安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了孟橙。 　　孟橙垂着眸子看她，也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里里小姐如果真能回来，就好了。” 　　她到现在也还记得那个性子爽朗讨人喜欢的年轻姑娘，满脸笑容灿若阳光般的模样。 　　与此同时，在飞往柏林的航班。 　　头等舱里，一个男人坐在窗边的座位，他头朝着机窗外的方向看过去，机窗外头夜色深沉。 　　其他头等舱的旅客们，或是在阅读，或是打开笔记本电脑在办公或者看电影，当然，最多的还是在睡觉的。 　　眼下夜色暗沉，在飞机上，又的确没什么事情可做，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睡觉自然是最能打发时间的。 　　只是苏鹿却睡不着，他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机窗外头的黑。 　　阅读灯的黄色光线从头顶洒落下来，他的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光影，淡色的薄唇此刻正轻轻地抿着。 　　目光有些深沉，但也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边的咖啡早已经变凉了。 　　年轻漂亮的空姐已经注意了这边好一会儿了，这个年轻英俊的头等舱乘客，从一上飞机开始，就吸引了很多的目光，说话淡而温和，目光深沉迷人，尤其是一张脸上在说谢谢时会有的笑容，简直让人心都醉了。 　　“您好，苏先生，请问需要给您续一杯咖啡么？您这杯已经凉了。” 　　一个空姐已经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就这么说了一句，苏鹿眸子微抬，看向了她。 　　刚准备点头，老何坐在旁边的头等舱座位，就轻轻皱了皱眉头，“少爷，您不能再喝咖啡了，等会又睡不着，这还有这么长飞行时间呢。” 　　老何这么关切地说了一句，苏鹿也就拒绝了空姐续杯的提议，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他将手中已经冷掉的咖啡杯子递给了空姐，“可以的话，给我一杯酒吧。” 　　或许有那么些酒精，能让自己更容易入眠几分。 　　年轻漂亮的空姐已经马上去准备，很快倒了一杯红酒过来，顺便还带过来了一条毯子给他。 　　“谢谢。”苏鹿抬眸道谢，微微笑了笑就接过了东西，垂眸静静喝酒。 　　空姐脸上一下子就有了微微的红，说了句不客气这才走回工作区去。 　　刚坐下来，旁边的另一个年轻空姐就笑问道，“脸红成这样你也是够夸张的。” 　　“长得太好看了太好看了。”红着一张脸的空姐伸手按住自己的脸，还忍不住在脸边扇着风。 　　旁边的另一个空姐忍不住笑，“就这么喜欢？要么等会去问个联系方式？” 　　“我不敢啊，旁边那么个高大挺拔的人坐着也不知道是个保镖还是什么的，感觉凶神恶煞的好可怕，而且还叫苏先生少爷，天知道是什么豪门贵胄家的少爷？长得简直太好看了，笑起来简直就像个天使似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愁什么，从起飞到现在，没看他闭过一分钟的眼。” 　　在愁什么？ 　　恐怕只有苏鹿自己知道。 　　“少爷，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老何看着苏鹿已经将杯中红酒饮尽，却依旧是一双清澄明澈的眸子，忍不住有些担忧，伸手就将毯子为他扯高了一些。 　　“唉，老何。”苏鹿轻轻叫了老何一声，这么轻叹一口，才缓缓吐出话语来，“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的，天知道那个丫头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老何有些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看着苏鹿，什么冲动的事情？里里小姐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刚想问，就看到苏鹿一直微微垂着的眸子，已经转了过来。 　　“老何，在家里我一直没敢说，我怕爷爷更冲动，你也帮我保密吧，这事儿，目前一定得对爷爷保密。” 　　“究竟是什么事情？这般严重？”老何心中怦怦跳着，听着苏鹿认真的语气，他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了。 　　苏鹿的目光依旧淡然，眉头却是皱着，眉间是化不开的愁。 　　“里里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丝毫没有考虑，这么一句话会带给老何怎样的冲击。 　　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信息啊？若是这个消息传进苏炎的耳朵里，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老何真的难以想象。 　　所以，老何的嘴都已经闭不拢了，眼睛定定地睁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苏鹿。 　　“少爷，您……您说什么？里里小姐她……” 　　老何说不出来了，心里头除了震惊，竟是冒不出来任何其他的情绪。 　　“这……” 　　老何一下子就想到了路里里去德国的时候，他惊鸿一瞥在她颈上见过的那些吻痕。 　　“嗯，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而且如果消息没有错的话，她是打算流产的。” 　　苏鹿说出这句，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甚至没有办法思量这个事情。 　　想到她做人工流产的打算，就恨不得飞机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里里不打算要这个孩子，所以，我才会这样急着赶过来。老何，这事儿，在我还没回国之前，绝对不能够让爷爷知道，我想你自己应该也明白轻重的，这事儿能说不能说，你自己好生斟酌斟酌吧。” 　　苏鹿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已经浅浅地闭上，遮掉了眸中那些掩饰不住的愁。 　　老何听了这话之后，嘴唇就用力地抿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说什么好呢？夸赞少爷百步穿杨？还是说些别的什么？老何想不到，所以只能够相对无言，只是想着当初路里里离开时，脸上那种沧桑的表情，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 　　“我想里里小姐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老何过了好一会儿，才这么说了一句。 　　侧目就看到苏鹿的唇角轻轻勾了勾，笑容里头却是没有多少真意。 　　“这个，我也只能期待最好是这样罢了。里里究竟恨不恨我，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832章 这个该死的丫头 　　“里里究竟恨不恨我，我自己都不知道。”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苦笑一声，心里也只能够祈愿路里里心中哪怕责怪都没有关系，但不要恨他就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子依旧闭着，唇角勾出苦涩的弧度，倒是在酒意之下，有了那么一分两分的困意。 　　很快就有些困意更加浓烈地袭来，没一会儿，竟是就这么直接陷入了梦乡。 　　老何侧目看着，看着苏鹿逐渐深沉的睡颜，心中终于是渐渐放下心来，轻轻松了一口气，静静凝视着少爷的睡容片刻，这才站起身来去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空姐正站在苏鹿旁边，轻轻地给他将毛毯拉上去几分。 　　忍不住皱了眉头，不动声色就已经站到了空姐身后去。 　　苏鹿已经睡着了，眸子闭着，似乎对周遭发生了什么感觉得也并不明确了。 　　空姐红着一张脸给他盖上毯子，又关掉了阅读灯之后，这才小脸微红地转身，就直接一头撞进了老何的胸膛里头，不由得就是那么一愣。 　　眼睛蓦蓦地睁圆了，就这么定定抬眸看向了苏鹿，更加有些无所适从了。 　　“抱……抱歉……”空姐一张笑脸微微红着，不好意思地冲着老何点了点头。 　　老何的眉头皱了皱，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旁边位置坐下了，看着苏鹿的睡颜，心中不由得想着，他有多久没好好睡过了？ 　　一路就这么飞过去，其实飞行的时间是最无聊的，因为无法上网，也无法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所以老何就算想要查些什么事情，都没办法查到。 　　侧目就看到苏鹿睡得深沉的模样，甚至哪怕睡着了，眉眼里头都难掩疲惫的神色，劲瘦的脸和身段，看上去，未免让人忍不住皱着眉头。 　　而另一头。 　　荷兰，阿姆斯特丹。 　　一间客房里头，光线有些许昏暗。 　　窗帘拉得很是紧密，房间里头铺着灰色床品的床上，一个人影正在上头睡得昏天黑地，似乎如果没有人叫她，她就不打算醒来一般。 　　“Lily，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露易丝伸手拍了拍床上蒙头睡得深沉的女子，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怀孕之后，就一直又能吃又能睡，又能吐的，并且一睡着了之后，就很难再叫醒来，着实让人无奈。 　　所以露易丝叫了她两声，竟是没得到什么反应。 　　只能够更加走近些，直接在窗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拍着路里里。 　　“Lily，吃点东西吧，你吐得厉害，肚子里都没什么东西了吧？” 　　露易丝又这么友善得说了一句，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荷兰的堕胎是合法的，没有德国那么繁琐的手续，想要堕胎，只需要提前预约准时赴约就好了。 　　路里里抵达阿姆斯特丹之后，就已经先预约好了手术时间。 　　原本是打算和露易丝到处玩一玩的，毕竟，荷兰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国家。 　　以前路里里也不是没来过阿姆斯特丹，其实还挺喜欢这个城市的。 　　但是这次，一抵达这个城市之后，几乎是从一进入酒店房间，就开始睡觉了。 　　“我不吃了。” 　　路里里被露易丝吵醒了几分，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这么皱眉说了一句，就继续想要沉沉睡去。 　　露易丝已经搂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 　　“不吃不行的，你总得吃点东西，Lily，你还要做手术呢。” 　　露易丝知道，拿一般的理由劝路里里可能没有用，所以只能这样端出了这个事情来。 　　路里里眉头轻轻皱着，眸子就已经缓缓睁开来，看着露易丝。 　　“天气这么冷，你得多保存一些体力才好，Lily，我说真的，你得吃点东西。” 　　露易丝说出这句，路里里已经定定看着她，也已经坐直了身体，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三明治和热牛奶，伸手拿了过来，送到嘴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她已经和医生以及麻醉师都预约好了，明天中午的时候就会开始手术。 　　荷兰这边，真的是很方便的，预约好了之后，明天过去就能够开始手术，比起德国那些繁琐的手续，这边简直太方便了。 　　只是，心里总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觉，让人觉得奇怪，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还接到了麻醉师的电话，说是确定手术时间无误。 　　在电话里头应了之后，眉头就紧紧地皱了，手中的三明治什么的，似乎也就变得没了什么味道，如同嚼蜡一般。 　　露易丝又一再追问了她，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了么？ 　　路里里依旧是点头，吃过早餐之后，就站起身来，去浴室仓促地洗漱了。 　　洗漱之后，就和露易丝一起出门。 　　开车去诊所的途中，心中一直是惴惴不安的。 　　露易丝握着方向盘，一直时不时回眸小心地看路里里一眼，直到车子已经离诊所越来越近了，露易丝才问了一句，“Lily，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么？” 　　路里里有些走神，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Lily？” 　　露易丝又问了一句，路里里这才回过神来，转眸就看向了露易丝。 　　“我……不知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 　　路里里声音都有些不利索，小声这么说了一句。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诊所门口，前头还有几个人在等着，所以需要排队，大概还是来得有些太早了。 　　此刻，一架航班正稳稳降落在柏林的机场。 　　一下飞机就开了手机，手机一开，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手机凑到耳边，听着那头简短的内容，苏鹿就已经皱了眉头，脚步倏地顿住。 　　老何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看着苏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心中想着，应该不是什么理想的情况。 　　“少爷，怎么了？” 　　看着苏鹿挂断了电话之后，老何才这么问了一句。 　　苏鹿已经站定了步子，侧目看向了老何。 　　“我们要去荷兰，阿姆斯特丹，里里人在那里，这个……该死的丫头。” 　　苏鹿的眉头紧紧皱着，已经忍不住直接重重锤了旁边的墙壁一把，这个该死的丫头，竟然为了想要流产，甚至不惜前往另一个国家？！ 　　☆、第833章 不计代价 　　这个该死的丫头。 　　苏鹿觉得头疼极了，整个后脑勺都开始蔓延出一种钝重的痛感来，以至于眉梢似乎都在轻轻抽搐着。 　　眉头则是紧紧地皱着，他迅速锤了墙壁一把，老何已经赶紧伸手抓住了他，制止他继续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动作了。 　　“少爷，您别激动。” 　　老何劝慰一句。 　　只是，不激动？能不激动么？ 　　刚刚电话里听到的那些内容，每一句都让苏鹿无法冷静下来。 　　里里已经和她那个好基友一起去荷兰了，就是因为，荷兰的人工流产是合法的，没有那么多麻烦的手续。 　　简而言之，苏鹿想，如果自己来得再晚些，甚至都赶不上参与这件事情，她就已经将所有得决定先自己做了。 　　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愤怒。 　　而另一头，路里里依旧在诊所等着，露易丝陪着她。 　　她们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不少，坐在外头等候区不免有些百无聊赖的。 　　路里里坐在那里，手指放在膝头，忍不住地相互绞动着，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好些走进去的白人女性，总是进去然后就没再出来，偶有出来的，也都是苍白着一张脸色，被护士扶出来去留院休养。 　　而她自己，等会也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路里里不是什么怕疼的人，但是想着这个，还是忍不住头皮发紧，眉头都轻轻皱起来了。 　　“露易丝……”路里里抓了露易丝的手，“我……” 　　“你要是害怕了……”露易丝这么说了一句，看着路里里越发苍白的脸色，也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我……不想等在这里，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路里里站起身来，就这么说了一句。 　　坐在这里看着做完手术出来的虚弱女人们，她总觉得，头皮发紧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整个人紧张的绷着，好累。 　　露易丝应了一声，想到路里里的确也因为孕吐的缘故，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 　　所以就和她一起从诊所走了出去。 　　对面不远处就有一条街道，很是欧洲风情的建筑，一排餐厅。 　　路里里随便挑了一个餐厅进去，坐了下来，直到喝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热水之后，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紧张得厉害。 　　她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几个黑衣男人也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目光一直时不时地悄摸往她这个方向瞟上一眼。 　　路里里只是沉浸在自己紧张的情绪中，甚至就连露易丝说了句什么，她都没有注意听。 　　“Lily？” 　　露易丝又叫了她一句，她才回过神来，“嗯？什么？” 　　“吃三明治好吗？再来一份热乎的浓汤。”露易丝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很是柔软。 　　路里里点了点头，“好的，你决定就好。” 　　露易丝叫来服务员点菜，路里里这才朝着那几个黑衣男人的方向看过去，只是，服务员正好过来帮点菜，挡住了路里里的视线。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其中一个黑衣男人拿了手机贴在耳边的时候，对着那头沉声说着话的时候，那嘴唇微微的动作，分明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才会有的嘴唇弧度。 　　路里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服务员已经将食物都送上来了，她才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些，而后就和露易丝一直在这餐厅里头坐着。 　　离她预约的时间还有好一阵子，她不愿意去诊所门口等，那个地方的氛围会让她不自觉变得紧张。 　　所以索性就在这餐厅里头等了。 　　“是的，苏先生，路小姐现在已经从诊所出来，在餐厅里头吃了些东西，然后一直在这里坐着了。您有什么吩咐么？我们需要现在过去？” 　　黑衣男人拿着手机低声说着，这么问了一句，就侧目朝着路里里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用。”苏鹿在那头沉声吩咐着，“如果她没有进去做手术，你们就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苏鹿对电话那头说完这句之后，眉头紧皱，凝眸看着前座司机，沉声说了一句，“开快点。” 　　倒不是什么其他特殊的原因，如果路里里是长安那样的女人，苏鹿大可以让人打草惊蛇，把人先绑了等他到了再说。 　　但是这女人，是路里里。 　　就路里里的身手，一旦打草惊蛇，谁绑谁还不一定。 　　路里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离预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心里头早就已经没办法想别的事情了，就看着手表上的时间越来越近。 　　终于，已经离预约好的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 　　路里里的手机突兀地在桌面上震动起来，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路里里划动了屏幕，接听了起来。 　　就听到那头说道，“你好，路小姐，和你预约好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请问你现在已经抵达了吗？还是需要推迟你的预约？” 　　那头应该是护士，语气很是客气。 　　路里里怔了一怔，就应了，“不……不需要推迟了，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她已经站起身来。露易丝伸手扶了她一把，“时间差不多了么？那我们过去吧。” 　　两人从餐厅走了出去。 　　原本坐在不远处其他桌的几个黑衣人，自然是都匆匆跟了出去。 　　路里里走进诊所，在护士站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很快被核实了预约，马上就有医生走出来了，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穿着一身绿色的手术衣，是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白人女医生。 　　正是路里里预约好了的麻醉师，她看到路里里，就微笑着说了一句，“现在就可以进去手术，手术医生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路里里点点头，就准备跟她一起进去，看了露易丝一眼，露易丝轻轻抿着唇，对着她点了点头，“Lily，我就在外头等你。” 　　几个黑衣男人已经马上拨通了通话，其实已经有些紧张，究竟是现在动手还是怎样，他们也不知道，只能打电话，将这边情况汇报了之后。 　　就听得那头一个低沉冷冷的男声，说道，“如果我十分钟后还没到，你们就进去不计代价阻止这手术！” 　　☆、第834章 我是她丈夫 　　苏鹿手心都在出汗，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老何也不说话了，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做声。 　　车子一路朝着诊所的位置赶去。 　　抵达的时候，苏鹿甚至没等车子挺稳，就直接跳下车，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老何也匆匆跟上，直接就和苏鹿一起冲进了诊所。 　　几个黑衣男人也马上迎了上来，场面一下子有些乱了。 　　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诊所，此刻气氛很是凝重。 　　护士们也紧张地看着这些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好好一个妇科诊所，忽然闯进来这么几个男人，而且表情皆是凝重，的确是有些让人莫名其妙的。 　　苏鹿直接看向旁边一眼，就看到了在等候区坐着的女人。 　　这个白人女性，他认识的。 　　露易丝，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字。 　　脚步没有片刻停顿，直接走了过去。 　　露易丝怔怔看着这个走过来的男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英俊的东方男人，不难看出，他表情有些紧绷。 　　露易丝也有些紧张，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你……”她张口开了个头。 　　苏鹿眉头紧皱，已经直接发问，“她在哪里？” 　　露易丝没回过劲儿来，没马上作答，苏鹿的眉头皱得更紧，“Lily在哪里！” 　　露易丝抬手指了指里头，“她进去了，应该……应该在手术了。” 　　说着，露易丝眉头皱着，眉目有着浅浅哀伤，“你应该早点来的，你……应该早点来的，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苏鹿心里头忽然就揪了一把。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直接朝着里头走，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他，老何也跟着一起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过去。 　　“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护士惊问一句，“你们不能进去！那是手术室！” 　　“Lily·Lu是不是在里面？” 　　苏鹿只这么问了一句，护士一怔，看了一眼手术的排版表，而后就眉头皱着问了一句，“她正在手术，你们是？” 　　“我……”苏鹿嘴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这么停顿了片刻，迅速找回了言语的能力，“我要求手术马上停止，否则，我会对贵院采取法律应对，我是她丈夫，这个手术并没有获得我的允许。”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护士霎时就愣了，反应过来之后，似乎也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匆匆答了一句，“你稍等一下，我现在进去和医生说。” 　　说着，护士就匆匆朝着手术室里头冲去。 　　苏鹿则是就站在外头等着，心中有些焦急，手指已经忍不住绞在了一起。 　　他终于还是等不住了，侧目看了老何一眼，“我得进去。” 　　老何其实知道，有多不合适，毕竟这是妇科诊所，又不在自己的地盘，要是硬闯，分分钟可能吃上官司，这异国他乡的…… 　　但是看得出苏鹿的焦急，他也清楚，这事儿如果有什么闪失，那就全完了，不仅是苏鹿这里，就连老先生那里，都全完了，老先生可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要是知道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还真不好说。 　　老何只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好，少爷，你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苏鹿就直接冲了进去，全然不顾旁边护士们的惊呼阻止。 　　护士们先前只听得这个一副东方面孔的英俊男人用她们听不懂的语言对旁边的随从说了几句，而后就直接这么冲了进去，想要阻挠，就被几个黑衣男人挡住，根本还反应不过来。 　　冲进手术室去的时候，就看到里头穿着绿色手术衣带着口罩的医生正脱掉手套准备去洗手，手术床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人影躺在上面了，先前那个进去通报的护士正在和医生说话。 　　苏鹿就听得医生对护士说了一句，“已经结束了。” 　　苏鹿只听得脑袋里嗡一声，似乎什么线已经就那么忽然崩断了。 　　他眉头紧皱着，嘴里头一阵一阵的发苦，脑袋里头嗡嗡嗡的，片刻竟是反应不过来。 　　“结束了？”他反问了一句，医生和护士已经注意到了他。 　　眉头就是一皱，“你怎么能进来这里？先生，这里是手术室！” 　　护士这么说了一句，医生眉头也是紧紧皱着，问了护士一句，“这是哪位？” 　　“这就是病人的丈夫，要求停止手术的。” 　　护士这么解释了一句，苏鹿却是丝毫都听不进去了，目光中有些许空，怔怔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手术床，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了一句，“人……人呢？她人呢？” 　　他不远漂洋过海过来，等到的，竟然就是这么一句结束了？ 　　这个女人，不要说商量了，甚至连知情都不打算让他知情，就这么私自做了决定。 　　这一整件事情，她甚至连参与都不打算让他参与，就这么已经结束了？ 　　苏鹿心里有着隐隐的愤怒，就这么缓缓地冒上来，眸子里的光，已经越来越冷。 　　医生和护士就这么看着这副东方面孔的英俊男人，眸子里头越来越冷的光。 　　“她人呢？” 　　苏鹿又这么冷冷问了一句，他原本说英文的时候，是一口很标准的美语腔调，此刻，每一个词都咬得很重，听上去，硬邦邦的，就这么问着。 　　那冰冷的眼神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的猛兽一般，阴鸷而凛冽，透着危险。 　　医生指了指一旁的一个门，“在里面换衣服，病人忽然决定重新考虑，决定暂时不继续手术了，我们也希望病人对扼杀一条小生命的决定能够再三考虑。所以尚未实施麻醉，病人刚刚已经进去换衣服了。” 　　医生刚说完这句，就看到这个男人先前眸子里头的目光还阴鸷而凛冽得如同猛兽一般，此刻，就那么忽然收敛了所有的冷，只是眼睛有些微微发红起来。 　　目光可见的，他就这么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大口呼吸起来，像是先前一直屏着一口呼吸，这下终于能够喘气了。 　　“谢……谢谢。”他就这么由衷地道谢一句，而后就直接朝着旁边那个更衣室的门冲过去。 　　医生刚想说那是女病人的更衣室，但想到这个男人似乎是病人的丈夫吧？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门一推开，一个清浅的女声已经传来，“抱歉，简妮医生，我马上就好，我……” 　　她背对着门，此刻正在套上上衣，纤细的腰，从背后看过去，腰线的弧度很是美好，一边套衣服一边这么说着，就一边转过身来。 　　而后，声音戛然而止，目光也就那么凝固了。 　　☆、第835章 我来了 　　“抱歉，简妮医生，我马上就好，我……” 　　路里里正套着衣服呢，其实她现在感觉上，比先前的浑身紧绷，要放松多了。 　　心中是抱歉的，因为早就已经和医生和麻醉师都预约好了，在这种北欧国家，到诊所来做这种手术，预约好了时间之后，医生都是提前做好准备的。 　　只是，走进来之后，她觉得好像自己的每个关节都不会活动了！ 　　就那么像是僵尸一样硬邦邦走进来，硬邦邦地在护士的帮助下到更衣室换上了手术服，然后硬邦邦地走到手术室，硬邦邦地躺上手术台。 　　看着推车里头那些冰冷的器械，还有夹上手指的那个监控仪…… 　　以及带着口罩的麻醉师就坐在自己旁边，声音温和地安抚着她。 　　“路小姐，请不要紧张，我会为你麻醉，你一点疼痛都不会感觉到的，你的身体太紧张了，其实可以放松一些的。” 　　麻醉师并没有马上就实施麻醉，还是很人性化的，劝慰着路里里，让她的情绪稍许放松一些。 　　倒不是因为麻醉师多敏锐能够感觉到她的紧张，实在是因为，路里里一进来，接上了心电监护仪之后，仪器上头显示的她的生命指征，都快爆表了。 　　心跳得这么快！ 　　就连血压的数字都跟着上去了不少，她这么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的模样，一看就是已经紧张得没边了。 　　麻醉师自然没办法给她马上麻醉，手术自然也没办法马上进行了。 　　医生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和麻醉师一起劝慰着路里里，甚至，开始说服她了。 　　国外的医院终究是和国内不一样的，人性化得多，甚至开始劝她，是不是应该考虑保住这个孩子。 　　只是看着她也没给个回答，倒是在她们的劝慰之下，监护仪上头的数字缓缓下去了不少。 　　麻醉师这才开始准备麻醉，一管牛奶色的丙泊酚已经准备好，压脉带也已经扎上她的手臂，血管微微鼓了出来，针头闪着寒光，路里里定定地看着这尖锐的针头。 　　心里很清楚，只要这一针下去，再倒数几秒，她就人事不省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拿掉自己肚子里头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小生命。 　　她定定看着针头，瞳孔微缩，一时之间，呼吸都有些窒了，脑中百转千回的。 　　就这么看着麻醉师将针头逐渐贴近皮肤指向血管，而后，针尖挑破皮肤扎进血管，微微的刺痛，其实并不明显。 　　但是一时之间，为何心里那么痛那么痛？ 　　路里里几乎是顷刻间马上就有了动作，她抬起另一只手就直接捉住了麻醉师的手。 　　眉头紧皱眼神凛冽，力道很大，直接就这么一扯，针尖就这么被从血管里头扯了出来，带出一串血珠子滴落在地上。 　　麻醉师愣住了，这女人……力气好大！ 　　竟是这么捏得麻醉师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像是要断掉一样，忍不住疼得眉头皱起来。 　　路里里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马上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想……我还没有考虑好，我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直到刚才才觉得似乎没有办法想象，浪费了你们的时间，实在太抱歉了。” 　　她连声道歉，已经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一直不停地鞠躬。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先前扎过针的针孔还在往外滴滴拉拉冒血珠子。 　　自然也不会懂后来苏鹿进来的时候，看到地上那串血珠子的时候，心里头拉扯成了什么样子。 　　只是她忽然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麻醉师和医生生气，毕竟是能够理解的，只要是女人，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都会经历一番挣扎，就算临时反悔，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在她们诊所里头，甚至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麻醉师摆了摆手眼睛眯成弯弯的笑眼，“没事，我能理解。” 　　而医生则是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而后递了块纱布给她，看了一眼她手上冒血的针眼。 　　路里里接过纱布随意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这才走进更衣室去换衣服。 　　只是换到一半，就听得身后门被推开了，她背对着门，匆匆套上上衣，刚转过身来，话语就戛然而止，眸子里头印着那个颀长高挑的身影。 　　男人的脸有着劫后重生般的如释重负，漂亮的眸子就这么轻轻眯着，凝视着她。 　　脸上难掩疲惫，身姿却是依旧高挑挺拔。 　　就那么静静走进来，站在门口。 　　自动关合的门已经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充斥着浅浅消毒水味道的更衣室里头，安静得仿若一根针跌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路里里定定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看着他深沉的眸子里头盛着的光，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应该是个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 　　只是一瞬间，冒出来的第一个冲动就是，跑，马上跑，赶紧跑，离他越远越好。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那些伤口的痛，只看他一眼，就能够那么清晰的像是被刀尖轻易地挑开划破，再次鲜血淋淋。 　　他还是那么好看，好看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唇角微抿。如果不皱眉，就很柔和的眉眼轮廓，如果笑起来，更是好看得不行，像是下一秒他拿刀把人给凌迟了，也不会觉得他是恶意的。 　　她究竟花了多少的精力，才将这张印在脑子里的脸在记忆中封存起来的？ 　　可是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闯进来。 　　如同他一次一次搅乱她的心那样，轻而易举。 　　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里里。” 　　沉默了片刻，对视了片刻，他凝眸看着她，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脸，看着她明晃晃的大眼睛，看到了她眸子里几乎不受控制就盈上来的水光。 　　终于，他先开了口，素来清亮朗朗的声音，有些微沙哑的声线掺杂其中。 　　“我来了。” 　　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来，加上先前叫她名字的两个字，一共五个字。 　　五个字都那么清清楚楚，一下一下，敲在她的鼓膜，而后敲进心里。 　　☆、第836章 有什么资格？ 　　“我来了。” 　　他的话语字字句句敲进心房，路里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就这么定定看着他，张了张嘴，嘴唇却是微微抖索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为什么？”路里里停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一句来。 　　苏鹿什么也没说，已经直接走了上来。 　　路里里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苏鹿已经直接脱下身上的黑色厚呢绒大衣，披上她的肩头将她裹了，他身上就只穿着一件衬衣配一个绒线背心。 　　修长的手臂伸过去，直接就揽住了她的肩膀。 　　只是，他一语不发，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做出这些动作，就揽了她想朝外走，但是路里里的脚如同钉在地上一样，没有挪动半步，就这么定定看着他。 　　眸子里头，有着一股倔。 　　像是如果他不说话，她就绝对不会走。 　　“我们出去再说，我没有办法在这里和你讨论什么，和我走。” 　　他沉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头依旧有着一道无法掩饰的沙哑。 　　手臂已经用了几分力，将她揽着。 　　路里里脚跟的力道这才松了些，跟着他一起朝着外头走去。 　　手术室里头，医生和麻醉师还在那里。 　　就这么看着这个英气的东方男人，就这么揽着先前拒绝手术的女人走出去了。 　　路里里是走到了手术室外头，才察觉到整个诊所里头似乎场面都有些乱了，那些个黑西装的男人，一看就是苏鹿的人，此刻都是表情紧绷冷硬的样子。 　　就连原本坐在等候区等着她手术结束的露易丝，此刻都被两个黑衣男人守住了。 　　而老何，就站在诊所门口，脸上的表情也是说不出来的沉着和稳。 　　看到苏鹿搂着路里里出来了，老何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紧张了起来。 　　少爷的表情不太好，里里小姐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好，又用大衣这么裹着…… 　　那手术，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老何心里忐忑啊，却又不敢问，起码没法在现在问。 　　要是已经做了，这事儿要是传到老先生耳朵里了，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老何马上迎了上去，看着苏鹿身上就这么点儿衣服，北欧的冬天何止一个冷字了得？ 　　他赶紧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苏鹿，又匆匆出门让人把车开到门口。 　　然后这才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苏鹿出去。 　　苏鹿没马上做出动作，只看了这诊所里头一眼，侧目吩咐了老何一句，“作为补偿，开张支票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老何点点头，马上就沉声应了。 　　“Lily！” 　　露易丝有些紧张，她原本只以为，Lily的男人，只是个她家乡比较有钱的男人罢了，露易丝也清楚，里里的家境不错，所以或许认识的会是家境不错的男人。 　　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有钱的男人，敢在异国他乡如此不守规矩，要么就是不怕事儿大的二愣子，要么然就是……非常非常有钱！有钱到觉得起码能在国外摆平这些事情。 　　更何况，还是这种阵仗，露易丝感觉，像是看电影似的，怎么都感觉特别虚幻。 　　她这么叫了路里里一句，路里里看了过去，“露易丝……” 　　苏鹿只侧目扫了露易丝一眼，就侧目对老何吩咐了一句，“一起带上。” 　　说完就直接揽着路里里出去了，外头的冷空气寒凉，但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温暖不到哪里去。 　　车门已经被恭谨拉开，苏鹿直接伸手就将路里里按了进去。 　　路里里只隐约听到露易丝有些惊惶的声音。 　　她的确是有些惊惶，大抵是对中国这个神秘国度的了解，都是从一些老片子，上海滩啊，古惑仔什么的…… 　　所以这阵仗，的确是让她有些吓坏了。 　　好在黑衣人里头不乏有德语出色的，礼貌地说了两句之后，露易丝才放下了心中的慌张，跟着坐上了后头的车子。 　　老何就坐在副驾座上，想要遮掩目光都没办法，索性直接就扭头看着后座坐着的两人。 　　苏鹿脸色不太好看，路里里的脸上表情也并不是特别好。 　　老何觉得自己快急死了，究竟是做了还是没做？ 　　做了？没做？ 　　他好想直接问，但是现在这样的气氛，却是多说一句都不行，没有他老何开口的立场啊。 　　刚这般想着，后座的男人就已经冷声说了一句，“联系一下航空公司那边，包一架飞机，回国。” 　　老何一怔，看着苏鹿，也是一下子脑子短路了，就问了一句，“那……里里小姐……” 　　“我要带她回去，不能由她继续在国外胡来。” 　　苏鹿说得简单直接，就这么短短一句。 　　老何忍不住想要鼓掌，他多少能隐约猜到一点儿，这么听起来，应该是没做吧？ 　　老何目光小心翼翼地朝着路里里腹部方向看了一眼，哪里看得出什么所以然来。 　　“苏鹿。”清清亮亮的女声，就这么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叫了他的名字。 　　老何心里一紧，赶紧听着里里小姐会说什么，其实就算路里里有什么逆反情绪，他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的确是少爷太伤人了，老何都看不过眼的。 　　所以老何心中甚至已经开始组织软和的言语，等着路里里的下文，然后打算劝她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着你回去？” 　　她声音有着浅浅的冷，有着微微的颤抖，却是没有半句支吾，也没有哪怕一个音节的不利索。 　　“当初是你放我走的，苏鹿，是你放我走的。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在别人的世界里肆意妄为？” 　　路里里的拳头皱得紧紧的，骨骼关节都发出咔咔的声音。 　　老何有点儿紧张，因为，他感觉到了路里里的情绪逐渐变得有些愤怒起来，如果在车里头，她就忽然动手了，她和少爷坐在后座，他坐在副驾驶，就算想帮忙，都有心无力。 　　苏鹿却并没有什么紧张，听了这话之后，只是侧目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幽远而深沉，有着淡淡的冷，“你又有什么资格，在别人的世界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参与了的事情，甚至不需要询问我任何一句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路里里，是你走到我的世界里来的，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第837章 你是第一个 　　“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苏鹿的这话，让路里里愣了一下。 　　她说的话？脑子里陡然就那么想起来了，那天的迷离，和他发生关系的那天。 　　她说了什么？ 　　你要记得我，要记很久。 　　要记得你生命中有路里里这个女人，是你的女人。 　　“停车！” 　　苏鹿猛然这么说了一句，司机马上踩了刹车。 　　老何一愣，转眸看他就正好听到他说道，“老何，你和司机下去。” 　　老何愣了愣，却也不敢怠慢，马上就和司机下车了，走开几步等着。 　　心里头却是惴惴，什么情况？ 　　少爷和里里小姐不会打起来吧？ 　　两人的身手都不是开玩笑啊…… 　　老何心中这么惴惴不安着。 　　车里头的气氛却是森然，苏鹿的眉眼里头都有着愤怒所致的冷。 　　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自己如果来迟了，就什么都迟了。 　　他还记得自己赶往诊所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焦躁，嘴里头都是一阵一阵发苦，心脏似乎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手指用力在车子的真皮座椅上掐出深深的印子来。 　　那是怎样煎熬的一段路程，从中国到德国再到荷兰，是怎样漫长的折磨。 　　这个女人，就算想要报复，似乎也太彻底了一点。 　　老何和司机下车之后，苏鹿只侧目看了她一眼。 　　几乎是马上，手就有了动作，直接朝着她的下巴伸了过去。 　　路里里眉头一皱，反应很快，马上就有了应对，手迅速伸上来，就挡住了他过来的手，大概是心里也有些火吧。 　　挡住他的手之后，马上就朝着他的脖子过去，苏鹿抬手一挡，手掌迅速外翻，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袭来的动作，她力气终究是不如他大的，一手被制住，车内空间又没办法用腿，另一只手就很快伸过去。 　　却是被苏鹿再次制住，两人就这么在车里你来我往的，用动作表达着心中的情绪。 　　老何在外头只能影影绰绰看到里头的动静，心里头急得简直都快点燃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鹿有分寸，并且基本不会对女人动手，他很清楚，所以肯定不会伤到里里小姐，但是里里小姐……素来身手犀利招式凌厉，并且……没个轻重啊！ 　　路里里的两手都已经被制住，用力挣了几下，无法挣脱，苏鹿的手掌直接将她手腕用力捏住，空出一只手来，她再没办法挡了。 　　他的手指，就这么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就这么正正对视着她的眼睛。 　　“路里里，你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最好乖乖听话，和我回国去。” 　　苏鹿的这一声，声音凉凉的，语气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路里里眸子眯着，也定定看着他，目光里头闪着火花，“否则呢？你要把我怎么样？苏鹿，你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得不到就不罢休，长安是你最心爱的玩伴，她要什么你都能给她，哪怕她不要，你都会像献宝一样地捧到她的面前，哪怕能够得到她一个笑脸你也是开心的，而我？我路里里不过就是一个排解你无聊时间的玩具罢了，想到了的时候，就玩一玩，没想到的时候，随手就扔在一边，我早就已经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如果我不和你回国呢？你要把我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对我怎么样？！” 　　路里里这一些话，说出来的同时，眼睛里头的眼泪也已经大颗大颗地滚落了出来。 　　苏鹿脸上的表情，有微微的变化，听着她这些话。 　　这些，应该是她隐藏在心底里从来没说的话吧？ 　　原来，她早已经悲观成这样，卑微成了这样。 　　苏鹿眉头紧紧皱着，嘴唇用力抿着，停顿片刻，“否则，我就马上打电话给沈伯言，请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尹清芳，告诉路遥，马上安排飞机，我带不走你，我让他们来带你回去。” 　　苏鹿这话声音并不冷，但是语气里头的认真，却是不容忽视，他似乎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似乎只要路里里不愿意和他回去，他就真的会这么做！ 　　“你以为……我爸爸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会有什么好下场么？我爸爸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苏鹿，你以为……我这么一直瞒着我爸妈是为了什么？我躲到国外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护你啊！你这蠢猪！” 　　路里里怒骂了他一句，一个用力，已经将手挣脱出来，直接甩手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啪一声在车内空间里，格外响亮。 　　“我不在乎，他们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我既然来了，就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他们了。” 　　苏鹿的脸就这么微微侧了过去，白皙的皮肤上霎时就浮现出了手指印子。 　　只是，却没觉得有多疼，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反而，心里头畅快多了。 　　转过脸来看着她。 　　“我既然来了，就绝对没打算独自一人回去，路里里，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苏鹿定定看着她，目光坚定，“你是我苏鹿的女人，你哪里都不要想去，是你自己把自己塞到我的世界里来，塞到我身边来，塞到我心里来的，你这样说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我如果不点头，你死都别想逃开。” 　　他抬起手来，缓缓擦了擦嘴，手背上一抹猩红，唇角也染上了血渍，她的身手和力道，一巴掌他嘴里就开始冒血味儿了。 　　但只是这么擦了擦嘴，就直接用力捏了她的下巴，吻上去，用力咬了她的嘴唇。 　　路里里只察觉唇上一痛，而后他唇上腥甜的味道，就窜进她的嘴里。 　　很短暂的吻，也很用力，松开她的唇之后。 　　路里里就听到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很是坚定，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我如果不点头，我如果不死，你就死都别想逃开。惹上我，算你运气不好。我苏鹿要什么，就绝对要得到，这辈子我只能容许一次失败，但绝对不会在你这里，你是我的女人，也是我连失败都没办法接受的女人，我说到做到。” 　　路里里的目光怔住了，听着他这话，唇间还有刚才那个吻带来的他口中腥甜的味道。 　　她嘴唇轻轻动了动，目光有些滞。 　　“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践踏……” 　　苏鹿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折磨，让我这样心神不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第838章 担忧 　　“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这样折磨，让我这样心神不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苏鹿看了她一眼，皱眉就这么说了一句。 　　他没有说假话，的确是只有她一个，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这样心神不宁。 　　甚至就连莫长安，都没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以前的确会因为长安而感到不安，会担心她。 　　但是像这次这样，因为一个女人，就这样吃不好睡不好，日夜都想着，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像是烙印一样刻在脑子里头，闭眼就是她杜鹃啼血般凄美的笑容。 　　还真是第一次。 　　苏鹿觉得如果再不找到她，恐怕疯的真的会是自己。 　　路里里没有说话，眉头轻轻皱着，听着他这些话，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老何在外头只感觉里头两人有着动作，但是却看不真切。 　　终于还是顶不住心中的担忧，匆匆走了过来，站到车边，伸手就拉开了车门。 　　“少爷……” 　　老何这么叫了一句，其实是想说些什么的，就看到苏鹿嘴唇上有着些血渍，忍不住就皱了眉头，“怎么回事儿？之前还只是流鼻血的，怎么嘴也出血了？少爷，不行，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吧，你这段时间……” 　　老何还想继续说，苏鹿已经抛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直接打断了老何的说话。 　　他的眉头浅浅皱了起来，“上车，开车。” 　　老何只能闭嘴，什么都不再说。 　　和司机都上了车，车子就继续朝着德国开过去。 　　一路上，车里头都安静得很。 　　老何也不知道苏鹿先前和路里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微微转头，看到苏鹿坐在后头，坐得很正，却是闭着眸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看上去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司机很是紧张，老何又何尝不紧张。 　　越是这样一语不发的，气氛反倒是越发紧张了。 　　老何抿了抿唇，也没做声，只能这么沉默着一路朝着德国开过去。 　　路里里也不知道大概开了多久，只知道后头有两辆车一直跟着，露易丝应该就坐在后头的车上。 　　心里头刚这么想着，一个脑袋就直接歪过来，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愣了愣，侧目就看到男人眸子闭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已经覆下来，嘴唇微抿，脸上面容已经和缓许多。 　　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他……竟然睡着了？ 　　她却是因为这气氛而连闭眼都闭不上。 　　路里里眉头皱了皱，苏鹿啊苏鹿，还真是心大得够可以啊…… 　　心里头明明是有些责怪有些埋怨的，却是不敢动，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担心会惊扰了他的睡眠，就只能这么端坐着，由着他靠着肩膀睡着。 　　身体僵硬许久，竟是有些累了，路里里也有了几分困意，原本怀孕就让她变得更容易困倦，没一会儿，她也有些撑不住。 　　脑袋微微歪了下去，就靠在了苏鹿的头顶。 　　两人就这么互相靠着，睡着了。 　　原本车里头那些紧张凝重的气氛，似乎也随着两人的睡去而变得缓和许多。 　　司机都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老何一眼。 　　老何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拿起手机就发送了个短信给周秘书，让他找人安排包机要回国的事情，其他细节倒是没细说。 　　周秘书办事靠谱也不细问，回了条短信就是简单的一个好字。 　　车子依旧平稳地朝前开，路上没什么车子，倒是开得很平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路里里睡得很沉，现在她只要一睡，就很沉。 　　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滑下去的，是什么时候已经躺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头直接躺在了苏鹿的大腿上。 　　自然也不知道，苏鹿是什么时候早就醒来的。 　　让她躺得舒服，就这么垂眸看着她睡着的容颜。 　　“联系两个营养师吧。” 　　他说话声音很轻，抬眸看向副驾驶的老何，“让老周联系两个营养师，和家里厨子一起负责里里的食物，她瘦了些，这样不好。” 　　老何在前头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头想着，少爷您自己瘦了多少您怎么就看不见呢？ 　　苏鹿只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了。 　　只伸手将大衣扯了扯想要给她盖得严实一些。 　　只是拉扯大衣的时候，就看到了她手背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在手背上晕开一大片。 　　是先前麻醉师扎的针孔，路里里只草草压了一下，没有好好止血，手背上都淤青开一片，一片血渍也干涸在上面，现在才注意到。 　　他眉头紧紧皱了皱。 　　伸手朝着老何过去，“拿张湿巾给我。” 　　老何赶紧递了湿巾过来，就转头看着少爷拿起里里小姐的手。 　　她手上干涸的血渍看得惊心，他就这么拿着湿巾，轻轻将那些干掉的血渍擦干净，眉目里的光，深沉而柔软，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湖面。 　　路里里睡得还算舒服，只是睡梦中就觉得手背凉凉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眸子就掀开了一条缝。 　　看到的，就是男人垂着的脸，微垂的眸子，和眼睛里头那些深沉的看不到底的情绪，似乎，带着些柔软。 　　她有些滞了，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硬起来。 　　这才察觉到了自己是以怎样的一个姿势躺在他的腿上睡得恣意。 　　眉头浅浅皱了皱。 　　迅速起身来，却是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就撞到了他的下巴，额头一疼。 　　眉头马上就皱得更紧了。 　　好家伙。司机和老何同时想着，缓和的气氛恐怕又缓和不了了。 　　路里里坐起身来，脸上表情还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额头还是先前撞上他下巴的疼，转眸看向他，目光不由得就顿住了。 　　“你……” 　　她不由得张口发出一个音节来，已经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 　　而后手忙脚乱地捂了过去。 　　手掌直接捂在他的口鼻上，苏鹿只看到她眉头紧皱，眉目里头都是藏不住的担忧和关切。 　　“鼻血，流鼻血了……老何，纸巾呢？” 　　路里里一只手匆匆忙忙手忙脚乱地捂着苏鹿的口鼻，另一只手就朝着老何伸了过去，陡然就想到老何先前似乎说过的话。 　　说苏鹿最近总是流鼻血…… 　　他究竟怎么了？ 　　她掌心里都是从他鼻子里滴出来的猩红黏腻的液体，温热的整个手掌都是黏腻的触感。 　　路里里霎时觉得自己心里渐渐柔软下来，一阵阵的疼，已经马上将纸巾堵了过去。 　　☆、第839章 不合时宜的喜悦 　　路里里将手中纸巾朝着苏鹿的鼻子堵过去想要帮他止血，只是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抬起来了，直接覆上了她的手背。 　　“没事。” 　　声音里头已经带了几分鼻音，听上去有些瓮瓮的。 　　他已经有些习惯了，这阵子都这样。 　　只是，看着她眸子里头那些关切和担忧，还有柔软下来的目光，苏鹿还是觉得，似乎心情都变得好了几分。 　　“少爷，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老何忍不住了，就这么说了一句，心里头暗骂那个老中医没什么屁用啊…… 　　苏鹿听了之后，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就说道，“回国去看。” 　　老何没再做声了，小心翼翼地朝着路里里看了过去。 　　路里里的眉头依旧皱着，却是没有做声，嘴唇抿得紧紧的。 　　老何忽然意识到，自家少爷简直太聪明了，这就是手段啊，里里小姐明显动摇了，这看模样就是会一起回去的节奏了吧？ 　　于是老何暗自心喜，一路上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抵达柏林的时候，酒店的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在非常不错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老何下车给开了车门，门童就过来帮忙搬行李。 　　朝着楼上房间上去。 　　苏鹿和路里里下车之后，露易丝也从后头的车上下车了，只看着路里里站在前头，旁边那个一脸英气的颀长男人，就这么用大衣裹着她，然后搂着她走进酒店大门去。 　　露易丝心里头有些庆幸起来，虽然不知道Lily和这个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看来，他对Lily似乎还不错，也很着紧她…… 　　“露易丝小姐，这边请，你的房间，苏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 　　旁边站着的黑衣男人声音依旧客气恭谨，朝着里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露易丝抬眸看了一眼这豪华的酒店……不由得有些咋舌，她还是第一次住这样豪华的酒店呢。 　　路里里已经被苏鹿揽着直接走进电梯里去了。 　　其实原本是想说自己可以走的，她身体挺不错的，走个路没问题。 　　可是，却没办法推拒他，因为明显能够感觉到，他脚步仿佛是有些虚浮的样子。 　　而且，越是察觉到他虚浮的脚步，想到他先前鼻子出血，就越发会细细注意到他的状态，他难掩疲惫的脸色，眼球上不难看出来的血丝，眼眶下的阴影，还有变尖了几分的下巴。 　　担忧的同时，又忍不住会想，他似乎是真的因为我离开的事情，而难受过的吧？ 　　进到电梯里，苏鹿就站在她的旁边，老何站在后面一些的位置。 　　电梯快要抵达房间楼层的时候，老何才说了一句，“少爷，还是尽快给老先生打个电话吧，他应该很担心。” 　　苏鹿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 　　叮一声，电梯已经抵达楼层，门缓缓开了，走出电梯门的时候，苏鹿才补充了一句，“这边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爷爷了，不要让他担心。” 　　老何听了这话，自然是没有拒绝的，也就点了点头。 　　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很豪华宽敞的套房，装潢都很是欧式风情，相当不错，还有着很漂亮的窗户，视野相当好，也很干净。 　　走进房间，苏鹿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何并没有跟进来，只是将房门关上了就出去了。 　　套房虽然大，但也就只有苏鹿和路里里两个人。 　　气氛，倒是一下子变得更加凝固了。 　　苏鹿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伸手倒了两杯温水，放在桌面上。 　　而后指了指其中一杯，“把水喝掉，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东西，飞机那边联系好了，我就带你回去。” 　　他的话语里头，没有一个问句，全部是笃定的语气。 　　像是命令。 　　路里里轻轻抿着唇，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只是定定看着他。 　　苏鹿也面色不改，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她看到他的鼻翼边，似乎还有一粒干涸的血迹，终于是有些无奈，弯身伸手拿过杯子，将里头的水喝掉，而后朝着里间卧室走了进去。 　　她没回头，但也能听到后头有悉悉索索站起来的声音，而后男人的脚步就已经跟了上来。 　　走进卧室，里头一张大床…… 　　路里里眉头皱了皱，就脱掉了外头他给披上的大衣，上床躺了一边。 　　而后，另一边的床垫，也微微陷下去几分，很显然，苏鹿也已经躺了上来。 　　路里里眉头浅浅皱着，也没说话。 　　但是，哪里会睡得着…… 　　刚想说我其实不怎么困。 　　男人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就已经先响起了，“我很累，陪我睡一会儿，我睡一会儿就带你去吃东西，我知道你身手好，但是你打不过我，所以不要跑，否则我会把你手脚都绑起来的，虽然我很不想这样做。” 　　他的声音里头都是难掩的疲惫，但却还是伸手给她扯上了被子，而后，手就没有再拿开，落在她的腰上，微微用了些力。 　　像是……怕她跑了。 　　片刻没有动静，路里里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只是苏鹿却是翻身起来，拿过了手机，直接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不在，没什么事吧？”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电话那头不知道是谁，路里里也听不见那头说了什么，只听得苏鹿嗯了两声。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拨了另一个电话号码过去。 　　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就让路里里紧紧咬住了嘴唇。 　　“长安，你还好吧。” 　　路里里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一阵一阵的疼，长安……似乎永远是他们之间越不过去的一道槛吧…… 　　心里刚这么想着，就听到苏鹿说道，“抱歉，没能来参加你母亲的葬礼，你节哀顺变。我在德国，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说，周秘书有我的授权，你需要那一票同意，直接联系他就好。” 　　说完，苏鹿又嗯了两声，而后就直接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朝床头柜上一甩，而后，手继续落在路里里的腰上，眸子闭上，呼吸慢慢变得平缓悠长，睡了过去。 　　路里里眸子睁着，原本是看着天花板的，此刻已经转过来，看向了苏鹿。 　　他睡着的容颜平静安详。 　　路里里的目光有些微微的摇晃。 　　他……连长安母亲的葬礼都没去？而是直接到德国来找我了么？ 　　心里头，这个想法，就这么缓缓冒了上来。 　　虽然知道，很不合时宜，虽然知道，甚至算不上道德，但是心里，却是莫名有些喜悦浅浅窜上来。 　　☆、第840章 老何的助攻 　　苏鹿睡了很久的，大抵是真的累了。 　　找到她之后，所有紧绷的不安全部都放松了下去，躺在她身旁，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他睡觉很是老实，动作不多，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手搭在她的腰上，侧身睡着这个姿势。 　　他睡觉老实，路里里是知道的。 　　以前两人关系还没有这般僵硬的时候，其实是很和睦的，她贪玩，他也乐得带她出去到处去玩，偶有去夜店视察业务，也会陪她喝上两杯。 　　兴起之时，回去了还会续摊，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在客厅里头，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两人一边喝酒，一边什么都聊。 　　那个时候，是很快乐的。 　　聊她小时候读书时候的趣事，聊他以前在国外读书时的事情。 　　彼时两人趣味相投又都贪玩，聊起来总是没个边际的，一来二去，喝得也多。 　　只是苏鹿素来老实，虽是贪玩，却是很正派。 　　哪怕都已微醺或是酩酊，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偶有一起在客厅地板上躺了睡着了，睡姿也都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和他平时跳脱贪玩的性子，着实不符。 　　路里里只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在他安排给她住的那套公寓的客厅地板上，两人都喝多了，并排躺着，原本还聊着的，不知怎么睡着了。 　　她先醒来的，看到的就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窝到他怀里去，大抵是地板太凉，她在他怀里缩成一个惬意安心的姿势，而他侧身睡着，由她枕着手臂，另一只手，也是如同现在这般，搭在她的腰上。 　　路里里的目光飘得有些远，因为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终于无声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手去，给他将杯子拉好一些。 　　他年轻英俊的脸庞，瘦削几分，下巴上冒出些许胡茬来，平添几分沧桑的成熟感。 　　他从来都是一副年轻大学生一般的模样，此刻这般成熟沧桑，倒是显得更有了几分味道。 　　路里里睡不着，只能拿起手机来，凭印象按出了老何的号码，然后添加到收件人的页面，编辑了一条短信，就发了过去。 　　老何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在给露易丝安排的房间里头盘问露易丝。 　　说是盘问，其实也就是相当客气的询问罢了。 　　软言细语，只想哄着从露易丝的口中多得知一点关于路里里的事情出来。 　　正主儿的短信就直接发过来，老何看到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发送的消息是路里里发过来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没抓稳手机。 　　‘老何，你没睡吧？我是里里。’ 　　老何手忙脚乱地回复着短信，‘我没睡啊，里里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没有，就是想问一下，苏鹿到底怎么了？’ 　　路里里是担心的，看着苏鹿的消瘦，和先前那淅淅沥沥的鼻血，她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总不可能不担心，就算狠心离开了，终于愿意抛下一切离开他的世界了。 　　但是深爱的人总归是深爱的人，不可能说不关心就不关心了。 　　老何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想着那老中医说的苏鹿就是劳累过度，但是也觉得少爷那鼻血哗哗的，视觉冲击感很强。 　　并且，就里里小姐现在和少爷之间的关系。 　　老何觉得自己得做点儿什么，否则，感觉像是白来了，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于是，老何很是谨慎，一字一句地慢慢斟酌言语编辑着短信。 　　路里里原本以为老何不会回消息了，因为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路里里刚准备放下手机，手机就滋地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屏幕，就有些怔住了，屏幕上洋洋洒洒一大段文字，让她有些惊呆了。 　　‘里里小姐，你走了之后，少爷一直情绪不太好，吃不好睡不好，以至于身体也不太好，我也是有些担心得不行了，可是他又不准我告诉老先生，我也是没处说，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只能和你说了，虽然少爷从不说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老何几十岁的人了，也不是猜不出来的，说起来我也是心疼你，但是少爷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他总是流鼻血，身上又总是时不时会这里淤血那里淤青的，我担心得不得了，问过几个医生，都说，这种情况，有时候，很有可能是什么恶性的病，我想让少爷去检查，但是他总是不搭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想只有你能劝劝他了，里里小姐，你就和少爷一起回国吧，乖乖听话，不要再让他放不下心了，好吗？’ 　　路里里将上头的文字看完之后，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没有回复短信，直接放下手机，就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苏鹿的袖子往上撩了一点。 　　其实，老何也是瞎扯罢了。 　　苏鹿身上的确是有时候会有淤青，但都是有来头的，好几次是不小心磕到了，淤开来。 　　问医生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路里里撩起苏鹿的袖子，好死不死的就看到他小臂的地方，一块淤青很是明显。 　　其实这是先前苏鹿和她在车上你来我往地动手时，挡她手过来的动作时，用手臂挡上去，她力气大，自然他手臂就淤了。 　　但是先前看了老何发的信息，再看着这淤青，路里里心中一个咯噔。 　　自然细想不了那么多，嘴唇咬得紧紧的，眸子里都是担心的目光。 　　苏鹿依旧继续沉沉睡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里里有些想起床来，倒不是躺不住，只是，生理现象已经到了快要不能忍的地步。 　　她非常想上洗手间了，于是，轻手轻脚起身，轻手轻脚走进浴室去，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 　　再走出来，就察觉到房间里气压似乎低了不少。 　　床上的男人已经坐起身来，目光还有些许惺忪，就这么炯炯地盯着她，眸子微微眯着，透着几分危险。 　　路里里看着他已经醒来，愣了一下。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陡然张口就这么问了一句，路里里有些无语了，抬手指了指身后洗手间的门，“我上厕所，叫醒你？你是要一起？” 　　☆、第841章 没什么立场说啊 　　“我上厕所，叫醒你？你是要一起？” 　　路里里就这么问了一句。 　　其实苏鹿还有些半梦半醒的状态，睡着睡着察觉不对了，身旁空了，手空落落地捞不到人，于是明明还是很累很困，就这么硬生生地醒了过来，看着身旁空空如也还有温度的位置。 　　心里头就不高兴起来，眉头紧紧皱着，目光惺忪着，还有些半梦半醒。 　　听到洗手间里头的冲水声，脸上表情才稍许好了一些。 　　就这么气鼓鼓坐在床上等着她出来。 　　直到听到路里里这话，苏鹿才有些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神经过敏了。 　　于是脸上表情稍许僵硬片刻，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没再做声。 　　路里里已经走了上去，直接在床上躺下一边，不再看他。 　　也不是不知道他有时候会这样小孩子气，但是眼下，简直小孩子气得没边了。 　　她懒得搭理，闭上眸子假寐。 　　就听得身旁男人又悉悉索索地躺下，手依旧是那样，搭在她的腰上，然后没了动静，似乎是又睡着了…… 　　路里里有些无奈，转眸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已经继续睡了过去，究竟是有多累才会这么不够睡的样子？ 　　只是里里似乎也有些累了，没一会儿，也就睡了过去。 　　依旧是在梦中无意识的时候，就在他怀里恣意缩成了个舒适的姿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路里里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有一只手掌贴着她的腹部。 　　让她不由得一惊，眼神中有了些许惶惶。 　　目光微侧，看到的就是男人坐在床边，确切地说是趴在床边，脑袋歪着趴在床沿上，一只手贴在她的腹部，目光也就落在她的腹部。 　　而眼神里头露出来的光，竟是好奇…… 　　就那么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 　　路里里看着他的眼神，不由得觉得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奇的？ 　　苏鹿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她，就看到她眸子已经掀开，显然是已经醒了过来。 　　先前眼睛里还有的那些好奇的情绪霎时收了个干净，只是手却没来得及从她腹部挪开。 　　“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苏鹿看着她，就这么说了一句，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厚实的纸袋，从里头取出大衣来。 　　是新的女装大衣，很是漂亮，是当季的新款，也相当厚实，从纸袋上的LOGO就不难看出价值不菲。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叫人买来的，驼色的大衣就这么递到路里里的面前来，纸袋里头还有同一个牌子的围巾，格子围巾很是暖和。 　　路里里刚披上大衣，他就已经抖了抖围巾给她围上了。 　　刚围上围巾，路里里就听得苏鹿说道，“周秘书那边已经跟航空公司联系好了，包一架飞机回国，今天在柏林住一晚，明天就飞。” 　　路里里懵懵的，只觉得在自己睡觉期间，他究竟已经办了多少事情了？ 　　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苏鹿已经继续说道，“还有，沈伯言那边，我也已经打电话说了这事儿，他暂时不会告诉你的父母。” 　　路里里已经完全呆住了，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才能让他有时间做这么多事情。 　　哥哥……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哥哥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么？路里里有些不太确定，心里头乱成一团麻。 　　苏鹿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紧张的样子。 　　先前打电话给沈伯言的时候，沈伯言的语气倒是挺好的，他和长安都在忙着两家合并的事情，并且也忙着当爹当妈的事情，有妻有女万事足的沈伯言，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好得不得了了。 　　“嗯，我听说你去德国了，怎么有空打给我了？这么看来，你找到里里那丫头了吧？” 　　沈伯言的声音里头甚至有了很温和的笑意，这让苏鹿反倒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他并不知道的是，此刻沈伯言正远远看着自己宝贝的女人，抱着他宝贝的女儿，坐在落地窗前喂奶，她爱干净得很，受不了一直不洗头，所以长长的头发已经叫专人过来洗过了，洗完就马上烘干，此刻正柔顺地披在身后，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温暖光芒。 　　光是看着这样一幕，沈伯言就爱得不得了，此刻恐怕是沈长恭站在他面前，他的心情都坏不起来。 　　只是下一秒，苏鹿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是让沈伯言有些心中一个咯噔，脸上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找到里里了，她怀孕了。” 　　苏鹿的一句话哐当一下就敲在了沈伯言的耳朵里，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了。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眼子里憋出了两个字来，“谁的？” 　　他这两个字一出，轮到苏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声音都冷了几分，从喉咙眼子里挤出来几个音节，“当然是我的，你以为会是谁的？” 　　沈伯言有些无奈，这种事情，苏鹿能讲得那么理直气壮，也是醉了。 　　他眉头浅浅皱了皱，“这种事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说着，停顿了片刻，语气中有些无奈，“算了，这种事情，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你。” 　　他自己也是先上车后补票，和莫长安结婚的时候，长安都怀孕一个多月了，办婚礼的时候，都快显怀了。 　　他还真没什么立场说别人。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里里怎么样了？” 　　其实沈伯言更想问的是，姨父姨母那边他应该如何交代，长安要知道了这事儿怎么办，该有多自责？毕竟是她将里里送到苏鹿面前去的。 　　而且，沈伯言关注的重点是，“孩子，你要不要？” 　　“废话。” 　　苏鹿吐出两个字来，“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我自然会负责会对她和孩子好，沈伯言，我和你可不一样。”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嘲讽沈伯言两句，让他时刻莫忘当初对长安不好的那段岁月。 　　沈伯言被戳到痛处，眉头一紧，原本还有些好意的，霎时消失，“姨父姨母那边，你自己去想办法吧，你要负责，就别让里里受委屈，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明天的飞机带她回来，回来再说。” 　　路里里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苏鹿和沈伯言是怎么说的，更不知道沈伯言的态度，她只知道，完了，全完了。 　　她一点准备都没做好，他已经全抖出去了？ 　　☆、第842章 不同的三个字 　　路里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从表情上就不难看出她的紧张和畏惧似乎是已经快要爆棚了。 　　嘴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对苏鹿说的这些话，全然无措了。 　　她反应不过来，但是苏鹿已经从床头柜上拿了手机和包，就准备带她出门吃饭。 　　苏鹿转眸看了路里里一眼，就看到她浑身僵硬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有那么害怕？ 　　他走到她身旁去，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就看到她目光中的惶惶。 　　“你怕什么？你当初敢作敢为的时候我可没见到你有多害怕。”苏鹿就这么浅浅说出了这句。 　　路里里脸一红，已经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了。 　　其实事后，路里里不是没有想过的，自己的确是足够胆大的，当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勇气？都已经决定离开了，但还是想着如果能和他发生点儿什么，好像才能够让自己在这段关系中，不会那么一无所得…… 　　苏鹿事后也是想过的，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选择以这样的方法烙刻进他的心里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是，当时…… 　　当时，她的眼神那么让人怜惜，杜鹃啼血般的笑容凄美得那么让人心疼，而且，她的身子，该死的那么软，大概是从小就锻炼的缘故吧，她的腰简直就像一条水蛇一般！ 　　他苏鹿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并且，也不是对她不动心，那么，怎么可能不动摇？ 　　哪怕是现在，苏鹿每每目光瞟到她的腰时，都会有些克制不住的心猿意马，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是可恶……却是没有办法。 　　男人，大部分都是身体动物。比起什么其他那些说得好听的不实消息，其实每个男人的身体记忆都是很明确的。 　　所以路里里其实也并不知道，苏鹿刚才睡觉时一直搭着她腰的原因。 　　路里里一直觉得，苏鹿是很清正板直的人，虽然贪玩，但是邪念并不多，也从来不会和女人搞什么暧昧，哪怕自家夜场里头，那么多漂亮的女郎，在以前得闲的时候，会发发福利，叫一群小姐进来一趟发发小费，却也从来不做什么。 　　所以路里里到现在为止，都认为是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勇气，就那么恬不知耻低勾引了他…… 　　于是对于苏鹿这话，路里里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她只是敢作敢为了一个开头而已，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路里里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眸子来，清清亮亮的澄澈眸子，直视着苏鹿的漂亮眼睛，终于是嘴唇微微翕合，吐出了短短的音节来，“如果……” 　　她轻道一个开头，似是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说话，嘴唇轻轻抿了抿，又轻咬片刻，而后微微皱眉，终于是问出口来，“如果，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 　　她问出这句来，苏鹿的眉头一下子就紧紧皱了起来，眉目之中有了不悦。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路里里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有些心安。 　　原本，这就是她一直没办法不耿耿于怀的事情。 　　因为…… 　　“我从来没有想要用孩子绑着你。” 　　她并不是这样的女人，即使自己手术中途反悔了，舍不得了，但如果苏鹿不来，她其实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参与，或者一定要他参与。 　　她的人生，毕竟是自己的选择。 　　苏鹿没有马上说什么话，只是眉头皱着，看上去有些烦躁的样子。 　　终于，没好气地伸手直接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难道都活在梦里么？” 　　他这么问了一句，路里里依旧看着他，眼角有些耷拉下去，没有做声。 　　“你现在怎么活成这么患得患失的样子了？”苏鹿忽然就有些想念她以前风风火火自信满满的样子。 　　路里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中，渐渐有了些许不高兴的情绪冒了起来，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是啊，我就是这么患得患失的，难道我不是一直活在你给的梦里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苏鹿，你让我怎么相信怎么确定，你这一次，不是又给我一个梦？不是我不够自信，而是你，你有让我自信的什么理由？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这么患得患失的？！” 　　苏鹿不说话了，听着路里里的这些话，他知道，每一句都没有错。 　　他没做声，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着沉默着，路里里以为他是在组织语言，但是下一秒，他已经直接伸手，就将路里里拉到了怀里来。 　　他修长的手臂很有力，不容她挣扎，紧紧地箍着她。头就贴在她的脸边。 　　路里里只听到他的声音很沉，传进耳朵里来。 　　“对不起。” 　　三个字，说得很缓慢，如同要钻进她的心里一般。 　　他的性格原本就很是不羁，不是擅长道歉的人，甚至，路里里几乎没有听到过他和别人道歉，可是她自己，却已经听到了很多他的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里里。你值得更好的，对不起里里，这样对你不公平。 　　每一次的道歉，都让她伤透了心。 　　而只有这一次的道歉，让她的心里，感觉到了温暖。 　　可是，想听到的，却不是这三个字。 　　“我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了，我想听的从来不是这三个字。” 　　路里里在他的怀里，就这么小声说出这一句来，因为被紧紧箍在他怀里，所以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苏鹿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可是，他现在说不出来，如果她要求了，他就说了，那么不是太刻意了么？ 　　他轻轻抿了抿唇，停顿了好一会儿。 　　路里里不是不能察觉到他的感情，也不是不能察觉到他的心在逐渐靠近。 　　可是此刻的心，还是有些渐渐落了下去，倒也不是失望，但多少有些失落。 　　“里里，我很想你。” 　　她心里的失落才刚刚窜起来，他就已经这么轻声说了一句。 　　清楚就能够感觉到怀里头拥着的女人，身体瞬间一震，有些微微僵硬了起来。 　　虽然不是最想听的那三个字，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温热的液体就这么从眼眶滑落，浸到他胸襟的衣服里去。 　　☆、第843章 就是想念，于是难过 　　“里里，我很想你。” 　　苏鹿并不知道，这句话会让这个女人流泪，也并不知道，这句话，会让她的情绪如此失控。 　　他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的确是想她的，很想念。 　　她在的时候，或许还不会有这个感觉，可是她离开之后，醒着身边也好，脑子里也好，似乎都是她的影子，去哪里，似乎脑子里都能翻覆出和她一起在这里经历过的场景。 　　去赛车场，就想到她帽子反戴鼻梁上架着黑超墨镜，笑得唇角弯弯对他说，“苏鹿，为了生命安全你一定要系好安全带喔，我开车很狂野的！” 　　于是赛车场都没法去了，一去就走神地回忆着，然后难过。 　　一坐进车里，就想到她单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炯炯的专注样子，于是车都没法开了，一开就想到她开车的样子，然后难过。 　　去夜店，就想到她和他夜场的保镖嘻嘻哈哈的吓唬着那些壮汉说以后要找个机会好好和他们切磋的样子。于是夜场没法去了，视察工作都是周秘书去做，他就连查账目都懒得去夜场开个包厢喝点东西一边看，而是在家里处理，不想去了就难过。 　　有时候想运动运动，刚站上房间里的跑步机，就想着她曾经就坐在跑步机的跑带上，像是溜滑梯一样溜下来，然后再重新坐上去，就这么自顾自溜上十几圈，一点不觉得无聊，开心的笑着如同孩子一般的样子。 　　跑步也没法跑了，怕会难过。 　　想去游泳，刚拿出泳裤，就想到她曾经和他一起去游泳要和他比快，游完两圈之后累得如同死狗一样，在池子里就直接爬到他的背上，修长匀称的腿缠在他的腰上，手臂死死搂着他脖子，甩都甩不下来的样子。 　　于是，家里的游泳池，索性就让佣人把水都放干净了，反正，他也不打算游了，免得勾起回忆，又难过。 　　所以他工作，忽然没有了纨绔的样子，专注于工作。 　　苏鹿也就意识到一个事实了，他很想她，非常想念。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察觉到女人的身体微微紧绷僵硬了，而后肩膀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哭了。 　　苏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承受这些，我苏鹿说到做到。”他的手扣上她的后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头微微侧了侧，嘴唇在她颊边轻轻印了印，“只是，路里里，什么叫做你如果没有怀孕，我就不会来找你？你说话得有点良心，你走了之后，我几乎是紧跟着就过来找你了，只是你自己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回国之后，也一直让人在德国找你，我一直都在找你，是你不愿意让我找到罢了。” 　　路里里没有做声，只是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的，终于是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她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追着要求他说些好听的什么。 　　今天听到了这些，就已经很足够了。 　　“苏鹿。” 　　路里里叫了他一句。 　　“嗯。” 　　他应了一声，松开她几分，垂眸看她，就看到她睫毛上细碎的水光和微微发红的眼睛。 　　抬手，拇指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水光，苏鹿眸子里的目光已经渐渐变得柔软。 　　他刚做完这个动作，手放下去，就察觉到女人纤细的手指，轻轻扣住了他的袖子，再轻轻扯了扯。 　　“我肚子饿了。” 　　她就这么吐出这一句来，她的确是有些饿了，原本为了手术麻醉的缘故，所以不能吃东西就去了诊所，折腾了这么一遭，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而且现在身体状况不同，原本就很容易饿。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我带你去吃东西。” 　　说着，就已经牵了她的手，从容地握着她的手，然后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门一打开，就看到老何猫在门口，模样别提多鬼祟了。 　　看到苏鹿走出来，老何脸上表情有些尴尬。 　　“我们住的是五星级酒店，老何。”苏鹿看着他这样子，就这么说了一句。 　　老何没反应过来，就只连连点头，“是啊，当然是五星级酒店，怎么能让少爷您住得不好，老先生会杀了我的。” 　　他很显然理会错了重点，苏鹿瞟了一眼房门，“我的意思是，五星级酒店，房门的隔音效果都很好，你听不到什么的，就别白费功夫了。” 　　老何老脸一红，表情倒是更加尴尬了，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垂着，正好就看到路里里的手被苏鹿抓着放在大衣口袋。 　　忍不住眼睛一亮，脸上就露出意味深长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少爷打算和里里小姐去哪里？” 　　老何问了一句。 　　“带她去吃东西，她饿了。” 　　苏鹿说完，就带着路里里朝着走廊那头走，准备去乘电梯。 　　老何恭谨地跟在后头，“要吃东西，还是让人送上来吧，外头这么天寒地冻的……” 　　“没关系，出去走走好。”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事实上，来德国也有这么两次了，他从来没有好好到处走过，全是仓仓促促的，眼下，到处走走也是好的。 　　说完这句，就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前，伸手按了按钮。 　　老何还是有些担忧，“少爷，外头这么冷天气，你身体……” 　　苏鹿瞥他一眼，“我没那么虚弱。” 　　听着老何这话，里里心头又是一紧，他身体究竟是有多不好了？ 　　侧目看苏鹿一眼，他脸上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多变化，电梯已经到了，叮一声门打开，也就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之后，里里才猛地想到了，“露易丝，露易丝呢？” 　　她转眸看着苏鹿，有些紧张起来，毕竟露易丝是自己的朋友，她还是不想把露易丝拉下水的，苏鹿这性子，又是睚眦必报的。 　　苏鹿侧目看了老何一眼，“人呢？” 　　“吃饱了睡了。这位露易丝小姐，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得很呐……” 　　老何这么说了一句，路里里才放心了不少，也就跟着苏鹿一起出去了。 　　走到门口，苏鹿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着上头的号码，目光有片刻怔忪，而后眉头轻皱了起来。 　　“坏了……” 　　就这么吐出这两个字来，让路里里摸不着头脑。 　　☆、第844章 咆哮帝 　　“坏了……” 　　苏鹿忽然这么先是怔忪，再是皱眉，而后吐出这两个字来。 　　路里里愣了愣，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他握着手机的样子，似是有些头疼。 　　而后，下一秒，他就迅速划动了屏幕，将手机直接贴到她耳边来了。 　　很快路里里就反应过来了是谁的电话，因为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咆哮就随着电波，这么穿过了远远重洋，直接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吓得她浑身一震。 　　“苏鹿！你到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你是要急死爷爷吗？！究竟怎么样了？找到了没有？里里人呢？你呢？还好不好？哎哟喂啊，我是要被你急死了，我干脆也飞过来吧，反正我一把老骨头陪你也折腾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陪你折腾的时候，就折腾一下吧。” 　　说到最后，苏炎的声音在那头已经有些无奈了。 　　他是真的太担心了，在家里坐立不安的，吃不好睡不好，苏鹿不给个联系过来，他也跟着一起揪心，备受煎熬。 　　从这语气就不难听出来了，他有多担忧了。 　　苏炎眉头紧紧皱着，一张老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只是这些难受的表情，却是在听到电话那头怯怯的一声女声之后，瞬息万变，一下子，愁苦就落了下去，有惊讶惊喜和笑容瞬间弥漫。 　　那头的女声说道，“爷爷，您别生气了。” 　　路里里其实对苏炎有些愧疚，苏老爷子有多照顾她多心疼她，路里里比谁都清楚的，但是自己一时任性说走就走了，甚至都没有和苏炎多说上些什么。 　　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只有愧疚。 　　“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 　　路里里就这么说了两句，苏鹿原本站在旁边还能清楚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咆哮，一瞬间就平息下去了。 　　电话那头，苏炎声音马上就和缓了许多，“里里啊……你是要让爷爷担心死啊，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怪不容易的，你怎么就不能让我放心一点儿呢？哎呀……” 　　说着，苏老爷子的声音里头就有鼻音了，老人年纪大了，动不动就喜欢掉眼泪。 　　听着老人哽咽的声音，路里里也有些鼻子发酸。 　　“里里啊，你……你快回来吧……你要是委屈，爷爷帮你做主啊，你要是觉得鹿鹿对你不够好，爷爷帮你教训他啊，咱们苏家家法已经搁置多少年没请出来了，你要是真的生气，我就请苏家家法，好好教训那臭小子一顿。你快回来吧。爷爷想你啦……这都十二月多啦，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在外头可怎么是好？鹿鹿要是在那儿陪着你固然是好，可我老头子一个怎么办呢……” 　　老爷子就这么温声软语地同她说着，路里里哪里还拒绝得出来半句？ 　　停顿了片刻之后，就应了一声，“嗯，我……明天就和他一起回来的。” 　　“真哒？！”从老人这惊喜的语气，几乎能够想象他此刻眉飞色舞的表情。 　　“嗯，真的，我让他和你说吧。”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就将电话递向苏鹿，她手一伸过去，就看到苏鹿一下子退得老远，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忌惮，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显然是不愿意和爷爷言语过招。 　　不难听出，听到是路里里声音之后，苏炎在那头语气是变得好了很多的。 　　但是苏鹿想，一旦自己接过这电话，绝对是不同的光景。 　　路里里拿着手机伸向他，就这么在苏鹿面前掂了掂，示意他接电话。 　　苏鹿依旧摇头，那头已经又咆哮开了，声音不用开扬声器都能够清楚地听到。 　　“苏鹿！你敢不接我电话！你就别回来了！我当没你这个孙子！” 　　苏炎在那头说出了这么重的威胁，苏鹿哪里还敢不接电话，眉头轻皱，就伸手拿过手机来，贴到耳边。 　　“是我。” 　　说完这句，将手机拿离耳朵三寸远，以躲避意料中应该会出现的咆哮声。 　　可是却没有咆哮，他贴近几分，就贴到那头轻轻的一声叹息。 　　“鹿鹿啊，你快把她带回来吧，别让我担心了。” 　　爷爷这样说话，反而让苏鹿心里更加难受几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让长辈这么担心。 　　“让周秘书联系了航空公司那边了，包一架飞机回国，他没和你说么？”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也是温和柔软。 　　老爷子一下子怒了，“姓周那个臭小子！什么都不和老子说！老子要炒他鱿鱼！” 　　苏鹿朝旁边走了两步，唇角已经勾出浅浅笑容来。 　　他声音放低了几分，轻声说了一句。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给你带礼物回来，好吗？” 　　苏鹿柔声哄着，老人年纪大了就是得哄着，不然老生气，小孩子一般。 　　“我才不要什么礼物呢！你给我带孙媳妇儿回来！” 　　苏炎在那头说了一句，有些气鼓鼓的。 　　苏鹿心中浅笑，想着，何止孙媳妇儿呢？眼下都买一送一了。 　　他应了一声，“嗯，好。给你带回来。” 　　他这话一出，轮到苏炎愣了，“鹿鹿……你这是真开窍了？” 　　“都奔三的人了，不开窍能行么，让你担一辈子心？” 　　苏鹿说完这句，就继续说道，“好了，我带里里出去吃饭，不和你说了，你乖乖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们回来。” 　　苏炎这就乐了，声音里头马上一点儿怒气都没有了，连声硬着，“好好好，我肯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说完这句又补充了一句，“那……我还是要礼物的，你别忘了给我带啊。” 　　挂了和苏炎的电话，苏鹿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走到路里里身旁去，里里抬眸看他，“爷爷没骂你吧？” 　　苏鹿看她一眼，伸手就在她脑门上一戳，“你以为是因为谁？” 　　还不是因为你。 　　里里没做声，过了片刻才说道，“那……我的事情，你没和爷爷说吧？” 　　苏鹿知道，她指的是怀孕的事情吧。 　　他摇了摇头，“暂时不能说，说了他就待不住了，可能会马上过来，要是没有当下的航班，机场恐怕都会被他闹翻，回去再说吧，你自己告诉他。” 　　☆、第845章 只愿得一人心 　　“暂时不能说，说了他就待不住了，可能会马上过来，要是没有当下的航班，机场恐怕都会被他闹翻，回去再说吧，你自己告诉他。”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路里里就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也不想爷爷太过操心，心里已经够愧疚了，老人在电话里的哽咽声听得她心里难受。 　　苏鹿唇角浅浅勾了勾，伸手就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而且，他要是知道了，电话就更加没完没了，回去之前，我一分钟安生日子都别想过了。” 　　老何在后头笑了起来，“老爷子要是知道了，天都得被他给炸了，天知道他想抱曾孙想了多久了……” 　　老何这话，让里里的脸稍微有些热起来，她没说话，垂着头。 　　苏鹿看了看外头，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走吧，去吃东西。” 　　而后也就一起出去了，找了间不错的餐厅，事实上是在路里里的提议下去的这间餐厅。 　　因为味道不错，并且还免费提供德国啤酒，她以前偶尔会来这里，和露易丝一起过来。 　　进了餐厅，大抵因为饭点已经过了的缘故，没太多客人倒是安静得很。 　　找了位置坐下，苏鹿就将菜单推到了她面前。 　　他不熟，又想着她怀孕了口味或许挑剔些，所以让她做主。 　　路里里也就点了几样，苏鹿都没什么意见，他口味不是很挑，只是路里里最后附加的那句话，让苏鹿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说，“三杯啤酒。” 　　“两杯。” 　　他几乎是当下马上就开口了，虽然德语不咋地，认识路里里之后倒是有了些许提升，尤其是这丫头以前和他斗嘴的时候，偶尔都会往外头飙德语，所以数字三和啤酒这两个词他还是能听得明白的。 　　当下就用英语说了这句，两杯。 　　路里里一愣，“我也要喝的。” 　　“你想都别想，由着你任性？” 　　苏鹿说着，就朝着桌面以下她腹部的位置这么扫了一眼。 　　路里里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啤酒？想都不要想了，忽然想到了长安怀孕的时候，吃的都是些什么，喝得都是些什么，一瞬间恍然大悟。 　　“好吧，两杯。” 　　老何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忍不住心里偷乐。 　　好呀好呀，这一看少爷就已经和里里小姐讲和了吧？ 　　他也就不用这么操心了，原本就是想着，他们要是没讲和，自己过来还能够稍许缓和一下气氛来着。 　　眼下这么看来，自己倒是碍事得很，多余了。 　　食物很快就送上来了，很典型的西餐。 　　其实苏鹿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更喜欢中餐。 　　只是见路里里吃得开心，他也就随意吃了些，倒没什么太讲究的。 　　“你……看过小布丁了么？可爱么？” 　　虽然，如果可以的话，路里里一点不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提到长安。 　　但是毕竟，这是不可避免的，长安是她的嫂子，而再怎么，长安也是他的朋友，总不可能到什么恩断义绝的地步。 　　况且，小布丁是她的侄女，别提多想见她了。 　　问出这句，路里里就眼巴巴地看着苏鹿，等着他的回答。 　　苏鹿放下手中叉子，抬眸对向路里里的目光，“我哪里有时间去看？火急火燎赶过来了，你要想看，回国了陪你一起去。” 　　“喔。”路里里乖乖应了一声，脑袋点了点。 　　“长安……还好吗？” 　　她又这么问了一句，其实是没有什么试探成分在里头的，只是纯粹认为，苏鹿对长安的情况，可能会比较了解。 　　“我怎么知道？”苏鹿挑眉睨了她一眼，“你觉得我除了忙你的事情之外，还分得出闲来？” 　　路里里一怔，说不出话来。 　　小布丁他没去看看，长安母亲的丧礼，他也没去。 　　就是为了忙她的事情。 　　路里里没再说话了，继续吃东西，她饿了，所以吃得快，风卷残云一般的就吃光了。 　　老何去结账了，苏鹿和路里里先从餐厅出去。 　　走出门的时候，苏鹿依旧是抓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而后侧目看她一眼，就说了一句，“你要是真的担心长安，可以打个电话给她，比起你担心她，她更担心你。” 　　路里里的表情停顿了一下，嘴唇轻轻抿了抿，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 　　思索了片刻，老何都已经结完账走出来了。 　　路里里才轻声说了一句，“还是回国再说吧。” 　　她现在，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和长安说什么。 　　而远在远远重洋的国内，莫长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并不知道，沈伯言已经从苏鹿口中得知了这么多事情。 　　沈伯言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现在正在坐月子，他不想任何事情来打扰她的心情，原本乔薇的过世，就已经让她的心情够不好了。 　　好在有女儿在，女儿还是能让她的心情好很多的。 　　乔薇追悼会的第二天，就下葬了，她病得太久了，其实朋友什么的也都疏远了，而且年轻的时候，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太多朋友，追悼会前来吊唁的，反而都是些想要巴结莫长安，想要和乔氏沈氏攀好关系的人，其实意义也不大。 　　乔薇的墓地是沈伯言选的，城郊清福山墓园，其实也是‘沈勋’墓地所在的位置。 　　这个，沈伯言是和卓昭然商量过的。 　　自然也和莫长安提了提，提到这事儿的时候，莫长安正坐在婴儿小床边逗弄着女儿，只举着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着，她都能够开心得不行，咧着小嘴笑得高兴，眼珠子咕噜噜地跟着她晃动的手指来来回回，灵动极了。 　　不难看出小布丁是个开朗快乐的孩子，特别爱笑，并且，和每个孩子一样，特别喜欢妈妈。 　　沈伯言只说道，“关于妈墓地的位置，我是打算……还是定在清福山墓园的，那边环境好，而且……我在想，‘沈勋’墓位旁边的那个墓位是空着的，那个地方位置是最好的了，要么就……” 　　“你做主就好。人都已经走了，身后事做得再如何，也只是浮云罢了，不过我想，也好吧，清福山环境好，而且，如果是妈妈自己选择的话，她也愿意在‘沈勋’的墓位旁边的。” 　　莫长安并没有多抵触这事儿，毕竟，沈勋和乔薇，他们如此纠葛，却也已经爱了一辈子了。 　　她心中清楚，就妈妈那样性格的人，这辈子，恐怕也只爱过那么一个人吧…… 　　而自己，则是随了母亲这样，一生一世，唯爱一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846章 架不住碎嘴的 　　莫长安想，如果自己以后老了死了，走在沈伯言前头，她肯定会一定会，要求买两人的墓位，这样，就能够安心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的到来。 　　生时同衾，死亦同穴。 　　如果自己走在沈伯言的后头，那么她定然哪里都不想去，一定会要和他葬在一起。 　　所以，她转头就看了沈伯言一眼，“要么然，你问问卓昭然的意思吧，毕竟这事儿，不太吉利，我问不合适，他如果愿意的话，买合穴吧，他和我妈，经历这么多事情，这辈子没能做夫妻，能葬一起，也算是填补一下这遗憾。” 　　沈伯言知道，不用问卓昭然了，他肯定是会同意的。 　　而关于路里里和苏鹿的事情，沈伯言没有多言一句，不想说，也不想她操心太多。 　　看着她守着女儿，幸福安然的样子，就觉得很好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就这么一直下去就好。 　　只是，他不告密，却架不住旁人嘴不紧。 　　这天，唐洵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唐大状一直就是乔氏的特邀法律顾问，虽然当初是被苏鹿胁迫的，他并不是特别乐意，但是后来，莫长安为人不错，性格也很好，再加之乔氏开的待遇好，唐洵也就这么一直挂着这名头了，没打算摘下。 　　虽然近来律圈里头一个叫做徐云风的黑马，就这么长驱直入地杀上来，直逼他唐大状的地位，但是在工作方面，唐洵还是相当不错的，丝毫不比徐云风差。 　　甚至私下里，两人还结识了，关系还算可以，徐云风已经在沈氏作为特邀法律顾问，唐洵在乔氏做特邀法律顾问，所以两人都很是清楚现在的光景。 　　前两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还随口说了，以后，指不定还要变成同僚了啊？到时候，看看特邀法律顾问究竟是需要一名还是两名？如果只要一个，那么鹿死谁手，他俩就得争一争了。 　　沈伯言虽是舍不得把妻女留在家里无法陪伴，但是毕竟，工作也是要紧的，长安歇下来了，他自然是会更忙，如果无心工作，指不定家里那个暂时下岗的工作机器，分分钟就会跳着要重新上岗的。 　　所以沈伯言早上陪着莫长安吃完早餐，就去了公司。 　　关于乔氏和沈氏合并的事宜，还有重组之后股东们的股权比重，权力分配，职位安排之类之类的，琐事多得不得了。 　　这些事情，沈伯言一般都是在公司和徐云风讨论，为了忙这事儿，云风甚至连案子都没接了，一门心思打算先帮着沈伯言一起把这事情忙完了再说，体谅沈伯言最近的确是一点儿的空闲都男友，所以林泽宇都会过来帮帮眼。 　　只是，乔氏这边关于合并的事宜，自然不能沈伯言全权处理，两人都很清楚，本来两家合并，就不是什么小事儿，指不定下面的人起什么毛，如果还是沈伯言来全权处理，那就更加暧昧了，股东那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安抚。 　　所以这天中午，唐洵就过来了。 　　大冷的天，外头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下着雪。 　　唐洵依旧是西装笔挺的，只在外头披了一件毛呢的大衣，一走进屋里，就将大衣脱了拿在手上。 　　“冻死我了。” 　　唐洵将大衣和公文包放在了沙发上，就搓了搓手，嘴里头往外呵着白气，鼻头都冻得有些发红。 　　“辛苦了。” 　　莫长安坐在沙发上微微笑着，她头上依旧带着挡风的棉帽子，月婆子自然是最怕头脚风凉的。 　　她脸上表情温和恬淡，如沐春风。 　　朝着餐厅方向说了一声，“张妈，你倒杯热的出来给唐大状暖暖身子吧。” 　　餐厅方向张妈就遥遥应了一声，“哎，好！” 　　唐洵就非常不客气大喇喇地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大抵是和莫长安也有些熟了，知道在她面前没必要太拘谨，反正她也不会太在意。 　　伸手就拿过一旁的公文包，打开来，从里头先是掏出一叠文件，然后才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来。 　　红色的丝绒盒子，四四方方的，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但是看上去就知道，应该是什么首饰。 　　“想着你应该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你钱多，送钱你估计看不上眼，只能送送心意了。” 　　唐洵笑得温和，眉毛弯弯眼睛微眯，将盒子递到她面前去。 　　莫长安伸手就接了过来，啪一声就打开了盒子。 　　里头并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一个亮亮的银镯子，上头有两个铃铛，小小的，一看就是孩子小手才能戴的尺寸，可以伸缩，倒很是精致。 　　“这是平安镯，小乖小时候也是戴银镯子的，小孩子戴黄金毕竟不太好，养太贵了不安全，戴玉又怕碎了划伤，银器最合适，又养人，这个铃铛里面还没加银珠，所以不会响，小孩子容易惊着，又容易被吸引注意，等大些了，可以送去加银珠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唐洵不急不缓地说着，莫长安听着，也觉得很好，的确，送别的，好像都没什么必要了，婴儿房快堆不下了。 　　各种小孩子衣服，从新生儿到四五岁的衣服，都有了，并且都很多，婴儿房里几个儿童衣柜都塞满了。 　　玩具也多不胜数，各种婴儿用品堆满了好几个置物箱，婴儿房的角落里是几大箱奶粉，天知道小洛那家伙是托了多少关系找了多少人，应该还有卓昭然的关系在里头，从新西兰弄过来的几大箱奶粉…… 　　张妈正好端了热乎的红茶出来，还端了一叠点心过来，看到莫长安手中拿着的东西，听着唐洵这话，也就笑了起来，“小伙子一看就是当了父母的啊，小孩子就是不能养得太金贵，戴银器就挺好的，倒是个有心的。” 　　张妈看向莫长安，就吐槽起来，“小姐，我看呐，这小伙子送的东西可比其他人送的好多了，送那么多衣服那么多奶瓶那么多玩具做什么？姿依小姐才多大点儿？” 　　莫长安无奈笑笑，也没办法，毕竟这些朋友当中，她是第一个当妈的，他们也没经验，哪里知道要送什么不要送什么？反正就随大流，婴儿用品多多的买…… 　　等着张妈吐槽完了，莫长安才将装着银镯子的盒子妥帖收到棉睡衣口袋里。 　　然后看向了唐洵，问得直截了当，第一句却不是关于工作上的问题，而是…… 　　“苏鹿去德国找里里了，你有什么消息没有？他联络你了没有？” 　　☆、第847章 几个臭皮匠都不顶事儿 　　“苏鹿去德国找里里了，你有什么消息没有？他联络你了没有？” 　　莫长安张口就这么问了一句，唐洵一怔，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头庭院的雪景。 　　“这么冰天雪地的，你叫我过来，我准备这么多文件，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唐洵有些无奈，难道女人生了孩子之后会性情大变么？以前的工作狂莫长安哪里去了？ 　　“先问这个。”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笑得很是无邪，“其他的问完这个再说。” 　　她笑得无邪，唐洵却是笑得无奈，看着眼前这女人，不过二十三岁快满二十四岁的年华，漂亮得像是出水芙蓉，有钱有事业又爱人有家庭有孩子，圆满得不得了。 　　可是现在看上去，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松松绑在身后，头上戴着棉帽子，一张脸上不施粉黛干干净净的，穿着卡通的棉睡衣坐在沙发上，腿上披着毯子，笑得……像是不喑世事的少女一般清澈纯粹。 　　大抵是她眸子里澄澈的光吧。 　　于是唐洵就这么把沈伯言隐瞒的事情，倒豆子一样巴拉巴拉就说出来了。 　　“苏鹿已经找到里里了，包了飞机，今天飞明天应该就到了，电话里头，苏鹿也没和我细说什么来着，只是他刚到德国的时候，我打过一个电话给他，他在电话里有些急，说要去诊所找人，然后就匆忙挂了。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诊所的名字你知道么？” 　　莫长安问了一句，唐洵有些迷惘，记得苏鹿在电话里是说了诊所名字的，只是那是个德语的单词，他仔细想了想，才吐出了诊所的名字来。 　　莫长安听了之后，停顿片刻，就拿出手机来，直接准确拼出了诊所的名字，而后检索。 　　眼神马上就愣住了。 　　这不止是个诊所，确切的说，是个妇科诊所。 　　一个隐隐的预感就这么在心里头缓缓生成，她眼睛眨巴眨巴，忍不住轻轻咬了咬嘴唇。 　　“玩得也太大了……” 　　莫长安有点惶惶，越想越觉得心中的预感是真的。 　　越觉得是真的就越惶惶。 　　苏鹿……里里……妇科诊所…… 　　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组合在一起，莫长安有些头疼起来。 　　这要怎么办？里里这丫头……明明是看着她怎么先上车后补票艰难过来的，竟然还是和她走了一样的路。 　　而且，姨母姨父那边应该如何交代？ 　　一边家里是正派板直的军人家庭，一边家里是赚灰色地带钱的商人…… 　　苏鹿这个孙子！ 　　她心里暗骂一声，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俩已经睡过了？ 　　都已经睡过了，他还伤里里的心。 　　莫长安倒是更加愧疚了，想着如果不是自己，恐怕他们俩早就已经幸福了吧。 　　唐洵倒是不知道这事儿，也不知道莫长安已经预感出来这事儿。 　　只是看着莫长安表情不对，就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嗯？”莫长安侧目看他，回过神来，这才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说正事儿吧。” 　　她伸手指了指唐洵拿出来的那叠文件，“关于合并的事情，细节方面还有需要讨论的，这事情越来越迫在眉睫了，好多细节上面的事情还是得先盘清楚了。” 　　说到公事，唐洵的眼神也认真起来。 　　…… 　　而另一头，沈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头。 　　和料想中为了工作忙忙碌碌焦头烂额的情况不同，偌大的办公室里头，倒很是热闹，少有的热闹。 　　徐云风坐在沙发上，手脚利索地摆弄着茶几上的一套茶具，办公室里头氤氲着茶香。 　　常远坐在他旁边玩手机游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一副早已经超脱三界之外的样子。 　　郁明朗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笑容对沈伯言说道，“这事儿我还没干过，没经验，你别问我……” 　　景哲坐在沈伯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很是悠闲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你想要的效果是什么样子的，我家阳阳，我问了她一句，她就同意了，没有多轰轰烈烈的视觉效果。” 　　林泽宇直接坐在沈伯言的办公桌上，无聊的翻着眼睛，“我和九儿是水到渠成的，都已经中奖了，难不成九儿还会不同意么？基本是默认了的。” 　　说着，林泽宇不耐烦地拍了拍办公桌桌面，“伯言，所以我说你啊！搞这么麻烦做什么？你俩生米煮成熟饭都多少次了？你愿娶她愿嫁的，女儿都有了，现在来纠结求婚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脱裤子打屁了？还非得揪着我们这一堆来帮你出谋划策，我们能出什么谋划什么策了？” 　　说着，林泽宇的手指就朝着沙发上那些人指过去，“常远，就知道打游戏的，和艾珂才刚谈恋爱，我听九儿说，艾珂和她说了，常远到现在还没碰过她呢！” 　　常远原本一直一副超脱在三界之外的模样，专心玩着手机游戏，这下被指名道姓了，而且说的还是这么个事儿，他眉头一皱，“矛头干嘛指着我？” 　　而后眸子就微微眯了，艾珂那个丫头……看来还很期待那事儿？得赶紧加快进度了。 　　“好，那不说你。”林泽宇指了指常远旁边的徐云风，“云风，就是个种猪，身边女人一星期一换的，我瞅着他这辈子估计就没打算结婚！” 　　云风笑得乐呵呵，也不反驳。 　　郁明朗已经双手举起，“好好好，别说我，我也是个不顶事儿的。就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伯言这里本来公司要合并就够忙了，这事儿咱们要是再不帮着出点儿什么意见，恐怕他是真的要愁白头了。” 　　林泽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唇，“所以我就说啊！费这事儿干嘛？莫长安横竖都是你的女人也跑不了，干嘛还这么麻烦？问她一句，咱们去复婚吧，然后两个人欢欢喜喜去民政局一趟把婚给复了，不就行了么？” 　　沈伯言原本一直一语不发的听着他们说话，听到林泽宇这话，他才抬起眸子，眉头浅浅皱了皱，眸子里头的光，有了歉疚和自责。 　　“不行，我欠她太多了，没给她的，都会一一补上，别的女人能有的，她也一样不能少。求婚，是一定要求的，而且还一定得好好求，婚礼也一定得补上，要比上次我搞砸了的那次要更好，蜜月也要有的。我爱她，就不愿委屈她一分一毫。” 　　☆、第848章 关于浪漫细胞 　　“我爱她，就不愿委屈她一分一毫。” 　　沈伯言就这么深沉地说出一句来，说实话，若是莫长安在场，听着肯定觉得挺动情听感动的，毕竟，这样的情话，沈伯言说得并不多。 　　可是现在听着这话的，却不是那个爱着他的女人莫长安。 　　而是这么一群糙汉子。 　　画风就有些变了，虽说这些说辞在他们耳中听起来，也不是不能察觉沈伯言对莫长安的情深意重，但是，你情深意重你的，你这些话留着去和女人说行了，在我们这儿表什么衷心啊？ 　　以至于大家同时的反应都是，浑身一震，毛骨悚然，龇牙咧嘴，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林泽宇就直接坐在沈伯言的办公桌上浑身猛地抖了一下，“哎哟抖死我了！” 　　他这话让沈伯言不由得皱了眉头，侧目睨他一眼，“又没小便，抖什么抖？下去！” 　　说着，就直接伸手把林泽宇从办公桌上推了下去。 　　几个好友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沈伯言有些烦躁了，原本让他们来，就是让他们来出谋划策的，结果这一个个损友，唉，交友不慎啊。 　　“行了行了，我就是因为自己没什么浪漫细胞，所以找你们来帮忙出谋划策的，你们要是帮不上忙干脆都回去算了，别在这儿浪费我的茶叶！” 　　沈伯言挥了挥手，徐云风在那儿贪恋他茶叶好，左一泡右一泡都泡了几泡茶了？ 　　常远已经端起云风沏上的小小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只是……喝了人的茶，也的确得帮忙办点儿实事儿才行吧？ 　　这点觉悟常远还是有的，所以迅速在手机屏幕的游戏里，好友页面里头，夫妻那一栏里头，迅速点开名叫珂珂的玩家聊天页面，编辑了一条消息过去，“宝贝，你先玩着，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好好想想中午吃什么，我过来接你带你去，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和游戏里的男妖精们说话。” 　　看着那头发过来一句短短的‘知道啦’配上两个脸红的表情之后，常远唇角这才勾了一抹笑，将手机屏幕黑掉，放在旁边。 　　抬眸就看向了沈伯言，就说了一句，“我挺有浪漫细胞的。” 　　这话一出，震惊四座，徐云风一脸鄙夷得不得了的样子侧目睨了常远一眼，“你？省省吧，你个宅男游戏控，你要有浪漫细胞，我能把这桌子都吃了。” 　　一边说，徐云风还一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一副看不起常远的样子，而后眉梢一挑，得意洋洋，“虽然说我是花心了点儿，但是吧，也是我足够浪漫，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姑娘前仆后继地上来啊。说到浪漫细胞，那就是我啦！结婚我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浪漫我还是玩得来的！” 　　常远默默在旁边没说话，徐云风的话是没错，他就是个宅男游戏控……但是常远觉得，自己的确挺有浪漫细胞的。 　　林泽宇笑起来，抬手朝着郁明朗和景哲招了招，“来来，咱们把这桌子抬一抬，这么大个桌子，云风吃起来也不容易，咱们帮他抬一抬让他好下口一些。” 　　徐云风愣了，怎么回事？怎么大家就都倒戈了？ 　　常远依旧默着没说话，林泽宇就指了指他，“云风，我说你还真别不信，说到浪漫，你还真不如阿远，虽然这家伙进度慢，但是玩浪漫还是相当有一手的，你们不知道吧？前阵子这家伙为了讨艾珂开心，让自家公司直接开发了一个新的手机游戏。” 　　林泽宇朝着常远放在身旁的手机指了指，“喏，就他刚刚玩的那款呢，游戏名字就够煽情的，艾珂情缘。你是不知道，艾珂和九儿说到这事儿的时候，那眼睛里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九儿当时就注册了个号进去玩了，玩了一天一边摆手一边卸载游戏说她玩不下去了，太肉麻了，快吐了，常远也是个作死的，里头整个游戏的背景故事，都像是在跟艾珂告白似的，而且每每有一个玩家冲到满级，整个屏幕上就会放玫瑰花啊，不管那玩家叫什么，反正那放的玫瑰花都是排成一个爱心围着一个珂字，哎哟我的妈……” 　　林泽宇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喔，刚刚那是九儿的原话。而且前阵子阿远日练夜练，最后关头让艾珂自己冲到满级，她的号是全服务器第一个到满级的，所以艾珂自己看到了那个花啊那个字啊，当下手机都抓不稳了，你是不知道，当时阿远家公司的官网的游戏论坛里头都炸了，说这恩爱秀得太大了，太让人烦躁了，但是大家还是努力冲满级，于是现在等于只要一点开这游戏，每天都有人在替阿远表达心意。” 　　林泽宇说完像是说自己的事儿一样，得意洋洋的。 　　只是听了这话的其他人倒是都有些震惊了，皆是匪夷所思地看着常远，心里头也是匪夷所思的。 　　阿远这家伙，没谈过恋爱啊？读书的时候就读书，放假的时候就打游戏，对泡吧没什么爱好，酒量还差得很，长了一张清秀的脸，也是标准的宅男清瘦高挑的身板，说白了就是个死宅男，喔，家境不错的死宅男。 　　怎么会就这么懂得浪漫了？又没什么经验，谈起恋爱来是一套一套的啊？ 　　常远勾着嘴唇浅浅地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就这么挑了挑眉梢，清秀俊朗的脸上透出几分得意来，“我说了，我有浪漫细胞。” 　　沈伯言的目光也盯在常远身上，炯炯的目光像是要把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一般。 　　终于摆了摆手，“好，阿远留下，茶水点心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可以滚蛋了！” 　　“嘿！还真是要菩萨时求菩萨，不要菩萨丢菩萨，我们今天还真得让你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景哲清喝一声，就直接冲上去，从后头紧紧揽住了沈伯言的脖子。 　　几个好友们笑成一团，沈伯言告败，笑着求饶，“好好好，先别忙着对付我，你们先伺候云风把桌子给吃了吧？” 　　场面很是欢乐很是和睦，沈伯言有时候会觉得，其实自己人生也并没有那么溃不成军。 　　他还有这些朋友们，无论他有钱还是潦倒，无论他姓沈还是姓其他的什么，他都是这群朋友眼中的伯言，不会变。 　　☆、第849章 点子银行 　　沈伯言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活成溃不成军的样子，因为有这些朋友，他一路健康的从小长大了，还算正直，还算善良。 　　并且，最庆幸的是，自己的人生中，有莫长安这个女人出现，哪怕他之前不够好，甚至很混蛋，但是她还是一直这样温暖地留在他身边，给他温暖给他照耀。 　　其实沈伯言想过，如果是在没有她的情况下，自己独自一人承受这些，比如得知自己只是沈长恭的棋子，比如得知卓昭然还活着，比如得知自己根本就没有流着沈家的血，比如沈长恭像扔一张废纸一样把他扔掉。 　　沈伯言觉得，自己恐怕不会是现在这样淡然平和的不是特别在意的样子了吧？ 　　如此看来，自己的人生似乎是一片黑暗的，就只有那么些为数不多的光，朋友们是闪耀他的星辰，而那个叫做莫长安的女人，是他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温暖。 　　现在这样，真好。 　　他们又去折腾徐云风了，闹闹哄哄地让他吃掉桌子。 　　常远依旧在旁边笑，沈伯言依旧炯炯地盯着他，像是自己的人生之望全部靠他了一般。 　　大家闹了一阵，自然也就都收敛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他们也只有在这群老友面前，才会有那么少年般笑笑闹闹的样子。 　　大家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就连沈伯言都从办公桌后头的皮椅里头站起身来到沙发那里了。 　　茶几已经收拾出来了，干干净净的，而常远则是被众星拱月一般的按到茶几上坐下了。 　　茶几本来就不算很大，所以常远只能盘腿在上头坐着。 　　而沙发上的人都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他，感觉上，他真像一个菩萨一样坐在那里了。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常远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沈伯言直接就拿出了一个本子来，还有一只万宝龙的签字笔。 　　“快点，我是真的很急，长安就快生日了，她十二月三十一号满二十四岁，又是本命年，我真的很急，一定得做些什么，原本我想是说在圣诞节做的，但是之后又是她生日了，这丫头在年末生的，一年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一过就是跨年就是元旦，所以我真的很头疼，究竟是圣诞节做还是生日做？还是跨年的时候做？” 　　沈伯言的姿态都有些谦卑恭谨了，就这么看着救星一般地看着常远。 　　常远倒是平静淡然得很，听着沈伯言这话，就伸手指了指他拿出来的那个本子，“写的什么？” 　　“都是些计划。” 　　沈伯言已经伸手将本子递过去，常远随意翻了翻，看着上头沈伯言写着的那些计划，点子还是有不错的，不过似乎都不够轰烈。 　　他随手将本子放下，就转眸看着沈伯言，“我想着，你反正是要和长安求婚的，想把欠她的都不上，所以干脆就做大一点。” 　　“怎么个**？” 　　沈伯言很虚心，没有浪漫细胞的人，在这种时候，不虚心不行啊。 　　“要搞就搞轰烈一点。”常远轻轻抿了抿唇，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你家豪爵酒店不是每年跨年都会在外墙的LED灯上播放倒数秒数么？” 　　林泽宇一愣，眉头一皱，已经想到了林泽宇想要说什么了，“不是吧……搞这么大？那天多少人围在外头等着倒数跨年呢……” 　　林泽宇家的豪爵酒店，因为建筑很高，而且外墙都有LED的缘故，所以每年都会在外墙用LED开始倒数跨年，倒数到最后一秒之后，LED上会显示新年年份数字和happy-new-year的英文文字，显示三秒之后，就显示新年年份数字和中文的新年快乐，持续五秒，而后就开始放烟花。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节奏了，每年跨年在林泽宇家的豪爵酒店，都是大家一起庆祝跨年的好去处，好多人会穿着大衣裹着围巾，有时候天气下雪的话，还会顶着雪花，在外头等着，等着看跨年的倒数。 　　做得很大，这也是林泽宇家的酒店一直是城市的老牌高档酒店，也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 　　“泽宇家的豪爵不是年年都倒数跨年么？倒数之后，三秒钟的英文新年快乐，三秒钟的中文新年快乐，然后就加在这后头，沈氏和乔氏合作那个项目的名字就很不错，中文的新年快乐之后，马上就接一世长安这四个字，然后这四个字三秒钟之后，就接will-you-marry-me。” 　　常远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地往外抖浪漫点子，老友们都有些惊呆了，他张口就来的点子究竟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搞就搞大点儿，长安也是见过世面的，太小家子气了反而力度不足。” 　　常远笑了笑，就指了指大家，“那天正好是长安生日，你到时候就提议给她过生日，让人准备好花，位置就定在能够正正看到豪爵正面有LED倒数外墙的帝豪顶楼餐厅，帝豪的顶楼餐厅因为为跨年总是爆满，但如果是你的话，想办法全包下来应该不是问题。我们大家都一起出席，然后我们就起哄说一起跨年，到时候你求婚，我们就唱歌，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林泽宇是相当无奈，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常远已经俨然成为了点子银行，出的这个点子简直是棒棒哒。 　　但是…… 　　“我家又得提供LED外墙屏幕的支援……包的顶楼餐厅还不是我家的收入，是帝豪酒店的收入？” 　　林泽宇苦哈哈的看向了沈伯言，沈伯言已经笑起来了，眼睛亮得如同星辰一般，“好，就照阿远说得办，简直太到位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个苗子呢？” 　　“没办法，我们做游戏的，总得有点创意，才能够在市场中竞争啊。”常远笑了起来，像个大男孩。 　　沈伯言转眸就看向林泽宇，“至于你，你就知足吧，我姨母现在是你老婆的医生，你孩子还得沾我的光让我姨母给你接生，你不做出点贡献怎么能行？” 　　“是是是，沈总说得是，沈总将来公司合并了，那就是第一巨头了，到时候还请沈总嘴下留口好的给我啊。” 　　林泽宇也开起玩笑来，而后才说道，“我家酒店婚庆部那边做得还不错，门路也广，到时候就让他们来布置吧，花什么的，可以直接从国外空运过来，这一次，一定要长安感动得涕泪聚下才行，否则都不算成功啊！” 　　☆、第850章 要让长安涕泪聚下 　　于是计划就这么敲定了，计划名字就是‘一定要让长安感动得涕泪聚下行动’。 　　不得不说，一堆臭皮匠围在一起，还是能顶个诸葛亮的。 　　沈伯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老友们纷纷离开之后，他才有心思和徐云风还有齐鸣一起讨论工作，只是此时此刻，他依旧不知道莫长安已经从唐洵那个碎嘴中得知了苏鹿的事情。 　　只是谈公事期间，偶有看一眼手表，心中暗暗想一下，苏鹿那家伙，应该已经带着里里上飞机了吧？ 　　谈了一上午的公事，沈伯言中午就准时下班回家，他现在的上下班时间，简直不能更准时了，十二点准时收拾东西走人，十二点十五准时到家。 　　进门就看到莫长安坐在沙发上阅读着几份文件，一只手还抱着宝宝，宝宝正在睡觉，模样可爱得不行。 　　莫长安抬眸就看了沈伯言一眼，“嗯？回来了？吃饭吧。” 　　张妈早已经将饭菜做好，莫长安现在坐月子，每天在张妈的伺候下，起码吃五顿，所以都不会特别饿，但是可以陪沈伯言一起吃。 　　只是沈伯言的眉头已经皱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不要忙工作么？又不听话了，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长安浅浅勾了勾嘴唇，小心地将宝宝抱着放进房间婴儿床上去，这才走了出来，直接就抱了沈伯言，双手环着他的腰，“就是要让你没办法才行，你要是什么都能把我吃得死死的，我总觉得不太安全呢。” 　　莫长安这话，沈伯言已经笑了起来了，眉眼都弯起来了，垂头就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好想你。” 　　“就一个上午没见呢。” 　　莫长安轻轻咕哝一句，声音里头却是有着笑意。 　　“一分钟没见都感觉是在异地恋似的，而且工作太忙了，又没办法给你发什么消息打什么电话的。” 　　沈伯言微微弯了身子，脑袋埋到她的肩窝里去，轻轻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伯言。” 　　“嗯？” 　　沈伯言应了一声，松开她几分，垂眸看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莫长安陡然这么一声问，让沈伯言的表情有片刻迟滞。 　　心中当下就暗道一声坏了，她有没有这么冰雪聪明？ 　　他这才刚刚和常远他们商量好计划，她难道就已经提前洞悉了么？ 　　“什么事情？”沈伯言很快正了表情，这么问了一句，眸子里有疑惑之意。 　　莫长安伸手就轻轻戳了戳他胸膛，“肯定有，我就想你肯定不可能不知道，又瞒着我了吧？” 　　沈伯言只觉得头皮都发紧了，一抽一抽的，想着，究竟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如果说呢，又总觉得，她似乎是不知道这事儿的，要是说了，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 　　要是不说，可是她现在这一副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又让沈伯言抓不准。 　　于是……沉默吧。 　　他一语不发，莫长安看他这样子，也就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是你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担心里里的，你要是知道她的事情，起码得告诉我啊，不然我悬着一颗心不是更难受么？” 　　这话一出，沈伯言终于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指的是这件事情，那他就放心了。 　　“唉，你也知道我是担心你，所以才不说的，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里里还小么？都已经这么大姑娘了，总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让我们操心。”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看着莫长安，而后眸子眯了眯，“唐洵那家伙肯定来过了吧？以后要禁止他来家里才行，这个碎嘴的，身为一个律师，照理说应该最懂得保密的，但是现在看来，我真为他的职业操守感到着力。” 　　“可是，毕竟是这么大的事儿，姨母姨父那边……该怎么说啊。”莫长安愁眉苦脸的看着沈伯言，沈伯言伸手就在她拧着的没头上轻轻揉了揉，“好了，别苦着一张脸，该怎么说，也不是我们的事情，苏鹿捅出来的篓子，自然得他自己去收拾，你放心吧，他会负责任的，苏鹿这人，人品还是不错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的飞机明天就到了，我想着，我们还是去机场接一接吧，起码，我得亲眼看看里里好不好，不然，哪里能放得下这个心。” 　　长安既然这么说了，沈伯言自然是不好拒绝，但是就是觉得，她太操劳了，所以眉头皱着，好半天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就是不做声。 　　“我知道你担心我身体。” 　　莫长安又搂了他，声音绵软几分，竟是开始撒娇起来，“可是我身体挺好的，顺产都能顺下来，也没你们想的那么柔弱，再说了，国外的人还没坐月子这说法呢，咱们都是留学过的人，我也没那么娇气，就去看看里里就好。” 　　沈伯言说不过她，他口才向来不如她。 　　于是只能强调道，“但你答应我，明天出去看了里里之后，你之后再不能忙工作了，一定要好好卧床休养，否则，我真是不会轻饶你，我现在工作这么忙，你还让我担心，你于心何忍呢？” 　　沈伯言竟是开始使苦肉计了，莫长安没办法，哪里还能说别的什么，自然事乖乖答应了，先答应了再说，之后嘛……就不好说了。 　　沈伯言见她老老实实点头，这才放心，搂着她一起去餐厅吃饭了。 　　张妈做的菜素来就味道好，沈伯言吃了两碗饭，觉得很是满足，搂着长安去睡午觉去。 　　而另一头，在一万米的高空之上，一辆飞机正在前进。 　　飞机里头很是空旷，只有三名乘客罢了，宽敞的头等舱座位，椅背放得很低，一个女人躺在上面，正在睡着。 　　旁边坐着的男人似乎有些走神，只是时而会侧目看身旁熟睡中的女人一眼，动作轻轻地给她将毯子拉上去几分。 　　老何在一旁有些忍不住了，就叫了苏鹿一句，“少爷，那几个空姐一直在看你，我瞅着还有些眼熟呢。” 　　☆、第851章 风风火火 　　的确是有些眼熟的。 　　老何仔细想了想，那几个空姐似乎就是来的时候，航班上的空姐，还总是对苏鹿特别照顾的，周秘书似乎好死不死又定了这趟航班。 　　苏鹿听了老何这话，也没太大反应，目光朝着空姐那边扫了一眼，眼神里头没什么情绪，而后转头看向老何，语气清淡，“不认识。” 　　停顿片刻，“老何你是不是啊？你都多大了？一把岁数还好空姐这口？你当心我告诉你家姑娘让她来收拾你。” 　　苏鹿这话让老何一下子就苦了脸，赶紧摆了摆手，“我这不是无聊么，您干嘛这么认真呢？可千万别告诉阿采，那丫头要是知道了，非把天都掀了不可……” 　　苏鹿唇角浅浅勾了勾，脸上露出笑容来，很显然只是在和老何开玩笑罢了。 　　看到苏鹿脸上的笑容，老何怔了怔，少爷都有多久没这么好好笑过了？ 　　他目光不由得朝着旁边还在沉睡的路里里看了一眼，心中暗想，谁要说少爷对里里小姐没感情，他老何第一个揍死这些睁眼说瞎话的人。 　　因为苏鹿就快回来了的缘故，莫长安把乔氏的股东会时间改在了苏鹿回来之后，他毕竟是乔氏的大股东，有他出席，自然是好的。 　　并且，莫长安认为，苏鹿回来之后，她可能还要因为里里的事情操心一阵子，股东会改时间也好。 　　知道了苏鹿和里里的飞行时间，于是莫长安就扳着手指头数着时间，饭也吃不好了，觉也睡不好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就起来了，还掐醒了正在睡觉的沈伯言。 　　“嗯？怎么了，这么早就起来了？” 　　沈伯言被掐醒之后，声音里头没有半分怒意，眸中的惺忪渐渐清晰之后，就看向了莫长安，自然也看到了她皱着的眉头和澄明的眼神。 　　“还睡呢？里里今天就到了，我们准备准备，赶紧去机场吧。” 　　莫长安火急火燎的就从床上下去，沈伯言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不由得无奈。 　　这女人……究竟是女金刚还是女战神？她眼下矫健利索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生产过的虚弱，像是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一般，动作非常迅速地将她自己拾掇清楚了。 　　洗漱之后，甚至不用沈伯言多过交待，她就将自己裹得厚厚的，戴上厚厚的棉帽，裹上围巾，穿上好三层厚裤子，臃肿的模样看上去走路都费力，像只可爱的熊似的走得一摇一摆的。 　　带着毛绒手套的手还冲着沈伯言摆着，声音就从围巾下头发出来，闷闷的。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啊，穿厚点儿，今天外头冷。”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着几分焦急，沈伯言忍俊不禁，这才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她面前，就将她裹好的围巾解开了。 　　“我的宝贝，你这么急做什么？女儿等会醒了不要喝奶了？你不要吃早餐了？你怎么乖乖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现在呢？” 　　沈伯言这么一连串问了一句。 　　莫长安眼睛一圆，目光这才朝着床边婴儿床里头的小人儿看了过去，小家伙一直就能睡，昨天晚上喝了夜奶的，所以现在大抵是还不饿，还没醒呢。 　　“那我去挤点儿，让张妈等布丁醒了温给她喝。” 　　莫长安很快做出了决定，这种雷厉风行果断利索的性子，俨然就是个莫总，哪里是什么布丁的妈，伯言的老婆。 　　她转身就准备去办这事儿，沈伯言没办法了，直接快步迈上去两句，从后头直接拥住了她，“好了好了，你消停一会儿，咱们不急好吗？外头天都没亮呢，苏鹿和里里的飞机没那么早到，他们九点才到呢，吃完早餐喂完女儿再出去都还来得及，你怎么对关心别人永远比关心你自己要来得上心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五点五十。 　　这么隆冬之际，外头的确是天都还没亮，九点才到么？ 　　听了沈伯言的话，莫长安像是被抽了筋儿的鲤鱼一般，一下子就没劲了，往沈伯言怀里一靠，“那我再睡一会儿你到时候叫我……” 　　她声音绵绵软软的，听上去就让人疼。 　　沈伯言伸手摸摸她的脸，就将她厚实的棉外套脱掉了，然后给她披上棉睡衣，俯首下去就吻了她的唇。 　　一吻结束之后，才无奈说道。 　　“以前还冷静理智的，怎么当妈了反而变得风风火火起来了。”他弯身就将她抱了起来，抱起来眉头就皱了，“莫长安，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又瘦了？” 　　莫长安搂着他脖子甜甜地笑，眉眼都弯了起来，伸手捏捏他瘦削锋利的脸颊，“沈伯言，就变瘦了这事儿而言，你没立场说我吧？再说了，我这么大个肚子没了，瘦点不是很正常么？我掉下来的肉，就在里头婴儿床上躺着呢。” 　　沈伯言说不过她，就抱着她出去了，张妈已经醒来了，她和陈姨现在每天都睡得早，伺候完莫长安的宵夜之后，就睡了，晚上会起来一次给小布丁喝奶，早上四点就起来炖汤炖补了，和陈姨是轮着来的，就是为了让莫长安的月子能吃得好坐的好些的。 　　她们俩也都心疼莫长安，没有妈没有婆婆帮着照顾月子，所以都想着多照顾她一些。 　　沈伯言见她们照顾得好，所以给待遇开的也格外高，两人都是五位数的工资，甚至比好些公司里的职员工资还要高了。 　　尹清沐不是没有打算过来照顾莫长安的，只是沈伯言出于各方面考虑，婉拒了这个提议。 　　原本她和长安之间关系就算不上好，虽然现在是略有缓和了，但是她要是过来，长安肯定会不自在的，又何必让她坐着月子还得绷着个心情呢？ 　　并且，最重要的是，沈伯言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沈家这么二十多年，当惯了富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什么都不会做，就别提照顾人了……她能把她自己照顾好，沈伯言就已经觉得够放心了。 　　张妈围着围裙从餐厅走过来，就正好看到沈伯言抱着莫长安在卧室门口亲亲热热恩恩爱爱的模样，心里头就有些感动起来，犹记得他俩刚结婚的时候，哪有这般恩爱？都说感情是越变越淡，但是他俩似乎是越变越好了。 　　“好啦，醒了就别腻歪着了，快过来吃早餐吧。” 　　张妈的声音里头都是慈和的笑意。 　　☆、第852章 何其幸运 　　听着张妈带着笑意的声音，沈伯言就抱着长安转过身来。 　　莫长安轻轻拍他的肩膀，“还不放我下来？” 　　沈伯言眉眼里头都是笑容，“放什么？要让张妈习惯习惯才行，我还得这么抱一辈子呢。” 　　莫长安瞬间无奈，他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以前挺稳重的。 　　张妈在一旁嘿嘿地笑，“没事儿没事儿，那就抱着吧，反正我活了几十年孩子都生了仨，有什么没见过？” 　　沈伯言还真就没放下她，一路将她抱到了餐厅去。 　　她生了孩子之后，就又瘦了下来，看上去倒没怎么瘦，那是因为她怀孕的时候，除了肚子，似乎就没长什么别的肉，从八十四斤到一百零四斤，二十斤的重量全长在肚子上了。 　　昨天她称了称，竟然又只有九十斤了，沈伯言真是哭笑不得，天知道她一天五餐的吃，究竟都吃到哪里去了？简直是浪费粮食的家伙…… 　　不过，说起来，沈伯言比较满意的是，她某个部位倒是稳步增长，波涛汹涌的程度已经很是可观了。 　　抱着莫长安去了餐厅，将她放在椅子上坐好，沈伯言还没洗漱，但是先坐在旁边，给她把早餐张罗好了，她现在早餐吃的也都是补的，什么补汤啦饭啦菜啦这些。 　　给她盛好汤，嘱咐她乖乖喝了，沈伯言这才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在一边阅读报纸一边吃了，看样子很是惬意。 　　沈伯言过来陪她一起吃，两人也没多聊什么，各自阅读报纸，似乎已经成了早上的习惯。 　　只是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房间里头就传来了咿哇咿哇的哭声，显然是宝宝已经睡醒了。 　　她迅速放下筷子就进房间去了，没一会儿就抱了宝宝出来，张妈赶紧过来帮忙，换尿布啊，擦屁股啊。 　　莫长安给小家伙擦了脸，涂上了一点点婴儿牛奶霜，这才喂她吃奶。 　　沈伯言就温柔看着，眉眼里头都是柔软的笑意，“真想每天就这么看着你们……” 　　他这么轻轻说了一句，莫长安浅浅笑了，抬眸对上他的眼睛，“说得好像你现在没能每天看着似的……” 　　“一秒钟都不想离开，想到要上班，留你和女儿在家里，我就浑身难受。” 　　沈伯言皱了皱眉，似乎，真的是很难受。 　　莫长安想了想，就抿唇笑了，“那等我好点儿了，选个天晴的日子，带着宝宝一起去沈氏看你？” 　　沈伯言睨她一眼，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发出当当的声音，“你好好在家里休养着别折腾我就阿弥陀佛了，或者说，莫总不放心我的工作？” 　　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有了些许调侃的味道，莫长安明白他话中所指。 　　“也对，现在家里我最大了，你还是给我打工的呢，我就算想去视察视察工作，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啊。” 　　莫长安说得有些理直气壮，脸上带着笑容，看似竟有些得意洋洋。 　　沈伯言耸耸肩膀，“那我就只能辞职了。” 　　“简直太霸道了。” 　　莫长安皱皱鼻子，他现在是完全不能辞职并且还要工作更卖力的，否则她就蒙了，沈氏乔氏两座大山这么压下来，她绝对会忙不过来，现在乔氏里头，因为她不在的缘故，似乎都有些懒散了，好在孟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做事够冷静果断，又有齐鸣一路指点着，所以还算没有太麻烦。 　　“对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家伙，还是得霸道点儿，我再由着你一点你这坐着月子就只差没上房揭瓦了。” 　　沈伯言伸手过来就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是担心你，你懂不懂？” 　　“懂。” 　　她还是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喂女儿吃完奶，沈伯言也差不多吃好了，他从长安怀中接过宝宝来。 　　小布丁这个奶娃娃，其实乖得很，或者说是懒得很，所以特别好带，一点儿不闹腾，尿了拉了就哭，饿了就哭，其他时候，绝对不怎么哭，只要吃饱了，怎么逗弄她她都高兴，不逗弄她把她放在婴儿床上，看着小床顶挂着的旋转玩具，就这么看着，她也能自得其乐。 　　沈伯言轻轻在宝宝脸上亲了亲，“乖宝宝，爸爸爱你。” 　　老爸本来就是对女儿格外疼爱些，并且从来都是拿女儿没有任何办法的。 　　沈伯言也不例外，有了这么个宝贝疙瘩，他真是只要看着她，无论她是醒着也好，睡着也好，哭着也好，笑着也好。 　　他都爱得不得了，眼睛里头都是满满的疼。 　　莫长安看着这一幕就笑，只觉时光静谧美好，也是匆匆如流水。 　　总觉得，当年街心公园里，他少年一般清俊朗逸的模样，好似还在昨天，高挑清瘦的身板，把她抱上滑梯的温柔模样，就在昨天。 　　而现在，他已经长成了这般英气俊朗的成熟男人，温柔深沉，善良美好。 　　彼时的他，只不过是她幼时最美好的幻想，最纯粹的喜欢，最遥远的希望。 　　就这么抱着一腔积攒下来的感情一路走来，一路坚持，一路努力，难过也好，委屈也罢，就这么走过来，竟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在的他，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是最爱她的人，是那个宁愿辜负全世界也不愿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宁愿扛下现实带来的所有痛，也不想她有一丝一毫损伤的男人。 　　莫长安不自觉地就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他胡子刮得干净，下巴上只摸得到浅浅一片有些微粗糙的触感。 　　沈伯言原本正垂着眸子，好看的眼睛，眸子垂下来，深深的双眼皮，睫毛长长的覆着，察觉到她的动作，就抬起眸子来看她。 　　淡色的薄唇抿出笑容的弧度，“怎么了？” 　　看向她，就看到了她眼睛里头的那抹泪光，水盈盈地摇晃着，沈伯言眉头皱了，“怎么了，好端端怎么眼睛红了？” 　　莫长安却是唇角勾出了笑容来，眼泪啪嗒一声滴落下来，却是笑得灿烂，“伯言，我何其幸运啊，有生之年遇到了你，和你一起有了女儿。你和女儿，永远都是我人生最美的美好，最重要的决定。” 　　☆、第853章 机场 　　“伯言，我何其幸运啊，有生之年遇到了你，和你一起有了女儿。你和女儿，永远都是我人生中最美的美好，最重要的决定。” 　　莫长安就这么泪中带笑地说出这句来，沈伯言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滞住了。 　　好好的，忽然说出这话来，他知道她从来不是什么喜欢煽情的人，大抵是看着他抱着女儿的样子吧…… 　　“生了孩子变得越发多愁善感的煽情了？” 　　沈伯言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脸，抹掉她的眼泪，“幸运的不是你，是我，我委屈了你那么多，你还庆幸起来了？傻丫头。”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笑容更大了几分，也没再说话，抬手擦擦眼睛，“我难得煽情一次，你还不领情呢？” 　　两人就这么逗弄着女儿陪女儿玩耍，时间倒是过得快了许多。 　　是八点的时候出门的，齐鸣和司机一起过来，车子停在门口，准备送他们去机场。 　　外头积雪还是很厚的，虽然路面上的积雪都铲掉了不少，但是路面还是滑得很，所以沈伯言嘱咐齐鸣特意让沈氏最资深的老司机过来开车的。 　　而且还将路程时间预计得更长了一些，就是为了保证车速不快，安全行驶。 　　看到莫长安得时候，齐鸣就笑起来了，“莫总？” 　　他的语尾都是上挑的疑问句，很显然，看着这么一个全副武装的裹得熊一般的人，还真是难以认出来这就是莫长安。 　　莫长安的声音从围巾下闷闷地传来，“嗯，齐鸣，早啊，到了我们就走吧。” 　　齐鸣拉开车门请他们上去，莫长安上车都很费力，三层厚裤子以至于她觉得自己走路都像机器人一样，腿好像都没法弯曲了。 　　坐进车里头，就一动不动了，动起来费劲。 　　沈伯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要是累，路上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起来，雪天路滑车子开得慢，到机场恐怕得一个小时吧。” 　　莫长安嗯了一声，也就靠着他肩膀没再做声，眸子闭着，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先前或许还可以不去想里里的事情，但是现在，离机场越近，就越觉得心里头焦躁，越觉得这事情迫在眉睫了。 　　“我们是先把里里接到我们这儿来？” 　　莫长安问了一句，抬眸看着沈伯言，车里头暖气很是温暖，沈伯言让她脱掉了大衣，以免下车的时候会觉得冷。 　　听着她这一句，沈伯言转眸看她，“你想把里里接到我们这儿来？” 　　其实沈伯言原本是觉得，里里已经长大了，什么事情应该也有自己的决断，而且，她和苏鹿的事情，只能她和苏鹿自己去解决，其他人帮不上什么忙的。 　　莫长安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于是就更加头疼烦躁得紧，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还是看里里自己怎么打算吧，现在我怎么着急担心都是干着急，没办法的。” 　　的确是没什么办法，所以沈伯言能做的，也就是去机场一趟，看看那丫头还好不好，瘦了没，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了。 　　车子朝着机场不急不缓地开着，抵达机场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了，他们的飞机九点钟到。 　　走进去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莫长安心中这么想着，和沈伯言一起走进机场去，心中有些惴惴，只是，刚走进机场，朝着国际航班出口的位置走过去，就听得声若洪钟一声吼，在机场如此空旷高顶的建筑里头，回响着震得人耳朵都有些嗡嗡的。 　　“呔！还不都是你不顶事？！小周，你是不想干了是吧？不想干了是吧？我花这么多钱请你来，你倒是和我说说，鹿鹿人呢？里里人呢？飞机呢？怎么还没到？不是说好九点么？！老头子我的头发都要等白了！” 　　如此狂妄的语气，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焦躁，还有不耐烦。并且配上这大嗓门，不是苏炎还有谁？ 　　站在他旁边那个恭恭谨谨一脸委屈的中年男人，自然是苏家最得力的那个周秘书了，平日里在外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此刻竟是如此卑微谦恭。 　　“老先生……因为今天天气不太好的缘故，所以还没降落，很快就降落了，您再等等吧，现在急，也没用啊。” 　　周秘书小声说着，只想安抚一下这老爷子的脾气。 　　可是苏炎的脾气除了苏鹿，哪还有人能够安抚下来？喔是了，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里里。 　　“屁话！今天天气哪里不好了？又没打雷又没下雨的……” 　　苏炎显然又要发怒，周秘书头皮一紧都已经准备好生听着受着了，旁边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苏老先生这么大的脾气，远远就听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先生是要把这机场给掀了呢。” 　　沈伯言的声音低沉，语气淡淡，没有太多情绪。 　　苏炎一听这声音就觉得耳熟，眉头轻轻皱了皱，朝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一双男女，男人一身正装，外头披着棕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一条格子围巾，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俊朗英气，像是时装杂志里头走出来的一般。 　　旁边站着的那个熊，就没什么美感可言了。 　　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都看不出来是谁。 　　只是，站在沈伯言旁边的人，还能有谁呢？ 　　苏炎的眉头霎时就皱起来了，心中暗想，姓莫的丫头怎么也过来了？她不是才生完孩子么，不好好在家里头养着，来凑这热闹做什么？ 　　苏炎其实从心眼里就对莫长安有种微妙的情绪，说是欣赏吧，的确也欣赏，这姑娘的大气，的确是招人欣赏。 　　说烦躁吧，也着实烦躁，如果不是她的话，鹿鹿和里里之间哪儿还有这么多事儿啊？恐怕早就成了吧？ 　　这么兜兜转转感觉上像是终于成事儿了。 　　但是苏炎看到莫长安过来，就觉得又有些慌张起来了，不慌能行么？ 　　感觉上，莫长安似乎就是苏鹿的死穴，似乎次次只要遇到她……苏鹿就冷静不下来。 　　苏炎手一指，就指着莫长安，“莫丫头，你不好好在家里坐月子，来这里做什么？” 　　☆、第854章 他的关怀不动声色 　　“莫丫头，你不好好在家里坐月子，来这里做什么？” 　　苏炎手一指，就指向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 　　直接无视了沈伯言的话，就这么直接将注意力放在了莫长安身上。 　　长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苏炎眼神中那深深的戒备。 　　她知道，这个深深的戒备很显然是针对她的。 　　“里里……” 　　莫长安抿了抿嘴唇才说了一句，“我很担心她，所以得过来看看才行。” 　　苏炎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其实很想说一句，你没事那么关心里里做什么？ 　　你都已经和沈伯言办离婚了。 　　可是看着沈伯言就站在旁边，似乎又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了，里里现在还不是他们老苏家的人呢，人家的确是更有立场说这话的。 　　所以苏炎的表情滞了滞，也就随意摆了摆手，没有做声。 　　沈伯言也已经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只是也没恼，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看向苏炎。 　　苏炎这才注意到了沈伯言，“姓沈的小子，我说，这次做得挺妙的，就这么把大半沈氏转走了，也是，老沈那家伙，做事情太绝，的确是应该有点儿教训才行。一把岁数了，跋扈了一辈子了，要是没人收拾收拾他，他这不收敛的性子恐怕都得带到棺材里去了。” 　　莫长安在旁边没说话，只是沈伯言听了这话就笑了，“苏老言重了，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是没有想到这个的。”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莫长安，“是长安的主意，她可比我聪明多了。” 　　苏炎听了这话，目光微顿，有些意味深长，朝着莫长安看了过去。 　　的确是聪明的女人，姓莫这丫头聪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总之，我们这边已经收到风声了，相信其他人也都心知肚明吧，做得不错，沈氏和乔氏一旦合并，规模肯定不同凡响，那个时候一家独大，恐怕就再无敌手了。” 　　苏炎对两家合并的事情毫不掩饰的称赞，让沈伯言脸上笑容扩大了几分，“哪里的话，这不是还有你苏家么，一家独大的话哪里敢说。” 　　“我老苏家和你又不冲突，不是一家独大是什么？” 　　苏炎走了上来，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微微笑了笑。 　　心中藏着没说的话，如果以后里里和苏鹿成事儿了，他们老苏家再怎么也不可能和沈伯言作对什么的了。 　　原本一直硬着头皮等着苏炎责骂的周秘书，此刻苏炎被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他也特别庆幸，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到旁边就试图拨打电话，继续拨打老何的电话。 　　拨了好几通，终于打通了，苏炎还在那头和沈伯言说话呢，周秘书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老何！我都要被骂死了，你那边什么情况？飞机降了没？” 　　老何眉梢一挑，“飞机没降我能接你电话？已经在滑行了，我先开机的，马上就出来了。” 　　老何这么说了一句，周秘书长长松了一口气，“少爷还好吧？里里小姐还好吧？我的天呐……你是避开了风圈，你都不知道老先生在这里发多大的脾气，都快把机场屋顶给掀起来了。” 　　老何在那头幸灾乐祸，“好吧，你好好受着，跟老爷子说吧，咱们就出来了。” 　　这才挂了电话，周秘书脸上表情松弛不少。 　　苏炎余光已经看到他打电话了，见他挂了电话，就遥遥问了一句，“怎么说？到了吗？” 　　“嗯，已经降落了，马上就出来了。” 　　周秘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才没了先前那么怯懦。 　　苏炎脸上露出笑容来，连连搓手，“哎哎，好好好，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我这个急的，心都放不下来。” 　　苏炎这么说了一句，也就眼巴巴地朝着国际航班出口里头张望着。 　　飞机落地的时候，苏鹿才叫醒了路里里，她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舷窗外头，目光中才露出些诧异来，“已经到了？” 　　“嗯。” 　　苏鹿应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颊边发丝。 　　飞行十几个钟头的时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除了偶尔懵懂地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水，上个厕所之外，基本就一直在睡着，没醒过。 　　苏鹿知道她发困，也就不吵她，除了飞机的轰鸣声，飞机里安静得跟什么似的。 　　路里里还有些睡眼惺忪，飞机已经缓缓停了下来，她站起身来，懵里懵懂的搞不清楚状况。 　　苏鹿扯了她一把，眉头就浅浅皱了，“走那么快做什么？” 　　老何已经拿了行李朝着机门方向走了过去，苏鹿伸手拿起大衣来，给她披上，再细细给她围好围巾，“外头冰天雪地的没看到么？你打算就这么穿一身毛衣就出去？” 　　路里里愣了愣，没有做声也没动，乖乖由着他给自己披上大衣围上围巾，再伸手将她的头发理好。 　　“时差缘故，你又睡了这么久，清醒了等会儿就不困了，等会先带你去吃东西，要是还觉得累，回去再继续睡吧。”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语气倒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太多情绪来，只是话语中，却不难让人察觉到关切之意。 　　并且，说完这句之后，路里里就只见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走吧，爷爷应该也等很久了。” 　　路里里嗯了一声，就转身朝着机门方向走，苏鹿已经从后头迈了两步上来，走到她身旁，似是无意又似是随意的，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揽着她朝外走。 　　路里里浑身硬了一下，很快放松下来，头垂下去，唇角勾出了浅浅笑容来。 　　空姐们站在门口，恭谨地微微鞠躬送着他们，目光都停留在两人身上。 　　目送他们走出门去之后，路里里只听到身后飘来空姐的一句，“哎……真让人羡慕啊，有钱又帅，还这么温柔，这女人这幸运啊，睡觉那么不老实，这帅哥一路上给她盖过多少次毯子了……几乎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就为了看她有没有盖好毯子呢。” 　　☆、第855章 见面 　　身后飘来的空姐这话语，让路里里不由自主轻抿唇瓣，抬眸看了苏鹿一眼。 　　苏鹿显然也听到了的，正好也垂眸看她，两人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呃……谢谢你啊。” 　　对上苏鹿的眼神，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够这么尴尬地开口说了一句。 　　苏鹿脸上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多变化，“知道麻烦的话，睡觉就老实一点，感冒了有你难受的。” 　　路里里笑了笑，就点了点头，虽然外头的冷空气的确是冻死个人，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热得不像话。 　　只是在外头的冷空气也没逗留多久，很快就上车，车子朝着机场大厅的建筑开了过去。 　　下车就走进机场的建筑里头。 　　原本还没觉得什么，下机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上车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但是走进机场建筑里头之后。 　　路里里那些暂时放下的紧张，终于逐渐蔓延上来了，她眉头皱着，嘴唇紧抿，手指也用力地绞着。 　　苏鹿垂眸就看到她紧紧绞着的手指，不用想就知道她在紧张什么，他也没做声，活该让这家伙紧张紧张的，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让人这么担心。 　　只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紧绞的手指，而且还会瞟一眼她脸上僵硬紧张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抓过她的手来，捏着，放进大衣口袋里头，手指和她紧紧扣着，不让她再这么折磨自己的手指，手指有什么错啊？ 　　路里里一怔，这才侧目看向他。 　　老老实实地说了，“苏鹿，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哪里去了？爷爷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他最疼你的，要教训也是教训我，要怕也是我怕才对，你怕什么？” 　　苏鹿声音里头有些没好气的，只是路里里听了之后，心里头却是稍许放松了几分。 　　也就点了点头。 　　一起朝着国际航班出口走了过去。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忍不住朝着苏鹿的身后缩了缩，走的位置都比他慢上两步，恨不得就躲在他身后好了。 　　苏鹿察觉到她的瑟缩，也没有多说什么，朝着前头走，遥遥就已经看到出口那个地方，一个老人站在那里，周秘书站在他的旁边。 　　老人很显然也已经看到苏鹿了，所以此刻，脸上已经瞬间露出笑容来，挤出一脸的褶子，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朝着这边招手。 　　声若洪钟的大嗓门已经响彻整个空间，“鹿鹿啊！哎哟喂啊！可算到了，急死我了啊！” 　　爷爷似乎没有半分怒意，苏鹿也就放心下来，唇角勾出浅浅笑容。 　　只是身后的路里里，倒是更加紧张了，整个人都缩在了苏鹿身后，感觉上像是根本都要看不到她了。 　　就这么缩在苏鹿身后一起走出出口去。 　　老爷子左右侧了侧身体，探头朝着苏鹿身后看了过去，“里里，你为什么躲在鹿鹿身后？” 　　路里里咬了咬嘴唇，知道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所以只能走了出来，看向苏炎，“爷爷，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啊，你这丫头可够让人担心的。” 　　苏炎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温和和蔼。 　　说完这句之后，苏炎就已经直接走了上来，身手轻轻拥住了她，在她后背拍了拍，“唉，你这丫头，真是要让爷爷担心死，你知道爷爷有多想你么。” 　　“爷爷……对不起。” 　　路里里也抬手轻轻抚了抚老人的背。 　　只是，路里里的目光，却是越过老人的肩膀，看到了那边小卖部里头走过来的两个人。 　　她的眼睛一下子圆了，瞳孔微缩，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她轻轻喃了一句，苏炎就朝后看了一眼，“喔，姓沈的小子啊，不放心你啊，所以也过来了。你看看，你让多少人担心。” 　　路里里却是紧紧抿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自然也看到了，站在沈伯言旁边那个裹得像熊一样的女人，不难看出她脸色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还是现在天气太冷了。 　　路里里眼睛一下子就有些发热，现在这个天气，她……难道不是应该窝在温暖的房子里头，坐月子么？ 　　为什么……会跟着一起过来呢？ 　　长安…… 　　路里里轻轻吸了吸鼻子，眼角有些微微耷拉下去。 　　苏鹿站在那里，原本是看着苏炎和路里里之间的交谈，这会子，也看到了那头走过来的两个人。 　　目光不由得微微顿了一下，落在了沈伯言身旁那个裹得像熊一样的女人身上。 　　他们似乎并没有看到苏鹿和里里已经出来了。 　　沈伯言和莫长安先前也一直站在这里等，只是因为苏炎心中的戒备，所以相对无话，倒是有些尴尬，所以才和沈伯言一起去机场里头的便利店买热饮的。 　　她也的确站得有些僵硬，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因为生产之后，短期之内最好多卧床少站着吧，她的确觉得有些腰酸背痛的，也就跟着沈伯言一起去了。 　　买了热热的可可喝了之后，又吃了两根鱼肠，这才一起出来了。 　　“怎么样？还想吃么？你怎么喜欢吃这种包装食品？两根鱼肠把你吃得高兴的，回头我让齐鸣叫人去多买些放两箱在家里头，你每天吃两根，不许多吃，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两箱也够你吃腻了。” 　　沈伯言有些无奈，这女人刚刚吃两根鱼肠就眉开眼笑的，还真是好哄得可以。 　　莫长安脸上都是笑，已经端起手中的热可可起来喝了两口，“热可可和鱼肠竟然都这么配，我觉得现在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说着，目光随意朝着前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就已经有了惊讶冒了上来。 　　沈伯言还看着她呢，也注意到了她目光中的惊讶，然后，莫长安就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伯言……” 　　沈伯言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自然也就看到了那边的情形。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而后，脚步迅速朝前，直接就朝着那头匆匆冲了过去。 　　也已经沉声叫了一句，“路里里！” 　　声音中似有怒意，但更多的，应该是担心。 　　☆、第856章 兵分两路 　　“路里里！” 　　沈伯言的一句呼喝，霎时让路里里有些慌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也不是什么胆小的性子。 　　和沈伯言来来回回大呼小叫的，也早已经是她习以为常的事实。 　　但是现在这么慌张，还真是人一心虚，说话都大声不起来。 　　沈伯言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来，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铁青，就这么看着她。 　　苏鹿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有些不动声色的，因为看出了沈伯言的脸色，所以会担心他会不会一时生气做什么动作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些担心得多余，路里里的身手不是什么能被人做出什么动作的人。 　　“哥。” 　　路里里叫了他一声，抬眸定定看着他。 　　沈伯言没说话，就这么皱眉看着她，然后就这么抬起手来。 　　看上去，是要做什么动作了，可是路里里没有动，一动不动的，似乎像是沈伯言无论做什么动作，她都不会躲闪一般。 　　沈伯言抬起手来的时候，她只是闭上了眼睛，微微侧了侧头。 　　但是沈伯言只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眸子里头都是担忧。 　　看到她微微侧脸闭眼的表情，沈伯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这丫头，你难不成以为我会动手打你么？”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以前都健健壮壮的，现在瘦成这样了，你在德国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怪让人放不下心的。” 　　路里里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一直没有做声。 　　“你的事情，姨母姨父那边我都还没有说，我也不打算去说，你回来休整几天，好好调整好了，找个机会再告诉他们吧。” 　　路里里眸子垂着，眼神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只是，和哥哥讨论这个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索性就不发言了。 　　莫长安也已经走上来了，站在伯言的旁边没有做声，只是定定地看着路里里，眼神里头都是如释重负，和尚未退散去的担忧。 　　“长安……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坐月子么？” 　　路里里这么问了一句，声音里头，倒是听不出太多起伏。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这么看着她，“我担心你，自然也不放心，得过来看看你还好我才放心，而且，我要是不跟着过来，你哥要是对你发脾气了，我不在，谁劝着他呢？” 　　莫长安就这么笑了笑，说出这么一句来，声音温和柔软。 　　让人一瞬间就能卸下心防的柔软，路里里心中原本的那些责怪什么的，看着她裹得像熊一样，脸上还难掩虚弱和疲惫，心中什么负面的情绪都瞬间消散了。 　　莫长安看了看里里的脸色，就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来，抓过她的手，给她戴上，“冷吧？戴上手套吧，外头天凉，你别凉着了。” 　　沈伯言有些无奈，这女人现在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她自己才是最应该别凉着最应该保暖的那个吧？ 　　莫长安也知道这个，但她并不是装装样子多么圣母之类的，的确是，看着里里从来没这个样子过，总是忍不住心疼，而且看上去瘦了那么多，脸色也不太好。 　　的确是让人没办法不心软。 　　路里里抓着被塞进手里的手套，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有着满满涌上来的热。 　　苏炎原本还担心着的，但是看着莫长安对里里这个态度，和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和苏鹿搭上一句话的态度。 　　苏炎倒是有些放心下来。 　　“好了好了，别在机场说这些了，回去再说吧。” 　　苏炎就这么说了一句，伸手拍了拍苏鹿的肩膀。 　　莫长安这才抬眸看向苏炎，自然也看向了站在苏炎旁边的苏鹿。 　　“你这一路有好好照顾里里吧？” 　　她就这么问了一句，苏鹿点了点头，“当然。” 　　莫长安这才笑了起来，“那还差不多，那我先带里里回去了。” 　　说着，莫长安转眸了沈伯言，“伯言，你和苏鹿还有苏老爷子一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得好好磋商磋商的，你是哥哥也算是个家长，自然是你去谈更好了，我想苏老爷子目前也知道得不全面吧？” 　　莫长安话里指的是里里怀孕的事情，沈伯言能听得出来，苏鹿能听得出来，但是苏炎却是一头雾水，眉头紧皱，“为什么？为什么里里不和我们一道？她这才刚回来呢，姓莫的丫头，你要带她去哪里？” 　　“自然是去我家，苏老爷子，不是我不尊敬你，但是现在里里毕竟还不是苏家的媳妇儿呢，所以我才让沈伯言和你去谈这事儿，不是么？” 　　莫长安运筹帷幄，已经一瞬间就掌握了主动权，安排着这些。 　　苏炎一听这话，隐约能够听出些意味来，谈这事儿？谈什么事儿？结合莫长安前头那句，不就是谈里里变成苏家媳妇儿的事儿么？ 　　听着苏炎就来劲儿了，连连点头，“是是是，的确得谈谈这事儿，咱们老苏家真是一个星儿都不打算委屈里里的。” 　　老人赞同了莫长安的提议，沈伯言是有些不放心长安，只是看到长安坚定的眼神，也只能作罢。 　　他走了过来，轻轻覆在莫长安耳边，“那你好好的，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莫长安轻声应了一句，“我知道，我会照顾好里里也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在家里等你，正好，你不在我也好和里里说说话，我让你和苏老爷子还有苏鹿一起回去，也是想让你谈谈，他们家那边究竟打算怎么办，里里毕竟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眼下总不能够不谈的，而且谈好了，姨母姨父那边才好去交待啊。” 　　并不是莫长安太强势想要安排好一切事情，实在是因为，里里会这个样子，她总觉得自己有一部分责任，所以如果不更加多关心一些这事儿，莫长安觉得心里头落不下去。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也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刚朝着苏鹿走去，苏鹿却已经朝着莫长安走了过来。 　　他手中拿着袋什么东西，走到莫长安面前，就这么递给了她，“那就拜托你照顾她了，这是她要吃的维生素和叶酸，她心大又粗心得很，别让她忘记吃了。这边谈好了，我就过来接她。” 　　莫长安脸上绽放出笑容来，点了点头，察觉到苏鹿对里里的关心，她所有的愧疚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苏鹿垂眸看了路里里一眼，虽然表情没怎么变，眼神却是软下来几分，“你乖一点，天冷别着凉了，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第857章 又舍不得 　　“你乖一点，天冷别着凉了，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苏鹿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垂着的眸子里，神色渐渐柔软几分，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在旁边看着苏鹿眼神的变化，和语气里头的软，心里头顿时就那么放心了下来。 　　他终于已经放下了执念，终于已经对里里动了情。 　　莫长安是经历过的，所以很清楚，女人呐，再厉害再怎样都好，虽然能为自己的人生加分，但是用处终究不大。 　　只有你爱的男人也爱你，愿意和你结婚生子，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苏鹿很不放心里里，就如同沈伯言很不放心莫长安一般。 　　其实路里里原本是觉得，和长安回去，会不会不太好？ 　　多看了沈伯言两眼，但是想着长安的温柔暖意，又总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伯言和苏鹿一起将她们两人送上了车，沈伯言又特意嘱咐了齐鸣，让司机开车一定要稳，并且让齐鸣将她们两个平安送到家之后，再去公司工作。 　　车上这两个，都是闪失不得的。 　　齐鸣清楚，也就应了，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莫长安回眸只见两个男人，高挑挺拔地站在机场门口，朝着这边看着，皆是一身黑色的大衣，英气笔挺，像是雪地里的松。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莫长安也没有说话，毕竟司机还在，齐鸣还在，她担心里里不好开口，所以只默不作声地将手中的热可可塞到里里手里，“喝点热的吧，到家里我让张妈给你做饭，飞机上吃不好的，饿了吧？” 　　路里里听着她这话，侧目看着她，而后就轻轻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开到了家，齐鸣很是恭谨地给她们拉开车门，又小心地扶了莫长安，一直送进了家门，这才和莫长安告别。 　　“老板娘，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这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或者是小橙都可以。” 　　齐鸣其实这阵子都忙得要火烧屁股了，但是语气依旧温和。 　　莫长安点点头，知道他忙也没招呼他进来坐坐。 　　齐鸣走了之后，两人进了温暖的屋子里，一走进去，莫长安就风风火火招呼张妈和陈姨去做饭，自己则是和路里里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了。 　　她原本是想要和里里聊聊的，只是刚想开口说上句什么。 　　路里里已经伸手轻轻抓了她的手，“长安，我能先看看小布丁么？” 　　她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一怔，显然，已经忘了这茬，这下当然赶紧点头，“当然可以，小家伙在房间里，我们进去吧。” 　　说着就站起身来，和路里里一起进了主卧。 　　刚走进房间就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婴儿小床上的小家伙，没有人陪自己也自得其乐。 　　穿得像是小熊一样，躺在婴儿小床上，自己看着头顶的旋转玩具笑得高兴。 　　看着莫长安过来了，更是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没牙的小嘴咧着，口水兹拉兹拉地流。 　　“没人陪她？” 　　路里里快走几步，已经看到了小床上孩子的脸，孩子粉嫩嫩的小脸，奶声奶气咿咿呀呀的声音，霎时让她的心都融化了，看着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在婴儿小床上躺着，不由得这么问了一句，有些心疼。 　　莫长安笑了笑，已经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笑道，“她不用人陪，吃饱了睡足了之后，自己玩也玩得开心，很乖的，有人陪，她高兴，没人陪她也不吵闹。” 　　莫长安抱着孩子，就转眸看着里里，“你要抱抱么？” 　　路里里搓了搓手，有些胆怯，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她这么小……我怕我抱不好。” 　　小布丁就那么小小的身子，总让人感觉特别脆弱。 　　莫长安没理路里里的胆怯，直接就抱着孩子递给她了，一边递过去一边说，“你这样抱，嗯，这只手放在这里，她脖子还很柔软，所以你有一只手要托着她的脖子才行。” 　　路里里也是一副如同抱着定时炸弹的样子，紧张地抱着小布丁。 　　莫长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傻丫头，等到你自己当妈妈了，就都会了，很多事情连教都不用人教，自然而然的。” 　　抱着小布丁的时候，路里里虽是紧张，但却莫名的，心里有一种感动就这么缓缓涌了上来。 　　心里头热热的，看着怀中小小人儿，小小的脸，黑亮亮的眼睛，一点儿不认生，就这么咧着嘴冲她笑着的时候。 　　路里里是真的觉得，心都化了。 　　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自己肚子里那个尚未成型的小小生命。 　　再过**个月，也会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家伙么？她忽然就有些感动，也有些庆幸，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冲动地做了那手术。 　　“嘿，宝宝……” 　　路里里脸上露出笑容来，软和温柔，声音也轻轻的，很是柔软，“初次见面，很高兴。我啊，我是你小姑姑，你快快长大，小姑姑教你哼哼哈兮的跆拳道好不好？” 　　小布丁哪里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路里里口中哼哼哈兮的音节似乎让小布丁很高兴，她笑得更欢了，手脚都扑腾着，在路里里怀中挣扎一般地欢脱动腾着。 　　路里里有些慌了，“长安，长安，她动得好厉害我快抱不住了。” 　　莫长安这才笑着接过孩子，重新放回小床里头，“她在我肚子里就动得欢腾，刚才肯定是喜欢你呢，所以才扑腾，她爸抱她她总是不动的。” 　　将小布丁放回小床之后，长安就拿手机，打开播放器，放着钢琴曲。 　　小家伙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依旧睁着大眼睛，却是听着钢琴曲整个人都静下来了。 　　莫长安这才转眸看向里里，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什么？”里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抬眸就这么反问了一句，霎时意识到了莫长安话里的意思。 　　她轻轻抿了抿唇，眸子垂下去，“一个多月了。” 　　莫长安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路里里只是垂着眸子，也能察觉到莫长安看过来的眼神，她轻轻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原本，我不打算要的，都已经去诊所准备手术了，但是……又舍不得。” 　　☆、第858章 是我一个人的 　　“原本，我不打算要的，都已经去诊所准备手术了，但是……又舍不得。” 　　路里里这话，让莫长安轻轻叹了口气，“舍不得才是正常的，真要舍得了，那才是有问题了。” 　　“苏鹿正好去找我，然后……就带我回来了。”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就抬眸看着莫长安，“原本我没想过他会去的。” 　　“他当然会去，他一直在找你。”莫长安伸手拥了她一下，“你这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让多少人担心？” 　　路里里抬手紧紧地就搂住了莫长安，“长安，我……” 　　“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回来了就好，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眼下已经是这样了，你只是个女人而已，这件事情苏鹿也有参与，自然得让他去想办法，让他们男人去想办法，你别担心，也别急，姨父姨母那边，总是有办法的。” 　　莫长安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就这么柔声劝慰着，轻轻拍着路里里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路里里总觉得心中多少是有些怪莫长安的，但眼下，对她什么责怪都生不起来。 　　只有温暖。 　　更何况，除了舍不得之外，苏鹿的突然出现，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都是路里里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当听到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路里里就知道自己败了，当一个从不示弱的强者，在你面前示弱的时候，放低了姿态，柔软了言语。 　　你是会没有免疫力的。 　　路里里现在就是这样，对于苏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句句都直接钻进心里，无法防备。 　　“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爸爸妈妈肯定气死了，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们，能躲在你这里，也好，起码看着小布丁的脸，我暂时不用考虑这些。” 　　就像是鸵鸟一样的心态，把头埋起来就觉得世界很黑很安全。 　　而另一头，看着莫长安和路里里坐车从机场离开之后。 　　苏鹿和沈伯言也就上了车子，苏炎很有先见之明，让人开来了两辆车子，一辆自然是他自己乘坐的，另一辆，原本之前是装着几个保镖的，但现在，保镖都被赶去打车走了。 　　沈伯言和苏鹿就坐进了这辆车里。 　　老何和苏炎则是乘坐另一辆。 　　一坐进车子里，车子启动从机场开出去的时候。 　　沈伯言就转头看了苏鹿，“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打算委屈她。” 　　沈伯言才刚说完，甚至连一秒钟的反应时间都没用，苏鹿已经脱口而出这一句，像是早就牢记于心的事实。 　　“苏家也不会委屈她，爷爷喜欢她，不会亏待她，我亏欠她，更不会委屈她。” 　　苏鹿淡淡说着，语气里头是风波不惊的淡然，沈伯言听着，着实觉得苏鹿这家伙有些变了，没有以前那样玩心重重桀骜不驯的倨傲，反倒是成熟稳重了许多。 　　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也有担当了。 　　沈伯言眉目微凛片刻，轻轻抿了抿唇，依旧看着苏鹿，“那些都不重要，苏家不会委屈她，苏老爷子不会委屈她，你不会委屈她，这些都不重要，我想问的是，苏鹿，你对里里究竟是个什么感情？如果只是亏欠的话……歉疚所带来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就如同他以前对慕又慈一样，那种歉疚带来的感情，能想到的，只会是弥补，而不会是更多的给予。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想要给予，给予更多的更多，哪怕她不要，你都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去，只为换她一个笑容。 　　苏鹿没有说话，并不是他无法作答，而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沈伯言交待自己的感情。 　　毕竟，和曾经的情敌，交待自己现在的感情，怎么想，都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沈伯言见他不答，就继续说道，“苏鹿，我是里里的哥哥，虽然只是表哥，但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也是从小放手心里头宠着的，她是姨父姨母的掌上明珠，你如果感情只是歉疚，我想不止是我，姨父和姨母也不会允许的。”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继续说道，“其他的委屈，都不算委屈，只有你的感情不对，才是对她最大的委屈，里里性子烈，你知道的。” 　　苏鹿眉头皱了起来，轻轻舔了舔嘴唇，动作缓慢。 　　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和你交待我的感情，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伯言听了这话，微微笑了几分。 　　也不说话，苏鹿既然开了口了，沈伯言也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苏鹿轻轻抿了抿唇，侧目看着沈伯言，似乎有些挣扎，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我没有谈过什么恋爱，我觉得那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以前，连尝试都懒得尝试，也的确，很少有什么能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女人。” 　　沈伯言睨他一眼，心想，那我还真荣幸了，我老婆就成了你第一个觉得有意思的人？ 　　他心中这么暗道一句。 　　苏鹿就正好说了，“你老婆算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女人，但很显然，这是失败的，果然，对别人的女人有想法，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侧目看向沈伯言，看到沈伯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烦躁，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然后，就遇见了里里，我从没有碰到过一个女人是她这个样子的，以往身旁想要贴上来的女人，总是各种小女人姿态，只有她，女汉子一般，打架飙车和我抬杠，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我总觉得，她也不怕受伤吧。” 　　苏鹿眉头浅浅皱了几分，心中不由自主想到了，她曾经的那些眼泪。 　　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因为他苏鹿，而流了那么多眼泪。 　　没有人不怕受伤，他苏鹿也怕，路里里自然也一样。 　　“于是我一再伤害她，大概是太自信了，总觉得，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离开吧。或许我心里早就已经认定她是我的了，只是她从未离开，所以我也就未曾意识到我心里早就这样认定着了，她是我的，是我苏鹿一个人的。” 　　☆、第859章 承认感情 　　“或许我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他是我的了，只是她从未离开，所以我也就未曾意识到我心里早就这样认定着了，她是我的，是我苏鹿一个人的。” 　　苏鹿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其实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沈伯言就已经能知道里里在苏鹿心中的分量，以及苏鹿对里里的感情了。 　　在沈伯言看来，苏鹿和他以前是一样的，并不是不在乎，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罢了。 　　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感情，因为从未经历过从未尝试过，所以就不知道。 　　不知道原来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喜欢，只是一头雾水，而后，心里头总想着要对这个女人好，多一点再多一点。 　　“然后她走了，没有半分留恋，当时走得那么决然，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时候，其实我觉得，她或许和上次一样，也不会走的，只是说说罢了，我知道她爱我，所以我就这么愚蠢盲目的自信着。” 　　苏鹿笑了笑，笑容中又有些自嘲起来，“然后世界好像都变了，她很可恶的，把她自己放进别人的世界也就算了，偏偏还得刻进别人的世界里去。然后，我醒着也想她，睡着也想她，吃饭也想她，开车也想她，哪里似乎都有她的影子，于是我什么都干不了，睁眼闭眼都是她的影子。” 　　苏鹿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能怎么办？我卯足了劲儿找她。沈伯言，如果这就是爱情的话，那么我想，没错，我应该是爱上她了。” 　　苏鹿笑了笑，似乎对承认这个事实，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倒是，如释重负，确切的说，说出这话来，他似乎，心情都好了不少。 　　沈伯言没做声，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有些震动吧。 　　能从苏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能这样直视苏鹿的感情，他甚至觉得有些荣幸起来。 　　并且，也有些放心，苏鹿这样的男人，动情了，一般就不会那么容易变的，而且不难看出，他并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 　　这样的人，沈伯言是放心的。 　　“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 　　苏鹿侧目问了沈伯言一句，沈伯言就笑起来了，也没做声，就只是笑着。 　　苏鹿眉梢轻轻挑了挑，“不过，这个你可别告诉里里，我还不想让她知道，免得这丫头得意……她让我难受了这么一阵子。” 　　沈伯言摆摆手，“感情上的事情我不插嘴任何，你们自己处理。好了，既然你感情没问题，现在可以来说说正事儿了，和里里这事儿打算怎么办？我说老实话，我的姨父真的非常难搞。” 　　沈伯言想到路遥，也是头疼，姨父素来性子就不是特别温和好说话的那种，又是最疼女儿的父亲，就只得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放在手心里捧着都怕摔了的。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事情，苏鹿是和里里正常谈恋爱的话，恐怕路遥那一关都不是那么轻松。 　　而现在，不止有之前那些事情，而且眼下还加快了进度，直接搞大了里里的肚子，这个事情，就更加没那么轻松了。 　　沈伯言都开始为他们俩之后的路有些堪忧起来。 　　“了不起，就让他打一顿好了，我皮糙肉厚，总归是打不死的……”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语带调侃，他似乎对这事情并不紧张，事实上，紧张又有什么用呢？反正紧张不紧张，都是需要去面对的。 　　而沈伯言就转眸看向苏鹿，“他是真的能打死你的，你真的别小看我姨父，那一身练了多少年的腱子肉，又是武警出身，身手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能打死人的。” 　　苏鹿笑了笑，“打死就打死吧，路遥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我毕竟是里里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 　　而且，路里里怎么可能看他被打死呢？ 　　苏鹿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就对沈伯言笑了起来，“比起担心路遥的事情，我更关注的是里里和肚子里的孩子，肚子可是不等人的。” 　　他轻轻抿了抿唇，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诶，问你一下，你能有办法把她的户口本偷出来么？我可以出钱，你开价。” 　　沈伯言霎时被苏鹿这话给梗得说不出什么来，“你觉得……我来和你商量，是商量偷户口本这事儿的？” 　　“那有什么办法？我总是得和她结婚的，你要觉得麻烦，也就算了，反正我多花点钱，民政局那边给我敲个结婚证还是不难的，只是比较麻烦罢了，之前没做什么民政局的人际关系。” 　　似乎是里里回来了，苏鹿的心情霎时放松不少，所以说话终于有些恢复以前的腔调。 　　这种财大气粗的苏少口气，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沈伯言无奈起来，“原本就已经够先斩后奏了，你还打算弄得更先斩后奏？” 　　“嗯。当然。” 　　苏鹿点头点得毫不犹豫，“先斩后奏对付路遥才是明智的选择，现在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还真没底，我要是和里里把法定程序先走了，再走人情程序，路遥就算想打死我，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让里里变成寡妇不是？” 　　沈伯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伸出一个大拇指来。 　　“好吧，弄个户口本还是不难的，我这也算是被你拉下水了……” 　　沈伯言无奈得不行，但是苏鹿却是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两人之间竟是有了些许亲切的氛围。 　　“谢啦。”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而后就对沈伯言说道，“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去我家和我爷爷讨论什么了，细节我和他去说就行了，我看你也挺担心长安的吧？我也担心里里，这样，车子直接开去你家吧，我接里里走，你陪老婆女儿。” 　　沈伯言怎么听着怎么觉得这话不对，“我说，不对啊。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就这么把自己的妹妹卖了？” 　　竟然就这么被苏鹿给绕进去了？ 　　而苏鹿，则依旧是笑着，依旧是拍拍沈伯言的肩膀，就直接说道，“就靠你了，事成了之后，我把我手头乔氏的股份都送给你。” 　　“谢谢老板。我一个星期内把户口本搞来给你。” 　　☆、第860章 跟我回家 　　“谢谢老板。我一个星期内把户口本搞来给你。” 　　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笑得很是畅快。 　　苏鹿在一旁轻轻笑，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一直看着沈伯言，看得他有些毛毛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 　　沈伯言问了一句，苏鹿就眯了眯眼睛，而后说道，“虽说我苏鹿算是栽在路里里手上了，但是我只认路里里，你别指望我能跟她一起叫你哥，你先做好这个觉悟吧。” 　　沈伯言一阵恶寒，想到苏鹿叫自己哥的样子，就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别，你真叫我我还难受，就现在这样吧，挺好的。” 　　苏鹿点点头，伸手就拍了一把驾驶座的椅背，“去忆江楼小区。” 　　“好的少爷，需要和老先生说一句么？”司机这么问了一句，苏鹿看了一眼开在前头的爷爷乘坐的车子，他眉头皱了皱，“算了不用了，他这么一大清早就起来，先回去也好。” 　　司机没再多问什么，直接就将车子改了道。 　　前头的车子开着，司机已经看到后头车子改道的动向，马上就说了一句，“老先生，少爷的车子改道了，我们要跟过去？” 　　苏炎和老何一起回头，就看到苏鹿的车子已经朝另一个路口过去了。 　　“哎？我这小祖宗是要去哪儿啊？” 　　苏炎眉头皱着，问了一句。 　　“我瞅着似乎是去莫总家的方向，那边是去忆江楼吧？”老何笑了笑，有些心领神会，“少爷说不定是去接里里小姐呢。” 　　苏炎一怔，“不是说得谈谈么？姓沈的小子都还在他车上呢。” 　　老何毕竟跟着苏鹿多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少爷聪明，想必是已经谈好了吧？要么，咱们就先回去？” 　　苏炎思索片刻，就点了头，“嗯，也好，那我们直接回去吧。” 　　开回忆江楼的路上，苏鹿就转头看了沈伯言一眼，“听说长安生孩子那天，出了些状况。” 　　他忽然提到这茬，沈伯言知道，他说的是江绪南当时把长安带走的事情。 　　说到这事儿，沈伯言的眉头也已经皱起来了，越想也是越不爽的，当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真是万劫不复，虽然是化险为夷了，但是现在每每想到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形，就忍不住后怕。 　　“嗯，海润集团那个二缺。” 　　沈伯言直接就骂了一句，他很少骂人，虽是对外人说话时淡漠稳重，没有太多热切，但也鲜少直接这样骂人。 　　很显然，此刻是极为不爽了。 　　苏鹿眸子微微眯了眯，脑中搜索了一下海润集团的那个二缺。 　　“泽宇家似乎和海润家关系不错吧？” 　　苏鹿问了一句，沈伯言就点了点头，“嗯，泽宇和海润家老二的关系不错，所以长安才和海润家老二谈下个项目来，去投标会的时候，被海润家的老大给拦下了。也就是那天临盆生产的。” 　　“胆子倒是够大的，咱们这城市，似乎不是他说了算吧？” 　　苏鹿挑眉这么说了一句，气势凛然，言语之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谁说不是呢，心太大了，恨不得把天下都拿下来的势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越想越烦躁。 　　“那么我帮你料理了吧。” 　　苏鹿说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先前一直因为找里里的事情头疼得很，现在找到这丫头了，也有心思办别的事情了，好久没收拾人了，稍微有点手生，而且我改邪归正已久，只要不弄到家破人亡，应该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成竹在胸。 　　沈伯言撇撇唇，心中清楚，就苏家的势头，半黑半白的。 　　而且，苏家可是出了名的会下黑手，让人连追究，都不知道找谁追究的好，苏家下头那些人，做事情都是干净利索出了名的。 　　沈伯言笑了笑，“你随意，我静候佳音。” 　　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了，此刻江绪南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沈氏乔氏合并的事情，风声已经传出来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别的帮不上什么忙，好歹算是乔氏的大股东，表个态支持支持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苏鹿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侧目看向沈伯言，“回头把我手中乔氏那些股份送给你，只是你们两家合并之后，我要入股。” 　　沈伯言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鹿继续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让我入股吧，反正股东里多个自己人，不是很好么？” 　　他这么引诱着，沈伯言有些无奈，“你不会是想用这个幌子洗钱吧？” 　　苏家那些灰色产业灰色收入，沈伯言也不是不知道的。 　　他问出这句来，苏鹿就笑了笑，“洗钱不至于，洗白倒是要的，苏家总不能一直在灰色地带生存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知道的，现在，老板可不是我，你想要入股？自己去和长安说。” 　　苏鹿笑得有些胸有成竹，“和长安说就不用担心被拒绝了。” 　　这话沈伯言怎么听着就那么心扎呢？ 　　车子很快已经开进忆江楼小区，在沈伯言家门前停下的时候，下车之前，苏鹿说了一句，“喔对了，乔氏我那些股份，可不是送给你的，小布丁出生，我总得送些礼物才行。” 　　礼还真大。 　　沈伯言也走下车去，和他一起就朝着屋子里头进去。 　　外头天寒地冻的，一进屋里，倒是温暖得很，只听到客厅里头有些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走到客厅门口，就看到两个女人都躺在沙发上，很是悠哉的样子。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进来。 　　还是张妈端着吃的过来，才注意到他们的，“哎，回来啦……” 　　张妈这么说了一句，两个女人的目光这才看了过来。 　　莫长安愣了一愣，“你不是去苏家谈事情么？这么快？” 　　“嗯，谈好了已经。”沈伯言点了点头，就伸手指了指苏鹿，“确切地说是他想接里里回去了，我又想多陪你和女儿一会儿，所以就直接回来了。” 　　“合着你们在车上就把事情给谈妥了？” 　　莫长安想着，自己和里里才到家没多久吧？这才刚从婴儿房里出来在沙发窝着呢。 　　苏鹿已经走到路里里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跟我回家。” 　　☆、第861章 男女搭配 　　“走吧，跟我回家。” 　　苏鹿的手掌就这么轻轻落在路里里的发顶，揉了揉。 　　看着她在暖和的屋子里，大抵是和莫长安在一起聊得还行，脸色也好了不少，苏鹿心里头渐渐放下来。 　　路里里显然并未料到苏鹿会这么快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呢，眼睛圆圆的眨巴眨巴着，“啊？回家？可是……” 　　她以为自己今天要住在长安这里的。 　　“我还想在这里住一晚来着。”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向了沈伯言，眼神似是在询问哥哥的意思。 　　大抵是的确觉得自己这次玩得太大了做错事儿了吧，路里里此刻模样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哪里还有丝毫以前飞扬跋扈的模样。 　　沈伯言看了一眼小兔子一般乖巧地看着自己的路里里。 　　轻轻抿了抿唇，“苏鹿既然要接你回去，你就回去吧，好好休息也好，我现在要照顾长安照顾布丁，真是没有别的功夫来照顾你了。” 　　苏鹿眉梢轻轻挑了挑，心中暗道，少爷的女人也用你来照顾？ 　　只是嘴上却是没说话，只是从旁边扯了路里里脱下来的围巾，在她脖子上绕上了。 　　而莫长安，太了解沈伯言了，只听他这一句话，她就知道，无论沈伯言和苏鹿才在一起交谈没多长时间也好，沈伯言会说这话，就证明他是已经和苏鹿谈妥了。 　　所以莫长安也就点了点头，转眸就朝着路里里笑了，“好吧，里里，那我也不留你了，你这一路旅途劳顿的，去休息休息也好，回头我们再见面吧？下次请你吃好吃的。” 　　在莫长安眼里，路里里永远是初见时那咋咋忽忽可爱的姑娘。 　　路里里听了这话，也就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长安你好好养身体，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再出去了，你这是在坐月子呢，哪有这么生龙活虎的。” 　　莫长安听了这话，笑得有些无奈起来，她也想闲下来，可就是闲不下来，有什么办法？事情都是一堆一堆的，而且里里要回来，就莫长安的性格，怎么都没办法坐视不理的。 　　于是又跟着沈伯言一起将苏鹿和里里送到了门口去，一直看着他们上了车。 　　莫长安才裹着围巾被沈伯言匆匆推进了屋里。 　　“莫长安啊莫长安，你要不是我最心疼的女人我真想好好打你一顿。” 　　沈伯言真是气得都笑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儿好好呆在房里头么？老朝外头窜什么窜？外头冰天雪地的你很喜欢是不是？” 　　莫长安笑颜如花，知道他是在意她的身体，听了这话之后，就笑道，“是啊，我是冬天出生的，所以比起夏天，更喜欢冬天。” 　　说着，就笑着将小手塞进沈伯言的脖子里头去，她手凉凉的，倒不是吹着风了，而是本来她气血就不好，所以一直有些手足凉症，若是不捧着个热水袋，她经常都是手脚冰凉的。 　　沈伯言也不躲闪，由着她冰凉的小手探进他脖子的衣襟里。 　　察觉到她手冰凉的温度，就忍不住紧紧皱眉，将她手抓出来，就用温暖的手掌双手笼了，“你乖乖去暖气旁坐着，暖暖手脚，我去给你冲个热水袋过来。” 　　沈伯言说着就把她推到暖气片前头坐着，然后赶紧去拿热水袋充电去了。 　　莫长安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其实心里头已经很热了。 　　十分钟后，男人就捧了个热水袋出来，这充电的热水袋上头花纹花里胡哨的，他一身黑白灰配色的衣衫，捧着这么个玩意儿，显得特别喜感。 　　“好好捧着，手别再凉着了，我去给你冲杯热的，你喝了之后，就好好上床去躺着休息，别再下来了，我真是……” 　　沈伯言越说眉头皱得越紧，“你让我怎么放放心心的去工作呢？” 　　莫长安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而后就伸手过去，轻轻顺着他轮廓线摸了摸，而后就凑上去在他颊上亲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能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会乖乖卧床的。” 　　沈伯言听着这话，其实半个字儿都不相信，莫长安这女人…… 　　相当不自觉！ 　　只是，她却越说就越朝他怀里头偎依过去，就这么小小的动作，缓缓地靠近，娇小的身子就这么栖息在他的胸膛。 　　瞬间就让沈伯言所有的毛躁都平复下来了，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你这个坏丫头，就知道让我担心。” 　　口中这般说了一句，他已经俯首下去，嘴唇封缄了她柔软的唇，她唇上还有可可的香味，甜美醉人。 　　莫长安伸手就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襟，只是喉咙里头却有低低的笑声发出来，听上去，又可爱，又可恶。让沈伯言毫无办法。 　　“你笑什么？” 　　沈伯言就这么问了一句，此刻和她的距离近在毫厘，就这么问了一句，温热的气息都拂在她的脸上，眉头浅浅皱着，“亲你你都能不专心……” 　　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莫长安却是笑得更加灿烂几分，连连摆手，“没有啦，我只是觉得我也够坏的，知道跟你撒撒娇你就不会毛躁了的，但是这样撒娇点燃了你，你又看得见吃不着。” 　　不说这儿还好，沈伯言觉得，自己被挑起来的那些邪火，忍忍也就过了。 　　她还偏生这么直接提了出来说了出来，沈伯言就觉得有些……无能为力的垂头丧气。 　　他皱眉捏住了莫长安的鼻子，“小女人，你就得意吧，我看你能得意多久，等到你好了，我早晚好好收拾你。” 　　“你也就现在放放狠话了。”莫长安一眼就看穿了这只纸老虎，被捏住鼻子，声音有些瓮瓮的，笑起来反倒更加可恶了。 　　沈伯言手指松开她小巧挺翘的鼻头。 　　莫长安这才抬眸看着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问了一句，“伯言，你和苏鹿，谈得怎么样了？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来是谈得还算顺利吧？” 　　“嗯。”沈伯言点了点头，“差不多把他手头上乔氏的股份骗到手了。” 　　他笑得有些邪气，看上去却是俊俏极了，莫长安挪不开眼睛。 　　只是这话中的内容，还是让莫长安有些惊讶，苏鹿手上乔氏的股份，可不是小数目啊。 　　她就问道，“怎么说？” 　　“说起来，还得你配合我，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咱俩在商场上阴险狡诈的也算是积怨不少，这次能成就一段姻缘，就算是积德吧。” 　　☆、第862章 计谋 　　“说起来，还得你配合我，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咱俩在商场上阴险狡诈的也算是积怨不少，这次能成就一段姻缘，就算是积德吧。” 　　沈伯言这话让莫长安倒是没反应过来，配合？要怎么配合？配合什么？ 　　于是也就细问了一句，听了沈伯言将他和苏鹿谈的内容都说了，而后也就清楚，要配合的究竟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配合，从姨母那里把户口本骗过来，然后……让里里和苏鹿就这么去领证结婚了？” 　　莫长安目瞪口呆，这才觉得，男人有时候冲动起来真是想到就做，比女人还没有理智可言啊。 　　“我天呐，你还真点头同意了？后续问题考虑过了没有？姨母那边怎么说？姨父发起火来怎么办？咱们就是第一撒火点啊。” 　　莫长安倒不是怕揽事儿，只是觉得，这事儿还是事关重大，毕竟是一个姑娘的人生大事儿，不能就这么玩玩闹闹的态度把户口本偷出来就算了的。 　　女方家长若是都不知情，不知为何，莫长安总觉得有些不好，她自己当初和沈伯言领证结婚的时候，她是没有办法，彼时妈妈还在生病，外公已经去世，父亲当时和自己的关系又是那个样子。 　　但是里里却不是她当时那样没有办法的情况，她是有人可以交待有人可以商量有处能去说的。 　　“我们毕竟不是父母，做这种主，似乎不合适吧？”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知道她心细，考虑问题自然更加全面一些，很多道理沈伯言也并不是不清楚，只是，他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大抵是他原本自己就是个比较有责任感的男人吧，所以多少有些先入为主地认为，男人既然都已经让女人怀孕了，如果不负责任，简直该天打五雷轰。 　　“主要，还是里里的意思，我们说什么都不重要，姨父姨母同意不同意，那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态度。”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没做声，似是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 　　“这年头婚姻自由自主，我只负责把户口本搞出来罢了，但是究竟点头不点头，那都是里里自己的事情，我并不打算干扰她什么选择，如果她是选择苏鹿，我拿户口本过来，也算是对他们两人的一个帮忙，如果她不点头，事实上，那户口本，也不过就只是个户口本罢了，代表不了什么。至于姨父姨母那边，你认为到时候他们知道了事情，首要任务是会来追究我们的麻烦么？苏鹿才是第一撒火点。” 　　沈伯言是这么想的，听上去，的确是还算有道理的。 　　莫长安浅浅皱着眉头，抿了抿唇，似乎已经被说动，又停顿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吧，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认定了这个之后，后续的事情，就变得有些让莫长安无措了，“但……你说让我配合，怎么配合？我要怎么做才行啊？” 　　沈伯言听了这话，马上就笑了，深邃的眸子里头目光亮亮的，似乎早已经有了计策。 　　而后，他就将计划和莫长安说了。 　　然后…… 　　医院里，妇产科主任办公室，中年女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桌后头，办公桌上头的病例文件和医学杂志什么的，都摆放堆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个相框放在桌面台灯的旁边。 　　相框里头，是一张合照。 　　确切的说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头的中年男人，英武有力的壮硕板正的身材，目光如炬。 　　素来都是沉稳严肃的脸上，也有着笑容。 　　她站在男人的旁边，头微微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而在他们夫妻俩身前，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姑娘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别提多快乐了。 　　这还是两年前照的照片了，从那之后，就一直放在尹清芳的办公桌上，也放在家里她和老路的床头。 　　虽然女儿因为留学在国外时间很多，但是每每看着这张照片，就觉得她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只是现在看着这照片，尹清芳却是忍不住一阵叹息。 　　抬手轻轻摸上照片上女儿灿烂的笑脸，尹清芳轻轻叹了一句，“里里啊，妈妈都好久没看到你再这么笑过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手机铃声突兀的在办公室的空间里头回响起来，滋滋地在桌面震动着。 　　尹清芳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头的名字，长安两个字跳跃在屏幕上。 　　如果是什么工作上要找她的人打过来的话，尹清芳真是没什么心情接。 　　但是看到是长安的电话，她眉头浅浅皱了皱，还是伸手拿了起来，划动屏幕接了起来。 　　“长安啊，怎么了？是哪里有什么不好么？” 　　尹清芳声音很淡，其实不难听出，情绪没有任何高昂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莫长安或许无法理解，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做了母亲，自然也清楚，这就是每个母亲会有的，对孩子的担心吧。 　　“姨母，我没事。你怎么声音听上去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么？”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尹清芳脸上的愁容更甚，直接就叹了一口，“唉，我心里不舒服。” 　　“又想里里了？” 　　莫长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尹清芳就答道，“能不想么，就这么一个闺女，你也当妈了你应该明白的。” 　　“嗯，明白的。” 　　尹清芳觉得似乎不应该和晚辈诉这个苦，所以就扯开了话题，“是了，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儿？” 　　“喔，姨母，是这样的……” 　　莫长安很快就按照先前沈伯言和她说的计划，开始朝尹清芳那里撂了。 　　“我和伯言已经打算把两家公司合并了，最近一直在忙这个事情，您也多少知道些的吧？” 　　尹清芳应了一声，但听上去有些兴趣缺缺的样子，“嗯，我知道的。” 　　“但因为，事实上，我持股太多了，我手头上原本就有乔氏的很大一部分股份了，和伯言策略离婚，财产分割那块，又分了相当大一部分原本伯言所持的沈氏股份，两家合并，我手头上持股太多，我担心沈氏股东那边会人心不稳，所以就打算，要么用里里的名字，转移部分到她名下去，你们总归是自己人，我和伯言都是放心的。” 　　莫长安说出这些来，听上去是没有任何漏洞的，事实上，沈伯言这个计划早早就有了，原本就没有漏洞，只是当时的确就只是为了不让股权太集中在莫长安手上导致人心不稳，而现在，正好还可以用来便宜苏鹿…… 　　莫长安轻飘飘说出最后一句，“只是里里现在不在国内，这边办，再怎么也需要她的身份文件，她身份证带走了吧？户口本能拿来用一下吗？姨母。” 　　☆、第863章 速效救心丸 　　“只是里里现在不在国内，这边办，再怎么也需要她的身份文件，她身份证带走了吧？户口本能拿来用一下吗？姨母。” 　　莫长安就这么说出这句来，语气中听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再正常不过了。 　　沈伯言就坐在她的旁边，听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口不对心的话语，心想，果然是在商场上来来去去的女人，这说瞎话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好在她的心在他身上，不对他说谎，否则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莫长安说出这句之后，就等着那头尹清芳的回答，沈伯言也等着，两人对视一眼，听着那头没有什么动静，心中都有些惴惴的忐忑。 　　尹清芳只沉吟了片刻，就问道，“你今天就要用么？我现在没带在身上呢。” 　　谁会把户口本天天带身上啊，莫长安自然也知道，就马上说道，“我不急呢，这样吧，晚上我让沈伯言去您家拿吧，妈现在不是还住在您那儿么，正好伯言也去探望探望。” 　　这话又是滴水不漏的缜密，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点，尹清芳自然是同意了的，“嗯，也好，那我下班之后你让伯言来我家吧，我五点回去。” 　　“谢谢姨母了。” 　　莫长安声音中有了浅浅笑意，这么说了一句。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唉，只是这丫头不在，我心里头总空落落的，我有空来看看你吧，看看布丁这小家伙，我心情或许会好一些吧。” 　　莫长安劝慰了尹清芳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歉意，这么骗了姨母，她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成就感或者是成功之后的愉悦。 　　“怎么了？脸色忽然就不好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就看到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骗了姨母，我还能笑出来才是奇怪吧？” 　　莫长安手指在他额头上戳一下，“只有你才这么没心没肺的。”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谈妥，沈伯言也就放下心来，他下午还要去公司，所以随便吃了些东西，等着莫长安喂了小布丁之后，他就抱着女儿，小心翼翼温柔宠溺地将女儿哄睡了。 　　哄完女儿睡就要哄老婆睡了，他陪着莫长安午睡。 　　家里太舒服了，温暖祥和。 　　他原本从不觉得自己是多恋家的男人，但是现在，竟也变得对家眷恋不舍，想到下午要去公司，就无来由地烦躁。 　　家里头有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有自己最爱的女儿，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把公司搬到家里来。 　　午睡的时候，其实沈伯言睡不着，看着莫长安睡着之后，他就一直撑着脑袋，垂眸看着她的睡容。 　　安详恬静，原本就漂亮的脸蛋，不施粉黛更是多了几分清尘脱俗的味道。 　　此刻眸子闭着，呼吸平稳悠长，沈伯言听着她的呼吸声，只觉得世界都安宁平和了。 　　他唇角浅浅勾了几分，这才动作幅度很小地从床头柜拿了手机，开了屏幕编辑了一条短信出去。 　　收信人是苏鹿。 　　短信内容很简单，“今晚就能把户口本拿到，但是最终还是看里里的意愿，你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城北苏宅。 　　苏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路里里就坐在自己的旁边，苏炎坐在中间那个单人沙发上，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 　　心里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苏鹿只察觉到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就拿出来，划动屏幕点开了短信。 　　看着短信上的内容，这个原本就好看得天怒人怨的男人，唇角勾起了浅浅笑容来。 　　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纯净无邪几分，路里里侧目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有些走神，他只要一笑起来，真是能让什么都黯然失色的样子。 　　苏鹿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回了非常简单的一条消息过去，“放心，谢谢。” 　　而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苏炎见他还有工夫玩手机，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让人来气，眉头皱了皱，就直接说道，“鹿鹿，你倒是和爷爷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了？你和姓沈那小子谈得怎么样了？你和里里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苏炎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具体情况，小何那不争气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那么忠于鹿鹿了，竟是跟闷葫芦一般，什么都不说！只说让他去问苏鹿好了，真是气得苏炎心气儿都不顺。 　　苏鹿看了一旁老何一眼，“老何，你把爷爷的速效救心丸拿过来先。” 　　老何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马上就去了。 　　苏炎眉毛一皱，目光中露出几分不悦来，“我没病！我好得很！现在是什么给我拿速效救心丸的时候么？我问的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鹿浅浅笑了笑，也没做声，只垂眸，修长的手指准确找到了路里里搭在膝头的手，执过来，握在掌心里头。 　　“现在的情况就是，先将你的速效救心丸准备好，然后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苏鹿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很是好看，苏炎一怔，都多久没看到鹿鹿这般笑过了？ 　　而路里里，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侧目看到的就是他眼睛里头亮亮的光，和唇角毫不掩饰的笑意。 　　老何已经拿了个小葫芦形状的药瓶子过来了，显然就是苏老爷子的速效救心丸，其实苏炎没病没痛身体硬朗得很，就是本身就是个情绪派的，情绪一上来容易心动过速，毕竟年纪大了。 　　“哎哟你是要急死爷爷啊？究竟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是好是坏都给个痛快的。” 　　苏炎被苏鹿磨得心里头都发痒。 　　“嗯……爷爷，有那么几件事情要和你说，首先，我要和里里结婚，其次，她父母应该会竭尽所能的反对，她父亲路遥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脾气不好，对于这件事情，应该情绪很大，但是我想，他会对我情绪更大，因为……最后我要说的这个事情，爷爷，里里怀孕了，你不是一直想抱曾孙么？就快了。” 　　路里里一直没说话的，只是苏炎听了这话之后，所有的表情霎时僵住，只有目光，朝着路里里脸上看了一眼，似乎想从她的表情来辨别苏鹿这话的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哄他开心。 　　但是，就看到了路里里轻轻抿唇，然后微微垂下头去，那动作似是点头，像是默认。 　　☆、第864章 什么情况 　　苏炎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得极其猛烈，似乎血压都高了几分。 　　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脑袋里还轰鸣着先前苏鹿那句‘里里怀孕了，你不是一直想抱曾孙么？就快了’。 　　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这么停了下来。 　　苏鹿看着爷爷这样，忍不住皱了眉头，站起身来，“爷爷？你还好吧？你说句话？” 　　老人年纪大了，说点儿好消息都得估摸着心脏的承受能力，真不是开玩笑的。 　　苏鹿紧紧抿了唇，路里里也有些紧张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老人的脸色倒是依旧红润，老何在一旁也紧张起来。 　　只是就在众人都紧张之际，老人已经回过劲儿来，赶紧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的同时，就说了一句，“小何，小何，快把速效救心丸给我来两粒，还有，刚才我听得没错吧？鹿鹿是说里里怀孕了，是吗？” 　　老何点了点头，给出了苏炎肯定的答复，同时也倒出了两粒速效救心丸让他含着。 　　老人当即就乐了，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别提多开心了，“好好好！” 　　他大声爽朗地吐出三个字来，停顿了片刻，又是一句，“好好好！” 　　老人已经站起身来，连连搓手，就走到了苏鹿和里里面前去，当即就在路里里身旁坐下了，伸手就抓着路里里的手。 　　“哎，丫头啊，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先前明明还红光满面地笑着的，此刻老人的眸子里却是已经噙着浅浅水光，“多大了？” 　　“一个多月了。” 　　路里里答了一句，看着老人眸子里的水光，有些于心不忍，“爷爷，我没事的。” 　　“怎么能没事儿呢！” 　　苏炎有些激动，伸手没好气地就拍了苏鹿的头一巴，“都是这不争气的小子，你怀着身子呢，还一个人在国外，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啊……” 　　路里里其实觉得苏炎有些言重了，情况哪有那么严重，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女人，没到要一边怀着孕一边勤工俭学打工养活自己的地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就是心情不怎么样罢了。 　　苏鹿脑袋挨了这一巴，脸色也没有太多变化，自己的确是该打的，他其实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炎已经咋忽开了，“老何，让周秘书去亲自挑几个不错的保姆过来，再按照里里的口味，去选个厨子，把现在厨房那两个厨子换掉一个，让他专门负责里里的饭菜，老林不是开车很不错么？以后让他做里里的司机，还有还有，选辆牢靠的车，唔……” 　　说着，苏炎就转眸看向了里里，眸子里头的光特别认真，就问了她一句，“里里，劳斯莱斯怎么样？你喜欢么？这进口车付了钱都得等不少时间，不然，我之前坐那辆凯迪拉克给你吧？还挺不错的，全车钢板加厚，玻璃都是防弹的，稳靠！” 　　老何在旁边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鹿倒是没什么太多意见，他是知道的，自己家不会委屈里里，爷爷不会委屈里里，他自然也不会委屈里里，所以就爷爷这些个决定，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路里里有些堂皇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家里头虽然小康富足，但是，苏家这种财大气粗的阵仗，她还真是不习惯。 　　求助般地看了苏鹿一眼，轻轻抓了抓他的手指。 　　“行了爷爷，你就别忙了，我自己会照顾她。” 　　苏鹿就这么出声给她解围，只是话音刚落，苏炎就怒目圆瞪地看过去，“你放屁，你会照顾个屁，我就不稀得相信你，当初我也是相信你会照顾里里，结果呢？好家伙！把人照顾得怀着孕都跑去国外了！我看见你就烦！我再也不心疼你了，正好里里肚子里有个小的，我以后就心疼里里和这小的！你就会让我难过！我不喜欢你了！” 　　老人果然是年纪一上去反而越发像小孩子了，这一番气话，让人听了忍不住无奈起来。 　　哪怕这世界上的人都不心疼苏鹿不喜欢苏鹿，恐怕也只有苏炎不会不喜欢他了。 　　毕竟是疼了一辈子的孙子了，苏炎虽然气哼哼的，但还是瞟了苏鹿一眼，想到他之前说的话，就问道，“好嘛，那你说嘛，要怎么办？你要结婚我还能拦着你么？你要和别人结婚我肯定是打断你的腿子也不同意的，但你要和里里结婚，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可是里里父母那边怎么办嘛？” 　　苏炎也有些愁，然后就越发觉得苏鹿可气，没好气睨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你欺负了人家闺女，现在又想娶人家闺女！要我是人爹妈我也不答应！那路遥我也是听闻了的，脾气堪称一炸，爆起来没边的，我部队里有两个老熟人，当初我就去打听过的，说路遥脾气不好出了名的，而且没什么别的弱点，排第一的就是这个女儿，你看看你现在要怎么收场？” 　　苏鹿耸了耸肩膀，回答得很快，“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并不是开玩笑。 　　对于路里里，他觉得，哪怕她再生气，只要她对自己还有感情，那么只要他多努力一些，多宠溺一些，总能够让她心软下来的。 　　可是，如果是路遥，他可不觉得这些会有什么用。 　　苏鹿思索了片刻，“实在不行，我去让他打一顿得了，反正皮糙肉厚的。” 　　“呔！”苏炎怒斥一声，“我苏某人的孙子也是人想打就能打的么？实在不行，我就去卖这张老脸说说好话吧，我毕竟还是长路遥这么些岁数的，他总不至于对我犯难太多吧？” 　　路里里在旁边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这究竟是什么个情况？都已经上升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了？ 　　而且，结婚这事儿，问过她的意见了没有？怎么就这么定了？ 　　心里头刚这么想着，苏鹿已经转过身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意思。” 　　他说出这句来，声音低沉几分，语气有着说不出的认真，轻轻抿唇，就继续说道，“路里里，我很认真，在爷爷的面前，在苏家列祖列宗面前，认真地问你，你，愿意嫁给我么？哪怕我之前伤害你那么多，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么？” 　　☆、第865章 互诉衷肠 　　“路里里，我很认真，在爷爷面前，在苏家列祖列宗面前，认真地问你，你，愿意嫁给我么？哪怕我之前伤害你那么多，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么？” 　　苏鹿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问得很认真。 　　老何差点忍不住鼓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这样认真的姿态。 　　苏炎也是心中有些唏嘘，孙子终于长大了啊，以前还总是那样不懂事贪玩的样子，现在终于长大了啊。 　　果然，男人要长大要成熟，如果没有碰上对的那个女人，似乎就会变得很缓慢。 　　只是，把苏家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似乎有些太过了吧？ 　　苏炎心中暗道，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又不在这里，在后院小房子里呢…… 　　路里里有些愣住了，她其实从没想过苏鹿会和自己说这些话。 　　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和苏鹿走到今天。 　　只是，他现在口中说的这些话，的确，听上去那么好，那么好。 　　但是，却并不是她想听的那些。 　　路里里虽然年轻，虽然贪玩，虽然没心没肺的，但是她有一点，是从未变过的，那就是她从来就对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是明确很是清楚。 　　就像现在，她细细听了，又细细在脑中想了一遍苏鹿刚才说的这些话。 　　她想要的，并不是他因为之前伤害了她那么多，而想要一个机会来弥补。 　　也并不是因为她怀孕了，给他一个机会负责任。 　　她想要的都不是这些。 　　路里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静静看着苏鹿，而后轻声说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你一直都知道的。” 　　苏鹿当然知道，他沉吟片刻，就微微倾身向前，嘴唇就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听的是什么，可是，爷爷在这里呢，他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路里里一怔，侧目看了苏炎一眼。 　　而老何已经非常心领神会，非常配合非常懂事，甚至非常不够恭谨也不够礼貌的，直接就将苏炎架起来拖出去了。 　　徒留一串老人不满的怒喝，“呔！小何你干嘛？你拉我做什么？！我不走！我不走！我还没听完呢！我扣你工资你信不信？！放手！放手……” 　　老何依旧没有妥协，心中暗想，对不住啦老先生，我现在的工资可不归您管呐，管事儿的那个嫌您碍事儿呢。 　　苏炎就这么被老何带走了，于是客厅里头就只剩下苏鹿和里里两个人。 　　“爷爷出去了。”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依旧看着他，眸子都没有挪动半分。 　　“你这女人，还真是够不依不挠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说软话的人。” 　　苏鹿轻轻笑了一声，模样格外好看，眼睛里头都是柔软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听了这话之后，就答道，“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轻易松口的人。” 　　苏鹿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人的心真让人搞不懂，就连自己的心，似乎都搞不懂，我苏鹿英明一世，怎么就会栽在你这么个丫头手上……” 　　他这么说了一句，似是一个开头，他倾身上来，拥了她。 　　路里里听着，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不知为何，听着这么个开头，她就明白，自己似乎终于能够听到自己一直想要听的那些话了。 　　“我也知道，我是个混蛋，一再伤你的心，又自负又盲目的骄傲，觉得你不会离开我，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没办法想别人。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吧，就算你已经被我伤透心了，已经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了，也没有关系，我很清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现在，换我追你。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的，只是，希望你能快点感动，快点点头，毕竟，孩子很快就能在肚子里长大，我想和你结婚，也想当我们孩子的爸爸。” 　　苏鹿说着，就总觉得肩膀上一戳一戳的，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我正告白呢，路里里你老用下巴戳我肩膀做什么？” 　　路里里眼睛里头都是泪光，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怒斥一句，声音却是已经带了哽咽的鼻音，“我正在点头呢！你这二货啊！” 　　苏鹿听了这话一愣，垂眸就看到她脸上早已经蜿蜒泪水。 　　又心疼，又忍不住高兴，笑出声音来，抬手，指尖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水，就俯首下去。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般温柔且主动地吻她，他嘴唇微凉而柔软印了上去。 　　路里里轻轻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也爱你。” 　　期间，路里里小声就这么说了一句。 　　苏鹿轻笑一声，“丫头，别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实了，你爱我，我很早就知道了，毕竟，我这么魅力滔天……” 　　说着，又再次封住她的唇。 　　不知为何，似乎总算觉得心里头安定下来了，像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大石头都落地一般。 　　客厅落地窗外头，两个人正趴在那儿从窗帘儿的缝隙朝里头看呢。 　　还一边小声窃窃私语着，“哎，阿何，我这眼神儿好像不太好，你看着他俩究竟是不是抱在一起啊？” 　　“老先生，少爷和里里小姐哪里只是抱在一起，分明是亲在一起呢。” 　　老何在一旁笑得也是乐呵。 　　苏炎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通过窗帘缝朝里头看着呢，只随手拍了拍老何，“阿何，这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成了？咱们老苏家要办喜事儿了？” 　　“老先生，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我得先恭喜您了。双喜临门啊。” 　　老何心中也是感叹，少爷终于长大啦，初见时还只是个少年模样，眼见着，也已经要成家立业了，时光真是不饶人啊…… 　　客厅里头拥吻的两人终于分开几分，苏鹿看着路里里微红的小脸，轻声说道，“好了，爷爷他们偷看了这么久，应该也放心了。” 　　路里里听这话后，浑身一震，迅速朝着落地窗看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窗帘上印出两个窗外站着的人影。 　　她无奈地笑了起来，而苏鹿已经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那我们选个日子，明天或者是后天，去领证吧。” 　　“我没带户口本。”路里里老实说道。 　　“我让你哥去偷了，放心。” 　　苏鹿笑得乐呵呵，路里里霎时就怔住了，“我哥？我哥……什么时候和你同一阵线了？” 　　☆、第866章 命中注定 　　“我哥？我哥……什么时候和你同一阵线了？” 　　路里里霎时怔住了，有些不解地看着苏鹿。 　　苏鹿却是依旧笑得乐呵呵，“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说完这句，他就转眸看向了落地窗的方向，看到外头隐隐绰绰两个人影，就朗声说了一句，“老苏，你看完了没？看完了就进来啊。” 　　话音刚落，落地窗刷的就被从外头拉开了，苏炎走进来，脸上嘿嘿笑着，搓着手，像是被发现了恶作剧的孩子一般。 　　“来了来了，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儿啊？” 　　苏炎这么问了一句，苏鹿就看着他，“婚我也求了，里里也答应了，东西你该拿出来了吧？” 　　听着苏鹿这话，苏炎有片刻怔忪，“东西？什么东西？” 　　他有片刻的迟钝，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老何在旁边反应相当迅速，“那个啊！那个！” 　　“哪个？” 　　老头子转眸看向了老何，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也想起来了，“喔！那个！” 　　然后赶紧摆手，“我这就去拿，里里你等会儿啊，等会儿。” 　　说着，苏炎已经匆匆朝着楼梯走去，回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就下来了，手中拿着个东西，看上去是个小小的盒子，小叶紫檀做的木盒子，看上去就很是名贵。 　　“我一直都好好收着的，就等着这天呢。” 　　苏炎一边走过来就一边这么说着，而后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苏鹿。 　　不难看出他保管得细心，小叶紫檀的盒子看上去都油亮油亮的，应该是长期被手指摩挲着，才能养出这个光泽来。 　　苏鹿手指轻轻在盒盖上摸了摸，嘴唇抿紧。 　　路里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看到他拿起这个盒子的时候，眼神中的那些瞬间弥漫开来无法掩饰的哀伤。 　　这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路里里心中想着。 　　只是苏鹿接下来的动作，就给出了她回答。 　　他跪下了。 　　就这么单膝跪在他面前。 　　整个画面让路里里觉得，就像梦一样。 　　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这么单膝跪在自己的面前，手中托着那个小小盒子，一看，就不难猜出这个动作的目的是什么。 　　咔哒一声，木盒子已经被打开，里头有着黑色的丝绒，丝绒上，静静放着一枚戒指。 　　钻石的戒指，主钻不算大得夸张，但也决计不小，旁边围着一圈碎钻，银色的戒圈。 　　有些复古的款式，但是依旧很是漂亮，只是多少能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新的东西了。 　　路里里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 　　这……是谁的戒指？ 　　“唉……” 　　苏炎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他的确是，看到这个就难过。 　　苏鹿并没有出声解释这枚戒指的来由，里里看向苏炎，苏炎又只是叹气，她无计可施，只能看向了老何。 　　老何其实觉得有些话不应该自己来说的，但是，让少爷或者是老先生来说这个，似乎又有些残忍。 　　“里里小姐，这是少爷母亲的遗物，当年夫人和先生是交通事故去世的，那时候少爷还小，就五岁，之后就一直是老先生独自抚养少爷长大了。” 　　老何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路里里的眸子蓦地瞠大几分，听了这话之后，就朝着苏鹿和苏炎看了一眼，瞬间能够理解他们眸子里那弥漫开来的哀伤究竟是为何。 　　她其实多少知道一些，苏鹿父母双亡被爷爷养大的事实。 　　却是从来不知道他父母是为何身亡的，这种事情，不好细问，不便多谈，没人愿意和旁人谈起自己父母的亡故，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所以路里里也只知道一些零星的片段，他父母在他幼时就去世了，爷爷只有他一个孙子，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抚养长大，不想让他有什么不愉快的，所以总是一直宝宝贝贝宠着他。 　　其实这样的养育方法，并不是最好的，很容易养出纨绔子弟来，只是，苏鹿能成长成这样美好的模样，也的确是很不容易了。 　　苏鹿幼年失去双亲，苏炎又何尝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难过，都是一样的。 　　当时因为交通事故，他父母几乎是当场身亡的，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用了，前头载满长长钢管的货车，载货不稳，钢管直接从车上飞了下来，直接就穿过了苏鹿父母所乘车辆的挡风玻璃，直接就穿过了……他们。 　　儿子和儿媳死了，苏炎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在自己这个孙子身上了，苏律是苏鹿的堂叔，虽也是苏炎从小看着长大的，但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血，和自己的亲儿子，自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也不外乎苏炎会这般疼爱苏鹿。 　　“意儿当年就说了，待到苏鹿将来讨媳妇儿了，就把她手上戴的这枚戒指传下去，说她到时候肯定也一把年纪了，没必要戴着这些。只是可惜呐，意儿那么好的姑娘，却是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儿子娶老婆。” 　　苏炎这么轻轻念叨了一句，声音沙哑，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和媳妇，已经有些泪眼婆娑，抬手抹了抹已经通红的眼睛。 　　苏鹿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到父母的名字了，林意和苏睿，就这么在他五岁那年，从他生命中离开，从他世界中退出。 　　所以自此之后，他才那么难以接受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里来，来了……就没法再接受退出，因为他知道，那痛有多痛。 　　苏炎已经摆了摆手，“好了，不提这些，鹿鹿，快给里里把戒指戴上吧，我想，阿睿和意儿也想看到这天呢。” 　　苏鹿没做声，只是从盒子里头拿出那枚戒指来，紧紧捏着，嘴唇也紧紧抿着，依旧单膝跪着，就这么抬眸看着路里里。 　　“我把我生命中最沉重的部分交给你，戴上这个，就再不准离开，路里里，你愿意吗？” 　　路里里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把手伸了出去，她垂眸静静看着苏鹿，“我只是怕我的手太大，戒指太小……” 　　苏鹿将戒指缓缓套进去，而后，完全适合。 　　就像是，这枚戒指原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完全合适。 　　就像是，就连已故的母亲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苏鹿命定的女人。 　　☆、第867章 对的人错的人 　　这件事情自然而然也就这么定下来了，路里里倒是并不排斥，能和苏鹿结婚，她自然心中也是高兴的。 　　她也清楚，一切自然有苏鹿会去搞定，但是也没想到，苏鹿竟然会这么快搞定。 　　当天晚上，苏鹿就开车出去了一趟，那辆白色的兰博基尼引擎轰鸣得相当欢快，她站在车边，看着驾驶座里头坐着的男人。 　　驾驶座的车窗已经降了下来，苏鹿伸手系好安全带就转眸看着车窗外头的里里。 　　“丫头，你乖乖在家里等我，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苏鹿只这么说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温软，他也没说要去哪儿，里里也没打算细问，只是看着他都已经换了档位准备出发，又忽然转头看向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其实路里里要是想吃什么，苏炎自然马上会叫人去买的。 　　里里也清楚这个，但是看着男人的表情，还是忍不住说道，“北门口的园园蛋糕店，那里做的拿破仑蛋糕和蓝莓重芝士。” 　　苏鹿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嗯，我很快回来。” 　　于是，车子这才风驰电掣开了出去。 　　然后十五分钟后，莫长安家里就来了个客人。 　　苏鹿走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就递给沈伯言两个盒子。 　　沈伯言一身睡棉衣，格子花纹的，整个人看上去毛茸茸的特别亲和，接过盒子还愣了一下，“长安还在坐月子，要吃滋补清淡的，你买蛋糕来做什么？” 　　“你自己老婆自己管，我要是还帮你管着，你能好过？里里能好过？这是买给里里的，帮我放去冰箱冰一下，等会儿化了不好吃了。”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悠然就在沙发上坐下了。 　　沈伯言被这话堵得一愣一愣的，心道，你还不如就丢在外头冷空气里头呢，比冰箱来得还实在，什么智商真是…… 　　莫长安坐在沙发上，正抱着女儿呢，转眸就对着苏鹿笑。 　　“我可是听说你的壮举了。” 　　苏鹿听了这话，轻轻笑了一声，“壮举？谈不上吧？” 　　“这回可是我帮着扯才把户口本拿过来的，你先说说，打算怎么谢我？” 　　莫长安唇角带着笑容，就这么调侃般地问了一句。 　　眼下他们之间的结已经解了，说话反倒变得自在许多。 　　苏鹿眉梢挑了挑，就侧目看着她，“股份都给你了，还不行呐？” 　　“你不是说那是给沈伯言的劳务费么？我的呢？”她索性伸出手去，在他面前五指摊开来，而后就这么空抓一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苏鹿是真的想不到什么自己能给的，她又缺的了。 　　于是只能耸了耸肩膀，“也想不到要送什么，你哪天觉得你缺什么了，再说吧。” 　　莫长安笑得明朗，摆了摆手，“我和你开玩笑的呢，我什么都不缺。” 　　停顿片刻，“你好好对里里就行了，女人怀孕不容易，我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头三个月总想吐还贪睡，后三个月肚子太大总是水肿总是腰酸腿酸，你好好照顾着她，你要是委屈了她，我这么帮着把她户口本骗出来，就真的成罪人了。” 　　苏鹿点点头微笑，侧目看着她，“以前倒看不出来你是个啰嗦的。” 　　沈伯言已经从餐厅那边走了出来，手中端了杯冒热气儿的饮料，递给苏鹿就说了一句，“再啰嗦我都喜欢。” 　　苏鹿倒是没在这里坐多久，但还是逗弄了一会儿小布丁，不知道是因为小丫头太可爱了太讨喜了的缘故，还是已经知道路里里怀孕了的缘故，总之，苏鹿只觉得想到自己也快要当父亲了，明年，自己家也会有这么一个软软的嫩嫩的萌萌的小家伙出现。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开了。 　　所以直接抓了沈伯言已经放在茶几上的户口本，“好了，我先走了。” 　　苏鹿站起身来，原本准备迈步离开，思索片刻，又转眸看向了小布丁，“说起来，明天我就是这丫头的小姑父了吧？的确是得送点儿什么的。” 　　说着，他抬手就将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链子取下来了，那链子上挂着的坠子是一个和田玉籽料雕琢成的葫芦，特别精致可爱。 　　就这么塞到丫头的小手里，她小小的手指抓得牢牢的，好奇地看着，咧着没牙的小嘴笑，看上去就很是喜欢的模样。 　　苏鹿眉目里有着柔软的情绪，多看了小丫头几眼，这才说道，“好了，那我先走了。” 　　沈伯言也没留他，只是这家伙走到门口，又迅速退回来了，“蛋糕，我的蛋糕。” 　　沈伯言无奈，去厨房冰箱里把两个盒子拿出来，苏鹿拿了蛋糕，这才急匆匆地走了。 　　听着外头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莫长安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我觉得，他和里里肯定会很幸福的。” 　　沈伯言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谁知道呢？里里是足够爱他的，那丫头是个死心眼，动了心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变心了，但苏鹿……” 　　沈伯言说着，就朝着莫长安看了一眼。 　　意思倒是很明确，若是说动了心就不会再变心的话，那苏鹿最先喜欢上的，也不是里里那个傻丫头啊。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明白沈伯言的意思，“伯言，人这一生总要遇到一个错的人，才会知道，对的那个人，有多正确，就像你遇到过慕又慈，我遇到过白野，一样的道理。苏鹿遇到的错的人，是我。现在，他会知道里里有多好，如果苏鹿是个好人，就绝对不会辜负她，而我，愿意相信苏鹿是个好人。” 　　沈伯言听了这话，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这女人心思太通透了，什么事情都看得透透彻彻的。 　　“你总是把所有事情都看得那么清楚，把所有人都看得那么透彻。” 　　沈伯言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下。 　　莫长安浅浅笑了，侧目温柔看他，“是啊，所以，我才会这么爱你。” 　　因为，早就把你看通透了，将你的善良你的柔软看得清清楚楚。 　　☆、第868章 别扭男 　　只是没过十分钟吧，沈伯言就接到了苏鹿的电话，莫长安正好去屋里头哄女儿睡觉了，沈伯言在书房里，刚接完齐鸣打过来的电话。 　　苏鹿的电话就进来了。 　　“嗯，怎么？还有事儿没说完？” 　　沈伯言接起电话就这么笑笑问了一句，苏鹿在那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就嗯了一声，“是啊，出来了才想到的，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大恩不言谢，下次等到真正我要和她爸妈面对面的时候，也还请你多帮我美言几句。无以为报，所以就问一句，那个江绪南我叫人去收拾的时候，你需不需要亲自过来？” 　　苏鹿这话倒是让沈伯言意想不到，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事儿，思索片刻，“我还是不去了，你看着办就行了，我现在忙得都要上吊了，能挤出时间来也巴不得多陪陪老婆和女儿，哪里有心思分到其他事情上。” 　　苏鹿听了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就应了，“那好，你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之后，苏鹿就看了一眼静静在副驾座位上放着的那两个蛋糕盒子，和蛋糕盒子旁边那本户口本，眉目里带了些许笑意。 　　明天，就是明天了。 　　回到苏宅，苏鹿都还有些神秘兮兮的。 　　路里里并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她只是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他的房间，也就是那个玻璃房子的门口。 　　事实上，他的房间，她早已经进进出出无数次了，以前和他玩得熟，她性子又大咧，哪里会有什么深思细想的，说进来就进来了，他房间里头的白色沙发，白色大床，她都是躺也躺过，绷也蹦过，翻腾也翻腾过了。 　　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更别说无所适从了。 　　可是现在，两人关系，一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未婚夫妻，似乎，很多无所适从的堂皇就这么冒了上来。 　　她紧紧抿着唇，就听得跑车的引擎轰鸣已经进了院子。 　　苏鹿从佣人那里得知她在这儿，于是也就直接穿过那条垂满绿萝的走廊，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两个蛋糕盒子。 　　只是那本户口本，已经被他小心妥帖地收起来了。 　　远远就看到那女人站在他房门口发呆，一副走神的样子，像是注意力不集中的猫咪一样。 　　苏鹿眉头浅浅皱了皱，薄唇微启，“丫头，外头这么天寒地冻的，你不进屋里去，傻站着做什么？” 　　听到苏鹿的声音，路里里回过头来。 　　看到她冻红的鼻头，苏鹿眉头皱得更紧，匆匆走上来两步，到了她的面前。 　　“爷爷说，没我的房间。” 　　路里里吐出这一句来，这才是她无所适从的根本。 　　其实苏宅这么大，哪里是没她的房间？以前她次次过来，都有她的房间。 　　但是现在，没她的房间，谁看不出来这是苏炎的计？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眉梢浅浅挑了挑，下巴就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抬了抬，“这不是你房间么？你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多少次了，怎么？这会子不敢进了？当初你那些没心没肺的劲儿哪儿去了？” 　　苏鹿其实心里有些想笑，爷爷有时候做事情，还真是够可以的…… 　　想到她那无所适从的模样，苏鹿心里头就忍不住乐呵。 　　路里里听着他这话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以前和现在能一样么？ 　　以前她刚开始无法无天的时候，只是个屁都不懂不识情滋味儿的疯丫头，在他房里横行霸道，似乎也没什么，后来，她卯起来想追他，被他伤得一抽一抽的，在他房里嚎着还哭了一场。 　　但现在，未婚夫妻这个身份，再加上，她才刚知道苏鹿的心意。 　　说实话，他们唯一的那次肌肤之亲，路里里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还发着烧，糊里糊涂的，恐怕根本就做不出来那事儿。 　　而现在，让她在这么不算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和一个已经互表心意的男人共处一室，你说……这孤男寡女的。 　　总觉得，就算不是不合适吧，但是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他是谁？他是苏鹿啊。 　　她苦苦爱慕了这么久的男人，眼下住在一个屋檐下躺在一张床上，醒着眼里也是他，睡着心里也是他。 　　难道不会觉得特别不真实么？ 　　虽是这么想着，但这男人手里头提着两个蛋糕盒子，一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模样，却是再真实不过了。 　　苏鹿不管她心里纠结着深思熟虑着的是什么情绪，直接将蛋糕盒子塞进了她手里。 　　而后就按了密码开了门锁，咔哒一声，房门一开。 　　里头冬天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的暖气就迎面扑了出来，他的房间从来就是这样，冬天暖气不间断，夏天冷气不间断。 　　“还不赶紧进去？打算在这里站成冰雕么？” 　　苏鹿眉梢轻挑，斜眸看向她，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喔了一声，就乖乖走了进去。 　　苏鹿也是有些诧异的，心中暗想，这丫头，现在倒是老实多了，以前要是用这态度和她说话，免不了被好好顶上几句的。 　　现在这般乖巧的模样，倒是可爱得让人心疼啊。 　　走进屋里，就在沙发上坐下了，苏鹿将暖气开大了几分，这才指了指她手中的盒子，“你爱吃的蛋糕，给你买回来了。” 　　他把盒子拿过来打开，拿起一小块就递到她手里。 　　路里里刚接过，门口就响起了门铃声，老何礼貌地按了门铃之后，这才打开门走了进来。 　　手中拿着的东西，倒是让路里里挪不开眼睛了。 　　苏鹿看着老何手中的东西，一时之间，目光倒是有些复杂，似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别扭。 　　“少爷，司机刚刚给您将车子停进车库去，看到车里这个，说应该是您落下的，我就拿着给您送过来了。” 　　老何说着，就走上前来，很恭谨地将东西放在了茶几上，而后就马上退了出去。 　　茶几上，包装得非常漂亮的一大束红玫瑰，开得娇艳欲滴，排得紧紧密密，看上去，少说得有大几十朵吧？ 　　“咳……” 　　苏鹿轻轻咳了一声，路里里看到他的脸上有些可疑的绯红，而后就听到他的声音似是带了几分别扭，“嗯……那什么，蛋糕店隔壁就是花店，红玫瑰减价，所以就买了些回来，你要是不喜欢……” 　　☆、第869章 炫耀什么呀！ 　　“嗯……那什么，蛋糕店隔壁就是花店，红玫瑰减价，所以就买了些回来，你要是不喜欢……” 　　苏鹿的声音里头有着几分别扭，路里里能够听得出来，并且也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一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分明是在一边小心打量着她脸上表情的。 　　路里里微微笑了笑，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已经放下蛋糕，捧起了花束来，“真香，果然，花还是得玫瑰最漂亮，香味也最讨人喜欢。” 　　路里里这么说了一句，眼睛已经笑得弯起来了。 　　苏鹿抿了抿唇，这才说了一句，“唔，你喜欢就好……我没白挑那么长时间……” 　　说完后半句，才意识到漏嘴，马上抿嘴不再多言，那样子，简直……可爱极了。 　　路里里觉得，事实上，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谈恋爱吧？ 　　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别别扭扭的样子。 　　只是，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愿意小心翼翼对待你的人，有多么不容易，路里里明白。 　　并且，他还这么别别扭扭地想要掩饰自己小心翼翼的念头，就更加让人觉得心喜了。 　　她在看花，而他在看她。 　　最美不过如此。 　　路里里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口就问了一句，“这么大一束，怪沉手的，多少朵啊？” 　　“九十九朵卡罗拉红玫瑰，我……” 　　苏鹿说出这句，表情已经僵硬尴尬几分，方才他就这么看着她，她看着花的模样笑得娇俏可爱，一时之间竟是让他忘了，就这么又说漏了嘴。 　　路里里反倒笑得更甜了。 　　于是，这天晚上，路里里就在苏鹿的房间里歇下了。 　　他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什么的，只是，玻璃房子的房顶遮阳幕帘已经被打开，晴朗的冬夜星空格外璀璨，漂亮得让人窒息。 　　两人就这么躺在白色的大床上。 　　其实，苏鹿是想好好抱抱她的，太想念她，想念了太长时间。 　　可是，却只敢这么让她枕着手臂，不敢做出任何动作来。 　　他本是自制力极好的男人，却是在她面前忍不住会有些失控，隐约能够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冲动，在接触到她两人的距离这么近的时候，会轻而易举地冒上来。 　　于是，他不敢动。 　　不能动，她还怀着孕，而他，又什么都不懂，就更加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动作，生怕有什么闪失。 　　以至于，一整个晚上，他都没能怎么好好睡。 　　路里里倒是睡得香甜深沉，说实话，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时候了，恐怕外头就算天塌了，她也不会醒过来。 　　爱的男人躺在身边搂着她，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安心了。 　　只是，待到半夜时分，路里里早已经睡得深沉了之后，她并不知道的是，身边这个男人起来冲了两次澡，如果不是天气太冷，他恐怕得冲冷水澡了。 　　苏鹿有些懊恼。 　　却又似乎无能为力。 　　于是，终于是秉着我不好过也要拖个人下水的念头，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拨通了沈伯言的电话。 　　原本以为沈伯言已经睡了，却不料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那头沈伯言的声音没有丝毫睡意的朦胧，清晰沉稳，“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苏鹿，我和你感情什么时候好到这么闺中密友的地步了？” 　　“就因为没到这地步，所以觉得骚扰我那些闺中密友不合适，来骚扰骚扰你，也不怕伤感情。” 　　苏鹿就这么说了一句，坐在浴室的马桶盖子上，思索片刻，伸手从旁边洗脸台下头的柜子里摸出一包烟来，精致的外包装，一看就是好烟。 　　他很少抽烟，但是现在，觉得还是来一口比较合适。 　　只是点燃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受潮了，味道怪怪的，倒是变得格外辛辣了，他眉头皱了皱，压下喉咙里那些忍不住想要咳嗽的念头。 　　沈伯言只听到那头有打火机的声音，眉梢微挑，“大晚上的，打火机的声音，如果不是你苏家停电了，就是你情况不太好呐，苦闷得很？” 　　苏家当然不可能停电，沈伯言很清楚，刚才那声，无非就是忧愁的打火机声音。 　　“你怎么还不睡？” 　　苏鹿答非所谓，这么反问了沈伯言一句。 　　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书桌上摊开着的几分文件，握着手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这才缓缓继续坐了下去，“我在工作，最近两家合并，我忙着呢，每天晚上都等着长安睡着了，再偷偷起床来工作两个小时，今天带回来的文件差不多忙完了，等会就睡，你什么情况？” 　　苏鹿在那头似乎有些挣扎，停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我起来冲了个澡。” 　　“大冷的天，你半夜冲……” 　　沈伯言也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说出这句，说道一半觉得不对，眉头皱成一把，“苏鹿，你是不是啊？你也差不多一点，你大半夜的，我好歹是个做哥哥的，你来讨论和我妹妹的这什么那什么，不合适吧？！你这是在炫耀还是怎么的？！” 　　如若不是考虑到老婆和女儿就在隔壁睡着呢，沈伯言的分贝绝不会这么低。 　　大冷的天，半夜冲澡…… 　　他沈伯言也是个正常男人，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讲老实话，沈伯言并没有那么古板，里里孩子都有了，很显然她和苏鹿早就已经这样那样过了。 　　而且，苏鹿和里里那么长时间没见，两人现在又是情投意合的态度。 　　有个什么小别胜新婚的情节，沈伯言觉得自己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你这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炫耀个什么劲儿啊？！ 　　你不知道我沈伯言的老婆在坐月子？！ 　　你不知道我沈伯言的老婆才生孩子？！ 　　老子已经当了多长时间的苦行僧了！嗯？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沈伯言站起身来，准备顶着天寒地冻的气温，去外头庭院里好好和苏鹿说道说道来着。 　　苏鹿的下一句话，就让沈伯言没了脾气。 　　“我要真是来讨论什么这什么那什么的事情，我还这么苦闷做什么？你脑子被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吃掉了吧？” 　　☆、第870章 难兄难弟 　　“我要真是来讨论什么床弟之事，我还这么苦闷做什么？你脑子被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吃掉了吧？” 　　苏鹿在那头撂出这句来，眉头依旧浅浅皱着，又吸了一口烟，别提多烦躁了。 　　沈伯言听了他这话，也听出他话里头的烦躁和怒斥，却是并不恼。 　　反倒是生出些难兄难弟的惺惺相惜起来，所以说，人惨的时候，若是能看到一个和你一样惨的，就会觉得惺惺相惜，若是能看到个比你还惨的？那就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人类最自欺欺人的心态。 　　沈伯言其实已经理解了苏鹿的苦闷，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 　　男人何必为难男人？互相理解，理解万岁。 　　“干嘛？你怕里里打你？”沈伯言刚开始是这么理解的，只是想着，也不可能啊，里里那丫头，喜欢苏鹿喜欢得跟什么似的。 　　碰上苏鹿哪还可能矜持啊？恐怕只需要苏鹿勾勾手指头，就会主动过来了。 　　然后，就理解了。 　　几乎是瞬间理解了，毕竟，沈伯言自己也是过来人。 　　当初也曾经陷入过这样的纠结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沈伯言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为了这事儿，还打电话去咨询过景哲。 　　怀孕的时候，还能不能那啥…… 　　苏鹿现在似乎陷入了一样的苦闷中？ 　　沈伯言心中那种难兄难弟的惺惺相惜之情，更加泛滥几分。 　　“当初长安怀孕的时候，我也这么纠结过的，不动吧，我毕竟是个男人，老婆如花似玉的天天在旁边睡着，动吧，我又……” 　　沈伯言话还没说完，苏鹿已经接了过去，“又不敢。” 　　是的，的确是不敢。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根本就不能去想象也没法承受。 　　“不过，我当初也因为这事儿打电话问过景哲，他说，只要不太剧烈还是可以的，这是他的专业意见。” 　　沈伯言笑了两声，颇有调侃之意。 　　思索片刻，“你这户口本也拿到了，和里里那丫头，肯定也打算快点登记快点合法吧？领结婚证那晚，多少也能算是个新婚之夜，我理解。” 　　沈伯言觉得，能调侃到苏鹿，还真是不容易，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苏鹿在那头，也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意思，并不生气，只问了一句，“你当时问了景哲，他是怎么说的？” 　　他是想知道详细一些，苏鹿觉得自己需要知道一个确切，究竟是完全没有问题，还是只是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两个虽然听上去差别不大，但总觉得，就是有区别横亘在那里。 　　景哲怎么说的？原话么？ 　　沈伯言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当时的记忆。 　　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景哲当时的原话。 　　“景哲说，兄弟你大胆滴往前走啊……” 　　似乎，就是这样，沈伯言觉得自己并没有记错。 　　只是却并不知道，那头苏鹿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如同吃了死苍蝇一样怪异难受…… 　　莫长安和路里里都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在昨晚深夜进行了怎样的交流，也并不知道，两人以前明明是情敌关系，现在怎么就和睦融洽到能够做出半夜通话聊天这种‘闺中密友’的举动来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沈伯言一如往常在莫长安醒之前醒来，陪她吃了早餐，就去了公司工作。 　　而苏鹿，明明折腾到那么晚才睡觉，一早也是早早醒来了，和路里里一起去餐厅陪爷爷吃早餐。 　　苏炎一脸精神抖擞，状态别提有多好了，可以说，他昨晚睡觉都是笑着睡着的。 　　能不高兴么？老苏家就要添丁了啊…… 　　老苏家就要办喜事儿啊！光是想象，他都浑身来劲儿浑身抖擞！ 　　“鹿鹿啊，我说你也别和以往那样天天出去忙什么事业上的事儿了，现在天气也冷，你就多在家里陪陪里里吧。” 　　吃早餐的时候，苏炎就这么对苏鹿说了一句。 　　苏鹿侧目看向他，“我不忙工作，爷爷，但是我今天要和里里去一个地方。” 　　“哪儿？” 　　苏炎马上就利落地问了一句。 　　苏鹿却是没有回答，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年轻人去的地方，您就别问了，我总不至于带她去做坏事儿。” 　　这话说得苏炎一下子就反驳了，“你带她做的坏事儿还少么？喝酒飙车什么的……以前我是不管你们，你们爱玩只要注意安全就好了，现在里里情况可不一样，我不管不行了啊。” 　　“您放心，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儿的。” 　　苏鹿已经吃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就站起身来，走到苏炎身后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按，“爷爷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苏炎也不便多说，只能由着苏鹿去了。 　　吃过早餐，路里里就和苏鹿已经出发了，坐在车里，她还有些一头雾水，这两大红色的法拉利，倒是很少见他开的，路里里还记得，当时苏鹿说是颜色太喜庆，和他气质不搭。 　　但今天却是从车库里牵了出来。 　　车子从苏宅开了出去，路里里都还有些懵，转头问了苏鹿一句，“我们去哪儿啊？” 　　虽是没法猜他的目的，但是路里里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似乎潜意识就有些什么预感。 　　转眸看着他，就看到他脸上那些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邪气，带着几分狡黠，就这么从置物盒里摸了摸，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簿子来，递给她。 　　居民户口簿五个字，瞬间印进路里里的眼睛里。 　　路里里一怔，已经知道今天要去的目的地。 　　她已经答应了苏鹿的求婚，自然，对于和他领证这事儿，是欣然接受的。 　　只是，想都没想过，会这么快！昨天才说，今天就已经弄到了户口本，要去领证了么？ 　　不，不对，路里里反应过来了，恐怕，昨晚他出去那趟，就已经把这户口本弄回来了吧？只是故意不告诉她罢了。 　　路里里一路都没再说话，脑袋里轰隆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毕竟，她很清楚，此行的目的地，定然是民政局。 　　彼时只是自己小心爱慕的那个男人，就在今天……要成为自己的丈夫了？ 　　无论怎么想，路里里都有些发蒙。 　　车子已经迅速开到了民政局的门口，在停车场停了下来，苏鹿先下车，匆匆走过来给她拉开车门。 　　看她不下车，他身子微微前倾，定定看着她，“怎么？丫头，你怕了？” 　　☆、第871章 事成 　　“怎么？丫头，你怕了？”苏鹿拉开了车门，身体微微前倾几分，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路里里滞了滞，轻轻抿了抿嘴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捏着的那个户口本，瞬间就释然了，有什么好怕的？ 　　苏鹿都不怕，她怕什么？如果是苏鹿的话，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迈步就走下车子，而后抬眸看了一眼民政局的建筑，而后，毫不犹豫地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里头人很多，事实上，若是晚两天决定办这事儿的话，花点钱找点人托点关系，能找个单独的时间，单独帮他们办证也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苏鹿从未经历过，所以并不知道。 　　并且，他也等不及，一天也等不下去，这个世界太多变化了，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可能发生什么，必须得有那一纸证书，才能让他安心下来。 　　两人就这么走了进去，脚步很坚定。 　　其实手续是很容易的，无非就是照个照片，拿着户口本，然后工作人员例行公事一般地问上几句，是不是自愿结婚啦之类的。 　　并且路里里有些奇怪的是，凭什么工作人员就只询问了苏鹿是不是自愿结婚的？难道在这些工作人员看来，她路里里就有那么高攀么？甚至连问都没问她一句。 　　也就算了，这女工作人员，甚至全程面带笑容，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苏鹿。 　　很快就敲了钢印，两本结婚证送到他们手里，苏鹿接过来的时候，是双手接过的，目光都变得虔诚几分。 　　事实上，苏鹿一直就对组成自己的家庭，有着那么一点半点的幻想。 　　从小，他如果没有爷爷的话，就是个孤儿，没有双亲，就这么长大，以至于他对拥有一个家庭这样的事情，有着很深的执念，和向往。 　　而眼下，似乎终于梦想成真了，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虔诚。 　　而路里里……则是依然觉得总有那么些不真实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很不真实，像是一场梦一样。 　　直到手指清晰地感觉到了小本子的触感，这才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是嫁了啊。 　　“苏鹿。”她转头看了苏鹿一眼，就看到男人的眼睛亮亮的，双手捧着小本子站在那里，目光始终停留在结婚证上。 　　不难看出，他似乎有些激动。 　　听着路里里这声，苏鹿转过眸子来看向她，眼神里头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半点的疑惑。 　　路里里原本还不明他这眼神究竟是所出为何，下一秒，苏鹿已经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不叫我老公呢？” 　　得是对婚姻，对组成家庭这件事情多有执念的人，才会在一个称呼的问题上，就拗成这样？ 　　路里里觉得，他们领证的第一天，叫上一句老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嘴张了张，却是什么音节都吐不出来，眉头浅浅皱了皱。 　　叫不出来。 　　苏鹿也没有勉强她，只是伸手轻轻拥了她。 　　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拥抱着她，只是，路里里的脸被他按在胸膛上，却是能够听到他汹涌的心跳声。 　　他很激动，不难察觉出来。 　　路里里伸手轻轻环着他的腰，嘴唇紧紧抿了抿，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终于启唇说道，“老公，结婚快乐。” 　　苏鹿原本正搂着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特别明显，却在听到她这一声之后，瞬间脸上就如同撕裂黑暗的朝阳一般，绽放出耀眼的笑容来。 　　“我很快乐。” 　　苏鹿轻轻说了一句，又用力拥了拥她，这才揽住她朝外走去，“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得好好庆祝庆祝。” 　　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就继续朝外走去。 　　路里里心情也明朗得不得了，脸上都是掩饰不住得笑意，两人直接从民政局登记大厅里头走了出去。 　　事实上，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毕竟，来这里登记的，基本都是抱着喜悦的心情过来的，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中，哪里有心思注意到他们？ 　　所以，苏鹿和路里里也没有注意到，一道目光，目送着他们朝着外头走去。 　　目光中，带了几分疑惑，带了几分震惊。 　　走到前头，就看向了办证的工作人员，叫了一句，“小张。” 　　“嗯？李主任。” 　　办证的工作人员马上抬眸看着这女人，这中年女人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模样，倒不怎么显老，感觉特别有气质的样子，目光也很是精明。 　　“先前领证的那对小年轻，叫什么名字？” 　　因为今天并不是什么好日子，所以领证的人虽是有，但不至于多到让人记不清的程度。 　　小张思索了一下，就想起来那个容貌出众的男人的容颜。 　　拿出先前登记的那表格来，垂眸看了一眼，“喔，男的叫苏鹿，女的么，叫路里里。怎么了？是李主任您认识的人么？” 　　这中年女人没做声，但是眉头已经浅浅皱了皱，就说了一句，“没事，我就问问，你继续忙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走回自己办公室，就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了起来。 　　尹清芳的声音在那头很是温和，语速也不急不缓，“郁佳，怎么了？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好事儿？” 　　李郁佳在这头听了这话之后，就不悦说道，“清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有什么好事儿？居然瞒着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自己给碰到了，恐怕还真不知道了吧？” 　　尹清芳被说的一头雾水有些不解，眉头浅浅皱了皱，“郁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明白？” 　　李郁佳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你就别遮着掩着了，我还能认不出你家里里那丫头么？真是的，里里要过来领证，你倒是和我说一声啊，我亲自给单独办了，还能选个不错的证号。” 　　李郁佳就这么说了一声，而后就继续笑道，“不过我是看到了，这姓苏的小伙子，倒是长得真好，看样子对里里也挺不错的模样，你找这么个女婿，怎么也没见你和我们几个老同学说道说道？” 　　“你……郁佳，你刚刚说什么！？” 　　☆、第872章 问责 　　“你……郁佳，你刚刚说什么？！” 　　尹清芳在电话那头这般惊呼一声，李郁佳才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清芳听起来，是真的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啊？ 　　事情的确是大条了，路里里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民政局让妈妈的熟人给看见了。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鹿已经开着车子载她出去了。 　　在半途中，苏鹿就接到了周秘书的电话。 　　路里里听着他在电话中嗯了几声，那头应该是在汇报些工作上的内容吧，苏鹿一边开车，一边听得有些漫不经心。 　　路里里只听到最后他说了句，“嗯，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看看的。” 　　然后就挂了电话，她侧目看向苏鹿，“你要有事就先去忙。” 　　苏鹿只是摇了摇头，“没事，有什么事能比和你吃饭来得重要？” 　　他唇角浅浅勾了起来，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听得心里暖暖的软软的，事实上，有什么能比和他在一起更快乐呢？她根本想不到，能有一天他会这样迁就着，宠着。 　　总感觉像是在云端飘着。 　　两人虽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直接就过渡到结婚的，但是路里里却丝毫不觉得和他之间陌生或者有什么遗憾，毕竟，在那之前，她早已经赖在他身旁，把谈恋爱该做的事情，该一起去玩儿的去吃的，都和他一起玩儿过了吃过了。 　　眼下就这么变成了夫妻的身份，说实话，路里里有那么一点半点的不适应。 　　可是看着苏鹿清澈纯粹的眸子，有时候却不得不去想，这个男人其实……挺纯情的。 　　车子依旧朝前开着，只是苏鹿唇角一直就噙着浅浅笑意，显然也是心情极好。 　　一路就将车子开到了闹市区去，老城区的闹市中心里头，哪哪都感觉格外热闹。 　　哪怕现在时间尚早，都依旧不显冷清。 　　苏鹿的豪车显然吸引了不少眼球，从车窗里露出来的那张脸也是个大问题…… 　　这男人太过招蜂引蝶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以前，路里里觉得还能够用一种隔岸观火的姿态，看着一些小女生们惊呼，哇，那个是真正的高富帅啊！欧巴好帅！之类的话语时。 　　她总似笑非笑地调侃苏鹿是朵娇花啊，如此招蜂引蝶。彼时看到苏鹿因为她这话而脸色暗沉的模样，她还会乐得咯咯咯笑上一会儿。 　　但现在，似乎没法用这种心态了。 　　自己的男人，太招蜂引蝶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鹿顺遂地将车子开到经纬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去，停下车来，侧目才看到副驾座上的女人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就不高兴了？刚刚还好好的？” 　　男人多半在这些事情上略显迟钝，尤其是苏鹿啊沈伯言啊，这种男神级别的，总归是更加迟钝的，大抵是这么多年被蜂蜂蝶蝶前仆后继地上来，也有些习惯了，没觉得是啥大事儿。 　　又哪里会懂女人的心肠？ 　　路里里转眸就看到这男人好看得不行不行的脸，一笑起来跟天使似的，对你做什么你都心甘情愿的。 　　一个男人长这样的脸，简直就是罪恶…… 　　果然，还是心态不同了啊，路里里这么想着，脸上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和苏鹿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就在经纬大厦的顶楼旋转餐厅吃饭，虽然位于老城区的闹市中心，但是这间餐厅因为是老牌子了，所以口碑很是不错，味道也很好。 　　两人到的时候，差不多刚好赶上餐厅的开门营业时间，选了最好的靠窗位置坐了下来之后。 　　没一会儿，苏鹿就接到了沈伯言的电话。 　　原本还以为沈伯言是打电话过来询问进度问题，却没料到，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声音低沉严肃，说道一句，“你这是打算昭告天下还是怎么的？” 　　“什么意思？” 　　苏鹿没反应过来，毕竟沈伯言这话有些没头没尾的。 　　沈伯言在那头，眉头早已经攒成一把，如若不是尹清芳的电话打过来，其实沈伯言并不清楚，苏鹿和里里已经领到结婚证了。 　　只是，尹清芳怎么会知道？沈伯言很不解，只想到尹清芳在那头一通责怪。 　　唔，说责怪其实是比较轻的话了，尹清芳几乎是以责骂的态度，狠狠数落了沈伯言一通。 　　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沈伯言！我算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你干的那叫人事儿吗？！撺掇长安从我手里把户口本骗去，就是为了把你妹妹合算给那个姓苏的？！你这白眼狼，枉费我这么多年疼你！枉费我帮你老婆接生！老娘以后和你恩断义绝！” 　　至于尹清芳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沈伯言完全无从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苏鹿那边究竟漏了什么风？ 　　沈伯言是大概知道，这事情以后捅出来之后，自己会站在一个风口浪尖的尴尬位置，但是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却是做梦都没想到，这才多久？ 　　于是，也就只能打电话过来给苏鹿，话说这事儿长安还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定得怎么纠结呢。 　　一边是姨母，一边是里里和苏鹿。 　　这女人肯定会更加纠结的。 　　听着苏鹿在那头也是一头雾水的态度，沈伯言很清楚，风肯定不是从苏鹿这里漏出去的。 　　“你和里里领证了吧？”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苏鹿有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对话，硬生生的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是吧？”苏鹿说了一句。 　　“是的。”沈伯言应了一声。 　　“怎么可能？”苏鹿不解。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你是不是被谁给撞见了？” 　　沈伯言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如果可以，他真想带着老婆和孩子归隐山林一段时间，避开这些风浪先。 　　抬手按了按鼻梁。 　　苏鹿在那头回答得倒是相当的顺遂，“我没注意，我哪还有心思注意那些？” 　　领证前后，他光顾着激动去了，被谁看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连给办登记的工作人员是男是女他都记不清了，因为没注意。 　　沈伯言哀叹一声，“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第873章 想姐姐了 　　“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沈伯言在那头说的这句，似是警告一般，苏鹿也很清楚，风暴就要来了这个事实。 　　可是当下，却没觉得有什么紧张头疼或者是害怕，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还没心思顾及这些。 　　虽是这么说着，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惆怅渐渐涌了上来。 　　服务员已经送了菜单过来，看到苏鹿在打电话，就将菜单递给了路里里。 　　路里里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一边翻菜单，就一边抬眸看着苏鹿的表情。 　　那头究竟说了什么呢？她心中暗想。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话吧？因为清晰可见的，苏鹿唇角的笑容已经渐渐落下去了。 　　他挂了电话之后，路里里就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苏鹿看着对面这丫头清秀小脸上，大眼睛里头透着的担忧。 　　思虑片刻终究是什么都都没有说，摇了摇头，“没事，想吃什么就点菜吧，你不是最喜欢这间老牌餐厅的菜色了么？” 　　他唇角又有笑容浮起来，让路里里稍许放心几分，也没多想，就开始点菜。 　　一顿饭，其实苏鹿都有些食不知味。 　　好在是对面坐着的丫头，吃得开心，脸上总是笑容，让他觉得心情缓解了不少。 　　沈伯言在公司就有些如坐针毡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莫长安这事儿，确切说起来，他也不知道姨母有没有打电话给莫长安。 　　其实没有，尹清芳气急了，但是伯言起码是自己外甥，想骂还能骂上两句，长安……就不太合适了，要说是自己外甥媳妇儿？眼下两人已经离婚了不是么？ 　　所以莫长安全然不知，在家里照顾着女儿，心情倒算是挺不错的。 　　接了孟橙一个电话，谈了谈工作上的事情，又接了唐洵一个电话，无非也都是谈公事，而后就闲得很，百无聊赖地坐在钢琴前头弹奏。 　　小家伙喜欢听钢琴，一弹起来，她就手舞足蹈的，别提多开心了。 　　白洛没一会儿就过来了，莫长安一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最近他开始在卓越正式工作了，接管不少事务，所以也忙得很，过来探望她的次数倒是没有那么多了。 　　其实他只是个少年罢了，多半有些贪玩心性的，如若不是为了能让白野安心养病，恐怕他也不会成长成熟得如此快吧。 　　白洛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外头天寒地冻的，他就只穿了一身的西装。 　　莫长安看着都觉得他身上似乎在嗖嗖冒冷气，嘴里头呵出大团白气，让莫长安忍不住皱眉。 　　走到他身旁就没好气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混蛋小子，穿这点衣服就过来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白洛穿着西装的样子英俊挺拔，倒是好看极了。 　　不愧是姐弟，两人的眉眼细看，其实非常相似，莫长安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白洛自然长得也不会差。 　　听着莫长安这责怪，白洛就笑了，嘿嘿挠了挠头，“急着赶过来看姐姐看外甥女，所以到公司楼下才发现忘记带大衣了，懒得再上去了，就直接过来了，没事儿，我也没多冷。” 　　莫长安睨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儿的，听着这话，就算想数落他，也数落不出来了。 　　走进房间的衣帽间去，取下一件沈伯言的大衣来，拿出来递给白洛，“穿这个吧。” 　　反正沈伯言大衣也多，女人总喜欢给自己的男人买衣服买鞋，如果自己的男人还长得很好身材不错，而女人的经济实力又过硬，这个爱好就会更加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了。 　　莫长安就是这样，偶有闲下来的时候，也会翻翻时尚杂志，男装的女装的都看。 　　她和沈伯言的衣服，基本都是当季新款，经常就是丢两本杂志给孟橙，然后让她去把上头的，按照合适的码子，全买回来。 　　所以给白洛一件，也没什么。 　　白洛站在暖气片前头捂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寒气都散掉了之后，这才走过来轻轻拥了莫长安，“姐姐，我想你啦。” 　　一身西装笔挺，明明很是成熟稳重的模样了，在莫长安面前，那一声漠然的稳重，就顷刻褪了个干净，依旧是个少年郎罢了。 　　“好了，别撒娇了，饿了没？我进去拿点吃的出来给你。” 　　莫长安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眉眼里头都是笑容，有这么爱和自己撒娇的弟弟，倒也挺贴心的。 　　“有什么吃的？”白洛眼睛眨巴眨巴，显然是没吃什么就过来的。 　　莫长安无奈笑笑，“什么都有，我这儿别的不多，吃的最多了。” 　　她坐月子一天吃五顿不说，基本是锅子里时时刻刻都是温着热饭菜的。 　　走进厨房去给白洛张罗吃的，白洛就在沙发边摆着的婴儿摇篮旁跪着，伸出手指逗着摇篮里头的小小婴儿。 　　怎么看就怎么喜欢。 　　莫长安一出来就看到他是这么个姿势，几乎以一种膜拜的样子跪在摇篮前头。 　　不由得无奈，笑道，“你是舅舅啊，做舅舅的给侄女这么跪着，不合适吧？” 　　白洛不以为意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这样我看得仔细些。” 　　莫长安将吃的东西在茶几上摆了，白洛就大快朵颐起来，显然的确是饿了。 　　“都忙什么呢？饭都不好好吃了？饿成这样……”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就看到这少年唇角勾起笑容来，“还能忙什么……工作呗。我太年轻，别人都觉得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所以我只能更努力一些了，总不能让哥哥和爸爸担心的，如果我做得不好，哥哥哪里还有办法好好养病呢？他原本还打算下个月就去美国养病来着，我可不想他因为担心我，担心公司，而误了这事儿。”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皱得紧了几分，“下个月走么？怎么……不等过了春节再走？” 　　下个月也就是一月份，正好就年关将至了，哪有人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还出远门甚至出国门的？ 　　白洛很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的，所以听了这话，眉头浅浅皱了起来，“我也说了这个，只是哥哥说他在国外长大的，不兴这个，再说了，米雅医生的行程，也不可能一直在国内。” 　　☆、第874章 兴师问罪 　　“我也说了这个，只是哥哥说他在国外长大的，不兴这个，再说了，米雅医生的行程，也不可能一直在国内。” 　　白洛皱着眉头，撇撇唇这么说了一句。 　　米雅医生？ 　　莫长安有些没反应过来，大抵是怀孕傻三年吧，这才刚开始。 　　所以停顿了片刻才在脑子里头想到了那个女医生的模样，点了点头，“喔……这样，不对啊，他怎么要迎合那医生的行程了？” 　　莫长安这才反应过来重点，疑惑地问了一句。 　　就看到白洛脸上开了些许笑容，“米雅医生现在是我哥的私人医生了，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达成什么交易了，我哥竟然同意和她一起去美国去后续治疗，说老实话，我一直以为哥会去欧洲，毕竟我们是在那里长大的嘛。” 　　除了希望白野留在国内过完年之后再说之外，白洛对于他要去美国治病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对态度，毕竟，美国那边的医疗水平世界闻名，白野能过去治疗也是让人放心的。 　　更不用说，米雅的导师，同时也是景哲的导师，那个叫做温蒂的中年女人，更是美国神经外科界都闻名的一把刀，有她在，自然是让人更加放心许多。 　　白洛已经拿了筷子，吃着茶几上莫长安摆好的饭菜，味道不错，他大快朵颐起来，有些狼吞虎咽，一边吃就一边抬眸看着莫长安，而后含糊不清地说道，“原本我也是想劝劝我哥让他过完年再走的，但是他愿意点头去美国，我和爸爸都放心，所以要是劝了他留下来，等着年后他要是病情缓和些了，想要回公司开始工作，不打算去国外后续治疗了可怎么办？哥的性子，向来最难以捉摸的。” 　　白洛耸了耸肩膀，说得有些无奈。 　　莫长安听了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点点头，“由他去吧，他自己高兴就好了。” 　　想到白野病弱时候的模样，莫长安心里也忍不住轻轻叹息，他被那些枷锁捆绑了二十多年了，也该到了能随性而为的时候了。 　　白洛在莫长安这里逗留了一会儿，中午沈伯言回来之后，他才去了卓越。 　　沈伯言依旧是老样子，尹清芳打电话过来怒骂的事情，暂时不打算让莫长安知道了，默默地先隐瞒下来，不然这丫头不知道该怎么苦恼呢。 　　只是，莫长安多少察觉到，沈伯言一直有些走神。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工作上不顺么？” 　　她向来就很敏锐，就问出这一句，沈伯言停顿了一下，这才转眸看向了她。 　　“没什么，就是苏鹿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和里里领证了，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妹妹，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嫁了，我心里多少有些惆怅呢。”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听上去天衣无缝，长安也没多想。 　　眸子微微瞠大几分，对这事儿听着有几分吃惊，而后就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儿啊，有什么好惆怅的？别搞得跟嫁女儿似的，里里是大姑娘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的。” 　　莫长安轻轻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之后，就在床上躺了下去，伸手拍拍旁边的空位，“张妈带布丁去睡觉了，你陪我午睡一会儿？下午不是还要去公司忙活么？” 　　沈伯言也就没再多想，陪着莫长安午睡了一会儿，下午直接去了公司。 　　只是刚到沈氏顶楼，走出电梯就看到齐鸣站在电梯门口，愁着一张脸。 　　“BOSS。” 　　“什么情况？” 　　沈伯言一看齐鸣的表情，就知道有事儿，心里头有些不祥的预感，并且总觉得，这预感很有可能实现。 　　果不其然，齐鸣的下一句话就让沈伯言头皮发紧。 　　“BOSS，您还是去办公室看看吧……” 　　齐鸣欲言又止，脸上表情有些为难，“您的家务事，我也插不了嘴啊。” 　　话都说到了这里，沈伯言哪里可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朝着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对话声。 　　“哎呀，你也别气了，说不定……说不定伯言是有苦衷的呢？”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你就帮着你儿子！他能有什么苦衷？是什么苦衷能让他苦到背着我把我的女儿给嫁了？！谁给他的胆子？！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白疼他了！还有你！我还帮着他照顾你！我是为了他老婆费心，为了他妈费心，又为了他女儿费心！到头来得这么个下场？！凭什么啊？！他沈伯言凭什么啊！？” 　　尹清芳的声音里头，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不，或许应该说是暴怒…… 　　任凭哪个母亲经历这样的时候，都是难掩暴怒的吧？沈伯言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心里头，却是忍不住有些无奈，有些惶惶。 　　“哎呀，清芳，你别生气了，脸都青了。再说了，你不是说里里那丫头一直喜欢那个小伙子么？” 　　“清沐！你养的是个儿子！横竖不吃亏呐！我不同！我家这个是闺女！闺女！那不一样！你不明白啊……我虽然气里里这事儿，但是更气的是，伯言怎么也这样不懂事？竟然这样骗我，他骗我啊！他伙同长安一起，从我手里骗走了户口本的！我气啊……我气得嘴里都发苦！” 　　尹清芳实在是生气了，尹清沐也能看得出来，自己这妹妹本来就是个性情中人，脾气一上来，脸色上就一览无遗的，此刻不止嗓门大，就连脸色都发青，显然是气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这种事情，能怎么劝？尹清沐完全没有头绪。 　　刚这么想着，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尹清沐转眸就看到自己儿子高挑挺拔，一身西装，英俊无俦的样子，站在门口片刻，抬步走了进来。 　　尹清沐的眉头也皱起来了，“你这个混蛋小子，你看看你都做什么好事儿了？” 　　尹清沐没好气这么说了一句，反倒是尹清芳，先前还气得在清沐面前破口大骂的，现在倒是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也没做声，只是走到了尹清芳和尹清沐的面前，这才叫了一句，“妈，姨母。” 　　只这一句脱口而出之后，尹清芳依旧抬眸看着他，只是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眨，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沈伯言，你这臭小子，你对得起我么？” 　　☆、第875章 他是个好人 　　“沈伯言，你这臭小子，你对得起我么？” 　　尹清芳就这么说了一句，眼泪四颗八颗的往下砸，声音里头都带了鼻音，有些哽咽，眼睛红得不像话，就连鼻头都发红了，显然是气得狠了，情绪根本就收不住了。 　　“对不起。” 　　沈伯言老老实实地答了，心里头充满歉疚的同时，忍不住想到，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说得好听！苏鹿真是要把老子害死了！ 　　沈伯言心中暗道，只是看着尹清芳流泪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起来，歉意更甚，忍不住就想伸手揽一揽她的肩膀。 　　却是被尹清芳朝旁边侧开一步避开来了。 　　她只是定定看着沈伯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我知道。” 　　沈伯言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一个妹妹啊，你自幼看着长大的。” 　　“我知道。” 　　沈伯言依旧是点头。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明明知道，她就是个冲动性子，她或许现在是觉得幸福的，如果以后……如果以后她冲动劲儿过了，她后悔了，怎么办？这种人生大事，哪有什么后悔药能吃？如果，如果那个姓苏的小子，对她不好呢？” 　　“他不敢。” 　　沈伯言说得笃定，听到尹清芳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子眯了眯，目光中透出些许危险来。 　　如果苏鹿那家伙真的敢对里里不好，他沈伯言恐怕是第一个翻脸的。 　　尹清芳伸手就拍了他肩膀一下，其实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倒是她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尹清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只能赶紧撺掇自己儿子，“伯言！还不赶紧好好向姨母赔个不是？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太过火了，你只是里里的表哥，不是她的父母，这种事情，你哪里有决定权呢？竟然陪着里里那丫头一起发疯……” 　　沈伯言马上放低了姿态柔软了表情，垂眸看着尹清芳，就伸手拥了拥她，不让她再避开，“姨母，对不起啊，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是真的觉得，里里会幸福的，所以才这么做，毕竟，如果不这么做，你和姨父，根本就不可能会同意吧？” 　　“何止。”尹清芳吸了吸鼻子，情绪似乎平复了几分，抬眸看着沈伯言，“你姨父会杀了那个姓苏的臭小子的。” 　　“姨父知道了么？” 　　沈伯言试探般地问了一句，尹清芳斜眸睨他一眼，“我还没敢告诉他。你也知道你姨父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素来没什么弱点，就里里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疙瘩一般的，他要知道这事儿，准闹翻天不可，他还在省里开会呢，要下个礼拜才回来。” 　　沈伯言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如释重负的表情，就被尹清芳看在眼里，她哼了一声，“亏你还知道害怕，知道害怕居然还做这种事情，真是胆子天大了啊？” 　　沈伯言笑了笑，看出来尹清芳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了，也就放心几分。 　　尹清芳叹了口气，“唉，这事儿，终究是要让老路知道的，他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的闺女，这事儿，要是瞒他越久，他那脾气恐怕只会起来得更高，到时候，就真的没法收场了。” 　　沈伯言也清楚路遥的脾气，除了叹气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好。 　　让齐鸣送了喝的和点心进来，就陪着母亲和姨母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了。 　　尹清芳不是没想问问沈伯言细节的，但是也知道，这孩子素来嘴紧，又素来很宠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那丫头想要什么东西，从爸妈这里搞不定的，只要跑去沈伯言这里撒个娇耍个赖，从来都是手到擒来，无一失手。 　　所以，从沈伯言这里，恐怕不是那么好套话的。 　　尹清芳朝着尹清沐使了个眼神，尹清沐其实有些不太敢，毕竟，和儿子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特别热切。 　　但是想着先前在来的路上，尹清芳就再三交代了的事情，于是也就只能朝着沈伯言坐近几分，伸手轻轻拍了拍沈伯言放在膝头的手，问了一句，“伯言，你倒是说说，里里和这个男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沈伯言何其聪明，一听这话，哪里会不明白这是在套话呢？ 　　姨母的耳朵恐怕都已经竖起来了吧？ 　　他轻轻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毕竟是里里的感情，我嘴里说出来的，也没个准，她总不可能一直躲着你，到时候，你自己问她，比较直接吧？” 　　明明是尹清沐问的话，但是沈伯言回答的到时候，却是看着尹清芳的。 　　尹清芳就知道，这小子太聪明了，根本就不上套，心中无奈，却又没有办法。 　　只能够认真看着沈伯言，“那我就问一句，沈伯言，你要是连这一句都不愿意告诉我的话，以后，你也就别叫我姨母了。” 　　杀手锏都祭出来了，沈伯言哪里还能说半个不字？ 　　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好，你问。” 　　“苏鹿他……对里里好么？他不是明明……就不喜欢我家里里么？现在怎么会要和里里结婚？他对我女儿好么？我女儿跟着他，难道不会受委屈么？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看不了她受半点委屈，她如果不委屈，我还可以试着接受，如果那苏鹿对我女儿不好，让她受委屈了，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让路遥想办法把里里带回来的。” 　　这就是天下父母心吧。 　　沈伯言心里头想着，毕竟，听着尹清芳这话，从她的语气也好，神态也好，满满的都是担忧，都是认真。 　　沈伯言沉吟了片刻，抿了抿唇，这才吐出来一句，“他对里里很好。他爷爷也对里里很好，我想，里里不会受委屈的，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我愿意相信苏鹿。别的，还真不好说，但是起码，苏鹿是个好人。” 　　尹清芳听了这话，才刚松一口气。 　　门口，齐鸣就已经匆匆走了进来，步伐有些急，语气也有些急，声音压低了几分，就对沈伯言说道，“BOSS，海润集团的江董急着要见你，说是苏少找人抓了江绪南，显然是因为上一次老板娘临盆当天被江绪南带走的事情，江董应该是过来找您求情来了，来得很急，已经从楼下上来了！” 　　沈伯言的脸色，顿时一僵。 　　☆、第876章 小白菜地里黄 　　齐鸣这话，沈伯言听得清清楚楚，尹清芳和尹清沐，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先前还在这儿说苏鹿是个好人呢，这会子……齐鸣就进来汇报这么个事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沈伯言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转眸看向尹清芳，就看到尹清芳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了。 　　好人？ 　　好人能这么说找人抓了谁就找人抓了谁么？ 　　这和流氓痞子有什么区别？ 　　沈伯言很清楚，尹清芳心里很有可能会这么想，毕竟，虽然他自己很清楚，这是已经和苏鹿商量好了的事情，但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恐怕就跟流氓痞子没有什么区别吧？ 　　更何况，是尹清芳？ 　　尹清芳是个医生，救死扶伤了半辈子了，路遥是个军人，素来一身正气的。 　　和苏鹿这种家族事业在灰色地带打滚，有的时候做的事情，在尹清芳路遥眼中看来，或许的确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齐鸣这话拆台拆得时间点简直太完美了，沈伯言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圆场才好。 　　很快，齐鸣就发现BOSS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失言了，所以就赶紧说道，“我先把江董请到会客室去，BOSS我先出去了。” 　　齐鸣赶紧逃之夭夭了，办公室里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几分。 　　尹清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几分，终于是开腔问了一句，“刚才你这助理说的苏少，是苏鹿没错吧？” 　　沈伯言头皮一紧，只能老老实实点头，“嗯，因为长安生布丁那天，是被那个江绪南带走，结果破水差点出大事儿的，我心里头到现在还是气不过，所以就托他帮我教训教训……” 　　沈伯言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也是事出有因的。 　　可是听在尹清芳的耳朵里却是变了个味道，她先是瞳孔一缩，而后眼角一抽，最后眉头倒竖，就这么怒气十足地反问了一句，“所以……你就和姓苏那小子礼尚往来？！然后把户口本骗出去了？！就因为他帮你教训教训这人？！沈伯言你有没有脑子？！” 　　沈伯言听了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完全僵住，根本不懂尹清芳究竟扯到哪里去了？思维简直太跳跃了，让人完全跟不上啊。 　　这事儿怎么就能和那事儿扯上关系？最重要的是，尹清芳就这么主观地将两件事情扯上了关系之后，听上去，还挺天衣无缝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似的。 　　沈伯言真是无奈得不行了，侧目就看着尹清芳，“姨母，你要是不当医生，去当编剧挺不错的，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这一茬的？” 　　尹清芳眉头一皱，脸上怒色更甚几分，“不是就不是！居然还调侃我？我现在像是有心情和你开玩笑的时候么？” 　　于是，沈伯言这一个下午起码有半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哄着尹清芳的情绪上了。 　　好不容易，才算是哄好了几分，让齐鸣叫司机过来，开车把尹清芳和尹清沐都送回去了。 　　沈伯言才觉得松了一口气，感觉比平时工作上一整天还要累上几分。 　　自己的确是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要宠着老婆宠着女儿，要惯着妹妹，还要瞒着姨母姨父…… 　　小白菜，地里黄…… 　　心中就这么冒出了惨兮兮的旋律来。 　　齐鸣推门而入，打断了沈伯言独自伤春悲秋的情绪，“BOSS，江董还在会客室等着呢，您要见么？” 　　沈伯言的表情霎时冷了几分，先前一直在迁就尹清芳的脾气，哄着她的情绪，眼下，终于有个倒霉催的自己送上门来了。 　　沈伯言目光霎时寒凉，站起身来，“见，当然要见，我可是还有一笔好账没和他江家算呢。” 　　齐鸣陡然觉得BOSS似乎浑身都在散发着寒气，心中不由得为会客室那家伙感到悲哀了。 　　沈伯言走到会客室，就看到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门口方向坐着，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摆在前头茶几桌面上的茶水一口都没动，点心也是碰都没碰，只有烟灰缸里几个烟头，整个会客室里头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去的烟味。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这才赶紧回身，看到沈伯言从门口走进来，他马上就站起身来。 　　这男人看上去五十岁的模样，但是实际年龄肯定比这个要大的，只是因为有钱人家，保养得好，所以看上去倒是显得年轻些。 　　眸子有些细长，眉毛浓密，鼻梁高挺，看上去其实和江绪南并不算特别像，容貌上倒是和江绪北有着几分神似。 　　正是海润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海润集团的创始人，江海润。 　　海润集团的名字就是他的名字来着。 　　沈伯言不是第一次见到江海润了，因为沈氏在酒店业也是有涉猎的，所以以前，在酒店业内的宴会上，曾经是和江海润有过几面之缘的。 　　倒的确是保养得好，和几年前都没什么区别。 　　只是身材倒是日渐发福了几分。 　　看到沈伯言，江海润原本脸上还愁苦着的表情，一下子就堆上了笑容来，那笑容别提多恭维奉承了。 　　“沈总，好久不见呐，你还是这般英气倜傥……” 　　不愧是商圈里头打滚的，这些恭维的话，张口就来。 　　只是沈伯言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有着淡淡的凉薄，看着他这表情，江海润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总觉得先前酝酿好的那些言语，一下子就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够站在沈伯言的面前，猛搓手，一脸的尴尬。 　　原本个子就比沈伯言矮上半个头，眼下沈伯言的气势凛然，江海润像是更加矮了几分。 　　“沈总啊，犬子实在是一时被蒙蔽了眼睛，才做出那种事情来，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毕竟大家都是在一个圈子里头摸爬滚打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而且小北不是和乔氏的莫总合作了郊县的项目么？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儿事情置气啊，伤了和气不划算不是？” 　　江海润就这么说出这句来，沈伯言的目光就冷冷地睨了过来。 　　冷声就说了一句，“伤了和气？是你们江家的人先给脸不要脸的，江海润，我沈伯言还没死呢，你那儿子就敢来动我心头的肉？！” 　　☆、第877章 心头肉 　　沈伯言厉声厉色，丝毫没有打算给江海润留任何面子，怎么说江海润也虚长这么些年岁，一般情况下，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但是沈伯言现在忍不了，光是想到那天的事情，他心里是如何心惊胆战的，想到就来气，想到就火，压都压不下来。 　　江海润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沈伯言现在的情绪，哪里有半分打算好合好讲的意思？ 　　只是这事儿毕竟是他们江家理亏，无论怎么说，都是理亏的，于是他也就只能腆着老脸赔着笑脸，硬着头皮站在沈伯言面前。 　　有什么办法？江绪南毕竟是他江海润的儿子，就算这事儿做得太不行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的。 　　江海润连连叹气，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能说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补偿的，只是，沈总您别生气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他也只能不停重复着和气生财，沈伯言却是眉梢轻挑，目光之中冷色更甚。 　　“和气生财？长安怀着孕，九个多月大的肚子了，随时说发动就发动了的，江绪南倒是胆子够大的，在高速公路上把人给拦下来带走了，如果出了一点半点的闪失，江海润，说不得我就要让你一家老小跟着偿命。我沈伯言如果发起疯来，天王老子我也管不了。我没什么弱点，死穴就那么两个，一个是我的女人，一个是我的女儿，你那儿子倒是厉害，一次性全给我碰完了，踩着我的两个死穴，我如果善罢甘休，岂不是显得我沈伯言太好欺负了？” 　　沈伯言的话语字字句句都不饶人，江海润已经是一头的冷汗，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光是听着沈伯言说的这些话，江海润就一阵头大，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绪南是让人去高速公路上把莫长安拦下来的。 　　大抵是怕江海润责备吧，所以江绪南只是说了个片面而已，只说是请了莫长安到家里，然后莫长安就在他家里发动临产了。 　　现在听了沈伯言这话，江海润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了，眉头紧紧皱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江海润脸上僵硬的表情，表情微微松缓些许，淡声道，“不过，江董可以放心，既然我的女人，我的女儿都没事，我也不会随便迁怒，和江绪北要合作的项目，一样会继续进行，只是除去江绪北负责的部分，其他部分，乔氏和沈氏和贵公司有牵连的项目，都会终止合作。至于江绪南？做了错事就得受到惩罚，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江海润终于是有些急了，与乔氏沈氏有牵扯的项目全部合作终止？这是多大的损失，江海润已经无法预计了，心中连连骂道逆子逆子，怎么就养出那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兜不住了，缓了片刻，才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沈总，不要伤了和气啊，我那儿子的确是不争气不听话的。” 　　沈伯言还没等江海润继续说下去，就接过了话头，“是的，所以你没教育好，自然有人会替你教育的，江董，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放心，城北苏家那位少爷，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弄到家破人亡的程度，江绪南受到该受的教训，自然就会被放回来了。” 　　沈伯言说得轻飘飘，哪里有半分不忍和松口？ 　　丝毫都没有，只转头看向站在会客室门口的齐鸣，“齐鸣，送客。” 　　齐鸣这才走了过来，恭谨地请江海润出去，沈伯言早就先行一步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齐鸣送了江海润离开之后，这才去了沈伯言办公室，啧啧了两声。 　　“BOSS，你还真是没一丝心软的啊，我还以为你看到年长的人低声下气的，会忍不住心软。” 　　齐鸣就这么说了一句，倒是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在里头，只是以往，看沈伯言善良的时候太多了，事事都不会做得太绝太没得商量，所以才会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抬眸看向齐鸣。 　　“心软？江绪南叫人在高速公路上拦下长安的车子时，有没有一丝心软？看到长安挺着那么大个肚子的时候，有没有一丝心软？如果长安那天有什么闪失，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心软？他们之所以现在服软，并不是因为他们曾经对长安心软，所以来要求我也要心软，而是因为我现在踩在他们的弱点上，让他们不得不服软。” 　　沈伯言说出这句，冷冷笑了一声，“只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想踩我弱点的时候，就随意踩踏？我踩到他们痛处的时候，就必须心软？我沈伯言其实挺好说话的，你怎么样我，我有时候都能睁只眼闭只眼过了，但是动了长安和我女儿，就绝对不行，谈都没得谈。” 　　齐鸣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只能怪那江绪南命歹了，好死不死地乱碰人的心头肉做什么？ 　　而且还是碰的沈总的心头肉，沈总素来淡然惯了的性子，齐鸣跟他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沈伯言有什么偏激得决不松口的时候。 　　这江绪南，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江家那个老二江绪北，倒是就这么好好地坐收了渔翁之利啊。 　　莫长安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坐在家里头，已经午睡醒来，抱着女儿在落地窗前的摇椅坐着，这摇椅还是沈伯言亲手拼好的，试坐了之后确定绝对牢固，才敢放在这落地窗前。 　　莫长安看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屋里却是温暖如春，只觉得自己闲得都有些罪恶感了。 　　明明好好地坐着，却是忍不住鼻子发痒，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小布丁被这声音吸引了，倒也没被惊着，只是睁着圆圆黑亮的大眼睛，就这么咕噜噜地看着她。 　　女儿可爱的小脸让莫长安更加忍不住脸上的笑容，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小家伙正在大口大口喝着奶瓶里头的奶，别提多满足了。 　　莫长安将嘴唇凑下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亲。 　　“布丁啊，你信不信呢？肯定是你爸爸在想我们了……” 　　话音刚落，摇椅旁小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沈伯言的号码，她微笑接起来，就听到那头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慵懒，“想你和女儿了……” 　　☆、第878章 都恋家 　　“想你和女儿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有些哑哑的，听上去竟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性感。 　　莫长安听了这话就微微笑了，“我知道。” 　　沈伯言站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沈氏顶楼视野很好，今天其实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依旧是隆冬，却是没下雪没下雨，天空挺清朗的。 　　“今天外头天气好，街上都已经开始做圣诞节的准备了，你要是能看到就好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在那头听得就有些心痒痒，“你知道我坐不住的，别勾引我啊，我跑出来了你又生气。” 　　沈伯言在那头笑了笑，“你乖乖的，晚点我就回来了。” 　　光是听着她的声音，沈伯言都觉得心里头安宁不少，像是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能够瞬间消失。 　　挂了和莫长安的通话之后，沈伯言才又工作了一阵子，事实上，今天下午的时间，基本都已经被尹清芳过来的事情和后来江海润又过来的事情给耽误了。 　　没有能做太多工作，临近下班时间的时候，齐鸣就踩着点进来了，因为太清楚BOSS现在绝不加班每天准时下班的规律，所以该汇报的事情要是下班之前不马上汇报，就要顺延到明天了。 　　“BOSS，这是你明天的日程安排。” 　　齐鸣将一份日程表放到沈伯言的面前，他现在太忙了，以前日程总是口头说一下就行了，但是现在每天的时间都卡得很紧，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日程表，真的会误事。 　　沈伯言匆匆扫了一眼日程表上的安排，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明天要去郊县？” 　　齐鸣已经料到他会问这个了，但还是头皮一紧，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因为现在乔氏的大部分事务都转到你这里来了，和海润江家二少合作的那个郊县的海景酒店项目，原本是莫总的行程的，但现在自然也是由你跟进的，明天就是去郊县看一看项目地块，顺便参加动土仪式。”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了挑，嘴唇抿着，心想这江绪北还真是打铁趁热啊，这么快就开始动工了？ 　　只是，去郊县？怎么可能？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每天从公司到家这段距离他都嫌远，哪里有什么功夫去其他地方。 　　“江绪北是干什么吃的？这种事情他自己搞定不就行了？明明知道我女儿刚出生，长安坐月子，哪里有时间去搞什么动土仪式？让孟橙叫乔氏秘书室派个代表过去就行了，你和江绪北说，他做事要再这么不知趣，和他以后也没下次合作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齐鸣自然赶紧就恭谨地应了。 　　其他日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和沈伯言确认完明天日程之后，齐鸣就问了一句，“BOSS打算收工了？” 　　问这句的时候，沈伯言就已经站起身来，拿起一旁衣挂上挂着的大衣披上，就点了点头，“嗯，收工回家看老婆孩子了，公司真没意思。” 　　当然没意思了，除了莫长安和小布丁，也没见你觉得什么是有意思的。齐鸣心中暗暗想着，唇角已经露出笑容来。 　　“喔对了，BOSS，林少那边的秘书来联系了，说跨年的时候，豪爵酒店的LED外墙支援一定会如期而至。” 　　齐鸣说出这句，果不其然就看到自家BOSS脸上终于露出些感兴趣的神色来了。 　　“那就好，这件事情不能有丝毫差错，你这边让人跟进着，还有泽宇说他家的婚庆部挺不错的，具体事项也让人跟一下，还有关于沈氏乔氏合并事项的新闻，也已经排上日程了吧？一定不能在跨年之后。” 　　沈伯言认真交待了齐鸣几句，齐鸣笑了起来，“BOSS你就放心吧，我会办妥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那我先走了。” 　　沈伯言这才提了包下班，从办公室走了出去，下楼就上车，一路开回了家。 　　别提有多归心似箭了。 　　车子开到家门口，沈伯言就匆匆进屋，在玄关将大衣脱下来，站在暖气片前头散了自己身上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这才走进屋里。 　　莫长安正在床上靠着，枕着个松软的大大抱枕，懒懒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平板电脑。 　　女儿没有放到婴儿床上，就在她旁边，床上铺了个卡通的小毯子，小家伙就穿着柔软的棉质里衣躺在小毯子上手舞足蹈着，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娃娃，怎么就那么精神，一双眼睛大大的，比莫长安还敏锐，听着开门的声音马上就转头看过去了。 　　口中还咿咿呀呀的发出音节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爸爸就心情高兴。 　　莫长安这才转眸看向门口，就看到男人站在门口已经脱掉了大衣和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衣套着一件羊绒背心，整个人看上去都英气清朗，好看得不得了。 　　“你回来啦。” 　　沈伯言点点头，没有马上走进去，只在卧室门口站着，看着床上的女人和奶娃。 　　这画面，就是他每天归心似箭想快点下班回来的所有理由。 　　“在看什么呢？不是说坐月子要少摆弄点电子产品，屏幕辐射对眼睛不好么？” 　　沈伯言走上来，就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平板电脑，就看到电脑屏幕停留在股市的页面。 　　“都已经收盘了，有什么好看的？” 　　沈伯言问了一句，就将平板电脑随意放在了床头柜，伸手拥了她，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另只手轻轻摸了摸宝宝的脸。 　　“看着股票涨得好，我心里高兴啊。” 　　莫长安脸上带着笑意，说得理所当然，因为和江绪北合作的郊县那个海景酒店的消息已经公布了，以至于今天乔氏的股票一直涨得不错，红通通的。 　　想到这事情，莫长安就转头看向了沈伯言，“是了，乔氏建设的人打电话给我，说郊县海景酒店的项目明天要动土仪式了。” 　　沈伯言只以为她会说让他去一趟，眉头微微皱着，脑中已经构思好了要应对的说辞。 　　可是下一秒，这女人却是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捏着他的手指然后认真说道，“我不想你去了，你最近又忙又辛苦而且我和女儿都需要你，所以刚刚打电话给孟橙，派静安作为代表过去了。” 　　原来，改变的不止他沈伯言一个人，两人都不再是以前工作优先的性子了。 　　☆、第879章 玄幻世界 　　沈伯言听了这话，先前心里头构思好的那些应对的说辞，都说不出来了，也不用说了。 　　他伸手紧紧搂着莫长安，“嗯，正好，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陪着你和女儿。” 　　莫长安歪头看他一眼，轻轻笑了。 　　“小橙和我说，合并计划的消息公布也已经摆上日程了，细节事项虽然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但是这消息公布出来，你指不定还是要再忙上一阵子，辛苦你了。” 　　说着，小手就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沈伯言抬手握住她的手，就微微笑了，“知道辛苦我了，就好好坐月子，调养好身体，等到你好了之后，身体力行好好犒劳犒劳我吧。” 　　听着这话，莫长安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女了，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话里头的言外之音？ 　　想着也的确是委屈他的，他是个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合理的，就这么苦行僧一般地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如若不是莫长安相信沈伯言的操守和自制力，还真是难以想象，什么样的男人会守住这么几个月的生理需求，就只是因为心疼她，因为忠于她。 　　莫长安轻轻伸手搂了他的腰，脑袋栖息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头的心跳声。 　　“伯言。” 　　“嗯？” 　　沈伯言应了一声，刚垂眸下去，就听见女人的声音虽然小小的，语气却是很坚定，“我很爱你。” 　　“我知道。” 　　沈伯言应了一声，虽然早就心知肚明了，但还是被她这蜜语攻势攻得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也不想你离开我。” 　　沈伯言听着这话，依旧觉得怎么听怎么舒服，但是，怎么听，都听出些不太对劲的味道来了。 　　他忽然心中有些忐忑，有些惶惶，这丫头…… 　　现在这样的气氛，她说着这样的话，如果……她接下来要说他们俩复婚的事情怎么办？ 　　倒不是沈伯言不想，沈伯言做梦都想和她成为法定夫妻，但是，但是…… 　　不是现在，也不能是她开口啊，怎么能让她开口？ 　　沈伯言心中惴惴，紧紧抿了抿嘴唇。 　　莫长安已经继续说下去了，“等到这事情都了了，我们……” 　　“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现在你的朋友都被我的兄弟们搞定了，景哲之前说了，说今年元旦大家一起过，好好庆祝一下，毕竟今年，也算是事情够多的了。” 　　沈伯言赶紧这么接过了她的话，心中一紧，好在自己接话接得够及时，他总觉得，莫长安下一句话就会说我们复婚吧…… 　　好险好险。 　　真不容易，想要弄个惊喜怎么就这么难呢？ 　　沈伯言焦头烂额，暗暗垂眸，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 　　莫长安脸上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听了这话，也就点了点头，“好，一起聚聚也好。他们把我身边的姑娘们全泡走了，的确是得聚一聚，我得让他们一起好好谢谢我。” 　　莫长安撅了撅嘴，那模样看上去特别可爱。 　　沈伯言就笑了，知道她最近无聊，所以也知道她没事儿就在朋友圈里晒娃，自然也翻翻翻，所以对几个闺蜜现在的动向，倒是清楚得很。 　　时九见天地***超图片晒林泽宇的帅照。 　　朱丹阳则是总是晒景哲穿着白大褂的英气模样，不然就是穿着手术衣在做手术时，带着口罩时拿着高速气动神经外科电钻时的凌厉眼神。 　　而艾珂则是见天地晒游戏截图，这厮现实里就是个温温柔柔的性子，据说和常远连接个吻都得脸红上半个小时，游戏里竟是如此奔放！玩了个女侠不说，都和常远在游戏里生孩子了！ 　　也不知道这游戏是个什么设定，孩子居然还能卖的！昨天就看到她在朋友圈里挂了个消息，说如果有玩这个游戏的，一区极品孩子出售…… 　　这真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但是莫长安也知道，很显然，自己的所有朋友，都被沈伯言的兄弟团拿下了，就连特助孟橙都被他的特助拿下了。 　　这些家伙把她的窝边草都吃掉了，如果不好好谢谢她，莫长安觉得自己还真是亏。 　　之后的几天，日子都还算安逸，沈伯言依旧是每天公司和家里两点一线。 　　离圣诞节日子也很近了，离莫长安的生日自然也越来越近了。 　　莫静安的确按照莫长安的安排，去了郊县，参加了动土仪式，只是，莫长安却是接到了消息，说她在那边逗留了，因为还有些公事没有处理完。 　　莫长安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原本也没多想，想着动土仪式之后，乔氏这边有个人能和乔氏建设接洽，总比江绪北去和乔氏建设说话要有力度些的。 　　只是却没料到，莫静安在郊县一待就是五天。 　　莫长安都有些忘了这事儿了，这天，一辆车子就开到了她家门口。 　　莫长安正好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坐着，就看到院子门口一辆豪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穿着卡其色呢绒大衣的女人，从车里头走下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似乎转身和车里头的人说了什么的。 　　这才朝着屋子方向走过来，莫长安也看清楚了那脸，不是莫静安还有谁？ 　　提着那大包小包，其中还有个行李袋，一看就知道，是才从郊县回来，究竟是什么公事，一谈得谈上五天？ 　　莫长安眉头皱皱，多瞟了一眼那豪车，江绪北这个杀千刀的…… 　　她咬住了嘴唇，就伸手打开了落地窗，“静安。” 　　她刚叫一句，原本已经走进庭院的女人听了这声就循声看过来，脸上表情一下子慌了，“我的姐姐哎！” 　　她呼喝出这一句就迅速冲了过来，钻进落地窗进了屋，就迅速回身将窗子关上了，“你疯了么？外头这冷空气也是你能受得了的？我进门再说不就好了？” 　　她如此敏捷矫健迅猛的动作，倒是让莫长安有些始料未及，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怔了。 　　“你才从郊县回来？提着大包小包都是什么呢？” 　　“姜醋！说是对产后女人调理身体格外好的，郊县的姜醋很有名，我找了个老作坊买的，买了几大瓶回来，重死了。” 　　说着，莫静安就将手中东西放下来，莫长安原本还想责备一两句为什么在郊县逗留这么久的，听着这话，想着她手本来就受过伤，不宜拎重物…… 　　一下子，心又软下来了。 　　☆、第880章 放权 　　莫长安就看着莫静安从那些大包小包里头往外拿出一个一个玻璃瓶子，里头深褐色的液体，显然就是她口中说的姜醋。 　　“我说，你去趟郊县是出差的，又不是什么旅游，带这么多土特产回来做什么？” 　　莫长安唇角微微抽了抽，这么说了一句，如果沈伯言此刻在场，肯定会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现在脸上的表情，体现出她心里有多别扭。 　　莫静安只是笑了笑，她现在心态倒是很平和了，没有了以前那么尖锐，主要也是因为，大概日子过得太平顺了吧，莫长安其实也没亏待她们母女什么，心里头的野心没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偏激。 　　她扭开一个罐子，一股子姜醋的酸味儿就冒了出来。 　　莫长安一闻到这酸只觉得牙齿都软了。 　　“哎哟，我的天，哪里来这么正宗的姜醋味道？” 　　张妈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莫静安的时候，张妈其实表情不是特别好看，她不喜欢这姑娘，大抵也是因为以前周怡春带着莫静安，两母女在家里作威作福的，让莫长安难过，让莫长安连家都不想回，那段日子张妈就开始不喜欢这两母女了。 　　只是莫静安没注意张妈脸上的表情，就连连说道，“是啊，张妈，你是郊县人吧？正好，看看我有没有被骗，这姜醋还算正宗吧？说是老作坊做的呢，姐姐产后吃最好了。” 　　这话让张妈脸上的表情稍许缓和了些，“你不是手不好么？提这么多重的东西没事吧？这味儿一闻着就正宗，你不买来我也打算这两天做一点给小姐尝尝呢，你买回来了我倒是省事儿了。” 　　张妈微微笑了笑，就从莫静安手中接过罐子来，手指蘸了一点往嘴里一啜，就竖了个大拇指，“没被骗，正宗得很。” 　　莫静安笑了起来，张妈把东西都拿去厨房了。 　　莫静安这才在沙发上坐下，长安侧目看她，“刚才是江绪北送你回来的？” 　　莫静安就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抵是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吧。 　　“嗯，他说送我过来的，我这么多玻璃罐子，也怕打破，所以正好就坐他车子过来了。” 　　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郊县的特产绿豆糕出来递给莫长安，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常。 　　莫长安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一些，她其实就是担心，江绪北那么个男人，还算年轻，也还算英气倜傥。 　　要是莫静安有什么心思，倒不是莫长安心里就希望莫静安嫁得不好，只是就江家那种情况，这一次又算是彻底和江家结下梁子，在这些方面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莫静安并没有察觉到莫长安的心思，然后就很认真地拿出几分文件和一个平板电脑来，文件都是郊县项目的文件，拿过来给莫长安过目的。 　　平板电脑里头，都是这一次项目动土仪式的时候，莫静安拍的照片。 　　拍得很多，很细节，不是什么莫静安的自拍，除了剪彩的时候那张剪彩仪式的照片是莫静安让人拍的，她在镜头里和江绪北一起站在台上拿着剪刀剪彩之外，其他照片全部都是她亲自拍的，没有一张镜头里有她。 　　都是项目的细节，地块全景等等和项目有关的。 　　她做得很用心，莫长安能够看得出来，她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刁蛮跋扈的姑娘了。 　　孟橙很显然在工作上面，把莫静安带得很好，不难看出，莫静安有着和孟橙在工作上一样的细心。 　　莫静安没注意到莫长安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指着屏幕上一张照片说着，那照片就是拍的一堆土。 　　“我和乔氏建设郊县项目的负责人谈过了，他们也是有顾虑的，现场看过之后才知道，这个项目地块的地质比较松软一些，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项目，地基恐怕要打得更深，才能保证安全稳固，我觉得安全第一，乔氏建设的项目负责人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如果这样子的话，预算就会更高，我已经和江绪北说过这事了，他觉得没问题，他说这毕竟是他第一个正经做的项目，做了就要做好，也不想有什么差池，所以让我和你说一声，只要你点头了，其他细节，海润那边会有人过来相谈的。” 　　莫静安说得认真，说完这句之后，转头看向莫长安，这才对上莫长安的眼神，看出了她的眼睛里头有着深不见底的深沉。 　　“抱歉，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莫静安眉头皱了皱，这么说了一句，她很清楚，孟橙也再三和她说过的，莫长安在工作方面，很认真很刻板，所以在工作的事情上，最好不要有任何马虎。 　　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只是莫长安却是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不，你做得很好，考虑的很齐全。我只是……快要想不起来你以前的样子了，跋扈偏激的额样子，我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莫静安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你不说，我自己都快要忘了，那时候不懂事的样子。” 　　莫长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中有着认真，定定看着她，“静安，如果我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你做，你有没有信心能做好？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管不了什么事情。我也会定期视察项目，但是你如果有信心，我就全权交给你做，如果你做得好，以后，这个项目我就给你。” 　　莫静安被这话震得回不过神来，这可是……涉及多少个亿的项目啊，而且她也看得出来，这项目的前景极好……是绝对能够稳赚不赔的项目。 　　莫长安继续说着，“郊县那边环境很好，以后爸爸在那里养老也是好的，只要你觉得你有信心，这个项目我交给你，等到项目完工了，你也可以让你妈带着爸爸搬过去郊县住。但前提是，你要有信心，你也要认真，这是我给你最大的一个机会，毕竟是这么大一笔钱，你如果不用心做，打了水漂，以后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了。当然，你如果不想要过什么女强人的生活，只想以后嫁个人，过安安稳稳的小女人生活，我也是支持的，并且也不会亏待你，你自己考虑，也可以和你妈还有爸爸商量商量，考虑好了告诉我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第881章 最宝贵的财富 　　“你自己考虑，也可以和你妈还有爸爸商量商量，考虑好了告诉我吧。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莫长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很认真的，眼神也很认真，让人看不出半点戏谑和调侃。 　　她是说认真的，越是这样，莫静安越觉得震惊，那么多钱的项目，她竟然愿意就这么交到我手上…… 　　莫静安浑身做不出来什么动作来，嘴唇都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才发出音节来，短短的三个字，“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莫长安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意思，就这么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比我自己还要相信我？为什么？” 　　莫静安的声音里头有着隐隐的颤抖，“我和我妈以前明明对你很坏不是么？为什么？” 　　莫静安这么问了一句，音调高了几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唇，没再继续做声，只是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脸上已经露出浅浅笑容来，目光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涌上了笑意而已，她轻轻摇了摇头，事实上，就连她自己都是不理解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是睚眦必报的人，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从来都是这样，但是，大抵是后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吧，沈家，乔家，这些纠葛这些事情，我想你在乔氏工作这么长时间，也多少有耳闻吧？”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莫静安虽然没有点头，但是脸上的表情，就似是默认。 　　那时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暗里头，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都心知肚明的。 　　莫长安抿了抿唇，就继续说了一句，“后来伯言和我说了，我们呐，都是亲缘淡薄的人，所以能有一个血脉之亲不容易，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的，能帮就多帮一点，能和和气气地相处就和和气气地相处。” 　　莫静安没说话，只是无来由的，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有些发热。 　　其实她是想过的，在后来，她很认真地想过，就意识到了以前的自己有多愚蠢，为什么要和莫长安斗？ 　　明明如果不和她做对的话，该有的，她是不会亏待她们母女的。 　　和莫长安这样的女人做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我这人有点儿脾气，在我看来，只有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想从我手中抢东西的，我卯起来也不会让对方有什么好下场。”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看着莫静安，“所以，现在是我要给你的，给你，你就拿着，好好考虑考虑，回去商量商量吧，司机差不多快到了。”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站起身来，准备送莫静安出去。 　　只是她才刚站起来，垂眸就看到莫静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坚定。 　　“不用回去商量了。” 　　她轻轻这么说了一句，就抬眸看着莫长安的眼睛，“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莫静安了，我自己可以做决定，你信任我，我会用心做认真做的，这个项目，我一定会做好。” 　　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莫名觉得心里头有些欣慰，微微笑了笑，就伸出手去，“那，就先祝你成功了，我也相信你会做好。” 　　“我其实不太确定，毕竟我不像你这么聪明，也不像你这么有能力，但是，我会用心的。” 　　莫静安轻轻抿了抿唇，就伸手握上莫长安的手，她的手指柔软温暖。 　　听了莫静安这话之后，莫长安当即就笑了，伸手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嘿，别妄自菲薄，你可不是别人，你是我们莫家的人，我有的天赋，你应该也都有，我能做的事情，你也没什么不行的，做大事的人，最忌讳说自己不行，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不行？你一定行。” 　　莫长安的言语似乎有种力量，能够让人开始变得更加自信。 　　莫静安重重点了点头，“嗯，我一定行。” 　　“回头这件事情我让孟橙交待下去，乔氏建设郊县项目部那边，以后就由你接洽了，江绪北那边你也跟进着，这项目你全权负责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只是以后你可能要长期留在郊县那边了，你年纪还轻，我终归是不放心你的，我让后勤部那边配一部车配个司机给你，郊县的房子你让孟橙帮你安排。既然你已经是项目负责人，秘书室这边的工作，你可以放下，你的待遇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现在虽然还挂秘书室职员的头衔，但是我给你分公司总经理的待遇，等郊县项目完工开业了，你就是郊县项目的总经理。” 　　莫静安静静看着她，听着她说完这一段话来，就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姐。” 　　“客气什么。”莫长安又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忙归忙，别太辛苦，你的手该做的治疗和复健还是都要做的。还有……” 　　似是想到了什么，莫长安眉头轻轻皱了，沉吟了片刻，就抬眸认真看着莫静安，“除了公事以外，生活上别和江绪北走太近了，江家人不靠谱得很，家里头争家产的戏码让人看了心烦，这样的纠葛，我也不希望你到这样的家庭里去，你总归是要成家要结婚嫁人的，我希望你找好一点的人家，起码，不要有这些麻烦事儿。” 　　莫静安嘴微微张着，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了莫长安说的是什么，脸上泛起一抹赧色，“你想太多了，我和他原本就只是工作关系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 　　莫长安说着，就和她一起走到了门口去，送她出去。 　　看着莫静安离开了之后，莫长安才关上了门，心中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很畅快，并没有觉得那么大的项目交到莫静安手上，自己就有什么不舍得的。 　　钱财终归只是身外之物，以心换心，让身边的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对你好，在你难过的时候，都真心实意地在你身边照顾你安慰你，这才是真的财富。 　　人心，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第882章 女儿真给力 　　莫长安很快就打了电话给孟橙交待了这些事情下去，孟橙倒是没有多吃惊，毕竟莫静安再怎么，是莫总有血亲的妹妹，会有些照顾理所应当，只是这么大个项目就这么交出去，莫静安倒是真没想到，但是这也是莫总的决定，她不想多言。 　　交待完这些之后，莫长安觉得自己像是办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儿，整个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而且当下就想告诉沈伯言这些事情，所以马上就打电话过去给沈伯言了。 　　其实郊县的项目如果有人专门负责的话，沈伯言也会轻松许多的。 　　电话一通，她就忍不住想说这件事情。 　　只是沈伯言在那头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凝重，却让莫长安不得不收敛了先前忍不住想说的那些话，“伯言，你怎么了？语气这么凝重。” 　　莫长安问了一句，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很快到家，到了再说吧。”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唇，就应了一句，“好，那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也莫名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已经鲜少听到沈伯言这样凝重的语气了，而且先前他在电话里头只字不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倒让她心里头更加没底。 　　沈伯言没有坐司机开的车，自己开着一辆玛莎拉蒂一路疾驰，油门踩得很重，朝着家里头开着。 　　好在这两天已经没怎么下雪了，否则冰天雪地的天气，车子这么个开法，还不定得出什么事情。 　　但他是的确很急，得马上赶回家。 　　公司还有很多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但也顾不上了，因为就在刚才没多久前，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路遥压抑着愤怒的低沉声音，“沈伯言，我现在马上去你家，你给我十五分钟之内赶回去！” 　　路遥虽是脾气不好，但是也从未对沈伯言发过什么火，所以从这电话里头的语气，沈伯言能够听得出来，路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答案其实只有一个。 　　沈伯言很清楚，不管是从什么渠道，是尹清芳告诉他的也好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也好，很显然，路遥已经知道了路里里的事情了。 　　所以沈伯言结束了和路遥的通话之后，几乎是当即就放下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情，朝着家里头赶。 　　赶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大大的军绿色勇士吉普，白底的军牌…… 　　他一阵头疼，路遥已经先到了。 　　沈伯言脚步有些匆匆，心中担忧更甚，家里头就只有他的女儿和正在坐月子的老婆，能不担心么？他几乎是两步并做一步朝着家里冲进去。 　　路遥是在几分钟前到的。 　　莫长安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这个素来没什么太多往来的军官姨父忽然到了，还是得好生招待着的，马上就请路遥进屋。 　　看着他脸上不太好的脸色，莫长安心中就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沈伯言先前声音为何那么凝重，很显然就是因为这个吧？ 　　莫长安倒是不慌，毕竟，路遥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对她一个女人发什么火。 　　更让莫长安担心的是，等会沈伯言就回来了，路遥的怒火，很有可能，就是针对沈伯言的，于是，如何灭这个火，就变得很关键了。 　　莫长安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办法。 　　于是…… 　　沈伯言进门的时候，匆匆从玄关走进去，到了客厅，就看到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了，却依旧壮硕高大，一身壮实的腱子肉，就这么身形板正地坐在那里。 　　脸上的表情虽是沉毅坚硬，却是不难看出透出些许柔软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此刻他怀里头小心翼翼抱着的那个粉色的襁褓，里头孩子软软的小脸，正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她应该叫我什么呢？姨爹？” 　　路遥就这么侧目问了莫长安一句，声音里头已经有了浅浅笑意，先前的怒意褪去不少。 　　“叫姨姥爷应该才对。” 　　莫长安轻轻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计谋算是生效了，的确，长辈们嘛，有谁能在软嫩嫩的小婴儿面前发火？更何况莫长安先前就那么把孩子给他抱，还特意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小布丁不喜欢哭呢，只要我们说话不凶不大声，她就总是笑眯眯的。” 　　而小布丁似乎也相当配合，的确是对着路遥就露出一张没牙的咧嘴笑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路遥心里头那些窝火的戾气在孩子的笑容下，顿时消散不少。 　　莫长安这也算是神助攻了，沈伯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姨父。”他叫了路遥一声，莫长安也朝着他看了过来，就对着他挤了挤眼睛，使了个眼神。 　　沈伯言顿时心领神会，心里忍不住为这聪明姑娘竖一根大拇指。 　　路遥朝着沈伯言看过去，就忍不住哼了一声，目光冷了几分。 　　却是什么重话都没办法说，什么幅度大的动作也做不了，因为手里头抱着这温软的小家伙，路遥甚至素来就刚正不弯的脊背，都微微弯曲了些，好抱得更稳一些。 　　身体还轻轻摇晃着，小布丁被晃悠得开心，眼睛看着路遥衣服上的扣子就感兴趣起来，小手抓着他的扣子就不撒手。 　　路遥就这么看着沈伯言，又没法放下手中这小宝贝，只能够皱了皱眉头，“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声音却并不大，像是怕吓到了小布丁，听上去这话就没了什么力度。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也没做声，但是心里一阵大喘气儿。 　　人发火就是这样的，怒气的当时没发作出来，就算是之后再发火，那也是后继无力的，起码不会在愤怒上来的当下发火那么严重了。 　　莫长安说要上洗手间，然后走过沈伯言身旁就扯着他衣服过去了，在洗手间门口，她才压低了声音问了，“怎么回事？姨父看上去情绪很不好！” 　　“我知道。”沈伯言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已经知道里里的事情了，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好姑娘，你真聪明，咱们女儿真给力。” 　　☆、第883章 冷静一下 　　沈伯言轻轻摸摸她的脸，唇角就勾起笑容来这么说了一句。 　　“你还有心思说这个？现在怎么办？姨父知道里里的事情了，知道了多少？我刚也不敢套话……” 　　莫长安有些惭愧，但她那些小九九，在别处还成，在路遥这么一身正气面前，是真的不敢动什么小心思的。 　　沈伯言摆了摆手，“没事，等会我来应付就好了，你等会就带女儿回卧室去把门关上，听着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表情就震惊了，定定看着沈伯言，“他……不会打你吧？” 　　沈伯言抿抿唇，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个准，虽然路遥没对他发过什么火，但是这暴脾气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应该……不会吧。”沈伯言笑了笑，有些无奈，“但是总不可能不去面对吧？都找上门来了呢。我真是上辈子欠了苏鹿那小子的，他捅的篓子，我跟着遭殃……” 　　沈伯言轻轻探口气，又摸了摸莫长安的脸，“好了，你别担心我，没事呢。” 　　能不担心么？莫长安总觉得路遥的气势太逼人了。 　　小布丁也没能撑上太久，小奶娃毕竟是小奶娃，没一会儿就肚子饿了，莫长安一接过来，小家伙就朝她怀里拱，显然是饿了。 　　只能抱着她进屋去喂奶，而客厅里，就只剩路遥和沈伯言两个人了。 　　“姨父。” 　　沈伯言在沙发上坐下，又叫了一句。 　　路遥似乎周身的气压瞬间就低下来了，仿佛温度都低了几分，在充斥暖气的房子里头，他显得有些冷飕飕的。 　　“你还有脸叫我？！” 　　路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冷冰冰硬邦邦的话语，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所以沈伯言索性也就没说话，静静坐着，等着路遥接下去说话。 　　“你说说，你做什么好事儿了？” 　　路遥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依旧不答，他也不傻，如果路遥并不知道事情具体，就是猜出个苗头过来为了套话怎么办？ 　　沈伯言留了个心眼，但很显然，这一次，路遥并不是过来为了套话的。 　　“我家保险箱开过了，户口本不见了，你姨母这几天一直郁郁寡欢的，问她户口本去哪儿了，她就说是你拿去让里里做股东什么的，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具体，她那个人从表情上就不是个藏得住事儿的，我十八岁认识她，二十四岁娶她，几十年了我还能不了解她？！你说！你是不是把户口本拿去给里里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路遥眉头竖着，一脸怒色，哼了一声，“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让人去一查就知道。我路遥要查个事情还是方便的，而且我已经查到了，里里根本就不在德国了！她是不是回来了？我问你，她是不是求着你让你把户口本拿出去，她和那个兔崽子结婚去了？！” 　　路遥步步紧逼，每句话都咬死不放，说得还极其准确，果然，父女之间是有心电感应吧？怎么会说的这么准呢？ 　　沈伯言哑口无言，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打死不承认了。 　　路遥气得很，手就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好，你不说是吧？我今天就去城北那苏家看一看，那丫头究竟是不是在那里，我非得打断那姓苏的小子一条腿，不然我就不姓……” 　　“话不要说这么绝嘛。姨父。”沈伯言见他马上就要赌咒发誓的样子，赶紧这么接了一句。 　　路遥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完这句，他马上就站起来了，“路里里这个混蛋丫头，我真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给办了！” 　　沈伯言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路遥就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出去了，没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那辆军用勇士吉普的引擎声。 　　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嘴唇，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伯言！” 　　莫长安在屋里头就这么叫了他一声，沈伯言马上就走了进去，走进去就看到莫长安坐在卧室落地窗的摇椅前头给宝宝喂奶。 　　眉目里头透着担忧，回头看着他，“怎么样了？” 　　“苏鹿……有麻烦了。”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眉眼之间有着无奈，“我打个电话和他说一下，让他先做好准备吧。” 　　沈伯言说着，就拿出手机拨苏鹿的电话，可是……却打不通，一直是无法接通。 　　“怎么样？打不通？” 　　莫长安看着沈伯言表情不对，就问了一句。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打不通，这家伙究竟干什么吃的，电话都打不通，真是……” 　　“唉，算了，各人有各命，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里里的事情，总是得她和苏鹿一起去解决承担的。” 　　莫长安觉得，他们作为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太多比较好，原本骗户口本出来这茬，就已经很出格了。 　　先斩后奏这种事情，当事人玩玩还可以，他们旁观者如果插手，其实多少是有些显得多事的，两头都不是人…… 　　沈伯言听了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就点了点头，在她旁边蹲下了，看着小布丁眼睛半睁半闭着，显然是吃着吃着就困了，可是还是叼着就是不松口，时不时的大口大口吃上一口，别提有多餍足了。 　　“小宝贝，好吃么？”他就这么声音低沉带着宠溺问了一句，小布丁哪里有功夫理他，吃得欢畅的不行不行的。 　　莫长安看着沈伯言那一脸羡慕的表情，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说你羡慕女儿这一口奶做什么？你要想试试，外头有我早上挤的两瓶，你拿去试试呗。” 　　沈伯言自然不是羡慕这口奶的，也不怪他会有这表情，看着女儿吃得满足的样子，他更多的注意力，是在莫长安身上，大概真的有些憋狠了吧，苦修了这么久，如果说老婆不在身边也就算了，天天这么能看得到能抱得到，然后就戛然而止，没有下文了，的确是有点焦躁。 　　他只是抬眸看了莫长安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长安硬生生从这淡定沉稳的男人眼睛里头，看出了几分哀怨之色来。 　　好吧，让他当这么久的苦行僧的确是委屈他了。 　　“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日子。” 　　沈伯言就这么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莫长安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就微微笑了，“再委屈一阵子吧，傻瓜，就当为了女儿。” 　　为了女儿……沈伯言看了女儿一眼，好吧，为了女儿。 　　“我去冲个澡冷静一下。” 　　他站起身来，莫长安目光一瞥，不由得就看到了他很明显的身体变化。 　　☆、第884章 性格像妈妈 　　沈伯言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人也没再谈先前路遥过来的事情，反正，之后的事态如何发展，总归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 　　莫长安倒是和他提了提关于郊县项目交给莫静安全权负责的事情，沈伯言听了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现在他就是这个样子的，只要是她的意见，她觉得有道理的，他就没意见。 　　听了之后就耸了耸肩膀，“我都没意见，你决定就好了，你要觉得她能行就让她试试也没关系，就算出了什么岔子，我这边补救一下，问题应该也不大。” 　　就沈伯言的能力，恐怕只要莫静安别捅出天大的篓子来，他都能有办法收场，莫长安自然是不担心这个的。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沈伯言，就微微笑了，“现在怎么都是我说了算了？我当家做主了？” 　　沈伯言揉揉她的脑袋，就无奈地笑了，“本来就是你当家做主，这家里你最大了，什么都你说了算，我都没意见，傻瓜。” 　　莫长安皱了皱鼻子，表情有些俏皮，“看来我真是孕傻了，竟然忘了，现在你只是我前夫了呢。” 　　好好的怎么又提这茬！ 　　沈伯言心里头一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时候，自己似乎应该说复婚最合适的吧？如果自己不说的话，是不是她下一句话就会说复婚了？ 　　他心里头各种纠结各种犯愁，想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还得反应要快，避免她先说出那句话来。 　　可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只想堵住她的嘴，于是，他就俯首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有时候男女之间，行动比言语来得更有力量得多啊。 　　吃过午饭之后，她又慵懒地在床上躺着准备午睡，只是女儿忽然精神了一直不睡，她也没办法睡觉，转眸就看到沈伯言趴在婴儿小床边，那姿势和眼神别提多虔诚了。 　　就这么跟那个根本还不可能听明白话的小奶娃商量着，“宝贝囡囡，你快睡吧，你不睡妈妈怎么睡觉呢？你快点睡觉，爸爸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小皮鞋，好不好？” 　　沈姿依小朋友非常不买账，依旧在小床上伸手蹬脚闹得欢腾，而且有爸爸温柔的声音，她别提多开心了，笑得咔咔咔的，口水就一个劲儿地流。 　　沈伯言孙子似的拿着小手巾给女儿擦口水，索性就把她抱起来了。 　　“宝贝，你先睡吧，我抱女儿出去哄哄，你不午睡下午精神又不好了。” 　　他温柔看向莫长安，浅浅笑了，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原本还想硬撑一下的，但是眼皮子打架的厉害，也就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半耷拉着的眼皮，小声咕哝出一句，“好，你顾着她，看着些，要是尿了就让张妈给她换张尿布，大冬天的，尿了就换，别让她捂出疹子了。” 　　沈伯言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乖，快睡吧。” 　　看着他抱着女儿走出了卧室，莫长安的精神瞬间崩塌，几乎是秒睡了过去。 　　她现在是越来越懒了，以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伯言抱着女儿就进了书房，小家伙几乎还没进过这房间，倒是很新奇地四处打量着，沈伯言抱着她在书桌前坐下之后，她两只黑亮亮的大眼睛，就看着桌上的东西，似乎很是好奇，小手抓吧抓吧的想要去够桌上的钢笔。 　　沈伯言一只手抱稳她，一只手拿着钢笔在她眼前晃悠着，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小家伙一下子就来劲了，闹腾得更加厉害。 　　张妈从书房门口经过，就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别提多和蔼了，“这小丫头性子倔，像小姐的脾气，你要是不给她拿到，她就绝对不会转换注意力的。” 　　沈伯言闻言抬眸，“长安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嗯。”张妈笑了笑，就点头应了一声，“小姐也是个倔脾气，喜欢什么就一直喜欢，想要什么就一直想要，就是这倔性子，所以以前读书呐弹琴呐画画啦，那都是最好的，倔也不是什么缺点，什么事情都会很认真去做好，但是，就是容易让自己太累了。” 　　想到莫长安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张妈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泛起心疼来。 　　只希望小小姐不要像小姐一样，吃这么多苦。 　　沈伯言并不知道张妈在想什么，只是听着张妈这话，他唇角浅浅勾了起来，眼神里头有着满足和喜悦。 　　喜欢什么，就一直喜欢。 　　正因为她这性子，所以他沈伯言才有这运气在有生之年拥有她吧？并不因为他努力了半分，仅仅只是因为她这性子，一喜欢他，就喜欢了足足十三年。 　　越是想到这个，就越觉得亏欠她，总觉得如果不把能给她的全部给她，他心里就像缺了一块一样，怎么都填不回来。 　　沈伯言抬眸看向了张妈，“张妈，如果我要和长安出门，你照顾小布丁，可以吗？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张妈听了这话一愣，问道，“怎么？你们要出门么？小姐现在还在月子呢，还是少出门吹风好。” 　　沈伯言笑了起来，张妈看着这年轻俊俏的男人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来，就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了，紧跟着月底又是长安生日，然后元旦。长安她做生意再厉害工作再厉害，也只是个年轻姑娘，对这些日子，还是会在意的，我想带她好好过过，但是，她肯定不放心女儿的，你若是能照顾好小布丁，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张妈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下一个动作马上就让沈伯言放心不少，只见张妈拍了拍胸脯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放心，交给我，我都带大三个孩子了，又带大了我两个孙子，而且还是照顾着小姐长大的，别的不敢说，照顾小孩子，我绝对不在话下，你就放心带着小姐出去过节过生日吧！” 　　莫长安并不知道沈伯言和张妈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只是睡得昏天黑地的，如果不是手机一通电话吵醒了她，她恐怕还不会醒来。 　　☆、第885章 交友不慎呐 　　平时午睡也好，晚上睡觉也好，莫长安已经习惯把手机调静音了，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总是有电话就接，而现在事事有沈伯言能够操心处理，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就不再那么严苛。 　　只是今天实在是有点困，大抵是先前路遥来的时候，她绷着精神应对着，毕竟是生了个孩子元气大伤，大抵心力不如从前了吧，竟是这么累，午睡之前都忘记把手机静音。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莫长安就行了过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抬手揉了揉眸子，才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沈伯言没在旁边，婴儿小床里也没有女儿的身影，小家伙应该还没睡觉，沈伯言还在哄着吧。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号码的名字，是唐洵打过来的，她眉头浅浅皱了皱，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这才接起电话来，声音都还有些许初醒时的微哑。 　　“嗯，怎么了？” 　　她知道的，唐洵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没有事情，也不会打电话过来找她谈心什么的，既然电话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说的，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神智，顿时清醒不少。 　　唐洵在那头皱着眉头，正握着方向盘，耳朵上挂着的蓝牙耳机传来莫长安的声音之后，他就说道，“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和你说一下。” 　　“嗯，你说。” 　　莫长安说完这句，清了清嗓子，声音变得清亮些许，“公司的事？” 　　“不是，是苏鹿的事。” 　　唐洵就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眉头皱着，想到今天怒气冲冲出去的路遥，心里头不由得一个咯噔，事情总是成堆而至的，从来就没有一次例外啊。 　　“他怎么了？” 　　她问了一句，活动了一下脖子，从床上坐起身来，靠着靠枕，侧目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他和里里的事情我也是刚刚才从他打来的电话里知道的，我现在在去苏家宅子的路上，他刚打电话让我过去接里里，叫我妥善安排一下里里的住处。” 　　唐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凝重几分，莫长安听得也是皱眉，“安排里里的住处？” 　　里里不是被他接到苏宅去了么？ 　　“嗯，他说他要单刀赴会去了。” 　　唐洵吐出这一句，语气已经有些无奈，单刀赴会这个词儿，还是苏鹿的原话来着。 　　并且唐洵都能从他电话里说的前因后果中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来，这厮倒是胆子够大的，让里里怀孕了不说，还瞒着里里家长，两人就这么把结婚证领了。 　　别的还真不好说，但是唐洵想，如果以后谁敢对他女儿唐小乖这么做的话，他肯定会弄死那家伙，不弄死也弄残，否则难解心头之恨呐。 　　也只有苏鹿这家伙，才会在这么严重的事态下，语气还这般轻松，单刀赴会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像是戏谑一般毫无紧张之意。 　　甚至……唐洵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还听得出来，苏鹿的语气，似乎心情不错。 　　其实苏鹿的确是心情不错，和路里里领证也这么几天了，每天日子都跟在蜜里头泡着似的。 　　老爷子是个聪明的，领证第二天，就旁敲侧击得知了事情，简直是喜上眉梢了，如若不是和里里家长那边还没能就这事情好好商量一番，恐怕这小老头儿就要大张旗鼓张灯结彩了。 　　然后老头子也相当识趣，看着小两口每天眉来眼去的，他从来就是自动消失，茶桌都搬去卧室了，反正能不出来打扰他俩，他就绝不出来，非常自觉的。 　　苏鹿以前就知道里里这丫头的性子是格外讨喜的，只是彼时还没有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所以，总有那么一层隔阂，而现在，认定了她就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自然是觉得她更加讨喜。 　　原本人就是这样的，对讨厌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喜欢的人，那就是怎么看都怎么喜欢，哪怕她打个喷嚏，你都觉得是可爱的。 　　里里不在的时候，他化身成为工作狂，让周秘书和老何以及各门店的总经理好好吃了些裤头，但是现在里里回来了，周秘书他们又不习惯了，少爷几乎是完全消极怠工了，别说视察工作了，连文件他都懒得看了。 　　而且，有了沈伯言那句‘兄弟你大胆滴往前走’，苏鹿又忍了一天，终于在领证之后的第二天，把路里里给办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让苏鹿的情绪，升至最高点了，几乎是心情好到没边了。 　　老何简直都震惊了，就送一杯热蜂蜜水给路里里喝，少爷居然拿了那么厚一沓红票子说是给他的奖金。 　　眉眼里头都是笑容，原本又是笑起来迷惑性非常高，一笑起来就好看得没边的男人。 　　老何除了震惊，就没有别的情绪。 　　如果不是知道苏鹿真是心情好，他就差没认为苏鹿是吃错什么药了。 　　如若不是接到路遥的电话，苏鹿觉得，自己或许就能够这么一直高兴下去，每天和她在一起，和她一样开开心心没心没肺的。 　　忽然就能够理解她曾经说的话，苏鹿你真傻，你明明可以和我一样没心没肺地开心着的。 　　听着电话那头路遥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冷语，苏鹿的心情倒是平静的，没有什么太多的紧张，毕竟，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该发生的，也总会发生。 　　没什么好紧张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路里里，他担心她会担心，所以才打电话给了好友唐洵，也不管会不会信息量太大，就直接把这些前因后果抛给唐洵知道。 　　唐洵觉得自己脑壳都一阵发疼，信息量太大，脑容量不够啊。无奈之下，竟是想不到和谁说比较合适，思前想后，还是莫长安吧。 　　“他这个作死的。” 　　莫长安听了唐洵的话之后，忍不住皱眉这么低斥了一声。 　　唐洵无奈笑了，“谁说不是呢？只是，作死为什么要扯着我一起下水……我也挺不容易的啊，我就是个小律师而已，干嘛次次让我来收拾摊子呢？” 　　上一次就直接被苏鹿坑了，然后做了乔氏的特邀法律顾问，现在又是路里里这事儿…… 　　唐洵哀叹一声，“我真的是……因为交友不慎，人生很疲惫啊。” 　　☆、第886章 得掉一层皮 　　“我真的是……因为交友不慎，人生很疲惫啊。” 　　唐洵无奈地哀叹一声，然后就问了莫长安一句，“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么你那边叫人过去接？” 　　唐洵就这么问了一句，其实，多少就有些想要撒手撂挑子的意图在里头，只是撂给其他人的话，他不放心，苏鹿自然也不可能放心。 　　如果是莫长安，就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没人能比莫长安做事更稳妥了。 　　只是，精明如莫长安这样的，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唐洵话里头的意图？ 　　她反应更快，毕竟，苏鹿和里里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再插手了，任何人都能，就只有她莫长安不能。 　　毕竟，以前里里和苏鹿，就是因为她莫长安，才闹得那个样子，差点两人就老死不相往来了的。 　　所以，随便谁去出面都行，莫长安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要再多插手什么了。 　　于是莫长安就笑了一声，唐洵听着她这声笑，只觉得心里头毛毛的。 　　果不其然，就听到她下一句，“唐大状，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你要是只是个小律师，其他律师都不用吃饭了，既然苏鹿叫了你，自然是信任你的，就交给你了。” 　　莫长安虽是心里也担忧这情况，但是还是只能这么说了，只是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情况，就打电话告诉我，随时都可以。” 　　唐洵也是无奈，只能够应了，挂了电话就继续朝着苏宅开。 　　莫长安心里焦焦的，哪里还睡得着，没忍住，就直接起身从主卧出去，午后太阳正好，沈伯言抱着女儿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晒太阳，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在爸爸的怀里睡得很安稳。 　　沈伯言没注意到莫长安出来，正垂眸凝视着女儿的睡容，眼神别提多温柔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张妈，就抬起手来，动作很轻微地转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只是转头才看到是莫长安走了过来。 　　“怎么就醒了？” 　　他皱眉问了一句，看着她明显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 　　“嗯，被电话吵醒了。” 　　莫长安说着，就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女儿来，动作相当顺遂利索，明明当妈还没多久，但这仿佛是女人的天性吧，照顾孩子之类的事情，总是比男人来得要顺手麻利些。 　　“她睡觉沉，吵不醒她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莫长安就抱着女儿，放进卧室里的婴儿小床上去了。 　　在转身走回客厅，就看到男人颀长的身躯站在落地窗前抻着懒腰，显然抱了女儿太久没换过姿势，身子有些僵硬了。 　　莫长安从后头走上去，就轻轻从后头搂了搂他，脑袋埋在他的脊背，“我没睡够。” 　　“那就继续进去睡，你现在怠工状态，想睡多久睡多久啊。” 　　沈伯言转过身，就把她脑袋按到怀里，“干嘛这么可怜巴巴的，怪让人心疼的。” 　　“睡不着了，刚刚唐洵打电话过来说，苏鹿要单刀赴会去了，让唐洵把里里先接出去安顿，很显然，姨父已经马上去找麻烦了，苏鹿应该是不想让里里担心，并且也不想里里被姨父带走吧。” 　　莫长安小声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听着眉头就皱了，却不是因为她话中里里的事情，“唐洵好好的挑着午睡时间给你打什么电话？不知道你在坐月子么？他有我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干嘛不直接和我说？” 　　“他和你不熟吧，可能我比你好讲话。”莫长安用了几分力，搂他搂得更紧些，有了些许撒娇的意味，然后才继续说道，“我还是很担心里里，老是不放心她，但是这种事情，我也知道，我们的确都不应该再插手了，不然真的不用在姨父姨母面前做人了。” 　　沈伯言沉吟片刻，心中怎么可能不担心，但还是硬生生将那些担心都压下来，他如果担心，长安这丫头就更放不下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的事情，有苏鹿负责，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姨父都不可能为难自己的女儿，了不起，就是让苏鹿吃些苦头罢了，放心，最多残废，不会出人命的。” 　　沈伯言最后还这么调侃了一句，莫长安没好气地掐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再说了，姨父揍苏鹿一顿，你以为难过的会是谁？难过的绝对不是苏鹿，而是里里，女人的心思你真是半点都不懂啊？” 　　“天下女人那么多，我只懂你一人的心思就可以了，好了，傻瓜，你别这么急躁了，你一急躁，我的心就放不下来，我等会还要去公司开个会呢，你乖乖的，让我放心，好吧？你可千万别一时冲动，这么大冷的天跑出门去啊。” 　　沈伯言再三交代着，莫长安也就乖乖点了头应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沈伯言没一会儿也就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公司开会了。 　　齐鸣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沈伯言走出门一上车，车门刚关上，他就沉声对齐鸣说道，“帮我联系苏鹿，联系不到就联系下他身边跟着的那些人，苏家那个挺厉害的秘书什么的，一定要查到他去哪里了。” 　　“怎么了？BOSS，出什么事儿了？” 　　齐鸣见沈伯言说得这么急切，不由得问了一句。 　　就看到沈伯言眉头紧皱着低声说道，“苏鹿今天指不定得掉一层皮啊……” 　　而另一头，苏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丫头两个字在屏幕上跳跃着，他车子就停在路边，很偏僻的地方，前方就只有个破厂房，远远他已经能够看到破厂房门口停了两辆军绿色的勇士吉普…… 　　很显然，里头早已经准备‘迎接’他了。 　　苏鹿轻轻舔了舔嘴唇，长长呼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接听手机上的这个来电，划动了拒接，然后手机随意往旁边置物盒里一扔。 　　他拉开车门下车，稍许活动了一下四肢，不急不缓地朝着那破厂房走去。 　　还真是眼熟的地方啊，记得自己上一次和里里那丫头一起莫名其妙被绑的时候，就是绑到这个厂房的。 　　故地重游游的竟是这么个地方，还真是让人……心情不好啊。 　　☆、第887章 渐渐扩大的不安 　　沈伯言依旧让齐鸣不停地拨打苏鹿的电话，只是这厮电话开机是开机了，但是却始终没有人接，简直急死个人。 　　沈伯言虽然心里急，但是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车子已经到公司了，他也就让秘书室准备准备了会议资料，开会去了。 　　而另一头，更加心神不宁的，是路里里。 　　不知道为何，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原本就特别敏锐的缘故吧，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 　　眉头皱着就没松开过。 　　想到苏鹿说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怎么想就怎么不放心，于是就不停地拨打他的电话，但是又始终没有人接。 　　于是心里头那些不祥的预感就愈演愈烈，她连坐都坐不住了。索性就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手中依旧是拿着手机的。 　　思索片刻，就直接从房间里头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苏家主宅建筑门口活动着筋骨的老何，老何很是精神，虽已人到中年，但是身板依旧笔挺硬朗。 　　“老何。” 　　路里里叫了一声，老何听到她的声音就眼睛一亮，看了过来，“里里小姐。” 　　刚叫了她一句就看到她解不开的眉头的结，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么？” 　　其实路里里看到老何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沉，毕竟她认识苏鹿也这么些时间了，很是清楚，老何从来都是跟着苏鹿的，除非是苏鹿特意支开他，否则，他多半时间都是呆在苏鹿身边的。 　　并且老何的下一句话就已经继续问了出来，“少爷呢？怎么没陪着您？” 　　路里里眉头依旧皱着，摇了摇头，“苏鹿他出去了，老何，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老何一怔，“出去了？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何心中只觉得自己太过失职，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也是因为苏鹿和路里里这几天太过太平了，两人蜜里调油似的，他和老先生一样，看了就高兴，所以经常为了不打扰他们，就自动消失，并且苏鹿似乎也乐意和路里里腻在一起，一直都没有什么出门的打算。 　　于是老何也就有点儿松懈了。 　　“就在之前不久，他说他有事情要出去一趟，然后就走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只是他出去之后，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我再打他电话，就没人接了，一直没人接，我现在联系不到他，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很担心，老何，你有办法吗？” 　　路里里语速很快，显然的确是急了，语气里头带着些许恳求之意。 　　老何听了这话，眉头也皱成一把，“少爷也太不让人放心了，我……” 　　老何刚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想到了一个事情，眼睛不由得一亮。 　　“是了是了，我想到了，我可以找到少爷的！” 　　说着，老何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按亮了屏幕，只是却苦了脸，大概是年纪上去了，又对这些电子产品不感兴趣，老何对怎么摆弄手机，的确是不熟。 　　索性就直接将手机递到了路里里面前，“里里小姐，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弄，但是上次因为少爷和你一起被绑了之后，老爷子就特别上心，一直对这事情有些耿耿于怀，当时就让周秘书给我手机里头和少爷手机里头一起弄了一个什么什么软件来着，还是特意让一个电子公司专门设计的，说是如果我没跟在少爷身边的时候，就能用这个软件找到他，不过我很少没跟在少爷身边，这软件一直没派上用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也快忘记了是怎么个用法了。” 　　老何一脸苦恼，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头好多软件，基本都是手机买回来时候就自带的原装软件。 　　路里里听了老何这话之后，就马上接过了他的手机，心中有些惊喜，抬眸反问了一句，“你是说定位软件吗？” 　　老何一听，想起来了就是这个词儿，赶紧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少爷还说找到了你之后，要给你手机里也装一个，就不担心你以后跑了找不着了。” 　　路里里心中一喜，赶紧拿着老何的手机翻翻找找，在一堆原装自带的软件里头找到了那个定位软件。 　　赶紧点了开来，还没细看呢，就直接转头对老何说，“老何，车钥匙给我，我要出去一趟。” 　　老何点点头，“我陪你去。” 　　路里里思索了一会儿，也就点头答应了。 　　先上了车之后，老何将车子从苏宅开了出去，里里就坐在副驾座上摆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个地图的页面，很是清楚，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一个箭头，苏鹿现在的位置，是一个圆点，就在地图上显示着。 　　“这里……” 　　里里看清楚了显示苏鹿所在位置的那个圆点附近写着的地名，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 　　老何侧目看她一眼，就这么问了一声。 　　就看到路里里紧皱的眉头。 　　“这个地方……是上次我和苏鹿被绑到的地方，那个厂房的位置。” 　　路里里就这么小声说了一句，心中的不安逐渐蔓延扩大，如果说苏鹿只是去市区哪里办事情去了，没听到电话所以没接，路里里倒是能够放心下来。 　　但是他就那么一个人，跑到那么个偏远郊区的破厂房去，路里里觉得自己心里头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了。 　　“老何，你开快点。” 　　她这么说了一句，就将手机紧紧握着，嘴唇也用力抿了起来，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一样。 　　老何不敢怠慢，车速马上就提上去几分，上了高架桥朝着厂房所在的那个郊区开了过去。 　　另一头，苏鹿已经朝着那厂房外头的大门走了过去，走近几分，就看到大门里头站着几个汉子，个个都是身形板正壮硕，站得很有范儿，苏鹿知道，虽然他们没有穿上制服，但这种范儿的站姿，只有一个地方能够练出来，那就是部队。 　　站在门口的几个汉子相当敏锐，已经迅速察觉到了苏鹿过来，目光锐利地看向他，然后其中一个就侧头对着另一个说了一句，“进去和少将说一声，人到了。” 　　☆、第888章 路遥的愤怒 　　“进去和少将说一声，人到了。” 　　这汉子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声音低沉坚毅，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依旧板正地站在那里。 　　而先前站在身旁这个，就已经直接转身进去了，转身的动作都是非常标准的，脚步枭枭地走进去了。 　　阵仗这么大，苏鹿远远就这么看着。 　　倒是没多害怕，只是多少有些忍不住头皮一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不急不缓地走了上去，也就看到，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已经朝着他这边走过来了。 　　苏鹿的脚步也并不减速，朝着他们走过去，只是才刚打个照面，他的手就已经直接被两人制住了，朝着身后扭着。 　　身体不受控制朝前弓着，这两人力道都是非常粗暴的，没有任何多话，甚至没对苏鹿发出哪怕一个音节，就直接出手的。 　　一手扭着他的手向后，一手从后头按住了他的肩膀，像押犯人一样。 　　这个姿势，只要他们再多用一点力，苏鹿的肩膀就会脱臼。 　　苏鹿眉头皱了皱，嘴唇紧抿，忍住了疼痛，也没有做声，静静等着他们说上些什么。 　　他们没动，就这么押着苏鹿，依旧身形板正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里头的命令出来。 　　苏鹿也没做声，静静等着，毕竟，这事情，总得有一个交代才行。 　　里里并不只是里里，她姓路，她也是被人用心捧在手掌里疼爱呵护着的，如果不对她的父亲母亲有个交待，苏鹿觉得，那么自己就做得太过分了。 　　只是，这个交待究竟是让路遥打一顿还是什么，苏鹿没有细想过，起码得先见到路遥才行。 　　所以他静静的等着。 　　没一会儿，先前进去通报的人已经走出来了，依旧是脚步枭枭，急促几分，小跑过来。 　　看着苏鹿已经被制住，也就没再多看他，对着制住苏鹿的这两人说了句，“少将说把人带进去。” 　　两人闻声就点了点头，押着苏鹿就朝着厂房里头走去。 　　尽管外头青天白日的，但是这破旧的厂房里头，还是如同苏鹿上一次来这里的不愉快记忆中一样，光线有些许昏暗。 　　空气里头有着难以忽略的霉味，他被押着，只能够看着眼前的地板，看着自己的脚步朝着里头走了差不多有三五十米了吧，已经走到了厂房的正中央了。 　　押着他的两个人，这才停下了脚步，朝着前方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个英武的中年男人看了过去。 　　因为姿势缘故，苏鹿一直头垂着，没有看到前方的景象，但是，却仿佛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气势在前头就这么缓缓蔓延着。 　　他已经能够感觉得到冷了，并不是现在这种天气冷空气的冷，而是实实在在的冰寒，像是被什么鹰隼般的目光盯住了锁定了一般。 　　“路少将，人我们已经带进来了。”这两人的脚步都是重重一个立正，霍霍作响。 　　路遥就静静坐在那里，他没有穿军装，一身便装，里头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咖啡色绒衫，外头一件军绿色的羽绒服，在这么冰天雪地的隆冬里，他连羽绒服的拉链都没有拉上。 　　路遥面色阴沉目光阴鸷，就这么淡淡抬了眸子，冷冰冰地朝着那个被押着垂着头的小子看了一眼，目光之中寒光四溅。 　　原本就冷飕飕的，现在更是整个人仿佛都在往外发散寒气了。 　　路遥轻轻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没叫你们不要进来。” 　　这几人显然是路遥手底下的兵，马上就礼貌地应了，居然还是列队走出去的，其实平日里在路遥面前如果不是训练的时候，也不大会是这个紧张的样子，但是今天，他们也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路遥的心情极其不好，所以大家都认真严谨对待，生怕哪里就一个不小心踩到雷点了。 　　直到走出去之后，为首那个年轻一点的汉子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先前还板正的身板，一下子有些松软下去。 　　“我天呐，老虎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脾气了，我还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黑的脸，比那一次我们在拉练比赛中输掉了脸色还要差！我整个人都浑身紧绷，大气儿不敢喘，简直吓死了。” 　　不外乎他会叫苦连连，其他三个之前是在外守着的，只有他是和路遥在厂房里头的，几乎是全程近距离接触低气压的源头，简直了……根本就不敢松懈任何啊。路老虎的名头不是盖的。 　　另一个汉子撇了撇唇，而后嘴就朝着厂房里头的方向努了努，“能不生气么？我听说啊，就刚才那小子，把老虎的女儿路里里拿下了，那可是他最宝贝的小老虎啊！哪个爹不是看女婿最不顺眼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似的。我要是有女儿了，我女儿将来的男朋友，我也是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万个不乐意，更何况我听说啊，还是私底下悄悄把事儿给办了的，路老虎都不知道呢！你说这能不生气么？要换了是我，刚刚第一个照面就抽上去了，哪里还压得住，哪里还和他废什么话？” 　　这汉子话音刚落，厂房里头就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虽是沉闷，却是清晰，不难听出来，似乎是击打上身体发出来的声音。 　　只是，没有痛呼没有闷哼。 　　苏鹿一个踉跄，身体重心不稳，直接就摔在了地上，耳朵嗡嗡作响，整个脑子似乎都在脑袋里头震颤轰鸣着，嘴里头已经满是腥甜。 　　路遥的力道真的不是盖的，看到他站起身来，拳头过来的时候，苏鹿不偏不倚，就站在那里，生生受了这一拳，只一拳，他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似乎快要站不起来了。 　　脸颊上瞬时肿起来，并且，因为拳头的力道，他的颊侧拉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朝外冒血。 　　苏鹿就这么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脑中头晕目眩的感觉这才挥去，只是依旧疼痛得很，却不是不能忍了，吐掉了口中的血沫子。 　　苏鹿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只是站起来后，却是身形挺拔笔直，脊背没有任何弯曲。 　　路遥眸光微微闪烁，怒气在他的眼睛里头窜动着，手指紧握成拳，都在遏制不住的颤抖，是气的，看到这个臭小子，他就来气。 　　“你，究竟是跟谁借了胆子？敢骗走我路遥的女儿？” 　　☆、第889章 让开！ 　　“你，究竟是跟谁借了胆子？敢骗走我路遥的女儿？” 　　路遥眼睛里头都是毫不掩饰的怒意，拳头紧紧攥着，额头上青筋毕现，眼角的肌肉都忍不住在抽动着。 　　他气啊，能不气么？简直气得不行了，原本苏鹿还没来的时候，路遥心里就一直在憋着一股怒火，确切地说，从知道了苏鹿和里里已经领证了之后，就已经在开始不住地堆积怒火，心里的愤怒早已经到达一个很高的程度。 　　先前坐在这里等着苏鹿过来的时候，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着，心里头的愤怒自然愈演愈烈，在看到这个臭小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很显然，愤怒已经到达峰值了。 　　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就是先支开自己手下那几个兵，然后，愤怒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直接就忍不住动手了。 　　苏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有些狼狈，身上的大衣已经沾染了这破厂房地板上不知道累积了多久的尘土，站起来都带起一阵灰尘，他有些虚弱，原本就不是什么身手很差的人，能够一拳就让他觉得如此无力的人，路遥似乎还是第一个。 　　鼻子里头有一股热意，就这么缓缓地流出来。 　　他抬手随手擦了擦，手背上就是一片鲜艳的红。 　　苏鹿轻轻舔了舔唇，而后就抬眸看向了路遥，不卑不亢，无畏无惧。 　　“对不起。” 　　他深深呼吸了两口，就轻轻地这么说了一句，不止是说话，就连呼吸似乎都能够牵扯出脸上巨大的疼痛。 　　“对不起？说句对不起就算了？苏鹿，你是不是看着里里那丫头良善好欺就觉得我们路家没人了？”路遥说出这句，话音刚落还不等苏鹿回答，就已经又直接上来，兜脸一拳。 　　砰一声，苏鹿再一次被直接一拳头撂翻在地上。 　　这一拳头，力度似乎更大了几分，他觉得，就差一点，似乎只差一点，自己就快要晕过去了，眼前就那么一黑，而后仿佛有很多光团在闪，恐怕眼冒金星都是这种感觉。 　　那一瞬间似乎什么外界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和脑袋里的轰鸣。 　　稍许缓过来之后，就能够清晰听到，自己变得急促大声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手指几乎没有力道地在地上抓了抓想要找到一个着力点，撑着身体起来却是徒劳，尝试了好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重心和平衡，撑着身体站起来的时候。 　　已经有些困难了。 　　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体摇晃得更是剧烈，似乎腿肚子都在颤抖，只是站起身来之后，只有头微微耷拉，背脊依旧是笔直的。 　　苏鹿的头垂着，事实上，路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头垂着。 　　而他面前的地面上，不停地有猩红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滴落下去。 　　苏鹿没有说话，事实上已经很难发出任何声音了，不止是脸上，就连整颗脑袋里头，都在轰鸣着巨大的疼痛，完全是凭意志力站起来的。 　　呼吸大口而又粗重，手指微微颤抖，抬手想要擦一擦自己脸上的血迹，只是虚弱的将手刚抬到眼前，手上就已经被滴了一小片鲜红的温热。 　　似乎也就不用擦了，再擦也是徒劳。 　　“对……” 　　路遥听到一个短短的音节，不难听出有多虚弱的声音，甚至不细听，都听不出来这是个音节了。 　　苏鹿说出一个音节，就大口地喘气，“对……对……不起。” 　　他说着这一句，缓缓抬起头来，头变得好沉重，抬起来的动作仿佛都格外艰难。 　　漂亮的眼睛眼神似乎有些涣散，但是眸子却依旧清澄，就这么看着路遥。 　　路遥心中一阵怒火就这么缓缓冒了起来，“我说了！你别给我道歉！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苏鹿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路遥看着他这副样子，竟是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这个感觉冒上来的时候，紧接着的，就是更大的愤怒。 　　于心不忍？为什么要于心不忍？他伤害里里的时候有没有过于心不忍了？！ 　　砰一声，又是一钝重沉闷的响声，这一下，路遥一只手按住苏鹿不让他避开，然后一拳头直接打在了他的腹部。 　　“噗……”一声，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出来，伴随着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苏鹿的身体终于忍不住，缓缓地滑落到地面上去。 　　眸子也终于缓缓闭上了。 　　…… 　　路里里快要急疯了，随着定位软件上头那个软件，老何也将车子开得飞快，只是在之前有一个路口，红灯堵得太死，路里里急坏了。 　　“怎么办，怎么这么堵？” 　　路里里声音都变得急切，不知为什么，心里头一阵心悸，像是那些不安的预感渐渐扩大。 　　老何真是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就直接这么一路撞过去了，好等歹等，总算是能够通过了，又是一路疾驰。 　　开到那厂房前的时候，远远就已经看到一辆车停在那里了，里里和老何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苏鹿的车子。 　　路里里几乎是从车子上跳下去的，匆匆就跑到车前头。 　　但是，没人，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副驾座位上头，一个手机摆在那里，是苏鹿的手机。 　　路里里只觉得嘴巴都有些发苦了。 　　朝着厂房那边的方向看过去，自然而然就看到了停在那里的两辆勇士吉普。 　　她眸子蓦地瞠大，瞳孔微缩，就连脸色和嘴唇都瞬间苍白。 　　“爸……爸爸……糟了，糟了……” 　　老何只听得路里里喃喃出这一句，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路里里朝着厂房方向走了两步，然后，脚步就从走变成了跑。 　　老何也跟着一路过去，只是刚到门口，就被几个汉子给拦住了。 　　他们伸手挡在路里里身前，脸上表情都有些尴尬，“路……路小姐，你不能进去。” 　　路里里的眼神瞬间阴鸷下来，她原本个子就高，只这么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们，气势上就绝对不弱了。 　　她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就这么冷冷地发出了两个音节来。 　　“让开！” 　　☆、第890章 难道 　　“让开！” 　　路里里冷声说出这一句，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冰冷，像是整个人，无论从眼神还是语气抑或是表情，都瞬间冷冻成冰。 　　她也知道，这几个都是爸爸手下的兵。 　　几个汉子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这毕竟是路老虎的女儿啊，这身上的气势一上来也不是盖的。 　　但是他们只能照着命令来，没办法让开。 　　“抱歉，路小姐，您真的不能进去。” 　　这句声音刚出，得到这个答案的路里里就已经直接出手了，手迅速紧握成拳，就直接朝着一个汉子脸上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很快就是一个踢腿，直接朝着另一个汉子的腰眼招呼过去。 　　几个汉子身手其实不差，只是架不住被这样突然袭击，他们甚至根本没想到路里里会直接这样子马上动手，所以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却也毫无办法，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和路里里动手，只能抵挡，却不能动手。 　　谁不知道路老虎最宝贝这个女儿？真要动了她一根汗毛，恐怕回去了就绝对好不了。几十公里的全装备拉练真是够够的了。 　　路里里从小训练，力道虽然比一样资历的男人们稍许差些，但是身手和灵活程度绝对不亚于他们，并且因为心中焦急，几乎招招凌厉，完全挑着弱点打，那架势就是要放倒他们的，事实上，也已经很快放倒了一个了。 　　其中两个已经迅速架住了她，想要阻止她。 　　路里里心中焦急，低呼一声，“老何！” 　　老何眉头一沉，终于动手。 　　几十年的身手毕竟不是盖的，能当苏鹿身边的保镖，得到苏老爷子如此多的信任，自然是绝对过关的身手。 　　很快，就有痛呼声响起。 　　老何虽然也挨了不少拳脚，但是成效还算显著。 　　他用力一扯里里，将她从那两个汉子的桎梏中解救出来，“里里小姐，你先进去，这里我挡着！” 　　路里里没做声，只抿唇点了点头，就迅速朝着厂房里头冲进去。 　　后头依旧是打斗声传来，有老何的闷哼声，但是路里里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路遥在里头，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眉头紧紧皱着，哪里会不知道是谁，于是心中更沉重几分，阴沉的脸色在脸上蔓延得更开，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就垂眸看着身前的年轻男人。 　　苏鹿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了，毛呢的大衣本来就沾灰，黑色的大衣，几乎全部沾染着灰尘，看上去，很是狼狈。 　　他眸子半眯着，眼神已经有些散了，肩膀耷拉着，整个张脸上几乎都是血渍，下巴更是被口中和鼻子里出来的血给染得看不见原来皮肤的颜色。 　　黏糊的血线依旧在从他下巴往下滴落。 　　只是，他虽然肩膀耷拉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但是还是强忍着，将脊背挺得笔直。 　　“对……不起。” 　　苏鹿依旧是这一句，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了，一边眼睛的眼角已经肿起来了，看上去眼睛似乎都快要睁不开了。 　　只是，却还是这么说出这句来。 　　“能不偏不倚接了我三拳还站得起来的人，你也算不简单了。”路遥冷冷说出这句，就冷哼一声，又朝着门口传来的动静方向看了一眼。 　　苏鹿重重呼吸了几口，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应该让人……让人拦住她的……不要……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她会哭。” 　　“呵！”路遥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有心情关心别的事情啊？我就是要让她难过，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知道悔改！” 　　苏鹿已经没办法去思考路遥话中的那个悔改，是不是指的让路里里和他离婚。 　　但是现在，他唯一能考虑的就是一个，他这个样子，如果被那丫头看到了，她会有多难过啊？他以前不小心划破个手指，她都眉头紧皱快半个钟头散不开。 　　“不要……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想……把我怎么样都可以……”苏鹿轻轻颤抖着，声音也在微微抖动。 　　只是，门口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眉头皱了皱，没有转身，也没力气转身了，就这么背对着门的方向，听着后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爸爸！” 　　路里里虽是跑得急，但是身体素质毕竟过硬，所以并没有多喘，只是脸色那么难看，嘴唇那么白。 　　她一冲进来，就看到了一身军绿色羽绒服的路遥，只是，她更多的注意力，是路遥身前，背对着门口方向站着的那个身影，那个肩膀耷拉着，身上大衣脏得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沾满灰尘的那个男人。 　　哪怕隔着这些距离，她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狼狈，看得出来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还有路遥眸子里隐约的怒意，和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指骨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路里里的脚步都变得缓慢了许多，因为，她有些害怕了，害怕看到他被打得惊心的脸。 　　她缓缓一步一步走了上去，瞳孔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着，嘴唇紧紧咬着，一直走到了苏鹿背后，“他……”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角度已经能够看到苏鹿的侧脸，能够看到他那张好看的侧脸，此刻布满血渍和灰尘，而且，他的下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血，衣服上沾染一片，身前的地板上，也是一小滩，血液和地上的灰尘混合成一滩脏污。 　　“苏鹿……苏……苏鹿……你别吓我。” 　　路里里伸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感觉到，他似乎是要站不住了，有她扶着的这个力度，几乎身子就完全靠在她手上了。 　　“爸爸……你，为什么要这样？”路里里的眼睛里汩汩落出泪水来，声音已经带了鼻音的哽咽。 　　苏鹿听着，只觉得心里一阵撕扯，似乎比身上的伤还疼，都说了，她会哭。 　　她肯定会哭的。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路里里，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女儿？嗯？！什么都是你自己做决定，不是要在国外定居再也不回来了么？！现在呢？你还来问我这个？” 　　路里里哭出声音来，已经伸手紧紧搂着苏鹿，让他能够靠在自己身上，就这么看着路遥，歇斯底里地说道，“难道！难道我喜欢他，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么？难道我嫁给他，是犯罪么？！” 　　☆、第891章 你习惯了 　　“难道！难道我喜欢他，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么？难道我嫁给他，是犯罪么？！” 　　路里里歇斯底里地哭吼出这一句来，她的心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就这么近距离地感觉到苏鹿的虚弱，感觉到他快要站不稳而颤抖的身体，还有他大口的呼吸，像是随时就会倒下去一样。 　　她并不恨自己的父亲，也并不责怪他的愤怒，只是觉得，他做得有些太过分了，他这么个打法，谁能受得了？ 　　苏鹿这家伙……为什么不躲呢？ 　　他明明，身手那么好的，为什么不躲？ 　　路遥原本就足够生气了，路里里这句话，更是让他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也难怪，原本每个爸爸，就是拿女儿最没有办法的，打又不舍得。 　　“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路遥就这么反问了一句，定定看着路里里。 　　路里里抿着嘴唇，无畏无惧地对视着他的眼神，“我已经二十多岁了，我还是小孩子吗？我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你能个屁！” 　　路遥忍不住直接低吼出这一句来，门口又有脚步声传来，两个汉子已经跑了进来，脸上还挂彩了，其中一个脚步还有些踉跄，但是很显然，老何并没有搞定他们。 　　“进来得正好！给我把她架开！我今天就要看看，你路里里难不成还要上天了？从小纵容着你，真是都要上房揭瓦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们路家的规矩就不是这么写的！” 　　路遥这话，已经完全暴怒了。 　　路里里长这么大还没听过爸爸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有些慌张，眼睛里头都是惶惶，将苏鹿搂得更紧了一些。 　　只是那两个汉子已经上来，迅速将她架开，她想要挣扎，但是双手都被制住，踢了这两人几脚，他们虽然疼，但是在路遥的威压之下，哪里敢有什么闪失，就牢牢地制着路里里的肩膀，里里的手还想继续抓着苏鹿。 　　苏鹿终于看过来了。 　　就这么侧目看了她一眼，她只看到苏鹿眼睛里头，那柔软温和的光，还有他唇角艰难扯起来的弧度。 　　“你乖，把眼睛闭上，不要看。” 　　他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才顺利让声音中的颤抖止住，说出这么一句来。 　　路里里眼泪汹涌，猛烈摇头，“不要不要。” 　　苏鹿已经转过头去看着路遥，“你让人……带她出去吧，拜……拜托了。” 　　路遥就是要让路里里长点儿教训，又不能揍她，就只有用其他事情来让她好好长点记性，哪里会同意苏鹿这话。 　　路遥只是冷冷笑了笑，“你这小子似乎也是有点身手的，前面那三拳，算是我的教训，接下来，我也不欺负你，我让你一只手。” 　　路遥说着，已经将右手负在身后。 　　苏鹿嘴唇抿着，双手依旧垂在身侧，没有任何打算动手的打算，他是长辈，自己哪里能动什么手。 　　只是听到路里里站在旁边的哭声，却是心中矛盾，于是，终于缓缓抬起手来。 　　起码，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太惨的模样吧？ 　　他只一抬手，路遥就已经直接攻了过来，身形壮硕矫健得如同一只迅猛的豹子，哪怕只用一只左手，依旧拳头虎虎生风。 　　很快他就发现了，苏鹿虽然抬起了手来，但只是抵挡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而且，这小子的反应力，还的确是不错，只是大概已经很是虚弱，力道有些不足。 　　几个来回之后，就没了什么力道，被路遥很轻易地直接一个侧踢向小腿，放倒在了地上。 　　马上就是几脚朝着苏鹿踢过去。 　　路里里目眦欲裂地挣扎着，“你会打死他的！爸爸！你会打死他的！” 　　“怎么？我还打不得么？老子今天还就是要打死他，不然他就不知道，不是谁家的女儿都是他能碰的！” 　　路遥说出这一句来，又是抬脚，苏鹿的身体在地上弓着像煮熟的虾米。 　　只是路里里看得清楚，爸爸这一脚，分明是要朝着苏鹿的头踢过去。 　　她瞳孔猛缩，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啊！你打！你打死他好了！你打死他我也绝对不独活，你就给你女儿一尸两命收尸吧！你打好了！” 　　路遥抬腿的势头霎时停住，眼神里头，顿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那种震惊混杂着愤怒，还有些许复杂，就这么看向路里里。 　　“你刚……说了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路遥眉头皱着，这么问了一句。 　　“我怀孕了，苏鹿的孩子，你打好了，你打死他好了，你打吧。”路里里的声音反倒变得平静下来了，用力吸了吸鼻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敢和你说，也不敢和你商量么？因为谁能和你商量？你的人生中早已经习惯了命令别人了，只有你说的话做的决定才是金科玉律，但是！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兵！我也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苏鹿是什么通缉犯吗？！他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人吗？！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从小到大我忤逆你什么了？你让我练功，我就从三四岁就开始练，二十多年不敢懈怠！你让我留学，我屁话没有背井离乡去国外！我说过什么了？我自己做过什么决定了？难道我的人生，就自己做这一次决定，都这么天理难容吗？！我连自由恋爱婚姻自由的权利都没有吗？” 　　路里里吼出这一句来，脸已经涨得通红，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路遥被她这些话吼得有些愣住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习惯了女儿虽然顽皮贪玩，却对决定上的事情，从来不会违背他什么，所以也还是第一次听到里里说这种话，他的确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 　　苏鹿依旧躺在地上，忽然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他唇角浅浅抿了抿。 　　场面就这么沉默着，路里里不再说话，路遥也没做声。 　　这沉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知道外头有阵阵汽车的声音传来，而后有阵阵脚步声传来。 　　路遥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力，心里头莫名窜上些难过来，眼睛都有些发热。 　　☆、第892章 道个歉 　　门口的人已经涌了进来，看上去十几个黑西装的男人，个个都身材高大，其中两个搀着老何。 　　走在中间一个一头花白头发的老人，脸上的表情是严肃凝重的，原本还不急不缓的步子，在看到里头的情况，确切的说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苏鹿之后。 　　一瞬间脚步急促起来。 　　“鹿鹿！” 　　苏炎一下子就急了，是老何打电话让他过来的，说了这边的情况，苏炎原本还在房间里喝茶，一瞬间连最喜欢的杯子都没拿住，直接跌落在地上砸得粉碎，然后就马上带了人过来了。 　　苏炎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路遥，应该说是他的亲家，心里头那些怒火冒上来又只能强行压下去。 　　深深看了路遥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蹲到苏鹿身边去了，而后对着旁边的人猛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叫救护车？！把少爷扶起来！” 　　苏炎眼泪巴拉拉往下落，伸手扶着苏鹿，“鹿鹿啊，我的心肝，你……你这是要爷爷的命啊……” 　　马上有人上来扶起苏鹿，朝着外头搀扶出去。 　　苏炎没有走，几个黑衣人依旧守在他旁边，苏炎的目光看了里里一眼，然后就看向了路遥，他朝前走了两步。 　　个子不高，所以就抬眸看着路遥，“我是苏炎，是苏鹿的爷爷，我先给你道个歉吧。” 　　苏炎说着，路遥就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朝着他轻轻鞠了一躬。 　　路遥眉头皱了起来，似是不习惯年长的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恭敬。 　　而苏炎身后那些黑衣人，脸上表情皆是凝重，在苏家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向来霸气，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了？ 　　“或许我们苏家的确是对不起里里，或许我孙子的确是对不起里里，但是我们从来没打算亏待她，别人能有的，我们也都能给里里。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希望看到的也是孩子们好，如果我苏家对里里不好，你想要什么交待都可以，你想要怎么教训苏鹿也可以。只是现在……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苏炎说完这句，就转身出去。 　　路遥眉头依旧皱着，侧目看了一眼路里里。 　　女儿……长大了啊。 　　路里里看了一眼身旁制着她的两个路遥手下的兵，“放手。” 　　她低声说了一句，两个汉子纹丝不动，只是看向了路遥。 　　路遥脸上的表情有些颓然，没有马上做声，停顿了一会儿，就摆了摆手，“让她走吧。” 　　然后路遥就转过身去，不再看路里里了。 　　她看着父亲的背影，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素来如同标枪一般挺直的脊背，有些弯曲下来。 　　她眉头皱了皱，“爸爸……” 　　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她有些难过，这么叫了一句。 　　就看到路遥背对着她，摆了摆手，“你走吧，你不是想和他走么？走吧，你大了，我管不住你了，你走吧。” 　　路里里紧紧咬着嘴唇，终于是冲上去，伸手从后头紧紧抱了抱父亲，“爸爸，对不起，让你难过了，请你原谅我吧，我……真的很爱他，想和他在一起，你就支持我这一次就好，就这一次……” 　　路遥浑身一震，依旧没说话。 　　路里里紧搂了他一会儿，就松开手，转身匆匆朝着门口跑去了。 　　路遥眼睛有些发热，背对着自己的几个兵，然后，脸上滑落两行温热的液体下来。 　　他什么都没做也没转身，只是深深呼吸了几口，听着后头已经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的脚步声，他这才转过身来。 　　几个兵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素来威武的路老虎，眼角明显的水光。 　　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些沙哑，就这么朝着其中一个人抬手过去，“有烟么？给我一根吧。” 　　这人顿时傻住了，路遥从来就不抽烟的，他们都知道。所以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来，拿了一根双手递上，又恭谨给他点上了，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大团烟雾来。 　　才忍不住想到，天下的父母啊，就算再厉害，对孩子都是最没有办法的吧…… 　　路里里已经一路小跑到了门口，就看到苏鹿已经被搀上了一辆商务车，老爷子已经走到商务车门口，上车坐下了，看着苏鹿的模样，忍不住一个劲儿抹眼泪。 　　路里里匆忙过去，匆忙上车。 　　一上车，车门就关了，车子迅速朝着医院开去。 　　苏炎等不及救护车过来了。 　　苏鹿坐的座椅已经被放平，他就这么躺在上面，安静的，虚弱的，遍体鳞伤的。 　　路里里甚至不敢碰他，生怕碰痛了他哪里。 　　眼泪早已经不受控制，“你这傻瓜，你为什么不躲啊？我如果晚一点来……我如果晚一点……我爸爸他真的会打死你的。” 　　苏鹿原本闭着的眸子缓缓掀开一道缝，眼神里头有了浅浅温柔的无奈，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脸，可是自己的手上，太脏了，于是抬起手又轻轻放下了。 　　路里里马上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他手都有些微微发凉，还有些黏黏的血液。 　　“你……这傻丫头，我知道……我有多对不起他……他有多爱你……就有多气我……这次，我们的确是做了错事的……没有家长喜欢先斩后奏这种事情的……虽然我不后悔，但不代表……我就能不对他有愧，丫头，你爸爸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不过……我不后悔，挨一顿打，值得的。” 　　他说着，唇角艰难扯出浅浅的弧度。 　　苏老爷子哪里还有先前在路遥面前那样沉稳大气的样子，早已经哭得不行不行的了，呜哇呜哇地哭着。 　　口中絮絮叨叨的都是，“鹿鹿你这是要爷爷的命啊……”“心疼死老子啦……” 　　路里里知道，苏鹿说的话，都是对的，所以也无法反驳，只能够紧紧抓着他的手，“可是……我难过，我心疼。” 　　苏鹿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我才……独自过来的。傻丫头……其实，你爸爸没打算……真的要我怎么样……他都避开了弱点，我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啊，别哭啊。” 　　☆、第893章 好对不起 　　“我只不过……是皮外伤罢了……你啊，别哭啊。” 　　苏鹿这么说着，其实声音中难掩温柔，像是不想让她担心任何。 　　真正和苏鹿在一起了，路里里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纯情，大抵是没谈过什么恋爱的缘故，路里里性子大，有时候大咧咧地逗逗他，他都会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样子。 　　他是一点都不想要让她难过的。 　　只是口中说着是皮外伤，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却是涌出血沫子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伤到哪里了，现在满脸都是血，看上去触目惊心的让人心疼。 　　司机也急，将车子开得飞快，朝着医院过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那边的急救团队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苏鹿一下车就被抬上了轮床，朝着医院里头推。 　　苏老爷子跟着下车，就一边抹泪一边跟进去，路里里在旁边扶着他，心里头也是难受得很。 　　老何也一起被送过来的，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动手，他自然也吃了些亏，所以也一起进去诊治了。 　　走到里头，苏鹿被推进诊室的时候，路里里就看到轮床上躺着的这个一身狼狈，满脸是血的男人，就那么躺在病床上看着她笑。 　　眼睛微微弯起来，唇角艰难的扯着，眸子里的光却是格外温柔。 　　他原本，笑起来就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以至于，他只要这么笑着，仿佛你就能够去相信，他是没事的。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沈伯言会已经开完了，正准备回家呢。 　　在路上就得知了这消息的，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沈伯言只觉得脑袋都是一阵疼。 　　“单刀赴会去找路遥，他苏鹿……还真敢啊。” 　　齐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有什么不敢的，当初您还不是也单枪匹马去见沈长恭了么？” 　　齐鸣就这么调侃了一句，拿沈伯言以前的事儿来说事儿，心里头还补充到一句，结果不也是被沈长恭打得惨兮兮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没好气地睨了齐鸣一眼，“你……” 　　却是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当初自己的确是那么做了的，赖不了账。 　　嘴张了张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最近胆子是越发大了，当心我扣你工资扣你假啊？” 　　齐鸣笑了笑倒也不怕，耸耸肩膀就说道，“吓不着我，现在我工资可不归你管了。” 　　现在的大BOSS可是老板娘了，齐鸣心里偷着乐。 　　齐鸣没再说这个，就继续说道，“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说是伤得挺严重的，视觉效果绝对相当华丽，一脸都是血，啧，苏少那么一张皮相，要是毁了，可就可惜了啊。” 　　大抵是事不关己吧，齐鸣的话语里头并没有太多紧张。 　　“里里呢，怎么样了？”沈伯言更关心的是这个，毕竟，路遥都发了脾气，里里说不定已经被带回部队去了吧？ 　　就沈伯言对路遥的了解，这个姨父的脾气，肯定是会这样做的。 　　但齐鸣只是轻轻撇了撇唇，就摇了摇头，“路小姐倒是没事，说是跟着一起去医院的。” 　　停顿片刻，齐鸣问了沈伯言一句，“BOSS，你要去看看么？” 　　沈伯言思前想后思前想后，心里挣扎来挣扎去，最终觉得苏鹿这么个便宜妹夫，还是抵不上老婆孩子重要，于是就摇了摇头，“我先回家吧，和长安说说这事儿。” 　　“啧。”齐鸣虽然没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就这么啧了一声，相当欠揍。 　　沈伯言的眼神更加没好气了，车子也就继续朝着家里开去。 　　到家的时候，就看到莫长安焦躁的脸。 　　“怎么了这是？” 　　沈伯言问了一句，心想她肯定已经知道事情了。 　　“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沈伯言，莫长安就匆匆迎了上去，“已经找到苏鹿了。” 　　“我知道。”他点点头。 　　“苏鹿伤得不轻呢。” 　　她皱眉说了一句。 　　沈伯言依旧点头，“我知道。” 　　莫长安轻轻抿唇，小声说了个开头，“那我们……” 　　“你不许出门。” 　　沈伯言直接就这么下了命令，打断了莫长安接下来准备说的话。 　　他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自然是不放心苏鹿又不放心里里的，她就是太为别人操心了。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着，“可是……不好吧？里里多让人担心啊，苏鹿又受了伤，总得去看看的。” 　　“等会儿我过去一趟行了，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你说你哪有个月婆子的样子了？天天想着往外跑，你让我怎么放心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辞职了。” 　　沈伯言眉头也皱起来，语气里有了些许不悦。 　　莫长安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心中依旧是担忧着的，于是也就督促着沈伯言赶紧去看看。 　　沈伯言陪她吃过晚饭了之后，才不急不缓地朝着医院过去。 　　说到医院那边。 　　苏鹿一被送进诊室救治，路里里就像失了浑身的力气一样，有些站不住了。 　　但还是强撑着，扶了苏炎去等候区坐着，然后自己摸摸走到了一旁走廊的墙角去。 　　走出苏炎的视野之后，就有些绷不住了，背靠着墙壁就这么缓缓滑下来，坐在地上，手指依旧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看到手背上那些从苏鹿脸上手上蹭到的猩红已经干涸成暗色的印子。 　　看着手上这些暗色的印子，她眼睛一热鼻子一算，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将脑袋埋进去，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流，就这么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毕竟还只是个年轻的姑娘，又没有长安那么厉害，有那么强大的心理和情绪自制力。 　　难过了，自然就哭，高兴了自然就笑。 　　而现在，她很难过。 　　因为苏鹿受伤而难过，因为自己和苏鹿的事情这么多阻碍而难过，因为看到苏鹿先前那样虚弱的样子而难过。 　　并且，也因为父亲而难过。 　　到现在，父亲那一副少有的颓丧模样，都依旧让她无法释怀。 　　曾经，那就是她心目中的神，天神一般的存在，像是无论自己闯了什么祸，受了什么委屈，在他那里，总能够得到解决得到安慰，总能够肆无忌惮的继续没心没肺。 　　而现在……她似乎让他太失望了。 　　忽然就觉得，好对不起爸爸。好对不起他。 　　☆、第894章 矛盾 　　周秘书也已经过来了，就在苏炎旁边坐着，思索片刻就朝着路里里先前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问了苏炎一句，“老先生，我要不要过去看看里里小姐？” 　　说着，周秘书已经站起身来，苏炎眼睛都还红着，鼻头也红着，心里头自然是别提多难受了。 　　上一次苏鹿受伤，还是乔氏那个不开眼的乔志远绑了苏鹿和路里里，虽然也是受伤，但是还没这次严重。 　　并且，那个时候，起码看着苏鹿手上，老头子心里心疼，但有处能发火，可以找乔志远算账，但现在，苏鹿受了伤，就等于是个闷亏，吃了就那么吃了。 　　难不成，还能和亲家翻脸么？ 　　再说了，毕竟是他们苏家有错在先。 　　苏炎心里头一直在止不住的叹气，前几天看着苏鹿和路里里两人之间蜜里调油似的，老爷子还觉得自己似乎都年轻了不少。 　　但是今天这一出，让他觉得一天似乎自己就已经老了十岁。 　　苏炎伸出手来，就挡了周秘书一下。 　　周秘书垂眸看着老人，就听到老人的声音有些许沙哑，就这么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无奈地说了一句，“算了，算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她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了，一边是老公一边是老爸，她两头都不好受，帮哪边都不是，但又不能不做出选择，这丫头心里难受着呢，让她静一静吧。” 　　老人家毕竟看过太多世事了，所以心里头总是雪亮雪亮的。 　　不由得想到那个路遥，先前眼神里头的情绪。 　　唉，都不容易，当家长的做父母的，都不容易。 　　他连责怪都责怪不起来。 　　周秘书听了这话，自然也知道其中道理，也就重新坐下，在老爷子的旁边守着，什么都没再说。 　　沈伯言到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在等候区坐着的苏炎和周秘书，他眉头浅浅皱了皱，就走了上去。 　　“苏老。” 　　叫了苏炎一句，就定定看着老人通红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想到，看来苏鹿真是伤得不轻啊，否则素来威武霸气得苏家老爷子，哪里会有这样的表情？也只有他那个宝贝孙子，有哪怕一点儿不好都跟用刀子扎着老人的心似的。 　　“喔，你来啦……” 　　苏炎的声音里头都是毫不掩饰的低落，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就点了点头，“您还好？” 　　苏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苏鹿怎么样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就看到苏炎眼睛里又泛出闪闪的水光来，老人抖索着从口袋里掏出块帕子来擦了擦眼睛，沈伯言眼尖地看到了老人手上的血迹。 　　不由得皱了眉头，这总不可能是老人自己伤着了，很显然，就是苏鹿的血吧？ 　　“还不知道呢……医生带进去诊治了，我心里头都没个底，那混蛋小子只说自己是皮外伤皮外伤，反正我是不信的，哪有那么重的皮外伤，嘴里头都朝外冒血，一张脸上都是血，简直让人不敢看，说话声音都打抖了，也不知道得有多疼，他肯定不想让我担心，就忍着呢，哼都没哼一声。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处呢。唉……” 　　老人越说声音就越哑了，鼻音也越重，恐怕如果不是沈伯言还在场，说到这个，他都能直接汪汪大哭出来。 　　沈伯言眉头也皱了起来，轻轻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这老人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来，“我姨父……的确是脾气不太好的。” 　　苏炎依旧是叹气，声音哽咽着。 　　沈伯言没见着路里里，这下就问了一声，“里里呢？” 　　苏炎伸手指了指那边走廊的方向，“那丫头比我还难过，现在指不定在偷摸着哭呢，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要再多说她什么了，好好哄哄吧。” 　　沈伯言没做声只点了点头，就转头朝着走廊那边走过去。 　　刚拐个角就看到走廊那边墙角的地方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身影。 　　抱着膝盖肩膀抖着的样子看上去格外可怜，格外让人心疼。 　　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匆匆走上去几步，“你哭什么？” 　　路里里没抬头，脑袋依旧埋在膝盖里，听着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浑身一震。 　　只是依旧没抬头，沈伯言走上去，就直接伸手将她抱起来，“地板上这么凉，你坐在地上干什么？赶紧把眼泪擦掉！做错了事情还有脸哭？” 　　沈伯言虽是声音里有着浅浅的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路里里听了这话，自然就更委屈了，伸手就搂了沈伯言的脖子，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小声哭出声音来。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是做错了事情的时候，被爸爸教训了，觉得特别委屈，就哭啊哭啊，那时候沈伯言是英气清俊的少年，看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皱眉，也是这么抱着她，然后皱眉说道，赶紧把眼泪擦掉，做错了事情还有脸哭？ 　　“哥……呜呜呜……” 　　路里里连话都说不好了。 　　原本，可能还觉得没这么委屈的。 　　但是人本来就是这样的，看到有关心自己在乎自己，和自己又格外亲近的人出现的时候，就会绷不住自己的那些委屈和难过，恨不得一起发泄出来才好。 　　“好了好了，快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委屈了就哭得呜哇呜哇的，哪里还有什么形象？” 　　沈伯言声音已经柔软了几分，有着浅浅的无奈。 　　“我不要形象，我只要苏鹿，我只要爸爸……” 　　她声音里头还有惨兮兮的哭腔，沈伯言听着心里头觉得一扎一扎的，这丫头，得多矛盾多纠结啊？得多难过啊。 　　一头是爱人，一头是父亲。 　　哪哪都放不下…… 　　就这么抱着她到等候区去，苏炎看着沈伯言抱她过来了，心里头也放下了不少，只是路里里哭得凄惨的样子，还是让苏炎忍不住难过。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止住了哭声，因为，医生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 　　路里里几乎是挣扎着从沈伯言的怀里下来了，和苏炎一道，一起定定地看着医生，目光都变得凝重认真。 　　“医生，他怎么样了？” 　　☆、第895章 别哭 　　“医生，他怎么样了？” 　　路里里的声音里头还有鼻音，眼神很认真，只是还是不难听出她的紧张。 　　就连手指都紧紧攥了起来。 　　定定地看着摘下口罩的医生。 　　医生脸上的表情很客气，语气也很客气，主要也是苏炎和苏鹿的身份在这里，而且看到沈伯言也来了，他们做高端私立医院的，这些个上流人士，多少也都还眼熟。 　　自然就更加客气几分。 　　“苏老先生，沈总。”医生客气地叫了苏炎和沈伯言一句，然后才看向了路里里，“苏太太。” 　　事实上，原本医生并不清楚路里里的身份的，还是刚才出来之前，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伸手拉了拉他的白大褂。 　　医生当时就凑下去，听他要说什么，“苏少，你说。” 　　“你……出去的……时候，不要把我的情况……说得太严重，我太太……我太太她怀孕了……我不想让她太担心，不想吓到她……” 　　所以医生才会知道了路里里的身份，叫出这么个称呼来。 　　路里里听到这个称呼，就是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苏太太。 　　很突兀，还有些不太适应，她目光微怔片刻，就很快点了点头，“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给苏少做完初步检查了，外伤虽然看上去严重，但是检查下来，大部分都是软组织挫伤，CT显示有轻微脑震荡，但是暂时还没有显示出有颅内出血，需要过些时间再复查确定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 　　医生这样中肯的说法，倒的确是让人稍许放心一些，如果说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像是欲盖弥彰，可信度不高。 　　路里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因为自己妈妈是医生的缘故，对于这些，路里里还是能够知道轻重缓急的。 　　“但是呢？” 　　她就这么问了一句，她太清楚医生们都是先扬后抑，先报喜再报忧的。 　　这医生表情僵了僵，轻轻咳了咳，这才继续说道，“但是面部伤口缝合两针，肋骨骨裂两根，肩膀脱臼，右手尺骨骨折，并且……” 　　医生只觉得有些头皮发紧，因为说出这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苏炎的脸色沉得不行，嘴皮子都有些发白了。 　　医生话里头这一个又一个的诊断，像是大锤子一样，敲在老爷子的心上。 　　苏鹿是他一手带大的，从小宝宝贝贝宠着长大，感个冒他都能紧张得不得了。 　　哪里有伤成这么严重的时候？这和拿刀子割他老人家的心没什么区别。 　　而路里里，脸色一下子白得像是快要变得透明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医生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并且，苏少的脾脏有出血，情况不容乐观，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修复出血点，争取在变得严重之前控制情况，保住脾脏。” 　　苏炎的脚步往后一个踉跄，差点……就要倒下去了。 　　周秘书赶紧扶住了他，“老先生！” 　　苏炎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看上去样子格外不好。 　　路里里也很担心他，“爷爷！你……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有我看着。” 　　苏炎原本想要摇头拒绝的，可是心里头一阵一阵心悸的感觉，眼前都有些发黑，头晕目眩的。 　　路里里已经看向周秘书，“去开个病房！带爷爷去休息！” 　　周秘书丝毫不敢怠慢，马上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就有两个黑西装男人过来了，扶着老人家去休息了。 　　路里里站在医生面前，其实她心里头未必就比苏炎的那些情绪要好多少。 　　但只能够强装镇定地站着，嘴唇都有些干了，轻轻舔了舔嘴唇之后，路里里才对医生说道，“很……很严重吗？他现在……很严重吗？” 　　“苏太太请放心，我们会做最大的努力认真为苏少进行治疗，苏少已经在术前准备了，等会儿您签个字，马上就可以进行手术。” 　　医生这么说着，路里里眸中还有些惶惶回不过神来。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签……签字？我么？” 　　问出这句，就反应过来了，是了，她要签字了，她现在……竟是已经有资格能在苏鹿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只是……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这个资格，也不想看到他伤成这个样子。 　　路里里紧紧抿着嘴唇。 　　医生已经点了点头，“是的，苏太太，您是苏少的直系亲属，同意书是需要您的签字的。” 　　路里里点了点头，“好……好，我签。只是……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她睁着一双惶惶的大眼睛，眸子里头还有一层浅浅的水汽浮动，就这么看着医生，眼神中有了些许希冀的光。 　　医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路里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就转头看向沈伯言，“哥，我……进去看看他。” 　　沈伯言原本是想陪着一起进去的，但想着，似乎又不太合适，也就点头应了，“好，你进去，哥在这里等着你。” 　　路里里重重点头，就直接朝着诊室方向冲了进去。 　　苏鹿正躺在病床上，身上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脸上的脏污狼狈以及伤，也都处理过了。 　　此刻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了血污，只是颊侧颧骨上，原本豁开来的那道血口子，已经缝合好了贴上了小块的敷料。 　　白色的敷料显得特别扎眼。 　　只是，他脸上那些瘀伤更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眉骨上颧骨上都是大团散不开的淤血。 　　右手因为骨折并没有骨折错位到需要手术纠正的程度，所以也已经打上了夹板固定。 　　嘴唇的颜色有些苍白，就这么静静躺在床上，眸子闭着，像是已经睡着。 　　路里里一步一步走上去，就在床边坐下了，伸手轻轻握着他的手，动作很轻，像是稍微重一点都害怕弄疼了他。 　　“你这傻瓜……” 　　她喃喃出这句，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奔流而下。 　　苏鹿眼皮缓缓掀开来，医生已经和他说过他的伤势了。 　　只是因为疼痛，让人觉得很累，刚闭目养神一会儿准备等会就被推上手术台的。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声音出现在耳边。 　　苏鹿目光柔软几分，看着已经轻轻伏在他床边泣不成声的女人，他抬了抬手，食指上还夹着心电监护仪的夹子，就这么落在她一头利落短发的头顶。 　　“丫头……别哭了，我没事呢，医生吓你了吧？其实没那么严重呢……别哭。” 　　☆、第896章 哥哥不容易 　　“丫头……别哭了，我没事呢，医生吓你了吧？其实没那么严重呢……别哭。” 　　苏鹿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也只有这只左手还能动，这么轻声说了一句。 　　路里里抬起头来，她挂满泪水的脸蛋和水汪汪通红的眼睛，就这么印进苏鹿的眸子里。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我……不会哄人。” 　　苏鹿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不会哄人。 　　“不会哄人又不想看我哭，你就别受伤啊，你伤成这样，还……还不让人哭了么？” 　　路里里反倒埋怨起他来了，声泪俱下控诉一般地说着。 　　苏鹿依旧浅浅笑，眸子里的光暖得不行，“嗯，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了。” 　　苏鹿说着已经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就一次就好。” 　　“很疼吧？” 　　里里看着他，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哑哑的，听上去有些可怜巴巴。 　　苏鹿不想吓她，更不想让她担心，自然是摇头的。 　　其实现在的确不怎么疼，因为注射了药物的缘故。 　　路里里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在安慰？她没做声，只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句，“医生说，让我签字……” 　　“当然，我是你负责的了，当然是你签字的。” 　　苏鹿依旧目光带着笑意，凝视着她，“别怕，你就签个字，我保证我不会死的。” 　　路里里听了这话反倒皱眉，“瞎说什么呢，这就是个小手术罢了。” 　　“你知道是个小手术还哭成这样？” 　　因为注射了药物的缘故，倒是感觉没那么疼了，苏鹿说话也变得声音正常了许多，听上去没有那么虚弱。 　　路里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爸爸太手狠了，把你打成这样，我怎么能不难过？” 　　“不是他手狠，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他，好了，不说这个，我也要准备上手术台了，你乖乖回去等，或者找个地方休息着，休息结束了医生会通知你，你到时候再过来就好了，别傻了吧唧站在门口等着。” 　　苏鹿伸手摸摸她的脸，这么说了一句，因为已经看到医生进来要给他做术前准备了。 　　路里里小脸苦哈哈的，用力握着他的手，“我……我等你出来。” 　　看着路里里走出去，苏鹿的目光都依旧看着她，目光里头都依旧还是软绵绵的暖，只是路里里走出去之后。 　　他看向医生时，目光才变成了冷冷的不悦。 　　声音都愣了几分，医生只觉得听得战战兢兢的。 　　“我说了不要吓她不要吓她的。” 　　听着苏鹿声音里的冷，医生赶紧陪着笑脸，“苏少，手术这种事情，对于家属而言，都是吓人的。” 　　苏鹿随意摆了摆手，也就没再多做责备，闭目养神，任由医生护士们给他做术前准备了。 　　沈伯言就在门口等着，看着路里里走出来，就问了一句，“怎么样？还好吧？” 　　只是看着路里里红通通的眼睛还有脸上的水渍，总觉得似乎是好不起来。 　　“还好，他说话很清楚了，人也很清醒，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手术结束。” 　　里里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眉头皱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先，我让人在这里守着，手术一结束就过来。” 　　沈伯言是不放心路里里，事实上，刚才她进去的时候。 　　尹清芳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给他了，沈伯言只在这头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之后。 　　尹清芳在那边就止不住的叹气，“唉，事情还是闹成了这样，怎么会搞到要手术这么严重，唉，老路也真是的，下手就没个分寸没个轻重的。你多多照看着里里。她……” 　　她停顿了片刻，似有踌躇，然后才问了出来，“她是不是真的有了？” 　　沈伯言嗯了一声，给了个肯定的音节，尹清芳在那边心里头别提多难受了。 　　“唉，怎么会搞成这样……” 　　说完这句，尹清芳就嘱咐道，“你好好照顾她，等姓苏那家伙好点儿了，你带着里里到我这来，做个检查吧，怎么说也是我自己的闺女，她怀孕了我总不可能不管的。” 　　“好，你别太担心了，我在这边照看着的。” 　　沈伯言声音温软几分，劝慰着那头的尹清芳。 　　“嗯，辛苦你了，我也知道你这段时间因为小布丁的出生，变得挺忙的，辛苦你了。” 　　尹清芳一直在止不住地叹息，沈伯言抿了抿唇，“没事的，姨母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只是……姨父那里，你也多劝着些，毕竟是亲闺女，总不会要闹到翻脸那么严重，里里心里也不好受。” 　　尹清芳应了一声，也就继续嘱咐道，“姓苏那小子要手术，你别让那丫头傻杵杵地等着，带她回去休息一会儿，手术快结束的时候再过来吧。” 　　所以沈伯言才会和路里里说这个。 　　只是一说这话，路里里就摇头拒绝了，“不了，哥，我不走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不然，我总没办法放心的。” 　　沈伯言眉头凝成一个结，思索片刻就说道，“你是要急死长安才安心呐？你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就差没吵吵着要和我一起过来了，你也知道，她坐着月子，外头这么冷，冰天雪地的，你真忍心么？” 　　路里里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嘴唇轻轻抿了抿，“可是……” 　　“别可是了，你和我回去，我让人到这里来守着，你要是在门口这么守着，你觉得苏鹿就会放心？苏老爷子就会放心？” 　　路里里终于没再拒绝，乖乖跟着沈伯言回去。 　　沈伯言始终揽着她的肩膀，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就打了电话让齐鸣叫人过来守着，然后脱下大衣给路里里披上，扶她上了车。 　　坐进车里，这丫头就乖乖靠在他怀里，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受了委屈的模样。 　　沈伯言轻轻搂着她，一只手就拿手机发短信。 　　莫长安收到短信就轻轻松了一口气，也没回，只赶紧就招呼张妈和陈姨张罗些吃的喝的热食。 　　然后就马上打电话给了唐洵，电话一通就直接说道，“苏鹿要进手术室了，苏老情况也不算好，你去医院看看吧。” 　　☆、第897章 哪里都不许去 　　唐洵在那头也是焦头烂额的，交友不慎果然是会让人生变得很疲惫啊。 　　“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唐洵只说了一声，莫长安也没再多言，就挂了电话，巴巴地在家里头等着沈伯言带着路里里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于是沈伯言才刚和路里里下车，就看到门口一个裹着厚厚大衣带着棉帽子穿得像熊一样的女人已经匆匆冲出来了。 　　沈伯言当下眉头就皱了。 　　“莫长安！” 　　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头都是不悦，莫长安脖子一缩，就知道他不高兴了，但是出来都出来了，索性就直接跑上去，伸手就扶了里里。 　　看着这丫头通红的眼睛，微微肿着的眼皮和苍白的小脸，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你这丫头，真是担心死我了。” 　　她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搂了搂路里里，摸了摸她的脸，冰凉冰凉的。 　　“好了，赶紧进屋吧。” 　　沈伯言在旁边依旧皱着眉头，听着莫长安这话，就二话不说直接上来抱了她进去。 　　路里里跟在旁边走着，她还没虚弱到连路都走不动，跟在旁边就小声说了一句，“长安你别担心，我没事。” 　　进到屋里了，莫长安才被放下了地，大门在后头被沈伯言重重关上，转头来就是一张不悦的脸。 　　“说了不能出去吹风不能出门，我说过没说过？” 　　他皱眉这么说了一句，声音里头都是责备。 　　莫长安脖子一缩，乖巧得像是只温顺的小猫，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过。” 　　“说过你还往外窜？外头零下几度的天，你有没有脑子？！” 　　沈伯言又是一句责备，很是严厉。 　　莫长安虽是个不甘示弱的性子，但是现在也是没办法和沈伯言牙尖嘴利的，他担心她的程度，比她自己担心自己还来得多。 　　于是又只能够点了点头，“没有脑子，怀孕傻三年，我这才第一年呢。” 　　听了她这话，沈伯言就被气笑了，她竟然拿孕傻来说事儿。 　　他哪里还能继续责备半句出来？ 　　路里里依旧站在旁边，已经换好了鞋。 　　莫长安不再和沈伯言调侃，挽了路里里就朝着里头走去，这丫头似乎又瘦了些，原本就一米七五的个头一枝独秀的，这下子更瘦了，看上去倒更像竹竿似的了。 　　“里里，饿了吧？我让张妈和陈姨做了些吃的，张妈手艺很不错，你也知道的。” 　　莫长安微笑着说着，看着路里里脸上的表情就不难知道，现在的情况，她哪里能吃得下什么东西？ 　　但是，不吃东西怎么行？ 　　莫长安不等里里摇头拒绝，就继续说道，“我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候还被你哥欺负着呢，天天受气，什么都不想吃，但还是什么都得吃啊，那时候身体太弱了，差点儿小布丁就要保不住，我是玩命的吃，还有专门的营养师来调配食谱，你都不知道，那些营养餐有多恶心，我一吃就是好几个月……” 　　长安这话，沈伯言总觉得是不是在影射他什么？莫名就让他一阵愧疚啊良心不安，只是细听就知道，她其实就是旁敲侧击，让里里能够好生吃点东西，别这么傻乎乎地饿着。 　　果不其然，莫长安的话是很有用的，里里已经乖乖点头，应了一声，“好。” 　　莫长安笑着就揽着她朝着餐厅过去，张妈和陈姨已经将吃的都张罗好了。 　　都是冒着热气儿的热汤热饭菜，路里里漫不经心地拿着筷子戳着碗里头的饭，侧目看莫长安一眼。 　　就看到她眼睛亮亮的直直看过来，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说的内容就是你快吃快吃，你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路里里轻轻抿唇，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所以就大口吃了几口饭菜。 　　热饭菜下肚，似乎的确是让整个人冰冷僵硬的身体渐渐缓和了不少。 　　长长呼了一口气。 　　沈伯言就站在另一头，一边摆弄手机发着短信，就一边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 　　苏鹿的手术已经开始了，正在进行中。齐鸣派了个秘书室的秘书去手术室门口守着，有什么最新进展都会及时汇报过来。 　　倒是苏炎的情况不是特别好，倒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好，先前血压上去了一些，送去病房吃了药躺床上之后，血压已经降下来了。 　　只是一直哭着，根本就停不下来，周秘书都快疯了，那么个素来厉害得不行不行的老人，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周秘书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哄。 　　好算老何处理好伤处之后就过来了，才算是稍许让老先生消停了些。 　　路里里吃过饭之后，就在沙发上坐着，也没多说什么话，人在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 　　她没做声，莫长安为了让她心情好些，就让沈伯言从房里把女儿抱了出来，放在沙发旁摆着的摇篮里头。 　　小家伙还没睡醒，睡梦中偶有抬手揉着眼睛的样子，粉嫩嫩的小奶娃，还是容易让人心里头的负面情绪暂时走开的。 　　路里里脸上的表情，在目光接触到小布丁的时候，倒是缓和了不少。 　　“你也别太担心了，苏鹿不会有事的。”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嘴唇微微抿着，伸手就覆上了路里里的手背。 　　路里里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应了一声，就轻轻吸了吸鼻子，“但我就是……看到他伤成那样全是因为我，我有点……忍不住的难过，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路里里脑袋轻轻靠在莫长安的肩膀上。 　　莫长安能理解她的心情，以前沈伯言受伤的时候，还有前阵子两人闹离婚那次，沈伯言直接晕倒送医院了，她看着他伤成那个样子，瘦成那个样子，心里那个疼的呀。 　　只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才知道有多难受，没经历过的人都没法感同身受。 　　里里总是时不时看着墙上的钟，心里头恐怕是掐着指头算着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沈伯言和莫长安也都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等着。 　　约莫过了快一个钟头的样子吧，沈伯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有短信进来，他看了一眼之后，就站起身来朝着玄关走过去。 　　看着他走开，路里里轻轻抿了抿唇，转眸看向莫长安，恳求道，“长安，你让我哥送我去医院吧？我真的坐不住，我得去医院才行，我不放心。”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玄关传来，让路里里一瞬间就圆了眼睛。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第898章 天下父母心 　　“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路里里只听到玄关处传来这么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都跳得剧烈起来了。 　　眼睛就这么瞪圆了，朝着玄关方向看过去。 　　目光中满是震惊。 　　“妈？” 　　她小声叫了一句，步子已经朝前两步。 　　果不其然，尹清芳已经从玄关走进客厅来了。 　　事实上，先前沈伯言就是接到了尹清芳的短信，知道她已经在门口了，所以去开门的。 　　看着妈妈的身影，看着妈妈的脸，还有那依旧成熟干练的样子，路里里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直接就冲了上去，一头扑进妈妈怀里，紧紧拥抱了她。 　　尹清芳也是一愣，眼睛猛地就圆了，似是没有想到，路里里会做出这个举动。 　　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年会撒娇的小姑娘，长大之后又一直假小子似的闹腾，更是少有撒娇的样子。 　　所以，其实尹清芳是准备了很多责备的话语的，责备她的不懂事，责备她的莽撞，责备她不爱惜自己，更是要责备她有什么事情不和家里商量。 　　但是现在，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女儿就这么拥着她，浑身颤抖地哭了起来。 　　哪里还骂得出半句？只用力搂住了女儿的身体，感觉到她的确是清瘦了不少，就更加心疼，手轻轻在路里里的背上拂着，“好了好了……” 　　尹清芳无奈叹了口气，声音已经温软许多，“好了，我都还没责备你，你先哭起来了，快别哭了，我心疼。” 　　尹清芳眉头都皱起来了，眼睛也红了几分，“你这个傻姑娘，你说你有多不懂事？你知道我和老路有多担心你么？” 　　“妈……呜呜……对不起……对不起……”路里里什么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莽撞自己的不懂事，其实她心里全都清楚，虽是对苏鹿舍不得，不管怎么样都不想离开他。 　　但是……却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对父母不愧疚了。 　　她太愧疚了，愧疚得心都疼了。 　　想到父亲从未那般颓丧的样子，想到父亲从未那般愤怒的样子。 　　再看到母亲，她心里都是满满的愧疚。 　　莫长安和沈伯言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个姑娘，终于在最亲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们也都知道，里里这丫头，在面对一头是爱人一头是亲人的情况，是怎样的矛盾和内心煎熬的挣扎。 　　“傻丫头。” 　　尹清芳抬手轻轻抹了抹眼睛，“快别哭了，宝贝乖女儿，快别哭了。你还怀着孕呢，老这么情绪激动怎么能行呢？” 　　路里里抽噎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说话也一梗一梗的，抬眸就看着妈妈的脸，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你……你都知道了？” 　　“还能不知道么？你爸回家都快把房子给掀了，关在书房里不出来，茶杯砸了七八个了，我都不稀得理他，懒得伺候他那暴脾气索性直接出来了。” 　　尹清芳伸手轻轻摸了摸路里里的脸，“他凶你了吧？” 　　路里里没做声，只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脸上泪水哗啦啦的。 　　“你啊，明明知道你爸就是这么个脾气，也明明知道他没什么在意的戎马一生最在乎的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了，你这么大的事儿不和他商量，甚至连说都没说一句，你说他能不难过么？他其实也就是心疼你。” 　　尹清芳声音很是温软，虽是有些责备的话语，听上去却没半分严厉，软绵绵的。 　　“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妈……我爱他。你知道的，我真的爱他。” 　　路里里老老实实这么说了一句，就抬手擦了擦鼻子，鼻音重重的。 　　“姑娘大了真是越发不害臊了。” 　　尹清芳听着女儿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对自己表露出真实心迹，有些无奈，但也有些感动，姑娘终究是长大了，知道动情了，不再是以前不懂事的样子。 　　“老路就是怕你受委屈，你说，他那么清正刻板的一个人，你这么为了苏鹿的事情，说要去德国，还要去德国定居。他就已经够生气了，你这会子回来了还说都不说一声，就和当初那个伤害了你的男人结婚了，还和他有了孩子，丫头，你知道你爸那破脾气的，没把姓苏那小子活活打死已经是他的让步了。” 　　“我知道错了，我本来就一直知道的，我是想和爸爸道歉的，我很想和苏鹿一起去向爸爸道歉，哪怕跪着求他原谅都好。可是，爸爸生气起来，哪里听得进什么话？根本还不等我道歉，他就已经先做出举动，直接教训了苏鹿了。” 　　路里里又揉了揉鼻子，没再继续掉眼泪，只是眼睛依旧红红地看着尹清芳，“苏鹿被打得进医院，断了几根骨头，脑震荡，脾脏还出血要手术了……爸爸，还不解气吗？” 　　尹清芳扶着路里里在沙发上坐下了，就随手抓了路里里的手腕过来，“解气？他哪里能解气？你先前和他说那么些话那都跟刀子扎他的心似的，我还是听他手底下那几个兵说的，老路三十年没抽过烟了，你和苏鹿走了之后，他抽了一整包，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什么。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偷偷自己抹眼泪呢。” 　　尹清芳这么说着，越说路里里心里就越难受，越说就越难受，歉疚几乎满得就快要溢出来了。 　　尹清芳眸子微微眯着，手指就搭在路里里的脉上，“脉象还挺稳的，好了，别再情绪激动了，好好冷静下来，该吃吃该睡睡，好好养着，不管苏鹿我接不接受，老路接不接受，但是你这丫头是我和老路的女儿，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我们的外孙，我是不可能不管的，乖乖听话，好吧？别让我担心，老路都那么生气了，还不忘和我说你怀孕了的事儿，显然就是要我多多照顾担待的。你要这孩子没好好保着，你老爸估计真的是要把这天都给掀了。” 　　尹清芳语重心长，就将女儿的肩膀揽过来，“你放心吧，你这怀着身子，你都不知道老路以前看到人家家小奶娃的时候，眼睛里那些羡慕都快要满出来了，他气不了多久的，你好好和他道个歉，有肚子里这么一张王牌，他很快会心软松口的。” 　　尹清芳摸了摸路里里的脑袋，“丫头……” 　　她叫了路里里一句，路里里一抬头，就看到母亲眸子里盈满水光，“你知道妈有多想你么？天天做梦都是你，想得心都疼了。” 　　☆、第899章 手术很成功 　　“你知道妈有多想你么？天天做梦都是你，想得心都疼了。” 　　尹清芳眸子里是满满的水光，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毫无保留地倾吐着自己的内心，路里里听得心里难受的同时又是满满的感动，老老实实窝在母亲的怀里头。 　　有尹清芳在，沈伯言和莫长安倒是放心不少。 　　路里里情绪平静了不少，也不至于一直心老拴在苏鹿那边了。 　　甚至还在尹清芳的劝哄下，又吃了些东西。 　　直到沈伯言接到电话说苏鹿那边手术已经快结束了，这才算是打破了和睦的气氛。 　　先前已经暂时消散的那些紧张又缓缓地涌了上来。 　　这下，沈伯言和莫长安也没再阻拦里里不让她去医院了，莫长安依旧不被允许出门。 　　尹清芳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出去的，但没打算跟着一起过去，她还不想见苏鹿，起码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苏鹿见面。 　　所以只是打算送路里里到医院门口，然后就先回去。 　　路里里很是急忙，毕竟苏鹿的情况总让她忍不住担心，所以车子开到医院门口一停下，她就直接对尹清芳急匆匆说了一句，“妈，我先去看看。” 　　然后就匆匆忙忙地开门下车朝着医院里头走去。 　　尹清芳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沈伯言，“女大不中留啊。” 　　沈伯言闻言轻轻笑了笑，“她现在虽然做了错事，但总是比以前懂事的，毕竟是长大了，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尹清芳就没好气睨了他一眼，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这混蛋小子，你伙同长安从我这里骗走户口本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只是笑，也没辩驳什么，心中清楚尹清芳会这个语气这个姿态，就证明她已经原谅了。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沈伯言说着就准备送尹清芳回部队。 　　但尹清芳摇了摇头，“算了，你在这陪着这丫头吧，有你陪着我多少是放心些的，林泽宇那臭小子还和我约了下午给他媳妇儿做产检的，而且说是景哲也要带着老婆一道过来做产检，妈的，我说你们这些个小子，动作真是一个比一个快啊。那个苏鹿……” 　　说到苏鹿的时候，尹清芳面色变了变，有些纠结复杂，很快就摆了摆手，“算了，不提也罢，这混蛋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听了尹清芳这话，沈伯言也就和她一起下车，到路边给她叫了出租车，看着她上车离开之后，这才走进医院去。 　　先前电话里就说了，苏鹿的手术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手术很成功，出血已经止住，脾脏也已经保住了，只差一些手术的收尾缝合，就可以从手术室推出来了。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正好能从手术室里出来。 　　沈伯言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里里巴巴地站在门口，眼神别提多担忧急切了。 　　周秘书也过来了，显然是苏老爷子身体不济，让他过来等着情况的。 　　“哥。” 　　路里里看到沈伯言过来，侧目就叫了他一句，伸手就紧紧抓住了沈伯言的袖子。 　　“怎么还不出来呢？不是说已经手术成功了么？” 　　路里里是有些方寸大乱的，苏鹿的伤势苏鹿的情况的确是让她有些无法理智下来，沈伯言伸手就揽了揽她的肩膀，“别担心，再等一会儿吧，很快就出来了。” 　　路里里虽是心中紧张，但是有沈伯言在旁边陪着，她能够稍稍冷静几分下来。 　　又这么在手术室门口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不到，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医生穿着绿色手术衣先出来，看到路里里的时候，医生摘下了口罩就露出了笑容，“苏太太请放心，苏少已经没事了。” 　　刚说完这句，路里里就像是被抽了筋的鲤鱼一样，一下子浑身紧绷着的力气顿时失掉了，一阵阵发软。 　　医生说完这句，正好，里头一架轮床已经被推了出来，两个穿着手术服的手术护士还带着口罩，就这么慢慢将轮床推出来。 　　轮床上躺着的男人，一瞬间就夺走了路里里所有的呼吸和目光。 　　她一下子，就没办法挪开目光，屏住了呼吸，定定地看着轮床上躺着的苏鹿。 　　他的脸上还有那些无法掩饰的瘀伤，不难看出遭到了怎样的虐打，只是此刻闭着眸子昏睡着的样子，看上去安静而平和。 　　哪怕脸上有着瘀伤，也不难看出好看的轮廓和五官。 　　眸子闭着，睫毛长长的覆下来，鼻子高挺，鼻梁上还有一道浅浅的淤痕，嘴唇微微肿着，倒是显得有几分饱满，嘴唇唇角裂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路里里怔怔看着轮床上的男人，他身上被盖得严实，并不知道他手术伤口如何了，术口有多大？疼不疼？ 　　只能够看到他身上接了不少线和管子，其中一个管子是手术引流管，为了将腹腔里头的气体液体都引流出来，降低局部压力减少粘连促进愈合用的。 　　就这么从被单底下伸了出来，里头是鲜艳的红依旧刺痛了路里里的眼睛。 　　“少爷要多久才会醒？” 　　周秘书已经看向医生，低声皱眉问了一句，显然也是因为苏鹿现在虚弱的样子，而忍不住皱眉，如若不是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看着苏鹿这个样子，他还真难相信。 　　“麻醉清醒的时间因人而异的，但应该不会太久，苏少醒了可以随时叫我，我会过来开些处方缓解术后疼痛。” 　　医生很是客气，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看向了路里里，语气更加恭谨几分，“苏太太，还请放心，手术非常成功，术中也没有任何突发情况出现。” 　　路里里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头虽是松了口气，但是还是没忍住，终于是指了指那根有猩红液体流出来的管子。 　　“他为什么……出这么多血？” 　　医生看了就微微笑了，“那是术后引流的管子，是为了降低局部压力减少粘连促进愈合的，不会放很长时间的，您不用担心。” 　　路里里这才点了点头，伸手小心翼翼地过去，抓住了苏鹿的左手。 　　好在……他的手，暖暖的。 　　☆、第900章 沈伯言诚，不欺我 　　苏鹿的右手还打着夹板，看上去不自然搭在被单上。 　　左手就那么手指自然微微蜷缩着放在被单上，食指夹着心电监护仪的夹子，手指干净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的，很是好看的手。 　　路里里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苏鹿的手，感觉到他手指掌心里头那暖烘烘的温度。 　　总算是将她心里头那些平息不下去的担忧稍许平下去一些了，也不做声，就始终抓着苏鹿温暖的手，由着护士们将病床朝着病房推过去。 　　这医院里头所有的病房全部都是高级的单人病房，设施条件特别好，只是安排给苏鹿的病房，似乎是更好一些，任何东西感觉都一应俱全，像是个高级总统套房似的。 　　苏鹿的轮床被推进病房之后，马上就有护工过来，动作非常利索并且仔细地，将苏鹿从轮床转移到病床上。 　　然后将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接上了，护士认认真真在病历上抄下了一些仪器上的数据，这才朝着路里里笑了笑，“苏太太，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按床头铃，我们会马上过来的。” 　　路里里点了点头，就在床边坐下了。 　　病房里头安安静静的，沈伯言站在她旁边，看着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出声打扰什么。 　　周秘书也就准备去和老先生汇报情况了，朝着路里里微微鞠了一躬，“少夫人，老先生想必还在等着消息呢，我这边先过去汇报一下。” 　　路里里知道爷爷不比她担心得少，就点了点头，“你快去吧，这边有我守着。” 　　周秘书一走，沈伯言就扯了张椅子在路里里旁边坐下了。 　　和她一起就这么看着病床上的苏鹿。 　　里里一直没有做声，沈伯言也就不怎么说话。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半个小时多吧？外头的天色倒是越来越暗了。 　　沈伯言看着病床上苏鹿虚弱的样子，还有脸上那些瘀伤，他眉头皱了皱，终于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新鲜，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苏鹿这么虚弱的样子。” 　　以前总是精神总是张扬的男人，现在就这么面色虚弱地躺着，总让沈伯言觉得画风有些不对。 　　只是，刚说出这句话，就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眼角轻轻抽了抽，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张口，就是沙哑干涩的一句，“咳咳……机不可失，你看吧，我不收你钱。” 　　他英气漂亮的眸子，眼皮已经掀开来，还因为有些不适应光线而微微眯了眯，想要抬手挡一挡，却发现自己一只手是骨折打的夹板不方便活动，而另一只手却是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用力握住了。 　　苏鹿眸子依旧微微眯着，只是已经朝着床边坐着的女人看过去。 　　“其实我之前就想过了，醒来肯定第一眼就能够见到你。” 　　他低声说着，声音依旧沙哑干涩，语气却很是柔软，眼睛微微眯着，眸子里头都是柔光流转，“丫头，吓坏了吧？” 　　路里里也不说话，就抿着嘴唇坐在那里，将他的手握起来，贴着她的脸，她脸蛋很凉，苏鹿眉头浅浅皱了皱，有些心疼。 　　沈伯言在旁边撇了撇唇，“苏鹿，你俩也真够能折腾的，这是折腾进医院又折腾上手术台，我这一家也拖家带口地陪着你折腾。” 　　“我又没求着你。” 　　苏鹿虽是有些虚弱，这一次也的确是有些元气大伤了，但是眼下，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元气，就这么睨了沈伯言一眼，不甘示弱地就回了一句。 　　沈伯言耸耸肩膀，倒也不恼。 　　只垂眸看了苏鹿一眼，“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长安还在家里等着我，你自己的女人就自己照顾吧。” 　　说着，沈伯言意有所指地扫了路里里一眼。 　　苏鹿眉梢轻轻挑了挑，不置可否。 　　沈伯言转身，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位置，就听到身后传来病床上男人微微沙哑干涩的一声，“谢了。” 　　沈伯言没做声，也没回头，微微笑了一声就径自朝着外头走去。 　　在住院部大厅里头就碰上了匆匆赶过来的唐洵。 　　看着唐洵那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沈伯言笑道，“唐大状，苏鹿已经醒了，不过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你进去不太合适，还不如回家休息陪老婆呢。” 　　沈伯言说得似是玩笑又似是煞有其事的样子，唐洵有些无奈，一头雾水，“沈总，您就别逗我了，这么大冷的天我跑来跑去也不容易。” 　　只是唐洵倒是鲜少看到沈伯言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总觉得，要么就是沈总心情很不错，要么……素来沉稳内敛的沈总脸上这么些笑容，就有些诡异了。 　　唐洵总觉得有些瘆，轻轻咳了两声，总想着沈伯言是不是惦记着当初他帮莫长安做了那份离婚协议啊？ 　　只是唐洵还没来得及说话，沈伯言已经走上来直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逗你，没开玩笑，苏鹿现在在里头哄老婆呢，唐大状你要觉得进去真合适，那就进去吧，这么大冷的天，我就不奉陪了，先回去陪老婆去了。” 　　沈伯言说着，脸上笑容依旧未退，就这么越过了唐洵，直接朝着外头走去。 　　唐洵想了想，自己好友出事儿，不去看看总不是个事儿，于是也就去了苏鹿病房，才刚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脸红心跳的一幕。 　　好家伙，里头两人正亲着呢。 　　他赶紧退了出来，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沈伯言诚，不欺我啊…… 　　病房里的两人，目光里都只有对方，自然是不知道先前门口唐洵曾经出现过。 　　路里里趴在床边，她个子高，脑袋正好能够靠在苏鹿的肩膀上，只是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哪里。 　　苏鹿看着这么个素来大大咧咧的姑娘，此刻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疼之余也是无奈，微微抬手，将她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 　　“傻丫头，我又不是什么玻璃做的，不会碎的。” 　　路里里听了这话，抬眸看他一眼，看着他还苍白，并且好几处瘀伤的脸，“苏鹿，对不起啊，都怪我，你才会伤成这样。” 　　苏鹿有些无奈，不想提这个话题怕她又难过，所以扯开了话题，挑眉垂眸看向她，“我又没事，这点伤，养养就好了，只是，路里里，你为什么不叫我老公？” 　　☆、第901章 和睦的小两口 　　“只是，路里里，你为什么不叫我老公？” 　　苏鹿挑了挑眉梢，垂眸就看着路里里，然后就轻轻皱眉这么问了一句。 　　就只见到这丫头表情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话的，一下子语塞，都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了。 　　路里里小心翼翼抬眸看了苏鹿一眼。 　　张了张口，老公两个字依旧是说不出来的。 　　总感觉特别别扭，从来都是苏鹿苏鹿叫习惯了，这会子忽然要改口还是这么个称呼。 　　“你还是杀了我吧……” 　　她这么说了一句，就干脆直接将脑袋埋到他肩窝里去，苏鹿也不恼，脸上露出笑容，轻轻抬手，就摸到她脸上滚烫的温度，显然是不好意思的模样了。 　　“算了，看在你要给哥生儿育女的份上，称呼什么的，你就随意吧，我也原谅你了。” 　　说着，苏鹿就轻轻笑了笑，转眸看了里里一眼。 　　路里里也抬起眼睛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仿佛气氛都变得黏糊许多，过了片刻，路里里才先别开了目光，脸上掠过绯红，垂眸说了一句，“小布丁长得好可爱，我们要是也能生个女儿就好了，我觉得，男人都会比较喜欢女儿的吧？” 　　路里里问了一句，苏鹿听了这话，她说道了这个话题，倒的确是让他有些渐渐淡忘了此刻身上的疼痛。 　　事实上，苏鹿一声不吭，一句都没说，但术后伤口，疼得感觉快要死掉了，而且是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持续的痛，简直如同折磨煎熬一般提醒着他，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手术。 　　只是现在听着里里这话，苏鹿觉得似乎好受了不少，唇角轻抿，漂亮的眉眼就这么弯了起来，看着路里里，“要是是个像你这么皮的闺女，我倒宁愿要儿子。” 　　他这么说了一句，似乎有意逗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是那样若有所思地瞄了她一眼。 　　路里里当即眉头一皱，“我这么皮怎么了？我这么皮还不是健健康康长大了么，再说了，我这么皮才不容易被欺负，从小到大，就只有我路里里欺负别人的，二十多年就栽你苏鹿手上了，也不怕告诉你，我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敢欺负我的人。再说了，我这么皮，还不是找到好男人了么？” 　　苏鹿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忍不住乐呵，笑出声音来又扯得伤口疼得忍不住皱眉。 　　路里里紧张几分，“怎么了？伤口疼？苏鹿，你是个病人现在，能不能有点做病人的觉悟别这么乐呵？” 　　苏鹿无奈地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伤口的疼痛，转眸看向路里里，她似乎还有些先前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苏鹿伸手摸摸她的小脸，“丫头，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如果是女儿，我保护照顾你们娘俩，如果是儿子，我们爷俩保护你照顾你。” 　　路里里听了这话，心里头自然是软得不像话，抿着嘴唇就轻轻笑了起来。 　　看着苏鹿有些苍白的脸色和嘴唇，还有额头上冒出来的细细汗珠，路里里才皱了眉头，惊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情，赶紧伸手按了床头铃。 　　“我都忘记要叫医生护士了。” 　　按了铃还没半分钟，就有护士匆匆过来，走进来就看到苏鹿已经醒了，“苏少醒了？稍等，我马上去叫医生。” 　　护士脸上是友善的笑容，这么说了一句，就赶紧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苏鹿的主治大夫就过来了，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进来就问了一句，“苏少，感觉还好么？” 　　“好？不怎么好，你这手术怎么做的？疼死我了。” 　　苏鹿终于是没有死撑，比起一头冷汗一脸苍白地让路里里担心，还是让医生来一针止痛比较迅速。 　　医生乐呵呵地笑起来了，“做了手术当然疼，我已经开了镇痛泵了，等会就让护士给你吊上，很快就有效果的，苏少还怕这点疼？” 　　高帽子一戴，苏鹿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抿了抿唇就点了点头。 　　医生也没离开，就走到苏鹿床边给他检查了一下。 　　“头还晕吗？” 　　医生这么问了一句，苏鹿就点了点头，路里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自己担心难过，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苏鹿的情况怎么样，看到苏鹿点头，路里里才意识到，他其实情况并不算好。 　　“唔……应该是麻醉还没退完，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脑震荡的原因，再观察观察，要是过几个小时还头晕的话，再去拍个CT看看情况。” 　　医生抬手弹了弹他输液的滴管，就转身准备走。 　　苏鹿有些迟钝，这才反应过来个事儿，赶紧问了，“我爷爷呢？” 　　“苏老先生在另一个病房里头休息，他先前血压上去得厉害，现在已经降下来了正在休息，应该等会儿就过来了，苏少不用担心。” 　　苏鹿听了这话，眉头就浅浅皱了皱，然后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医生很快离开，外头天色也已经完完全全暗了下去，折腾了这么一整天，路里里也不轻松，趴在苏鹿的床边，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有些疲惫。 　　整个人一旦从紧张状态松下来，就会变得特别累。 　　“累么？累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苏鹿看着她这模样有些心疼，这么说了一句。 　　路里里就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走，我没事的，我在这里守着你，总得有人晚上守着你才行的，爷爷年纪大了，总不可能让他来守着吧？我守着你，他也能放心回去休息。” 　　苏鹿轻轻摸了摸她头发，“乖丫头。” 　　“能不乖么？里里素来就比你乖！就你这臭小子是个不省心的，简直要急死我了！我先前听到你要手术，差点爆血管死掉了你知道吗？！你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和你死去的爹妈交待呢？” 　　老爷子的声音就这么从门口传来，声音哑哑的，还带着些鼻音呢。 　　苏鹿光听着都不难猜出这小老头儿先前哭成什么样子了，脸上露出笑容，就朝着老头儿看了过去，“好啦，是我错了，回头买小蛋糕给你吃行了吧？” 　　☆、第902章 小孩子老孩子 　　“好啦，是我错了，回头买小蛋糕给你吃行了吧？” 　　苏鹿面带笑容，看向老头儿时，目光很是柔软，就这么说了一句，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这话让路里里忍不住差点儿笑出来，苏鹿总是这样，用一些小玩意儿敷衍爷爷，以前她都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因为以前她和他在一起玩得没心没肺的时候，苏鹿没时间回去陪爷爷吃饭，总是随便在路边找个小店，超市也好，花店也好，蛋糕店也好。 　　反正随便找间店进去，随便买一大包东西，然后让老何带回去给苏炎，说是苏鹿特意买给他的。 　　路里里都觉得，这样是绝对行不通的吧？ 　　可是每次，只要是苏鹿买了让老何带回去的，不管是什么，老人都能开心得不行不行的。 　　特别好哄，真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哼！” 　　此刻老人显然没那么容易买账了，就这么重重哼了一声，模样看上去是吹胡子瞪眼的不高兴，竖着眉毛斜眸瞟了苏鹿两眼，“你以为小蛋糕就能够收买我吗？！” 　　路里里心想，嘿，这还终于例外了一次了？苏鹿要给爷爷买的东西终于不能打动爷爷了？只是老人的下一句话，就让路里里更加无奈。 　　苏炎就这么哼了两声，这就继续说道，“医生说我牙不好！不能吃糖了！你别想用小蛋糕收买我了！” 　　苏鹿听了之后就笑了笑，“没事，就吃一块，牙不会坏的，爷爷，我疼得很，你快过来抱抱我。” 　　苏鹿就这么招了招手，话音刚落，老人家先前还吹胡子瞪眼的硬派模样一下子就软化了，眼角都向下耷拉了不少，像是某种温驯的动物。 　　就这么皱了眉头，“哪儿疼啊？我的心肝，你可是要吓死爷爷了。” 　　苏炎说着，就赶紧走了上来，花白头发的老人就这么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搂了搂苏鹿，“看你以后还逞能不逞能呢？居然单枪匹马就去了，你这不是找揍么？” 　　苏鹿面对这两个最在乎自己的人，实在不想说，其实自己就是去找揍的，好让自己的老丈人消消气儿呢。 　　苏鹿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抬起来，摸了摸老头儿光光的头顶，“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我反正没死没残的，就已经很好了。刚还在和你孙媳妇儿讨论是要生男还是生女呢。” 　　这话题显然让苏炎很感兴趣，先前那些伤感似乎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女儿好，女儿多可爱啊，讨人喜欢，姓沈那小子的女儿，照片我看过了，哎哟……太可爱了，光是瞧着莫长安这丫头和姓沈这小子的模样，就不难看出这小奶娃长大了绝对是个美人胚子，随便像谁那都是挑不出不好的漂亮。” 　　老人家说到孩子自然是最感兴趣的，索性就在苏鹿的病床边坐下了，而后就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地说到，“不过说到长相，你的孩子也差不了！你当初可是捡了意儿和阿睿所有的长处，好看的全长你脸上了。” 　　路里里朝着苏鹿脸上看了一眼，他的确是长得没得挑的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简直能让人卸下所有心防。 　　这么一比起来，反倒是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拉低平均分了。 　　只是倒有些诧异的是，原本以为苏家这种高门大院，都是重男轻女的，但是从老爷子的话里头，却是没听出半点儿这意思。 　　倒像是只要是苏鹿的种，生下来哪怕是个什么怪物，老爷子都是喜欢的。 　　从是儿子好还是女儿好一直谈到孩子的名字，苏家都是单字的名字，倒不是刻意，但也似乎成了习惯，但现在两个字的名字似乎不那么好上户口了。 　　不过似乎老爷子早就已经对孩子的名字有了主意，都没多思索思索就已经说道，“孩子就叫苏誉辰，荣誉的誉，男孩儿用星辰的辰，女孩儿就用澄澈的澄，哎呀这名字我老早就找人算过了，说是特别特别好，那时候就想着鹿鹿以后的孩子就得叫这个名字，等了这么几年才等到些眉目……” 　　路里里倒是对孩子的名字没什么太大意见，只要别叫什么二狗子三麻子的，她都能接受。 　　气氛倒是因为讨论到了孩子的话题，而变得渐渐不错起来。 　　原本老爷子这天晚上也是不打算走的，死活也要赖在这里，因为不放心苏鹿，但是路里里连哄带劝的把老爷子给哄走了，还特意嘱咐周秘书要去苏鹿经常给老爷子买小蛋糕的店里头去买块小蛋糕给他吃。 　　老爷子走了之后，路里里也就打了热水过来，拧了毛巾给苏鹿擦手擦脸，动作轻柔细致。 　　虽然之前护士给他处理了脸上的脏污和血渍，但是还是不够细心的，路里里平时虽然是个马大哈，但是现在，却是再细致不过了。 　　苏鹿就看着她认真仔细的眼神，和轻轻的动作，忍不住就弯起了唇角来。 　　然后这天晚上，路里里就在病房里守着他，哪儿也没去，就连吃饭都是老爷子让人从外头酒店买了送过来的。 　　吃好了之后，时间也不早了，路里里也就守着苏鹿睡了，说是守着，事实上，是她先睡着的。 　　苏鹿虽是让她躺到床上来能够睡得舒服一些，但是路里里就这么小心地缩在床边，像是生怕碰到了他碰疼了他。 　　其实也是以为苏鹿睡着了，里里才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沉沉睡过去的。 　　只是却没想到她刚睡着，呼吸清浅悠长，听着她的呼吸声，身旁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男人，眸子就这么睁开来了。 　　目光里头的光亮若星辰。 　　他睡不着，术后伤口的疼痛，以及身上伤处的疼痛，都让他没办法安然入睡。 　　睁开眼睛就看着身旁女人已经沉沉的睡容，他的心里倒是松了几分，像是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就这么看着看着，时间缓缓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半夜。 　　苏鹿依旧是不困，却是有些无聊了，才做完手术又不能起床，躺着又实在没事可做，于是，就拿起了手机，思索片刻，就拨通了一个号码出去。 　　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苏鹿没说话，只听着那头传来一个极其无奈，又极其不耐的声音，光是听着都不难想象此刻对方眉头皱成什么模样。 　　低沉不悦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苏鹿，我们俩究竟是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亲密的如同闺蜜一样的情谊了？” 　　☆、第903章 闺蜜？ 　　“苏鹿，我们俩究竟是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亲密的如同闺蜜一样的情谊了？” 　　沈伯言有些头疼，看到苏鹿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头疼。 　　他今天也忙得很，可以说是忙得不得了了，公司的事情，苏鹿的事情，里里的事情，一系列事情，还有老婆女儿他想要多陪陪多看看多照顾照顾，还有手头上堆着的工作。 　　就只能放到晚上老婆孩子都睡了之后再来处理了，这才刚开始忙工作没多久呢，屁股都还没坐热，苏鹿的电话就进来了。 　　沈伯言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和苏鹿真要算起来，现在的关系假假算是个妹夫和兄长，真要说起来，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曾经的情敌，什么时候已经和睦亲密到现在这程度了？还能够这样秉烛夜谈的。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里里睡了。” 　　沈伯言听到那头的声音并不大，低沉小声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眉头皱了皱，“里里睡了你就来找我？里里睡了你也赶紧睡吧，时间不早了，你是病人，不是才手术完么？赶紧睡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我睡不着。” 　　苏鹿又低沉小声地说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手中的钢笔还握着，挣扎片刻，将钢笔放了下来。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欠你们两口子的？说吧，睡不着要怎么办，想聊点儿啥？” 　　沈伯言还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大概是有妻有女生活幸福美满之后，像是对这个世界都变得友善几分了，变得格外好说话了，就这么问了苏鹿一句。 　　苏鹿那头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应该说个什么话题。 　　沈伯言也就这么等着，片刻都没等到苏鹿说话，他眉头一皱，“好了，没话说就别浪费我时间，就这样，挂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头苏鹿低声轻轻说了一句，“伯言，其实，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什么？” 　　沈伯言眉头皱着，问了一句，听出了苏鹿声音里头的无助。 　　苏鹿这样的人，沈伯言几乎就没有想过他有什么无助的时候，就更不用说现在就这么亲耳听着他声音里头的无助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苏鹿又这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没结过婚，甚至，没谈过什么恋爱，更不用说去怎么和女方的家长相处或者是摊牌了，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相处或者是面对他们，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伯言目光中有些诧异，“你是因为这个事情而睡不着？” 　　“嗯。”苏鹿应了一声，“里里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很矛盾，很难过，但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你说……路遥他打都打了，会不会稍微消一点儿气？你说我再跟他道歉的话，他会不会比较容易原谅我？” 　　沈伯言眉头皱着，“你还是先养好你的伤，再想其他的事情吧，我姨父脾气不好，但是对女儿是从来没办法的，你就别多想这些了，你现在的情况，只要别再让里里为你担心就好了，很多事情，她自己去处理，应该能够处理好的。” 　　苏鹿听了这话之后，倒是心里头松了不少，就应了一声，“嗯，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听周秘书说，江绪南那边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爹江海润来说了好几次好话了，之前我爷爷还跟我提了两句想帮，但是现在我出了事儿，爷爷估计对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心情了。你的意思呢？我让人把江绪南给放了？” 　　沈伯言思索片刻，应了一声，“嗯，放了吧，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功夫顾忌这事儿了，好好顾好你自己和里里的事情就行了。” 　　苏鹿也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就轻轻伸手搂了里里，让她不要这么委屈地睡在床沿。 　　而沈伯言，则是继续忙着办公。 　　苏鹿每天在医院里头养病，沈伯言依旧是老样子，忙忙碌碌的两点一线来回于家和公司之间。 　　日子一天天过，眼见，圣诞节也就要到了。 　　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这天，莫长安其实特别高兴，她喜欢圣诞节，而且，她其实原本就特别喜欢节日。 　　所以早一天就已经让张妈和陈姨去准备了很多的糖果点心，并且打电话吩咐了孟橙，让人准备一棵小树送回来。 　　然后平安夜这天，莫长安就自己在家里哼着小曲子，乐呵乐呵地开始布置圣诞树了。 　　并且早早就嘱咐了沈伯言要早点下班回来，天黑之前就要回家，因为平安夜，就是应该家人们在一起一起度过的。 　　甚至还让人接了莫江源和周怡春过来，也让人接了尹清沐过来。 　　大抵是因为当母亲了吧，所以莫长安也变得更加恋家了，更是喜欢这种节日里头阖家团聚的感觉。 　　沈伯言倒不知道这个，只是听了老婆的话，下午早早收工回家了。 　　刚进门就听到里头热热闹闹的，他一下子就心暖起来了，他知道，或许并不是因为屋里头充斥的暖气，而是因为，屋里头的人气儿。 　　他和长安都是亲缘淡薄的人，有多久，他们家里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而且，还是和家人们团聚着。 　　心里头刚这么感动着，就听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从客厅里头传过来，急匆匆的朝着门口过来。 　　他眸子微微眯着，唇角已经勾了起来，女人从客厅一出来，他就伸手扶住了她。 　　“跑这么急做什么？还怕我溜了么？” 　　沈伯言垂眸温柔看她，就看到她带着可爱的粉色棉帽子，小脸上因为屋里暖和而微微发红，眸子水润润的，就这么抬眸看着他。 　　还不等沈伯言说话，她就已经踮脚仰头直接凑上去在他唇上一啄，“你回来啦。” 　　沈伯言抬手就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眼神温柔得不得了，“嗯，回来陪你和女儿过平安夜嘛，明天请假不去公司，再陪你好好过个圣诞节。” 　　莫长安听了就伸手用力搂了他的腰，脑袋埋到他怀里去，“我后悔了，把我爸和你妈接过来了，他们好吵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喜欢斗嘴，我脑袋都快炸裂了。” 　　☆、第904章 家人过节 　　“我后悔了，把我爸和你妈接过来了，他们好吵啊……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喜欢斗嘴，我脑袋都快炸裂了。” 　　莫长安用力搂着沈伯言，脑袋埋到他怀里去，小嘴撅着，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沈伯言无奈笑了，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也没人叫你请他们过来呀，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年节，圣诞节而已，咱们一家三口自己乐呵乐呵行了，老人们也不兴这个。” 　　沈伯言说着就垂眸，看到的就是莫长安苦着一张小脸，眉毛眼睛都皱在一起，模样别提多滑稽可爱了。 　　他伸手就捏了捏她的鼻子。 　　莫长安皱了皱鼻子转头避开他的手指，“毕竟也是个节日啊，总不好让老人们自己过吧。” 　　她已经伸手挽了沈伯言的手臂，偎在他身旁，抬着眼睛看着他，“你送我什么礼物呢？” 　　就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一滞。 　　看着他脸上忽然一滞的表情，莫长安眸子里就透出些失望一闪而过，而后就笑道，“我开你玩笑呢。” 　　沈伯言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容，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失望了吧？还好官人早有准备。” 　　他说着就伸手进包里摸了摸，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 　　以前是不懂这些事情的，因为不会谈恋爱，也没谈过什么恋爱。 　　但是现在，却是会刻意地注意到这些事情，他原本就是心细的人，自然是一点都不会错过。 　　知道今天要早点回来陪她过平安夜，就早早地准备了要送给她的礼物。 　　他花了两个小时去准备，算是亲手做的东西。 　　做得好不好，他不好说，但是他知道，长安一定会喜欢。 　　莫长安看到他手中拿着的小盒子时，眼睛里头都亮出光来，伸手就接过了。 　　“送给我的？是什么呀？” 　　“你自己打开看看。” 　　沈伯言眼神朝着盒子递了递，莫长安伸手打开了这墨蓝色的小盒子，就看到里头的丝绒上，静静躺着一个手环，看上去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还算是精致。 　　深咖啡色的皮绳上，一个小小的上了釉的陶制小坠子，上头刻着繁体的长安两个字，看上去应该是手工制造，最重要的是，她太熟悉沈伯言的字迹了，几乎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上头的字，是沈伯言的字迹。 　　一下子，心里头的喜悦就满满的。 　　“你做的？” 　　她拿起手环，眼睛里头都是笑容。 　　“嗯，做得不好，你也不能嫌弃啊。”沈伯言点点头，目光温柔，已经接过她手中的手环，就执起她的手，给她带上了。 　　莫长安哪有半分不喜欢的样子，爱不释手地看着这手环，像是比价格昂贵的钻石手链，更得她心意。 　　那欢喜惊奇的模样，可爱的像是不喑世事的小姑娘。 　　“谢谢官人。” 　　莫长安嘿嘿笑了笑，就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吻了吻。 　　“你喜欢就好。” 　　沈伯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今天小洛没来么？” 　　莫长安撇了撇唇，看样子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我是叫了他的，但是他哥应该比我重要吧，他说要在医院陪白野呢，说今天不能过来了，明天再过来陪我，坏小子。” 　　“哎哟哟。”沈伯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就调侃起她来，“也不知道是谁以前一副不待见这便宜弟弟的样子，一副不愿认他的样子，现在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莫长安似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中有了些许躲闪，也不反驳。 　　沈伯言揽了她的肩膀，“好了，有什么好吃醋的，白野过不久就要去美国了，小洛要管着卓越集团，以后自然是留在国内的，陪你的时间多着呢，有什么好吃醋的？” 　　莫长安轻轻哼哼了两声，沈伯言看着，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喜欢她这副小女人的模样，哪怕是不高兴的样子，都是可爱的。 　　他就揽着她朝着里头走去，其实先前站在玄关，就能够听到客厅里头的热闹劲儿了，闹腾得不得了，也难怪长安会说被吵得头疼。 　　走到客厅，自然就听到了里头斗嘴的声音。 　　沈伯言素来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嘴巴是个不饶人的，只是却从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大人，还有这等斗嘴的功力。 　　走进客厅就看到莫江源的轮椅停在客厅沙发旁边，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目光就朝着餐厅方向看着，一脸不乐意地说到，“我说你还真别不乐意！我要是能动，做出来的饭菜绝对比你做得好！尹清沐我告诉你，我还真不是吹牛！” 　　“哎哎哎，你厉害！你能耐你倒是过来做啊！坐着说话你也不腰疼？” 　　餐厅里头几乎当下就传来尹清沐反驳的声音，尹清沐正站在桌子边摆着桌上的饭菜，今天毕竟是自家过节，虽然他们这些个老的对这些西洋节日没什么概念，但是现在大抵也都是心态变了，经历了这么多，人也这么一把岁数了，能和孩子们一起聚聚过个节，自然是高兴的。 　　所以也没让张妈和陈姨多忙活什么，饭菜大多都是尹清沐和周怡春做的。 　　莫江源闲得无聊就开始挑刺儿，尹清沐又不是个嘴巴饶人的，一来二去，言语上就掐上了。 　　周怡春也站在餐桌边忙活，她是早已经习惯了，听了这话，就没好气地睨了莫江源一眼，然后转头对尹清沐说到，“亲家母，你别搭理他，他那嘴太讨人厌了，我都不稀得理他，你越说他越来劲儿，巴不得有人跟他斗嘴呢。” 　　“真不知道你和他生活在一起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尹清沐撇了撇嘴唇，对周怡春说了一句，周怡春耸耸肩膀，“谁说不是呢？我命苦啊。” 　　莫江源不乐意了，坐在沙发上，眉头竖着，“嘿！我说你俩还拉帮结伙上了不成？！要吵就一个一个来！别拉帮结伙！” 　　“谁稀得和你吵？德行！”尹清沐哼了一声，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搓了搓手，就看向周怡春，“你先忙着，我去看看孙女儿去。” 　　“哎哎，抱出来！抱出来让我也看看！” 　　莫江源赶紧这么嚷了一句，尹清沐一副得意洋洋，甩着手就朝着主卧方向走去，“我偏不！叫你惹我！” 　　“老子自己来！” 　　莫江源说着就要从沙发向轮椅上转移。 　　“我把布丁抱楼上去，我看你怎么办。” 　　莫长安和沈伯言站在客厅门口，她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正好对视沈伯言的眼睛，他就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个意思——你看，头疼吧？ 　　☆、第905章 别怪我不好说话 　　的确是够头疼的，沈伯言能够想象她刚才为什么会那样苦着一副小脸了。 　　就连他现在，听着母亲和岳父的斗嘴，都忍不住额角一阵抽痛。 　　老人们年纪大了嘴碎了，还真是一句两句都能够掐起来。 　　不过虽然头疼，家里头这么热热闹闹的，倒是让人心里头觉得很是温暖。 　　感觉……像一个家了。 　　原本，沈伯言想要的家就是像现在这样的，有家，有她，有女儿。 　　还能偶尔过节的时候，和长辈们在一起，长辈们忙活着饭菜，斗斗嘴，家里头热热闹闹的，这样感觉才像一个家，有人气儿。 　　而不是空空荡荡的，空有那么一座大房子，却没有什么人气儿和温度，使得人对节日都会本能地开始畏惧，不愿意外头万家灯火阖家团圆，而自己孤灯孑影孤家寡人，空守着一整个房子孤独寂寞的冷。 　　莫江源听了尹清沐这话，简直就恨不得直接站起来了！ 　　那姿势，太危险了。 　　“爸！” 　　莫长安看着他那一副想要起来的模样，赶紧惊呼了一声，这一呼，反倒是让莫江源一惊，眼看就重心不稳要摔倒了。 　　沈伯言长腿迅速迈开朝前两步，手臂一伸就稳稳扶住了莫江源，小心地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转眸就看到了莫长安不悦的眼睛，“爸！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儿？！摔倒了怎么办！大过节的！” 　　明明先前和尹清沐斗嘴的时候还趾高气昂，气势上不弱半分的男人。 　　眼下在女儿的责备声中，却是没有了半分先前的势头，脑袋垂着，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温顺的动物。 　　莫江源只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她说要把布丁抱到楼上去……” 　　“还不是你老挑刺？” 　　莫长安反问一句，莫江源就彻底不做声了，脑袋垂着。 　　老人还真是，都是越活越孩子气。 　　莫江源就这么垂着脑袋片刻，这才转头看向了沈伯言，“伯言，你打个电话问问静安怎么还没过来吧？” 　　莫长安眉梢一挑，“干嘛不让我打？” 　　“你不是静安的老板么？我公然让你批准她提前下班，总不太好吧？” 　　莫江源看着女儿，嘿嘿笑了笑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有些无奈，“我也是沈伯言的老板，你不觉得不太好了？” 　　“家里不谈公事嘛。” 　　莫江源这么说了一声，莫长安无奈，但已经拿起手机，拨打了莫静安的电话。 　　今天就说了的，要过来过平安夜，要早点过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莫静安也答应了的。 　　电话拨过去，很快那头就接通了。 　　“喂，姐。” 　　她叫了莫长安一句，就马上说到，“姐你等我一下。” 　　莫长安只听到那头说完这句之后，紧跟着的就是一阵算不上友善，甚至有些不客气的话语，当然，不是针对她莫长安。 　　“江绪北！我和你说，你少在这里和我耍无赖，合同上咱们白纸黑字写好了的，补充合约上又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别说一成了！一个星儿我都不会点头！说白了，耽搁一天的工期就是多少钱，反正款项不到位，我就不修！你要是再这么无赖！不赶紧给钱，我就让乔氏建设施工队把塔吊给撤了！开拔走人，你爱找谁建找谁建去，老娘不伺候了！” 　　莫长安只听到那边静安就这么说出这样一段话来，语气里头是说不出来的威武霸气，那丝毫不让的样子，还真是颇有莫长安和人谈判时候的风范。 　　莫长安在这边听着，就忍不住唇角勾出笑容来，因为郊县海景酒店的项目已经交给静安全权负责，所以静安也丝毫不怠慢，马上就直接去了郊县跟进项目的进展。 　　现在看起来，这丫头的确是做得很认真啊，不辜负她的信任。 　　“哎，别这样，我和长安还有伯言交情都不错。” 　　江绪北的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笑意，就这么说了一句，悠哉悠哉地坐在莫静安的办公室沙发上，修长的腿朝前伸着，做成一个再舒服不过的姿势了，连大衣都脱了放在一旁，就只穿着一件衬衣和修身长裤裹出他极好的身材，此刻这么半靠半坐的姿势，眉梢轻挑，长长的眸子里头是戏谑的光，像个妖孽。 　　“交情不错还赖账不给钱？！你节操都去哪里了？”莫静安直接吼出这一句，就扬了扬手中的手机，“那要么你直接和莫总说？她点头我就没二话。” 　　莫静安将手机朝着江绪北方向递了过去。 　　江绪北也没拒绝，就站起身来，原本半靠半坐在沙发上还显得有些慵懒，一站起身来，就相当挺拔，直接朝着莫静安走过去，接过了她手中的手机就凑到耳边。 　　“莫总，好久不见。” 　　江绪北的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笑意，莫长安听了之后，眸子就微微眯了眯，“江总，不过分点讲，我莫长安算是帮了你的大忙吧？” 　　“是的，托你的福，我哥已经被我爸要求去国外进修了，短期之内，恐怕很难再回国来。” 　　江绪北也不辩，老老实实就这么说了。 　　莫长安看了一眼父亲，想着有些话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所以就朝着餐厅方向走了过去，这才说到，“江绪北，我帮你个这么大的忙，我想你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一成半成的价钱和我计较什么，所以……江绪北，你要我让你一成半成的，没有问题，但是你要是再借工作机会调戏我妹妹，就别怪我莫长安不好说话了！”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都霎时变得冷了几分，语气很是严厉，再没了半分友善或者好说好讲的态度。 　　江绪北在那边一梗，就咬了咬嘴唇，脸上表情有些无奈，“我说，莫总，你怎么这么排斥？我江家也不差啊？” 　　“我管你江家差也好好也好，你江家和我是撕破了脸皮的，我妹妹要是去了你家能有什么好下场？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莫长安不缺钱，还没到要把妹妹卖去你们家受气的地步！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你信不信我直接把合约撕了咱们公堂上见？！乔氏沈氏以及卓越法务部的律师团队，奉陪你到底！” 　　☆、第906章 她就是护短 　　“你再这样胡搅蛮缠，你信不信我直接把合约撕了咱们公堂上见？！乔氏沈氏以及卓越法务部的律师团队，奉陪你到底！” 　　莫长安的声音里头是毫不掩饰的愠怒，江绪北听得有微微诧异，似是没有料到莫长安会发这么大的火。 　　莫静安并没有听到长安在那边的声音，只是看着江绪北脸上一下子变得僵硬的表情，猜也多少猜到了，姐姐在那边，肯定也没什么好态度吧？不由得唇角勾起，微微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还坐着月子呢，我不会欺负你妹妹的，行了吧？” 　　江绪北这么说了一句，转眸就看到莫静安一副偷着乐的模样。 　　莫长安在那头懒得再和他废话什么，只说了一句，“最好是这样！让静安接电话！” 　　他将手机递还给莫静安，就对上这坏丫头狐假虎威洋洋得意的眼神。 　　静安接过手机凑到耳边，“姐。” 　　“回家！马上回家！别和这家伙纠缠什么，他要再胡搅蛮缠，我非嫩死他不可。” 　　莫长安眉头皱着，没好气地说出这么句来，然后就继续说道，“不是说了回来过平安夜么？爸和你妈都到了，就差你了，赶紧的过来，我之前不是让司机早早去接你了，还没到？” 　　莫静安偷偷在那边吐了吐舌头，“已经到了的，在楼下等着呢，我现在马上出发，很快就赶回来的。” 　　“你赶紧回来，爸爸急了一直问的，我头疼。” 　　莫长安依旧眉头皱着，这么说了一句，就听到莫静安在那头轻轻的小声，“好，知道啦，这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莫静安也就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她在郊县待了几天，所以大包小包又带了不少郊县特产准备带回去给莫长安，而且张妈也是郊县人，所以她就多带了一些。 　　走过江绪北身边的时候，她看都没有多看这男人一眼，只是这妖气十足的男人长长的眸子就这么侧目朝着她瞄了一眼。 　　虽然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手中大包小包都接过来了。 　　“细胳膊细腿逞什么能啊你？”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提着东西越过她朝着楼下走去了。 　　一般情况下，江绪北不太喜欢问别人发生了什么，出过什么事情。 　　但是，他看到过莫静安的黑色复健手套，也曾经不经意地扫到过她手腕上狰狞的伤口。 　　她开车久了之后，下车就会不自觉的皱眉活动手腕。 　　也正因为注意到了这些，所以江绪北才会下意识的，看到她提着什么重的，就帮她一手。 　　莫静安怔了怔，侧目就看着这男人邪气凛然的脸上，表情沉稳淡定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她也就跟着江绪北一起下楼去了。 　　莫长安派来的司机早已经在楼下门口等着了，看到莫静安出来，自然马上就迎了上来，接过了江绪北帮她提着的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又赶紧拉开了后座车门。 　　“莫小姐请上车，莫总已经等很久，打电话来催了好几趟了。” 　　司机这么说了一句，莫静安也就坐进车里，抬眸看了江绪北一眼，江绪北就站在外头，也没做声，一张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起伏。 　　“谢啦，先走了，平安夜快乐。” 　　莫静安微微笑了笑，就将车窗升了上去，司机已经迅速启动了车子开走。 　　莫长安在餐厅里站着，挂了和莫静安的通话之后，抬眸就看到周怡春站在厨房门口，巴巴地看着她。 　　那眼神有些奇怪，看上去欲言又止的。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皱，也没做声，周怡春停了一会儿，就问了一句，“那个江绪北，不好么？这阵子静安打电话给我总会提到这么个人，我还以为他挺好的。” 　　“人好不好我不知道，家里头乱七八糟的，真要成了还不知道得有多头疼受多少气，静安还年轻，先把事业慢慢做好，以后好男人还不是任她选？别急先，你也先别急。”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周怡春就放心了，现在她对莫长安也是完全的信任，尤其是她将郊县的项目全权放给莫静安去做了，周怡春现在是完全什么都听莫长安的。 　　所以周怡春听了这话，就连连点头。 　　“反正，你说了算吧，你比我眼光好也比我心界高，你觉得没问题的肯定是好的。” 　　周怡春这么说了一句，就笑了笑，继续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人都到齐了，也就等着莫静安回来，大家就可以吃个团圆饭，虽然尹清沐和莫江源斗嘴斗得不亦乐乎，但毕竟是过节，热闹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先到的却不是莫静安。 　　院子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莫长安坐在沙发上，莫江源正抱着小布丁逗弄着呢，满脸都是笑容，随口就说了一句，“是静安回来了吧？就等她了，老太婆，你赶紧出去看看是不是你女儿回来了。” 　　周怡春听了这声指使就去了门口，门一开却不是莫静安。周怡春愣了愣。 　　听着玄关那边半天没个动静，莫长安站起身来，就走了过去，也是一愣，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你不是说要陪着你哥不过来么？现在怎么还踩着饭点过来了？” 　　“嘿嘿。” 　　站在门口的少年一身黑色毛呢大衣，围着一条咖啡色的绒线围巾，笑得阳光灿烂，走上来就将脖子上的围巾脱了下来，亲手给莫长安围上。 　　那围巾上还有他的体温，很是温暖。 　　“就是要踩着饭点过来蹭饭嘛，虽然哥哥重要，姐姐也很重要，所以就一起过来蹭饭了。” 　　白洛细心地将围巾给莫长安围好了。 　　“一起？” 　　莫长安疑问一声，就听到门口有轮椅的动静，伴随着一声压低了声音的抱怨，“白野，我过来蹭饭还这么两手空空的不太好吧？不太好吧？要么你们吃，我就先走了？” 　　这声音听上去倒是有些耳熟的，莫长安细细想了想，似乎就是那个叫做米雅的混血女医生吧？ 　　门已经打开几分，门口穿得厚实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脸上是温和清浅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气色都好了很多，脸色也没那么虚弱了，甚至看上去，都多了些肉，没有那么消瘦了。 　　“安安，好久不见。” 　　莫长安看过去，就正好和他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看到他眸子里浅浅温和的光，莫长安有片刻的怔忪，终于觉得像是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的白野，就是这样，温和的英俊的，优秀而美好，眸子里没有算计，没有阴沉。 　　她笑了起来，“小野，好久不见，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第907章 尴尬场面 　　“小野，好久不见，你看上去好了很多。” 　　莫长安脸上是微微的笑容，就这么看着白野，笑吟吟地说了一句。 　　白野清俊的脸上始终温和，漾着浅浅的笑容，看着莫长安时，他的眼神很柔软，就这么落在她脸上。 　　“没大没小，我比伯言还大，你就算和他一起叫我一句哥我也不是受不起的。”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像是月牙一般。 　　沈伯言也已经从客厅走了出来，正好就听到这句，眉梢轻轻挑了挑，声音中就多了些许戏谑，“哥？你就大我两个月罢了，要来我家蹭饭，还得占我便宜？” 　　白野依旧是轻轻的笑，声音也已经没再是病得严重时那么沙哑，听上去低沉悦耳，“我整个卓越都送给你了，你占我便宜还占少了？我做你哥也受得起。” 　　“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卓越可没在我手上。” 　　沈伯言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却是没有注意到白野眼神中的意味深长。 　　“好了，别堆在外头说了，怪冷的，快进屋吧。”莫长安招呼了一声。 　　白野手抬起来扶了扶轮椅把子，还没做出动作，白洛就已经迅速推了轮椅进来，米雅站在后头，其实有些尴尬，走进来的时候微微弓着腰，“打扰了。” 　　她其实不太习惯这样空着手到别人家里来，所以嘴唇轻轻抿着，有些无所适从，只是一抬眸子就看到莫长安友善的眼神，“哪里的话，快进来坐，你在美国长大，应该更看重平安夜和圣诞节吧，大家一起过，热闹。” 　　米雅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放松几分，少了些尴尬。 　　进到客厅里，才看到客厅里尹清沐周怡春和莫江源都坐在那里了。 　　尹清沐在看到白野的面容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事实上，她当年就是知道的，知道白夏的存在，后来白夏带着白野来沈家的时候，尹清沐也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一转眼，白夏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是尹清沐最近也有些释然了，当年那些事情，原本一直积压在心底，现在，反倒是好了很多，像是松了一口气，对很多事情，也都不再怨不再恨，心境平和下来，只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开心了不少。 　　莫江源脸上的表情，是在看到白洛的时候，有着片刻的僵硬，而后缓缓恢复正常。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其实哪怕不如孩子们事业做得大，不如孩子们厉害，但是毕竟活了这把岁数了，个个都是心里头明镜儿似的门儿清，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莫长安瞬间意识到了，客厅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不止长辈们，事实上，白野和白洛，也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毕竟上一辈之间的关系太乱了，牵扯着他们这些晚辈。 　　现在这样面面相觑的，自然就有些无所适从。 　　“唔，这是我爸，这是我爸的老婆周阿姨，这是我婆婆，那两位都是一直照顾我照顾得很好的保姆张妈和陈姨。” 　　莫长安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就这么介绍了起来。 　　白野和白洛脸上表情虽是有着片刻的尴尬，但是很快就变得客气起来，微微笑着，朝着几个长辈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们好！” 　　白洛是个热络性子，就这么大声问候了一句，他原本就是阳光开朗的性子，他的心里没有阴霾，所以笑容有着特别能渲染人心情的能量。 　　莫长安笑了笑，“这是我弟弟白洛，虽然年轻，但已经是卓越的老总，这是白野，是白洛同父异母的哥哥，身体不太好，这位米雅医生是白野的私人医生。” 　　莫长安很快就将关系介绍了个清楚。 　　莫江源听了之后，就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两声化解了一下自己脸上表情的尴尬，“来了都是客，别站着了，快坐吧，坐吧。张姐，拿点热的过来给他们喝喝。” 　　莫江源这么说着，就转头嘱咐了张妈一句。 　　张妈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准备了。 　　尹清沐坐在沙发上，原本还在对和莫江源斗嘴的事情很是来劲儿，这下子也提不起兴致了，就小声说了一句，“我就说了，这是你们年轻人过的节日，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叫过来干什么呢，怪尴尬的，说话都有代沟……” 　　莫长安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节日就是节日，还分什么年轻人和老人么，大家一起聚聚也热闹，而且小布丁也最喜欢热闹。” 　　莫江源怀里头还抱着小家伙呢，垂眸一看就看到这小丫头咧着一张没牙的嘴笑得乐呵，不仅如此，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还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对什么都好奇得很。 　　尹清沐倒是没说话了，只是目光忍不住朝着白野脸上瞟，然后，就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你……生什么病了啊？年纪轻轻干嘛和姓莫这老头一样，坐在轮椅上？” 　　白野脸上笑容依旧是温和，以前，他是恨过尹清沐的，如果不是尹清沐比他母亲更有心机些，现在叫做沈伯言的，恐怕就是他白野了吧？ 　　现在活成沈伯言这个样子的，恐怕也就是他白野了吧？ 　　但是得了病之后，在鬼门关前头走了一遭，现在什么都看淡了，看开了。 　　眼前的尹清沐，也不过就是一个年长的长辈，沈伯言的母亲而已。 　　他微微笑着，轻轻说了一句，“脑瘤。我得了脑瘤，现在还在恢复中。” 　　白野说得淡然，但不知情的人听着这答案却是心惊，他才多大？看上去和沈伯言差不多大吧…… 　　“不过已经治疗控制得很好了，我坐轮椅纯粹是因为我懒，不是因为我不能走。喔对了，还有医嘱。”白野微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米雅，“我的私人医生给我安排了每天准确的活动时间，其他时间还是卧床和坐轮椅，最好少走动。” 　　尹清沐的眉头微微皱着，眸子里头渲上一抹哀伤，“白夏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她命苦，你要是能平安喜乐少受罪，就好了。唉……” 　　听到好久没有听到过的母亲的名字，白野的眼神微微滞了滞，轻轻抿了抿嘴唇，看向尹清沐，就看到了尹清沐眸子里头的哀伤。 　　☆、第908章 他的交付 　　就那么一瞬间，什么都释然了。 　　白野唇角浅浅抿了抿，“就是因为妈妈在保佑我，这一次我才能够死里逃生吧。” 　　他笑得清浅，看上去如同和风拂面一般。 　　莫长安轻轻伸手捅了捅一旁的沈伯言，使了个眼神，沈伯言就会意，轻轻咳了一下然后说到，“好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天平安夜呢，都开心点儿才好！” 　　莫江源脸上表情依旧有些别扭，大抵是男人终究不如女人懂得控制情绪吧，他一时之间，或许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白洛的。 　　只是眼神小心翼翼的，时不时朝着白洛的脸上瞄过去一两眼，打量着他的面容，然后再在莫长安的脸上看看，似是想要找寻他们姐弟俩之间的相似程度。 　　年纪大了，女儿孝顺懂事，女婿事业有成对女儿又体贴，外孙女可爱。莫江源自己又是死里逃生，已经什么都不想追求了，就这样挺好的。 　　谁也没有对不起谁，也不追究是谁对不起谁。 　　“爸。” 　　莫长安叫了他一句，莫江源都还没回过神来，她看到爸爸的眼神始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洛，不由得有些无奈地笑起来了。 　　“爸！” 　　她声音大了几分，这才唤回了莫江源的神智，“嗯？嗯？怎么了？” 　　莫长安伸手指了指周怡春，莫江源看过去，就听到周怡春说到，“咱们去婴儿房里头坐着吧，你也好陪小宝贝玩一玩，他们年轻人说话，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要参与了，等着静安回来咱们就开饭吧。” 　　莫江源听了这话也没拒绝，就点了点头，周怡春就推着他进婴儿房去，尹清沐只是目光又看了白野一眼，这才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门关上之后，张妈陈姨继续去厨房忙活，客厅里倒是只剩下他们几个年轻人。 　　没有长辈在场，不由得放松了不少，白洛就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了，长长呼了一口气。 　　白野也就看向了沈伯言，“抱歉，不知道会这么热闹，要是提前知道，就不过来打扰了。” 　　他声音里头有着浅浅歉意，毕竟看到了尹清沐，白野其实也就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太好。 　　沈伯言倒是没那么在意，轻轻摆了摆手，“不用这么在意，既然能请你进来，自然就没事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白野的肩膀，“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白野唇角浅浅勾了勾，笑得依旧那么温和清俊，仿若和风拂面一般。 　　他轻轻抬眸，看着站在身旁的沈伯言，“其实，也就是想来和你们过个节，起码，临走之前，得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好让我有东西能撑着我去面对以后治疗的痛苦。” 　　白野说出这句话来，声音是很平静的。 　　内容却是让莫长安和沈伯言都皱了眉头。 　　“不是说过完年再走么？” 　　莫长安皱眉问了一句，就看到白野眉梢轻轻挑了挑，就这么朝她看过来，“安安，我是英国长大的，春节的意义于我而言，并不大。” 　　其实在好几年前，他是曾经也很欢喜地期待着春节的，因为莫长安是地地道道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国内出内在国内长大，因为英国没有春节的说法，所以春节的时候，也没有假期，她不能回家。 　　那时候就抓着白野一起过春节，去找很好吃的中国菜馆，去放烟花。 　　那个时候，白野才知道，原来春节是那么有意思的事情，后来，也就开始满心欢喜地期待春节了，后来她走了，这股劲儿才慢慢淡了下来。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轻轻皱着，想着，说得也是，白野的确是国外长大的，春节对他，意义真的不大。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莫长安认真问了一句。 　　就看到白野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淡淡的，温和的，“原本是想过了元旦再走的，只是……” 　　说着，他就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米雅，“她的时间没那么多，要马上赶回去，又太尽忠职守，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内，到时候一个人去美国，她也不放心，所以就叨叨叨地督促我和她一起出去。” 　　听了白野这话，米雅的脸上一红。 　　只是莫长安和沈伯言都看着她，她也就不好反驳什么，就红着脸垂着头，“我这次已经出来太久了，导师早就已经回国了，也是不放心白野的情况，所以才让我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后续，现在已经催我回去了。” 　　白野眉梢挑了挑，眼神中似有戏谑地看了米雅一眼，这才继续对沈伯言和莫长安说道，“所以，恐怕等不到元旦，已经定了后天的机票，也是打算，在国内过个圣诞节吧，过个圣诞节再走。” 　　莫长安听了这话，莫名觉得有些伤感，其实，她多少能够听得出来。 　　白野话里的意思，恐怕这次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了，或者说，不可能再经常回来了，最多，也就一年回来个一两次吧？ 　　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曾经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他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后来反目成仇，而现在…… 　　就如同那首歌里唱的那样。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嗯，也好，那边医疗环境好，你过去那边的话，对你的病情的确是会比较好的。”莫长安这么点了点头，唇角勾起浅浅微笑来，就这么看着白野。 　　从她的眸子里头，白野看到了澄澈一片的干净，没有了责怪啊，躲闪啊，或者是其他任何情绪，就像是他们刚认识时那样，干干净净的眼睛，干干净净的她。 　　“圣诞节……就和我们一起过吧，今天就在家里随便吃点儿，明天我让人定了馆子，我们好好出去过。” 　　沈伯言站在白野身后，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轻轻按了白野的肩膀。 　　白野抬了抬手，搭上沈伯言的手背，“今天过来，我不止是为了蹭饭的，还要跟你们说声谢谢，自然，还有些别的交付。” 　　听着这话，沈伯言总觉得，白野说得若有深意，他眉头浅浅皱了皱，“蹭饭可以，谢谢就不必了，交付什么的……” 　　还不等沈伯言说出拒绝的话语，白野就已经伸手指了指他，“我把卓越集团送给你，沈伯言。” 　　☆、第909章 托孤一般 　　“我把卓越集团送给你，沈伯言。” 　　白野说得那么轻松，就像是现在话中相关的，并不是那有着可怕价值的跨国集团，就只是送你一瓶矿泉水那么简单。 　　沈伯言愣了，莫长安也愣了。 　　但是白洛脸上的表情，倒是如常，甚至依旧是笑容，如果细看的话，竟是能够看到他还有些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在脸上荡漾着。 　　这件事情，白野早已经和卓昭然商量过了，白洛也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高兴得很。 　　他素来对赚钱做生意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趣，他能做，会做，但是并不喜欢。 　　所以，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管着卓越集团，只会是一时的，不可能是长久的。 　　卓昭然已经太害怕了，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一直都能力出色又孝顺懂事的儿子，就这么得了脑瘤忽然倒下了，因为过劳，因为压力太重，因为太过辛苦。 　　所以现在，无论是白野想要把卓越交给白洛，还是交给沈伯言，卓昭然都没有什么意见，只要白野开心就好，只要白野自己不要再继续为了公司为了事业而操劳就好。 　　卓昭然现在就是想让白野能够完完全全歇下来，过上喂鸟钓鱼海滩上晒太阳的惬意生活，控制住病情，就这么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好了。 　　所以，卓昭然对于白野提议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异议，就像是那并不是他打拼了多久才打下的江山，不过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罢了。 　　“别开我玩笑了，我够累了，再来个卓越，我会死的。” 　　沈伯言有片刻的发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笑了笑就摆了摆手。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向白野，只当他是说笑。 　　但是白野目光里头的情绪却是很认真，就这么定定看着沈伯言，“你知道的，我不是在和你说笑。” 　　沈伯言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这么缓缓落下来了。 　　“我从没想过要得到卓越，这是你和白洛的财产，我一直都很清楚，我一直都想着，只要我守好沈氏，守好长安外公留下的乔氏，就可以了。” 　　沈伯言皱眉这么说了一句，目光中有些复杂。 　　而白野却依旧是清和的浅笑，目光也依旧清浅淡然，看着沈伯言。 　　他清俊的脸上仍旧是阳春白雪，就这么伸手轻轻抓了一下沈伯言的手，“真要说起来，你不是什么沈伯言，你姓卓，你和我一样，和小洛一样，我们都流着卓昭然的血，所以没有什么你的我的小洛的或者是谁的。爸的，就是你的，是我的是小洛的。都一样。” 　　白野看了白洛一眼，就伸手指了指他，“你也看到小洛了的，他单纯善良，对经商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商场上勾心斗角的生活，他终究是不能一直管着卓越的，而我……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好。” 　　白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里头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 　　沈伯言抿唇，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反倒是莫长安站在旁边，表情平静得很。 　　她太了解白野了，他的性子偏激执拗，现在看起来，他是真的看开了，放下了。 　　“但，你和我一样，我们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我们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子。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安安刚生完孩子，沈氏乔氏合并，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你忙得脚都不沾地了，我也是知道的，卓越现在很是平稳，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小洛还算能处理。等到乔氏沈氏合并之后，渐渐上了轨道，卓越这边，你就可以接手了。” 　　白野就这么说着，沈伯言竟是……找不到合适的点来拒绝了，似乎自己所有能够用来拒绝的点，都已经被白野面面俱到的想到了，并且补好了。 　　所以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沈伯言只是眉头轻轻皱着，也没做声。 　　“我已经赚够钱了，赚得也够多了。而且，只要卓越还在，我就会一直源源不断地在赚钱，经营权我给你，一部分股权给你，爸的心血，我的心血，就交给你了，伯言……” 　　白野轻轻吸了一口气，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拜托了。” 　　莫长安已经站起来，走到沈伯言的身边，就轻轻伸手按了他的肩膀，“伯言，你一定是最近忙傻了，有人送这么大的馅饼来，你竟然还犹豫了？” 　　她说着已经看向了白野，脸上是盈盈的漂亮笑容，就这么看着白野，然后伸手指了指沈伯言，对白野说到，“你别拜托他了，我替他应下了，你就放心出国养病吧，你不在，卓越也垮不了。小洛我会照顾好的，卓越伯言会照顾好的。” 　　莫长安说完这句之后，沈伯言就看到白野脸上的笑容，终于灿烂几分，像是终于如释重负，像是终于放心了一样。 　　他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了。” 　　后来，莫长安才告诉了沈伯言，当时，她是看到了白野的眼神，才会那样一口就答应下来。 　　她知道，白野或许还是太悲观了。所以她后来告诉沈伯言，白野说这话的意思，其实多少……就有些想要托孤的感觉，他其实出去治疗，就没有做过还能活着回来的打算，所以怕在国外有个什么不测，该交待的都还没交待好，所以都做提前的打算。 　　所以白野听了莫长安的一口答应之后，脸上的笑容都变得阳光灿烂起来，连连点头。 　　白洛只是个半大少年罢了，自然还听不出来哥哥话里头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只觉得哥哥是不放心公司在他手里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所以才想着放到沈伯言那里比较安心吧。 　　没一会儿，小布丁就在房里哭起来了，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莫长安和沈伯言自然是都往房里堆，爱凑热闹的白洛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进去。 　　只剩米雅和白野在客厅里坐着，米雅眉头皱着，转眸就看向了白野，压低了声音，“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不会死的！你不能像交待遗言一样把一切都交待清楚，你不能这样总抱着必死的想法去治病！白野，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子！旁边的人会难过么？” 　　☆、第910章 平安夜 　　“你不能像交待遗言一样把一切都交待清楚，你不能这样总抱着必死的想法去治病！白野，你不能总是这个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子！旁边的人会难过么？” 　　米雅的声音中，是压低了音调的隐隐愤怒和不争，像是对白野先前那些话，太不满了。 　　白野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浅淡温和的，事实上，如若不是米雅这段时间每天都照顾着他，甚至都不能够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 　　其实这个深沉内敛的男人，内心是很绝望的。 　　他一直很绝望，似乎从来就没好过，哪怕病已经缓解了，他也依旧没有什么希望，像是那种，看不到什么目标的人。 　　米雅和他聊过，事实上，白野倒也并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只要是米雅问的，她想知道的，他全部都告诉她。 　　所以米雅知道他那悲惨的人生，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的人生。 　　越是这样，才越觉得，应该早点带他离开这里，早点去一个新环境，让他开始新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活着。 　　米雅很明白，白野现在的心态是什么，他已经做完了他计划了这么多年要做的事情。 　　搞垮了沈长恭，得到了沈氏，把沈氏交给沈伯言，把卓越交给白洛。 　　他都已经完成了，然后，就没有目标了，人生没有目标，就没有希望，于是他就这么没有希望地活着。 　　白野听到了米雅声音中的愠怒，他也不恼，表情很是平静，依旧是温和的浅浅笑容，像是这样的笑容成了他的一个固定的程式一般。 　　这样程式化的笑容，像是掩饰一般。反倒是越看，越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抱歉。” 　　白野淡淡说了一句，依旧是静静抬眸看着米雅，“让你难过了？” 　　米雅的眉头依旧皱着，嘴唇紧抿，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掠过一抹绯红，“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为你难过。” 　　事实上，脑子就是被驴踢了吧？ 　　小布丁的哭声已经在房里头渐渐止息，白野的目光朝着房间门的方向看过去，却是有些空，看上去似乎思绪飘得有些远远的。 　　没一会儿，沈伯言就抱着女儿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个小小奶瓶，小家伙正吃得欢畅，满脸都是满足的表情。 　　沈伯言脸上是微笑，莫长安就站在他旁边，垂眸温柔地凝视着他怀中的小小人儿。 　　白洛则是在一旁对着小布丁做着鬼脸，口中念念叨叨着，“嘿！嘿！布丁布丁！我是你小舅舅啊，我是你小舅舅……” 　　白野看着这一幕，目光中那些飘得很远的思绪，才渐渐收了回来，目光的焦点落在了小布丁的身上。 　　“她真是越长越好看。” 　　他这么说了一句，白洛就接道，“是啊是啊，像姐姐能不好看么，越看越讨人喜欢呢。” 　　沈伯言依旧是满脸的笑容，抬眸看了白野一眼，就说到，“你等会啊，你等她吃完我让你抱，她吃东西的时候脾气大，被打断了就不高兴。” 　　白野眼神中闪过一抹光，似乎有些惊喜，然后就马上点了点头，“合着还是个小吃货啊？好好好，不急，等她吃完。”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白野都在紧张得搓手，很显然，能抱一抱这小家伙，于他而言，是很高兴的事情。 　　莫长安脸上是笑容，目光在看向白野的时候带了些戏谑，“你这又是个大伯又算半个舅舅的，抱一下可是得给红包才行呢。” 　　白野点点头，“好说好说，不就是钱么，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莫长安咯咯笑了起来，气氛倒是很好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沈姿依早已经长成了娉婷的少女，白野依旧还是这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小布丁很快就将小奶瓶里头的奶都喝掉了，满足地砸吧着嘴，大大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副任人摆弄也不生气的样子。 　　莫长安从沈伯言怀里接过小家伙，就塞到白野手上去了。 　　他浑身一僵，赶紧小心翼翼地抱着，就这么垂眸看着怀里头的小小人儿，她嫩嫩的小脸。 　　他当下就微微笑了，修长的手指看上去还有些枯瘦，就这么伸了出来，轻轻抓了抓宝宝的小手，小布丁软嫩嫩的小手马上就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不撒手。 　　白野一怔，“小家伙，劲儿还挺大。” 　　“她最喜欢手指了，你别给她玩手指。”莫长安笑了笑，就在沙发上坐下了，沈伯言也坐了下来，伸手搂了莫长安的肩膀，就看着白野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的样子。 　　“真难想象，堂堂卓白野，带领卓越集团攀登一个又一个高峰的卓白野，竟会是这么一副抱着孩子紧张兮兮的样子。” 　　沈伯言这么笑着说了一句，白野的目光马上就睨了过来，“你堂堂沈氏总裁，不是一样还给孩子喂奶么？” 　　“我女儿嘛，我做爹的，跌份儿就跌份儿，也无所谓。”沈伯言笑了笑，就看着白野，“我说，你以后要是当爹了，你的孩子肯定会很幸福的。” 　　白野听了这话，眼神一怔，表情一滞。 　　似乎孩子根本都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以前没有想过，现在，则是不敢想。 　　就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何必拖累别人？如果有孩子，他一定想要给他最多最好的宠爱，如果自己的身体不济，先离开了这世界，要怎么办？ 　　莫静安没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进屋，显然也是被家里头这么热闹给吓坏了。 　　整个人都是一怔，上下打量了白野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站着的沈伯言。 　　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凑到莫长安身旁就说了一句，“噢哟……吓死我了，怎么有两个沈伯言呢，长得真像！”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垂眸就看着她提着的东西，忍不住皱了眉头，“我说你怎么次次回来都大包小包的？” 　　莫静安抬手就轻轻拍了拍胸脯，“特意带回来的！郊县特产，这个土蜂蜜说是特别好，特别润燥！所以我特意多带了几瓶回来，还有好些别的特产，张妈也是郊县人，所以我都多带了一份让她也尝尝。” 　　沈伯言也没多说什么，只递了个红得喜人的大苹果过来，“喏，你姐给你留的，平安夜，吃个苹果吧。” 　　☆、第911章 你喜欢他 　　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的。 　　莫静安一回来，也就都到齐了，自然就准备开饭，长辈们也从屋里头出来了，大家都在餐桌边坐下。 　　就连张妈和陈姨，也没当做外人，一起上桌吃饭了。 　　桌上菜肴很多很丰盛，虽然不是什么酒店里头的那种珍馐美馔，但是家常菜倒更让人觉得温暖。 　　张妈和陈姨倒是有些无所适从地搓了搓手，“哎哎，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沾了小姐的光，第一次过洋人的节日，这节日什么来头也不清楚，名字倒是意思好的，平安夜。” 　　陈姨在旁边点头附和。 　　长辈们坐在一边，他们晚辈们坐在餐桌的另一边。 　　白洛和莫静安都比较活跃，所以都先举杯祝词，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切了许多，大家吃着笑着聊着。 　　白野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碗里头被夹满了的菜，尹清沐坐在隔他一个位置远的地方，此刻手中拿着一只炖参鸡的鸡腿，正在将鸡腿上的肉撕下来，就这么放到他碗里来。 　　他明明是有洁癖的，明明，是不习惯这样的，却是看着碗里头夹满了还冒着热气的菜，眼睛都有些忍不住微微发热。 　　米雅在一旁吃得简直都要醉了，她本来就喜欢中国的美食。 　　虽然也是有些不习惯被人夹菜夹到碗里来，但是也知道这是别人的热情，盛情难却，所以就大口大口的吃着。 　　晚餐很是愉快，晚餐过后，张妈和陈姨去收拾餐厅的残局，其他人都在客厅坐着。 　　莫长安看着被坐得满满当当的沙发，心里头就不由得开心起来，家里头，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呢。 　　莫长安伸手捅了捅黏在她旁边的白洛，“去，饭后娱乐一下，你去给大家弹个曲儿。” 　　白洛也不含糊扭捏，站起来就去了钢琴那边，悠扬的乐声顷刻响起。 　　莫江源听着这钢琴的声音，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尹清沐眉头一竖就这么问了一句，朝着莫江源睨了过去。 　　莫江源脸上依旧是浅浅叹息的哀伤，“以前，我们家安安，弹钢琴简直不能更好了，那时候我一直都觉得，她一定是能当钢琴家的。” 　　说到这么个话题，沈伯言心里头如同针扎一般的疼，抓着莫长安的左手，和她十指紧扣。 　　莫长安能够感觉到沈伯言因为这个话题，心里头不好受。 　　她微微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些许戏谑就调侃道，“没当钢琴家也好啊，钢琴家能有几个钱呢？我现在过得也挺好的，而且能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年龄不同志向不同嘛，那个时候毕竟还太年轻了。” 　　莫长安脸上的笑容，倒是让气氛松弛了不少。 　　然后大家随口聊着，吃着水果，时间过得倒是很快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米雅覆在白野耳边说了句什么，就只见白野轻轻摇了摇头。 　　米雅眉头浅浅皱了皱，就转头对白洛又说了句什么，白洛眉头一皱，就站起身来，“姐姐，我先送哥回医院了，他每天都需要早早休息的，现在时间不早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和沈伯言一起站起来了，“好，那你去吧，明天我们订个好馆子，再一起出来好好吃一顿，也算是给白野饯行。” 　　白野应了一声，语气有些歉意，“抱歉，扫了大家的兴，我要先走了。” 　　尹清沐眉头皱了皱，已经站起身来，看着白野，“饯行？你要去哪儿？” 　　“我后天就去美国了，去治病。” 　　白野从容地回答了她，尹清沐的眉头紧了又松，最终是轻轻抿了抿唇，“哎，也好，也好，好好治病，一定要好起来才好。” 　　白野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就拿出了好几封红包来，每个红包看上去都薄薄的。 　　他递给莫长安一个，“这是给小布丁的，我过年不在国内，红包就提前给了吧。” 　　莫长安没拒绝，笑着接过了。 　　然后白野就将其他的几个红包也都递出去了，给尹清沐的，给周怡春的，给莫江源的，甚至还有给两个保姆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或许就是先前去一趟洗手间的时候吧？ 　　他做事一向从容心细面面俱到，莫长安素来是知道的，倒也没觉得有多惊奇。 　　只是尹清沐周怡春莫江源都是长辈，哪里能收这个？自然都是婉拒了的，两个保姆也没见过这阵仗，自然也都不敢收。 　　于是白野也就塞给了莫长安和沈伯言，再给莫静安也塞了一个。 　　这才让白洛推他出去，白野先被白洛推了出去，米雅则是恭恭谨谨地对他们微微鞠了一躬，“感谢你们今天的招待，很好吃！谢谢，那我就先走啦！再见。” 　　她摆了摆手，脸上是开朗的笑容。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出声叫住了她，“米雅医生，请稍等一下。” 　　“嗯？有什么事吗？”米雅问了一句，就看到了莫长安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不等长安说话，她就说到，“你放心，我会照顾好Ryan的。” 　　莫长安滞了滞，就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当然相信你会好好照顾他，毕竟……” 　　说着，莫长安凑近了米雅几分，“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米雅浑身一阵瞳孔猛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莫长安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继续说到，“我只是想说，他性子偏激执拗，但是骨子里是一个好人，他是个好人。只是因为太过执拗的缘故，所以很难接受新的事物新的人，米雅医生，还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他值得你这样的好姑娘，你也值得他动心之后会给你的那些无与伦比的宠爱。” 　　米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嘴唇紧紧抿着，停顿片刻才说了句，“谢谢。” 　　米雅走出去之后，就看到车边停着的轮椅上坐着的那个清瘦俊秀的男人，卓白洛就站在他的身后扶着他的轮椅。 　　而他则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看到米雅出来，他微微笑着，抬手招了招，“快来，等着你呢。” 　　☆、第912章 圣诞快乐 　　白野他们走了之后，家里头的气氛，似乎才没有了先前始终有的一些那种尴尬。 　　沈伯言走到尹清沐旁边去，伸手轻轻笼了笼尹清沐的肩膀，“没生气吧？” 　　他这么问了一句，尹清沐就抬眸看他，轻轻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沈伯言抿唇轻轻笑笑，就看向了莫江源，莫江源耸耸肩膀，“看我做什么，我是没意见的。” 　　然后莫长安就在沙发上盘腿坐下了，也没遮没掩，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开始拆白野留下来的红包，拆之前还说了一句，“是你们自己拒绝的啊，可别眼红别羡慕我。” 　　一边说莫长安就一遍笑，她很了解白野的，白野从来就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甚至，非常非常大方。 　　有时候，莫长安都觉得他简直大方得有些令人发指了，以前她还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就因为她一个稍微走得近些的同学经济困难，然后就和白野开了个口，他和人根本就没什么矫情的，都能直接给人甩支票的。 　　所以莫长安轻轻舔着嘴唇，满心欢喜地拆红包。 　　无论是多大岁数了，无论是什么时候，拆红包的感觉那都是愉悦的，她现在就挺愉悦，在他们的目光巡梭之下，拆开第一个红包，从里头捻出一张纸来。 　　所有的红包都很薄，想都不用想莫长安都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支票。 　　捻出这张纸来就看了看上头写着的数字，不由得啧啧了两声，“啧啧，白野果然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手笔还是一样的大啊。” 　　沈伯言的目光瞟过来看了一眼，眉梢都在轻轻地跳，“真是钱多了烧的……” 　　莫长安依旧是眉开眼笑，“对于这种钱多了烧的，我都是不拒绝的……” 　　一个一个红包都拆出来，里头都是六位数的支票，最大的那个是给小布丁的，更是七位数的吉利数字。 　　莫长安一直眉开眼笑，手中捏着几张支票，就非常大气地发了两张给莫静安，“喏，拿去花拿去花。” 　　然后又给了长辈们一人一张，“拿去花拿去花，过节嘛，马上就是新年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长辈们这才没拒绝，接过来都看到支票上头的数字，心中不由得想到刚刚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还真是……大方。 　　毕竟，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 　　但是大家还是很开心，就这么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家人一起过了一个平安夜，这天天特别冷，入夜之后，夜幕暗沉，外头就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不仅开了暖气，索性连素来都觉得只能作为摆设用的壁炉都用上了，屋子里头立着圣诞树，屋子外头下着鹅毛大雪，壁炉的火烧得旺旺的。 　　一家人围着壁炉坐着，剥剥坚果，说说话，逗逗孩子，简直再惬意不过了。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莫长安平安夜这晚睡得很好，好到女儿夜晚醒了她都不知道，还是沈伯言迅速察觉到了女儿细细的哭声，才赶紧抱了女儿出去，给小布丁温了奶喂了，然后又哄着小家伙睡着了之后，沈伯言才回到主卧，看到的就是床上女人依旧睡得香甜，只是睡姿相当不老实，已经直接四仰八叉地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 　　他把女儿放到小床上，然后就上床把这睡觉不老实的小女人给直接捞进了怀里。 　　厚厚的羽绒被太舒服太温暖，又或者是沈伯言怀抱温暖的温柔，她睡得深沉安稳。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懵懵地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就眨巴眨巴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好大好大的雪啊，直接将外头庭院都覆盖了，从落地窗看出去，就是一片白茫茫的。 　　莫长安眼睛又眨巴眨巴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嗯？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点头，他柔软的唇已经印上了额头，“宝贝，圣诞快乐。” 　　说着，他的手指就已经灵巧地环过她的脖子，将一条链子在她颈后扣上了。 　　莫长安原本刚醒，还没回过劲儿来呢，就有些懵懵懂懂的，抬手轻轻摸了摸脖子，就摸到了一个吊坠。 　　是沈伯言送给她的圣诞礼物，很漂亮的一条项链，铂金的链子，却不是什么钻石吊坠，而是很漂亮的玻璃种翡翠琢成的一只玉蝉。 　　莫长安有些急了，因为自己看不到，只能摸到质地似乎是玉的。 　　她赶紧就从床上起身了，动作匆匆就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颈项上链子吊着的那个漂亮的玉蝉坠子，这才愣住了，“好漂亮……” 　　她转眸就看向了沈伯言，“玻璃种的翡翠……你不会被人在价钱上坑了吧？” 　　沈伯言素来对这些玉啊石头啊古董啊的价钱都是没个底数的，这个事儿，莫长安路来就知道。 　　沈伯言浅浅笑笑，“现在怎么还这么精打细算起来了？没事儿，给你送礼物，贵点儿就贵点。” 　　他走了上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以后不管什么节日，我都会送礼物给你的。好了，快去把外衣披上，刚起床，别凉着了。” 　　莫长安又懒了起来，就朝着沈伯言的怀里头一靠，“外头好大的雪啊，好漂亮……” 　　“是啊，昨晚下了一夜。” 　　沈伯言这么应了一声，莫长安听了这话之后，就皱了眉头，“你该不会又忙工作忙了一晚吧？” 　　沈伯言微微笑着，把她按在怀里头，“没有，今天要陪你过节，我就决定要放自己假的。只是，也不知道昨晚哪个小混蛋，睡得这么死，女儿哭醒都没哭醒你……四仰八叉地睡得简直丧心病狂，我只能爬起来喂女儿哄女儿，所以就有幸目睹了昨晚那场漂亮的大雪。” 　　这话说得莫长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脸上掠过一抹绯红，就赶紧扯开了话题，走到落地窗前去，扒着落地窗的玻璃，看着外头美轮美奂的雪景。 　　“真漂亮啊，圣诞节的大雪，真想出去玩玩。”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她现在哪里是能玩雪的情况，“我是冬天出生的，所以从小，我就很喜欢下雪天。” 　　沈伯言听着她声音中的希冀，拿她有些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已经走上去从后头搂住她，“好好好，今天本来就是要带你出去过圣诞节的，你穿厚一点再厚一点，我允许你在室外逗留几分钟。” 　　☆、第913章 出门放风 　　“好好好，今天本来就是要带你出去过圣诞节的，你穿厚一点再厚一点，我允许你在室外逗留几分钟。” 　　沈伯言心疼她，也知道她在家里闷得慌，所以还是由着她了。 　　只是吃过早餐，出门的时候，他就守在旁边看着她换衣服，看着她穿得‘厚一点再厚一点’。 　　莫长安都有些无奈了，她套衣服的时候，就能够察觉到旁边男人的目光一副检查工作一样的认真。 　　她套上一件毛衣，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她再套上一件毛衣，他的眼神还是那样，莫长安咬咬牙，穿了一件打底衫，两件毛衣，一件紧身羽绒背心，再套上一件羽绒大衣，裹上围巾戴上棉帽子，围巾拉上来将脸都兜住，还穿上了两条保暖裤和一件羽绒裤的时候。 　　沈伯言的目光里头终于有了满意。 　　他倒是满意了！ 　　莫长安心中直哼哼，她都快走不动了！ 　　穿得太厚了，关节都变得僵硬许多，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肢体动作…… 　　“可以走了么？爷。” 　　她就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只见她小脸上鼻子眼睛皱成一团，很明显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可以走了。” 　　沈伯言笑得欢畅，莫长安侧目看他一眼，心里头不由得就有些懊恼。 　　他依旧颀长英俊，一身厚衬衣配羊绒背心，打着领带，穿着一件深红色的毛呢大衣，颜色比他平日里穿的衣服颜色要鲜艳亮眼些，大抵也是因为迎合节日的缘故。 　　倒是显得越发好看了，或许是因为他几乎从来不穿红色这种颜色，所以让人眼前一亮的。 　　并且又长了这么一张英俊无俦的脸，只要是个雌性动物，看到他的脸估计都得呼吸一滞的。 　　沈伯言最近的确是越发好看，虽然辛苦，虽然疲惫，但是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整天哪怕休息不够，也是精神抖擞的，别提多英气逼人了。 　　他那么好看，颀长挺拔，俊逸非凡。 　　而反观自己…… 　　莫长安看了一眼穿衣镜中的那只熊……哦不，那只自己。 　　她眉头皱得死紧，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我穿成这样和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总在遛什么豢养的大型宠物呢……” 　　她这比喻让沈伯言一下子就低低笑出声音来，伸手就覆上她戴着棉帽子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别不乐意，就算别人以为你是什么大型宠物也没关系，他们肯定没见过谁会这么爱一只宠物，还对她这么好……” 　　“你才是宠物呢！” 　　莫长安没好气埋怨一句，伸手就扯了他的耳朵，凶巴巴的样子，看在沈伯言眼里倒是可爱急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莫长安急了，竟然是揪耳朵？ 　　他脑袋微微歪着，由她捏着耳朵，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软，软得莫长安都不忍心继续揪他了。 　　“要带女儿出去么？这么冷的天。” 　　莫长安问了一句，其实自己想出去野一野放放风，但是想到女儿，还是觉得担忧觉得不合适。 　　“她没你现在这么娇气，穿多点，就带出去吧，咱们女儿冬天出生的，而且，小孩子嘛，就是应该经得几分饥和寒，身体才会好。” 　　沈伯言倒是挺有见解的，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也不好反驳了。 　　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莫长安都因为穿得太厚了有些浑身僵硬。 　　张妈看到莫长安这架势，吓了一跳，“噢哟！我还以为一只熊走出来了……” 　　莫长安什么也没回答，就怨念的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沈伯言依旧是笑，似乎心情极好。 　　陈姨马上就将小布丁抱出来了，婴儿车也已经准备好了，还是林泽宇送过来的一张非常高级的进口婴儿车，个头相当大，如果不是开越野车，轿车后备箱可能还真塞不下这辆婴儿车。 　　而小布丁，穿得像一只小小熊，脑袋上还顶了个小鸭子模样的帽子，小脸红红的简直太可爱了。 　　她哪里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危险有多复杂，她只是黑亮亮的大眼睛看到爸爸和妈妈都在视野里，马上就咧开没牙的小嘴，张牙舞爪地笑起来了。 　　沈伯言从陈姨手中接过了女儿来，抱着就觉得沉手了几分，“也不知道是衣服穿厚了还是我宝贝女儿真的胖了。” 　　“当然是真胖了，每天喝这么多奶，能不胖么。” 　　莫长安伸手指摸摸女儿的小小鼻子，“走喽，爸爸妈妈带你出去过圣诞节去了。” 　　刚到门口，就有司机早已经将车子停在院子门口等着了。 　　崭新的凯迪拉克越野，车是生面孔，司机也是生面孔。 　　莫长安一头雾水，只以为是沈伯言的安排，所以就侧目看了他一眼，却从沈伯言的目光中也看到了不解的情绪。 　　“不是你新买的车？” 　　莫长安问了一句，沈伯言就摇了摇头，“我买车怎么可能不让你知道？” 　　话刚说完，司机已经走了上来，恭恭谨谨的，沈伯言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认了出来，“你是卓越的司机？” 　　司机点了点头，“是的，沈总，莫总，我姓杨。这是卓先生的意思，这辆车也是卓先生选的。” 　　“小洛？”莫长安愣了愣。 　　“不，不是洛少。” 　　司机脸上是恭谨的笑容，这话一出，莫长安和沈伯言也就知道了这个卓先生是谁了。 　　卓昭然是卓老先生，卓白洛是洛少，那么…… 　　“白野？他好端端送辆车过来做什么？” 　　长安有些不解，就看到司机脸上的笑容很是友善温和，“这是卓先生送给沈总和莫总的千金的，说是伯伯没什么好送的，送辆专车给你当圣诞礼物好了。这是卓先生的原话，而且车牌也是卓先生选的，是沈小姐的生日。” 　　莫长安艰难挪动着裹成熊一样的身体，朝着车子走了过去，看了一眼车牌，果不其然，真的是小布丁的生日。 　　她不由得一愣，也不知道白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他做事情总是面面俱到的。 　　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抱着女儿坐进车里去了。 　　沈伯言和司机一起才将那辆相当高档的婴儿车折叠了放进车后箱里头去。 　　上车车子就朝着市区开去，事实上，莫长安根本不知道沈伯言打算带她去哪里过节。 　　只听到他对着司机说了一句，“去成中国际。” 　　☆、第914章 儿子吧？ 　　“成中国际？你要带我去逛商场？” 　　莫长安有些不解，这么问了一句，毕竟，要逛商场，为什么不逛乔氏的商场？跑去成中国际做什么？ 　　这是林家的商场，林家涉足百货这块时间也还不长，没有乔氏老牌。 　　沈伯言挑了挑眉梢，“没办法，和他们约好的就是在这里。” 　　毕竟几天后的那个生日跨年求婚惊喜什么的，还需要林泽宇全权帮忙，自然是得意思意思的，起码，今天过来照顾照顾林家的生意吧？ 　　而且，今天也是个好日子。 　　只是这个好事儿，沈伯言还没和莫长安说而已。 　　所以他说完这句就笑了笑，目光里头有些高深莫测，莫长安并没有注意到。 　　车子开到成中国际的时候，也才半小时后而已，事实上路程根本就没那么远，只是因为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雪，路上积了很厚的雪，虽然清早就有人扫了，但是地上还是有薄薄一层冰，非常路滑，所以车速几乎是保持在非常慢的一个水平上朝目的地开着。 　　好在莫长安不急，沈伯言也不急。 　　车子后座宽敞舒服，长安就抱着女儿，扒在窗户上，朝着外头看着车窗外的雪景，车子开得不快正好。 　　沈伯言则是坐在旁边，笑笑地看着老婆和女儿就这么大小熊两只，简直不能更喜爱了，眉眼里头的笑意根本是压都压不下来的。 　　车子一直不急不缓地开到了成中国际去，沈伯言下车就嘱咐长安把上车时候脱掉的大衣都穿上，然后才走去张罗女儿的婴儿车。 　　下车了之后，莫长安才抬眸看了一眼商场的建筑，就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唇，“林家做酒店还行，做商场简直是不能看啊，也太小家子气了。” 　　莫长安丝毫不含糊毫不犹豫地吐槽，声音的音量甚至都没有什么收敛。 　　沈伯言听到了，从门口走出来的林泽宇自然也是听到了。 　　原本在大门里头看到他们到了，打算出去接一下的林泽宇，一下子，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然后有些无奈起来。 　　“长安你这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听到你的吐槽？” 　　林泽宇一边走出来就一边问了一句。 　　莫长安看到他就笑了，“既然敢说自然也就不怕你听见的，怎么？林少，今儿有什么好事儿？”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泽宇，林泽宇今天穿得倒是挺正式的，一身西装笔挺，就连领带都打得很是规整。 　　先前在室内还好，这下子走到室外来了，他这一身装束虽是又英气又正式，但是就有些单薄了，冻得他连连搓手，“走走走，咱们进去再说，哎哟我天，这什么天气，简直冻死个人，进去再说吧，九儿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时九怀孕也三个多月了，并且刚开始的时候胎象不稳，她又曾经流过产，当时这孩子究竟能不能保下来，谁都说不好。 　　所以能不操劳的时候，林泽宇都悉心照料着，不让她累着。 　　眼下胎象渐稳，也过了危险的头三个月了，倒是已经养成了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懒洋洋的等着林泽宇去处理。 　　时九虽然吃了些苦，但终究是个命好的，嫁给了林泽宇，还让这么个浪子安定了下来，对她还千依百顺的。 　　在这之前，任何人都没想过，林泽宇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先前就算林泽宇的妈妈对时九还有些不满，久而久之看着和时九在一起之后，林泽宇总算是像个样子了，也就渐渐默认了，对时九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并且时九怀孕，她免不了操心，总是嘘寒问暖的。 　　看着好友们一个个都过得好，莫长安自然也高兴。 　　所以对林泽宇的态度也很好，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阿九让你出来接我们的？” 　　她问了一句，就看到林泽宇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否则你们有手有脚的，我下来接什么接，大冷的天……” 　　林泽宇没好气地这么埋怨了一句，莫长安就眉梢一挑，“刚想夸你懂事儿，还是省了吧。” 　　谈笑间就走上四楼去，四楼都是餐厅，跟着林泽宇走进一间西餐厅，氛围很不错，一进去就听到钢琴师在弹钢琴，很是悦耳，弹的自然是钢琴版的圣诞歌，在圣诞节这么个日子里头。 　　远远就看到时九懒洋洋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整个人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头，惬意得不得了。 　　原本是看着外头的雪景的，看到莫长安他们进来了，就招了招手。 　　“长安，这里！” 　　时九脸上露出笑容来。 　　朱丹阳就坐在她对面，也转头看着莫长安，脸上都是笑容。 　　两个女人很显然都和莫长安一样，被爱情滋润着。 　　只是时九似乎样子已经渐渐有些变了，脸上冒出了些斑来，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 　　之前几次见面还没觉得，但今天看上去，似乎格外明显。 　　莫长安和沈伯言抱着小布丁走了上去，马上女儿就被朱丹阳接了过去。 　　“来来，干妈抱抱……” 　　朱丹阳抱着，口中就忍不住念叨着，“干妈最喜欢你了。” 　　时九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头。 　　“你怎么回事儿？感觉被抽了筋儿似的，起太早了？” 　　莫长安在时九旁边坐下，就侧目问了她一句。 　　时九眉头浅浅皱了皱，“是啊，我好累……真不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现在真是觉得每分每秒都在累，玩也不想玩，吃也不想吃，就想睡觉。” 　　时九说着，就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莫长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还没显怀呢，虽然没显怀，但是胸部似乎比以前更加波涛汹涌了，这才怀孕多久？真不知道到了要生的时候，会发展成怎样宏伟的局面。 　　总之，林泽宇的孩子想必是不会缺口粮了。 　　“是儿子吧？脸上都起斑了。”莫长安伸手摸了摸时九的脸，时九就靠在她的手上，“不知道啊，我觉得也是。你怀的女儿，怀孕的时候多漂亮啊，我现在这么难看，肯定是儿子吧？唉……也好，给林家传宗接代了，泽宇他爹妈都想要孙子呢，而且生个儿子出来娶你闺女……” 　　☆、第915章 结婚了~ 　　“生个儿子出来娶你闺女……” 　　时九这话让沈伯言不敢苟同，他眉头一皱，“林泽宇这么个坏例子在前头，他的种想娶我女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沈伯言的话让林泽宇一下子就哭笑不得，“有你这么做兄弟的？” 　　“兄弟归兄弟，女儿自然更重要的。” 　　沈伯言拍拍他的肩膀，景哲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还是认命吧。 　　大家都在，自然是更好的，莫长安现在觉得和朋友们聚在一起就是开心的。 　　先前都没想到圣诞节沈伯言会叫他们一起过来度过。 　　大家都入座之后，景哲就从朱丹阳的手里头接过了小布丁，塞回了沈伯言的怀里头。 　　然后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引起众人的注意，朱丹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许多，坐正了身体。 　　然后就定定地看着莫长安。 　　莫长安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人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怎……怎么回事儿？你们这么这么严肃？”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想着，大过节的，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看着他们先前的表情，不像啊。 　　只是她却忽略了景哲和朱丹阳放在桌面上的手。 　　他们是医生，外科医生，通常情况下，他们的手都是相当干净的，甚至除了手表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累赘的饰物。 　　只是此刻，他们两人的手上，左手无名指，都多了一枚指环。 　　不是什么特别夸张的戒指，也没有什么特别夸张的钻石，就是普普通通的银色指环。 　　这是丹阳的意思，她不喜欢太夸张的事情，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平平淡淡的温暖，喜欢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过日子的小女人。 　　所以指环上的钻石都是内嵌的，嵌在指环的内圈里头。 　　莫长安依旧很紧张，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们……倒是说话啊，这么正经，究竟是想和我说什么？” 　　朱丹阳和景哲一直都没有做声，其实也就是在等待着莫长安自己发现，毕竟，两人的手上都多了一枚戒指，应该不是那么难发现才对啊？ 　　更何况长安素来就那么敏感细心。 　　莫长安觉得自己大概是孕傻了，一孕傻三年的事情在她身上似乎也是一样灵验的。 　　他们两人始终一语不发，莫长安简直快急死了，转头看向沈伯言，沈伯言就是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态度。 　　最终是景哲受不了了，他直接拍了一下桌子，身体朝后一靠，陷进沙发里。 　　转眸就看向了朱丹阳，“好了，阳阳，我看她是发现不了了。你要是不说，我可就先说了？” 　　说完这句，朱丹阳赶紧抓住了他的手，“我，我来说，我来说吧。” 　　“长安……” 　　朱丹阳坐得朝她靠近了一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丹阳的手，手指微凉，莫长安一怔，垂眸看下去，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指环，伸手就抓了她，“丹阳，你和景哲……” 　　“我和他结婚了，我们今天去领证的，刚刚拿到结婚证。”朱丹阳笑了起来，已经直接将莫长安拥进怀里，眉眼里头都是满满幸福的笑意。 　　“这……这是好事儿啊，你们先前一副严肃凝重的样子，吓死我了……” 　　莫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头一阵感动，为朱丹阳而高兴。 　　抬眸就看到景哲坐在旁边，也是一脸温柔的笑容看着朱丹阳，然后才对莫长安说道，“我是已经一早告诉了伯言，只是阳阳说，这件事情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你才好。所以我就让伯言先别说，刚刚我和她手都放在桌面等着你发现戒指，结果你居然都没看见，莫长安，你可真够瞎的。” 　　长安眉头一竖，“好意思说？！不知道我孕傻呢？！还等我自己发现……” 　　只是说着，莫长安就笑了，“不过……恭喜你。倒是没有想过你们会这么低调地把事儿办了。” 　　“我原本是没打算这么低调的。”景哲笑了笑，“我怎么说也是双喜临门，阳阳怀着孕，我们结婚，我爸妈的意思原本都是说要大办一番的，只是阳阳不同意，她说等过完年之后，也就元月底吧，我们就请假一个月，出去旅行结婚，她没去过国外，我打算带她好好去玩玩，天南海北。” 　　莫长安自然怎么也不会知道，朱丹阳不打算办，景哲也同意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沈伯言想给长安那么大的一个惊喜，就在几天后长安生日那晚。 　　一来是，如果她和景哲早办了，似乎伯言给长安的惊喜，力度就不够了。 　　但是如果他们之后再办，感觉，怎么样都不可能有伯言给长安那样有力度的惊喜吧？ 　　所以朱丹阳觉得，旅行结婚也挺好的。 　　他们这职业，平日里就忙，能够这样和心爱的人出去好好旅游一段时间，就很幸福了，她不需要什么华丽的婚纱照，不需要什么豪华的婚礼。 　　只要景哲爱她，景哲在她身边，朱丹阳觉得，哪怕就只是去民政局打个结婚证，就是很高兴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圣诞节这么个好日子里。 　　莫长安依旧是眉眼里头都堆着笑容，就这么看着景哲，“你为了丹阳连楼都敢跳了，我自然相信你不会亏待她的，只不过，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理由，你和林泽宇，要是对我这两个闺蜜不好，我一定饶不了你们的。” 　　景哲举双手做投降状，林泽宇则是拿着餐巾纸当做白旗，就这么挥了挥。 　　大家一起在这餐厅里头，笑着聊着，莫长安甚至还有兴致地到钢琴那边，亲自演奏了一曲她随手就改编了一下的婚礼进行曲，没有那么庄严正式，倒是显得活泼几分。 　　气氛倒是好得不得了，午饭时间到的时候，就点了菜色上来，大家也不挑，牛排牛排沙拉沙拉随便吃吃也高兴。 　　吃到一半的时候，景哲就转头和沈伯言说了一句，“是了，卓白野要出院了，明天的飞机飞美国到我导师那边去治疗疗养的事情，你知道么？” 　　沈伯言点了点头，随口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他还把卓越送给我了。” 　　“噗……” 　　“噗……” 　　两声喷饭的声音，就从景哲和林泽宇的口中发出。 　　☆、第916章 么么哒 　　景哲和林泽宇两声喷饭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说不出来的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震惊了。 　　“不是吧？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林泽宇问了一句，沈伯言就点了点头。 　　“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卓越？英国卓越？那个旗下那么多分店几乎盘踞欧洲每一个城市的那个卓越？” 　　林泽宇又这么问了一句，沈伯言依旧点头，“嗯，就是那个卓越，不然你以为还有哪个卓越？” 　　“你这什么运气啊？天呐，那可是卓越啊，和沈氏还是乔氏都能分庭抗礼的卓越，他就这么送给你了？” 　　景哲伸手就按了沈伯言的肩膀，脸上的表情，那就是羡慕嫉妒恨啊。 　　“不能说整个卓越吧，只是把他所持的一部分股权以及经营权交给我，目前管理权依旧是白洛，等着我这边情况好一些了事情少一些了，就会交到我手上，白洛不喜欢经商，依旧会去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沈伯言就这么淡淡说了一段，算是解释吧。 　　景哲就撇了撇唇，“虽然我经常同情你的悲惨命运，但是有时候，对于你的好财运我真是……无与伦比的羡慕啊。” 　　沈伯言淡淡笑了笑，当即就问了一句，“你想和我的人生换一下么？” 　　“敬谢不敏。” 　　景哲摆了摆手，“虽然你老婆不错，但我更爱我的阳阳，想和我换，你想得美……” 　　沈伯言眉梢一挑，“不过，我们午餐之后就要走了，今天带长安和小布丁出来，就是想带她们过节的，晚饭还要给白野饯行，他明天的飞机去美国。” 　　说着，沈伯言就举起杯子来，“来来来，圣诞快乐各位。” 　　又将杯子朝着景哲和朱丹阳举了举，“当然，更多的是要祝贺你们，新婚大喜。你们既然不打算办婚礼只打算旅行结婚的话，作为你们的新婚礼物，旅行费用就算我的吧，你们尽情玩耍。” 　　“那就先谢了。” 　　景哲笑得很是满意，手已经在桌子下头紧紧地抓住了朱丹阳的手。 　　吃过午饭之后，大家也就互相道别，时九现在特别容易累，吃过午饭如果不睡觉根本就不行，顶不住。 　　所以大家走到门口的时候，时九就已经有些眼皮子半耷拉着像是随时可能睡着一般。 　　道别之后，时九几乎就是直接被林泽宇抱进车里去的。 　　景哲和朱丹阳倒是十指紧扣地牵着手，一直送了沈伯言和莫长安上车。 　　看到这辆崭新崭新挺不错的凯迪拉克的时候，景哲眉梢挑了挑，“新车？” 　　沈伯言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怎么？说得好像我所有的车你都能认得似的……” 　　景哲笑了起来，“差不多算是都认得吧，我记性不错，你懂的。” 　　“唔……这不是我的新车，这是小布丁的新车，她大伯送给她的专车，就连司机都是特意配给她的，从卓越过来的老司机。” 　　沈伯言指了指怀里头的小小人儿，“她的面子可比我大。” 　　景哲龇了龇牙，“啧……白野是什么慈善家么？” 　　“那照你这么说起来，我和长安也是慈善家了，她送给丹阳一套房子，我负责你们出去旅行结婚的所有费用包括购物，在你看来这算是慈善家么？” 　　沈伯言笑着问了一句。 　　景哲摊了摊手，“不算，你是我兄弟嘛。” 　　“道理是一样的。”沈伯言眨了眨眼睛，“白野也是我兄弟，而且从血缘上来说，他就是的，再说了，多个人心疼小布丁，我一点都没意见。” 　　沈伯言说完就坐进车里头去了，朝着景哲挥了挥手，“好了，你赶紧走吧，节日快乐，结婚快乐，更多的祝词我也说不出来了。” 　　景哲摆摆手，“嗯，你去过节吧，别忘了跨年一起跨的事儿，不是说那天一起给长安过生日么？” 　　这句话景哲说得刻意分贝大了几分，让车子里头的莫长安也听得清楚。 　　看着车子开走之后，景哲才伸手揽了朱丹阳的肩膀，紧紧的。 　　“如果不是你的意思，我真不想我新婚第一天就出来陪他们这两对。” 　　景哲轻轻嗅着她发间的馨香，“我只想带着你回家，好好和你腻在一起，一整天。” 　　朱丹阳听了这话，脸上飘过一抹绯红，就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头。 　　“只是，我们就这么什么都不告诉长安，真的好么？” 　　朱丹阳小心问了一句，抬眸看着景哲，眸子如同小鹿一般澄澈，还能够看出她眼神里头那种毫不掩饰的，对莫长安的歉疚。 　　她一点都不喜欢有事情瞒着长安，从来就是这样，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 　　然后景哲就将她紧紧搂了，“你不告诉她才是好的，你要是说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惊喜呢？长安会喜欢伯言给的惊喜的，她会很幸福，而你会亲眼看着她有多幸福，你会开心的。” 　　景哲的话让朱丹阳的心里渐渐放了下来，刚想抬眸，就听到景哲说了一句萌萌的话，他说，“么么哒。” 　　朱丹阳听了就笑了，他似乎从来不会是那种对网络语言或者时下流行的话语感兴趣的人，但是现在就这么随口说出这么一句来，听上去……萌萌哒。 　　丹阳抬起眸子来看着他，就踮脚，将唇凑了上去，在他淡色的薄唇上浅浅印了一下，眼角眉梢里头都是笑容，“老公，么么哒。” 　　比起那些还谈着恋爱就互相之间老婆老公叫来叫去叫个没完的年轻男女们而言，他们的确是古旧刻板得可以，谈恋爱的时候，别说互相叫老公老婆了，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她直呼其名叫景哲，有时候工作场合，还叫景医生，而景哲倒是总是宠溺地叫她阳阳。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叫他老公。 　　景哲有些受宠若惊了，看着她近在咫尺眉目含笑的小脸，景哲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过来。” 　　说完这句，就直接将唇印了上去，“老婆，么么哒，圣诞快乐，新婚快乐，我爱你。” 　　☆、第917章 景瓜瓜？ 　　景哲这边老公老婆的甜蜜着，甜甜蜜蜜地上车开车回去，他根本没兴趣在这冰天雪地里头在外头过什么节，感受什么节日的氛围。 　　他们这个职业，总是忙得不得了，病人的事情，手术的事情，值班的事情，总是一堆一堆的过来。 　　所以，一般有假期的时候，如果不是那种长到能够直接去旅行的假期，这种偶尔有一天或者两天能够休息的假期，他们都更喜欢待在家里。 　　不止是景哲这样，朱丹阳也是这样的。 　　于是，两人就回家继续甜甜蜜蜜去了，其实如果不是跨年的时候要给长安过生日准备惊喜的话，景哲其实是想就现在，就带着他心爱的女人，带着他的阳阳迅速去机场迅速上飞机迅速飞去热带温暖的地方，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开车的时候，景哲就越想越冲动，“不行了，我最多就只等到元旦过后，那该死的沈伯言把那该死的惊喜求婚给办了之后，我就要带你走。” 　　“带我去哪儿？” 　　丹阳正坐在驾驶座上，随意翻看着一本带出来的病历呢，听了景哲这话，侧目就问了一句。 　　“带你去温暖的地方，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的地方，带你去度蜜月带你去旅行结婚，反正有人买单，我打算去哪里都定最好的蜜月套房，还得带海景的，这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好机会啊。” 　　景哲说着，就顺手将她手中的病历夺过了，随手扔到了后座上。 　　“阳阳，你得认真听我说话，再说了，今天是我们结婚第一天，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不要再继续工作了？”景哲侧目看向丹阳，然后就垂眸看着她还丝毫看不出孕相的肚子，认真说到，“景瓜瓜！快让你妈妈不要再继续工作了！” 　　朱丹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景哲就这么决定了肚子里尚未谋面的那个孩子的小名叫景瓜瓜，后来听他说是因为和顶呱呱读上去很像，很顺口…… 　　朱丹阳听了这话，只是笑，转眸看着他，看着景哲。 　　今天，就在今天，他就是自己的丈夫了啊。 　　他这么好的男人，有着他这个年龄所能达到的这个职业的最高成就，他高挑清逸，长得好看性格又好。 　　他的模样，就是她这样子平凡的姑娘，只能仰望的一束光。 　　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有时候都还会惶惶恐恐忐忐忑忑的没有安全感，但是今天，前所未有的有安全感，像是可以放心地和所有人说，啊，这个叫做景哲的男人，就是我朱丹阳的男人。 　　景哲能够感觉到她实质一般的目光，就这么定定地如炬一般落在他的脸上，看得他素来脸皮这么厚的，都快要忍不住脸热了。 　　“阳阳，能不能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在开车是个很危险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看你。” 　　景哲话里头的内容虽是这么严肃，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像是恨不得她就一直这样看着就好了。 　　…… 　　而莫长安，则是和沈伯言约会去了。 　　和白野约在了晚饭时间给他饯行，所以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沈伯言想带她约会，从来就没有好好给她一个约会。 　　他们之前总是在因为各种事情而耽误时间，因为争吵，因为误会，因为工作，因为之后的那些矛盾的麻烦，然后，又因为生孩子。 　　所以，一直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约会，沈伯言想给她一个。 　　于是就让司机送张妈和陈姨过来把小布丁接了回去。 　　然后，堂堂沈氏的沈总，就这么带着老婆去约会了，最重要的是，约会的目的地…… 　　“游乐场？沈伯言，你疯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带我去游乐场？” 　　莫长安听着沈伯言说到这个目的地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是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抗拒。 　　甚至小手都紧紧地抓着沈伯言的袖子，“伯言，我们不要去那里好不好，我不想去游乐园，我想要回家，我想女儿了，我想回去看看她。” 　　她紧紧抓着沈伯言的袖子，轻轻摇晃着。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冷静理智对待的莫长安，其实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她并不敢看恐怖片，也不敢玩什么刺激项目，最害怕去的就是游乐场了。 　　很少有人知道，沈伯言并不知道，但是，朱丹阳是知道的，时九和艾珂自然也知道，以前读书的时候，莫长安每次考第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如果有时候她的分数考得高得太离谱的话。 　　就会引起几个老友的公愤，这种时候，尚臣就会帮着丹阳时九和艾珂，一起把长安骗出来，然后带她去游乐场，尽情蹂躏她一番。 　　这算是他们几个为数不多的能欺负莫长安的时候了。 　　很显然，沈伯言就是从他们某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小道消息的，才故意准备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约会。 　　沈伯言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莫长安忽然紧张成这个样子？” 　　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沈伯言甚至刮到了她鼻尖上的细汗！ 　　“谁紧张了？我才没紧张没害怕……” 　　莫长安死鸭子嘴硬了一番，可是看着越来越熟悉的‘地狱路线’，心里头咚咚咚如同擂鼓似的。 　　手指也将沈伯言的袖子攥得越来越紧了。 　　车子终于在游乐场大门口停了下来，今天是过节，所以很多家长们都带着孩子过来玩耍，倒是很热闹，而且游乐场的大门竖着好大一个圣诞老人，整个游乐场都弥漫着浓浓的圣诞节气氛。 　　莫长安看着这门口漂亮的圣诞节装扮，心里头的紧张这才小小松了下来。 　　牵着沈伯言的手下车去，她抬眸看了一眼这大门，“好久没有来过了，高中毕业就再没来过，都快不记得是什么样子了，原来还是这么漂亮……” 　　沈伯言紧紧抓住她带着毛绒手套的手，然后微微笑了笑，“是啊，这里很漂亮，你也很漂亮，今天的雪也很漂亮，你只能在外面逗留一个小时，时间长了我怕你冷也不放心，所以，我们约会吧，就一个小时都好。” 　　☆、第918章 道别 　　只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如果是其他的活动的话，莫长安觉得自己会非常欣喜，甚至觉得时间不够长。 　　但是……这个地点实在不是她喜欢的场所。 　　沈伯言已经拉着她进去了。 　　游乐场里头倒是很热闹，到处都有活动，气球啊，糖葫芦啊，棉花糖啊，应有尽有。 　　莫长安感觉自己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和十三四岁的少年约会一样，头上戴着气球扎成的王冠，手中拿着糖葫芦和棉花糖，简直不能够更幼稚了。 　　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个这样幼稚，根本都没想过自己是会做这种幼稚事情的人。 　　可是很奇怪，现在挽着老公的胳膊，戴着这么一头幼稚的东西，拿着这么些幼稚的东西，莫长安却丝毫没有觉得反感。 　　反倒还有些乐在其中了，她伸手就将糖葫芦的一颗山楂凑到了沈伯言的唇边。 　　看着她现在这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沈伯言就低低笑了一声，张口咬了山楂。 　　“你看他们，他们个个都那么悠闲……” 　　莫长安脑袋靠在他肩膀，眼睛眨巴眨巴着，虽然外头冷空气的确是很吓人，但是她穿得足够厚，倒是不足为惧，脚上一双进口的毛靴子非常非常暖和。 　　“嗯，他们都很悠闲的。” 　　沈伯言应了一声，莫长安就轻轻叹了口气，“你看看他们，他们看上去并不是多么有钱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样子，可是看上去，都很幸福很悠闲，就像是，每天都是这样，慢吞吞的，事情不多，轻松而悠闲地过着幸福的日子。而我们赚那么多的钱有那么大的事业，可以过上比他们优越很多的生活，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但是很莫名的，看到他们这样悠闲幸福的样子，我很羡慕。” 　　沈伯言将她的肩膀揽紧了几分，微微俯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嗯，对啊，他们悠闲又幸福，原本就是这样的，当事业做得大了，赚的钱多了，责任就重了，肩负着手下那么多员工的饭碗，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所以，某些程度上来说，我们不如他们幸福，这样平凡而惬意缓慢的。”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语气中似有遗憾似有羡慕。 　　沈伯言听着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只是她脸上很快就露出笑容来，指着前面某个名字应该叫做荷花杯的游乐项目，眉开眼笑起来，“伯言，我们去玩这个吧？” 　　…… 　　夫妻俩一直玩玩闹闹，其实也不止一个小时吧，只是到后来，莫长安心中对那些游乐项目的恐惧也渐渐消散了。 　　原本，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胆子小，直到今天才发现，只不过是因为他没在身边罢了。 　　只要有他在身边支持着守护着，莫长安就觉得自己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一直到了晚餐时间，才朝着已经订好了的餐厅位置过去。 　　抵达的时候，白野都已经到了，端端正正坐在轮椅上，依旧是一身厚厚的大衣，一脸温和的笑容，看着他们走进来。 　　看到莫长安的一身装扮，白野脸上的笑容就忍不住扩大了许多，“原本还担心你会冻着，特意让人把包厢的暖气都开大了不少呢。” 　　“别提了，我都快热死了。” 　　莫长安走进来就将大衣脱掉，白洛已经直接走了上来，伸手就接过了莫长安的大衣挂了起来，非常殷勤的模样，脸上都是笑容。 　　然后再扶着莫长安走到桌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莫长安倒是习惯了白洛的殷勤，毕竟……小洛总是这样，对她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乖。 　　只是还没有坐下来，就听到包厢洗手间里头传来冲水的声音，然后就是洗手间门扭开的声音。 　　白野抬眸看了白洛一眼，“小洛，你去扶着爸一点，他腿脚不好。” 　　莫长安这才一愣，卓昭然也来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沈伯言，就看到原本沈伯言脸上的笑容有着片刻的僵硬。 　　很多时候，他已经能够面对白野，但是对卓昭然，沈伯言总觉得有那么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白洛已经迅速走到洗手间门口，就扶着里头的老人进来。 　　卓昭然的确是比同龄人要显老许多，腿脚也不太好，身体也不太好，此刻的气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可是脸上始终是笑容，朝着莫长安看过来。 　　“小布丁……没来啊？” 　　没有看到想见的孙女，卓昭然的眼神里头有些失望，然后很快就摆了摆手，对莫长安说道，“长安，你别见怪啊，是我自己一定要跟过来的，我就是太想念小布丁了，所以才缠着隽霖让他带我过来的。” 　　莫长安一怔，就点了点头，“没事，没关系的，一起吃个饭也好，过节嘛。” 　　然后就轻轻扯了扯沈伯言的袖子，递过去一个眼神。 　　沈伯言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点了点头，“嗯，没事，过节嘛，只是外头天冷，我先前让保姆接小布丁回去了，你要是想见她的话，呃，吃过饭之后，可以一起去我那里看她，她应该还没睡那么早。” 　　卓昭然的目光里头陡然就冒出惊喜来，“真的？！好好好，那我们吃完就去，吃完就去。” 　　他已经看向服务员，“上菜，让人上菜吧。” 　　卓昭然依旧有些紧张或者是别扭，似乎是他自己对他的不请自来感觉到很是不好意思，所以一直轻轻搓着手，微微笑着。 　　“今天天气这么冷，雪下得这么大，你要想看小布丁，可以等着下次天气好点儿了再过来看的。” 　　沈伯言看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就只能这么说了一句，试图化解他的紧张。 　　卓昭然的脸色蓦地僵了一下，他轻轻抿了抿唇，“事实上，我也要走了。” 　　他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我的身体……很不好，原本我以为，只要不潮湿就没有任何问题，起码好多年前的时候，还是这样的，只要躲过英国的潮湿，躲去热带就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毕竟是老了吧，没想到不仅是潮湿，我那些旧伤，就连寒冷都顶不住了，大概是在新西兰把身体惯得越发娇气了吧。所以，今天，也是来向你们道别的。” 　　☆、第919章 独特魅力 　　卓昭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头都是些小心翼翼的惭愧，就像他伤成这样，旧伤严重成这样，就是他的错一样。 　　而他的目光，是定定看着沈伯言的眼睛的，也就意味着，他声音里头这些歉意，都是对沈伯言的。 　　沈伯言一滞，“那……你什么时候走？” 　　“机票也是定在明天的，所以我才做主让爸一起过来了，天气不好，他身体状况就不好，旧伤折磨得他不轻，今天都是医生打了止痛针之后缓解了疼痛他才过来的。” 　　是白野替卓昭然做出的回答。 　　沈伯言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急，所以还愣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头，“那……一路平安。” 　　卓昭然点了点头，“嗯，原本想过完年等到春天天气潮湿的时候再走的，也想看着小布丁再长大些，只是，身体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他抿着嘴唇，眼神里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莫长安转头就看到沈伯言脸上表情的不对劲，在桌子下面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沈伯言停顿片刻，已经抽回自己的手来，站起身来，“抱歉，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莫长安有些担心，但也不能跟着出去，只能够坐着，对着卓昭然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和白野随便聊了两句。 　　沈伯言拿着电话走到门外就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响了两声那头才接起来。 　　女人慈祥和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好，找哪位？” 　　“张妈，我是沈伯言，我等会儿让司机过来接你，你带着小布丁过来一趟。她还没睡吧？” 　　沈伯言就直接对着电话那头的张妈这么说了一句。 　　张妈愣了一下，“现在么？” 　　现在都已经快晚饭时间了，而且外头天气又冷。 　　“嗯，现在，司机应该十五分钟后就到。麻烦你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背靠在墙壁上，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就那么心软了，甚至，就那么心疼了，就在刚刚那么一瞬间。 　　想到卓昭然脸上的表情，沈伯言心里头就一阵难受，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疯了，怎么会为他感到心疼？” 　　低喃了一句之后，沈伯言才重新走进包厢，在莫长安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长安有些担心他，侧目小声问了一句，“伯言，你还好吧？”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就点了点头，“没事，别担心，我们吃饭吧。” 　　说着，他就看向了白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你又不能喝酒，所以我们就不喝酒了吧？” 　　白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不喝酒。” 　　然后就转折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想喝酒的话，小洛可以陪你喝啊？” 　　白野的语气中都有着些许调侃，沈伯言听了有些无奈，思索了片刻，“还是算了，不喝酒了。” 　　沈伯言举起杯子来，杯子里头是温热的水，“以水代酒，祝你们明天一路平安，以及，圣诞快乐。” 　　白野微微停顿了一下，也就举起了杯子，“谢谢。” 　　看向沈伯言时，白野目光里头是澄澈的，真诚的。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所担心的人也好，事也好，我相信你都会照顾得很好，所以，真的，谢谢。” 　　白野认真说了一句，目光微微闪烁，似有水汽在眸子里头渐渐漾起。 　　沈伯言的眉头皱起来，很缓慢的，缓缓皱了起来，他终于伸出手去，抓住了白野的手，“你不能总是这样把每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所有的话里全部都是悲观和绝望。白野，你会好起来的，你能够过上很好的生活，你会好起来的，所以，我只是暂时照顾好你担心的人也好，事也好。但是你会好起来的，你总有一天还是得自己来接手。” 　　白野耸了耸肩膀，“好。我会好起来的。” 　　他赶紧垂头，抬手迅速抹了一下眼角，再抬起脸来，脸上就已经是笑容了。 　　一顿饭吃得是很愉悦的，虽然沈伯言和卓昭然之间的气氛总会有那么些许尴尬，但是有莫长安能够打圆场，还有白洛适时的活跃气氛，倒是让一顿饭变得愉悦许多。 　　直到大家都差不多吃饱，准备结束的时候，门口才传来了敲门声，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唇，微笑片刻站起身来去开包厢的门。 　　门一打开，张妈就站在门口，手中抱着毛茸茸的粉红色襁褓。 　　“抱歉啊，沈先生，本来我马上要带小布丁出来的，但是出来之前她拉裤子了，给她换洗干净才过来的，有些迟了，抱歉啊。” 　　张妈一边说，就一边走进来。 　　她刚一走进来，手中抱着的小家伙，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莫长安愣了，赶紧站起身来匆匆走到门口去，伸手从张妈怀里接过小家伙来。 　　她转头就看着沈伯言，低声说道，“你怎么让张妈把她带出来了？外头这么天寒……” 　　莫长安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停住，看向沈伯言时，眼神就有些心疼起来。 　　这个男人，心底善良柔软得让人觉得心疼，他刚才出去打那个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莫长安已经看到了卓昭然眼神里头那些激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小布丁身上，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一副想要上来又不敢上来的样子，看上去真让人心酸。 　　于是，是莫长安先走上去的，抱着小布丁走到卓昭然的面前，“来，爷爷看看宝宝是不是长大了些了？来，爷爷抱抱吧。” 　　卓昭然连手指头都在发抖，然后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来，在怀里头轻轻地抱着。 　　他笑了，他一张因为伤痕而变得略显狰狞的脸上满是笑容，就这么开心的笑着。 　　轻轻亲吻她的小脸，然后说道，“她好小，长安呐，你别看伯言现在又高大又帅气的，当年，也就这么小一点儿，甚至还不如小布丁大呢。” 　　然后，卓昭然就不记得其他的存在了，抱着小布丁不肯撒手，白野也很是喜欢这小丫头，所以脸上也都是笑容，看向沈伯言的时候，轻轻对他做了个口型，“谢谢。” 　　沈伯言只微微笑了笑，手就被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了，还没转头就听到莫长安的声音窜进耳朵里来，“所以我才这么爱你，心地善良柔软，又死鸭子嘴硬的别扭样子，的确是有种独特的魅力。” 　　☆、第920章 做姐姐的好处 　　“所以我才这么爱你，心地善良柔软，又死鸭子嘴硬的别扭样子，的确是有种独特的魅力。” 　　长安的声音中带了浅浅笑意，沈伯言转眸就没好气地睨着她，“不许幸灾乐祸。” 　　莫长安不说话了，只是笑。 　　看了一眼已经将宝宝抱到窗边去哄着哄着的卓昭然，白野也坐着轮椅在他旁边。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看来，今天这晚餐没这么早能够结束了。” 　　莫长安一语成谶，晚餐一直持续到了九点，事实上，晚餐没有持续这么长的时间，之后一直是卓昭然和白野围着小布丁打转。 　　一直到小布丁终于困了，抬着肉呼呼的小手揉着眼睛小声哭闹的要睡觉的时候。 　　卓昭然才不舍的将孩子递给莫长安，长安哄了一会儿，又给她叼了个小小奶嘴，她很快就睡着了。 　　张妈把小布丁接了过去，莫长安也就看向了卓昭然，“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恐怕没有办法来送你了，你一路平安。” 　　卓昭然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起来，不难看出，从小布丁来了之后，他的心情一直就很好。 　　他抬手就轻轻搭上了莫长安的肩膀，“安安，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这一切的一切，都谢谢你。” 　　莫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微微笑了笑。 　　一直送了白野和卓昭然上车，白洛才走了过来，用力地拥抱了姐姐一下，然后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一溜烟钻上车去了。 　　留下愣愣的莫长安站在原地。 　　车子已经开走，沈伯言站在旁边揽住了她的肩膀，就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 　　“怎么了？小洛说什么让你震惊的话了把你给惊成这样？” 　　司机已经开车过来了，沈伯言一边问出这句，就一边揽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扶上了车。 　　上车之后，莫长安才眉头皱了皱，说了一句，“这个混蛋小子，鬼鬼地在我耳边和我说，说等到明天白野和你爸走了，他要搬过来和我住，他说我们楼上的空房间他早就觊觎已久了……” 　　莫长安这话一出，轮到沈伯言愣住了。 　　“他……什么？过来和我们住？”沈伯言好一会儿才这么问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几分，“他都没打算问一下我的意见？就这么擅自决定了？” 　　莫长安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小洛也没必要和你商量，他说，你已经和我离婚了，现在我们住的房子又是我名下的，所以只需要和我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沈伯言眼睛一瞪，“他是这么说的？原话？” 　　“意思差不多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笑得已经有些戏谑，脑袋靠在沈伯言的肩膀上，“好啦，他说的也是事实嘛，再说了小洛年轻，和你开玩笑呢。” 　　然后第二天，沈伯言一大清早就匆匆赶去公司忙碌了，莫长安独自在家里。 　　下午的时候，她刚刚午睡醒来，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嘈杂。 　　揉着眼睛走到玄关，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笑着的少年。 　　他穿着颜色鲜艳亮眼的羽绒服，看上去青春而阳光的样子，手中拖着一个大大的箱子…… 　　莫长安当下就惊呆了，定定地看着他。 　　“姐姐！” 　　白洛高兴地叫了她一句。 　　“你……真的把东西都搬过来了？” 　　莫长安看着他拖着的箱子，而白洛只是高兴的点头，“是啊，刚刚已经把我哥和我爸都送上飞机了，马上清理了行李就过来了。我都等不及了……” 　　“你没去公司么？” 　　看着他身上的装束，莫长安都能猜到他没有去公司，他喜欢这样青春随意的打扮，一般也只有要去公司的时候，才会换上正装。 　　白洛已经箱子也不管，换上拖鞋就直接冲了上来，兴冲冲地就拥抱了莫长安。 　　像个长不大的大孩子一样，“好了好了。” 　　莫长安脸上表情有些无奈，就这么别扭了片刻，轻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赶紧把东西搬上楼去吧，别堵着门口，还有……咳咳，昨天晚上让陈姨把楼上最外面那个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莫长安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从这话就不难听出来。白洛依旧紧紧抱着她，然后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走到客厅放到沙发上去。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两条糖果来，放在她手心里头，“好了，姐姐，你就坐在这里好好休息吃点巧克力和糖果，我先去收拾东西，收拾好了我就下来给你做吃的。” 　　莫长安看着他兴冲冲就提着箱子咚咚咚上楼的背影，笑得有些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到莫静安那种和时九类似的风风火火的性子，还有白洛这样阳光明朗的样子。 　　莫长安就觉得，自己会忽然觉得很庆幸，庆幸有他们两人的存在。莫静安的迷途知返，和白洛从来都这样乖巧体贴的样子，她觉得太庆幸了。 　　没一会儿，白洛就下来了，穿着白色毛衣的样子清俊美好。 　　莫长安已经吃掉一管巧克力了。 　　他微微笑着，就去厨房拿了围裙围上，走了过来。 　　莫长安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她可不相信这个从小就宝宝贝贝养大的小少爷会什么厨艺，所以还提醒了一句，“别把我厨房给烧了。” 　　所以半个小时之后，厨房里头传来阵阵香味的时候，莫长安还真是有些惊呆了，兴冲冲地走到厨房去，就看到白洛自如地在厨房里头如鱼得水一般。 　　看着烤箱里头烤得喷香漂亮的鸡翅和披萨，都是张妈和陈姨不会做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欣喜，她微微笑了起来，就站在白洛的身后，“好香，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goodboy！快让我尝尝。” 　　白洛拿起一个烤好的鸡翅吹得稍微凉些了塞到她嘴里，莫长安眼睛里头都是惊讶，味道太好了。 　　长安忽然就想到，白洛这样的少年，身材高大，又长得好看，阳光开朗，厨艺还好，以后哪个姑娘能和他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好在自己还能享受一段弟弟的照顾，莫长安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滋润极了…… 　　☆、第921章 忙完 　　沈氏乔氏合并的新闻在年末之前终于全面公布出来。 　　消息公布出来的时候，沈氏和乔氏几乎已经合并得差不多了，就连内部事务都已经合并得差不多了，这也算是沈伯言拼命努力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成果。 　　新闻消息公布出来的那天，沈伯言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整天，什么工作都不想做。 　　只想就这么躺着，没有文件没有会议，没有一系列麻烦的公事要处理，就躺着就好。 　　他是真的累坏了，没忙完的时候还能够一直这么撑着扛着忙着，但现在忙完了，就变得有些整个放松下来了。 　　几乎高管早会结束之后，沈伯言就在沙发上一直躺着。 　　莫长安电话进来的时候，他都有些快要睡着了，声音中有着些许惺忪。 　　“宝贝，怎么了？” 　　“你忙完了么？” 　　莫长安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知道他这段时间辛苦了，她也很是心疼。 　　“嗯，忙完了，算是终于忙完了，以后的事情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这么繁琐了，可以多点时间陪你和女儿。”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中有着如释重负的解脱。 　　莫长安听了就笑起来了，“好，那你是现在回家么？还是要再在公司待一会儿？” 　　沈伯言思索片刻，“我在公司再待一会儿吧，怕又有什么事情，午饭就不回来陪你吃了，对不起啊。” 　　莫长安倒是没有什么意见，马上就应了，“那你自己记得吃饭，我没关系的，你别担心我和女儿。” 　　她当然是不用他操什么心的，沈伯言的目光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都会不自觉变得温柔，“好，我晚点就回来陪你，你乖乖的，我带好吃的回来。” 　　莫长安轻轻笑了起来，就应了一声，停顿片刻，就似是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哦，对了，你要是忙完了，就去看看里里和苏鹿吧？也不知道苏鹿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里里这丫头，也让人没法放心呢。” 　　沈伯言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目光中先前的惺忪就变得澄明几分。 　　想到苏鹿这阵子的确是没什么电话过来了，之前还和他像是闺蜜一样的老是大半夜打电话过来聊天的。 　　也不知道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沈伯言沉吟片刻，就伸手拨了电话出去。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苏鹿正在吃午饭，他已经出院了，就昨天出院的，是里里的意思。 　　其实医生是说苏鹿恢复得不错，伤口也没有感染，回家养和在医院养，区别都不大。 　　所以里里想着还是让苏鹿出院比较好，毕竟就要新年了，她不想他在医院跨年的。 　　苏鹿没有任何意见，他现在什么都依着她的，她说什么是什么。 　　像是一种病态，看到她开心，比自己开心还开心。 　　所以，此刻面前这看上去淡然无味的食物，他也甘之如饴了。 　　只不过…… 　　“老婆，能不能不要再让我吃粥了？吃不饱啊，真的……” 　　苏鹿声音里头有着浅浅的无奈，但是看到送到唇边的一勺粥，还是张嘴吃掉。 　　路里里轻轻抿了抿唇，听着这个称呼倒没有觉得什么不习惯了，这几天他天天都是这么叫。 　　倒不是苏鹿想肉麻，只是叫了一次之后，觉得挺顺口的，而且叫这个称呼，爷爷听了也高兴，里里听了也高兴。 　　他也就高兴了。 　　里里垂眸看了一眼碗里头他吃了一半的粥，是鸡丝粥。 　　因为他手术之后，医生嘱咐要吃半流质的食物，所以苏鹿一直是吃粥，连着这么些天，都是粥。 　　虽然每天都是换着花样来，但是粥能粥出个什么大花样来？ 　　里里也心疼，想了想，就看着他，“要么……我给你加块豆腐乳？” 　　豆腐乳…… 　　苏鹿快要无语凝噎了。 　　他城北苏家的少爷，已经沦落到加餐只能加一块豆腐乳了么？ 　　沉吟片刻就摇了摇头，他也不想里里担心，“算了，就这么吃吧，反正，伤好了就好了。”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将屏幕递到了路里里面前，“沈伯言打过来的，我是接还是不接呢？” 　　路里里看到屏幕上头沈伯言的名字，目光微微滞了滞，“接吧，说不定哥哥有什么事情呢？” 　　苏鹿就伸手接通了电话，点开了免提。 　　“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好事儿？” 　　苏鹿的声音里头有着浅浅笑意。 　　沈伯言听着那头他带笑的声音，脸上也有了笑容，“就打电话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听上去，你活得还挺好的啊。” 　　“嗯，活得还是挺不错的。”苏鹿笑道一句，“是了，合并的新闻我看了，之前不是说了把我在乔氏里头持有的那些都送给你么，找个时间让人把手续办了吧。” 　　沈伯言对这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就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兴趣缺缺的样子，很快切入正题，“里里呢？她还好么？” 　　“我伤得这么重，你都不担心我？亏我和你还是闺蜜。” 　　苏鹿显然心情极好，就这么和沈伯言开着玩笑。 　　真难想象两人曾经还剑拔弩张情敌一样的样子，沈伯言笑得无奈，低斥他一句，“谁和你闺蜜了，滚走。我担心的是我妹妹，至于你，你不是没死么，没死就还好。” 　　“好吧。”苏鹿说了一句，就看了里里一眼。 　　“哥……” 　　里里叫了一句。 　　其实先前听到沈伯言担心的话语，还有些感动的，只是感动的情绪刚冒上来，刚这么略带感动地叫了沈伯言一句，就听到沈伯言的声音里头有不悦冒上来了。 　　“路里里？你疯了吧？真的是有了婆家忘了娘家了？这几天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一通都没有，你是真的没把我当成哥哥，还是你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根本就不会担心？” 　　画风就这么忽然转变了，路里里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刚才他还很关心来着。 　　“我……”路里里轻轻抿了抿唇，然后，眉头就皱起来了，忽然有种感觉，自己这阵子，是不是气势太弱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她路里里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沈伯言，你疯了吧？苏鹿才做完手术，我怀着孕，我忙得要死，操心得不行，你老婆才生完孩子，你公司合并，你忙得要死，操心得不行，别说得好像一副我辜负了你的样子，好吗？” 　　☆、第922章 让你很幸福 　　“沈伯言，你疯了吧？苏鹿才做完手术，我怀着孕，我忙得要死，操心得不行，你老婆才生完孩子，你公司合并，你忙得要死，操心得不行，别说得好像一副我辜负了你的样子，好吗？” 　　这暴脾气，竟是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几乎是喷过去的。 　　音调高了几分不说，音量也大了几分。 　　别说沈伯言，就连苏鹿都能清楚听到里里声音中那种暴躁。 　　她这段时间安静柔顺，像是看不见以前那个风风火火的里里了。 　　现在，似乎终于灵魂归位了一样。 　　沈伯言在那头也愣住了，眼睛眨巴两下，听着这种语气，忽然就觉得很熟悉，想到以前那个张口闭口就是‘沈伯言你个废物’为开头的姑娘。 　　沈伯言有些感慨，好一会儿没做声，然后才说道，“听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声音弱了几分，气势上，显然就不如路里里了。 　　里里长长呼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神清气爽，像是将这段时间压抑着的真实全部爆发了一样。 　　眼睛里头冒出些许神采来，“非要我发脾气你才知道我不好欺负么？” 　　沈伯言在那头低声地笑，“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姨母很担心你，你这阵子没和我联系没关系，你不会也没和她联系吧？” 　　路里里听了这话，嘴唇轻轻抿了抿。 　　“妈妈她……我是和她通了电话的，她说我现在月份还不大，没必要去做什么孕检，她也知道苏鹿的情况，所以也就没说要和我见面。” 　　路里里的声音里头有些黯淡，“至于我爸……”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听出她声音的黯淡就猜出了答案来，“还是没消气么？” 　　“消气？我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可能消气，他把我的出入许可都作废了，我前天原本想回家好好和他道个歉的，但是……部队我进不去了。” 　　说道这个，路里里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部队不是人人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就算是家属，也得有出入许可。但是很显然，路遥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就算她有几次叛逆的时候，路遥也都没有作废过她的出入许可，想要回家，还是随时能够回去的。 　　可是现在，她回不去了。 　　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就一阵难受。 　　“这么严重？” 　　沈伯言皱眉问了一句。 　　路里里就嗯了一声，“嗯，我打电话问了妈妈，她说这事情她都不知道，而且她也劝了劝我爸，以至于我爸现在和她都不怎么说话了。” 　　迁怒成这样，可见路遥有多生气。 　　苏鹿听了这话，忍不住一阵皱眉。 　　他不知道这事儿，如果不是路里里在电话里头告诉沈伯言，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这事情。 　　“再等等吧，总会气消的，他不可能一直怪你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好好吃好好睡，养好身体，别再去练拳，别让我担心。”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声音温和几分。 　　路里里听了也没做声。 　　沈伯言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反正年关将至了，姨父姨母就你一个孩子，你过年的时候，还是回去一趟，让姨母带你回去，不然，你要是让他们老俩口独自过年，姨父恐怕就真的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路里里觉得沈伯言的话有道理，轻声说了句，“好，我知道了，谢谢哥。” 　　“其实我打电话过来，是还有一件事情要说的。” 　　沈伯言看了一眼手表上头显示的今天日期。 　　十二月二十九号了。 　　“嗯，你说。” 　　“三十一号是长安的生日，我打算在那天晚上给她过完生日，然后跨年的时候向她求婚，我想弄得热闹一些，所以景哲和林泽宇他们都会过来，一起给她过生日也就一起跨年，然后，我求婚。我想让当着大家的面做这件事情，只是，苏鹿现在伤着，我也不知道你们方便不方便。” 　　沈伯言这话说出来，还不等路里里说话，苏鹿已经在旁边吐出四个字来，“我很方便。” 　　“好，那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餐，我包了帝豪顶楼的餐厅。” 　　沈伯言笑了，就这么说了一句，没忘记补充道，“别忘了，那天是长安生日，礼物还是要的，礼多人不怪，我想她开心些。” 　　“放心，我苏鹿还没那么小气，包你满意。” 　　苏鹿就这么保证了一句，只是沈伯言却是对苏鹿的不靠谱深有体会，他今年过生日的时候，这家伙送了个什么来着？ 　　送了个手机，而且还是慕又慈打电话过来的。 　　光是想想，心里就来气。 　　只不过，长安的生日，苏鹿应该不会这么敷衍吧？ 　　沈伯言笑了笑，“嗯，房子车子什么的，我们都来者不拒的。” 　　他调侃一句，苏鹿在这边眉梢就轻轻挑了挑，“你想得美。” 　　又聊了几句，倒是很和睦。 　　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继续躺着，翻看着手机上林泽宇发过来的微信，说是他家的婚庆团队已经开始准备了，订好的花明天晚上都会全部送到，后天长安生日当天，基本上下午之前就能将场地全部布置好。 　　看着这短信，沈伯言就放心不少，闭上眸子继续养神。 　　而苏鹿挂了电话之后，就接过了路里里手中的粥碗，放到旁边矮柜上。 　　他一只手还打着夹板不是特别方便，但是用方便的这只手，将她揽到自己身旁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里里的眼睛，苏鹿就这么问了一句。 　　“告诉你什么？” 　　“你爸作废你出入许可的事情。” 　　苏鹿伸手轻轻摸摸她的脸，有些心疼。 　　“没什么好说的啊。你还在养伤，我也不想你为这事情操心什么，总会好起来的。” 　　路里里微微笑了笑，脑袋栖息在他的胸膛，“反正，爸爸无非是想看到我幸福罢了，我想，只要我过得开心幸福，他总有一天会原谅我的吧。” 　　苏鹿将她拥紧几分，“我会让你很幸福的。过年陪你一起回去，下跪也好道歉也好，等你爸爸原谅我们了，我们就办婚礼，你不是喜欢欧洲那边的风格么？到时候，我选一个漂亮的城堡，我们就在那里办婚礼，我会让你很幸福的。里里，你相信我。” 　　☆、第923章 给你放假 　　“里里，你相信我。” 　　路里里当然是相信他的，然后苏鹿就轻轻扯了她。 　　两人腻腻歪歪地就滚到床上去了，当然，什么也做不了的，就苏鹿现在这个手，还有肚子上三寸长的术后伤口，还有身上尚未散开的淤血。 　　种种的种种，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只能这么望梅止渴一下罢了。 　　其实对于路遥的虐打，苏鹿一直没有过什么抱怨的，心甘情愿的，哪怕被打成这个样子。 　　他也是一点抱怨都没有的，一直是他觉得对路遥愧疚，之前对里里不够好，之前让里里伤心那么多，还让她怀孕，最后让她一走了之，路遥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来责怪他。 　　只有现在，这个时候，看着她小脸微红却什么都不能对她做，苏鹿是真的觉得有些抱怨路遥了。 　　他是和沈伯言‘闺蜜’过的，所以很清楚莫长安怀孕之后，沈伯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修行的生活，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能吃就吃，能睡就睡，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他还记得某次电话里头，沈伯言就这么和他说了一句，苏鹿甚至能够听到他声音里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简直可恶极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沈伯言似乎是对的。 　　“唉……” 　　苏鹿拥紧了她，终究是放弃了做任何不老实的动作，他知道，这只不过会让自己更加难受罢了。 　　“好了，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不然等会儿爷爷就要来坏事儿了。” 　　…… 　　齐鸣送饭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伯言躺在沙发上睡。 　　“BOSS。” 　　“嗯？” 　　沈伯言坐起身来，目光还有些惺忪，“怎么了？” 　　“没事，拿了东西过来给你吃。” 　　齐鸣把饭盒放下，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袋子里头的饭盒，不是外卖盒子，而且金属的饭盒有些眼熟，上头还有着某个进口品牌的商标。 　　“这……” 　　“是老板娘让人送过来的，她担心你不吃东西，特意打包了送过来的。”齐鸣笑了笑，说出了沈伯言想听的话语。 　　事实上他原本没什么食欲的，刚醒来都不会觉得特别饿，只是听了这话之后，他就坐正了身体，那姿态甚至有些虔诚，就这么拿起筷子来，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脸上都是浅浅笑容，表情很是柔软。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伯言才察觉到，齐鸣始终站在旁边，就这么看着他。 　　吃饭的时候有人盯着你看，是一件很不适应的事情。 　　沈伯言抬眸看他一眼，齐鸣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沈伯言又吃了两口，终于有些受不了了。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吃饭的样子很迷人让你受不了了？” 　　沈伯言忍无可忍，这么说了一句，眉头浅浅皱了起来。 　　“没事，你吃你的。” 　　齐鸣摆了摆手，依旧在旁边站着，笑眯眯地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抬起筷子，刚准备再夹一筷子菜的，这可是老婆送来的爱心便当。 　　只是…… 　　“齐鸣，你最近是欲求不满还是怎么的？盯着我看做什么？” 　　沈伯言这句话终于是让齐鸣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大概是……真的说到了他的痛处。 　　因为最近的忙碌，事实上沈伯言说中了，齐鸣的确是有些欲求不满，但却不是他现在这么一副笑吟吟样子的理由。 　　齐鸣眉头一皱，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啪一声放在了桌面上，“你以为我愿意这么看着你啊？我是想着你吃完饭再给你这个，我怕我要是在饭前给你这个，你就没心思继续吃饭了，拉倒！我懒得管你！” 　　齐鸣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大概是和沈伯言越来越熟，大概是现在是拿着莫长安发的工资，又大概是沈伯言因为有妻有女万事足心情越来越好的缘故，变得越来越好说话越来越好说话，所以齐鸣也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放肆，到现在竟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沈伯言被齐鸣吼得有些愣住了，哑口无言的，他双手五指张开，做了个放松的姿势，“冷静，冷静。” 　　齐鸣看了他一眼，很是傲娇地直接转头就朝着外头走出去了。 　　而沈伯言这才看向了先前齐鸣啪一声甩在桌面上的盒子。 　　是漂亮的深蓝色长长宽宽的丝绒盒子，光是看上去，就很是高档，沈伯言能够认得出来这盒子。 　　也能够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目光中透出些许惊喜来。 　　终于到了，原本他还以为要晚一点才到的，还想着要让齐鸣去催一下。 　　啪嗒一声，沈伯言打开了盒子，里头钻石的光就闪到了他的眼睛。 　　“唔……” 　　他轻轻抿了抿唇，偌大的办公室里头，就只有他一个人。 　　沈伯言原本不是喜欢自言自语的人，但是现在就这么自言自语起来了，“真漂亮，长安一定会喜欢的。” 　　沈伯言将盒子关上，拿着就走到了办公桌前头，拨通了内线电话。 　　齐鸣接电话的时候有些没好气的，“有何指示？” 　　“进来，东西我已经看了，你拿出去吧，我没办法带回家，长安聪明，会发现的，后天你直接带去帝豪我订的顶楼餐厅，在合适的时机给我，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现在知道求我了？要不是考虑到后天是你的大日子，我真是懒得理你。” 　　齐鸣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就直接走了进来，从沈伯言桌子上拿过了那个盒子，伸手就拍了拍伯言的肩膀，“BOSS，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什么？”沈伯言睨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放假了？” 　　“就在刚刚，老板娘让人送饭盒来的时候，打电话和我说的，让你明天放假，说忙了这么一段时间终于告一段落了，让你休息。” 　　齐鸣收走了沈伯言面前的一摞文件，“所以，你可以休息了。” 　　齐鸣笑了起来，“而且，老板娘说了……说实话，老板娘这么聪明的女人配你真是便宜你了。” 　　沈伯言忽略掉他话语中的调侃和戏谑，“她说什么？” 　　“原话？” 　　“原话。”沈伯言点头。 　　齐鸣笑了笑，“原话是，‘让沈伯言放假吧，毕竟，嘿嘿，要给我准备生日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嘛’。” 　　☆、第924章 小猴子？ 　　“原话是，让沈伯言放假吧，毕竟，嘿嘿，要给我准备生日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嘛。” 　　齐鸣说出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有些戏谑，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她是不是知道什么风声了？” 　　他明明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齐鸣耸耸肩膀，“这我就不知道了，天地可鉴，我和小橙可是什么都没说的。” 　　沈伯言轻轻抿了抿嘴唇，“你和孟橙什么都不说，架不住她那几个闺蜜兜不住事儿。” 　　“我想吧，应该不至于，老板娘的闺蜜们，应该也不想破坏BOSS你给老板娘的惊喜吧。” 　　齐鸣撇了撇嘴唇，“只是，老板娘这么聪明，就算猜出些什么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她可是莫长安，莫长安什么都知道。” 　　沈伯言听了这话，抬眸看了齐鸣一眼。 　　其实齐鸣说的没错，她，可是莫长安。 　　什么都知道的莫长安。 　　他轻轻叹了口气，“她这样聪明的女人，想要给她准备些什么惊喜还真是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不过反正老板娘没明说，应该还是不知道细节的，只是，毕竟是她的生日，老板娘当然知道你会有所准备的，反正你就装不知道好了，就算老板娘猜到你有计划，这并不代表就不会因为BOSS你的准备而开心，不是么？” 　　齐鸣这话让沈伯言放心不少。 　　“有道理。好了，没事了你出去吧。”沈伯言笑了起来，轻轻摆了摆手，心情倒是依旧不错。 　　只是想了想，也就没打算继续在公司逗留了。 　　也没叫司机，径自去了停车场就自己开了车子出去，车子开出停车场，就停在了路边，坐在驾驶座上拿着手机摆弄起来。 　　手机停留在微信页面，他们这几个好友，是有个微信群的，事实上是林泽宇的意思，当时林泽宇还没被时九收服，弄这个群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出来玩的时候，方便集中联络。 　　只是沈伯言不感兴趣，所以也很少关注，现在倒是能够派上用场。 　　原本郁明朗正在和徐云风聊着今晚去谁家看凌晨的一场球赛的。一条条语音消息来来回回。 　　沈伯言只随意听了两条，就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简单明了的四个字。 　　“全体集合。” 　　原本还只有郁明朗和徐云风在聊着的，沈伯言这话一出，把人都炸出来了。 　　常远：“伯言？” 　　景哲：“稀客啊。” 　　林泽宇：“哈哈哈。” 　　徐云风：“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来了？难道你也对球赛感兴趣？” 　　郁明朗：“我也有点诧异。” 　　沈伯言：“闭嘴，集合。” 　　林泽宇：“我OK的，九儿睡了，我现在闲着，马上来。” 　　景哲：“我等会还有一台手术呢，阳阳操刀我不放心啊。” 　　沈伯言：“我在长岛会所等你们。” 　　沈伯言只说完这句，就不管群里头他们再叽歪了什么东西，直接就退出了微信的页面，继续开车，朝着长岛会所过去。 　　景哲：“伯言怎么回事儿？那我是没得拒绝了是吧？” 　　郁明朗：“我现在准备出发，你们看着办吧。” 　　徐云风：“你过来接我一下，我不想开车。” 　　景哲：“喂喂喂，你们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说我等会儿有个手术呢。” 　　一直比较沉默的常远就说了一句，“你还是推了吧，伯言叫我们应该有事儿，我想是因为长安生日的事情吧。” 　　沈伯言十分钟后就抵达了长岛会所，他不知道他们在群里面继续讨论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他们都会过来的。 　　因为，他们都是他的好朋友，是他很好的兄弟。他们会埋怨，会不耐烦，但是最终，都会过来的。 　　所以沈伯言把他们的酒都点好了，他很清楚他们的喜好。 　　点好酒，悠哉悠哉地坐着，等着他们过来。 　　于是，沈伯言抵达之后的半个小时之内，他们就纷纷抵达了。 　　的确是，会有埋怨，会有不耐烦，但是都来了，一个不少。 　　“真是要疯了！沈伯言，你究竟知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台手术我多拖一天，我的病人就要被头痛继续折磨得只能够靠止痛针来缓解，直到明天才能够手术了。” 　　景哲一边走进来，就直接朝着沙发上猛地坐下来，脸上表情还有些不虞，朝着沈伯言扫了一眼，很显然，眼神里头都是不高兴。 　　沈伯言倒是笑吟吟的，面对着景哲的不高兴，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杯子，“喏，你喜欢的金汤力。” 　　“我还在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景哲眉头依旧皱着。 　　“你手术都已经推掉了，还讲究这些？喝吧，我们会在这里逗留一阵子呢。” 　　沈伯言冲着另外几个招了招手。 　　大家也都坐了下来，徐云风和郁明朗倒是没太大意见，反正长岛会所的包厢也是能够看球赛的。 　　他们各自端了杯子，徐云风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把我们的口味记得这么清楚。” 　　沈伯言挑了挑眉梢，“没办法，我让你们过来的，起码得招待好你们。” 　　常远轻轻喝了一口白啤，抿了抿唇，“你找我们过来，是为了长安生日的事情吧？” 　　沈伯言点点头伸手就拍了拍常远的肩膀，“还是你懂事，我再给你叫一杯酒？” 　　“不用了。我不想喝太多。”常远浅浅笑了笑，“我只是想赶紧解决你这边，然后回去陪小猴子打游戏。” 　　“小猴子？”沈伯言愣了一下，紧接着，郁明朗和徐云风也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小猴子？” 　　“嗯，呃……我都这么叫艾珂，怎么？你们听着觉得不习惯？” 　　常远抬眸看他们一眼，清逸秀气的脸上，眼睛里头透出些许闪烁的光。 　　郁明朗和徐云风对视了一眼，就赶紧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再说了，我们习不习惯那不重要。” 　　郁明朗这么说了一句，而徐云风则是轻轻啧啧了两声，“看到常远都这么腻，还真是让我有种想要找人谈恋爱的冲动啊。” 　　常远浅浅笑笑，继续低头摆弄手机，在屏幕上编辑了一条微信发出去。 　　收信人赫然就是——常小远的小猴子。 　　☆、第925章 准备 　　常小远的小猴子。 　　这还是艾珂红着一张小脸亲手在他手机备注里头改成这个名字的。 　　所以每次发消息给她的时候，看着这么个名字，常远就忍不住会勾起唇角笑起来。 　　他以前其实对恋爱和感情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所以看着沈伯言爱啊痛啊难受啊，看着林泽宇为了爱情离家出走啊被切断了经济啊之类的事情。 　　常远还觉得，好在自己没有谈恋爱，否则，说不定也要经历这些麻烦的事情。 　　就连当初和艾珂接触，也纯粹是因为当时看到莫长安和时九丹阳一直帮艾珂物色，他随便自告奋勇了一下罢了。 　　根本就没有细想过更多，但是现在看起来，当初那随便自告奋勇一下的冲动，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了。 　　否则也不会认识她，不会了解她。 　　发出一条信息，常远抬起眸子来看向沈伯言，“你叫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谈长安生日的事情么？说吧。” 　　因为关于长安生日的一整个计划，都是来自于常远的点子，所以他很清楚沈伯言叫他们出来的目的。 　　先开了这个话头。 　　沈伯言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微妙，然后就坐近了一些，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之后，就定定看着常远。 　　“虽然我的初衷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时间还早，我忽然很有兴趣先说说你和艾珂的事情，我很好奇啊，你们究竟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沈伯言说着这话，脸上露出笑容来，就连眸子里头的光，都是兴致盎然的。 　　常远有些无奈，眉头轻轻皱了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每个人都藏着一颗八卦的心，我也不例外，来来来，对其他的八卦我不感兴趣。” 　　沈伯言摆摆手，“只是，阿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谈恋爱，第一次看你对一个女人有兴趣，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表现得还算正常，我曾经都差点以为你是个断袖了。” 　　常远眉头紧皱起来，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断袖？” 　　沈伯言轻轻耸了耸肩膀，“嗯，曾经就是这么以为着的，不是我一个人，你问问他们。” 　　他朝着其他几个老友看了一眼。 　　常远也看过去，就看到了他们对沈伯言的说法似乎保持赞同的样子。 　　也不怪他们，常远一直以来，都是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又是清瘦俊逸的模样，的确是让人会有些往这个方面联想。 　　“我……”常远张了张嘴，“你们……”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终眉头皱了皱，“算了。” 　　“来来来，说说吧。” 　　徐云风显然也对八卦的事情有点儿兴趣了，马上就笑了起来，搓着手也坐到了常远的旁边，这么说了一句。 　　常远依旧皱着眉头，“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是都没谈过恋爱还是怎么的？八卦成这样，伯言，你当心我甩手走人。” 　　这个警告，相当有力度啊。 　　沈伯言马上笑道，“好吧，那不说就不说了，说说正事儿吧，后天就是长安生日了。” 　　常远点点头，看向了林泽宇，“花呢？” 　　“婚庆部那边说会准时空运送达，不用担心。” 　　林泽宇笑了笑，“还有LED外墙那边，我也已经知会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我爸对这事情还很是支持，还问我当晚要不要给你在我家酒店搞个蜜月套房来着。” 　　泽宇伸手捅了捅沈伯言，问道，“要不要？” 　　沈伯言是觉得有些麻烦的，干嘛要有家不回呢？ 　　刚准备拒绝，常远就抿唇点了点头，“我觉得不错，而且如果是搞个蜜月套房，更好提前布置，如果你打算当晚带长安回家，想要在家里布置，就麻烦了。” 　　沈伯言诧异地看了常远一眼，因为竟是莫名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就点了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办。” 　　…… 　　谈论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其实也不全是谈论关于沈伯言求婚的事情，几个好友坐在一起，自然是什么话题都谈的。 　　从沈伯言求婚的事情，说到沈氏和乔氏的合并，再谈到景哲打算和丹阳旅行结婚，继续说到林泽宇不想时九怀孕期间太累，所以打算等时九生了之后再补办婚礼，而后谈到沈伯言打算请徐云风列席沈氏乔氏合并之后法务团队的首席之一，和唐洵并列。 　　徐云风对这事情没什么太多意见，都是朋友，年薪别太坑就行了。 　　“对了，你们合并之后，公司名字打算叫什么？定了没有？”徐云风倒是想到了这个问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沈伯言愣了一下。 　　他眉头一皱，伸手就拍了一下膝盖，“齐鸣根本就没问过我这个，我也搞忘记了。” 　　“搞忘记了？”林泽宇不太相信这会是从沈伯言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相信这是沈伯言能做出来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沈伯言啊？出了名的工作机器沈伯言，就连老婆生孩子无法帮他分担工作，他还能一己之力忙完两家公司合并的事情。 　　这样子的沈伯言，居然忘记了这么最基本的小事情？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提这件事情，就齐鸣的办事风格，你家公司很快就要改名字变成沈乔集团了吧？你确定？” 　　林泽宇这么提醒了一句，沈伯言浑身一抖，“我马上打电话。” 　　沈伯言匆匆走出去打电话去了，林泽宇斜着眼睛看着他走到走廊去的身影，就迅速站起身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纸币放在桌面，抬手对着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这才垂眸看向景哲，“九儿差不多要睡醒了，我得回去陪她，账我结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刚说出这句，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徐云风和郁明朗对视一眼，徐云风问了句，“球赛？” 　　郁明朗一笑，“GO！” 　　景哲看了一眼手表，“看来我还赶得及今天做这台手术，阳阳很期待这次亲自主刀呢。走先。” 　　只有常远，不急不缓站起来，他手中拿着手机，已经贴到耳边，徐云风景哲他们都看着他，就看到这个这么多年都是安安静静清瘦俊逸的好友，脸上露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就这么温柔笑着，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电话那头叫了一句。 　　“小猴子。” 　　☆、第926章 损友们 　　“小猴子。” 　　常远就这么温柔地笑着，对着电话那头的艾珂叫出这么一句来。 　　声音温柔清朗。 　　郁明朗打了个哆嗦，徐云风眼睛眨巴得像是眼皮子抽筋儿了似的，景哲龇了龇牙似乎也很不习惯，只有林泽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好呀，挺好的。 　　看来莫长安的姐妹团，已经成功被他们这些沈伯言的兄弟团给成功拿下了。 　　想到沈伯言婚礼的时候，他们这些做伴郎和伴娘的，都是成对成对的出现，多完美啊。 　　而且等到他和九儿婚礼的时候，自己的兄弟团也能和九儿的姐妹团成对出现。 　　说不定到时候小布丁都已经会走路了，可以当花童了，多可爱啊，那丫头可是有着沈伯言和莫长安基因的丫头啊，以后会长成什么让人惊艳的模样，林泽宇甚至不做他想。 　　“嗯，和泽宇他们在外头呢。” 　　常远像是没看到他们脸上那些怪异的表情一样，或者是他根本就是没有看到，因为他此刻垂着眸子，正在一边拿着外套和包，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女人温柔说话。 　　“嗯，是啊，现在已经聊完了，马上就回来，嗯，好，那你等我回来帮你打那个BOSS，嗯嗯，放心，我给伯言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长安在生日那天肯定会很惊喜的，我知道，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嘛，你想看到她开心，我知道的。” 　　然后，常远就真的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直接朝着外头走去了。 　　景哲侧目看了林泽宇一眼，“说实话，我觉得……” 　　景哲开了个头，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继续说下去了，好在有徐云风这么个怪才，徐云风撇了撇唇，马上就接了一句，“我觉得……看着阿远这个样子，比看到他真的是个玻璃还来得怪异。” 　　“同意。” 　　“同意。” 　　“同意。” 　　景哲和郁明朗还有林泽宇都这么点头赞同了一句，然后都浑身打了个哆嗦，显然是被先前常远声音里头那些温柔给弄得有些肉麻了。 　　“我回医院。” 　　景哲拿起外套和包。 　　“我回去陪九儿。” 　　林泽宇拍拍徐云风的肩膀，徐云风侧目看了郁明朗，“我们回去喝酒看球赛。” 　　然后大家就这么纷纷离开，以至于沈伯言讲完电话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走茶凉…… 　　哦，桌面上还有一张房卡压在一张已经结账的账单下面。 　　那房卡，很显然是林泽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他家酒店蜜月套房的房卡。 　　“这群损友。” 　　沈伯言无奈地说了一句，只是，拿起那张房卡，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来。 　　…… 　　“嗯，我现在就回去了，五分钟，你乖乖等我就好。” 　　常远听着那头艾珂软绵绵的声音，脸上笑容片刻都没有落下去。 　　事实上，他以前并不喜欢女人的声音太过绵软，总会让人觉得有些装。 　　但是艾珂的声音是天生这样的，温温柔柔，软绵绵的，哪怕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是这个声音，感觉上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以至于哪怕两人之间偶有不高兴的时候，她的声音也让人一点都紧张不起来。 　　以至于也就变得更加好哄几分，于是，常远就爱上她这个声音，光是听着心都能软下来。 　　“没事，你慢慢来就好，我又不急。” 　　艾珂在那头这么说了一句，常远笑了笑，已经走到了门口，就看到一辆车子停在他的面前，不是什么豪车，也不是他经常乘坐的那辆奔驰。 　　一辆白色的大众POLO，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女人的小脸就坐在驾驶座里头对他笑，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 　　艾珂已经按了耳机按钮挂断了电话，脑袋朝着车窗外伸出来，甜甜地对着他笑，声音依旧是他习以为常的那种软绵绵的温柔嗓音，“我说了你慢慢来，我不急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大冷的天，你怎么出来了？” 　　“没有啊，反正我又没事，你知道的，我不带团的时候就很闲嘛。” 　　常远将手机放进口袋，已经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过来。” 　　他手掌扣住艾珂的后脑，直接就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艾珂的脸瞬间就像红灯亮起一样，霎时涨得通红。 　　常远垂眸看了一眼她这羞赧的模样，忍不住勾着唇角浅浅笑起来，艾珂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笑容。 　　原本就是清秀俊逸的年轻男人，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浅浅洁白的牙齿，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不笑的时候清冷安静的模样，笑起来，眼神里头的光暖得像是阳光一般。 　　常远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猴子，你还真是小猴子啊，只要挨一下你，脸就红得像是猴屁股似的。” 　　艾珂不说话，只是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她也不想的，明明都这么熟了，可是她素来就脸皮子薄，皮肤又白，一点点脸红就看得特别清楚。 　　常远笑了笑，伸手想要将她拥到怀里头来，只是这个车的车内空间似乎的确有些太小了。 　　而常远虽然清瘦，但是个子毕竟很高，他甚至比沈伯言还高上两厘米，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七。 　　所以在这小小的车子里头，感觉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想要抱一下艾珂，身子凑上去都感觉自己的腰快抽筋了。 　　他眉头浅浅皱了皱，就低声说了一句，“的确是要给你买辆车了，这车子太小了。” 　　艾珂笑了笑，已经转身过去，启动了车子，顺遂地开上路去。 　　他们两人甜甜蜜蜜的，自然没有注意到，先前就已经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在车里头甜甜蜜蜜互动着的沈伯言了。 　　沈伯言看着时九车子开走，微微笑了起来。 　　“我也应该回去陪老婆了啊，明明是冬天，恋爱的气氛太浓烈了一点啊。” 　　沈伯言拿出电话来，拨通了莫长安的号码。 　　脸上的表情已经和先前常远一样了，温柔的。 　　“嗯，宝贝，我现在就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带回来。嗯，那我直接回来吧。”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十五分钟后到家。乖，等我。” 　　☆、第927章 太痛快了 　　沈伯言算是彻底闲了下来，虽然，能给他放的假也不多，但是闲下来的时间。 　　沈伯言不得不说上一句。 　　“太痛快了！” 　　“什么？”莫长安听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就这么说了一句，转眸看向他，将亲手调好的奶茶递到他面前，“没头没脑怎么就太痛快了？试试吧，周姨教我的，她调饮料真的很有一手，要不是爸身体不好需要她照顾，我都快要想给她开个饮品店，才觉得没埋没她的才华了。” 　　沈伯言端过杯子，热气氤氲着奶茶的香味，闻上去就很是香甜。 　　轻轻啜饮一口，更是唇齿留香。 　　“没什么，就是太久没休息了，这么闲下来，太痛快了。”沈伯言轻轻挑了挑眉梢，看了一眼杯中乳白色的液体，“的确不错，开个饮品店还是算了，保姆也不容易，岳父这么挑剔也就只有周姨能伺候他那性子了。” 　　莫长安看向他，微微笑了笑，很显然是同意他这个说法的。 　　“你把她的手法都好好学了，开什么饮品店就算了，我老婆，给我调调饮料喝喝就很好。” 　　沈伯言说着，笑得眯了眼睛，继续喝奶茶，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玻璃洒进来，一地暖黄，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太过惬意美好。 　　他坐在地板上，房间的地暖，坐着都暖和，莫长安就坐在旁边，女儿躺在他们中间，不吵不闹的，手中抓着一只小摇铃，小脸红扑扑的，显然也不冷。 　　“你要是觉得工作太忙太辛苦，反正没多久我也做完月子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工作一下也好，这样子你就不会这么辛苦，工作合理分配嘛。” 　　莫长安浅浅笑着，看着他似是因为之前的操劳而有些消瘦下去的脸庞，有些心疼。 　　但是沈伯言却不同意她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小布丁才这么点儿大，你得多照顾她，就别忙了，工作上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我还忙得过来。” 　　“我还不是心疼你。” 　　莫长安轻轻说了一句，沈伯言听了这话就笑得眯了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可以了。” 　　他放下杯子，伸手摸了摸莫长安的脸，“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女人能够安安心心地闲着，逛逛街，美美容，养养花草，弹弹琴，画些画，照顾照顾孩子。唔，然后……” 　　莫长安还等着他的下文呢，抬眸就看到他眼神中的光透出些许邪气来。 　　“然后什么？” 　　“然后么……”沈伯言已经凑了上来，俯首就印上她的唇，“然后陪我睡觉。” 　　莫长安小脸飘起一抹绯红，伸手推了他一下，“流氓，就知道使坏，女儿还在这里呢。” 　　“她懂什么。”沈伯言低沉的声音里头都是浓浓的笑意和温柔，伸手揽了她，将她搂在怀里头。 　　“这样子就好了。” 　　他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贴着他的胸膛，能够听到他浅浅的一声叹，却并不哀伤。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沈伯言有一天能幸福成这个样子，做梦都没想过。” 　　他低沉地说了一句，莫长安没做声，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 　　伸手圈了他的腰，“我们会一直都这么幸福的。” 　　她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小布丁就在旁边咿咿呀呀地煞风景。 　　放在一旁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莫长安拿起手机，打开来就看到上头丹阳发过来一条微信，信息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张照片而已。 　　照片上，是一张B超的检验单子，看着B超上头的图像，莫长安有些诧异，然后就笑了起来，将手机递到了沈伯言的面前。 　　“你看，丹阳的B超单子。” 　　沈伯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眸中兴趣缺缺，“看不懂。” 　　他的确是看不懂，但是莫长安因为自己怀孕过，B超也没少做，所以倒是能看懂一些的，手指指着其中一个点，“喏，就是这里了，景瓜瓜小朋友就在这里。” 　　“景瓜瓜……”沈伯言眉头皱着，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无解，“这也能叫人名儿？景哲对自己孩子的态度简直也太敷衍了一点。” 　　莫长安撇撇唇，不置可否。 　　“要是个女孩儿，还能说是可爱，要是个男孩儿，小时候可爱是可爱了，长大了顶着这名字还不得被笑话一辈子？”沈伯言一脸不赞同的表情，长安看了就觉得逗乐，伸手就捏住他的鼻子，“你这是自己当了爹了，对别人当爹都有意见都看不上眼，都觉得没你表现得好啊？” 　　“可不是么？”沈伯言笑着说了一句，鼻子被捏着，声音都有些瓮声瓮气的。 　　莫长安细细想了想，就点了点头，“是。” 　　的确是，就连名字都是他细心想的，姿采依然，沈姿依。 　　而且孩子都还没满月呢，多少男人起码要等到孩子好几个月了，事情才能够做得熟悉。 　　但是沈伯言显然是学习能力极强的男人，很显然适应力也够好的。 　　小布丁还没满月，沈伯言就已经会哄她睡觉，会抱着她用奶瓶喂奶，喂完会给她轻轻拍嗝，会给她洗脸洗澡擦痱子粉涂宝宝霜，会给她换尿布，而且因为他是个完美主义，所以甚至包尿布比莫长安包得还要整齐。 　　就连张妈和陈姨都赞不绝口，说他明明每天都要忙着上班，照顾起孩子来还这么得心应手。简直天生就是当爹的料…… 　　莫长安还是很承认他的优点的，脑袋瓜子重重的点着。 　　“你表现得最好了，感动中国最佳好爸爸。” 　　莫长安笑着将脑袋靠到他肩膀上，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忍不住惬意地叹了一口，“伯言，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吧？给小布丁生个弟弟妹妹。” 　　“不要。” 　　沈伯言拒绝得义正辞严，“我喜欢女儿，有个女儿就够了。” 　　“她多孤独啊……”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了皱，抬眸看着他，就看到男人一脸的挣扎。 　　他嘴唇抿了又抿…… 　　“那……去领养一个好了。” 　　莫长安一下子愣住了，听着这话，再三反应了一下，终于没忍住，直接伸手捏了沈伯言的鼻子，“好你个沈伯言，你根本就不是不想要孩子，合着你就是担心我怀孕生孩子坐月子你又要修行是吧？” 　　“我当够和尚了！” 　　☆、第928章 期待惊喜 　　“我当够和尚了！” 　　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语气显然还有些强烈，虽然没有怒意，但是强烈地表达了他对这件事情的强烈抵触。 　　张妈正好从门口进来呢，手中还捧着趁着今天阳光正好晒好了的小被子，是小布丁盖的被子，莫长安很在意女儿，所以看着雪停了太阳出来了，一大早就让张妈拿着她的小被子出去晒。 　　捧着进来了就听到这么一句，张妈眉头一皱一脸痛苦，“嗷呜……” 　　她哀嚎一声，只觉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夫妻俩转头就看到自家老保姆一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是又好死不死正好听到了的表情。 　　“张妈……” 　　莫长安叫了她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些微微发红。 　　“小姐，你现在这么有钱呐，真应该给我和小陈在旁边盖个房子的，你们两口子年轻，我们两个老家伙，的确是不太合适啊。” 　　张妈就这么说了一句，因为看着莫长安从小到大，所以也算是熟了，说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太过不好的。 　　莫长安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现在这房子，庭院也不够大，要再在旁边加一座建筑是不可能的事情，格局全毁了。 　　她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沈伯言眉梢挑了挑，就轻轻笑了，“也不是不可以啊，明园的楼盘也差不多竣工了，我正打算等你出月子了，赶在认筹前我们过去挑一套呢，明园西区那边的房子挺不错的，联排别墅，面积很大。张妈和陈姨可以住一幢，我们住一幢，挺好的。” 　　沈伯言这么说了，张妈倒是有些慌了，连连摆手，“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莫长安倒是觉得这提议挺不错的，毕竟，这房子虽然面积不小，但是楼上楼下就这么几个房间，多少有些不方便。 　　而且，她多少知道，沈伯言打算在明天给她一个惊喜，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惊喜，不知道他私下里偷偷准备了多少，但是莫长安很聪明，多少能够猜得到。 　　应该……是和结婚的事情有关吧？ 　　光是想想，莫长安就觉得，挺高兴的。 　　沈伯言自然也觉得这事儿不错，毕竟，他要和长安结婚，两人新婚燕尔的，他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当然，女儿除外。 　　所以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莫长安轻轻摊了摊手，看向张妈，“我觉得挺好的，那就这么定了吧，反正，张妈你也知道，我现在挺有钱的嘛。” 　　张妈笑了起来，“好了，别说这个了，我炖的补应该已经好了，小姐你去餐桌坐着，我给你端出来。” 　　一整天，莫长安都和沈伯言在家里窝着，喝补品啦，谈情说爱啦，哪怕一起看电视都觉得一点不无聊。 　　下午的时候，莫长安就躺在沙发上，枕着沈伯言的腿，手中捧着一本杂志，惬意地阅读着。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杂志，似乎是什么时装杂志，总之女人的东西，他素来就看不太懂。 　　只扫了一眼，就继续看着手机上头的今日股市，最近股市情况不怎么好，只是，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在牛市里头赚钱的人，沈伯言素来就觉得在牛市里头赚钱，体现不出自己的能力。 　　股市越是惨淡，他能够在里头赚钱，才能够体现他的能力。 　　病态的心理。 　　莫长安就是这么形容他这个心态的，不过好在，就算亏了，他们夫妻俩也是不用担心的，不就是钱么…… 　　莫长安抬眸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杂志上的这一页，目光微微闪了闪，唇角就勾了起来，笑容中竟是有些恶作剧一般，“伯言，你说，如果不带头纱只穿婚纱会不会有点奇怪？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好看，而且，因为怀孕胖了，肩膀会变宽，要是用头纱遮起来，会不会比较好？” 　　她清楚看到，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变了，原本从容淡然的脸色，瞬间有些僵硬起来。 　　他愣了一会儿，“呃……嗯？什么？你说哪个？” 　　莫长安伸手指了指杂志上的一页，上头的图片是一个模特穿着婚纱带着头纱在T台上的模样，是某个时装秀场上的画面，是新款的婚纱，特别漂亮。 　　沈伯言看着都觉得有些眼睛一亮，忍不住想着这漂亮的婚纱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有头纱更好，没头纱也无所谓，正好能让她漂亮的脸蛋让人看得更加清楚。 　　并且，她哪里有变胖？怀孕似乎根本都没让她长上半分肉，都长在小布丁那儿了。 　　沈伯言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变化，就这么看着那张图片。 　　莫长安看着他这表情，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开心，笑容忍不住扩大了几分。 　　“喔，就这个婚纱啊，我想买给时九来着，虽然我知道，林泽宇不会亏待她，但是她素来比较相信我的眼光的，我选给她的婚纱，她应该更开心，虽然泽宇说，他们的计划是时九生完了再举办婚礼，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如果他们提前要办呢？早点送过去也好，我就是担心要是时九怀孕胖了，带上头纱会不会好一点。” 　　沈伯言听了这话，心里头轻轻松了一口气，这女人，简直要吓死他啊。 　　只是说起来，他转眸多看了一眼那杂志上的婚纱，可真漂亮啊。 　　他真想看到这婚纱穿在她身上的样子。 　　莫长安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微微笑了笑，看来，明天就会有个大惊喜啊。 　　她期待得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伯言搂了她过来，将她的脑袋往上头抱了几分，然后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抱紧几分，“你穿起来肯定很漂亮。” 　　“谁知道呢……” 　　莫长安笑了笑，转身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到他怀里，“我困了，别和我说话了，我要睡一会儿。” 　　她也有些害怕了，虽然先前的恶作剧，的确是想要让他紧张一下，但是现在，她有些害怕了，她有些害怕自己会破坏他要给的惊喜了。 　　“别叫醒我，我要一觉睡过去，我要一觉睡到二十四岁……” 　　然后就能够等待惊喜到来了。 　　☆、第929章 享受幸福 　　“别叫醒我，我要一觉睡过去，我要一觉睡到二十四岁……” 　　然后她就真的那么睡了过去，先前沈伯言还以为她只会小小睡一会儿，也就由着她，感觉到她小小的呼吸声，他还轻轻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就继续看手机。 　　只是她越睡就越沉了，到后来，沈伯言甚至听到她细小的鼾声了，才有些吃惊地垂眸看了过去。 　　这女人睡得还真是沉啊。 　　他轻轻笑了起来，张妈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晾干了收下来的小衣服，她还没叠，只是都拿了进来而已。 　　莫长安喜欢叠这些小衣服，所以每次晒干了，张妈都只负责收进来，然后让莫长安来叠。 　　她一边叠总是会一边看着这些小衣服，然后喜笑颜开地说‘看啊，这些衣服好小好小，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她总是这么问着，然后又会自己回答自己，‘她好像长大了一点吧？对吧张妈？她今天穿那件小衣服，我总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宽松了，应该不是缩水吧？对吧？’ 　　张妈刚准备说话，就看到沈伯言将食指竖到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妈看了一眼，就微微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怎么就睡着了？” 　　“她困得很。” 　　沈伯言这么说着，手指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然后覆在她耳边，像是不想让说话的声音吵到她。 　　“我还收了这些小衣服下来呢，平时她最喜欢叠这些小衣服了，只要叠着她就觉得高兴。” 　　张妈笑了笑，声音依旧很低。 　　沈伯言倒是不知道这些，他每天下班回来的时候，她总是已经坐在客厅等着他了，不然是听到外头车子引擎的声音，就走到玄关处去等他进来了。 　　沈伯言其实并不太清楚长安每天在家里都做了什么，只是知道，她每天会照顾女儿，而且，照顾得很好。 　　听着张妈这话，沈伯言倒是有些惊讶，他眉梢轻轻挑了挑。 　　张妈已经摆了摆手，微微笑道，“没事，那我拿去叠了，你也别让小姐在沙发上睡了，多不舒服啊，抱她去床上吧。” 　　沈伯言点了点头，刚准备抱莫长安起来，似乎就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张妈，“张妈，等等。” 　　张妈站定了步子，就看到沈伯言的目光看着她手中捧着的那些小衣服，笑了笑，就伸手指了指，“你别叠了，她喜欢叠就留着她醒来叠吧，她现在每天没有工作就已经够无聊了，你知道她有多工作狂的，别连她叠小衣服的乐趣都夺走了。” 　　张妈点了点头就微微笑了，然后就指了指莫长安，“把小姐抱床上睡去。” 　　“遵命。” 　　沈伯言已经将这个还打着细小呼噜的小女人一把抱了起来，朝着主卧里头走去。 　　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她恬静的睡容，沈伯言只觉得仿佛天都亮了，他也就不想出去了，索性就在床上躺了，抱着她。 　　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张妈做好了饭，看到他们都还在睡也就没有叫醒他们，想等着他们醒来。 　　于是就一直到天都黑了，夫妻俩都还没醒，莫长安像是真的要睡到十二点过后似的，根本没有醒的迹象。 　　而沈伯言，也睡得很熟。 　　如果不是林泽宇的电话打进来的话，沈伯言或许也就这么一直睡着。 　　“唔……”沈伯言接起电话应了一声，“怎么了？” 　　“我说，不是我要打这个电话的，实在是九儿不放心，总担心你没办法及时赶着零点一到就和长安说生日快乐，她又不想抢了先，所以特意让我过来提醒你一定要准时和长安说生日快乐，因为你只有十分钟时间，今天晚上零点一过，零点十分就会开始有电话陆续进来祝寿了。” 　　林泽宇在那头的话，让沈伯言清醒了不少，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现在几点？” 　　他能够感觉到屋子里没有光线，外头很显然天都已经黑了，竟是睡了这么久。 　　只是依旧能够听到身旁女人的呼吸和细小的呼噜声，所以他也没伸手开灯。 　　“十点啦，你在想什么呢？等会就是你女人生日了。时九每天困成这样还在强撑着等到十二点过呢，你什么情况，等等！”林泽宇听着沈伯言声音中的鼻音，“你该不会刚睡醒吧？” 　　“呃……唔，为了能够精力充沛给长安庆祝生日，你懂的。”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 　　“我懂什么？你别蒙我，长安还在坐月子呢，你那么心疼她，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你就嘴硬吧。” 　　林泽宇在那头笑了起来，这笑声毫无疑问是嘲笑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你这个思想肮脏的家伙，很明显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伯言虽然语气不悦，但是声音还是很小，倒是听不出什么力度来。 　　“好了，你赶紧起来，该蛋糕就蛋糕，该蜡烛就蜡烛，该唱歌就唱歌。” 　　林泽宇在那头这么建议着。 　　然后就听到沈伯言在这边有些懊恼的声音，“喔……糟了，我忘记准备这些了，我光记着明晚晚餐和跨年了，我……简直笨透了。” 　　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听到林泽宇在那边窃笑的声音。 　　“嘿嘿，下次见面记得叫我一声爸爸吧，爸爸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蛋糕和蜡烛我都让人送过去了，现在我司机应该停在你家门口等着了，什么花啊气球啊蛋糕啊蜡烛啊，唔，反正我能想到的浪漫细胞都送过来了。” 　　林泽宇就这么窃笑着说出这句来。 　　“叫你爸爸？你想得美……”说完这句，沈伯言唇角就勾起笑容来，一边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声，“谢了，兄弟。” 　　他走出门去，并没有注意到，原本还在床上打着细细呼噜的女人早已经停止了呼噜声，眼睛已经睁开来，目光清澈澄明，带着笑意。 　　朝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裹着被子，高兴得在床上翻滚起来。 　　她花了十三年的时间来喜欢他，又花了大半年的时间，让他爱上自己，而现在，终于能够这样幸福的，享受幸福了。 　　☆、第930章 生日快乐，宝贝 　　莫长安一直没有出去，在卧室的大床上头躺着，搂着软绵绵的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的，脸上都是笑容。 　　高兴得不得了，女儿没在卧室里头，大概是张妈抱去房里了。 　　否则她真想抱着女儿好好亲上几口，然后看着女儿水汪汪的眼睛和她说，你知道你爸爸对我有多好吗…… 　　只是，此刻就感觉时间好难熬了，时间过得好慢，慢得她想要把时针拨快几分。 　　眼睛就这么定定看着墙上的钟，然后耳朵几乎快要竖起来，听着门外头的动静。 　　沈伯言从主卧出去，还没挂和林泽宇的电话，就已经直接走到了玄关开了门，看着院子外头车道上停着的的确是林泽宇的车子，眉眼里头的笑意才扩大了不少。 　　“嗯，我看到你的车了。” 　　“那我也算任务完成了，拜！” 　　林泽宇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沈伯言将手机随手摆在玄关的鞋柜上，就走了出去。 　　司机已经下车来，在车门边恭谨的站着，看着沈伯言出来，就微笑道，“沈总，您好。少爷让我过来给您送点儿东西。” 　　“我知道。” 　　沈伯言笑了笑，“辛苦了。” 　　司机赶紧摆了摆手，就拉开后座车门，从里头拿出林泽宇准备的东西来，白玫瑰花束，这还是林泽宇从时九口中知道的莫长安的喜好。 　　很大一束白玫瑰，起码得有好几百朵吧，非常沉手，单手光是抱这一束花就够呛的。 　　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盒子，是草莓慕斯，也是莫长安喜欢的口味，从蛋糕盒子上头开着的小小透明窗看进去，可以看到蛋糕上头用巧克力酱写着‘老婆生日快乐’的字样。 　　然后司机就打开了后备箱，后备箱里头是一捆已经充好了气扎上了的气球，塞满了整个后备箱，一打开后备箱，就从里头冒了出来。 　　沈伯言就拿着这些东西进屋去，手中提着蛋糕盒子，还有另外两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袋子，一只手抱着一大束快要把他身体都遮挡住的白玫瑰，手指上还绕着一大把气球，就这么进屋去。 　　因为他们两口子先前在睡觉，所以张妈和陈姨就将小布丁带到楼上她们房间去哄睡觉去了。 　　小洛那家伙行李是搬过来了，但是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总是没回来住，莫长安打电话给他，他也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于是，家里头现在倒是安静得很。 　　沈伯言轻手轻脚地在客厅里头布置着，看着时间慢慢流逝，离十二点已经越来越近了，他心里就越发急躁起来。 　　另外两个袋子里头装着的东西都是些香薰蜡烛和玫瑰花瓣，倒是……相当浪漫。 　　沈伯言小心翼翼地布置着，将茶几上原本放着的小奶瓶，小奶嘴什么的都收到婴儿房去，把蛋糕摆上来，蜡烛插好，暂时没点上。 　　然后就大大的香薰蜡烛，在窗台上，茶几上，以及房间的每个方位都摆好，点上，关上客厅的大灯，整个空间就氤氲在暧昧暖黄的烛光中。 　　气球散开来，就这么漂浮在客厅的天花板上，一大束白玫瑰就放在蛋糕的旁边。 　　沙发上和茶几边的地毯上，都撒上了红色的玫瑰花瓣，玫瑰的香味氤氲在空气中。 　　布置好这一切，沈伯言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定定看着墙上的钟，等着十二点到来。 　　他在客厅看着钟，莫长安在房间里头看着钟，都在数着时间。 　　十一点半，十一点四十，十一点五十…… 　　沈伯言吞了吞口水，已经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身体，又认认真真回头看了一遍准备好的这些，确认无误之后。 　　这才站起身来，将主卧门打开，他并没有走进去。 　　而是走到了客厅落地窗前的三角钢琴旁坐了下来，掀开钢琴盖子，看着上头黑键白键，沈伯言有些口干舌燥，毕竟，主卧里头躺着的那个，可是专家级别的，自己的这些蹩脚技术，恐怕有些不够看。 　　但还是定定地看着钟，十一点五十九分…… 　　当时针和分针终于完完全全在十二这个数字上重合的时候。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简单的音符，简单的和弦，不停重复着。 　　却是熟悉的旋律，所有人都熟悉，再熟悉不过的旋律。 　　是生日歌。 　　每一个按键的动作都很认真，很谨慎，近乎虔诚的。像是生怕弹错了任何一个音符。 　　莫长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就已经有些热泪盈眶。 　　十二点一到，第一个音符响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床上蹦起来，走到了门口，先前他把主卧门轻轻打开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外头烛光的光晕流淌进来。 　　他大抵以为她还在睡，所以想用琴声叫醒她。小布丁在楼上，隔音效果很好，应该是吵不到小家伙睡觉的，就算能听到，这小家伙最喜欢钢琴的声音，听到了也不会哭闹。 　　客厅里头布置得这么好这么浪漫，可是莫长安却没有任何心思多看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钢琴前坐着，近乎虔诚地认真弹着生日歌的那个男人身上了。 　　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地暖熨帖着脚掌心一阵温暖，却暖不过心里头的温度。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就盈满了眼眶，唇角和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落不下去。 　　她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了沈伯言的身后。 　　光着脚没有脚步声，沈伯言专注于弹琴，怕弹错音符，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已经走近。 　　然后，琴声就戛然而止。 　　沈伯言的动作蓦地停住了。 　　细瘦温软的手臂，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就这么直接从后头圈住了他的脖子，她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脸侧，她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颤抖的呼吸，不难听出她情绪的起伏。 　　沈伯言没转头看她，只是静静笑了，眼睛弯弯得像是月牙，目光温柔地在眸子中流转。 　　“二十四岁生日快乐。宝贝，我爱你。” 　　☆、第931章 愿望 　　“二十四岁生日快乐。宝贝，我爱你。” 　　沈伯言声音低沉磁性，语气温柔得不行，就这么说出这句来。 　　依旧没有转头，只是静静等着她的声音，却没等到声音，先等到了啪嗒啪嗒的温热液体滴落下来。 　　他马上转头，就看到女人脸上泪痕蜿蜒着，一双眼睛红红的像是兔子，更像是开了水龙头一般，盈着的水光满满的，还在不住往外落。 　　“怎么就哭了，傻丫头。” 　　沈伯言赶紧抱了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就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我布置这么多，可不是为了让你掉眼泪的。” 　　“呜呜……讨厌。” 　　莫长安将脑袋埋到他怀里去，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撒手，“其实我不想哭的……” 　　她说出这一句，声音里的鼻音重到简直不能听，都快要听不清那含糊着鼻音的音节了，鼻子塞了，一吸气就稀里哗啦的声响。 　　嘴里头说着其实不想哭的，只是沈伯言就听着她窝在自己怀里，一阵抽泣的声音。 　　“呜呜呜呜……” 　　这叫不想哭？ 　　沈伯言无奈，真是太宠她了，这姑娘就变得越来越会撒娇了。 　　不过也好，他喜欢她撒娇的样子，平日里那些女强人冷硬果断的模样，对外人就行了，他还是巴不得自己的女人每天在自己面前都小鸟依人的像只慵懒的猫。 　　“好好好，我等你哭完，傻姑娘，你还在坐月子呢，这么个哭法，以后眼睛瞎了怎么办？” 　　沈伯言故意这么吓唬着她，但是手臂却将她搂得很紧，很紧。 　　“瞎了你也得管我！” 　　莫长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地从他怀里传出来。 　　沈伯言笑得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就算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牙都掉光了，我也管你，我也这么抱着你宠着你，好吧？” 　　“我还有可能会得阿兹海默症……你知道的……呜呜呜……这个病遗传因素很大……” 　　莫长安说出这句来，沈伯言真是快要没办法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这一茬了？ 　　“好好好，你就算得病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 　　沈伯言温柔哄着她，嘴唇印在她眼皮上，动作很是温柔，“宝贝，我是想要给你过生日的，不是想要让你哭，不哭了，嗯？” 　　莫长安点了点头，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一直一直往外落。 　　紧紧搂着他，莫长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说到，“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应该的。” 　　沈伯言笑了起来，英俊的脸上，带着这样温柔的笑容，简直不能更好看了。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就仰了小脸凑上去，吻了他。 　　温柔缱绻。 　　“我很高兴，也很喜欢你给的惊喜。” 　　她声音里头还有着哭腔。 　　沈伯言其实有些头疼，现在，就哭成这样了，等着生日晚餐一起跨年的时候，看着他精心准备，和老友们商量了那么久制定出来的惊喜方案求婚策划，那还不定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光是想想她可能会有的眼泪，就心疼。 　　“钢琴……” 　　莫长安已经继续说了一句，目光看着钢琴的琴键。 　　“嗯？” 　　沈伯言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来。 　　就听到她继续的话语，“弹得真蹩脚。”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数落他的琴技？ 　　沈伯言抬手就捏住了她的鼻子，“莫长安啊莫长安……人不能太挑剔，知道吗？” 　　莫长安这才破涕为笑，定定看着他，“不过我还是很感动啊，这是我二十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我二十四岁了伯言，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辈子能有机会嫁给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能给你生孩子，更没有想过，能这么早当妈妈，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谢谢你，愿意爱我。” 　　她就这么轻声说出自己的感动来，沈伯言听着这些话，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匆匆垂眸，动作有些仓促，赶紧忍住眼睛的发热，唇角浅浅勾着。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从今以后，只要你想要，我愿意将所有你想要的，都给你。” 　　沈伯言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一句来，“这是我给你的承诺，任何时候，都能兑现。” 　　“不反悔？” 　　莫长安认真问了一句。 　　他依旧是点头，“绝不反悔。” 　　“我还想要个孩子。” 　　莫长安一句话就让沈伯言先前还温柔还迁就还宠溺的表情瞬间定格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傻丫头，你不疼么？看你那么疼，一次就够了。” 　　“疼啊，可是我更心疼小布丁，她总需要有个兄弟姐妹，你看，你现在有白野，有小洛，我有小洛有静安，虽然有过摩擦，但是，兄弟姐妹就是兄弟姐妹，关键时刻，他们总是会站出来，他们总是会关心，这种感情，是我们父母没办法给的，我们会老的，我们会死的，到那一天，我希望有个人能和小布丁相互扶持，就像妈妈走的时候，小洛一直在旁边，有他在，让我觉得好受了不少，起码我知道，我不是一人独自承受痛苦，还有个人可以陪我一起承担。虽然你能够陪我一起承担，但你只是看着我难过而心疼，只有小洛和我，才是感同身受的。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莫长安说得很认真，沈伯言听了之后，有些动容，心里其实有些松动了。 　　的确，他想，自己能够体会那种感觉。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好吧……” 　　他点了点头，“只要你愿意，我就没问题，我只是怕看到你疼，怕看到你辛苦罢了。” 　　莫长安笑了起来，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生你的孩子，疼我都愿意。” 　　沈伯言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蛋糕，忍不住皱了眉头，“糟了，蜡烛都快烧完了……” 　　蜡油都滴在蛋糕上，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他匆匆站起身来，将蛋糕捧了过来，“许愿，吹蜡烛吧。” 　　莫长安看着摇晃的烛光，思索了片刻，而后就摇了摇头，“我所有的愿望和梦想，都已经实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许愿的了，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说出这一句，呼一声就吹掉了蜡烛，笑容甜美地看着他。 　　“唉，真想和你做些什么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 　　沈伯言由衷地说了一句，莫长安已经轻轻搂了他的腰，“我们的日子还多着呢。” 　　☆、第932章 祝福 　　“我们的日子还多着呢。” 　　听着莫长安这话，沈伯言想，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们应该要打电话过来了。” 　　“谁？”莫长安疑惑地看着他。 　　就看到他唇角勾了起来，“还能有谁？当然是朋友们，你的姐妹团们，两个怀着孕都扛着不睡，等着和你说生日快乐呢，就留了十分钟时间给我让我先浪漫一下，然后她们就要打电话过来了。” 　　沈伯言站起身来，将她的手机从卧室里拿了出来，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茶几桌面上。 　　还没电话进来，莫长安就摸着茶几上摆着的大大一束白玫瑰。 　　她喜欢的白玫瑰。 　　很快，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就看到时九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着，莫长安笑了起来，“阿九这个急性子，第一个肯定是她，我就知道。” 　　沈伯言指了指电话，示意她接。 　　莫长安划了屏幕，就接听了电话，时九的声音在那头虽然很刻意地想要强装兴奋，但还是难掩疲惫。 　　“长安！生日快乐，祝贺你又老了一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时九就这么说了一句，让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提我老一岁的事儿么？我这叫成熟你这坏丫头啊。” 　　莫长安声音里头带着笑意，只是还是不难听出鼻音来。 　　“你哭了？沈伯言让你这么感动？这才过零点没多久呢。”时九在那头问了一句，莫长安就吸了吸鼻子。 　　“我才生了孩子，荷尔蒙紊乱，情绪不稳定。” 　　莫长安这么解释了一句，时九就笑了，“说得这么专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电话给丹阳呢，好了，你就是感动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要睡了，真的，我困得快死了，明天见，明天再给礼物你。” 　　“好，你早点休息吧。” 　　莫长安笑了笑，虽然带着鼻音，也难掩高兴，“等会应该还会有电话进来，我就不和你多说什么了，明天见面说吧。” 　　时九嗯了一声，声音都有些慵懒了，像是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莫长安刚准备挂电话，时九就想到了什么，“喔，等等。” 　　“嗯？” 　　莫长安疑问了一声。 　　“明天你会更感动的，我说真的，所以，你别今天全哭完了，明天没有眼泪了，表现就太不到位了。” 　　时九说完这句，还鬼鬼地笑了笑，然后，就秒睡了，真的是秒睡的，脑袋一歪，就倒在了旁边一直笑着听着她讲电话的林泽宇怀里。 　　呼吸声细细软软的，林泽宇拿过电话来，“长安，九儿秒睡了，我们明天见吧，先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唇角的笑容依旧没有落下去，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眼，没有做声，心里头却是对明天更加期待了，确切的说，也就是今天了，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挂了这通电话没多久，就是丹阳的电话进来，然后是艾珂。 　　接到尚臣电话的时候，莫长安其实有些诧异，这家伙已经多久没联系她了？ 　　于是，诧异之后就是生气。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 　　她声音冷冷的。 　　“抱歉啊长安，最近实在太忙。” 　　尚臣在那头嘿嘿笑着，太清楚莫长安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埋怨他太多。 　　“好吧，我知道你是大忙人，好在我生日你没忘记，不然！” 　　“那当然，怎么敢忘记，我现在人在国外，特意计算好了时差，赶着点儿打电话过来的，先前打了几通都占线，很显然，姑娘们比我动作更快啊。” 　　尚臣嘿嘿笑道，莫长安听了之后就回道，“可不是么，阿九怀着孕还撑着到这个点和我说生日快乐呢。” 　　“长安，我过年才回来，你生日……恐怕没办法回来给你庆祝了。”他有些歉意，毕竟，因为他职业特殊的缘故，经常很忙，已经错过长安好几个生日了。 　　“算了，我理解你。” 　　虽然先前还因为他一直不联系而生气，但是莫长安还是好说话得很。 　　“长安，和你说两个事儿吧。” 　　尚臣想了想，觉得瞒谁都不能瞒长安，而且今天可是她生日呢，无论如何，都得说些让她开心的事情吧？ 　　“嗯，你说。” 　　“第一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我很早就准备好了，已经寄出去了，你应该近日就能够收到，包括你的生日礼物，新年礼物，圣诞礼物和给小布丁的礼物。” 　　莫长安其实对物质上的没什么太多要求，这是尚臣的心意，她还是高兴的，轻轻笑了两声，“第二呢？” 　　“第二就是，咳咳……其实，我觉得这事儿瞒谁都行不能瞒你，小九那大嘴巴我是不敢告诉她的，但是你嘴紧。” 　　尚臣这么开了个头，莫长安眉头皱了起来，“你又做什么不能见光坏事儿了？” 　　“什么？你别说得我好像经常做不能见光的事儿似的。” 　　“说！” 　　莫长安才不理他的埋怨，直接这么厉喝一声。 　　“咳咳，就是……你也知道米可的性子的，她一直对婚姻啊什么的都不感兴趣嘛，我也一直觉得，给她些时间也好，不打算逼她，只是，前几天，也就是圣诞节之前几天，我和她一起去了Vegas，然后……那天她喝醉了，我们就去了那个教堂……” 　　莫长安听了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她当然知道那个教堂，那个著名的教堂，闪婚教堂！多少人都是在拉斯维加斯闪婚的？ 　　她还真没想到尚臣会做这个事情。 　　“你趁人喝醉了就带人去结婚了？尚臣！你好大的出息啊！” 　　莫长安这么怒喝一声，沈伯言在旁边霎时就愣了，尚臣结婚了？ 　　如果没猜错，他和苏律的经纪合约里头，应该会很明确地写到关于结婚的条约吧，并不是不能结婚，但是起码要和经纪公司商量，现在，就这么把事儿给办了？ 　　“呃，是这样的。” 　　尚臣老老实实应了一句，“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我帮你个鬼！你自己去和苏鹿解释去！我才不揽这烂摊子！我还坐着月子呢！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莫长安说完这句，就直接挂了电话，转眸看向沈伯言，就看到沈伯言脸上的笑容。 　　“气什么？”沈伯言伸手刮了她的鼻子，“宝贝，你要把这消息拿去卖，值不少钱呢。” 　　☆、第933章 寿星说了算 　　莫长安虽然是对尚臣这冲动行事有些恼火，但是也没生气多久，毕竟，谁在这样浪漫的氛围下，都是没办法生气多久的。 　　她倒是不想再接电话了，手机关了静音，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屏幕朝下，全然眼不见耳不听为净了。 　　看着被蜡油滴花了表面的生日蛋糕，莫长安唇角浅浅抿了抿。 　　“伯言，这应该还能吃呢，你帮我拿个盘子出来吧？” 　　她一脸馋样，沈伯言看了就喜欢，没说话，只站起身来去厨房拿了个盘子过来。 　　莫长安小心翼翼地将蛋糕好好切下一大块下来，然后就香甜满足地吃着，大晚上的吃甜食，也只有她这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逆天体质敢这么做了，要换做其他女人，恐怕没能这么轻松地在大晚上的狂吃甜食。 　　她伸手喂了一口到沈伯言的嘴边，就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嘴。 　　“我不喜欢甜食。” 　　“我的生日蛋糕哎，张嘴，这是命令，呃……来自寿星。”她指了指自己，就笑了起来。 　　寿星有特权的，莫长安深喑这道理，所以今天，是她最可以无法无天的时候，所有人都要依着她，尽管……她平时就够独断够无法无天了。 　　她都放这话了，沈伯言只能够乖乖张嘴，吃下那蛋糕，说实话，味道不错。 　　为了防止她继续将甜食送到他嘴里来，沈伯言索性直接就拿了盘子和叉子过来，喂她吃。 　　“好了，浪漫就先到此为止，现在时间不早了宝贝，吃完蛋糕之后，我就抱你进房里去睡觉，你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我们好好给你过生日，好吗？” 　　说完这一句，沈伯言停顿了片刻，眼睛里头是柔柔的笑意，补充了一句，“寿星？” 　　莫长安觉得很享受，做寿星的感觉不错，这样使她会暂时忘记掉自己已经老了一岁的事实。 　　感觉不错！ 　　莫长安笑了起来，伸手就搂了沈伯言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印在他脸上有黏黏的糖印子。 　　“寿星同意了。” 　　她嘿嘿笑了起来，开心得不得了。 　　沈伯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走神，定定地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看上去这么开心。 　　刚结婚的时候，他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让她这么开心，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这样想让她开心。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沈伯言只觉得自己心里头的心情也飞扬了不少。 　　“怎么了？” 　　莫长安手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就走神了？” 　　“嗯？没事，就是看到你这么笑着，总觉得，以前那些不开心，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沈伯言伸手抓住她的小手。 　　“不开心的都已经过去了，只要我们现在开心就好了。” 　　她这么说了一句，其实也有些吃不下了，大晚上的吃甜食真的会很腻，她脑袋往沈伯言身上一靠，“我想睡觉了，我们睡觉去吧。” 　　“你这只小猪，你都睡了多久了，竟然还困，如果不是我一直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会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又怀孕了。” 　　沈伯言笑笑，就准备伸手抱她起来。 　　只是还没抱，玄关处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夫妻俩一怔，张妈和陈姨有钥匙，但是都在家里，在楼上已经带着小布丁休息了。 　　而他们夫妻俩又都在屋里，那门口开门的人…… 　　“姐！” 　　门口传来一声呼唤，是男声和女声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莫长安眼睛一圆，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赶紧匆匆站起身来，和沈伯言一起走到了玄关，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白洛，女的……是风尘仆仆的莫静安。 　　“你们……怎么来了？” 　　莫长安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们两人。 　　白洛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相框，起码有一米宽…… 　　只是上头还蒙着牛皮纸，所以看不清楚相框里头究竟是什么。 　　而莫静安，手中则是抱着一个正方形的纸盒子，上头束着蝴蝶结的彩带。 　　很显然是她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 　　两人脸上都是笑容，看着莫长安。 　　她怔了，大晚上的，他们就这么跑过来了。 　　“你不是说要住我这里么？这几天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和哪家小姑娘同居了。” 　　莫长安笑了笑，就看着白洛。 　　白洛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有了歉疚，“抱歉啊姐，这几天有英国的朋友过来看我，我怕带回来吵着你和小布丁，所以就没住回来呢。” 　　莫长安听了这话，最先关注的就是…… 　　“男的还是女的？” 　　她眉梢轻轻挑了挑，眼睛里头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白洛一呆。 　　“呃……男女都有？” 　　“好吧，那就没劲，别带回来了，要是只是姑娘，我倒是不介意你带回来看看的。” 　　莫长安笑了起来，妈妈已经过世了，卓昭然身体不好，白野又在美国养病，她长姐为母，自然对这个正处于青春期尾巴上的弟弟，对他的感情生活要多加关注一些的。 　　“这是什么东西？” 　　莫长安伸手指了指他捧着的相框，就将上头包着的牛皮纸撕掉，看到了相框里头的内容，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张全家福，还是平安夜的时候，他们一家团聚时照的。 　　莫江源，周怡春，尹清芳坐在前头，白野坐在轮椅上在旁边的位置，而她和沈伯言，白洛，莫静安则是站在后头，她手中还抱着小布丁，大家脸上的笑容都那么好……太过幸福。 　　她只是存在手机里，没有想到白洛却是已经叫人洗了这么一张大的出来，还框了起来。 　　“是哥的意思，他让我这么做的，说你肯定会喜欢。” 　　白洛笑着就这么说了一句，然后问道，“他给你打电话了吗？他肯定不会忘记给你打电话的。” 　　莫长安一拍脑门，“糟了！” 　　她摆了摆手，“你们进来再说。” 　　说完这句就匆匆朝着客厅里走进去，拿起扑在沙发上的手机，手机已经静音，按开屏幕就看到上头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国际长途的号码，国际区号赫然就是……美国。 　　☆、第934章 意外的礼物 　　莫长安思索了一下和美国的时差，然后就迅速回拨了过去，反正他那边现在是上午。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了起来。 　　白野的声音在那头听上去很精神，带着笑意，张口就是一句，“安安，生日快乐。” 　　“难得你还记得。” 　　莫长安笑了起来，听着白野这样状态很好的声音，她也觉得开心。 　　“怎么会忘？你每年的生日都是大日子呢。” 　　白野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莫长安每年的生日的确都是大日子，因为都是每年的最后一天，跨年。 　　所以都是大日子。 　　莫长安笑了笑，“你在美国还好？” 　　“嗯，挺好的。巴尔的摩很冷，让我感觉好像回到了终年潮湿阴冷的英国一般，不过好在我每天都待在温暖得不能更温暖的医院病房里头，这几天每天早上查房都会有个清秀的华人小护士对我暗送秋波，感觉不错，我想比起英国人孤傲缄默的刻板，我更喜欢这边美国人的热情。” 　　白野的声音很是爽朗，不难听出他的心情不错。 　　莫长安在这头忍不住笑出声音来，其实以前白野就是幽默的人，在英国留学的时候，莫长安和他关系很好走得很近，是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白野也总是会和她开一些玩笑，逗得她发笑，看着她笑，他也会高兴。 　　他一到美国，就被安排进了米雅所在科室的恢复病房，接受后续治疗和调养。 　　可能会持续上一阵子，等着疗程做完了，白野其实是打算去加州看看的，享受一下那些几乎成为众人皆知的加州阳光。 　　“你开心就好，听上去你似乎真的开心了不少，美国不错，好好享受吧。” 　　莫长安笑了起来，声音听上去也是阳光灿烂的，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好好过生日的，你也好好养身体。” 　　白野在那头应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微微笑了起来。 　　真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和白野之间，似乎终于又回到以前那样了，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和他无话不谈的时候。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但却因为很多事情而剑拔弩张，而现在，终于回到了以前的感觉了。 　　莫长安轻轻拍了拍手，这才看向了白洛和静安，“好了，今天太晚了，静安你今天也住在我这里好了，楼上还有个空房间，虽然没怎么收拾，但是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的，所以还是很干净的，我去给你拿被子和枕头。至于小洛，你房间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你直接去睡就行，现在也不早了，你们别折腾了，早点休息。”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到莫静安眼睛还圆圆地睁着，看着她，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捧着的扎着蝴蝶结彩带的正方形礼物盒子。 　　“可是……姐，你还没看我给你送的礼物呢。” 　　莫静安的眼神中有些希冀，莫长安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够扫了她的兴，这还是自己第一个……有弟弟妹妹陪伴的生日，是很独特的，意义重大的。 　　所以莫长安马上眼睛就亮了亮，“喔！对！你送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一边说就一边接过盒子来，有些分量，只是…… 　　莫长安接过盒子的时候很明显感觉到，盒子里头动了一下！ 　　“啊！” 　　莫长安一声尖叫，手就是一抖，“动……动了！什么……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她吓坏了，很明显能够感觉到盒子的震动，“是……是活的？是活物？！” 　　莫静安没想过会把她吓成这个样子，也有些慌忙了，“啊，姐，抱歉啊，我没想吓你的，原本是想着给你个惊喜来着。” 　　莫长安虽是眼神中难掩惊惶，但还是没有甩掉手中的盒子。 　　沈伯言已经伸手打开了盒盖子，盒子一打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从里头钻了出来。 　　莫长安又是一声低低的惊呼，只是在看清楚这毛茸茸的脑袋为何物的时候，她眸中的惊惶才渐渐退了下去，眼睛眨巴眨巴，有亮光冒了上来。 　　那是一只拉布拉多的幼犬，看上去也不过就一个多月大的样子，一双黑亮的眸子还有些微微下垂，看上去可怜巴巴的样子，湿漉漉的鼻子。 　　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生日礼物。 　　“你……送了一只狗给我？” 　　莫长安有些惊讶了，已经伸手将这毛茸茸的小家伙从盒子里头抱了出来。 　　莫静安在旁边终于笑了起来，“呼，我还以为你会不喜欢狗狗，我只是觉得家里头有了个孩子，得有个小动物陪她一起成长才好，只是长毛的我担心对呼吸有影响，所以选了只短毛的，而且这是拉布拉多，别看长得像只小土狗，但其实特别特别聪明，经常被选作导盲犬呢，我从郊县回来的时候，亲自去狗场抱回来的，疫苗都已经做好了，很健康，还很胖胖的。” 　　莫静安伸手摸了摸小狗狗的头，这小家伙很是温顺，粉红色的小舌头就这么舔着莫静安的手指，别提多可爱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不喜欢，它多可爱啊。” 　　莫长安忽然有些感动，毕竟，莫静安的礼物，很用心，很用心，不是什么买多贵的东西就能够比得上的。 　　莫长安抱着它，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唔……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我就叫你，小豆丁吧。” 　　她转头看向了沈伯言，沈伯言很显然，对小动物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不喜欢，但也没有多讨厌，毕竟不是女人，不会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有太多的兴趣，他以前经常接触的动物，就是以前在城郊马场里头养的那匹马。 　　只是看到莫长安这么高兴，沈伯言也伸手摸了摸这小狗的头，然后转眸看向了莫静安，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搭了搭，“谢谢你。” 　　莫静安只是浅浅笑了笑，“姐姐喜欢就好。” 　　眼神清澈，她的确，变成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什么阴暗算计的姑娘了。 　　☆、第935章 他很开心 　　只是，因为有了这个毛茸茸小家伙的出现。 　　原本要马上就睡觉的决定，就只能被暂时推翻了。 　　莫长安忙着要给小家伙张罗住的地方，沈伯言的意思是，以后还是在院子里头搭个狗屋，毕竟宝宝还小，暂时先不要让狗狗进屋。 　　只是现在天气这么冷，狗狗这么小，还是要先住在温暖的屋子里的。 　　于是就把暂时充当它窝的，那个塞了绵软枕头的纸盒子，放到了杂物间里头。 　　莫长安又张罗着切些碎肉煮熟了拌上了米饭给它吃，并且还给了它一小碗牛奶。 　　“好了，现在它爱上你了，又有一个要来从我这里夺走你注意力的家伙了。” 　　沈伯言看着这小东西吃饱了之后，只要莫长安一个招手，它就会摇头晃脑撒着欢跑过来，舔她的手指，躺在地面上四脚朝天地耍赖…… 　　沈伯言是有些无奈的。 　　但是莫长安似乎对这个很喜欢，“那是因为我给它做吃的，它当然喜欢我。”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已经让莫静安和白洛先上楼去睡觉了。 　　狗狗也安放在它的小窝里了，莫长安伸手摸着它的鼻子告诉它，“好了，你该睡觉了。” 　　然后这小家伙真是聪明得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不再往窝外头窜，乖乖地窝在柔软的垫子上。 　　然后莫长安才朝着站在杂物间门口的沈伯言走了过去，伸手搂了他的脖子，笑道，“好吧，现在你可以抱寿星去睡觉了。” 　　沈伯言笑着抱她起来，原本从进这家门之后，都没有叫过一声的狗狗，看着他抱着莫长安，就这么汪汪叫了两声。 　　沈伯言眉头一皱，抱着莫长安走出去，随意踢上杂物间的门的时候，这才说到，“我现在确定，以后和我争宠的绝对不只有小布丁了。静安这个坏丫头，为什么买的是个公狗……”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时候，莫长安脸上的笑容，才渐渐落了下去。 　　她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叹气了？” 　　沈伯言已经掀开被子躺到她旁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就听到这一声叹息，“不开心？” 　　“不，不是不开心。” 　　莫长安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来，看着沈伯言，“只是……我刚刚和白野通话，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那样的声音，开朗的，精神的，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事实上并不善于交朋友，所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但是，他这么明朗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伯言，白野他，是真的好起来了，不止是身体好起来了而已。”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伯言还以为她是有点什么不开心的。 　　他微微放心，就点了点头，“他会开心，继续开心下去，他就是应该换一个环境，他原本就应该值得过得很开心的。” 　　沈伯言轻轻拍了拍她，“好了，不要担心白野了，他那里现在是大白天，我们这边还是大半夜呢，我的小寿星，快睡觉吧，别让我担心，我守着你睡，明天，好好陪你过生日，一起迎接新年。” 　　说完这句话，就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莫长安点了点头，其实早就已经有些累了，虽然先前睡了不久，但还是不习惯熬夜，真是完全改了习性了，怀孕可以改掉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熬夜，以前她工作起来哪里会分白天黑夜，但现在，一超过十点，不睡觉就绝对不行。 　　所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沈伯言睡不着了，心中老会想到莫长安刚才说的话。 　　心里头也有些关心白野，思索着美国那边时间还早，索性就悄悄起身来，拿着莫长安的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依旧是很快接了起来。 　　“安安，怎么了？还想和我继续聊天？” 　　“你想得美。”沈伯言笑了笑，就直接这么说了一句。 　　那头白野倒是有些惊讶了，“伯言？” 　　“嗯，是我。” 　　“好好的怎么想着打电话给我了？难不成是因为先前安安和我讲电话，你不放心我和她通电话？” 　　白野的声音里头也有着笑意。 　　“我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至于疑神疑鬼到这种程度。”沈伯言笑道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只是有些担心你，你最近还好？” 　　“我很好，除了天气太冷，哪里也没法去让人有些沮丧，其他都还好。” 　　白野这么说了一句，“而且，我发现我似乎在这里很受欢迎？尤其是华人小护士，我这张脸似乎还算过关，伯言你或许也应该过来一下，鬼佬们本来就有些分不清楚华人的脸，你躺在病床上装成是我我估计他们都认不出来。” 　　白野说出来的这些话让沈伯言一句都没反应过来，所以他没有马上作答。 　　“怎么？我说的话吓到你了？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妻管严患者。” 　　白野的声音依旧不难听出笑意来。 　　沈伯言这才笑了起来，“长安说得没错。” 　　“她说什么？” 　　白野这才收敛了些许声音中的笑意，这么问了一句。 　　“她已经睡着了，她刚刚接完你电话之后，睡之前和我说，她觉得你现在过得很开心，她说，她从没有听过你这么开心的声音，她说，你应该这样继续开心下去。我原本，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听着你的声音，听着你说的话，我觉得，我相信她说的话了，你真的过得很好，就继续这样好下去，开心下去。” 　　“别这么煽情了，咱们两个大老爷们，说这些不太合适……” 　　白野在那头沉吟了片刻，微微笑了，眼神中是欣慰的，他抿了抿唇，轻轻说出这一句来。 　　“尽管，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尽在不言中就行了。你是我弟弟，并且将永远是我的弟弟。” 　　白野笑了笑，“伯言，我会好起来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我会很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病房门口正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白野抬眸看了一眼，他浅浅抿唇微笑了一下，“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和你聊天很开心，好好给安安过生日吧。” 　　☆、第936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你是我弟弟，并且将永远是我的弟弟？ 　　沈伯言听着这话，虽然白野说的是事实，但是沈伯言总觉得，为什么感觉上，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 　　还没来得及说上句什么，白野就在那边说要挂电话了，然后就挂电话了。 　　沈伯言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屏幕，无奈笑了笑，走回卧室去，上床睡觉。 　　大洋彼端，另一个国家的医院里头。 　　白野坐在病床上，靠着靠枕，看着从病房门口走进来的女人。 　　她一身白大褂随意地套在手术服的外头，头上还带着手术帽，很显然才刚刚结束手术的样子，脸上还有着疲惫，就这么走了进来。 　　“啊……我需要躲一会儿。” 　　说完这句，她就这么带上了病房的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伸手扯掉了头上的手术帽，她头上为了方便更好地戴上手术帽，她还编着整齐的荷兰辫。 　　白野轻轻摊了摊手，不置可否，反正她都已经躲进来了。 　　“怎么了？” 　　白野伸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一瓶饮料，遥遥递给她，“你喝喝这个。” 　　米雅看了一眼白野手中的东西，就伸手接了过来，扭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小脸上的眉毛就紧紧皱了起来，“噢！这个味道真恶心！” 　　“让你精神一点了没有？” 　　白野微微笑着问了一句，就看到米雅脸上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一些，然后点了点头，“嗯，精神一点了。抱歉啊，我知道你替我还了大学贷款，又让我做你的私人医生，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算是我老板了，可是我一直没什么时间过来看你，自从我回来之后，几乎没有一天能够闲下来的。温蒂似乎想把我在中国时候没做的所有工作，全部让我补上一样，我已经……三天都没有一次闭眼超过两个小时以上了。” 　　她说的是英文，事实上，原本她说中文就不是特别顺畅，但是…… 　　白野眉头皱了皱，这女人说起英文来，语速简直太快了，而且，他是在英国长大的，习惯了伦敦腔之后，再听着她这语速很快，卷舌音很多的美语，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努力理清楚她话语里头的内容。 　　“哦，没事，我在这里挺好，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你忙你的工作就好，不用特别关注我。” 　　白野淡淡说了一句，朝着旁边看了一眼，“还有如果你很缺少睡眠的话，我可以让护士在这里头加一张陪护床，反正我没有亲人在这边，你想睡可以在这里睡，如果你愿意的话。” 　　白野就这么说了一句，米雅坐在沙发上已经眼皮子微微耷拉着，看上去像是随时能够睡着一样。 　　白野的眉头浅皱，因为交了很多钱的缘故，并且一入院，卓昭然就签了一张面额很大很大的支票给医院用于神经外科的临床研究，所以，他病房里头的所有条件都是最好的。 　　包括病床也很大，所以，旁边还有很宽的位置。 　　他招了招手，“过来。” 　　米雅半闭的眸子猛地睁开，“嗯？什么？” 　　看向他手指的位置，愣了愣，然后就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眯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过来吧，除非你想在那里睡到落枕。” 　　白野笑了笑，已经惬意地靠进柔软的枕头里。 　　米雅轻轻咬了咬嘴唇，终于是站起身来，走过去就在他旁边躺下了，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白野只侧目看了她一眼，就拿了本杂志继续阅读起来。 　　而米雅却是……睡不着了，心里头跳得太厉害，砰砰砰的。 　　和他靠得太近了，近到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和气息。 　　这一切都让她太过紧张了，精神紧张所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非常精神，异常精神。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还好死不死地正好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她，这种动作，就像是安抚小孩子睡觉一样的动作。 　　白野做得很熟，这动作顺遂从容得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样。 　　事实上，白洛几乎就是他带大的，所以对于这个动作，他的确是很熟。 　　只是，他自然不会知道，这个动作带给米雅的那些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只是伸手轻轻地拍着米雅，像是，哄着自己的一个小妹妹睡觉一样。 　　其实在白野眼中，米雅的确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妹妹一样，他有个弟弟，很贴心的弟弟，但是没有一个妹妹，只是，他是在英国长大的，他是个很绅士的男人，自然也知道应该如何照顾女孩子。 　　米雅精神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抵不过疲惫，尤其是，他这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真的是很催眠的节奏，所以最终她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眼睛睁开，米雅就觉得似乎房间里头，气氛不太对劲。 　　确切地说是气压不太对劲。 　　她很快精神起来，眼睛眨了眨，刚朝着门口方向看过去，眼睛就圆了。 　　“姑娘，醒了？” 　　声音就这么从门口传来，有些冷冰冰的。 　　米雅重重咬了咬嘴唇，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起来，她坐起身来，侧目看了一眼，白野已经没在床上了，他在沙发上坐着呢，依旧是那样英俊优雅，有着英国人才有的那种孤傲清冷的气质。 　　哪怕是一身条纹的病号服，坐在那里，都感觉让人挪不开眼睛。 　　有时候，外国人没办法欣赏黄种人的长相，就算能够欣赏，口味也是相当古怪的，似乎要那种笑眼睛塌鼻梁，才有所谓的东方风味…… 　　但是米雅虽然是在国外长大，大抵身体里始终流着中国人的血，所以，她很能够欣赏……欣赏这个男人究竟有多迷人。 　　白野唇角微微笑着，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确切地说是站在门口的人们。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白野轻轻笑了笑。 　　站在门口那个一头泡面卷头发的黑人女性脸上的表情早就已经冷冷的，眼神里头都是忍不住的怒意，她本来脾气就不好，此刻就这么看向了床上的米雅。 　　“Harriet医生，如果你已经睡饱了的话，还麻烦你起来，汇报一下Cho先生的病情。配合一下我们的查房工作？” 　　☆、第937章 多了个孩子？ 　　“Harriet医生，如果你已经睡饱了的话，还麻烦你起来，汇报一下Cho先生的病情。配合一下我们的查房工作？” 　　温蒂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两个一起来查房的住院医生和两个护士都忍不住眼睛里头有了笑意，只是唇角紧绷着，将笑容克制下来。 　　米雅觉得简直糗大了，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温蒂……” 　　她看向导师，就看到她眼睛里头的不悦，于是什么都没办法再说了。 　　再看向白野，就看到了他眼神里头浅浅的笑意。 　　其实是他的意思，先前他们进来查房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床上下来，在沙发上坐着。 　　只是，米雅还没醒，所以他说等她醒了再说。 　　一般情况下是不行的，尤其是在温蒂这样脾气不好的医生这里是更加不行的。 　　但是毕竟，这个英国长大的优雅的年轻男人，入院就拿了那么大一张支票过来，让医院董事会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这个男人可是卓越的老板，那个名满欧洲的卓越集团…… 　　所以温蒂也只能压着性子等着。 　　只是现在米雅终于醒了，温蒂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快要兜不住了。 　　“Harriet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温蒂咬牙切齿问了一句。 　　米雅已经从床上站起身来，尽量无视掉他们强忍窃笑的表情，然后就伸手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历，轻轻咳了一声，“当然，我们可以开始了，Ryan·Cho，二十九岁，曾罹患星形细胞瘤，于一个半月以前接受开颅手术，目前处于术后恢复中，肿瘤科那边会继续跟进他的后续化疗放疗……”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说得很专业，就这么说着卓白野的病情。 　　而卓白野的头轻轻垂着，唇角却是控制不住的笑容。 　　或许伯言说得对，自己的确是变得开心了不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都能够心情好得忍不住笑起来。 　　白野甚至忍不住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会这样继续开心下去，而活着，的确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 　　沈伯言起了个大早，事实上，原本他是没想过要起这么早的。 　　自己难得休息，如果可以，他想多赖床一会儿。 　　可是小布丁早上早早醒了，肚子饿了就哭闹不止。 　　尽管张妈已经抱了她喂奶，但是这小家伙似乎一早被饿醒了，心情很是不好，耍着小脾气，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喝奶就一边哭闹。 　　莫长安和沈伯言为人父母，自然是听不了女儿哭成这个样子，纷纷起床。 　　与此同时，白洛和莫静安也都起床。 　　客厅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白洛听着自己小外甥女哭成这样，心都揪了，一直模仿着一些怪声音来逗弄她。 　　而莫静安，则是拿了一只小摇铃，想要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 　　莫长安睡得还算好，所以眸中的惺忪很快散了，看向张妈，就伸出手去，“来，我来抱。” 　　张妈把小宝贝递给她，莫长安一接过小家伙，她的脑袋就往她怀里拱着，这本能般的动作，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好吧，一大清早脾气不好，不愿叼奶瓶了？” 　　莫长安笑得无奈，抬眸看了沈伯言他们一眼，“你们先吃早餐吧，我伺候我们小公主吃完早餐再过来吃。” 　　沈伯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去吧。” 　　莫长安就抱着小家伙进房间里头去了。 　　白洛倒是挺精神，前段时间一直跟着沈伯言学习，并且在卓越工作，以至于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早起的疲惫，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起更早来晨跑一下。 　　而莫静安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些困。 　　“你可以再睡一下，我让张妈给你留早餐。” 　　沈伯言对她说了一句，莫静安就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我醒了已经，只是昨天工作有点多，又要去狗场，然后再赶过来，然后昨晚我在房间里又工作了三个小时，凌晨三点才睡，呃……” 　　莫静安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话多了，“我是不是话太多了？抱歉，我早上起来就会有点话多，不过……算了，姐夫，你这里有咖啡机吗？我想我需要一杯咖啡。” 　　沈伯言笑了，“当然有咖啡机，不过你喝的时候得隐蔽一些，你姐姐的咖啡瘾一直潜伏着呢。” 　　莫静安笑了笑，“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喝的。” 　　说着她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白洛侧目看了沈伯言一点，“小家伙还好吗？” 　　“嗯？你刚不是看到了么，不怎么好，吵着呢，有一天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绝对是甜蜜的痛苦。” 　　沈伯言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无奈。 　　白洛一怔，“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小布丁，我说的是昨天静安带回来的？那只小狗？” 　　白洛说着就笑了，“你是个好爸爸，现在已经听到任何有关小家伙，小宝贝之类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的女儿。” 　　这下轮到沈伯言愣了，“糟了，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 　　他匆匆朝着杂物间走了过去，然后回头看了白洛一眼，“我当然是个好爸爸，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完这句，就走到了杂物间门口，一开门，一个活蹦乱跳的毛茸茸的狗崽子就从里头横冲直撞出来，疯了一样地开心。 　　沈伯言的唇角勾了起来，小动物的确是有种独特的魔力。 　　只是他唇角的弧度只勾起来了几秒钟，就迅速落了下去。 　　看着杂物间地板上那一滩滩黄色的可疑液体，还有几坨长条形的黑褐色固体…… 　　沈伯言弯腰将这个毛茸茸的甩着尾巴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我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你的，不过看在你还小，这次就算了。” 　　他手指在小狗的脑袋瓜上摸了摸，转头朝着外头喊了一句，“张妈！杂物间的地板需要清理一下了！” 　　白洛带着笑意的声音，朗朗地传了过来，“姐夫，我现在感觉你像是多了个孩子了，哈哈哈，好好享受吧，静安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谢谢你的称赞。” 　　莫静安从厨房里头遥遥就这么说了一句。 　　只有沈伯言一脸无奈。 　　☆、第938章 莫长安什么都知道 　　长安没一会儿就抱着小布丁出来了，她抱着女儿，他抱着狗狗。 　　看了一眼拿着拖把和笤帚进杂物间的张妈，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垂眸看着沈伯言抱着的小豆丁。 　　“它做坏事儿了？” 　　“我想，它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学习定点大小便吧……”沈伯言有些无奈。 　　“恭喜你，又有新‘小孩子’需要照顾了。”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恶意。 　　但是沈伯言就喜欢她这偶尔小恶魔的样子。 　　然后就一起吃早餐，莫静安已经精神头十足，很显然先前偷偷喝的那杯咖啡已经起作用了。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今天都在这里，我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 　　沈伯言将小豆丁放到地上，它就撒丫子满房子乱窜，活泼得不行不行的。 　　“嗯？说吧。” 　　白洛点了点头。 　　“今天是长安的生日，我和朋友们约好了一起晚餐给她庆生，也约好了大家一起跨年，我想你们也一起过来，长安的生日，热闹点儿好，而且大家一起跨年，迎接新年，感觉挺好的，你们今晚没什么安排吧？” 　　莫静安喝掉碗里最后一点麦片，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原本我是打算回郊县继续工作的，不过我很乐意来给姐姐过生日并且一起跨年，还担心你们不邀请我呢。” 　　白洛在旁边笑了笑，“我都可以。” 　　“好，那就好，我今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这样，你们就在家里陪着你们的姐姐，晚餐的时候我过来接你们，我们一起过去。”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他的确是需要莫静安和白洛在家里转移一下长安的注意力。 　　他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做，起码，得提前去验收一下林泽宇的‘工作’究竟到位不到位，林泽宇总是有些不靠谱，所以沈伯言不放心，必须得亲自去看一眼才好。 　　白洛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也没听出什么端倪来，只是点头就同意了，“当然好，我非常愿意陪着姐姐和我小外甥女。” 　　而莫静安听了这话，眼神却是深沉了几分，朝着沈伯言看了一眼，停顿片刻，“没有问题。” 　　只是或许是女人通常对事情敏感一些，又或者说，她原本就是聪明敏感的，所以莫静安能够察觉得出来，沈伯言其实是想要去做一些事情的。 　　吃过早餐没一会儿，沈伯言就准备出门去。 　　听着外头传来沈伯言车子引擎的声音，莫静安轻轻挑了挑眉梢，看着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的白洛。 　　“你说今天是姐姐生日呢，为什么还要去忙工作呢？难道陪姐姐不是更重要的事情么？” 　　白洛撇了撇嘴唇，事实上是有些不理解的。 　　莫静安就这么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中甚至带着些鄙视，事实上，眼神也有些鄙视，就这么鄙视地看着白洛。 　　“你真笨。我真难想象我和你有同一个姐姐，她那么聪明，你怎么能笨成这样？” 　　“抱歉，你说什么？！”白洛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声。 　　而莫静安依旧笑得轻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沈伯言早就已经停下了所有工作了，现在沈氏基本是齐鸣在运转，乔氏基本是孟橙在运转，卓越那边则是你哥哥给你留下的那个沃伦。沈伯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忙，起码短时间内不需要忙任何事情，他需要忙的事情，肯定是和姐姐或者和小布丁有关的，今天又是姐姐生日，你觉得他会出去忙什么？” 　　“哇哦！你是说……你是说？” 　　白洛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莫静安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在这边帮他打下手，转移姐姐的注意力，尽管我想就姐姐那么聪明的女人，恐怕早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揭穿罢了。” 　　莫静安眼神中的鄙视终于退散，伸手拍了拍白洛的肩膀，“你果然还小，哈哈，小孩子。” 　　莫长安当然知道这些，也知道沈伯言出去应该是为了做什么，只是，他既然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 　　她坐在书房里头，怀里头抱着已经睡着的小布丁，小家伙睡得很沉。 　　看着女儿沉睡的模样，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姐？” 　　书房门口就这么探进一个脑袋来，是莫静安，正扒着门框看进来。 　　莫长安抬眸看她，就看到她做了个给自己的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 　　“喔，没关系，她睡着了就很沉，没那么容易被吵醒，而且她喜欢书房，所以只要在书房这里，她就会睡得更好。怎么了？有什么要找我说的？工作上的问题？” 　　莫长安这么问了一句。 　　莫静安就摆了摆手，脸上露出笑容来，“没有，工作上没有什么问题，我都处理得还算不错，就是想进来陪你一会儿。”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我知道，毕竟这是伯言给你们的任务嘛。” 　　她脸上的笑容略有深意，很显然是知道了，并且很有可能是全部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 　　莫静安也笑了起来，就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莫长安知道所有事情。”长安就这么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笑容很是浅淡，很是漂亮，“静安，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我知道应该知道的，也知道不应该知道的，而且，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我还可以装作不知道。” 　　“所以，你就让我在这里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晚上你就装作全然无知的样子来迎接惊喜吧，男人喜欢会装傻的女人的。” 　　莫静安就这么说了一句，手指轻轻摸了摸小布丁的小脸。 　　“我知道并不代表我就不会感动。我等着呢，从早晨起来开始，就等着惊喜光临。” 　　长安抬起眼睛来看了莫静安一眼，“你最近工作做得很好，我已经听孟橙说了，我很放心，只不过，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去郊县了，新年了，陪陪爸妈也好。喔，还有。”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转头看向莫静安，“我觉得你年纪也差不多，可以谈恋爱了。” 　　☆、第939章 纯情？ 　　“我觉得你年纪也差不多，可以谈恋爱了。” 　　莫长安就这么调侃了一句，侧目就看到莫静安脸上忽然一愣的表情，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有莫静安和白洛在这里闹腾着，倒也不觉得无聊，更何况家里还来了个爱闹腾的新成员，那个聪明活泼的小狗崽子，一直围在她脚边打转。 　　原本她也想过，孩子还小，养狗会不会不太合适，可是看到小布丁在摇篮里头睡着了，而狗狗就那么趴在摇篮旁边的地上，两只眼睛耷拉着可怜巴巴很快也睡着的样子，心中就再无顾虑了。 　　沈伯言从家里出去之后，几乎是马上就开车去了医院，和他们约好就在医院汇合，因为景哲今天一早有个手术的缘故，所以得等着他忙完先。 　　大家在景哲办公室里头坐着，引来了不少小护士的围观，毕竟，这么几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齐齐来到景医生的办公室，是怎样的一场视觉盛宴可想而知。 　　徐云风看着先前护士站那么多年轻小护士，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哎，这是个好地方啊，好地方，我怎么就没到这里来工作呢？我们律所几乎都是男人，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还都是那种每天穿着套裙上班，一脸刻板生硬的家伙，让我觉得生活无趣，工作没劲啊。景哲好福气啊……” 　　徐云风几乎是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羡慕之意，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眉头皱着，“你这遍地开花的性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大家一个二个都稳定下来了，也只有你还是这副没个定性的样子，兄弟，快三十岁了，正经点儿吧，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徐云风对沈伯言的话不以为意，挑了挑眉梢双手就往两边摊了摊，“你们现在是都没行情了，我可不一样，再说了，我还没找到一个能让我安心想要定下来的女人，并且，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我有没有这运气找到。” 　　刚说完这句，就传来了敲门声，而后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朱丹阳站在门口，脸上是温和的微笑，“你们都来啦。” 　　她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手术服，口罩挂在脖子上，看上去非常专业的模样，手指了指后头的方向，“景哲还在手术，病人情况已经很稳定了，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他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理解理解。” 　　徐云风笑了笑就这么说了一声，然后就腆着脸上去了，“我说，朱医生，你也是这科室的医生，应该熟得很吧？” 　　朱丹阳不明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朝着林泽宇和沈伯言看了一眼，就看到两人猛摇头。 　　她马上会意，“呃……喔，也……不是特别熟。”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原本还想你帮我介绍介绍呢，我刚瞅着那些小护士都挺不错的。” 　　徐云风的表情有些惋惜，朱丹阳眼睛就圆了圆，赶紧想要脱身，“呃，那个什么……我就先回手术室了，应该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样子，你们稍等。” 　　朱丹阳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郁明朗没好气地拍了徐云风的肩膀一下，“你看你？景哲媳妇儿都被你给吓跑了，我说你也收敛点吧。” 　　徐云风撇了撇唇没再说话，林泽宇坐在沈伯言的旁边，拿手机看了一眼，就递到他面前，“喏，工作人员发给我的，现在差不多已经布置成这个样子了，你看看觉得怎么样？回头记得把账都给我报了，这么多花都是空运过来的，费用不轻松啊。” 　　沈伯言唇角微弯，直接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和钢笔递到林泽宇手里，然后顺手接过了他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头的画面。 　　意思很简单，你觉得费用是多少，你自己在支票上头写数字吧。 　　林泽宇眉开眼笑，“哎呀，沈总的支票簿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你说我要是写上个十个八个零儿的，银行会不会给我钱啊？” 　　沈伯言目光停留在他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眉毛也没抬一下，就答了一句，“银行会不会给你钱我不作回答，但是长安肯定会告你诈欺的，你可以试试。” 　　他说着这话，想到自家那只小豹子，忍不住笑容扩大了些。 　　林泽宇最终没填任何数字，毕竟是自己的好友，再说了，就那些费用，他也不是承担不起，开了个玩笑之后，就把支票簿放回沈伯言包里去了。 　　“在商言商，我给你机会了你不要，以后再问我要钱我可就不给了啊。” 　　沈伯言侧目看着他的动作就这么说了一句，而后指了指手机屏幕，“布置得不错，你家婚庆部的确够好，和海润集团合作的那个郊县的项目，竣工开业之后，婚庆这方面可以交给你家里做。这年头不是很流行什么海滩婚礼么？你家婚庆部这边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特色项目打出去，我觉得有不少发展空间。” 　　林泽宇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不错不错，这可比直接给支票簿给我要来得长远多了，先谢了。” 　　常远坐在旁边正玩着手机，有些入神，听到这话只听到里头似乎有自己的名字出现，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叫我？” 　　林泽宇抬眸看了常远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精明，就凑了上去，坐在常远旁边，甚至还挽了他的胳膊，那亲热的模样让常远觉得……别提多恶心了！ 　　他不是断袖！虽然清秀了点儿，清瘦了点儿，但也是个纯爷们儿！ 　　赶紧挥了挥手做出像是赶苍蝇一样的动作，“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常远皱眉这么说了一句，侧目就看到林泽宇眸中闪着精明的光，“阿远，你和艾珂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应该没这么快吧？等着那个郊县项目做好了，你们办个海滩婚礼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给你优惠点儿？” 　　常远看了林泽宇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林泽宇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郁明朗已经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你指望他？你省省吧，你都不知道阿远有多纯情，这都什么年代了……阿远二十七八的人了，居然还在玩什么纯情的恋爱，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第940章 功能障碍？ 　　“你指望他？你省省吧，你都不知道阿远有多纯情，这都什么年代了……阿远二十七八的人了，居然还在玩什么纯情的恋爱，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虽然说是不好意思说，可是郁明朗这一句话，说得可是再顺畅不过了，音量也没有刻意压低，甚至还带了些许恶趣味调侃的笑意在里头。 　　常远眉头一皱，终于是放下了手机，侧目就看向了郁明朗。 　　清秀俊逸的脸上，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低低斥了一句，“明朗，闭嘴！” 　　林泽宇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已经迅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郁明朗，“噢！” 　　“买！”又看了一眼常远。 　　“噶！”最后，目光垂落，落在常远某个位置…… 　　“你不会是生理上有什么问题吧？” 　　林泽宇问了一句，笑得比郁明朗还要恶意。 　　“你才有问题。” 　　常远真心不明白好端端的，话头怎么就跑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明明就这么低调了，一语不发地玩手机都能引火上身？ 　　不过也是无可厚非的，一群男人们在一起，又都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自然而然的，话题就如同球一样，一会打向这个一会儿打向那个的。 　　“那……就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林泽宇不怕事儿大，继续追问着，拍了拍常远的肩膀，笑得更加恶意，“哈哈哈，没事没事，景哲应该认识心理科的人，让他介绍介绍，给你诊断诊断。” 　　“我说了，你才有问题！” 　　常远一直清清淡淡的声音，终于有些隐忍不住的愠怒，没好气地瞪着林泽宇，“我很好，我没有什么问题，我只是……” 　　他舔了舔嘴唇，闭口不言，没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快说快说，我很好奇啊。” 　　林泽宇这么追问着，“九儿最近太容易累了，好多时候都在睡觉，所以也没什么心思和艾珂联系，而且艾珂忙着和你谈恋爱和你玩游戏，她也不想打扰，我们还以为你早就已经拿下了呢，哦买噶！” 　　林泽宇又这么夸张地叹了一声。 　　毕竟，曾经，他林大少也和徐云风一样，是个牲口来着，现在是转了性子，却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什么柏拉图式的爱情。 　　他和九儿的开端就是因为，先上车后补票的…… 　　就连沈伯言那么严谨的人，还不是把长安肚子搞大了，然后才补票的么？ 　　景哲够对朱丹阳死心塌地了吧？现在还不是准爸爸一个？ 　　如此纯情，如此纯情…… 　　“如此纯情的就你一个了吧？你是不是啊阿远……” 　　林泽宇依旧不放过常远，死皮赖脸地继续说着。 　　常远眉头紧紧皱着，忽然觉得有这么一群损友，人生很疲惫啊。 　　“是不是觉得有这么一群损友人生很疲惫？” 　　沈伯言在旁边浅浅笑着，这么问了一句，常远抬眸看向他，“你真是我的知音。” 　　“别捧我，我不过是有同感罢了。” 　　沈伯言摆了摆手，轻轻抿唇，然后咳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常远一句，“阿远……你真的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吧！常远已经完全败了，林泽宇和郁明朗这样，他能够理解，徐云风这样，他也能够理解，但是就连一贯沉稳淡然的沈伯言都这样。 　　常远是真的有些理解不能了。 　　“你们就不能嘴上留点德？我就算没问题都快被你们说出问题来了，我很好，我没有任何问题，生理上没有问题，心理上也没有问题，我很喜欢阿珂，她很好，很乖很听话很懂我。” 　　“只是？”沈伯言这么引了一下话头，以便他能够继续说下去。 　　常远其实不想继续说下去了，他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儿拿来当成话题，只是扫了一眼老友们，就看到他们都是一脸兴致勃勃等着听故事的样子。 　　于是…… 　　“只是我有什么办法？！抱她一下都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亲一下的话，那脸恐怕得红上十分钟退不下来，她脸皮子这么薄，我都觉得我真要做了什么，简直是……太禽兽了。” 　　常远有些懊恼，其实他一直都有些懊恼，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他很心疼艾珂，总是不忍心看到她脸红得像是凤仙花一样的样子。 　　林泽宇已经伸手搭上了常远的肩膀，“果然，你太纯情了。” 　　“唔，纯情小男生。”徐云风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还真不知道，咱们这一群人里头居然有这么纯情的，大开眼界。” 　　郁明朗没说话，就在一旁啧啧啧。 　　沈伯言笑了笑，“我一直觉得景哲配朱丹阳是挺不错的，时九配泽宇，时九是有些亏本了，但是阿远么……阿远真不错，艾珂找到你，艾珂赚了。果然，好的都是留在后头的，艾珂赚了啊。” 　　常远眉头皱了起来，不说话了，免得继续被他们调侃。 　　徐云风站在后头，一副过来人一般老谋深算的样子，就看了常远一眼，“你简直太纯情了，阿远，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叫做什么来着……你容我想想。” 　　说着，徐云风就真的很认真地想了起来，然后啪一拍掌，“想起来了！女人一脸红，就是想老公！对，没错，就是这句话，人一脸红你就怯了？你不主动点儿难道还等着人姑娘主动么？” 　　常远头疼得很，不过细细想起来，的确，有好几次就差那么一点儿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但是看着艾珂绯红的脸，他就有些不忍心了。 　　总觉得要是真的继续下去，她还不得爆血管身亡？ 　　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他自己……太纯情了？ 　　“在聊什么呢？”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景哲就从门外探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这么问了一句。 　　“诶？你结束了？我们正在调侃阿远呢，你要参与？” 　　林泽宇转眸就看向景哲问了一句，景哲还穿着手术消毒衣戴着手术帽，一边走进来就一边扯掉帽子，“嗯，手术部分已经结束了，我让阳阳收尾缝合，正好提高她缝合技术，你们调侃阿远什么？老远听到你们里头的笑声，护士站的小姑娘都被你们迷得一愣一愣的，刚路过护士站，胆子大的还直接问我是不是给她们发福利……” 　　沈伯言的表情很是淡然稳定，就这么点了点头，说得像是真的似的，“喔，我们在说阿远生理心理上有问题，或许是有什么功能障碍，还想让你引荐医生给他治治呢。” 　　景哲马上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看向常远时，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噢！买！噶！” 　　☆、第941章 迫不及待了 　　景哲来了，气氛自然是更加热闹了。 　　几个大男人，平日在外头都是一副或沉稳淡定，或清隽倨傲，或冷漠稳健的样子，也只有在聚在一起的时候。 　　才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依旧是多年前的那一群围在一起就无法无天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怕的少年郎们。 　　景哲一边换衣服就一边配合他们，一起对常远进行调侃。 　　换好了衣服才说到，“好了，不是说伯言要去检视场地么？走吧，我不想开车，你们谁让我蹭一下。” 　　他是想等着阳阳一起去的，只是朱丹阳自知，他们一群男人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如果有她在，或许就没那么自在了，所以就不打算和他一起过去了。 　　沈伯言招了招手，“你坐我车过去吧。” 　　常远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苦难日终于是过了。 　　一票型男就这么从景哲的办公室鱼贯而出，护士站的小护士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徐云风这家伙很没节操地一直对小护士们抛媚眼，别提多邪气了。 　　还是郁明朗赶紧架了徐云风的胳膊拖了出去，不然这禽兽恐怕都要直接扑向护士站了。 　　景哲坐沈伯言的车，其他几个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都朝着帝豪酒店开了过去。 　　其实沈伯言选帝豪酒店，也是有些目的性的，毕竟，他和长安，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只是那个开始，似乎算不上和睦，所以沈伯言才会想在这里，再给她一个新开始。 　　而帝豪酒店的老板自然也很是配合，一来是沈伯言的账，不买不行，二来就是，帝豪酒店这现任老板他爹，那个叫做张品源的老头子，事实上是莫长安以前还没结婚还没长大还住在临江一品的时候的邻居，同个小区的，很慈祥和蔼的老爷子，算是看着莫长安长大的。 　　所以沈伯言和莫长安两口子想在这里包场跨年，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所以顶楼餐厅很容易就谈了下来，价钱还挺划算。 　　车子纷纷在帝豪酒店地下停车场停下了之后，他们就乘坐了观光电梯直达顶楼餐厅。 　　“我总觉得，我们几个大男人陪你去见证你要给你老婆的惊喜，有点不大合适。” 　　徐云风挑了挑眉梢，在电梯里头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侧目看他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又不是给你们的惊喜，只是想让你们来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了，我们不是女人，你应该让女人们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够改进的地方，女人对惊喜这种事情比较敏感，我只对床敏感，谢谢。” 　　徐云风很快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沈伯言对于这头牲口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是想让女人们来看看的，但是女人们的男人们都一致觉得，女人的嫉妒心和攀比心是难以衡量的，如果我做得太好了，他们今天就没好日子过了。而且他们说我已经把能搞的浪漫元素都搞上了，所以以后他们只能旅行结婚了。” 　　沈伯言一边说，一边朝着林泽宇和景哲扫了一眼。 　　景哲点了点头，“唔，我说的。” 　　叮一声，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走进顶楼餐厅的门内，沈伯言就被扑鼻而来的玫瑰花香弄得快要醉了。 　　他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里头的情况，的确是，花海一样的餐厅，除了面对着林家豪爵酒店LED屏幕外墙的那面落地窗前头摆了一张足以坐下好多个人的欧式长餐桌之外，整个餐厅里头的所有桌子椅子都被撤掉了。 　　到处都是玫瑰花，白玫瑰和粉玫瑰。 　　所以才会这样香，香得都有些醉人。 　　“没办法，你懂的，花了大价钱空运的花回来，如果不香就有些不值这个价钱了。” 　　林泽宇指了指里头的话，“基本上都已经布置好了，桌子的位置全部都是特别计算过的，你别看那面落地窗那么大，但只有那个位置，能够最清楚地看到对面我家酒店的LED外墙，而长安的位置，就在那正中间，那里是视野最好的。” 　　林泽宇这么说着，沈伯言就点了点头，看着这些玫瑰花，还有布置在周围的烛台。小舞台上已经摆上了乐器，乐手也都已经请好了，只等今天晚上。 　　“蛋糕呢？” 　　沈伯言问了一句，林泽宇抬手摸了摸下巴，“现在没法送过来，晚饭的时候才会送过来，还有香槟塔也是一样，都是到了时候才会开始布置的。” 　　沈伯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终于逐渐扩大，然后伸手拥抱了林泽宇一下，“谢了，兄弟。” 　　“客气什么。”林泽宇摆了摆手，笑得不以为意，“怎么样？你要再细看一下么？不要的话，我们就散吧，我还要回家去……” 　　“陪时九是吧？你现在真是成妻奴了，你们现在还不能走。”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拿出电话来，拨了个电话出去。 　　“嗯，我是沈伯言，对，我们现在就会过来了，你们这边准备一下。” 　　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扫了他们一眼，“好了，现在应该去搞定你们的服装问题了，走吧，我总不可能看你们穿得这么随意来过我老婆的生日，来迎接新年的，带你们去改过自新一下。” 　　常远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是改头换面。” 　　下楼去停车场之后，景哲又决定不坐沈伯言的车了，他决定要坐林泽宇的车，所以，看着沈伯言走去他自己车那边的背影。 　　景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就侧目问了林泽宇一句，“她们应该也到长安那里了吧？” 　　“当然。谁会料到伯言百密一疏忘了要给长安准备服装的事情？果然还是我们这几个臭皮匠比较细心吧？” 　　林泽宇说着，也看着沈伯言的背影。 　　景哲微微笑了笑，“伯言给长安准备了惊喜，把长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算是我们给伯言的惊喜吧，这不是新年快到了么？” 　　景哲揽了林泽宇的肩膀，也朝着车子走了过去。 　　两人勾肩搭背，笑语道，“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伯言看到长安时惊艳的样子，也破布鸡蛋想看到莫长安脸上那些从来都消散不去的淡定瞬间破碎的模样了。” 　　☆、第942章 是不是……？ 　　“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伯言看到长安时惊艳的样子，也破布鸡蛋想看到莫长安脸上那些从来都消散不去的淡定瞬间破碎的模样了。” 　　林泽宇这么笑语了一句，景哲眉梢轻轻挑了挑，“是迫不及待，不是破布鸡蛋，从你语无伦次的程度，我知道你对看到莫长安的淡定破碎更加迫切一些。” 　　男人们很快就开车去了市中心一间非常高档的高端定制服装工作室。 　　他们走进店里头的时候，服装师们就很是惊艳了，毕竟，这么一票高大英俊各有特色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店里头。 　　对于这些专门来做服装，和时尚和美感打交道的人来说，能有这么一群顾客的确是很不错的，感觉像是一群模特一样。 　　所以他们迅速就忙开了，几个男人就这么站在大大的镜子前头双手张开量身材。 　　然后，男人之间，又是熟识的好友，又都条件不错，于是，自然而然的，胜负心就冒起来了，各自开始比较。 　　“明显是我的王字比较清晰好吗！” 　　林泽宇这么说着，就撩起衬衣来，露出纹路清晰的腹肌。 　　的确，一个非常明显的王字在肚皮上显示出来。 　　而徐云风在一旁冷冷笑了笑，鄙夷之意不言而喻，他直接一颗一颗解掉了衬衫的扣子，话也没说，只是手指在腹肌上一块一块点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瞬间就秒杀了林泽宇的六块肌。 　　常远非常从容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说实话，他的身高最傲人了，一米八七的个子。 　　但是的确太清瘦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算是个宅男，不是什么健身狂。 　　所以看上去，就是高挑清瘦的，在身材上来说，他没有什么发言权。 　　景哲不想比，但是他肩膀很宽，在男人的身材上来说，这的确是个很大的优点了，所以他就活动活动了肩膀，意思不言而喻。 　　林泽宇不服输了，干脆就直接拍了拍服装师，“你是专业的吧？你来说说，我们几个，身材最好的是谁？” 　　这服装师非常无辜的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去。 　　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尴尬，先前也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了，哪个都不好得罪啊。 　　“你就实话实说，没事！” 　　林泽宇说得大度，拍了拍服装师的肩膀。 　　这服装师嘴唇轻轻抿了抿，目光这才看向了沈伯言。 　　沈伯言很淡然，他没什么太多肌肉了，因为忙碌疏于锻炼，还有之前闹出来的那些事情，他身体还虚弱了一阵，瘦了很多。 　　所以沈伯言甚至都没仔细听他们说的什么，就察觉到服装师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了。 　　“真要说身材比例最好的，那肯定是沈先生了，黄金比例……” 　　服装师这么说了一句。 　　林泽宇和徐云风就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沈伯言笑了笑，“不战而胜的感觉真不错。” 　　而另一头，莫长安一头雾水就被从家里头拖出来了。 　　有时九出马，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拒绝能力的。 　　就连莫静安和白洛都被一起带出去了，塞进了车里头带到了服装工作室。 　　经过一番收拾之后，莫长安就迅速改头换面出来了。 　　本来还是个一身轻便装束的居家女性，被塞进试衣间再出来，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要不换上这一身装束我真的快要忘记你以前总是一身名牌打扮得不张扬又漂亮得不行不行的样子了。” 　　时九有些累，坐在软椅上，看着从试衣间里头走出来的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 　　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真不公平啊，你生了孩子身材反而变得更好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几乎都能看到我背后的妊娠纹了，而且肚脐下边那条线也开始越来越明显，并且，为什么你一点斑都没有长？你看，我都有斑了。” 　　时九其实对这事情很是哭闹，原本她就最爱漂亮了。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走到她旁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儿子呗，怀儿子就这么折腾人，好好忍着吧，不过林家会很开心的。” 　　时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莫长安一眼。 　　她头发还没做过，也没上妆，只是穿着一套漂亮的礼服，看上去就好看得这么让人挪不开眼睛，天生丽质果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白色的裹胸小礼服将她的上围和纤腰裹了出来，不算太长的裙摆，又露出她修长笔直的纤细长腿，白皙的小脚蹬着一双细高跟的单鞋。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我真的穿不来高跟鞋了，半年多没穿过，感觉路都不会走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打扮漂亮点，你看看我吧，什么好看衣服都不好穿，你还抱怨，赶紧去把头发做了把妆化了，弄好了时间也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时九摆了摆手，就索性在软椅上躺下了，“你们弄，我先睡一会儿。” 　　她是真的很困，而且肚子大起来也很快，总是累得不行，所以倒在软椅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莫长安和艾珂还有莫静安自然就接受全套服务，做头发啦化妆啦，一整套弄下来时间也不短了。 　　朱丹阳是忙完医院的事情之后中途过来的，所以莫长安她们弄完了之后就等着她，看着时九依旧在软椅上睡得沉沉。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丹阳，我怀孕的时候也没有累成这样，时九怎么会这么困？我看着她觉得气色都差了好多，她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朱丹阳正躺在洗头椅上洗头呢，侧头就看了远处软椅上躺着的女人一眼，眉头也轻轻皱了皱，“这就不知道了，只是我之前去见尹教授的时候问过时九的情况，她说没什么问题啊，只是因为她之前胎不稳，所以后来一直没做B超，说好好养着身体到第一次孕检再做，不过怀孕本来就会有嗜睡的现象，应该问题不大的，你别太担心了。” 　　莫长安听了朱丹阳这话才稍许放心了几分，“你呢？你还好？吐么？” 　　“我？我不怎么吐，说实话除了大姨妈不来，感觉上没什么别的奇怪的，也不贪睡也不怎么吐。” 　　朱丹阳说着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太幸运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很乖呢，一点不折腾我。” 　　莫长安依旧看着一头的时九，“你看她肚子大得这么快，是不是双胞胎啊？” 　　☆、第943章 满心欢喜 　　“你看她肚子大得这么快，是不是双胞胎啊？” 　　长安就这么问了一句，朱丹阳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像是要吃掉莫长安一样。 　　“你该不会没想到这个吧？” 　　莫长安追问了一句，朱丹阳就轻轻舔了舔嘴唇，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头睡着的时九的肚子。 　　“我……要是真的，我会羡慕死她的。” 　　朱丹阳一下子眼神就有些激动起来。 　　莫长安脸上带着笑容，“所以啊，我觉得你应该赶紧找时间，抓着这丫头去检查检查看，说不定真的是双喜临门，儿女双全说不定都可能呢。” 　　这个猜想让她们兴奋了一阵，睡着的时九自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着朱丹阳打扮好了，她们的情绪也差不多收拾清楚了。 　　走到门口就看到车子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 　　一辆豪华的加长林肯停在面前，司机站在车门旁等着，穿得很正式，一身西装领带的，还戴上了白色手套。 　　这是林泽宇准备的，车牌也是林家的车牌。 　　“少夫人。” 　　司机走上来，最先恭谨地朝着时九微微鞠躬，然后才对着她们微微点头，“少爷让我过来接你们，请上车。” 　　司机恭谨拉开了车门，艾珂就扶着时九上车了，这个现在是重点保护动物。 　　都上车之后，车子就朝着帝豪酒店开了过去。 　　莫长安在帝豪酒店的套房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还是第一次对要去这个酒店这么期待而紧张。 　　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身上的礼服是短装，一双腿都露在外面，所以披了一件非常长的厚大衣，并且一下车就直接被塞进暖气充足的酒店大厅里头了。 　　其实朱丹阳是意识到了不妥的，但是想着这打扮大概也是林泽宇安排的好意，所以也就什么都没说。 　　只是朱丹阳真的是觉得，沈伯言看着这样穿着的莫长安，不会特别开心…… 　　恐怕，会适得其反吧？ 　　一走进酒店大厅，总经理就过来迎接了。 　　满脸都是笑容，态度相当恭谨，看向莫长安的时候，就是满脸的笑容，眼神中还有着藏不住的惊艳。 　　“莫总，生日快乐。” 　　“谢谢。” 　　莫长安露出浅浅的笑容来，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吧，沈总已经在上头等着了。” 　　总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领着他们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原本，莫长安还没觉得有多浓的惊喜或者浪漫氛围的，只是跟着总经理走到了电梯口的时候。 　　莫长安就有些愣住了，一部电梯门口立了个牌子，就是那种立在婚宴宴厅门口的牌子一样，电梯门口一个牌子，上头就是莫长安一张照片，他们当初婚纱照里头莫长安的一张独照来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出来的，就这么立在电梯门口。 　　照片下头还写着英文的‘我在等你’。 　　莫长安一愣一愣的，电梯门已经打开，玫瑰花的香味直接铺面而来，抬眸就看到电梯里头的布置，好多的白玫瑰。 　　惊喜竟是从这里就开始，专用电梯会直达顶楼。 　　总经理看着她的愣神，就说了一句，“请上电梯吧，沈总都已经准备好了。” 　　莫长安整理了一下呼吸，就走进了电梯里头，电梯门关上，朱丹阳站得离莫长安最近，竟然都能感觉到她浑身紧绷和微微颤抖的呼吸。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 　　餐厅里头悠扬的乐声就已经流淌了出来，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事实上能够听得出来很耳熟，但是大概是太紧张了，莫长安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想起来这曲子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角，就迈步走了出去。 　　沈伯言正坐在落地窗前的位置，看着落地窗对面的豪爵酒店的LED外墙，此刻大白天的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他只是在确定这个视野是不是真的不错。 　　手中还端着一杯红酒，是林泽宇带过来的，相当不错的红酒。 　　他们几个男人是准备在开始之前，先享受一下红酒，毕竟等着晚餐开始的时候，一个坐月子的，两个怀着孕的，还有一个亲一下脸都能红得滴血不知道喝酒会上脸成什么样子的。 　　她们哪里是能碰酒的？ 　　所以他们只能提前享受一下。 　　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人，景哲最先注意到的，所以马上走到沈伯言的旁边拍了他一下，“长安他们来了。” 　　沈伯言一怔，已经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回身就看到从餐厅门口最先走进来的女人。 　　她只是走进来了几步，站在餐厅门口位置的廊口，就停住了步子。 　　沈伯言的目光一瞬间就定格了，景哲和林泽宇站在一旁善意地笑着，欣赏着沈伯言眼睛里头那些惊艳。 　　沈伯言的目光就这么定格在莫长安的身上，从她头上做得很完美的发型，到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再到她身上那件白色裹胸小礼服…… 　　他目光依旧定着，只是眉头已经轻轻皱了起来。 　　莫长安站在原地，目光微微闪烁着，环视了一圈这顶楼餐厅的布置，脸上始终不落的是笑容，终于目光落到了沈伯言身上。 　　他今天似乎是特意打扮过了，头发在头顶上吹得很利落整齐，特别精神，穿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高档西装，一张俊脸上轮廓分明，眸子深邃，只是……他的眉头皱着？ 　　“过来。” 　　沈伯言朝她招了招手，莫长安就乖乖走了过去。 　　刚走到他面前，沈伯言的手指就已经抬了起来，朝着她的额头上一戳。 　　她眉头一皱，抬手就捂住了额头。 　　“谁让你穿这衣服的？” 　　沈伯言皱眉就问了一句。 　　莫长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目光接触到自己露在裙摆下缘外头的腿之后。 　　就抿了抿嘴唇，意识到了他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室内都不怎么冷，喔对了，我是被时九拉去形象设计的。”莫长安迅速就撇开了事情，“应该是林泽宇的意思吧。” 　　林泽宇在一旁手指着自己，哑口无言。 　　下一秒，沈伯言锋利的目光就直接朝着他扫过来了。 　　景哲在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做好不讨好……” 　　☆、第944章 比你们都有福吧 　　沈伯言还来不及发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已经巧笑嫣然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手指温热柔软，知道她不冷，沈伯言的表情这才松缓了许多。 　　莫长安抓着他的手，撒娇般地轻轻摇了摇，“怎么？我这么穿，不好看么？” 　　她笑吟吟地问了一句，眸子里头满是温柔的情思，就这么看着他。 　　沈伯言被这眼神看得心都化了，哪里还有什么怒气，目光又看了她一眼，眼神就别扭了几分，轻轻咳了两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很好看。” 　　莫长安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就扩大得更多了，“我知道，所以特意穿来让你看的，我也很久没好好打扮过了，你快不记得我好看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吧？” 　　“傻丫头。” 　　沈伯言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温软的手指，“怎么可能不记得，再说了，你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打扮起来，更是不给人活路了，今天我的眼睛都不用看别处了。” 　　沈伯言说着，已经拉开椅子让她坐了下来，然后拿了她手上拎着先前走进酒店脱掉的大衣再给她披上了。 　　然后沈伯言才抬眼扫了一眼门口鱼贯而入进来的众人。 　　个个都打扮得很是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 　　今天的生日宴会，似乎真的成为宴会了。 　　“既然都来了，那就坐吧，天色差不多暗了，我们可以开始了。你们忙了一天，应该也饿了吧？” 　　沈伯言做东给老婆庆生，自然是他做主的，这么说了一句，大家也都没有客气，原本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纷纷入座。 　　沈伯言侧目看向莫长安，看着她端端正正坐在他提前就算计好了的正确位置上，心里头高兴不少。 　　微微俯身就凑到了莫长安耳边，她脸上还带着笑容，有着女主人招呼客人们的从容，只听得沈伯言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问了一句，“女儿呢？你抛弃她悄悄出来快活了？” 　　莫长安回眸就没好气地看了沈伯言一眼，眉头浅浅皱了皱，“什么叫做抛弃？你用词给我小心一点啊沈伯言。” 　　他低声笑了起来，听上去特别迷人。 　　“抛弃给谁了？说说，让我放心。” 　　说到底来还是不放心女儿的，沈伯言心里甚至有些罪恶感，毕竟他们两口子出来逍遥快活花前月下的搞浪漫，女儿丢在家里，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对，所以言语之间自然是难掩关切。 　　“还能有谁？张妈和陈姨呗，她们是过来人，经验多，自然是比我带得更好的，你应该更放心才对。”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也有些想念那小家伙了，她一直待在家里，天天看着那小东西，现在忽然这么出来了，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打开手机屏幕，就看了一眼屏幕上作为屏保的女儿照片，“我总觉得她每天都在长大，说不定今天我们回去，就会看到她又大了一些呢。” 　　心中想念，也只能这么说着来安慰自己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沉吟不语。 　　他还没有告诉她，今晚恐怕是回不去了，他准备的，可不止是宴厅而已。 　　亏得老友帮忙，今天堪称完美。 　　沈伯言拉开椅子在莫长安边上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脸。 　　“上菜吧。” 　　沈伯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就看向了一旁的侍者。 　　林泽宇臭不要脸地舞着两根筷子叮叮当当地敲着碗，大大咧咧地说着，“吃饭吃饭我要吃饭！难得难得能蹭伯言一顿好的，我现在这顿还没吃着，都开始想着小布丁的满月宴了。” 　　沈伯言懒得理他，侍者已经转身出去了让人上菜。 　　沈伯言手指伸出去，环了一圈一一指了他们一圈，“好了，到你们送礼物的时候了。” 　　随即手指点了点静安和白洛，“他们俩昨晚已经送了，免除，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莫长安眉开眼笑地坐着，这话她喜欢听，毕竟让她自己开口要礼物有些不合适。 　　只是，长大之后，已经很少这样热闹地过生日了。 　　父母关系不和，母亲的病，家里的一团乱麻，让她从来没有什么心思过生日。 　　尤其是后来留学在外，没时间回国，英国朋友不多，每次过生日又正值年末，大家都阖家团聚一并狂欢。 　　只有她一人，独在异乡为异客…… 　　所以，多久都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了。 　　今天，她真的是很高兴，一直都是眉开眼笑的，他们都看着莫长安脸上期待的笑容。 　　于是也就纷纷拿出礼物来，景哲也没什么好送的，送的是一块手表，不是什么高端定制的名贵手表，虽也昂贵，但也是能够买到的牌子。 　　只是莫长安接过来，就看到表盘的背面刻着四个字，正是一世长安。 　　“这是我和丹阳的心意，虽然钱是我出的，但是全是她的心思，别嫌弃，我们只是普通医生，送不了什么名贵的。” 　　景哲脸上露出笑容。 　　莫长安接过这只表却是有些愣住，这款式……虽然和沈伯言手上那只不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但是款式很是相似，乍一看，就像是一对。 　　丹阳的确有心了。 　　莫长安抓了抓她的手，就笑了起来。 　　时九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有点慵懒。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包，又看了一眼林泽宇，然后就站了起来，“你什么也不缺，伯言对你好，小布丁漂亮又健康，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个好消息和你分享吧。” 　　莫长安心里咯噔一下，和朱丹阳艾珂对视了一眼，三人的眼神皆是一样的情绪。 　　然后就齐齐盯着时九，时九垂眸打开了手包，就从里头拿出了一张纸来，那纸不大，上头一副黑白的图片。 　　下头写着诊断。 　　就这么递到了莫长安的面前。 　　“今天泽宇先出去了，所以我去你家接你之前，先去医院做了个B超。” 　　时九垂眸看了一眼B超单子，“这是单子，算是好消息吧，所以我才会累成这样，泽宇都不知道这事，因为我想第一个告诉你，长安，我想我恐怕比你们都有福吧，异卵双胞，儿女双全了。” 　　☆、第945章 泼凉水 　　“这是单子，算是好消息吧，所以我才会累成这样，泽宇都不知道这事，因为我想第一个告诉你，长安，我想我恐怕比你们都有福吧，异卵双胞，儿女双全了。” 　　时九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中依旧是难掩疲惫，她太容易累了，原本身板就小，还要怀着两个，辛苦可想而知。 　　只是她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只有乐队演奏出来的悠扬乐声在餐厅里头流淌着。 　　他们每个人都像是被震惊了一样，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 　　莫长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料事如神，虽然的确是先有猜测，但是现在听着时九亲口说出这个好消息来，还是忍不住完全惊呆了。 　　“我……”莫长安伸手接过了B超单子，“我真是会羡慕死你。” 　　说完这句，就垂眸看向了B超单子上头，异卵双生几个字就这么印进眼睛里。 　　还没来得及细细看看，啪一下，就直接被一把夺走了。 　　林泽宇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腾一下站起身来，啪一下就夺过了莫长安手中的B超单子。 　　“嘿，放轻松点。” 　　沈伯言似乎对他这个行动有些许不悦，眉头浅皱这么说了一句。 　　林泽宇哪里还听得进任何声音，浑身仿佛都打着摆子，手也好，嘴唇也好，肩膀也好，全部都在筛糠一般地颤抖着。 　　目光定定地看着那B超单子。 　　还不等说上句什么，就直接一把把时九捞到怀里来了，“林时九，我太爱你了。我们全家都爱你！” 　　能不爱么？换做谁家娶个媳妇儿第一胎就两个，还儿女双全，谁家都爱。 　　时九撇唇皱着眉毛，由他抱着，说了一句，“这是送给长安的好消息，你怎么比她还激动？” 　　“我不能太激动，我要是激动起来，会羡慕得想要掐死你。” 　　莫长安笑得漂亮，就这么摆了摆手说了一句。 　　林泽宇激动得不行，当下就说到，“这是我的娃！我能不激动？！” 　　林泽宇说着眼睛都有些红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不高兴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今天哪里是莫长安的生日，简直就是他的生日吧？简直太开心了。 　　林泽宇抱着时九狠狠亲了两口，这才坐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一副老神在在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这么眯着眼睛看向沈伯言和景哲，那眼神似乎就是在说，‘你们几个就羡慕吧，爷就是这么牛逼！’ 　　简直欠揍得不行，景哲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哎哟我不行了，你们别拦着我，我非得好好打这小子一顿，那得意劲儿我简直惯不了！来来来，林泽宇你起来我们出去打一架。” 　　林泽宇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根本就没把景哲的话听进去，只嘿嘿笑了两声，“现在你们谁还能说比我林泽宇更幸福比我林泽宇更优越？嗯？百步穿杨这名头我就让给你们吧，我这叫一箭双雕，你们比不了！” 　　景哲简直不行不行的了，要不是徐云风拖着他胳膊要他冷静冷静，他恐怕真要窜上去了。 　　所以景哲看向了沈伯言，伯言素来是最懂得怎么泼人凉水的。 　　沈伯言原本是不打算挑起战火的，毕竟他现在有妻有女万事足，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谁说都没用，谁也比不了。 　　只是接收到了景哲的讯息，沈伯言自然也就会意，的确得杀杀林泽宇这家伙的气焰才行。 　　他眉梢轻轻挑了挑，就看向林泽宇，“我老婆长得好看。” 　　“同意。” 　　林泽宇还没回话，时九先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来，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这的确也是事实。 　　“不过你老婆也不差，只是我长得好看，至于你么，就有点拉低平均分了。综上所述，我家姑娘应该比你的娃儿长得好看。”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沈伯言几个好友。 　　徐云风侧目看了郁明朗一眼，“啧啧，伯言可是从来不靠脸说话的，看来泽宇这家伙的好命已经引起公愤了啊。” 　　如果说，这一瓢凉水还不够透彻的话，沈伯言接下去的话也就算是一瓢冰水，大冬天就这么兜头下来了。 　　“景哲要是给你个专业意见的话，鉴于时九不久前才流产过，这次刚开始胎象又不稳，现在检查出来怀的是双胎，你差不多现在就可以开始和‘色’字说再见了。” 　　沈伯言声音轻飘飘的，莫长安觉得，听着这话，甚至能听出些许小贱。 　　这不是打蛇打七寸踩人踩痛脚么？ 　　“喔对了，对于林大少来说，这应该是炼狱一般的酷刑吧？毕竟咱们林大少以前可是……嗯？是吧？” 　　沈伯言说完，唇角就勾了起来，笑得别提多恶意了。 　　景哲觉得非常解气，也就坐了下来，修长的腿交叠着，坐姿优雅，就这么点了点头说道，“嗯，也怀了三个月了吧？禁止同房，这是景医生的专业意见。” 　　林泽宇脸上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瞬间低落了下去，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般。 　　就这么垂头丧气了。 　　时九侧目看了一眼老公，就笑了起来，“看来，我怀孕最打击你的事情就是这个啊？脸这么快就垮了？” 　　林泽宇赶紧摆了摆手，笑得极其狗腿子，“哪儿的话啊，九儿，你千万别乱想，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气氛渐渐变得不错起来，大家都因为时九的这个好消息而高兴了不少。 　　菜色也一样一样地送了上来了，都做得很是漂亮精致。 　　全部都是莫长安喜欢的口味，看得她食指大动。 　　菜上齐了之后，也就开始祝酒，女人们自然是只能喝果汁的，大家纷纷举杯，刚准备祝莫长安生日快乐的。 　　一道清朗的声音就从门口传过来，仿若直接穿过了在餐厅里头流淌的乐声，就直接这么传进大家的耳朵里。 　　“抱歉，来晚了。特殊情况。” 　　大家都还举着杯子，听着声音就朝着门口看过去。 　　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轮椅里头，手上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就这么坐在轮椅里朝着他们看过来，微微笑着。 　　笑起来，好看得像是个不染尘世的天使。 　　☆、第946章 我很幸福，谢谢你们 　　苏鹿就这么坐在轮椅里头，身上披着大衣，腿上还盖着毯子，笑得无邪。 　　事实上，他这副样子，给人一种他病重的感觉。 　　苏鹿并不知道，之前卓越那个卓白野得脑瘤病重的时候，就总是这样一副模样。 　　他只不过是……做了个脾脏手术，断了只手，然后一堆软组织挫伤而已，并没有什么致命伤。 　　穿成这样全副武装的样子，其实是因为里里总怕他现在身体带伤，会体质虚弱得容易着凉。 　　路里里就站在他轮椅后头，双手推着轮椅把子，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显得整个人都精神靓丽。 　　林泽宇和苏鹿关系好，走得很近，最近却是因为时九怀孕的事情，弄得无暇分心，所以看到苏鹿这个样子，林泽宇当下眉毛就皱起来了。 　　“你怎么虚成这个样子了？” 　　林泽宇走过去，就垂眸看了苏鹿的腿一眼，“腿不是没事儿么？” 　　苏鹿浅浅笑了笑，“是啊，但是里里不让我走路，说我术后伤口还没恢复好。” 　　他轻轻挑了挑眉梢，笑道一句。 　　林泽宇就看向路里里，“丫头不错，苏鹿你都能管住，好样的。” 　　路里里笑了笑，也不说话。 　　只看向了莫长安，才说了一句，“抱歉啊长安，我们来晚了，因为苏鹿伤口换药的缘故。” 　　“没事，来了就好，还以为你们来不了。” 　　莫长安现在是无论谁来给她庆生她都挺高兴的，心情极好。 　　林泽宇从里里手中接过苏鹿的轮椅把子，就推着他进去了，又得意洋洋起来，先前在沈伯言那里才受了言语打击，但还是忍不住想和苏鹿炫耀炫耀。 　　“喔，对了小鹿，九儿去做过B超了，龙凤胎，羡慕我吧？快说几句好听的。” 　　林泽宇这话一出，大家都等着苏鹿的回答。 　　就只见这个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坐在轮椅里头，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羡慕，淡淡瞟了他一眼，“又不是我的娃，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再说了，你也就现在得意得意，等你老婆生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还得生俩出来，你就知道难受。” 　　林泽宇脸色终于又苦了下去。 　　苏鹿和路里里也到餐桌边坐下了，莫长安才侧目看向他，问了一句，“身体还好？恢复得怎么样了？” 　　“唔，没什么大问题，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还胖了两斤，恢复得挺好。” 　　苏鹿笑了笑，就这么回答了，然后摸索摸索就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来，递给她，“生日快乐。” 　　莫长安接过盒子就笑了，打开就看到里头一粒非常通透漂亮的翡翠，是一个豆荚的形状。 　　她对玉有些了解，只一眼就知道这粒翡翠的价值。 　　林泽宇只瞟了一眼，就啧啧了两声，“你这家伙，又开始偷老爷子的东西出来送人了。你家老头那点私藏，迟早被你败完。” 　　说着林泽宇就看向莫长安，“我生日的时候也得了一粒翡翠，是个葫芦。” 　　莫长安依旧很欢喜，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甚至，她心里还很清楚，苏鹿这样不算别出心裁的礼物，和给林泽宇生日时候送得相差无几的，其实，也是在表明态度。 　　她现在，在他的心里，不再是那个爱到骨子里的人，而是和林泽宇一样的好朋友罢了。 　　莫长安欢喜的把东西收了起来，“这个不错，我女儿再大些了可以戴。谢啦。” 　　她朝着苏鹿笑笑，就指了指桌上菜肴，“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也来了，人齐了，我们开动吧。” 　　沈伯言举起了杯子来，“刚才被打断了，现在开始祝酒吧。” 　　大家都站起身来举杯，脸上皆是笑容。 　　“祝长安生日快乐！”这是她的闺蜜们。 　　“祝伯言媳妇儿生日快乐！”这是他的兄弟们。 　　“祝姐姐生日快乐！”这是她的弟弟和妹妹。 　　莫长安举起杯子，大家都没再做声，等着她说话。 　　然后，就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有水光渐渐浮上来。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望过去。 　　“我很幸福，有这么好的朋友，有这么好的弟弟妹妹，有这么好的男人，还有那么可爱的女儿。感谢你们让我如此幸福，谢谢。这是我二十四年来，最幸福的一次生日。谢谢。” 　　她说完，就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是果汁，但是她喝得豪迈，并且，仰头的时候，沈伯言清楚看到这个女人的眼角，一滴晶莹悄悄滑落。 　　祝酒结束之后，大家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人多了，气氛又好，吃饭就特别香，大家都吃得很尽兴，这么一桌子菜肴几乎扫空，沈伯言又让服务员加了几个菜。 　　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也就开始娱乐，餐厅的其他桌子都被清空了，摆上了舒适的沙发。 　　并且为了有娱乐项目，甚至还摆上了一张自动麻将桌和一张德州扑克的桌子，沈伯言还特意从苏家的场子里头请了个荷官过来派牌。 　　一下子，气氛就炒得热乎得不行。 　　就连一直因为怀孕而懒散困倦的时九，都被提起了牌瘾，精神抖擞地坐在牌桌边高兴地拍着桌子说要打上两圈。 　　莫长安除了有些挂念女儿之外，心情还是很好的，只是沈伯言先前就说了，今天大家是一起帮她过生日，顺带跨年的。 　　所以她也只是悄摸着看着手机上头女儿的照片，期间上洗手间的时候悄悄打了个电话回去给张妈，问了问小布丁的情况而已。 　　其他时间，还是陪着大家一起玩耍，不亦乐乎。 　　更不亦乐乎的人在舞台上呢，那个原本为了乐队的乐手临时搭建出来的小舞台，此刻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正在台上的高脚椅上坐着，手中抱着一把原木色的单板吉他。 　　脸上的表情略有些许不自在的别扭，只是目光朝着下头牌桌边坐着的艾珂看了一眼之后，眸中那些不自在的别扭神色，就瞬间消失殆尽。 　　他轻轻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啊了一声试了试麦克风效果之后，就眉梢轻轻挑了挑，手指灵活地拨动着琴弦。 　　乐音就这么在音响中传来，很是好听。 　　伴随着常远那种大男孩一般干净纯粹的清朗嗓音。 　　“首先，祝长安生日快乐。然后，这首歌。” 　　☆、第947章 烛光 　　“首先，祝长安生日快乐。然后，这首歌。” 　　常远清朗纯粹的声音就从音响里吉他声的背景音乐中传出来。 　　他说这首歌，但并没有说是送给谁的。 　　只是，目光始终看着艾珂。 　　艾珂手里头还攥着颗麻将呢，迅速将手中的东风丢了出去。 　　然后就定定看着台上。 　　常远轻轻笑了一声，他低低的笑声，被麦克风放大，听上去很清楚。 　　不难听出他的好心情。 　　“我冷漠是不想被看出太容易被感动触及 　　我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太想回到过去 　　我常常为我们之间，忽远忽近的关系，担心或委屈 　　…… 　　你的温柔那么缓慢，小心翼翼脆弱又安静 　　也许我们都意会到，这次面对的幸福，是真的来临 　　因为太珍惜所以才犹豫，忘了先把彼此抱紧 　　……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介意 　　我爱不爱你，日久见人心 　　存一寸光阴，换一个世纪 　　摘一片苦心，酿一滴蜂蜜 　　用尽了全力，只为在一起 　　我爱不爱你，爱久见人心。” 　　艾珂听过常远唱歌，他声音好听，清朗纯粹，唱起歌来，哪怕只是轻声的哼唱，每一个音符都很是准确，很是好听。 　　而且常远以前堪堪算是个宅男，又是富家少爷，小时候，钢琴吉他什么的，也都是学过的，弹唱自然是信手拈来。 　　刚才这不过就是即兴发挥的，选了首他自己很喜欢，歌词很不错的歌曲，就这么唱了出来。 　　艾珂却是第一次觉得，听他唱歌，听得想要掉眼泪。 　　“唱得真好。” 　　莫长安听着，已经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就抬手轻轻鼓掌，大家也都跟着鼓起掌来。 　　的确，唱得真好。 　　莫长安想着刚才歌里头的那些歌词，觉得很有感触。 　　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介意，我爱不爱你，日久见人心。 　　于是大家就因为常远这么一首弹唱的情歌，变得有些感性起来。 　　还是徐云风最先活络了气氛，笑着就说了一句，“阿远，你别卖情歌，你以前最经常弹的那首，倒是拿出来鼓弄鼓弄啊。” 　　常远一怔，抬手就挠了挠头，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带着些许尴尬，“云风，你别这样，我好不容易让我家小猴子感动了一下……你别拆我台。” 　　“你是要我喊安可你才会继续是吗？还是我怂恿一下寿星发话？” 　　徐云风笑问一句，就指了指长安。 　　常远轻轻舔了舔嘴唇，只能够继续。 　　轻轻咳了两声，就开始拨动琴弦。 　　紧接着，歌词就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了，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种感性深情的影子。 　　“学长说过想把马子要会弹吉他，又帅又酷又有才华就是弹吉他……” 　　常远歌声一传出来，这歌词一传出来，众人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了。 　　就连艾珂先前升腾起来那些感动的情绪，都一瞬间破功…… 　　温暖的气氛就这么持续着，大家唱着笑着吃着闹着，打牌打到一半还有人赖账悔牌，笑笑闹闹的，时间过得倒也快。 　　大家都在等着跨年，从落地窗往下头看，也不难看出，虽然已经时间不早了，但是还是热闹得很，毕竟这里朝着豪爵酒店的LED外墙看过去，还是视野很好的。 　　这似乎也是每年的一个传统了，大家也都习惯了在豪爵的LED外墙前头等着跨年。 　　林泽宇站在窗户前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就叹上了？哎哟喂，不就是听不到人说羡慕你么，好吧好吧，我真的很羡慕你。” 　　徐云风拍了拍林泽宇的肩膀，就这么说了一句。 　　林泽宇轻轻摆了摆手，“不是这个。” 　　他伸手指了指下头，“你也看到了，下面这么多人，都在等着我家酒店外墙的倒数，这可是这么多年市民们对我老林家的期待呢，今天忽然就改成伯言给老婆准备的惊喜了，我心里总有些慌啊……” 　　“慌什么，死不了人的，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嘛。” 　　林泽宇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手表，上头的指针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竟是不知不觉大家玩玩闹闹笑笑呵呵时间就过去得这么快。 　　他眉头浅浅皱了皱，“好吧，时间也渐渐近了，你去叫下伯言，该准备的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徐云风点了点头，就转身朝着后头走去。 　　沈伯言先前一直陪在打麻将的莫长安旁边来着，才刚被景哲拖到德州扑克桌前玩两把，就看到徐云风走了过来，还对他使了个眼色。 　　沈伯言自然马上就领会到了是个什么意思。 　　他抿了抿唇角浅浅笑了笑，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麻将桌前的长安背影一眼。 　　然后就站起身来，朝着餐厅那头走了过去。 　　蛋糕差不多该准备上来了。 　　他轻手轻脚的出去，莫长安并没有注意到。 　　只是，除了莫长安没有注意到之外，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沈伯言准备的惊喜，所以都在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时间呢。 　　莫长安正摸了一副好牌，喜笑颜开的，只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是寿星，所以连手气都变得好了许多。 　　“啧啧，我这把牌简直绝了，你们就等着掏钱吧。” 　　她眉梢轻轻挑了挑，脸上有些许小小得意。 　　只是她话音刚落，砰一声，灯就完全灭了，整个餐厅里头，陷入了一片黑暗，黑灯瞎火的，甚至除了外头的霓虹从落地窗映进来的光线之外，就没有别的光线了。 　　莫长安一愣，“怎么回事？帝豪不是有自己的发电机么？为什么会停电了？” 　　忽然陷入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依稀记得沈伯言是坐在自己后头玩牌的，所以就转过身去，想要抓一抓他。 　　只是伸手出去，就抓到一只温暖的手。 　　是白洛，他已经准确地抓住姐姐的手，然后将椅子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莫长安眼睛终于能够捕捉到光线，不是很强烈的，而是昏黄而柔和的烛光。 　　烛光映衬在男人的脸上，衬得他的轮廓更有立体感，整张脸在柔和的烛光映衬下，都显得特别特别温柔，包括，那被烛光映衬得亮亮的，柔柔的眼睛。 　　☆、第948章 在一起 　　莫长安的目光就这么定住了，落在沈伯言的脸上，他的容颜英俊而美好，一如初见时那样温柔。 　　她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温柔抱着她上滑梯的少年。 　　一时之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什么都听不到，只看得到他的眼睛，看得到那些烛火，看到他眸子里温柔的光。 　　感动？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莫长安此刻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柔目光，将她的视线，将她的心，充斥得满满的。 　　“祝你生日快乐。” 　　他没有唱歌，只是这么推着放着五层蛋糕的矮推车过来，蛋糕的顶层上燃着二十四数字字样的蜡烛。 　　然后就这么说了一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舞台上的乐手什么时候归位了。 　　就这么演奏着生日歌。 　　他的声音在悠扬的乐声中静静流淌。 　　蛋糕已经推到了她的面前来，莫长安眼睛也被烛光映衬得亮亮的，就这么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大家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之间眼神交流的感情，他们站在旁边，都微笑着，心中祝福着，像是他们的见证者。 　　莫长安轻轻吸了吸鼻子，一直没有做声。 　　沈伯言知道，她不做声，是因为，她怕她自己会哭。 　　“宝贝，吹蜡烛许愿吧，你的生日，时间就快要结束了呢，许愿，吹蜡烛，然后我们大家一起跨年。” 　　沈伯言就这么温柔的沉声说了一句，眉眼里头，都是柔和宠溺的笑容。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声音因为忍着哭意而有些哑了，“我……没有什么好许愿的了，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这话她其实已经说过的。 　　只是沈伯言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也不勉强她，只是垂眸看向烛火。 　　林泽宇在旁边看着手表，看着上头时间逼近，忍不住咋忽了起来，“快。快吹蜡烛了长安，马上要开始倒数了，过了日子就不是你生日了。” 　　莫长安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吹蜡烛，余光就瞟到了落地窗外，和这帝豪顶楼餐厅正好面对面的，林家的豪爵酒店LED外墙。 　　莫长安自己也在酒店行业有涉猎，自然是知道，豪爵酒店的口碑，和这么多年像是大家都已经形成习惯一样的跨年倒数。 　　此刻，LED的外墙上，就这么开始倒数了！ 　　十，九，八，七…… 　　“要跨年了……”莫长安喃喃出了一句，听着旁边朋友们都在轻声倒数着。 　　她呼一声吹灭了蜡烛，赶在了新年到来之前。 　　没有了烛光的映衬，目光就只有那边LED外墙跨年倒数的亮光。 　　“三，二，一……” 　　莫长安也在倒数着，终于到了最后一秒，咚一声钟声敲响。 　　而后，她就完全愣住了。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看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东西。 　　三秒钟英文的新年快乐，三秒钟中文的新年快乐。 　　然后…… 　　一世长安四个字，就这么撞进了她水汪汪的眼睛里。 　　她目光里头是摇晃的水光，还没来得及反应。 　　这四个字之后，紧接着的。 　　Will-you-marry-me？ 　　楼下原本在路边看着LED外墙因为跨年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瞬间就沸腾了！ 　　太浪漫了！谁啊？手笔这么大？！ 　　然后，浪漫的气氛似乎瞬间就蔓延开来，很多情侣们，就在路边拥吻起来。 　　而莫长安眸子里头摇晃的水光，终于哗啦啦全部蔓延出眼眶。 　　餐厅里原本一片漆黑，很是安静，但是此刻，灯已经全部通亮。 　　她的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有些模糊，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就看清楚，沈伯言单膝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歌声和掌声响起，一起跨年的好朋友们，显然都是配合沈伯言的计划的。 　　此刻拍着手打着节拍，口中唱着，“你们要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有些人你说不出他什么好，可就是谁也替代不了，这也许就是一种暗号，这个暗号叫做心跳，你们要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从来也没有什么天生一对，这些年错过了多多少少，想有人陪你慢慢变老，把握时间很重要，我要你们在一起！” 　　沈伯言眸子里都是宠溺得快要满出来的温柔。 　　景哲在一旁已经打开了一个丝绒的盒盖子，递到沈伯言的面前。 　　丝绒盒子里头，扎着一只钻戒，非常非常漂亮，主钻是泪滴形状的粉钻，戒圈全部镶着细钻。 　　他将这钻戒取了出来，就这么捏着这枚戒指，抬眸看着莫长安。 　　其实她不是什么矫情的女人的，以前也一直觉得，那些轰轰烈烈的求婚，太过哗众取宠，女人们总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实在太过矫情。 　　她甚至还一度看不起那些女人，现在看起来，那并不是矫情，只是在面对感动的时候，人会有的正常感情表达罢了。以前的她，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自己现在还不是一样，哭得不行不行的，眼泪就这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一直从眼眶里头掉出来。 　　“嫁给我。”沈伯言吐出这三个字来，然后就笑得眯了眼睛，“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女儿，虽然我们已经结婚过一次了，但是那一次，我做得太不好了，这是新的机会，我想要把我，曾经没给你的，全都给你。所以，嫁给我，给我这个机会。永远爱你照顾你。” 　　莫长安依旧没有说话，她说不出话来，主要是她知道，自己哭成这样，此刻一说话，肯定是稀里哗啦一包鼻涕的鼻音…… 　　所以，她只能点头，用力点头。 　　然后，就直接将手伸到了沈伯言的面前去。 　　意思很简单，给我戴上。 　　沈伯言这才拿着戒指套上她的指间。 　　他抓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这才站起身来。 　　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来。 　　众人纷纷鼓掌起来，大家都笑得开心，这才开始互道新年快乐，对着沈伯言说恭喜。 　　莫长安觉得自己特别特别丢脸，爱这么多人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所以她一直把脑袋埋在沈伯言的怀里头没有抬起脑袋来，沈伯言也知道她害羞，也就搂着她，对着好友们使了个眼神。 　　大家会意，马上就起哄了，“好了好了，切蛋糕吃蛋糕了！” 　　☆、第949章 便宜？ 　　蛋糕味道很好，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口味。 　　莫长安吃了很多，大家也都吃得开心。 　　已经是新年了，外头烟火绽放，经久不息，特别特别漂亮。 　　莫长安窝在沈伯言的怀里头，看着外头的灿烂烟火，她自然不会知道，沈伯言特意花了一笔钱，买了很多的烟花请人去放，能够让烟火时间更久一些。 　　“真漂亮。”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沈伯言就微微笑了，“嗯，是很漂亮。” 　　“花了不少钱吧？” 　　莫长安随口问了一句，沈伯言自然也就随口答了，“也还好啦，没多少……” 　　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说漏了嘴，莫长安已经似笑非笑地朝着他看过来，没有说话。 　　沈伯言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拥得紧些，一直就知道她有多聪明的，所以沈伯言无奈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嗯？什么？” 　　莫长安反问一句。 　　“你早就知道我会给你准备惊喜会跟你求婚了吧？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你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吧？” 　　沈伯言就这么问了一句，莫长安浅浅笑了起来。 　　“我的确是很聪明的人，所以我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不应该去知道。” 　　她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就贴着沈伯言的胸口，“我不想破坏你给我的惊喜，我喜欢惊喜，也想要惊喜，所以，我什么都没猜，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没让你失望吧？” 　　沈伯言啄了啄她的唇瓣，认真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我太高兴了。” 　　莫长安笑得温婉，目光真诚，就这么抬眸看着他。 　　沈伯言紧紧搂着她，“我爱你，想要和你共度一生，所以你必须嫁给我，我们会很幸福的，长安，我保证。” 　　莫长安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而与此同时，大家也都没有再一起闹腾狂欢，则是各自搂着各自的爱人，看着窗外的烟火。 　　路里里端着盘子坐在角落的沙发，看着外头的烟火，没有说话。 　　苏鹿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眼睛里映出烟火的颜色，伸手过去，将她的脑袋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丫头，累了么？” 　　“还好。” 　　路里里微笑着轻轻摇头，就转头看向他，“只是，看到长安这么幸福，我很高兴。” 　　“你是不是也想要这样浪漫轰动的求婚？” 　　苏鹿其实一直在想这个，毕竟，沈伯言做得太好，太浪漫，的确是让他们这些男人压力太大了。 　　路里里怔了怔，然后就笑了，定定看着苏鹿的眼睛，“苏鹿，你果然是很纯情啊。” 　　“你这个也没谈过恋爱的。没资格说我吧？” 　　苏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但是我是女人，所以我懂女人的心态，重要的，永远不是表面上有多浪漫，求婚有多轰动，最重要的，是求婚的人，是谁。如果现在一个亿万富豪给我一个庞大豪华的求婚，我就一定会同意么？不可能的。” 　　路里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然后就笑了，“只要是你说的，无论是浪漫也好，随口说出来的也罢，只要是真心的，我就是高兴的。” 　　路里里抬了抬手，“更何况，你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戴上，像是把一颗心都给我戴上了一般，我已经很感动很高兴了。” 　　苏鹿听着这话有些感动，“我还会给你更好的，只要我给得起，只要你想要。” 　　时九已经睡着了，脑袋就枕在林泽宇的腿上，睡得很是深沉，林泽宇手中拿着那张B超单子挪不开目光。 　　打了个电话就给父亲林觉说了这喜事儿，结果林觉在那头，高兴得语无伦次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你你你……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你不是忽悠我吧？我我……我和你妈年纪大了啊，经不得忽悠……” 　　“当然是真的，这新年到了，我也想让你们高兴高兴，爸妈，新年快乐。” 　　林泽宇在这头笑得高兴。 　　“好好好，时九这丫头是个好的，肚子争气，回头我看看给她些什么，让她也高兴高兴，哎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再说，回来再说，她得好好养着，我让你妈去给找几个老保姆来照顾她……” 　　林泽宇笑了笑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垂眸就凝视着时九的睡容。 　　觉得自己太过幸运，以前是过那样迷乱的生活，竟能够如此幸运，碰到这么纯粹干净的好姑娘。 　　“哎……他们一个个都这么腻歪，我真是受不了。” 　　徐云风这么说了一句，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就侧头看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女人一眼。 　　莫静安眼睛都没抬，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却不是在玩游戏，平板电脑上头，是她从邮箱里打开的一份等着她过目处理的文件。 　　听到徐云风这话，莫静安也依旧没抬眸子，只随意的淡淡说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看着别人这么幸福，才会有动力，想着自己再努力一点，努力一点，争取以后和他们一样幸福，才会让自己的眼光放得高一点远一点，争取碰到和他们一样好的人，就算碰不到，也争取不要碰到个人渣，人生就是需要一些比较，才会有更大的动力，在良性的攀比中成长。” 　　莫静安唇角浅浅勾了勾，笑得清浅，看着文件的目光依旧认真。 　　“你就是莫长安那个便宜妹妹吧？” 　　徐云风一直没怎么注意这姑娘，此刻才认真看向她，这么问了一句。 　　莫静安听了这话，才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这话不怎么中听，但的确说的是事实。 　　“嗯，我就是那个妹妹。怎么？你有意见？” 　　她语气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挑衅，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温度，就继续垂眸下去，索性不再理他，直接拿出电话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张秘书，我是莫静安，刚刚你发给我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先和供应商那边回复吧，我过两天回来，再和他们谈细节。” 　　莫静安挂了电话就站起身来，微微仰头看着徐云风，“我是那个妹妹，但是，不便宜。徐大状，你是沈氏法务部的特约法律顾问，我是乔氏分公司的总经理，现在沈乔已经合并，你叫我一句莫经理，我也是受得起有余的。” 　　☆、第950章 得偿所愿 　　“徐大状，你是沈氏法务部的特约法律顾问，我是乔氏分公司的总经理，现在沈乔已经合并，你叫我一句莫经理，我也是受得起有余的。” 　　莫静安这话，明眼人一听就能够听出里头的火药味儿。 　　徐云风自然听出来了，只是却不好发火……毕竟是自己说的话不好听在先的。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云风浅浅笑了笑，莫静安抬眸静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眼神淡淡的。 　　徐云风看着这目光，不由得轻轻抿了唇。 　　见鬼了，她难道不只是莫长安半个妹妹么？怎么此刻眼神看起来，和莫长安的感觉这么像？ 　　外头的烟火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渐渐平息。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也都纷纷决定回去。 　　今天大家都过得很开心，所以哪怕准备走的时候，都还是满面的笑容。 　　沈伯言作为东主，莫长安作为今天宴会的主人公，自然是和他们道别，送他们离开。 　　众人都离开之后，莫长安这才感觉到有点累，直接就转身搂了身后的男人，脑袋埋在他怀里。 　　“累了？” 　　沈伯言温柔低声问了一句，她就在他的怀里头点了点头。 　　“你抱我，我们回家吧，我没长脚。” 　　为了偷懒竟是连没长脚这种话都说了，听在别人耳朵里，恐怕只觉得她矫情。 　　可是沈伯言听着，再喜欢不过了。 　　他就喜欢她这种撒娇，主要是……她从来不会对别人撒娇，只会对他撒娇，这个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会让沈伯言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在别人面前都是母豹子一样的女人，只有在他这里会化身成温驯的小猫。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好好好，我抱。” 　　说着，沈伯言就已经微微弯身，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还是瘦得不行，生了宝宝之后，怀孕时长起来的肉都渐渐没掉了，她又每天束腹带，一束上之后，腰竟然还是纤细得很…… 　　她就这样乖乖缩在他的怀里头，眸子闭上，慵懒得像只小猫。 　　莫长安没睁开眼睛，就这么咕哝了一句，“伯言，我们也回家吧，我困了。” 　　沈伯言抿唇浅浅笑了笑，“宝宝，你困了就先睡，我抱你走。” 　　莫长安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这么开始睡觉了，呼吸都变得清浅悠长。 　　沈伯言抱她进了电梯，她听到叮一声电梯抵达楼层的开门声之后，微微睁眼就看到，并不是一楼酒店大厅，而是……客房所在的楼层。 　　并且，是套房所在的楼层，她很清楚，毕竟以前她曾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甚至，和沈伯言，都是在这里开始的。 　　她眼睛微微圆了圆，稍许清醒了几分，自然也猜到了是为什么。 　　“我们……不回家了么？” 　　莫长安抬眼问了沈伯言一句，就看到他垂眸下来的目光，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泽宇和时九准备的礼物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个B超单子呢？” 　　说着，沈伯言就大步朝着套房方向走了过去。 　　让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房卡来开了门，一边抱着她进去，就一边说道，“抱着老婆入洞房咯……” 　　其实也只是个幻想罢了。 　　房间里头林泽宇已经让人布置得相当好了，只是他也只能望梅止渴，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里头已经点满了红色或者白色的欧式柱状蜡烛，整个房间都氤氲在一股浓浓的玫瑰色氛围里头。 　　圆形的睡床边，还沿着床沿，挂上了线帘的帷幔，非常漂亮。 　　莫长安从他怀里下来，就四处打量起来，似乎先前的那些困倦都暂时消失了。 　　看着漂亮的浴缸，已经放了睡，上头飘着一层玫瑰花瓣…… 　　“林泽宇，还真是个会玩浪漫的人……”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声，手指撩了撩浴缸里头的热水，只可惜她无福消受啊，坐着月子呢，哪里能泡澡…… 　　“好了，既然困了，就睡觉吧，我就是想让你在舒服的水床上好好睡一觉。” 　　沈伯言已经走了进来，从后头拥了她，“我们是在帝豪开始的，所以，我们的新开始也应该在这里。” 　　莫长安点了点头，往他身上靠了靠，“我们睡觉吧，新年快乐。” 　　沈伯言搂了她，抱她去床上。 　　将她放在床上之后，莫长安就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伯言，我们早上就去把证领了吧？” 　　虽然是元旦，但是，想要领个结婚证，还不是问题。 　　沈伯言听到她这么主动，马上就笑开了花，“好，都依你。” 　　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睡吧，我守着你。” 　　莫长安点点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 　　沈伯言这才去浴室冲了澡，换上了睡袍，打了电话交待了齐鸣两句，说明天要去领证的事情。 　　挂了电话才上床，直接就拥了她睡觉。 　　只是在这玫瑰色的氛围当中，想要就这么顺利入眠，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沈伯言甚至在心中暗暗默念了好多次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 　　长安生日过后，就是新年了，而且离春节也越来越近，公司上的事情也就越发繁忙。 　　朋友们也都没什么时间再聚再见面，大家都为了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而忙碌着。 　　莫静安像是定居在了郊县一样，竟是两个礼拜期间，除了来总部开个会之外，基本都是在郊县忙着工作。 　　白洛也因为年关将至，忙着卓越的工作。 　　沈氏和乔氏已经正式合并，就连公司名字都已经改了。 　　长安集团。 　　并且连建筑外墙上头的LOGO文字都变了，长安集团四个大字赫然于上。 　　莫长安知道这事儿就笑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沈伯言的意思。 　　今年春节前的公司年会晚宴，就已经准备了两家公司的员工齐聚，也算是公司合并之后的第一个年会，一个新开始。 　　沈伯言全权接管了长安集团的所有事务，所以也是很忙的。 　　小布丁也已经满月，原本沈伯言的意思是满月宴要大办特办的。 　　但是张妈是过来人，和莫江源商量了之后就给沈伯言提了意见，说孩子还太小，不要办太大，等到百日宴的时候，再大办。 　　于是小布丁满月的那天，也就只是一家人一起吃了个饭罢了。 　　莫静安也就是那次回来的，吃小外甥女的满月酒，然后第二天正好就到总部开了个会议，开完会议马上就出发去郊县了。 　　而小布丁满月的这天晚上…… 　　沈伯言终于得偿所愿。 　　洗完澡就只裹了浴巾出来，邪邪地看着莫长安，然后将她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好几遍…… 　　☆、第951章 病原体 　　由于被这样那样地折腾了一晚，莫长安第二天早上，顺利的起不来床了。 　　她好像是有些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沈伯言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觉到她有些不对，只是莫长安迷迷糊糊的不想让他担心，就小声咕哝着自己没事没事，就是想赖床而已。 　　沈伯言将信将疑的，临走之前还嘱咐了张妈，让她照顾小布丁吃奶，让长安多睡一会儿不要吵醒她。 　　这才去公司的。 　　只是开完两个会议之后，正准备去和项目合作人见面的时候，张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他工作期间，只有家里的座机号码和她的号码会让他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无条件停下手中事情，先接听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张妈在那头的声音里头有着担忧，“小沈啊，小姐好像生病了。” 　　沈伯言心里一个咯噔，当下就急坏了，眉头紧紧皱着，“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叫医生回来看了么？很严重么？我马上回来。” 　　他一连串问出一句，最后也不等张妈回答，就直接说了句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 　　齐鸣拿着公文包走进他办公室，“BOSS，文件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去和黎总见面了。” 　　与丰和企业打算合作一个商场的项目，今天约好了见面详谈的，齐鸣已经将所有文件和资料都准备好了，也让司机开车在楼下等着了。 　　只是走进办公室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BOSS表情不对。 　　沈伯言匆匆站起身来，直接从衣挂上取了大衣披上，抓了手包就朝着外头走，抛给齐鸣一句，“和黎总改约，我先回去了，长安生病了！” 　　他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听了沈伯言这话，齐鸣也眉头一皱。 　　莫长安和小布丁毋庸置疑永远是沈伯言最关心的，绝对放在工作之上。 　　齐鸣赶紧说道，“我会联系黎总改约，车子正好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沈伯言嗯了一声，已经匆匆走了出去，到了公司门口就直接跳上了车。 　　车子一路朝着家里头飞驰。 　　在路上就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得知医生已经在路上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刚舒了一口气，电话就响了。 　　是莫长安打过来的。 　　他赶紧接了，“宝宝，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我刚刚出来喝水才知道张妈给你打电话说了，吓到你了吧？你别担心，我没事。” 　　莫长安在那头声音有些许哑，就这么说了一句，想要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回来，你乖乖的，到床上去躺着，等会医生就过来了。” 　　莫长安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所以只能应了。 　　挂了电话刚想去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婴儿房门口，就直接被张妈给挡住了，张妈全副武装，还戴上了口罩。 　　莫长安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么瘟疫病原体……张妈你太夸张了！” 　　张妈眼睛一圆，“布丁还小呢！免疫力哪有那么好？你现在少接触她，她要是感冒，可比咱们成年人要辛苦多了！” 　　莫长安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答应，想到女儿那么小小的身子，要是感冒了发烧了，得多痛苦啊？还不心疼死她？ 　　小布丁是足月生的，又是顺产，一直好生养着，并且是母乳喂养，所以一个月大了，连个喷嚏都没打过。 　　她轻轻抿了抿唇，就点了点头，“好吧。” 　　哪知张妈就开始继续说了，“还有，等会医生来了看看医生怎么说，要是你要打针吃药的，母乳喂养也不行了，布丁这几天就吃牛奶好了，正好小洛不是从外国带了一箱奶粉么。” 　　听了这话，莫长安急了。 　　小布丁一直母乳喂养，根本不喜欢吃任何母乳之外的东西，牛奶更是一喝就哭的。 　　想到女儿哇哇大哭的小脸，莫长安一下子就急了，连连摆手，“我没事的！我不用打针吃药的，她不喜欢牛奶，会撒泼的……” 　　张妈侧目瞥了莫长安一眼，“现在知道心疼女儿了？干嘛不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呢？赶紧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去，我看呐，你肯定是凉到了，坐完月子了就开始不听话了。” 　　莫长安对自家这老保姆真是从来没敢有半句怨言，听了这话，马上就回房间，乖乖到床上去躺着了。 　　沈伯言十五分钟后到家的，其实原本费不了这么多时间的，只是路上有些堵车，可算是急坏他了。 　　赶到家里的时候，家庭医生还没到，所以在玄关就打电话过去语气不善地对医生催促了一番，这才走进来。 　　就正好看到张妈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 　　“哎，小沈回来啦。” 　　张妈笑着。 　　沈伯言看着张妈戴着个口罩的样子，只觉得更担心了，“她很严重？” 　　“应该不严重，不过怕传染，家里还有个小的呢，该注意的还是得多注意。” 　　张妈说着，就将汤碗塞他手里了，然后从口袋扯了个口罩给他戴上，“好了，你进去伺候你老婆吧，让她把这红糖姜汤喝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就走进主卧去。 　　女人正在床上躺着，裹着厚厚的被子，其实屋里的暖气一直开得足，她还这么裹着厚厚的被子，有些小脸发红，也不知道是烧了还是热的。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眉目中有着心疼，然后就无奈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病原体。” 　　莫长安转眸看他，就看到他脸上的口罩，“你也把我当成瘟疫了么……坏家伙，我会生病还不是你害的……” 　　昨晚上那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而且……折腾的时候，为了方便，都是不盖被子的。咳咳。 　　莫长安哈秋地打了一个喷嚏，“不过就是感个冒，你别这么紧张，都听到你刚进门在电话里头发医生的脾气了。” 　　“你是我老婆，我能不担心么？” 　　他走到床边去坐下，“来，把姜汤喝了。” 　　扶着莫长安坐起来，就从床头柜端起了汤碗，一勺一勺微微吹凉哄着她喝下去。 　　一大碗姜汤下去，她就已经一身细汗了。 　　额头上鼻尖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沈伯言笑了笑，摘下口罩就俯上去吻了她一下，莫长安眉头一皱，推他，“别，会传染的。” 　　“没事，被你传染我乐意，再说了，你不是嚷嚷着是我害的么？” 　　☆、第952章 夫妻斗嘴 　　“没事，被你传染我乐意，再说了，你不是嚷嚷着是我害的么？” 　　沈伯言这么笑着说了一句，其实，他觉得吧，自己的体质可比她要好得多了。 　　莫长安甜甜笑了起来，然后就皱了皱鼻子，“本来就是你害的，而且叫医生来做什么，我身上全是印子，让人给看到的话，多尴尬啊？” 　　她身上那些印子，自然都是昨晚沈伯言的杰作了。 　　他是饥饿了太久的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所以莫长安哪怕只微微侧头，都能够看到她脖颈上那些触目的紫红色印子。 　　沈伯言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有些……太不够温柔了。 　　西装也没脱，就直接在她旁边躺下，搂了她。 　　“对不起啊，我应该温柔些的。” 　　他声音低沉馥郁，就这么道歉。 　　莫长安听了只觉得心都化了，“没事啦，我又没怪你。” 　　她伸手过去摸摸他的脸，“你这么匆匆赶回来，公事又丢下了？” 　　“当然丢下了。”沈伯言应了一声，很是理直气壮，“什么能比我老婆重要。” 　　莫长安无奈笑了，哭笑不得的转头看他，“沈总，我整个这么大的公司交给你，你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不管家国大业啊！”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挑，目光看上去清冽邪气，就这么侧目看了她一眼，“江山哪能比美人重要？莫长安我和你明说了吧，我要是生在古代帝王之家，绝对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你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 　　“你才是幺鸡，你全家都是幺鸡。你还是中发白呢！” 　　莫长安听着这话，几乎是当下就牙尖嘴利地反驳了。 　　沈伯言伸手就直接捏了她的鼻子，“所以我说，你得少打点麻将多看点书！现在脑袋里想的全是些二五八万了。” 　　她最近总是用平板电脑打麻将，玩得不亦乐乎。 　　见惯了她以前严谨工作的样子，现在她这么悠然惬意地过着，沈伯言就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他沈伯言能够让她这样的女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安心过着悠然惬意的日子。 　　这绝对是他的一大成就，所以也就从来不阻止她。 　　这下可好，玩成这样了，听到什么话都第一下联想到麻将了…… 　　夫妻俩正甜甜蜜蜜的斗着嘴呢，门铃声就响起来了，杂物间里头传来汪汪哇哇的狗叫声，名叫小豆丁的那只小拉布拉多犬，在他们家日子也过得特别特别好，已经长得圆滚滚的了。 　　而且特别来事儿，一有门铃动静啊，就完全发挥了作为一只狗的本能，叫得那叫一个欢快，好在小布丁睡觉很沉雷打不醒，就算是醒着的时候，听到狗狗叫声也不哭，只是笑。 　　否则沈伯言真考虑，要暂时把它养到其他房子或者是公司里去了。 　　张妈去开门，没一会儿，就领着人进来了，来人穿上了白大褂，手中还提着个医药箱，特别不好意思地微微鞠躬，“抱歉，沈先生，路上堵车了，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沈伯言先前没看到莫长安的时候，是急得不行，但是现在已经看到她没什么大碍，自然也就没了什么棱角。 　　声音也没那么冷漠，只淡淡点了点头，“嗯，你帮她检查看看吧。” 　　沈伯言从床上站起来，就站在床边。 　　医生过去就给莫长安量了体温，看了看喉咙状况，又听诊了一下，然后就抽了莫长安一管血。 　　这才说道，“应该是感冒，扁桃体有些肿，我拿血回去化验，如果没有什么炎症，不需要吃药打针，多喝水多休息，一个星期内就能痊愈了。沈先生不用担心。”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才点了点头，放心下来。 　　然后就拿了钱包，从里头捻了一叠钞票递过去，“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医生微笑说道，又看了莫长安一眼，“考虑到沈太太还在哺乳，所以如果情况不严重，不建议吃药。” 　　莫长安欢喜地点了点头，“好好好，我不吃药。” 　　沈伯言让张妈送医生出去，然后才坐在床边，长长舒了口气。 　　“你一点点不舒服都能急死我，所以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你要是有什么不好，我会疯掉。” 　　他低声说了一句，莫长安听了这话觉得心里暖暖的，身子就朝着枕头里头陷了陷，看上去很是慵懒。 　　“我没事的，偶尔感冒几次，免疫力才会变好嘛。” 　　莫长安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老公，反正也这个点了，你吃完午餐再去工作吧？我想你陪陪我。” 　　她撒起娇来，沈伯言没有任何办法，就拥了她，“好好好，你说了算。” 　　莫长安因为不舒服，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所以连早餐都没吃，现在已经有些饥肠辘辘的。 　　张妈马上去和陈姨一起准备饭菜。 　　吃饭的时候，莫长安才随口问了一句，“老公，你今天在忙什么工作？” 　　沈伯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就勾了勾唇角，“你别想我告诉你，说了你得好好休息的，现在先别想着工作，你觉得我会把公司弄垮么？” 　　莫长安撇撇唇，自然是不可能的，说起来，沈伯言的工作能力，可不比她差。 　　“我只是好奇罢了……” 　　她撇撇唇这么说了一句。 　　“好奇什么好奇？在下绝对是在遵循莫总制定的发展方针，带领公司稳步发展着。你要不放心，可以另请高明。” 　　沈伯言说得很是…… 　　怎么说呢，就他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和这个内容，莫长安想到了网上很红的一个词。傲娇。 　　他就是很傲娇的样子。 　　“好嘛，我不问就是了。” 　　她只能够服软，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她也就只有拿他没办法。 　　就如同他也只有拿她没办法一样。 　　所以沈伯言看着她的模样，也只能无奈道，“过年前你就好好休息吧，年底公司年会是合并后的第一次整合年会，年会之后过完年了，你要是无聊想要工作，再适量做些工作。” 　　莫长安一听就高兴起来了，“谢主隆恩。” 　　☆、第953章 谁让你还不回家 　　得到了沈伯言的许可，莫长安终于觉得有些盼头了。 　　工作这种事情，像是毒品似的，容易让人上瘾，一旦习惯了那种节奏了，忽然慢下来了，就会处处不习惯。 　　虽然那样快节奏的生活是很累，但是也让人浑身都是干劲。 　　并且，你的能力能够得到极好的发挥，只有在你能够清清楚楚看得到自己的成绩和成就都摆在那里时候，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才会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从一刚开始，莫长安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仓促接手家业的，但是后来，渐渐的，她有些沉醉其中。 　　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女儿，莫长安知道，自己生活的重心，不能够完全倾向工作。 　　她更想要的，是家庭，所以能有一些工作做，但是也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关心家庭照顾女儿，她就很满意了。 　　沈伯言下午就去工作了，莫长安喝了姜汤之后，似乎情况也好了不少，又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没觉得难受了。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但是沈伯言还没回来。 　　张妈进来问莫长安要不要先吃饭，她抿唇想了想，就嘿嘿笑了，“张妈，我先不吃了，我出去一趟。” 　　说着，就光脚从床上跳下来，脱掉了睡棉衣，匆匆披上大衣抓了车钥匙出去了。 　　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自己出门了，坐进驾驶室里头的时候，看着方向盘，看着档杆，看着仪表盘，只觉得它也认识她，她也认识它，但是，却很陌生。 　　多久都没摸过方向盘了……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竟是有些紧张了，就像是当初在英国考到驾照第一次开始开车的时候，那副紧张而激动的感觉。 　　就在驾驶座这么坐了一分钟，这才启动了车子。 　　这一个礼拜都没有下雪，路面状况也很好，所以莫长安车速快了几分，一路轻哼着歌，朝着市区开过去。 　　她模样其实是有些狼狈的，因为感冒的缘故，气色也算不上好，先前睡觉发了一身汗，所以现在头发也显得有些油腻的结在一起。 　　远远看着那幢建筑上头自己的名字挂得那么大那么显眼，就忍不住勾起唇角来。 　　其实同样挂了这么大这么显眼的建筑还有一幢呢。 　　长安其实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过沈氏了，起码，上次来的时候，沈氏集团还是沈氏集团，现在沈氏集团已经成为长安集团了。 　　起码上次来沈氏的时候，沈氏还是姓沈的，但是现在沈氏的经营权，已经全部在她莫长安的手里。 　　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其实是想给沈伯言一个惊喜，并且顺便视察一下这边的工作，毕竟，合并之后，自己这个做老板的，一个面都还没有露过，她也想看看，沈氏目前的情况如何。 　　匆匆将车子在沈氏一楼大厅门口停了下来，她拉开车门跳下车去，马上就有门童过来。 　　“抱歉，这里不能停车的。” 　　这门童看上去还挺年轻，说话还有些羞赧…… 　　莫长安笑了笑，就将车钥匙抛给他，然后直接就朝着大堂里头走去了。 　　这门童接过车钥匙的时候，有些手忙脚乱的，还刚想叫住莫长安来着，却看到了这辆豪车的车牌。 　　赫然就是SS两个字母开头的。 　　只要不是刚入职的新员工，应该都知道，只有沈氏极少几个上层人士的车牌，才会是SS两个字母开头的牌照。 　　他只能赶紧收声，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开到停车场去。 　　莫长安已经走进大堂。 　　明显感觉到，沈氏和以前不一样了。 　　最不一样的…… 　　恐怕就是这大厅了吧。 　　莫长安静静站在前台问讯处的前头不远处，抬眸看着大堂后头那一整面墙上，原本上头是两个SS字母一正一反如同交颈的天鹅一般，而现在，上头只是CA两个字母。 　　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她就这么定定看着。 　　前台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只是没人认得她，现在当班的三个前台小姐全都是新来的。 　　而且，谁又能想到这么大一个集团的女老板会是这么个狼狈的样子？ 　　“你好，小姐，请问您找哪位？”一个前台小姐这么说了一句，对着莫长安生硬地笑了笑。 　　“我找沈伯言。”莫长安浅淡地笑了笑，这么说了一句。 　　事实上虽然已经合并，但这里毕竟是沈氏的老地盘，她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所以还算客气。 　　莫长安看着自己说到沈伯言名字的时候，这三个年轻的姑娘眼睛里陡然冒出来的光，而后就微微鄙夷地看向她的时候。 　　莫长安就感觉到了，看来，沈伯言在这些年轻女职员们心中，那就是男神一般的存在吧？ 　　多少女人愿意为他献青春，恐怕只要沈伯言一个点头，这些女人个个都愿意爬上他的床。 　　她们几个就这么打量了莫长安一眼，长得的确是不错，但是打扮看上去就有些次了。 　　其中一个前台脸上的笑容变得讽意几分，“抱歉，小姐，你有预约么？” 　　“没有。” 　　莫长安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以前从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是闲太久了，就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她也觉得挺来劲的了…… 　　“没有预约那就没办法了，如果人人来见沈总沈总都无条件得见的话，那他每天也就不用做别的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一笑，“你倒是挺尽职的，只是鉴于这栋楼挂着我的名字，还有，我见沈伯言，从来不需要什么预约。” 　　这三个前台小姐，还在脑中理了理她话中的意思，这栋楼挂着她的名字？ 　　然后就意识到了什么，还来不及道歉。 　　旁边已经一道声音传来，“宝宝，你就不能乖一点？” 　　循声望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在那头，双手叉到裤子口袋里，就这么定定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来招了招。 　　刚才保卫科的人就已经看到监控里莫长安出现了，所以马上打电话给了秘书室来着。 　　齐鸣一个内线打给沈伯言，就只说了一句话，“BOSS，老板娘在大堂调戏前台小姐呢。” 　　沈伯言二话没说就直接下楼来了。 　　莫长安一走过去，就被他扯到怀里。 　　“谁叫你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呢？而且前台还招了这么多漂亮的小妖精，你器宇轩昂年轻英俊，我人老珠黄的，心里发虚啊。” 　　☆、第954章 看不够 　　“谁叫你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呢？而且前台还招了这么多漂亮的小妖精，你器宇轩昂年轻英俊，我人老珠黄的，心里发虚啊。”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声音中带着笑意，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沈伯言揉了揉她的脑袋，“是啊是啊，我招了这么多漂亮的小妖精，还没来得及自己调戏呢全被你抢先调戏了。” 　　因为太爱，并且也知道对方有多爱，于是，就无条件的信任，无论是嫉妒还是多疑的情绪都不会有。 　　莫长安很放心他，哪怕秘书室全是女的，她也不担心。 　　这或许，也是她的一种自信吧。 　　最重要的是，她在感情中的自信，全部都是他给的。 　　他那么多的宠爱，无条件的迁就，都让她在这段感情中无比自信。 　　莫长安微微抬眸看他一眼，余光就瞟到那几个前台小姐惶惶地站在后头，双手并在身前，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 　　她们匆匆走上来两步，先前对她说话的那个，已经声音都打着抖了，支支吾吾非常不利索，“抱……抱歉，沈太太……我们……我们先前真的不知道……抱歉，实在是……实在是我们太失礼了……”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站在沈伯言的前头，就微微笑了，“没事，你们工作很认真，不是什么错事，你们沈总啊，事务繁忙，的确是不应该什么人都乱放上去打扰他的。” 　　刚说完这句，沈伯言就揽了她，“好了好了，回家吧，别在这里吓唬新员工了。” 　　沈伯言朝着几个前台小姐看了一眼，“辛苦了，你们也早点下班吧。” 　　然后就揽着莫长安朝着外头走去。 　　几个前台小姐面面相觑，眸中惶恐皆是尚未褪去，“刚刚那个……那个就是老板？” 　　伸手指了指后头墙上CA两个字母，“就是这个CA？长安？” 　　另个人点了点头，“好像……应该是吧……” 　　“我怎么觉得怎么看都不像呢……” 　　“再不像，你没看到沈总对她的态度么，都要甜上天了……天呐，什么女人啊，能这么幸福。” 　　…… 　　这些话，莫长安和沈伯言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沈伯言和她走到门口，还没有司机开车过来，而她又抓着他的手朝停车场走，沈伯言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这家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好了。” 　　沈伯言遥遥已经看到停车场她的车子停在那里了，伸手就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你究竟在想什么呢？居然自己开着车子出来了？外头这么……” 　　沈伯言原本是想说外头这么冰天雪地的，可是这几天天气晴好…… 　　于是莫长安就接过了她的话来，“外头这么风清气爽的，我又没大肚子了，自己开车出来有什么，伯言，你剥夺了我工作的乐趣，该不会连开车的乐趣都要一并剥夺吧？你知道的，我不当你‘全职老婆’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想到了她曾经说的那些话来，说她不当他‘老婆’，他们可以一起赚很多的钱，然后雇一个‘老婆’。 　　“知道了知道了，职业女性，别和我强调这个了……” 　　沈伯言无奈起来，总是说不过她的，以前就说不过她，那时候两人关系还恶劣着呢，就经常被她说得一肚子火却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现在，两人关系这么蜜里调油，自然是更加不知道怎么反驳了，而且，还火不起来。 　　莫长安用车钥匙解了车锁，就走到副驾座门前拉开了车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总请上车吧。” 　　“莫总太客气了。” 　　沈伯言笑盈盈的，微微鞠了鞠躬，看上去恭谨惶恐的样子，让莫长安乐得笑出声音来。 　　两人就这么甜甜蜜蜜的你来我往着。 　　全然不注意停车场旁边的那个监控摄像头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照过来。 　　办公室里头，齐鸣看着电脑屏幕上从保卫科调过来的监控画面，忍不住笑了，“他们两口子玩儿得还挺带劲啊？” 　　“是啊，看着莫总和沈总关系这么好，我真是都快要想不起来他们两人以前剑拔弩张的样子了。” 　　孟橙站在他旁边，伸手撑着办公桌面，俯视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齐鸣已经侧目看向她，伸手就一把搂了她的腰，“我也快不记得当初你替莫长安鸣不平的时候，一通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怒气腾腾地吼了一通的模样了。” 　　孟橙笑了起来，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齐特助，工作场合，别动手动脚的，好好工作吧，还有这么多文件没看完呢。” 　　说着，孟橙就直接拿了一叠，“我帮你分担点儿吧。” 　　“小橙你真好，赶紧忙完，我们去吃饭吧，我订了不错的餐厅。”齐鸣说着，就直接在她腰上拍了一把。 　　沈伯言坐在副驾座上的时候，一直侧目看莫长安。 　　她漂亮的侧脸上，都是浅浅的笑容，目光直直看着前方的路面，双手握着方向盘，那模样看上去竟是有些虔诚。 　　“你别看着我啦，我都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莫长安自然能够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从旁边直直的看过来，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每天看都看不够，自然能多看，就一定要多看。你开车挺好的，这样我就有时间能够多看着你了。” 　　沈伯言笑着，声音温柔得不得了，话语的内容也是宠溺得不行。 　　莫长安听了只觉得心里甜甜的，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一直到车子开到了家门口，沈伯言才收回了目光，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过去给她开门。 　　刚走进家门，两人站在玄关，就听到客厅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说，咱们来劝能不能好使？你也知道伯言性子的，他虽然生性最是善良，但是一旦死了心冷了心了，就很难再被说通了。” 　　一个女声，莫长安只觉得听上去有些陌生，只是不难听出声音的利落。 　　“再怎么也得说一说，至于应该怎么决定，是伯言的事情。” 　　☆、第955章 人之将死…… 　　“再怎么也得说一说，至于应该怎么决定，是伯言的事情。” 　　一个男声低沉稳重，说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的。 　　“只是我总觉得，之前的那些事情，对伯言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我爸一直劝我，我都不好意思过来和伯言开这个口，他现在日子过得很好很平静很幸福，我真的觉得……不忍心用这些事情打扰他。” 　　“毕竟是一家人。” 　　男声声音凝重了几分。 　　而这女声声线就高了些，“家人什么家人？有谁会那样对家人的？我是真心疼伯言……” 　　莫长安还在猜着客厅里头是沈伯言的谁。 　　侧目就看到沈伯言已经眉头紧皱，直接连拖鞋都没穿，朝着客厅走了进去。 　　莫长安赶紧套上拖鞋跟进去，刚走到客厅门口还没来得及看看坐在沙发上的是谁，沈伯言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听到这个男人低声叫了两句，“哥，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莫长安歪着脑袋从他身侧探出头，看向了客厅的那一男一女，男人一身军装，整个人看上去都板正硬挺的坐在沙发上，另一个女人看上去三十岁的模样，坐在他的旁边。 　　是沈伯羽和沈伯鸢。 　　沈伯言的堂姐和堂兄，事实上还隔得有些远，确切来说，是沈长恭的弟弟的孙子和孙女。 　　现在……还真不知道怎么算，毕竟，伯言根本就不是沈长恭的亲孙子。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还是叫了一句，“伯羽哥，伯鸢姐，你们怎么来了？” 　　沈伯羽和沈伯鸢都对她笑了笑，只是不难看出笑容有些僵硬。 　　“长安，好久不见。” 　　沈伯言依旧定定站在那里，目光看着他们，也没说话。 　　莫长安其实心里多少能够猜到，他们过来，恐怕是要说关于沈长恭的什么事情吧。 　　沈伯言自然也不可能猜不到。 　　莫长安思索片刻，就笑道，“我去给你们冲点喝的出来，你们先聊着。” 　　她很懂事，这么说了一句，就朝着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沈伯言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这才到沙发坐下，“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刚刚看过你女儿了，也不认生，可爱得很，长得像你。” 　　沈伯鸢实在没办法一开口就说那些事情，所以说了孩子的话题。 　　沈伯言听了就微微笑了，“她像长安，长得漂亮。” 　　沈伯鸢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一封红包来，“这是我和伯羽的一点心意，我们做姑姑伯父的，得意思意思。” 　　沈伯言看着她递过来的红包，就接了。 　　微微笑了笑，然后笑容就缓缓落了下去，目光虽是依旧停留在红包上，只是目光飘得有些远，就这么低声问了一句，“是沈长恭的事情吧？你们想说的。” 　　沈伯鸢抿着嘴唇，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对沈伯言的遭遇，已经全然清楚，沈长恭对他做的事情，是她没有办法接受的阴谋，根本就无法谅解哪怕一点。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沈伯言开口。 　　于是伸手轻轻捅了捅沈伯羽，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意思很明白——你来说。 　　沈伯羽眉头浅浅皱了皱，就看向了伯言，“伯言，大伯公病了，病得挺严重的。” 　　他和沈伯鸢的大伯公，自然指的就是沈长恭。 　　这次沈长恭病得来势汹汹，像是病来如山倒一般，忽然就垮了，大抵也是这些事情，让他病倒得这么忽然，毕竟，年岁已经大了。 　　这些远房堂表亲里头，数伯鸢伯羽同沈伯言走得最近。 　　伯鸢大沈伯言几岁，从小算是看着伯言长大的，以前就看着沈长恭对伯言有多严厉多苛刻，只觉得是伯言压力大，以后要接管沈氏的，所以才这么高标准高要求。 　　现在一切都曝光了之后，这才意识到，伯言有多无辜多委屈，从小被那样严厉的高要求压着长大…… 　　伯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眉头紧紧皱着，根本没办法对沈伯言提出任何提议或者是要求。 　　只有沈伯羽说了一句，“这事，你知道吗？” 　　沈伯言片刻不语，停顿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终于抬起眸子来，看着沈伯羽，“只是，这似乎并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所以，我也只是知道罢了，但是，并不感兴趣。” 　　说到沈长恭的事情，他的目光微冷几分，就这么看着沈伯羽。 　　“我不是他任何人。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在他眼里，连野种都算不上。” 　　沈伯言越说，伯鸢就越听不下去了。 　　“伯言，你别这么说，你别这么说了……” 　　伯鸢眼眶都有些红了，“你怎么不是任何人？你是沈家的人，你是我沈伯鸢的弟弟，你从小就是我沈伯鸢的弟弟，以后也依旧是！谁也不能改变这事实！” 　　“姐，从小到大你就宠我，我知道，我也很庆幸能当你的弟弟。可是……” 　　沈伯言轻抿嘴唇，“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当沈家的人了，一点都不想，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悲剧里，最先要做的，就是和沈家划清界限。我的整个人生，他……试图摆弄我的整个人生，这是我没办法接受的。我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个棋子，有用就留着没用就弃掉的棋子。” 　　沈伯鸢的眼泪掉下来，伸手抓住沈伯言的手，很紧很紧，“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有多委屈，我都知道……” 　　听着沈伯鸢声音中的鼻音和轻声抽泣，沈伯言也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他抬眸看向她，“姐，脱离他之后，脱离沈家之后，我才感觉，我真正的活着了。” 　　沈伯鸢是感性的，毕竟是女人，再利落都好，多少还是感性的。 　　而伯羽是个军人，素来坚毅板正的，所以眉头皱了皱，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伯言，他病得很重了，这么多年，他膝下就只你一人，你若是不顾，他就真的……孤独终老了。人之将死……” 　　沈伯羽眉头紧紧皱着，说出这句话来，就看到沈伯言的嘴唇抿得特别特别紧，像是要快咬出血来一样。 　　莫长安终于听不下去了，她站在餐厅拐角处，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是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 　　听着客厅传来的对话声，听着沈伯言声音里头的颤抖，她有些忍不住了。 　　终于迈步走了出去，清声道，“伯羽哥，你见过被车祸带来的旧伤折磨了半辈子的沈勋吗？你见过被车祸弄得瘫痪了的我父亲了吗？伯言他只差那么一点儿，就和他们一样了。你们是伯言的哥哥姐姐，但是，沈长恭永远不是他爷爷，永远！” 　　☆、第956章 死了最好 　　“你们是伯言的哥哥姐姐，但是，沈长恭永远不是他爷爷，永远！” 　　莫长安的声音斩钉截铁，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冷。 　　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目光无畏无惧地看向了沈伯羽，“我知道你是军人，素来一身正气清廉正直。但是，你不是当事人，所以你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或者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是当事人，你永远没有办法体会当事人的痛苦。” 　　莫长安走了过来，沈伯言就看着自己的女人就这么端着托盘从餐厅方向走过来，步步坚定，目光果决。 　　她将托盘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继续说到，“你知道伯言因为他的威胁差点和我成为陌路吗？你知道伯言被他毒打得浑身是伤吗？你知道他安排了人开车撞得我父亲昏迷好长时间并且瘫痪了吗？你知道，他拿我来威胁伯言，说如果伯言不听他的话，他就会对我动手吗？这些，你都知道吗？” 　　她越说，沙发上坐着的沈伯羽和沈伯鸢就越发哑口无言，甚至连目光里头，都是震惊。 　　她所说的，全部都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们所知道的，只是沈伯言不是沈家的血脉，并且沈长恭当年做的那些事情，包括对沈勋做的事情。 　　而后来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甚至连想象都没办法想象，毕竟，这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你们都知道伯言有多善良的，抚养了他这么多年的老人，这样狠心的对待他，你想过他心里有多痛吗？” 　　莫长安追问了一句，沈伯羽依旧答不出来。 　　他原本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并且，他应该如何辩呢？长安的一字一句，都让人无法反驳，没有理由反驳。 　　“也正因为伯言善良，所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你，但是请不要用他的善良来逼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因为我不会同意，他善良，但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不会坐看我的丈夫委屈自己。我也绝不会，让沈长恭在做了这么多伤害伯言的事情之后，还能够心安理得的享受伯言的孝顺。” 　　莫长安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她明明并不是多高大的身材，可是此刻她一脸坚决，语气中毫不掩饰的保护之意，看上去，形象却是那么高大。 　　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沈伯羽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是……是我多话了吧，唉，我也只是想着，毕竟是一家人，哪怕，曾经是一家人……没必要撕破脸皮成这样，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沈伯鸢眉头皱得死紧，“都依你，伯言，没任何人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她紧紧抓着沈伯言的手，眼泪又啪啦啦往下落，“他打你？他怎么能打你？严重么？没事么？” 　　沈伯言摇了摇头，“以前的事情了，早已经好了，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虽这么说着，但却是一提到这件事情，沈伯言就能够想到，自己被带到那个破烂的厂房，实木的拐杖一下下抽在他身上时的样子，甚至能够回想到那时的疼痛，还有心里头所有的那些心软，那些所谓的亲情和最后的希冀，一寸寸碎裂开的声音。 　　还能够清晰想到，自己当时像一条被遗弃的狗一样，缩在自己的车后座里。 　　想到那时候老人拿着长安来威胁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温度冷成什么样子。 　　有些记忆，你以为被时间磨得很淡很淡了，但是，当时的伤痕太过深刻，只要那么一提起，依旧会无以复加地想到当时的痛苦。 　　清晰明了，历历在目。 　　“我现在，很幸福。有妻有女，有家有业。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所以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感激上苍。”沈伯言浅浅笑笑，伸手擦了擦沈伯鸢脸上的眼泪，“我心里没有什么怨恨，有怨恨的人，是没法过得幸福的，偏执地恨着一个人，就没办法全身心地感受幸福。我不恨他，我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嗯，姐不劝你。你想怎么过，怎么开心就怎么过。本来我今天也是没打算来的，要不是我爷爷总是说这事儿，我根本就没打算和你说这个。” 　　沈伯鸢吸了吸鼻子。 　　伯言自然知道，从小到大，伯鸢都挺心疼他照顾他的，也就点了点头。 　　“别哭了，我没事了。”沈伯言抬眸看向了莫长安，“宝宝，你去把小布丁抱出来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进婴儿房去抱女儿，进去就看到张妈在逗小布丁，看到莫长安进来，张妈就噢哟了一声，“小姐，外头怎么哭这么惨？怪吓人的。” 　　“张妈，没事，你把孩子给我，我抱出去给他们看看。” 　　长安接过了小布丁就抱了出去。 　　有小孩子这么可爱的小脸，沈伯鸢自然是很快止住了哭声。 　　时间也不早了，随意聊了几句，她就把女儿给张妈抱走，和沈伯言一起将伯鸢和伯羽送到了门口去，看着他们上车离去了，才回屋里。 　　刚走进屋里，就直接被沈伯言从身后拥住了。 　　他紧紧的搂着，像是要将她按到胸膛里去似的。 　　长安没做声，只是听到身后男人的呼吸，有微微的颤抖，才知道他先前在压抑着的那些难过，有多难过。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她就这么轻轻说了一句。 　　沈伯言紧抿着唇，片刻才发出声音来，“原本这种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原本，这种事情就是互相的，你不让我受委屈，我自然，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伯言，我爱你，所以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她微微笑着，沈伯言听着她这话，先前有些发冷的心，终于是一点点的回暖。 　　“长安，他快死了。”就这么静静拥着她好一会儿，沈伯言才这么低声说了一句，“我了解伯羽的性子，他不爱揽事儿，所以，如果不是情况已经很坏了的话，伯羽不会过来和我说这个的。他，快死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的目光已经渐渐变冷几分，眸子微微眯了眯，“死了最好，他死了，你就真的解脱了。” 　　☆、第957章 不按照剧本来 　　沈伯羽和沈伯鸢的到来，很显然让伯言两口子心情都变得有些不太好。 　　莫长安看出了沈伯言有些低落，所以给他冲了一杯热可可送到书房。 　　“嗯？给我冲什么好喝的了？这么香……” 　　沈伯言坐在书桌前有些走神，一直到长安端着杯子都走到书桌跟前了，沈伯言才察觉到了，抬眸，目光接触到她的时候，原本脸上凝重的表情，就瞬间舒展开来，如同撕裂夜色的第一抹朝霞一般。 　　笑了起来。 　　“就是杯热可可啊，甜甜的香香的热热的，我看你也累了一天了，喝点甜的，然后泡个热水澡，早早睡觉。” 　　莫长安将杯子放在他手边，就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伸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揉捏着，“好啦，那你就乖乖把可可喝掉，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喝完过来吧。” 　　沈伯言抬手摸了摸她捏着肩膀的手，就微微笑着点了头，“好，我等会就过来。” 　　莫长安走出书房去，回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看到他眼底那些掩藏不住的低落又渐渐的涌了上来。 　　他终究是心软善良的。 　　长安去浴室放了热水，坐在浴缸边看着浴缸里头的水缓缓盛起来。 　　沈伯言很快就喝了东西走进来，走进浴室就看到莫长安在走神，“想什么呢？水都快放满了呢。” 　　沈伯言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笑问一句。 　　长安回神过来，就赶紧伸手关了水，“没有，大概是有些累了，所以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你先出去休息，我泡一泡就出来。” 　　沈伯言摸了摸她的头，停顿了一会儿，眉梢挑了挑，垂眸看了一眼圆形的大按摩浴缸，“或者，你和我一起泡？” 　　莫长安摇了摇头，“不了，我去躺着了。” 　　她转身出去，带上了浴室的门。 　　沈伯言在里头舒适的泡澡，而莫长安从浴室出去之后，就直接去了书房，拿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孟橙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有些吃惊的，毕竟莫长安基本上已经完全撒手公事好一阵子了，乔氏的一些情况，也都是她平日里和齐鸣说了，齐鸣会和沈伯言提起，而后沈伯言再考虑酌情告诉长安一些。 　　所以也不是很经常接到长安的电话了。 　　“莫总，这个点了……有什么事情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孟橙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时钟。 　　“唔……谁的电话？都这个点了……” 　　齐鸣就躺在她的旁边，听到动静已经惺忪地半醒，这么问了一句。 　　孟橙就听到莫长安在那边说到，“小橙，齐鸣现在在你旁边吧？你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有事情和你说，不想让齐鸣知道。” 　　莫长安的声音在电话里头挺严肃的，孟橙也不敢怠慢，侧目看了齐鸣一眼，轻声道，“没事，我妈打过来的，我出去讲两句，你先睡。” 　　“嗯……好，别凉着了，记得披件衣服。” 　　齐鸣这么咕哝着嘱咐了一句，就翻身继续睡了。 　　孟橙翻身下床就走到客厅去，“好了莫总，你讲吧。” 　　“我要你去查一件事情，不要让齐鸣知道，我暂时也不想让伯言知道，你嘴紧一点，别什么都往齐鸣那边说。” 　　莫长安这么严肃的态度，让孟橙不敢怠慢，“莫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听上去情绪很不好。” 　　“我要你去查，沈长恭住在哪个医院，听说他病了，我不想伯言为这件事情烦心，也不想他纠结，你也知道，沈伯言是怎样的人的，他总会为别人的事情来折磨自己，他总是这样，我不想让他折磨自己，所以，你帮我查清楚了，然后告诉我。” 　　莫长安的这些话，让孟橙怔了怔，然后她马上就说了一句，“莫总，查到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查到了再说。” 　　莫长安说出这句，原本没打算再说什么了。 　　“在远江私人医院，事实上齐鸣一直都对那边的事情有关注，所以一直都清楚，只是从来没和沈总提起过，因为齐鸣也知道沈总是怎样的人，会怎样折磨自己，所以……莫总，你打算怎么做呢？” 　　孟橙在那头的话，让莫长安稍许怔了怔，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才继续说道，“联系一个国外的好一点的医院，把他送出去治。” 　　然后莫长安又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要让伯言知道，我不想让他心烦。” 　　挂了电话之后，才走回卧室。 　　沈伯言还没出来，显然是泡澡太过舒适惬意了。 　　莫长安躺上床去，长长呼了一口气。 　　沈伯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蜷缩成一团，窝在床的正中间。 　　那样自我保护的姿势，看得沈伯言有些心疼，她想必，因为今天的事情也情绪不好吧。 　　沈伯言躺上床，将她拥了过来，接触到他的体温，长安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就这么舒展开来，窝进他的怀里。 　　“还好有你在……” 　　沈伯言低声喃喃了一句，就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还好有你在。” 　　莫长安微微转醒，就听到了他这一句，她还有些惺忪，所以就低声咕哝了一句，“我在的，以后也会一直在的。” 　　“吵到你了？快睡吧，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紧了几分，然后也闭上了眸子。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沈伯言看上去状态就已经很好了。 　　莫长安起得比他晚，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旁已经没人了，她揉着眼睛起床去浴室洗漱了，打开主卧的门，就看到了男人颀长的身形站在落地窗前。 　　晨光从窗口洒进来，在他身上投下好看的光影，穿着一身格纹睡衣的男人，就这么身子微微朝前弓着，将襁褓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头，身子就这么一颠一颠的，像是要哄小家伙开心，他还捏着嗓子说道，“我的宝贝女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爸爸最爱谁么？” 　　莫长安想着，按照剧本来的话，他应该说，爸爸最爱你了。 　　只是沈伯言就这么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自问自答了一句，“爸爸最爱的就是你妈妈了。” 　　莫长安眼睛一圆。 　　这男人怎么完全不按照剧本来啊。 　　☆、第958章 回娘家…… 　　沈伯言不按照剧本的这一出让莫长安哭笑不得，她依旧站在卧室门口看着。 　　“爸爸啊，最爱的就是你妈妈，如果不是有你妈妈，你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布丁呢，你快点长大，和爸爸一起爱妈妈。” 　　这话得多嫌弃啊？莫长安听不下去了，走了过去，“沈先生，你觉得这样真的不会造成女儿的心理阴影么？” 　　“嗯？醒了？”沈伯言听到她声音就看过来，微微笑道，“没事，她现在又听不懂。” 　　“她听得懂的时候，你就不说了么？” 　　莫长安抬眸看向他，从他怀中接过女儿来，女儿的小脸粉嫩嫩的，眼睛黑亮亮的很是精神，看来已经睡饱了。 　　一看到莫长安，她就笑了，没牙的小嘴咧着，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沈伯言在旁边就答道，“没有，她听得懂的时候，我还是一样会说的，我说的是事实嘛，从小就得教她接受事实才行。” 　　莫长安已经无言以对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你别再嫌弃我们女儿了，她还这么小你就说你最爱的不是她……有本事啊，以后她长大了找男朋友了你别烦躁别恼火别舍不得……”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是一怔，女儿的男朋友？他垂眸看了看襁褓里头这个小家伙，才这么点儿大。 　　但是想到将来要亲手将她的手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沈伯言心里这个恨啊，恨不得当下就将这个还只是想象中的男人给撕碎算了。 　　莫长安看着沈伯言一下子僵了的表情，就得意洋洋的笑了。 　　“看你还嘴硬，你也就现在得意得意罢了，老爸从来都是拿女儿最没有办法的，你就等着瞧吧。” 　　莫长安笑着朝着婴儿房里头走去，“好了，张妈也给她洗好脸了，我抱她进去喂奶，你先吃早餐吧。” 　　沈伯言看着她脸上那些得意洋洋的笑容，也是无奈，点了点头。 　　喂饱了小布丁，长安就出来和沈伯言一起吃了早餐，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车去上班，她才回到屋里。 　　迅速就收拾好了自己，一身黑色装束，头发打理得整齐，化上了淡淡妆容，就让张妈把婴儿车和装着宝宝要用的一系列用品的大包包一起塞进了车子后备箱，陈姨帮忙装好了安全提篮在车后座。 　　张妈还是很不放心，再三问了一遍，“小姐，真的不用我陪着一起去么？” 　　莫长安连连摆手，跑到后备箱确认了一下带女儿出门时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这才对张妈说到，“没事，我自己出去就行了，张妈你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 　　张妈特别心疼莫长安，尤其是乔薇又走了，想着长安从小到大的遭遇，张妈就特别心疼，好在现在有了沈伯言。 　　张妈伸手拍了莫长安一下，“小姐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啊，这才出月子没几天呢就开始往外窜了，大冷的天，你应该多养养才好的。” 　　“张妈，我没事啦，再养我都要发霉了……” 　　莫长安笑着说了一句，就将小布丁安置在后座的安全提篮里头，然后关上车门冲着门外的张妈摆了摆手，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在路上就拨了个电话到秘书室，接通电话的正好是个以前乔氏秘书室的人，所以一下子就认出了莫长安的声音。 　　“莫总？！您……是有什么事吗？” 　　秘书在那头问了一句。 　　“喔，是这样的。”莫长安浅浅笑着，“你现在让乔宇百货那边给我准备些礼品，补品什么的，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杨军路那家乔宇百货，让他们准备好，送到门口给我。” 　　“好好！我马上知会下去。” 　　秘书在那头恭谨的应了，莫长安刚准备挂电话，就猛地想到什么，嘱咐了一句，“这事情，不要告诉沈伯言。” 　　秘书一怔，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应了。 　　挂了电话就继续开车，很快就到了杨军路的乔宇百货。 　　门口已经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那里了，恭恭谨谨地等着，手上还提着一大堆的礼盒，都是些补品礼品的。 　　莫长安将车子停在他们面前，这两人马上就迎了上来，一脸恭谨的笑容。 　　“莫总！” 　　其中一人恭谨地拉开了车门，笑笑地站在旁边等着莫长安下车。 　　只是莫长安摆了摆手，不想听什么恭维也没有兴趣客套什么，重新拉上了车门将车窗降下来，就指了指后备箱，“放我后箱里吧，我赶时间。” 　　打开了后备箱，看着他们把东西都放进去了关上了之后，莫长安就直接启动了车子。 　　小布丁似乎很喜欢坐车，很多小孩子坐车都会哭闹的，她倒是安安静静的在安全提篮里头，一点都不吵闹，让莫长安省心不少。 　　车子开到一个小区里头，车速降下来朝着里头开的时候，莫长安就看到了前头走着一个背影，只觉得有些眼熟，她微微眯了眯眸子，然后就轻踏油门追上去，降下车窗来。 　　“周姨？” 　　周怡春听到声音忽然在旁边出现吓了一跳，手中原本还提着大包小包买的菜，此刻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哎哟，吓死我了！” 　　周怡春抚着胸口，侧目看向了莫长安。 　　长安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帮她将东西都放上车。 　　“上车吧，我载你过去，正好过来看你和爸爸呢。”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 　　周怡春就摆了摆手，“哎，不用不用了，也没多远了，我走进去就行。” 　　“快上车吧，周姨，外头冷呢，而且，小布丁在后座，正好你帮我哄哄。”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微笑，周怡春听了这话眼神一松，眼睛一亮，“你带小布丁过来了？！” 　　还没等莫长安开口，周怡春就已经直接钻进车子里头了，还一边数落着莫长安，“快开车！小孩子坐在车子里头多难受啊，赶紧的。” 　　莫长安无奈地笑了笑，赶紧就开了车子。 　　从后视镜里头看着周怡春，事实上，以前莫长安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和周怡春这样和平的相处。 　　虽然周怡春的性格，的确依旧还是那样不讨人喜欢的，但是看着这个当初就知道花爸爸的钱，买这买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现在却是能够这样一副普通家庭妇女的模样，并且买菜烧饭，照顾爸爸，为爸爸做这做那的。 　　莫长安就觉得，对她曾经的那些所有的不满，都能够淡忘了。 　　☆、第959章 爸爸 　　是一幢两层的小洋楼，院子不是很大，只有个小小的庭院，是小户的别墅，两个老人住的话，倒是温馨，挺不错的。 　　而且莫江源身体不好，有个小小庭院自然是更好，他偶尔可以出来晒晒太阳散一散。 　　这是莫江源出院了之后，长安选的一套房子，直接是周怡春和莫江源共同拥有的。 　　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下，客厅落地窗外头的玄关上一张摇椅上坐着个男人。 　　他双目闭着，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衣，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正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 　　爸爸老了。真的老了。 　　莫长安下车就看着坐在摇椅上的莫江源，心里头忽然就有些哀伤，小时候觉得，像是永远不会老的爸爸，现在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老了。 　　像是个老人一样，坐在摇椅上，在自家庭院里晒着太阳…… 　　“怎么了？不进去？别担心，那老头子没睡着，就是晒太阳享受着呢。”周怡春见莫长安站在原地看着莫江源，好半天都没有动作，于是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喔，没事，那我们进去吧。” 　　莫长安提了东西下车，小布丁早已经被周怡春宝宝贝贝地抱在怀里头了。 　　一走进院子，周怡春就大声叫了一句，“老头子！你大女儿回来看你了！你还懒？！” 　　原本莫江源就特别讨厌周怡春扯着喉咙时的大嗓门，所以她刚开口，莫江源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只是在听清楚周怡春话中内容之后，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朝着院子门口看着。 　　就看到莫长安手中提着大包小袋的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容。 　　莫江源眼睛都亮了，看到周怡春怀里抱着的襁褓时，他更是眼睛亮得不行。 　　然后马上就嚷嚷开了，“老太婆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长安才做完月子呢！你让她大包小包的提什么东西呢？！” 　　“哎哟，你能你来提东西啊！” 　　周怡春懒得理他，就这么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然后就抱着小布丁进屋去了。 　　莫江源急坏了，他多想能看看自己的外孙女啊，周怡春就这么抱进去了，他只能干瞪眼，轻咳了两声赶紧叫到，“小方，小方！快把我推进去！快把我推进去！” 　　小方是特意请来照料莫江源的护理，做得挺好挺认真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她还从来没见过莫长安呢，所以匆匆从屋里出来准备推莫江源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莫长安。 　　“先生，这位是？” 　　小方这么问了一句，就看到莫江源脸上是高兴的笑容，“这是我女儿啊，我大女儿，小方你没见过吧？我女儿莫长安。” 　　小方愣了愣，这就是那个大女儿？莫先生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个聪明厉害的女儿，做着很大的事业，赚很多的钱，嫁了很好的老公，生了很漂亮的女儿的那个莫长安？ 　　“你……你好。”她赶紧恭谨地鞠躬，毕竟也清楚，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都是这个大女儿在供应着的。 　　莫长安友善地笑了笑。 　　莫江源就赶紧说到，“算了算了，你别推我进去了，你先去帮我女儿提东西吧，她才做完月子，不能提重物。” 　　于是小方赶紧去提了东西，莫长安就走到莫江源这边来，松了摇椅的轮刹，将他推进屋里。 　　“爸爸，大冷的天，干嘛在外头坐着呢，手都冷了。”进屋里了之后，莫长安就握了握父亲的手，忍不住皱眉责备了一句。 　　小方站在周怡春旁边，原本是想看看小家伙长什么样子的。 　　只是听着莫长安这责备，她和周怡春都朝着父女俩看了过去。 　　原本最难伺候的莫江源，就连小方都知道他脾气并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瘫痪了之后，动也不能动，的确让人脾气会变得很差。 　　但是现在，就看着莫长安这么责备了一句，而莫江源竟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以后天冷我不去外头坐了，你冻吧？快去暖气片前头站站，暖和暖和。” 　　莫长安笑了笑，朝着小方看了一眼，“小方，我车子后备箱里头还有很多买过来的东西，能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么？” 　　小方赶紧应了，拿了车钥匙就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提了进来。 　　莫长安在父亲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握着他的手，“爸爸，我来看你，你开心吧？好久没见到小布丁了吧？我还给你带了很多补品呢，你和周姨都记得吃，对身体好的，冬天要补补。” 　　“当然啦，我开心得不得了，你都不知道我多挂念我的小外孙女，做梦都想见她呢。” 　　莫江源满脸都是高兴的笑容，见牙不见眼的，只是看了那些补品一眼，就无奈道，“你干嘛花这个钱，上次伯言让人送过来的补品我们都还没吃完呢。” 　　沈伯言一直有特别关注莫江源这边，莫长安知道这个，但是听到莫江源这话，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热。 　　她微微笑了笑，“没办法，我坐月子伯言管得太紧，都不准我出什么门，你身体不好，我又不忍心你大冷天往我那儿跑，所以我出月子就想着带小布丁过来见你了，这事情别告诉伯言喔，我还不打算告诉他，我怕他又啰嗦我。” 　　莫长安搂着父亲的手臂，眼下的模样，终于再也没有了以前和父亲针锋相对的样子，也没有了人前的女强人模样，就像是在父亲面前撒娇的小女儿一样。 　　“你呀，你就是不懂事，你不知道伯言是因为担心你么？”莫江源睨了她一眼，“你这刚出月子，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总是没错的，干嘛忙着要跑出来呢？” 　　“没办法，还是不放心你和周姨，毕竟静安现在因为事业一直在郊县，这丫头是个做事认真的，也没什么时间回来陪你们，所以我就多来看看，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工作全被伯言夺权了，我啊，富贵闲人一个。” 　　莫江源一直笑，然后就瞪向周怡春，“还不抱过来给我看看？” 　　莫长安抿了抿唇，抓着莫江源的手说到，“爸爸，等会再看小布丁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第960章 岳父大人 　　“爸爸，等会再看小布丁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莫长安嘴唇轻轻抿了抿，眼神认真地看着莫江源，他愣了愣，就应道，“好好，那等会再看，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问了一句，周怡春站在旁边，也很是知趣，摆了摆手，“我去把长安拿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做饭了，你们父女先聊。” 　　其实她不用避开也没关系的，莫长安说的，并不是什么她不能听的。 　　只是看着周怡春已经提着大包小袋转身走去厨房去，莫江源这才对长安说到，“好了，安安你说吧，是要和爸爸商量什么？还是静安的工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 　　“不是，静安工作没有任何问题，她做得很好。”莫长安摇了摇头，就伸手给爸爸轻轻按摩腿部，他瘫痪了之后，一直在复健，手已经能动一些了，但是腿还是不行，所以未免肌肉萎缩，每天都要按摩腿部。 　　“爸爸，沈长恭……病得很重，可能时日不多了。” 　　莫长安没有遮遮掩掩的，张口就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虽然已经对孟橙下了命令，让她联系国外医院把人送出去。 　　但是长安心中，始终有些不确定，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好，背着沈伯言把这件事情给决定了给办了，是不是真的正确选择。 　　“他也一把岁数了，人老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莫江源语气很平静，像是对沈长恭，并没有太多的怨怼，尽管，明明是沈长恭害得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 　　大抵是因为，那件事情过后，一切都渐渐变好了，大女儿也和自己亲了，而且周怡春和静安，也都跟长安相处得还算不错。 　　所以莫江源是有些庆幸的。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长安眼巴巴地看着莫江源，眼神中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无助。 　　莫江源看着女儿这个样子，心里头有些感触。 　　原本，做女儿的都是这样，碰到什么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就会想着问问爸妈的意思，乔薇已经走了，现在长安就只有他。 　　莫江源缓缓抬了抬手，动作很慢有些艰难，然后才搭在了长安的手背上。 　　“你自己是打算怎么办的呢？” 　　他问了一句，声音很是温和。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你知道的，他害得我们这么惨，我，你，伯言，甚至沈勋，白野……都是在他的野心之下，他的计划之下，变得这么悲惨，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也根本没做过这个打算。” 　　“我知道，你这孩子性子倔，一旦真的恨上谁了，就很难再回头的。” 　　莫江源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这性子，和乔薇如出一辙。 　　但是又心肠软，她能够不考虑沈长恭，却没办法不考虑伯言。 　　“你是担心伯言吧？” 　　莫江源问了一句，就看到长安的眉头紧紧皱着，显然是被他说中了。 　　“伯言他……心肠很软，他很善良，他总是可以原谅很多包容很多，可是，沈长恭明明是一个不应该原谅的人，他这样的人，包容他原谅他，就等于是默认再次让他伤害，我不想伯言受伤。” 　　莫长安纠结极了，眉头都攒成了一把。 　　莫江源看着就有些无奈，“这不是你一个人来做决定的事情，伯言自己肯定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和他聊聊才是，怎么跑来问爸爸了？” 　　“那不问爸爸，我还能问谁？”莫长安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他，就看到莫江源脸上慈和的笑，“爸爸，你不欢迎我么？” 　　“什么话！”莫江源喝了一句，显然是对她这话不满。 　　厨房里周怡春就嚷嚷开了，“我说老头子你嚷什么嚷？！长安难得回来一次，你好好说话能死不能？平日里你对我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孩子们回来你要这样，你看我惯不惯你这德行！” 　　莫长安笑了起来，心中有些庆幸，周怡春还守在他身边。 　　毕竟，当初是母亲对不起他，从头到尾，恐怕都没将心真正放在他身上过。 　　父亲值得有像周怡春这样一个女人扶持他，不离不弃的，哪怕是平日里的斗嘴，哪怕是这些你来我往的大呼小叫，听上去，都让人觉得温暖。 　　莫长安就在莫江源这里待了一上午，中午，周怡春做了一桌子的菜，围着围裙从餐厅走出来问莫长安，“长安，伯言过不过来吃饭？我做了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你叫他过来吃饭吧？” 　　莫长安轻轻舔了舔嘴唇，“叫他过来他又得训我了……他不喜欢我出门，说天太冷。” 　　“你让老头子给他打电话，说是老头子的意思，伯言懂事又礼貌，就不会训你了。” 　　周怡春就这么给了个法子，莫长安思索了片刻，就拨了沈伯言的电话，然后不等那头接通，就迅速将手机放到莫江源耳边去了。 　　莫江源笑得无奈，侧目看了她一眼，就听着电话那头已经接通。 　　“宝宝，怎么了？” 　　只听得那头，自家女婿的声音温柔得都快要滴出蜜来，莫江源龇了龇牙，一阵肉麻，轻轻咳了两声，“伯言呐。” 　　沈伯言一愣，原本还握着钢笔签着字的手一下子动作就停下来了，“岳父大人？” 　　“嗯，是我啊。” 　　“这么冷的天，你来看长安了？” 　　莫江源笑了笑，“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长安担心我行动不便外头天冷，所以就不让我出来，我想我外孙女啊，长安这丫头急性子，就带着小布丁一起到我这儿来了，你中午有空么？老太婆做了挺多菜的，过来吃个饭吧？” 　　沈伯言眉头一阵乱皱。 　　这丫头！ 　　这么大冷的天，出门也就算了，还带着女儿一起出门？！带着女儿一起出门也就算了，竟然也不先告诉他，等他过来接！？ 　　只是，电话那头是莫江源，沈伯言什么不高兴的话都不能说。 　　“啊，是这样啊，那好，我中午没什么事情的，现在就过来。” 　　“哎，好好好，那你快过来吧，我们等你一起吃饭。”莫江源说完这句，刚准备挂电话，女婿就在那头叫住了他，“岳父大人。” 　　“嗯？怎么？”莫江源问了一句，就听到沈伯言在那头停顿片刻才说到，“外头天冷，让周姨……煮些姜汤给长安喝了吧，我怕她着凉，她之前才感冒了呢……” 　　☆、第961章 谢了，闺蜜 　　沈伯言对莫长安的疼爱，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刚开始都还会觉得，沈伯言这样的男人，清冷惯了，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这样宠到骨子里。 　　但是到后来，大家也都渐渐习惯了，沈伯言无论怎么宠莫长安，在旁人眼中看来，也只觉得正常。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 　　莫长安也和沈伯言商量了关于沈长恭的事情，沈伯言最后决定，不打算去看沈长恭，但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还是会作为沈长恭的孙子给他料理身后事，毕竟，无人送终的确是太过凄惨了。 　　这个决定，沈伯言打电话给新西兰的卓昭然说过了，卓昭然的意思倒是很平淡，你长大了，你的事情能够自己决定和负责。只要你自己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自己不觉得难受，就很好了。 　　而打电话给白野说这事情的时候，白野只笑着和他说了一句，沈伯言，你简直就是个天使，你这样子善良心软，让我对我以前所做的事情，倍加自责啊。 　　日子过得快，年关将至。 　　沈伯言每天都在公司忙，也因为公司合并之后架构很大，公事太多太繁忙，所以沈伯言虽然依旧不允许莫长安到公司来工作，却也每天会让孟橙带一些她在家里能够处理的文件和工作，让她忙一忙，不让她太过无聊。 　　春节放假前个礼拜，公司就将年会举办了，莫长安那天也出席了，盛装打扮，和沈伯言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一般。 　　这还是公司合并之后，员工们第一次看到老板两口子共同出席，大家也都开心得很。 　　并且因为沈伯言双喜临门的缘故，又和莫长安复婚，又有了小布丁，年会给员工们发了不小的福利。 　　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年会过后准备放年假回家过年，新年新气象，碰上这么好的老板这么好的公司，过完年回来一定要更努力的工作。 　　然后，沈伯言也就真的闲下来了。 　　一整天一整天的都在家里陪莫长安，或者是带她出去逛街，像是普通夫妇一般，老婆推着婴儿车，他揽着老婆的肩膀。 　　一起去逛商场，婴儿用品店什么的。 　　也就开始准备要送给家人的新年礼物，还有备年货什么的。 　　事实上，这些都是沈伯言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说老实话，莫长安也没有尝试过，于是，都觉得能和对方一起这样开开心心地准备过年，实在是再幸福不过了。 　　于是每天都是开着辆空车出去，然后满载而归回来。 　　因为春节张妈和陈姨也得回自己家去过年，所以莫长安很早就商量了，年饭让周怡春和尹清沐过来准备，原本是打算请个厨子的，只是周怡春和尹清沐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年饭得自己做比较好。 　　并且，莫长安觉得，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周姨就已经和尹清沐私底下打成一片了。 　　想到两人说话嘴巴都不是什么特别软的，甚至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冲的两个人，究竟是怎么熟到一起的…… 　　二十九那天晚上，沈伯言就接到了苏鹿的电话。 　　原本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他打算早点休息，明天早早起来，帮忙布置家里打扫家里的，因为长安说的，这是过年的风俗，他们过惯了富贵日子，从来不做这些，得体验体验人间烟火气…… 　　只是苏鹿的电话又这么半夜打过来了。 　　看到屏幕上自己这个所谓‘闺蜜’的名字跳动在上头，沈伯言都快疯了。 　　“苏鹿，你抽的什么风每次打电话都得挑着半夜打？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的每次都得陪你谈心？我说，你也不少钱啊，找个心理医生开解开解吧？” 　　沈伯言的声音别提多不耐烦了，本来抱着老婆温香软玉在怀的，又是暖和的被窝，谁愿意这么爬起来接电话？ 　　但又不能不接，要是里里有什么情况怎么办？接了又担心吵到莫长安睡觉。 　　只能委屈自己，爬起来，缩着肩膀到书房去。 　　“我这不是等里里睡了么，她是孕妇，孕妇！你有没有良心？吵到她睡觉你于心何忍？” 　　苏鹿在那头说得倒是理直气壮，沈伯言更无语了。 　　“说吧，什么事？明天就过年了，你今天要找我谈什么心？咱们不能明年再谈么？” 　　沈伯言抬手捏了捏鼻梁。 　　苏鹿的声音就这么清朗地从那头传来，“我是想和你说，你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请你姨母到你这里来吃饭？” 　　沈伯言多少能猜到苏鹿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眉头皱了皱，“姨母要陪我外公外婆过年的，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你应该也听里里说了，我妈和我姨母是同父异母的，我亲外婆在我妈一岁的时候就病死了，现在的外婆是外公的续弦，嫁给我外公之后生了我姨母，所以每年我母亲都是和我过年，姨母回去和外公外婆团年，然后我和母亲再过去拜年，都是这样的。” 　　沈伯言说完这句，才继续问了一句，“怎么？你是有什么打算么？” 　　“唉，本来是打算趁着过年，陪里里一起见见她父母的，想说，如果你在场的话，场面可能会不那么尴尬。” 　　苏鹿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就笑起来了，“我在场你就不尴尬？合着我真是你闺蜜还是怎么的？” 　　“闭嘴，算了，当我没说吧，只是这越要过年了，里里越不高兴了，我看着心疼。” 　　苏鹿轻轻叹了一口气。 　　沈伯言思索了片刻就说道，“这样吧，我们家年饭是在晚饭的，但是外公外婆那边，素来就是中午吃团年饭的，从来都是我姨父下厨，我叫上我妈，带上长安和我女儿，你带上里里，中午一起去我外公外婆那里。我和你说，外公很疼里里，而我姨父天不怕地不怕，最忌惮的就是岳父了，只要外公点头了，我姨父僵着面子，起码当下不会发脾气的。” 　　苏鹿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声音里头马上就开心了起来，“谢了闺蜜，感激不尽。那明天见，我去睡了，我困死了。礼品我都会准备好的，明天我来你家找你然后一起出发吧。” 　　说着，还不等沈伯言吼出一句“我呸，你还真把我当闺蜜了？” 　　苏鹿就已经迅速挂了电话…… 　　☆、第96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早，莫长安刚起床，莫静安就开车带着爸爸和周姨来了，司机也去接了尹清沐过来。 　　白洛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呢绒大衣过来了，看上去特别灿烂。 　　家里头一下子就热闹开了，大家都开始风风火火忙碌起来，一起打扫一起布置，茶几上一碟一碟的瓜果糖果摆好了。 　　也不知道是沈伯言想偷懒还是不想大家都太辛苦，他早就叫人买了好多机器人回来，扫地机器人就买了十台，还有擦窗机器人…… 　　于是，整个家里就看到地上一个一个的圆盘盘在吱哇吱哇地满屋子乱跑…… 　　莫长安哭笑不得，莫江源倒是一直赞叹着自家女婿真聪明，真省事儿，科技真先进什么的。 　　所以面对莫长安的不爽时，沈伯言就有些得意洋洋了，因为有岳父撑腰。 　　尹清沐和周怡春笑笑呵呵的就去厨房忙碌了，菜都是沈伯言和莫长安头两天已经买好了回来的。 　　她们去厨房就洗菜切菜忙碌开来，莫静安也乐呵呵的帮忙，兴奋活泼的里外跑，一会儿到客厅里头看看爸爸要不要吃喝什么，逗逗小布丁，一会儿又去厨房里头帮忙，一会儿又冲一杯她新开发的饮料让莫长安试试，一会儿又削几个水果出来递给莫长安和沈伯言，忙得不亦乐乎。 　　外头大冷的天，她竟是忙出一头细汗了。 　　莫长安看着她递着水果过来，就扯了张纸巾招了招手，“静安你过来坐着。” 　　莫静安一头雾水地坐下，莫长安就拿着纸巾擦她额头上的汗。 　　莫静安一愣，莫长安只是动作从容地给她擦汗，然后皱眉不悦地说到，“你也消停消停，这腊月的天，你能忙出一头的汗也是够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别里里外外的跑了。” 　　说着，就拿了一颗她削好的果塞到她手里。 　　莫静安弯唇就笑了，乖乖坐着老实了下来。 　　莫长安转头看了沈伯言一眼，就小声问了一句，“你说苏鹿和里里什么时候才过来呢？” 　　一早就已经听沈伯言说了这事情，长安觉得也靠谱，和爸爸商量了一下，莫江源也觉得没事儿，毕竟棒打鸳鸯这事儿实在是伤感，尤其是这大过年的，姑娘和父母关系扯僵了，这年得过得多难受？更何况还是去沈伯言的外公外婆家，莫江源自然是赞同的。 　　所以也就让莫长安不要担心，和沈伯言一起带着小布丁中午去外公外婆那边吃个饭，晚饭再回来吃。 　　沈伯言想了想，“苏鹿也没说，就说中午的时候过来，我想应该也快了吧。” 　　莫长安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只是这世界上，很多时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 　　十一点的时候，门铃就响了，莫长安转头对沈伯言说到，“去开门吧，应该是到了。” 　　沈伯言点头起身去玄关开门，莫长安就听到玄关那里传来沈伯言有些吃惊的声音，“姨母姨父？你们怎么来了？” 　　莫长安心里一个咯噔，几乎是当下下意识地就想赶紧打电话给苏鹿告诉他计划有变。 　　只是不到五秒钟，人就已经大刀阔斧地从玄关进来了。 　　路遥换好鞋子就朝里头走进来，嗓门还大，说道，“我得过来看看伯言闺女才行啊！大过年的，得给个红包才好！” 　　尹清沐听到声音就从厨房出来了，当下就惊讶了，“哎？你们都过来了，爸妈怎么办？” 　　尹清芳也从玄关走进来了，“我们就是从爸妈那里过来的，你是不知道，老两口现在越玩越年轻了，说是大院里头弄什么集体过年，全是一群老头老太，就在单位食堂里头联欢，还有表演看，当下就乐不思蜀了，说是没空招呼我和老路，直接把我们赶出来了，说让我们来投奔你好了，他们没空得很！” 　　尹清芳说得一脸无奈，沈伯言的外公外婆都是单位老干，一个干部大院里头，那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头老太，一起集体过年，自然是热闹又好玩，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 　　尹清沐听了这话也就没多大意见了，招了招手，“这样啊，那你快过来厨房帮忙吧，我和亲家忙得不行。” 　　尹清芳马上就走去了厨房。 　　沈伯言站在路遥旁边，看着坐在沙发上表情略显僵硬的莫长安，两人面面相觑。 　　“呃……姨父，这位是我父亲。” 　　莫长安尴尬地指了指莫江源这么介绍着，莫江源脸上表情也有些尴尬，想到先前长安告诉自己那些事儿，也知道，这下坏了…… 　　“呃，你好，我是莫江源。” 　　莫江源有些尴尬地这么说了一句。 　　“你好你好！我是伯言的姨父，算是看着这小子长大的，别客气了。” 　　“抱歉啊，我瘫痪了，站不起来，你随便坐吧。” 　　莫江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路遥眼神就滞了滞，看了一眼他的腿，没再做声，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向了莫长安怀里头抱着的小布丁。 　　就只见这路老虎平时杀伐果断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慈祥温柔，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嘿，小家伙……我是你姨姥爷啊。” 　　“姨父，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刚想找这个机会去打电话给苏鹿报信儿的。 　　只是……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还没走出客厅，就听到玄关那边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沈伯言，我说你们年过得倒是很开放啊？门都不关？” 　　沈伯言眼睛一圆，莫长安瞳孔一缩。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大过年的！ 　　沈伯言心里头简直一瞬间就暴躁开了！ 　　而路遥，也是眉头一皱，这声音听上去耳熟，他朝着玄关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从玄关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几盒礼品，脸上带着笑容。 　　穿着白色的呢绒大衣，脸上露着笑容的苏鹿，看上去干净纯粹，好看得像是个天使。 　　而路里里，则是一身鹅黄色的大衣，有着毛茸茸的连帽边，头上带着一顶毛线帽子，脑袋顶上还有个毛线球，看上去也是特别好看，她个子高，穿大衣特别好看。 　　只是他们两人一走进来，就察觉到沈伯言脸色不对，并且目光僵硬地转到沙发方向。 　　苏鹿和路里里朝着沙发上看过去，一瞬间，表情也就变了…… 　　☆、第963章 送客 　　“爸……爸爸……” 　　路里里嘴巴微微张了张，就这么看向沙发上的路遥，叫了一句。 　　注意到路遥瞬间难看下来的脸色，路里里朝着苏鹿身前站了一步，看上去的模样，是一种很明显的保护姿态。 　　看着路里里这个动作，路遥的脸色自然是更难看了几分。 　　“抱歉，打扰了，不知道你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里里看着路遥的冷脸，忽然心里就有了些许生气，其实这段时间，每天都过得不开心，虽然有苏鹿的陪伴，但是，和父亲之间降到冰点的关系，让她没办法不难过。 　　于是越临近过年了，就越难过，有时候也想过了，为什么别人的家长对她这么好，而自己的爸爸却是这样让她难过？ 　　刚开始的情绪是越想越委屈的，到后来，就越想越气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生闷气，所以今天是除夕，一早听到苏鹿和沈伯言商量过后的计划，她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能去见外公外婆，而且……还有可能和爸爸稍许和缓一些，这让她有些高兴。 　　曾经，路遥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神。 　　就像是每个女儿年幼时对父亲的那种崇拜和依赖一样，路里里也不例外，她一直觉得，只要爸爸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自己捅了什么篓子，都有爸爸在，爸爸都会帮她处理得很好。 　　而现在，什么都变了。 　　那种失去了父亲疼爱和关心的感觉，就这么在这段时间，一天一天的涌上心头，不能回部队了，甚至进不去。 　　电话被打进了黑名单，想要解释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 　　妈妈虽然在家里并不是弱势，但是在某些问题上，一旦爸爸选择强硬地坚持，妈妈也没有任何办法。 　　一来二去，她就更加懊恼。 　　那种对自己的生气，对一切事情都开始生气的情绪，让她无法自控，或许也因为孕期荷尔蒙紊乱，原本就让人情绪难以自控吧。 　　“抱歉，打扰了，不知道你在这里。” 　　所以路里里就这么说了一句，声音冷淡几分，而后，微微侧身看向苏鹿，抓了他的手，“我们走吧。” 　　莫长安和沈伯言都皱了眉头。 　　“等等。”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路里里面前去，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你不许走，今天大过年的，你哪里都不许去。” 　　路里里甩掉了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直接转身过去，面向苏鹿，背对着他们。 　　苏鹿就看到里里眼睛里头，掉出泪水来。 　　“我们走吧……” 　　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只有他能够听得到。 　　苏鹿看不下去她这么难受的样子，就点了点头，“好，我带你走。” 　　尹清芳正在厨房里头帮忙呢，只听到外头有动静，所以就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带着橡胶手套。 　　面带笑容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只是刚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苏鹿和里里，尹清芳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去，表情僵硬了几分。 　　“里里？” 　　路里里侧着身子，听到这声的时候，才转头看向了厨房方向。 　　尹清芳站在厨房门口，里里一转头，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就这么印进尹清芳的眼睛里。 　　“妈妈……” 　　尹清芳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上去，紧紧将路里里拥到了怀里来，“傻丫头……傻丫头我好想你。” 　　尤其是今天，大家阖家团聚的时候，她就更加想念自己的女儿了。 　　路遥一直坐在那里，面色铁青，却是始终都没有出声。 　　“过年好。”里里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来，塞到了尹清芳的手里，“只是……我得走了。我……” 　　“你哪里都不许去！” 　　尹清芳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大过年的，你要去哪？你是我的女儿啊。” 　　路里里很坚持，只说道，“我会再来看你的，今天……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她就转身去，苏鹿只看了尹清芳一眼，然后朝着她鞠了一躬，又朝着路遥方向鞠了一躬，这才搂了路里里的肩膀带她出门去。 　　家里的气氛全毁了，原本很热闹来着，现在大家根本就是处于一种一语不发的状态。 　　莫长安也有些心烦，她原本就很心疼里里，因为自责的缘故，想到曾经里里是因为她才受了那么多的伤，所以莫长安特别心疼里里。 　　苏鹿带着路里里离开之后，莫长安就有些隐忍的怒火一直蓄势待发，尹清芳在前头泣不成声地哭着，也让人觉得心烦。 　　莫长安侧目就看到莫江源脸上表情也有些凝重，沈伯言眉头紧皱，莫静安和白洛都是一脸僵硬的尴尬。 　　于是莫长安就这么腾地站起了身来，侧目看向了路遥，又看了尹清芳一眼，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头已经有几分冷淡的凉薄。 　　“抱歉，虽然很失礼，但是，能请你们离开这里么？” 　　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一愣，转眸就看向了她，“长安……” 　　他想制止她，就连莫江源也叫了一声，“安安，礼貌一些。” 　　“我很礼貌，所以，虽然很抱歉，但是……能请你们离开这里么？”莫长安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们是长辈，这样很失礼，但是，今天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了，我和家人们聚在一起，原本是想热热闹闹的过个好年的。” 　　莫长安不急不缓地说着，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怒意，只有些冷淡的凉薄罢了。 　　“但是你们让我家里的气氛变得很不好，如我所说，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了，我还是希望能和我家人好好过的，如果你们的家庭问题让我的家庭气氛变得不好了，我想，我还是有权利请你们离开的，现在，请你们离开好吗？” 　　虽然，的确是很失礼，听上去也让人觉得不太友善，但是莫长安这话却合情合理。 　　换做谁大过年的跑去别人家里吵一架，哭哭啼啼的，把别人家的气氛搅得低落沉重，恐怕是任谁都没法欢迎的。 　　尹清芳抹了两把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没事，我们这就走。” 　　☆、第964章 和解 　　“没事，我们这就走。” 　　尹清芳沙哑着声音说出这一句来，然后就转眸看向了路遥，“你还坐着做什么？事情搞成这样不是正如你所愿了么？” 　　路遥站起身来，身材依旧高大板正，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看着他们走出去之后，莫江源才皱眉说了一句，“安安，你不应该这个样子的，来者是客。”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我只是想好好过个年，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我不想家里气氛被闹得那么尴尬，更何况……里里已经够可怜了，我很心疼她，所以情绪就有些不好。” 　　莫江源听了这话也不好责怪她什么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手。 　　沈伯言依旧站在那里，很显然，很是不放心。 　　尹清沐从厨房走出来，“清芳，清芳，哎？人呢？” 　　“他们走了，刚刚里里来过了。” 　　沈伯言这么答了一句，尹清沐皱了眉头，大概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也不多话，“走了就算了。” 　　沈伯言咬了咬嘴唇，“我出去看看。” 　　家里头气氛依旧尴尬，沈伯言一走出去，小布丁就哭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气氛太凝重了。 　　小家伙一哭，家里头热闹了，这小丫头从来不爱哭，大家哄的哄抱的抱，准备奶瓶的准备奶瓶尿布的尿布。 　　倒是使得气氛缓和了不少。 　　沈伯言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女儿的哭声，眉头浅浅皱了皱，站在门口就朝着院子外头看过去。 　　苏鹿的车子还停在那里，打眼的跑车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苏鹿的风格。 　　而路遥和尹清芳站在门口，似乎……是在争执什么。 　　沈伯言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没有走上去，依稀只能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飘了过来。 　　“路遥，这个年咱们也别过了，我……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这个样子难过，你也真是忍心。” 　　“行了，你别说了，难道我就不难过么？她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做了这么多事情，我……” 　　路遥还想说什么的，尹清芳摆了摆手，“你让你司机开车过来接你吧，我开车先回去了。” 　　尹清芳说着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开着车子离开。 　　而路遥就这么站在院子门口，好半天没有动作，似乎有些走神，也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辆跑车里头坐着的人。 　　“我觉得，你应该下去和他谈谈，里里。” 　　苏鹿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就察觉到她的手指微凉。 　　她一语不发地坐着，只是目光却一直看着院子门口站着的男人。 　　就这么没有任何动作的坐着，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伸手搭上了车门开关，侧目看向苏鹿，“你在车里待着不要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手拉开了车门，走下去。 　　路遥只听到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转眸就看到自己穿着漂亮大衣的女儿，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过来。 　　路遥微微朝前迈了一步，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走过来，他却是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爸爸。” 　　路里里走到了他的面前，才这么叫了他一句。 　　垂着眸子，手指在身前绞得很紧，没有抬眼看他。 　　“你瘦了。” 　　路遥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吐出了这么一句来。 　　“你也瘦了。” 　　路里里轻轻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瘦成这样？他们家……对你不好么？” 　　路遥声音低沉，语气里头听不出什么怒意，就这么问了一句。 　　“他们家对我很好。他也对我很好。” 　　“那你为什么还瘦成这样？他们家要是照顾不好你，你为什么不回家来？” 　　路遥追问道，路里里就抬起眸子看着他，眼睛里头有水光蔓延，“我也想回家，但是，我回不去。”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我的出入许可被作废了。我好多次想回家，想找你好好谈谈的，但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路遥紧紧抿着嘴唇，看上去很是挣扎难受的样子，“你就这么喜欢他么……你这丫头，你知道的，我，从你出生那一刻开始，从我第一次抱着你那一刻开始，做梦都在幻想着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好男人我肯定不会同意，我做梦都想着，有一天你终于找到个好男人结婚的时候，我牵着你的手亲手将你的手交到他手里……而现在，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你明明知道这个步骤是不对的，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爸爸，我爱他。” 　　路里里眼泪掉下来，“我也爱你，我没有办法做出选择来，我一个都没办法放弃，我没办法在两个我深爱的男人面前做出选择，你们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丈夫。” 　　路遥从来就是固执的，固执得不得了的，尤其是在关于女儿的问题面前，他总是有着自己的顾虑，放不下来。 　　可是现在看着她这么哭着，瘦成这样。 　　路遥心里隐约清楚，她会这么难过，会这么瘦，都不是因为苏鹿的关系，而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缘故。 　　“好了，别哭了。大过年的……” 　　路遥皱眉说了一句，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抬手按按她的肩膀的，只是他的手才刚抬起来。 　　路里里就已经直接扑到他怀里去，“你就……不能原谅我么？就这一次……不能原谅我么？” 　　路遥身体僵了僵，终于已经抬起手来，紧紧搂了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让他家长来和我谈，关于你们的婚事。”路遥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这么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必须家长来谈，你是我路遥的女儿，你的婚事，我不允许你受一点委屈，别人家女儿能有的，你也必须都有，否则，我就绝对不会原谅那臭小子，也不会原谅他们家，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敷衍了事。” 　　“好。”路里里应了一声，路遥就摸了摸她的头，“好了，现在打个电话给你妈妈，让她调头回来接我，晚上我在酒楼定个包厢吃团年饭，中午你就去他家团年吧。” 　　路里里点了点头，路遥想到她先前说的话，说她爱苏鹿，也爱他。 　　路遥抿了抿唇，他从来没有对路里里说过这种话，但是此刻，他抿了抿唇，“傻丫头，爸爸也爱你。正因为爸爸爱你，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第965章 新家 　　沈伯言看着这一幕，心里头放心不少，这才走进屋里。 　　小布丁哭得哇啦哇啦的谁哄都没用，沈伯言赶紧走上去就将女儿抱过来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竟是没一会儿就止住了哭声。 　　倒是让大家啼笑皆非的。 　　“怎么样了？” 　　莫长安走到他身侧问了一句，沈伯言就点了点头，“应该没事了，不用担心。” 　　反倒是让他们两口子省事儿了不少。 　　电视里头播放的都是喜迎春节的节目，家里头倒是气氛很是热闹。 　　吃过午饭之后，就开了一桌麻将，大家纷纷上桌，其乐融融。 　　晚饭的时候，沈伯言兴冲冲地拉着白洛出去放鞭炮去了。 　　莫长安还真的很少见他这么兴奋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脸激动。 　　“不就放个鞭炮么？有这么值得激动的？” 　　莫长安有些无奈，说了一句。 　　沈伯言就笑了，“你不明白，我从小就没这么玩过，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嫌吵，从来都不放鞭炮和烟花的。” 　　他拎着一大捆鞭炮就和白洛出去了。 　　白洛也兴奋得很，他在英国哪里有放鞭炮这事儿，所以比沈伯言还要兴奋。 　　两人都像是小孩子一样，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鞭炮的声音。 　　炮声才刚起来，莫长安就惊道一声，“坏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女儿简直不要不要的，小家伙的哭声，嗓门简直要盖过鞭炮的声音。 　　家里头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大家在笑着哄着，孩子在哭着。 　　而且沈伯言买的鞭炮还是那种一大捆的，持续时间相当长。 　　可怜了小家伙，哭得是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物业的人还找了过来，原本是想说小区里头不能放鞭炮的，这时沈伯言早已经进屋了，看到女儿哭得惨兮兮的，本来就自责，脾气就有些不好。 　　当下脸就黑了，物业的人原本还有话想说的，看着这么一张黑脸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吃年夜饭之后就是看春晚，打牌。 　　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十二点，又出去放烟花，整个城市都是一片灿烂，非常热闹。 　　小布丁先睡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红包。 　　从大年初一开始，就是各种走家串户的拜年，抱着小布丁如同抱着一棵摇钱树，收红包都收得快要手软。 　　而过完年之后没多久，沈伯言也就开始准备搬家事宜，明园的房子已经修好了，装修也基本搞定，晾了两个多月了。 　　全部都是沈伯言一直在安排准备的，莫长安并不知道。 　　房子里头的所有装修都是沈伯言亲自和设计师去商量去确认，就连家具和建材的选购，也都是沈伯言亲自过目的。 　　搬家那天很是热闹，比上次两人从景园的房子搬到忆江楼这里来的时候，要热闹多了。 　　沈伯言还找人去算了好日子，说家里要先进木先进火，所以头天又让人去搬了两株发财木过来，并且头天晚上，他还自己跑到新房子里头，点了个火盆烧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开始搬家了。 　　只是，连搬家公司都没有叫，沈伯言只是嘱咐了张妈和陈姨，将小布丁用惯的一些东西收拾收拾清楚就行，其他东西都不用收拾了。 　　于是就轻车熟路的一辆车就开过去了。 　　莫长安原本还有些狐疑，“要搬就今天搬了，我们还能够帮帮忙。” 　　沈伯言却是神秘兮兮的什么也不说。 　　车子一路开到明园去。 　　远远就能够看到小区的招牌，刻在一座大大的景观石上，金色的字体写着明园·一世长安。 　　只看到这招牌，莫长安就笑起来了，想着以后每天回家看到这招牌就像看着他向自己表白，就忍不住高兴。 　　车子一路开进去。 　　事实上这里楼盘竣工之后，莫长安就来视察过一次而已，那时候还有很多建筑材料和垃圾没有撤出去，环境算不上好，甚至有些乌烟瘴气的。 　　而现在，青山绿水的，有假山有人工湖，绿化植被非常多非常完善，很是漂亮。 　　里头的房子外观莫长安倒是都看过了，但是现在还是忍不住扒着窗沿眼神很是好奇。 　　沈伯言伸手就摸了摸她的手背，转头看了一眼后座在张妈和陈姨中间的那个卡在座位上的安全提篮中的小家伙。 　　忍不住温柔地笑了起来，“好了，我要带你们母女两回家了。” 　　这件事情，他已经筹备很久了，从新房子的装修和布置，到接她们母女俩过来的时机，他都是认真计划过的。 　　车子开到了院子门口。 　　莫长安抬眸就看着大大的庭院被黑色的铁艺大门围了起来，还有半人高的矮墙，矮墙上的铁篱笆上，爬满了蔷薇花的藤蔓…… 　　院子里头还种着好几颗树和很多的低矮灌木。 　　莫长安看了看，就微笑了起来，“桃花和栀子，白玉兰和夜来香，桂花和腊梅……伯言，一年四季都齐全了啊。” 　　沈伯言笑得有些得意起来，那是自然的，这是他特意问过园丁的，他希望长安一年四季都能够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头闻到花香。 　　然后园丁推荐了这些，沈伯言就联系园艺园那边的人过来，全给种上了。 　　此刻正好是冬雪初霁春寒料峭的时候，所以腊梅还未凋谢，桃花已经开始冒出骨朵儿来了。 　　后院有泳池，只是现在还未投入使用。 　　前院里头，沈伯言给女儿搭了秋千，给老婆搭了躺椅和遮阳伞。 　　几乎，这一整幢房子包括院子，都是他特意为老婆和女儿准备的。 　　莫长安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去，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屋去看看里头怎么样。 　　密码锁板上亮着蓝光，莫长安几乎是胡乱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就只听滴里搭拉一声，门就开了…… 　　她兴冲冲走了进去，就看到了屋子里头的全貌，房子很大，比忆江楼的房子要大多了，沈伯言选的是整个楼盘里头最大规格的联排别墅了。 　　客厅就大得很夸张，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最先映入眼中，整个房间的风格，感觉都特别的欧式，很是华丽。 　　什么都是新的，难怪可以直接这么搬过来…… 　　绝对的拎包入住，就连碗筷，和衣帽间里头买给她的衣服，都是全新的…… 　　☆、第966章 时光飞逝 　　搬进新家之后，日子倒是过得更加安宁静谧，房子大了不少，张妈和陈姨总是带着小布丁在离主卧远的房间里头住着。 　　以至于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倒是有了更多的二人时光。 　　幸福的时光，总是感觉时间都会过得很快，匆匆的如同流水一般在指间滑过。 　　从最刚开始赋闲在家开始算起，莫长安也已经闲了有大半年时光了，小布丁都已经半岁多了。 　　搬进新家之后，她弹了差不多半年的琴，看了差不多半年的花，画了差不多半年的画。 　　以她的聪慧，就连以前并不理手的厨艺，现在都已经学得可见一斑。 　　如果不让她工作的话，她现在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家庭主妇了…… 　　小布丁一天天长大，圆乎乎的可爱得不得了，脑袋上的头发都长长了不少，又黑又柔顺，摸上去柔柔软软的，特别舒服，身上总是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 　　小家伙特别爱笑，而且满屋子乱爬，爬的动作还很快，所以沈伯言让人给家具的边角都包上了柔软的防撞条。 　　经常是莫长安一个回身不注意，再转身就看不见她踪影了，匆匆去找，就看到这丫头趴在小豆丁身上笑得满脸口水，小豆丁看到莫长安过来，就一张眼角耷拉的憨厚的脸，吐着舌头看着莫长安，尾巴轻轻撩一撩，以示高兴。 　　豆丁从当初来家里的时候刚一个多月大的小狗崽，现在已经长大成大狗了，依旧性情温顺，依旧偶尔活泼。 　　依旧很喜欢小布丁，有时候小布丁躺在地板上铺着的小毯子上睡觉，豆丁就趴在她旁边，安安静静的，她睡觉的几个小时，它就在旁边守着，连动作都很少，像是担心会吵到小布丁一样。 　　有一次张妈将小布丁放在客厅地板上铺着的小毯子上给她几个玩具让她玩耍，然后就去外头收衣服去了。 　　小布丁尿了，不高兴地哭得厉害，这大狗也就跟着吚吚呜呜的，急得不行，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朝着外头庭院里收衣服的张妈一边挠玻璃一边嚎。 　　“这家伙指不定是个人变的。”张妈后来是这么和莫长安沈伯言说的。 　　时九因为怀着两个，肚子已经大到不行，乏得每天都不爱下床了，每天都腰疼得难受。 　　林泽宇心疼得不行，反倒是他瘦了一圈。 　　时九肚子争气，一下怀俩，还儿女双全，早就成了林家的大功臣，林家人简直恨不得将她放手心里捧着，每个人都不敢怠慢，好好地照顾着她。 　　而原本刚开始还对她不满的林母，态度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反转，现在疼时九比疼自己亲儿子还多。 　　时九根本就没再想出门过，所以好几次都是莫长安和朱丹阳艾珂一起去林家看她的。 　　看到时九憔悴得厉害，她们也是心疼。 　　朱丹阳的肚子也看着看着大起来了，只是大抵因为是医生的缘故，朱丹阳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饮食睡眠都很规律，很健康。 　　所以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头倒是不错。 　　景哲最近已经在处理手头中的工作，打算处理清楚之后，就休假带着丹阳去旅行结婚去。 　　原本是早就打算带她去的，只是他手头上工作总是很多，病人总是很多，并且来找他的病人，大多又都是危重病患。 　　朱丹阳是个生性善良的，本又是医生，所以对景哲非常理解，就这么拖啊拖的，拖得她的肚子都渐渐大了。 　　她还是不急，景哲急了，所以一直在忙着将工作先交接清楚。 　　这天，又是约好和两个闺蜜一起去林家看望时九。 　　莫长安早早就起来了，沈伯言看她梳妆打扮，就笑了，“又要去看大肚婆了？” 　　莫长安一边往脸上扑打着保养品，就一边点头，从镜子里头看着在床上坐着的男人，“是啊，先去接一个大肚婆，再去看一个大肚婆，得沾沾喜气才行啊，我的肚子老是没有动静……” 　　她轻轻撅了撅嘴，抬手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抚了抚。 　　莫长安身材恢复得很好，小布丁才半岁，她的身材就已经恢复得像是没生产之前的样子了。 　　果然，年轻生孩子还是有年轻的好处。 　　她越发坚定了这个念头之后，想要第二个孩子的愿望也就更加明确了。 　　只是，没想过要的时候，一击即中。 　　现在这样想要再要个孩子了，却是无论怎么摆姿势怎么去医院检查，怎么核对生理期和最佳受孕期，却是都没动静了。 　　“我们不是说好顺其自然的么，傻丫头。” 　　沈伯言知道她总是想着这事儿，就从后面走了上来，伸手轻轻拥了她，“再说了，就算没有，那也是命，正好我也不想再看你痛一次，想想我就难受，有一个女儿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话，也已经不是沈伯言第一次说了。 　　但是很显然，效果寥寥。 　　莫长安眉头依旧皱着，“好吧，算了，反正我每次和你抱怨这个你都这么安慰我的，好了，你不是该去上班了么？我也差不多准备出门了，一起走吧。” 　　抱了小布丁，把她要用的东西都带好，莫长安和沈伯言一起出门去。 　　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沈伯言是后来特意去请的一个老司机来给莫长安开车，甚至是特意让齐鸣去驾校挖来的，这老司机，以前是个教练来着。 　　送了她和女儿上车，看着车子开出去，沈伯言这才自己开车朝着公司过去。 　　在半路上，就有电话进来。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长长的国际区号，美国打来的。 　　看到这号码，沈伯言眉眼就微微弯了起来，浅笑着接了电话。 　　“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你最近究竟在忙什么？” 　　他声音里头有着笑意。 　　而另一头，清朗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我能忙什么？忙着治病，这次的疗程又已经做完了，伯言，我原本是真的不想告诉你的，我现在是多么拉风的一颗光头。” 　　“化疗不难受么？你怎么反倒心情和语气都好成这样，白野，你日子是越过越舒服了？” 　　沈伯言这么问了一句，白野在那头就浅浅笑了起来，“感觉是不错。如何，你想念我了没？” 　　“少来。”沈伯言笑了起来，“不过，你什么时候打算回国呢？小布丁的百日宴你没能赶回来，我女儿的周岁宴，你这个做伯伯的，总不会错过吧？” 　　☆、第967章 白野 　　“你这个做伯伯的这话我爱听，放心，决不会错过。”白野在那头低声笑了起来，听上去很是明朗，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其实沈伯言一直有和他通话联系，所以能够从他的声音中，从和他对话的内容中，明显察觉到他的改变，像是一点点的，将他十几年来养成的，骨子里那种阴郁，一点点的剥去，让阳光撒了进去。 　　然后，他的声音清朗，笑声明朗。 　　和沈伯言聊的，都是开心的内容，比如他顶着一颗光头，趁着米雅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医院溜出去了。 　　直接飞去加州度假三天，顶着一颗光头去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去了，顶着一颗光头去冲浪，去水上滑翔伞，在沙滩上穿着泳裤晒太阳。 　　等到他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米雅已经因为联系不到他又找不到他而急疯了，看到他回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扑上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甚至不顾旁人惊奇的目光，也不顾白野脸上一时之间微怔震动的眼神和表情。 　　看到他被晒得黑了一圈，从他口袋里看到加州过来的机票…… 　　米雅足足一个礼拜都没和他说话。 　　“所以，你和米雅是真的已经好上了？那个脾气不好的女医生？她不是五十多岁了么？那个泡面卷？”沈伯言第一次听到白野在电话里说米雅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然后，白野在那边就愣了，“五十多岁？一头泡面卷？你说的那是她的导师，我在你眼里是这么饥不择食的人么？” 　　“这可不好说，长安都嫁给我了，你还不是饥不择食么？” 　　沈伯言当时就笑了，当初明明两人之间，因为长安的事情而那么僵硬，而现在竟是也能够笑着提起以前的事情了。 　　男人之间恐怕就是这样，矛盾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实白野自己也不知道，和米雅之间的关系究竟算是什么。 　　甚至并不清楚，自己对米雅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不是没有喜欢过女人的，甚至，还刻骨铭心地用力喜欢过一个女人。 　　正因为那时候，感觉太明确，感情太直白，能够那么明确的感觉到，所以，在面对米雅的时候，白野并不清楚，自己心里头那种淡淡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只是，看到她被欺负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维护她。 　　那次米雅被指责，好些护士私下里讨论，说米雅医生竟然和病人搞在一起，简直是匪夷所思，并且，这根本就是不对的。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用言语维护了她。 　　这个男人说着一口好听的伦敦腔，不急不缓地在言语上维护她，姑且不论米雅当时听到时，心里的想法。 　　只是后来，白野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半点的奇怪，就像是，渐渐有些摸清楚心里头的一些感觉，只是，还差那么一些确定而已。 　　但这一次打电话给沈伯言，却并不是打算和他说这个事情的。 　　“听说，沈长恭快不行了？” 　　白野收敛了一下声音里头的笑意，这么问了一句。 　　沈伯言应了一声，“嗯，病危这么一段时间了，又拖了这么几个月，好像是油尽灯枯了，快不行了。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问出这句，沈伯言才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些白痴。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可是白野，卓越那个沃伦总是会打听好一切事情，然后向他汇报。 　　所以白野也没答他这问题，只继续说道，“你的想法我是知道的，也和爸说过这事情，反正，我和爸都是看你的意思，毕竟，比起我们和沈长恭那些宿怨来说，你在他身边长大，二十多年，在面对他的事情的时候，只有你自己，才是有发言权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我已经让人给他选好了墓地，也联系好了殡葬公司，我只能做到仁至义尽了。” 　　沈伯言这一句说得很平静，倒是听不出太多情绪来。 　　白野在那头沉吟了片刻，“你自己决定就好，那我就先不和你说了。这段时间小洛好像挺忙的，也没什么时间和我联系了，你碰到他了转告他一下，我很好，这次的疗程已经做完，恢复得很不错了。” 　　沈伯言应了一声，白野在那头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就站起身来继续收拾东西，他的行李袋摊在床上打开着，里头放了些叠好了的衣服，他行李不多，在医院又都是穿病号服，所以一个不算很大的行李袋，就已经足够了。 　　病房门没关，门外的走廊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听上去踢踢踏踏的。 　　他竟是对这脚步声都熟悉了，只有那个女人，工作时穿着舒适方便的洞洞拖鞋，才会走出这种趿拉趿拉的声响。 　　眉眼柔和几分，就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就匆匆走了进来，看着他在床上摊开的行李袋，就皱了眉头。 　　米雅走到床边去，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行李袋，“你一定要出院么？你明明知道，在医院是更好的。” 　　“疗程已经做完了，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的。”白野浅浅笑着，拿开她的手，继续将东西收拾到包里。 　　“可是，可是……”可是了两下都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白野抬眸看着她，停下了动作，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米雅只是皱着眉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出来，该怎么说呢？说他出院了之后，她在医院工作这么忙，根本没什么时间能和他见面？还是说她舍不得？ 　　她说不出来。 　　而白野已经代替了她回答，“可是什么？米雅，你舍不得我？” 　　米雅没做声，嘴唇紧紧抿着，眉头也皱了起来，却是半天都没什么回答。 　　白野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事实上，他的住院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的。 　　他换上了一身轻便休闲的装束，不再是往常一身条纹病号服的样子，头上带着一顶帽子，看上去年轻英气。 　　就这么单手提着行李袋，静静地看着米雅。 　　她依旧没有回答，就在白野觉得她或许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一个音节。 　　就只有一个音节，短促，却是肯定。 　　“嗯。” 　　☆、第968章 邀请？同居？ 　　“嗯。” 　　米雅就这么短促的一个音节，肯定了白野之前的说法。 　　他听了之后，目光短暂停顿了一下，而后，就微微扬起唇角来，“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医院，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待够了……” 　　米雅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毕竟，他说的也有道理，除了他们这种对医疗事业一腔热忱的人来说，没几个人会喜欢医院的。 　　这地方压抑痛苦，充满着死亡和病痛，偶尔有时候，他们这些医生都觉得压抑得很，会跑去新生儿室那里，看看一个个粉嫩嫩的小娃娃，缓解一下心情。 　　白野看着她脸上纠结得不行的表情，眸子里头那种欲言又止的挣扎，让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直接就那么伸手过去，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一头棕色的头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米雅似乎没有继承到一米八八大个子的美国爸爸的身材，反倒是有着中国女人有的那种娇小，个子算不得很高，就这么抬眸看着白野。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她有些怔了。 　　“我只是不喜欢医院而已，并不代表我不喜欢这里，这城市还是不错的。” 　　白野这么说了一句，米雅更回不过劲儿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买了一幢房子，就在离医院两个街区的地方，很近。沃伦前阵子给我办下来的。” 　　白野浅笑说了一句，看着米雅瞬间吃惊的表情，就继续说道，“带院子的复古式两层楼，原本是大学教授夫妇的房子，内部挺不错的，有着漂亮的天花线和壁画顶，全实木地板，有三个壁炉，门口还有个秋千，你闲下来可以坐在那里看书，不用和那群医生挤在住院医办公室里头，或者是跑到昏迷病人的病房里听着仪器滴滴声看书了。” 　　他越说，米雅脸上的表情越是震惊，到后来，就已经成了目瞪口呆的状态，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是听懂了他话里意思的，却又像是怎么都听不懂了。 　　就这么看着他而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总不可能一直在医院值班室里头住着，你和同事合租的房子又很远，难不成，我出院了之后，你要去其他病人的房里，跑去其他病人的床上睡么？这个，我很难同意。” 　　米雅的确是后来已经成了习惯，工作太忙太累的时候，就会悄悄溜到他的病房来，然后霸占他的床。 　　原本第一次的时候，是不好意思的，后来被导师被同事们撞见了，也曾经想过这样子不太好，未免落人口实。 　　后来的确也被人闲话了不久，说她和病人之间扯不清楚，但是白野那时候出声维护了她，后来大家的闲话，则是渐渐转到了她和白野这个有钱的病人之间，似乎是情人关系。 　　大家讲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不了了之。 　　于是米雅也就放肆起来，愈演愈烈，逮着能休息的空子，就会过来霸占他的病床，睡得很是欢畅。 　　甚至不用担心什么，一来，这里是医院，也不可能做什么。 　　二来，她很清楚白野的为人，他其实很正派，根本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什么，除了会在她睡觉不老实的时候，给她盖好被子之外。 　　再来，其实米雅，有时候会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的，比如有一次，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离自己很近了，结果，他却只是凑近几分，无奈地轻笑一声，拇指轻轻擦掉她唇角先前午餐吃的三明治忘了擦掉的面包屑…… 　　米雅心里头多少清楚，这个男人，并不喜欢她。 　　只要还算正派的男人，在面对并不爱慕的女人面前，都是正人君子的。 　　这让她，未免有些懊恼。 　　但是现在，听着白野这话，米雅有些回不过劲儿了。 　　迟钝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是那么清瘦高挑地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等着她回过神来。 　　米雅回过神来之后，才讷讷问了一句，“你……是打算让我租你的房子么？” 　　白野一怔，这女人…… 　　“你明明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医学博士，照理说应该是很聪明的才对，怎么会迟钝成这个样子，你这么迟钝，真的能当外科医生么？” 　　白野笑得无奈，这么说了一句，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抬起她的脸来对视着，继续说道，“我不是打算让你租我的房子，而是打算让你住我的房子。房子里很齐全，什么都有，你可以慢慢搬进来一些东西，带上你的牙刷你的书，值完班累了也就不用去挤那值班室的上下铺了，可以回来休息。毕竟，值班室里头，总是乌烟瘴气的。” 　　白野这话意有所指，其实也是从米雅口中知道的，经常会有风流的医生带着护士到值班室里头妖精打架，以至于值班室里头，的确是……乌烟瘴气的。 　　米雅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和你……同居么？”她口干舌燥，说话都有些说不好了。 　　白野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不由得笑了起来，怎么说也是生在美利坚，养在星条旗下的自由新女性，怎么还害羞成这个样子了。 　　“唔，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个样子的。”白野点了点头，“你同意么？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什么，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毕竟……”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白皙的手就已经捏了个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 　　白野一愣，看着她手里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只牙刷，她刚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来的，因为值班室里头总是乌烟瘴气的，天知道自己的牙刷会不会被别人无意中使用了？她又是医生，多少有些洁癖，所以，牙刷总是装在白大褂口袋里随身携带的。 　　“这……是我的牙刷，你帮我……先带过去吧，我下班就带着我的书本过来，你……你……” 　　毕竟是生在美利坚养在星条旗下的自由新女性，害羞归害羞，面对想做的事情，还是毫不犹豫的。 　　‘你’了半天，米雅才重新找回了语言构思能力，将牙刷塞到他行李袋的外袋里，然后掏出纸笔来，继续说道，“你……把地址告诉我，我下班就过去。” 　　☆、第969章 连襟？ 　　莫长安很快就去接了朱丹阳，丹阳肚子大了，穿着碎花的孕妇裙，笑容温柔地站在家门口等着，看着莫长安的车过来，就走上来了两步。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母性的光泽，看上去很是美好。 　　她肯定会是个好妈妈，莫长安毫不怀疑。 　　上车之后，朱丹阳就将脑袋靠在了莫长安的肩膀上，“现在去接阿珂么？” 　　“嗯。” 　　莫长安应了一声，就向司机报了艾珂的地址。 　　事实上，那是常远的地址，这家伙已经把艾珂骗到他的房子里去住了，刚开始还只是一个雨夜里头，艾珂家停电了。 　　他过去接她过来，让她留宿在自己家一晚。 　　然后，两晚，三晚…… 　　他的房子里头，关于艾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玄关鞋柜里头她的粉红色拖鞋，她的高跟鞋运动鞋，衣柜里头她的衣服从原本只有一两件，到后来也占据了衣柜的半壁江山。 　　洗脸台上粉红色的牙杯和牙刷，还有她喜欢的草莓味儿童牙膏，他给她买的负离子吹风筒。 　　后来，欧式现代风格装潢的卧室里头，多了一张梳妆台，上头堆的都是艾珂擦脸要用的瓶瓶罐罐…… 　　书柜上原本摆着的都是常远的编程书籍，现在也堆上了不少外语书，都是艾珂专业的书籍。 　　常远想说，刚开始，他的本意，真的不是打算就这么把她骗过来同居的，真的只是打算让她留宿而已。 　　只是那个她家停电的雨夜，她站在楼下等他来接，外头风大雨大，她淋得半湿，到了他家就洗了个澡。 　　然后穿着他的白衬衣，他人高，衣服她穿着都能当裙子了，就这么套着一件白衬衣，看上去……简直太迷人了，所以说女人，不能乱穿男人的衬衣，那种诱惑力，是难以想象的。 　　于是当天晚上，常远终于没有再顾忌她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直接灯一拉眼不见为净，当夜就黑灯瞎火的把她给办了。 　　然后食髓知味，就再也不想放她走了…… 　　一来二去，初衷不是同居，结果却顺理成章地开始同居了。 　　开车到了常远居住的小区时，就看到艾珂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而常远就清瘦高挑地站在她旁边，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一副居家的宅男打扮，显然，是为了送艾珂下来。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常远就拉开了车门，看着她坐进车里就嘱咐着，“小猴子，玩完就早点回家，不是想吃火锅么？今晚我们吃火锅，我让阿姨过来做。” 　　“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女人拐卖了的。”莫长安笑了笑就打趣了一句，常远挠了挠头，“那，你们小心点，看到时九了替我问好。” 　　关上车门车子开了出去，常远都依旧还站在后头巴巴地望着车子开出自己的视线。 　　艾珂脸皮子薄，所以怕被长安和丹阳调侃，马上就扯开了话题，看向丹阳就说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应该怀的是女儿吧？长安怀着小布丁的时候，就是越长越好看了……” 　　果然，很顺利地将话题拉开了，莫长安也对这话题很感兴趣，眉梢一挑就看着朱丹阳，“是啊，丹阳，你去照过了没有？是小子还是姑娘？” 　　朱丹阳之前一直都没有去照过B超确认下孩子的性别，她和景哲都挺想得开的，儿子女儿都没问题，都喜欢。 　　只是此刻，她却是微微笑了起来，抬眸看着长安，依旧是一样，什么事情都想要最先告诉长安，所以就说了，“景哲觉得男女都无所谓都喜欢，我自己太好奇了，没忍住，昨天悄悄找超声科的同事帮我照了照，是儿子……嘿嘿。” 　　自然是因为这个消息都高兴了起来。 　　车子开到了林泽宇家，时九依旧如同老佛爷似的，在沙发上猫着，看上去就懒洋洋的疲惫样子，肚子大得心惊，果不其然，怀两个比怀一个辛苦得多。 　　只是闺蜜们都来了，时九的精神才稍稍好了一些。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话题无非都是围着孩子男人打转的。 　　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莫静安身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她们几个都对莫静安有些成见，毕竟当初那些事情，她们作为莫长安的好友，自然是会对莫静安有成见，无可厚非的。 　　但是现在，渐渐看着，反倒觉得莫静安变得讨人喜欢多了。 　　“我觉得她要是和白野凑成对就挺不错的，两人不都是之前不讨喜，现在人还不错么？很有共同点啊。” 　　时九忽然猝不及防冒出来这么一句，莫长安有些措手不及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到这个话题了…… 　　“而且，他和沈伯言是兄弟，要是和莫静安好上了，还能当连襟呢……” 　　时九煞有其事地说着，长安当下就无奈地笑了起来，“不至于这样吧……我听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谁知道呢？要么你打个电话问问？” 　　时九忽然就很来劲，原本莫长安是想拒绝的，只是看着素来都疲累得不行的时九，难得这么有劲头有兴趣的样子，又不忍扫兴，所以就只能拿了手机，拨通了国际长途，打给了白野。 　　白野已经出院了，回到了购置的居所，洗了澡，刚准备休息一会儿来着，就听到门铃声响起。 　　从楼上走下去，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影，甚至连脸都看不到，因为已经被高高的一摞书给遮住了脸。 　　手劲儿还真是大，这么高一摞厚重的书本，这么抱着得多吃力啊。 　　“Mia？”他轻声叫了她名字一句，就听到她的声音从书本后头传来，“快……快帮帮我，我快抱不动了。” 　　话音刚落，稀里哗啦一阵散落地面的声响，还没等白野伸手接住，所有书本就散落一地。 　　全部都是医学方面的书籍，看上去艰深晦涩…… 　　白野蹲下身帮她捡，电话就响了起来，他随手接听了就按了免提，莫长安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小野，我想问问你……” 　　她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电话那头，她周围的人，就替她问完了话，是时九问的，“长安就是想问问你，有女朋友了没有？没有的话，给你介绍一个。” 　　白野目光一怔，就捕捉到了，原本正在收捡书本的那个女人，白皙的手指，蓦地就是一僵。 　　他轻轻抿了抿唇，浅浅笑了笑，“不劳费心，虽然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想，应该快了。毕竟我这个脾气，我这个身体，不是人人都能伺候的。” 　　☆、第970章 和我谈恋爱吧 　　“不劳费心，虽然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想，应该快了。毕竟我这个脾气，我这个身体，不是人人都能伺候的。” 　　白野抿唇浅笑着，说出这一句的时候，目光朝着米雅脸上落了一眼。 　　她就蹲在他面前，听着他这话，心头忍不住怦然一动。 　　莫长安在那头听着，就微微笑了，声音中带着软软的笑意，想到了和白野一起去美国的那个女医生，“你说的，是那个女医生，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是叫米雅吧？” 　　白野在那边只是低低的笑，却不作答，看着眼前的女人脸颊越来越红，觉得挺有意思的。 　　“唔，她挺不错的，的确，你现在这个身体，也就她能伺候了。”莫长安嘻嘻笑了两声，就说道，“小野，那你好好养病，我看到你上次去加州玩的时候拍的照片了，阳光沙滩光头男人，倒是挺不错的，你越来越会玩了啊？以前叫你去趟法国你都嫌远抽不出时间来。” 　　白野嗯了一声，“我也得享受享受生活嘛，难得，我现在这么闲，有沈伯言和小洛在，我可真轻松惬意。” 　　莫长安在这边哈哈笑，“那我就先祝你……唔，幸福美满，那个女医生挺不错的，别丢了。” 　　“嗯，丢不了。” 　　白野应了一声，就听着莫长安在那头挂了电话。 　　再看向米雅，她的脸已经绯红，也不说话，眸子微微垂着，定定看着地上的书本，也没有动作，像是在组织语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白野没说话，只是动作迅速利索地将书本都捡了起来，抱着走进门里去，身后的女人依旧蹲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他这才站起身来，回眸看向她，“不进来么？” 　　米雅摆了摆手，垂着脑袋，“呃，你先进去，我……我等会儿就进去了。” 　　她似乎是想缓和一下赧然的情绪，白野也不拆穿她，就点了点头，先走进屋里去。 　　唇角带着轻快的笑意，抱着她的书本走进书房去。 　　听着外头传来走进来的脚步声，白野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应该快乐的生活，应该享受人生而不是被阴郁包围。 　　幸福明明已经很近了，你又为何要拒绝温暖光临？ 　　米雅垂着头走进书房来，脸上表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毕竟她虽然生在美利坚，长在星条旗下的自由新女性，但也不是什么厚脸皮。 　　再说了，她的确是和人合租过，也都是医院里头的女同事，她真正意义上一起居住过的男人，除了她爹，就没别人了。 　　抬眸就看到自己拿来的书已经塞满了书柜的缝隙，书柜里还有些其他的书，中文的英文的都有，不难看出，全是金融方面的书籍，都是沃伦提前准备好了，让人空运过来的白野的书。 　　原本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的，现在她的书一堆进去，书柜里就有些乱糟糟的了。 　　米雅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要么然，随便找个地方堆着就行了，反正，都是我经常要用到的。” 　　她细白的手指指了指书柜，白野已经将书柜门关上了，“随便堆？那可不行，我有点轻微洁癖和强迫症，东西必须摆好才行。” 　　米雅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提醒，自己毕竟住在他这里，还是要遵循一下主人的生活习惯才好。 　　“喔，好……我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刚抬起眸子看向他，就看到白野正好也在看着自己，视线一对上，他就唇角轻抿，而后薄唇微启，轻轻说了一句，“米雅，我饿了。” 　　这话说得，像是天经地义，甚至，明明就只是阐述饿了这个事实。 　　却让人一点儿不难听出下文是让你去做饭。 　　米雅搓了搓手，“厨房……厨房有食材么？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她昨天值了一夜的班，今天又上了一整天班到现在，但是，并不抗拒为他做饭这件事情。 　　白野也不清楚，他今天还是第一天来这房子，之前一直住在医院，所以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欧式的厨房，有着大大的流理台和漂亮的木质橱柜。 　　金棕色的双门冰箱立在那里，一打开冰箱，白野就笑了，“果然还是沃伦想得周到。” 　　冰箱里头，是码放得整齐的新鲜食材，全部都用保鲜盒装好了，显然都已经洗净了。 　　米雅没做声，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动手了。 　　她不会做中国菜，厨艺也仅限于美式，无非也就是沙拉，三明治，浓汤这些。 　　因为父亲在母亲去世之后就开始酗酒，在家里的时候，很多时间都是酩酊大醉的，所以为了给父亲解酒，她做汤的手艺很不错。 　　白野就坐在流理台边的高脚吧台凳上，手肘撑着台面，轻轻托着腮，看着在水槽炉灶前忙碌的女人。 　　他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做事情，事实上，也已经很久没有女人给他做过饭了，在英国的时候，为了让小洛吃得好些，家里的厨子是直接从法国请回来的，一个一头金发连络腮的胡须都是金棕色的胖厨子。 　　上一次有女人给他做饭的时候，还是长安。 　　那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彼时长安还在英国读书，没有回去过年的时候，给他包饺子吃，端午节的时候，给他包粽子，最后失败，说好的粽子变成了一摊糯米饭…… 　　那个时候，他也是坐在流理台前看着长安忙碌，看着就觉得满足，其实并不在意她做的东西好吃不好吃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所谓。 　　这还是白野第一次认真看着米雅做事情，她的手很漂亮，或许因为是医生的缘故，手总是很干净，指甲也剪得干干净净的，而且做什么动作，都很灵巧，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又拿起剪刀剪掉烤好的吐司面包的边，将培根煎好了挤上些许柠檬汁铺在面包上，夹上切好的黄瓜片，涂上些许黄油，再夹上一片面包。 　　锅子里头煮着香浓的奶油蘑菇汤，香甜的味道在空气里头蔓延着，让人迷醉。 　　看着她的背影，白野轻轻弯了弯眉眼，“Mia。” 　　他就这么叫了她一声，米雅没转身，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只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和我谈恋爱吧。” 　　☆、第971章 自卖自夸 　　“和我谈恋爱吧。” 　　白野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像是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似的。 　　米雅手中原本还拿着的勺子，就这么当啷一声直接砸到了台面上。 　　她原本是手很稳的人，导师也说过，只有手很稳的人，才能够胜任神经外科的位置，毕竟，和大脑打交道的，和其他器官可不一样，大脑是人体最神秘最精密的地方，哪怕稍有半毫米的偏差，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米雅的手稳程度，是导师除了景哲之外，最赞许的弟子了。 　　可是此刻，手就那么一松。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白野笑笑地看着这女人的背影似乎都开始发僵了，忍不住唇角笑意扩大几分，“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再努力努力就是了，毕竟我这么个脑瘤恢复期的患者，条件的确不怎么样。” 　　米雅依旧没有转过头来，似乎是已经回过神来，手指继续灵巧地做着动作。 　　青翠的生菜在她手指里被撕成小块，放到碗里头，配上玉米粒和豌豆粒还有切碎的番茄，撒上芝士末再拌上沙拉酱，戴上一次性薄膜手套，在碗里头抓拌着。 　　白野根本就看不出她心里的震动。 　　米雅其实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平日里是反应那么快的人，现在脑子里头像是当机了似的。 　　什么都想不出来，一句话都想不出来，所以，一边做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在脑中组织着言语。 　　白野不急，他可以等，他现在时间很多，日子很闲，又很有钱，富贵闲人一个，他可以等。 　　米雅转过身来，还带着一次性手套，已经捏了小块生菜沙拉，直接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而似乎，也终于找到了言语的能力。 　　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小声说了一句，“哪怕你是这么个脑瘤恢复期的患者，条件就已经比所有人都好太多了。” 　　“那倒是。”白野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笑得灿烂，目光里头不难看出他的好心情，就这么自卖自夸地点头承认了一句，而后眉眼轻抬，就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女人，“Mia，你这话，是同意了么？我卓隽霖以后会为自己而活，不再挂心那些操劳了那么多年的琐事，我会有很多时间闲着，会有很多时间生活，也会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你。我的弟弟，基本上是我从小带大的，所以，我很会照顾人。我会对你很好的。” 　　他像是在争取，事实上，除了长安。 　　白野以前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表白这种事情，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很是生疏，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争取。只能这样说着。 　　看着他脸上那样漂亮的笑容，米雅却是忍不住心里头轻轻地疼了起来。 　　“隽霖……”米雅小声念了他的名字，反复在心中咀嚼这两个音节，她不是傻子，所以多少清楚，白野对莫长安的感情。 　　莫长安叫他小野，而自己如果和他在一起了，她想叫他这个名字，隽霖，卓隽霖。 　　听他说过的，这是他早年亡故的母亲，给他起的名字，除了父亲之外，几乎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名字。 　　她知道。 　　米雅伸手脱掉了手套，就隔着流理台，抬手朝着他的脸摸过去，她的手指温暖柔软，落在他的脸上，“我从小就照顾酗酒的父亲了，我很会照顾人，我很会照顾他，自然也很会照顾你。” 　　说着，她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来，深琥珀色的眸子里头，目光温柔，就这么看着他，“我是个医生，会做饭会打扫，学历高还很聪明，找到我，你可算赚大了……” 　　白野抬眸静静看着她，伸手覆上她落在脸上的手，“我知道，所以我才很忐忑，不停地说着我有多闲多会照顾人，希望能让自己的卖点好一点。” 　　他笑了笑，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忍不住一阵无奈。 　　“原本，我没想过招惹你这样的姑娘的，你年轻聪明漂亮，又懂事。而我，只是个病人而已，不想你受人非议，也不想以后要是病发了，拖累你。但是……” 　　白野说道这里，笑了笑，想到了那个和自己长得有六七成相似的，远在重洋那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想到沈伯言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他眼神欣慰几分，“但是我弟弟和我说过，我值得有个好姑娘来喜欢，并且也喜欢我，我值得拥有美好，而不是永远躲在自己的阴郁里活着，我想试一试。” 　　他说这话的时候，流理台那头站着的女人，已经走了过来。 　　白野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靠近，气息离得很近，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味道。 　　她就这么凑了上来，轻轻地吻了他。 　　手臂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原本短暂的一个吻，随着白野的眸子微眯，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而不断延长加深。 　　时间都变得静谧美好。 　　白野的唇角已经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理解了伯言的话。 　　他应该变得幸福，起码应该去尝试争取幸福。 　　因为，幸福的滋味太过美好，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拥有这样的美好。 　　一吻结束的时候。 　　米雅的脸已经泛上了浅浅的粉红，抿着唇瓣，不难看出，眼神已经变得有些闪避。 　　她以前从来就不懂，英国男人会这样温柔浪漫，总觉得，那些孤傲刻板的，生活在阴雨天气下长大的英国男人，就应该是孤傲刻板优雅的模板。 　　而他，不一样。 　　白野浅浅笑了一声，眉眼里头都是喜悦的情绪。 　　“我觉得，我喜欢这个国家，星条旗下长大的姑娘，敢爱敢恨的性子，的确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米雅轻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羞赧尴尬的情绪，“咳，还有很多人喜欢这个国家是因为同性1恋合法呢。” 　　白野听了这话，眉梢轻轻挑了挑，眸子里有些邪气凛然渐渐蔓延上来，“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性向有多正常的，soon！” 　　还吐出了这么个单词来，米雅扑哧笑了一声，大抵是锅子里的奶油蘑菇汤太过香甜，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 　　白野已经拉了她的手臂，将她扯进几分，“过来。” 　　就这么搂进怀里来。 　　眉眼弯弯的都是笑意，“所以，刚刚就和长安说了，我很快就有女朋友的，很快。” 　　☆、第972章 辛苦 　　莫长安自然不知道白野先前这个话中的很快会有女朋友，究竟是有多快。 　　但是，她还是清楚白野的魅力的，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清楚了，他气质出众，高大的身材出众的容貌又有着独有的东方风韵。 　　年轻，英俊，多金，气质出众。 　　当时，就迷倒了一票一票的异国女人，她还记得那时候，白野总是开着一辆豪华跑车在校园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所以其实白野还在国内的时候，长安就已经看出来，那个叫做米雅的女医生，似乎就对白野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情愫。 　　只是白野当时没察觉罢了，但是女人啊，多半都是敏感的，对于眼神里头的东西，能够看得很明白。 　　莫长安只感觉，虽然米雅医生已经很刻意收敛了，但是每每看着白野的时候，眼神里头那些情愫。 　　就跟当初自己偷偷看着沈伯言时一个样，小心谨慎的，默默喜欢着。 　　“没劲……” 　　挂了和白野的电话之后，时九似乎是觉得没了感兴趣的话题，整个人往沙发上瘫软下去，像是搁浅的鱼一般奄奄一息。 　　“你说你怀个孕怀成这个样子，现在就累成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不得折腾死你？” 　　莫长安眉头皱着，已经动作顺遂地伸手给时九按摩着小腿，忍不住皱眉，心里头有些心疼起来。 　　阿九这丫头，以前素来是最活力四射的，现在哪里还有半分活力的影子？ 　　而且腿也水肿得厉害，按下去，就是一个一个的坑半天弹不起来。 　　“唉，别提了。”时九轻轻摆了摆手，一脸的愁眉苦色，“我不打算顺产了，我吃不消的，我肯定吃不消的。” 　　她说出这句，莫长安就皱眉道，“剖的话，太伤元气了，而且之后打缩宫针，宫缩起来一样疼得要命。” 　　莫长安说的这些，时九都知道的，所以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不难看出，更加惆怅了，“是啊，而且，有疤很丑。” 　　她们几个当中，最漂亮的无疑是莫长安，但最爱漂亮爱打扮的，就是时九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所以，有疤对她而言是多难忍的事情，可想而知。 　　莫长安已经生过了，自然知道顺产起来，是多疼的疼。 　　更何况时九要生两个…… 　　让人羡慕的同时又让人同情，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说着说着，时九眼眶就红了，这个话题的确是有些伤人，并且，她情绪的确也有些不稳。 　　原本一直没做声的艾珂赶紧给丹阳和长安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别再吓唬阿九了，丹阳也马上会意，伸手就拍了拍时九的手背，“放心，没事的，要我说，你就剖吧，有疤就有疤，不是说伤疤就是勋章么，长大了也好让你家儿子闺女好生看看，当初你为了生他们受了什么罪，也正好让林泽宇那花花肠子看看，你为了给他生孩子受了什么罪，他要敢对你不好，天理都难容他。” 　　丹阳伸手轻轻拥了时九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快别难过了，我是打算顺产的，所以啊，你就安心享受你的麻醉药好好睡一觉，生的时候不疼就行，醒来了的事情醒来了再说呗，再说了，醒来了之后，你看着你自家儿子和闺女漂漂亮亮的，再疼都好忍了。” 　　丹阳最会安慰人了，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她说了这些话之后，时九的表情倒是好看了不少。 　　依旧撇着嘴，“四维彩超上看，丑死了……天知道生出来是怎么样的两个小怪物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林泽宇正好回来了，原本也是因为不放心她，林泽宇最近瘦得厉害，沈氏和乔氏还没合并的时候，就和沈氏合作的那个城北的项目也渐渐忙起来了，公司家里两头跑，有时候一天得打三个来回，全是因为不放心时九。 　　这不，又是从公司匆匆赶回来看时九的，手里头提着她爱吃的零食，香喷喷的鸡蛋仔。 　　一走进家里，听到的就是朱丹阳安慰时九的话，刚觉得心里头松了一口气呢，就听到时九这一句话，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林泽宇走进客厅来，“我林泽宇的种，怎么可能是小怪物？四维彩超上都丑，没一个好看的。” 　　说着，他就伸手指了指长安，“长安没生的时候做四维彩超，伯言后来没少向我们抱怨说为什么他沈伯言和莫长安的种，会难看成那个样子？他都快失去信心了什么的，现在小布丁生下来了，半岁多了，长开了之后，你看着觉得丑？多漂亮啊！” 　　小布丁就坐在沙发旁边摆着的婴儿车里头，手里抓着小摇铃，嘴里叼着奶嘴，半岁多的小小人儿，白皙粉嫩得像是个瓷娃娃，漂亮得不行，尤其是那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还有那颇具雏形的高鼻梁。 　　都无一不昭示着，种好，就是美人胚子一个。 　　长安坐在一旁笑，抬眸看着林泽宇，“怎么？伯言当时这么和你说的？” 　　“可不是么。”林泽宇眉梢轻轻挑了挑，就在旁边坐下了，看着莫长安帮时九捏腿的动作，不由得轻叹，“能享受长安集团莫老板捏腿这待遇的，恐怕也就你们几个有资格了吧？” 　　莫长安笑了笑，也没做声，又和丹阳艾珂一起在这里陪了时九一会儿，到她累了又忍不住发困想睡觉了，才准备从林家离开。 　　林泽宇送她们到门口，刚送到门口的时候，莫长安一回头就看到林泽宇脸上表情有些不那么好看，表情有些凝重，眸子里头的眼神，似乎都有些难过起来了。 　　莫长安没看过林泽宇这个样子，只感觉到他眸子垂着，似乎，有些隐忍的情绪在里头。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唇，侧目看到艾珂和朱丹阳都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就嘱咐艾珂，“阿珂，丹阳肚子大了，别让她老站着，你扶她去车里坐着等我吧，我正好有些项目上的事情要和泽宇聊聊。” 　　艾珂其实心思缜密，长安赋闲在家已久，哪里有什么项目好谈的，很显然是有话要和林泽宇说。 　　她也就依言扶了朱丹阳上车去。 　　莫长安这才转眸看向了林泽宇，“有话想和我说？” 　　☆、第973章 ‘孩子们’都长大了 　　“有话想和我说？” 　　林泽宇点了点头，眉头皱着，脸上表情有些苦恼，伸手指了指旁边庭院里头的椅子。 　　莫长安就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在椅子上坐下，天气很好，天朗风清。 　　只是林泽宇一脸苦恼的表情，总让莫长安忍不住皱眉，有些心神不宁。 　　他没有马上说话，所以莫长安也就更急了，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愁眉苦脸的样子，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阿九的事情吧？” 　　她这话一出，林泽宇一怔，抬眸就看向了莫长安。 　　他这表情瞬间让莫长安以为他是默认了这话，于是也就瞬间愤怒起来了。 　　只是眉头刚竖起来，眼睛里的怒火刚升腾起来，林泽宇就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然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说什么呢？长安，你是闲在家太久，电视剧看多了吧？” 　　莫长安轻轻咳了两声，脸上表情竟是有些尴尬。 　　主要是，林泽宇的确是说中了事实，这段时间在家里，没事就看电视剧，那些什么家长里短啊婆媳关系啊手撕鬼子啊，各种这啊那的电视剧看着，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吧？ 　　莫长安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之后，这才又问了一句，“那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林泽宇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苦恼的，眉头皱着，“九儿的状态越来越差了，她原本身体就不好，流产没多久又怀孕，一怀还是两个，我……” 　　莫长安听了这话才明白，林泽宇其实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因为他太担心时九了。 　　她看到林泽宇的眼眶似乎都有些微微发红了，心中也是有些震动，林泽宇其人，以前可是出了名的纨绔，花花大少。 　　现在，竟是为了时九，因为看不了时九的虚弱疲累，就这么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现在每天很多时间在睡觉，不然就是迷迷糊糊地吃东西，吃了东西也没见长什么肉，医生说她气血又不好，现在这大夏天的，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林泽宇轻轻抿了抿唇，将眼底涌上来的热意忍了下去，摆了摆手，“唉，我也就是想找人说说，明朗和阿远还没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云风又只会调侃说我们这些结婚了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景哲最近准备带丹阳去旅行结婚，疯了一样地在忙手中的工作。伯言，原本就是每天都忙得要上吊一样的，我也没法和他说，只能找你说说了。” 　　莫长安抬起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 　　林泽宇脸上这才没忍住，轻轻笑了笑，“行了，你就别调侃我了。” 　　“女人怀孕就没有不辛苦的，都辛苦，只是她怀了两个，辛苦自然也是加倍的，所以才要你好好照顾她，没多长时间了，你熬过去了，她熬过去了，你们会比谁都幸福的，你们可是一炮双响，儿女双全啊。” 　　莫长安依旧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安慰郁郁不得志的小孩子一样。 　　林泽宇伸手站起身来，伸手就扶了长安的肩膀，扶着她站了起来，“你们要是得空，就多来陪陪她吧，你们来的时候，她总是特别高兴，精神也会好很多。” 　　莫长安这才点了点头笑了起来，和林泽宇一起朝着院子门口的车子走了过去，林泽宇给她拉开车门。 　　车子开出去之后，丹阳才问了一句，“你和泽宇说什么了？” 　　“唉……”长安轻轻叹了一口，就忍不住啧啧啧了几声，侧目看着两个老友，就说到，“看不出来，阿九也是个人才啊，林泽宇那么花花肠子的男人，被她收治得服服帖帖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刚也没说什么，就是林泽宇因为太担心阿九了，所以找我说说话来着。” 　　朱丹阳伸手轻轻捂住了嘴唇偷笑着，伸手指了指艾珂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莫长安，“那照你这么说起来，咱们几个不都是人才了？” 　　没有送朱丹阳和艾珂回去，车子直接开到了莫长安家门口。 　　之前住的忆江楼的房子，她们没少去，但是明园·一世长安这个楼盘的房子，她们还真是没来过。 　　车子刚开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门口的车位上，一辆奔驰一辆路虎停在那里，还有沈伯言的一辆玛莎拉蒂。 　　下车之后，三个女人就对视了一眼，认出了自家男人的车子。 　　莫长安笑了起来，揽了艾珂和朱丹阳，就说道，“别人是不是人才我不知道，反正你俩绝对是人才了，你们男人真是一刻都离不了你们啊。” 　　她话音刚落，沈伯言的声音也就从庭院里头传过来，“那这么说起来，沈太太你也是人才了，我也一刻都离不了你。” 　　他声音温柔带着笑意，莫长安一怔就朝着院子里头看了过去，那丛栀子花旁边摆着的石凳上，坐着三个男人正在喝茶呢。 　　景哲一身轻便，脸上表情难掩工作的疲惫。 　　常远依旧是一身宅男装扮，T恤配短裤，一双运动鞋，衬得整个人都年轻精神，看到她们走过来，常远端起茶杯朝着她们的方向敬了一敬，脸上是浅浅的笑容，“感谢你平安把小猴子带回来，那我就带她回家了。” 　　说完这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就朝着艾珂走过去，也不顾她绯红的脸色，直接伸手就揽了她朝着外头那辆奔驰走了过去。 　　背对着沈伯言就摆了摆手以示告别。 　　景哲也站起身来，抬手捏了捏鼻梁，这才伸手拿了石桌上放着的那张卡，朝着沈伯言挥了挥，“对于你对我旅行结婚所给予的经济支持，表示感谢。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回去收拾点行李，还要去买点要用的。还要赶飞机去转机，时间很赶，走先。” 　　还不等朱丹阳将他话里头来龙去脉的意思都理清楚，景哲就已经直接抱了她起来，大步朝着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莫长安无奈了，居然就这么都走光了？ 　　她定定地看着沈伯言，面面相觑着。 　　沈伯言两手一摊，就笑了起来，“没办法，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嘛。刚才还问我要钱带老婆出去旅行结婚呢，没管我要房结婚就应该庆幸啦……” 　　这被他说成‘儿子’的男人自然没听到这句，正开着那辆路虎带着朱丹阳走了…… 　　☆、第974章 刷好感度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刚还问我要钱带老婆出去旅行结婚呢，没管我要房结婚就应该庆幸啦…… 　　沈伯言的这些话，让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回答才好。 　　她无奈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刚挂上眼角眉梢，就是一僵，猛地就想起来了一个事实，“房子……我给过了。” 　　是了，她的确是送了一套房子给丹阳的，用来做她的嫁妆来着…… 　　而现在，沈伯言丢了张卡给景哲，负担他和丹阳出去旅行结婚的一切费用。 　　原本沈伯言若是不说这话，或许还没这么明确的感觉，他说了这话之后，就连莫长安都不由得觉得…… 　　还真是，‘孩子们’都长大了啊，要结婚了，要钱要房了。 　　莫长安越想这话就越觉得搞笑，终于忍不住，直接伏在沈伯言的肩头咯咯咯笑出声音来，她笑，旁边婴儿车里的小家伙也张牙舞爪地笑。 　　场面一下子就热闹了，母女俩就这么此起彼伏的咯咯笑着。 　　沈伯言听着最爱的两个女人笑着，刚开始只是觉得心暖，倒后来就觉得有些诡异了，说是母女同心的确是有道理的啊。 　　她们俩连笑声都是同步的，而且高兴时笑起来，都是咯咯地笑……那种听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萌很可爱的笑声。 　　沈伯言揽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宝宝。” 　　他低声叫了她一句，声音磁性动听。 　　“嗯？” 　　莫长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疑问了一声就转眸看着他，自然也就看到了他眸子里的深情。 　　“等着时九和丹阳生了坐完月子了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办婚礼吧，原本，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越早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越好，弥补当初我毁了的那个婚礼，但是我想着，你会想要你的这些闺蜜们给你当伴娘的吧？所以只能等她们生了之后，我们总归是不急的，我们还有一辈子的事情，你想要多少次婚礼都可以，想嫁给我多少次都没问题。” 　　沈伯言声音依旧低沉动听，说着温柔甜蜜的话语，听得莫长安耳根子直发软，她伸手搂了沈伯言的脖子。 　　就覆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推着女儿的婴儿车进屋去了。 　　空留沈伯言一人坐在外头，脸上表情有些怔忪，似是在回响着刚刚她说的那句话。 　　这个小坏东西…… 　　她说，“那，沈总得见缝插针的算好了日子才行呐，要是我肚子忽然有动静了可怎么办？难不成你真要还原上次你毁了的那个婚礼？就连我那时候大着肚子，都给一起还原了么？” 　　沈伯言一滞，说不出话来。 　　无奈地将头埋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腰，“唉，真不想要二胎……一个就够了。” 　　莫长安嘻嘻笑了起来，“这可不由得你说了算，我的肚子我做主……” 　　“什么都是你做主的，我是从来没意见的，你高兴就好。” 　　沈伯言摸摸她的脸，然后就直接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要二胎，我们就赶紧努力努力吧！” 　　他笑得邪气几分，眉目里头都是邪气凛然，说完这句就直接扯着嗓子朝着屋子里嚎了一句，“张妈！出来带女儿进去！” 　　把女儿让张妈负责了，而他则是负责自己的女人，抱着莫长安就一溜烟朝着屋里头窜。 　　还青天白日的，太阳都还没落山呢，就直接把她扔上了床。 　　莫长安咯咯咯的笑，心中也觉得有些刺激，索性翻身就将他压在了下头。 　　沈伯言一怔，鲜少看到她如此主动的样子，他有些怔忪，然后，心里头就雀跃起来，“怎么？莫长安你这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也到我翻身了吧？怎么你还不乐意？那我可就下来了啊？” 　　莫长安刚这么说了一句，就被他用力锢住了腰不让他离开，很显然，这男人口是心非着呢。 　　客厅里头，张妈抱着小布丁，猛地…… 　　听到了主卧里头传来的非常细微的动静，她一愣，老脸一红，赶紧伸手遮住小布丁的耳朵，匆匆朝着楼上走去，口中念念叨叨的，“哎哟我的亲娘，这青天白日的。我这耳朵就是太好了啊……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张妈觉得，得找个机会和沈伯言提一提，门得换再好些的，起码卧室的门得换再好些的。 　　这小两口年轻血旺的……不是个事儿啊。 　　而沈伯言和莫长安，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了。 　　…… 　　朱丹阳和景哲出去旅行结婚了之后，朋友圈里就基本每天都是被丹阳旅游的照片给轰炸了。 　　这小妞以前不是个那么喜欢秀恩爱的主儿，但是现在似乎转了性子，每天照片发个不停，让人头疼。 　　主要是……让人羡慕得很。 　　艾珂羡慕得很，反正她现在闲得很，常远也不是特别忙，有时候写写程序，有时候去公司开开会，日子清闲，所以看自家小猴子每天都羡慕着，索性就带着艾珂也出去旅游去了。 　　莫长安羡慕却只能干瞪眼，沈伯言工作太忙了，女儿年纪还太小了，她像是被绑死在家里了一样，哪里也去不了。 　　日渐哀怨，持续了约莫半个月，终于受不了了。 　　这天早上，她就带着女儿直接杀去部队了，连司机都没带，自己开着车子过去的。 　　早早就给尹清沐打了电话，说带着小布丁过去看她。 　　从过年之后，婆媳关系就越发好了，所以尹清沐接到她电话之后，就马上应了，说会到部队门口来接她。 　　只是莫长安车子开到了部队门口，却没有看到尹清沐。 　　看着在部队门口站着的人，她倒是愣住了。 　　车子匆匆停下，眼睛就眨巴眨巴了几下，确认了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之后，降下了车窗，就对上了来人的笑脸。 　　“苏鹿？你怎么在这里？” 　　苏鹿就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袋里头，一身白色的衬衣，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清俊，仿若少年。 　　他微微笑着，眉梢就轻轻挑了挑，“我被发配出来接你了啊，今天正好和里里回来，你也知道的，我和岳父岳母大人的关系才刚刚缓和，得多多露脸，刷好感度啊。” 　　☆、第975章 讨好岳父不容易 　　自从过年的时候，里里终于顺利和路遥讲和之后，苏鹿就会每个礼拜都陪她回来部队一次，带上礼品带上笑容，来讨好岳父岳母。 　　刚开始，路遥对苏鹿没啥好脸色，这臭小子，先是伤害了他的闺女，然后又欺负了他的闺女，还搞大了他闺女的肚子。 　　怎么想就怎么来火，更何况，两人打的第一个照面，就是狠狠揍了这臭小子一顿，打掉了这臭小子半条命。 　　路遥可不觉得，他和苏鹿之间，能有什么好相与的时候。 　　所以苏鹿第一次和里里一起到部队来的时候，路里里和尹清芳母女俩都有些紧张。 　　生怕这爷俩会再干起来…… 　　路里里倒是不担心苏鹿，她就担心爸爸会对苏鹿不客气。 　　果不其然，第一次过来的第一个照面，路遥就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苏鹿，一脸冷色地说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里里当下就急了，“爸！” 　　她赶紧叫了一句，路遥眉头一拧就看向了里里，“怎么了？你这胳膊肘往外都快拐断了！我是你亲爹！你是真不怕我吃醋啊？” 　　路里里只能噤声，心里头忐忑。 　　路遥看着她紧紧咬着嘴唇的模样，又是于心不忍，尴尬地咳了两声，“我们男人有男人的话要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小子给吃了的！该揍的，我上次也已经揍够了！” 　　苏鹿始终一脸浅浅笑容，好看得无以复加，就伸手摸了摸路里里的头，“放心，没事儿的。” 　　跟着路遥走了出去之后，苏鹿原本以为会面对什么粗声厉语的，却不料，这个高大英武的中年男人，壮硕得像一头老虎一般的中年男人，就这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 　　“我知道，我这姑娘是没救了，中了你的毒了，也好不了了。” 　　路遥其实没打算说得这么诗情画意的煽情的，但是，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比喻最恰当了。 　　这丫头当初难过成那个样子，最后还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了，不是中了名为苏鹿的毒，是什么？ 　　“关于这件事情，你让我道歉多少次，都是可以的。” 　　苏鹿看着路遥脸上的那些凝重的表情，他清楚，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最深沉的爱。 　　路遥有权利对他愤怒，苏鹿一直清楚这个。 　　只是路遥听了他这话之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歉什么的，就算了吧，这年头，道歉能值几个钱？就如同我当初教训了你，打掉你半条命，我也是没打算和你道歉的，我只是……” 　　路遥说着，轻轻抿了抿唇。 　　这个一身正气的中年男人，就这么看了苏鹿一眼，“我只是一时愤怒，但是，当时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你就算对我当时动手有不满，也请善待我的女儿，我路遥没什么弱点，就我女儿这么个心头肉，只要你对她好，善待她，要我为上次揍你的事情道歉，也是可以的。” 　　父爱如山，天下的父母心，终归是一样的。 　　苏鹿听着这话，心里头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竟是有些感动了。 　　他轻轻抿了抿唇，“如果发誓有用的话，我发誓也是可以的，我这辈子，都会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你可以放心。” 　　路遥伸手过来，扬了起来，苏鹿并没有躲避，他知道，他不会动手。 　　路遥的手就这么轻轻在苏鹿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经常带她回来看看吧，这丫头自小就不喜欢着家，老喜欢在外头贪玩，现在也嫁人了，当人家家的媳妇儿了，该收收心了。” 　　虽然苏鹿不知道路遥心里头思考了多少，做了多少的踌躇挣扎，但是听着他这话，苏鹿很清楚，这个一身正气的铁血男人，终于是同意了他和里里的事情，也承认了他苏鹿是路家女婿的事情。 　　所以苏鹿当即就应下来了，然后，之后就经常带着里里回来，探望岳父岳母，讨好岳父岳母，刷好感…… 　　苏鹿上了莫长安的车，和她一路开进部队里去，在路上，莫长安就听苏鹿将这些事情里里外外说了个清楚。 　　这些事情，她也听里里提过一些，但没苏鹿说得这么清楚，现在听起来，算是完全放心下来了。 　　莫长安侧目看向苏鹿，就微微笑了，“你苏鹿想要讨好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长了一张这么容易让人有好感度的脸，只要你笑一笑，杀了别人别人都不怪你吧？” 　　“别捧我……” 　　苏鹿摆了摆手，笑得是一脸无奈，“可千万别捧我，路遥能是普通人么？路老虎的名头可不是盖的，想讨好他，多不容易啊，我是硬生生练出了八块腹肌……就是为了迎合我岳父大人喜欢锻炼喜欢运动的爱好。” 　　苏鹿抬手摸了摸肚子，想到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原本的六块肌就变成了八块，整个人也健壮了不少。 　　全都是为了讨好路遥来着，经常回来陪路遥一起锻炼，而且私底下也在健身房里头玩命地练，就是为了在和路遥锻炼的时候，别掉队，别叫累…… 　　“也不知道里里那丫头从小是怎么过来的，难怪一个姑娘家家能有那么好的身手……” 　　苏鹿轻轻叹了一口，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上去幸福而满足。 　　莫长安顺着部队里头路面上画着的标示朝着里头保持不超过二十码的速度慢慢开，侧目就看到了苏鹿脸上满足的幸福。 　　“你现在真是活在蜜里了……” 　　莫长安笑着说了一句，苏鹿也没反驳，转过头去看坐在后头安全座椅上的小布丁，小布丁正流着口水玩玩具，她开始长牙了，口水简直都不会停的…… 　　苏鹿目光落在小布丁的脸上，很是柔软，“我来部队也不少次了，还从没碰到过你，也没听沐姨说你带小布丁回来过，今天怎么有这闲情逸致了？带着女儿过来串门子？沈伯言呢？” 　　莫长安摆了摆手，眉头皱了起来，“别提了，他还不是老样子，每天忙工作，公司合并之后，我是真后悔了，现在感觉，日子都没法过了，他哪里是我的老公，分明就是公司的老公……” 　　苏鹿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他为了你的公司忙死忙活的，你还跟你自己的公司吃起醋来了？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这趟过来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第976章 求助婆婆 　　“你现在什么情况？你这趟过来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苏鹿这么问了一句。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莫长安眼睛一圆，差点忍不住一脚刹车就踩下去。 　　“离家出走？我和我老公感情好着呢，我离家出走个什么劲儿……” 　　莫长安眉头皱了皱，苏鹿笑道，“哎哟，别炫耀，你和你老公感情好你能这么一脸烦躁？还和公司吃醋？” 　　莫长安无奈了，“是啊，我和公司吃醋，我还和女儿吃醋，我醋劲可大着呢，我还羡慕丹阳能出去旅行结婚，说老实话，沈伯言今年元旦求婚的，这都过去多久了？” 　　“合着你是羡慕别人结婚？我这和里里还没办呢，真要办起来，你不得羡慕死？” 　　苏鹿有些得意洋洋，原本就是打算给里里一个完美的婚礼的，他提了这事儿之后，老爷子就一直在准备了，这都准备了半年了。 　　里里肚子大了，所以老爷子说等着生了再办，那差不多都准备大半年了，大半年磨一剑，又是财大气粗的苏老爷子操办，什么不得往华丽了走？ 　　到时候是怎样盛大的场面，苏鹿也不难想象。 　　莫长安眉梢轻轻挑了挑，不以为意，“我都结两次婚了，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是想去度蜜月，我也想去旅游啊！我和沈伯言从刚开始在一起到现在，一年多了，孩子都半岁多了。我们这么有钱，到头来，去玩过最远的地方就郊县，那能叫旅游么？能么？我要度蜜月！我也要出去玩儿！” 　　原来她不爽的是这个，苏鹿听了就笑了，“行了行了，别砸方向盘子了，方向盘也不容易。不就是想出去旅游么，和沈伯言说说就行了，他什么事儿不是依着你的，就你想要二胎这事儿，他都依着你，天知道他找我诉苦多少回了，说每一次他和你那什么的时候……咳咳，都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想到要是你又怀孕了，他又是那么长时间的煎熬，他觉得他都要愁白了头。” 　　苏鹿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往外撩话，轻轻松松地把沈伯言给出卖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皱着，“不对啊……” 　　她侧目瞥了苏鹿一眼，“这些话他没和我说过啊，怎么全跟你交待了？他之前和我说过，说什么……你是他的闺蜜，我还不信来着。” 　　莫长安惊讶几分，“你还真和他当闺蜜了？！” 　　车子已经在住宅楼前头停下来了，苏鹿笑而不语高深莫测。 　　莫长安一阵恶寒，想到曾经算是情敌的两人，现在成了兄长和妹夫的关系，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是闺蜜。 　　这究竟是怎样诡异的状况，简直无法言喻。 　　苏鹿下车就给她拉开了车门，然后从后备箱将婴儿车拿出来撑开，莫长安已经从安全座椅上，把女儿抱了下来，放进了婴儿车里。 　　侧目就看了苏鹿一眼，男人的世界果真是非常奇特的…… 　　要她就没法和情敌成闺蜜，比如慕又慈，想想她都难受，闺蜜？别扯淡了…… 　　上楼之后，尹清沐和尹清芳还有里里，都在等着了。 　　尹清沐在门口等着，看到莫长安抱着小布丁走进来的时候，她就睨了长安一眼，“你也让司机开车过来呀，带着孩子还自己开车，多危险啊？” 　　她语气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眼神也是一样。 　　莫长安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便宜婆婆就是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只不过，话语里头，还是不难听出她的关心的。 　　她抿唇浅浅笑了笑，“我自己过来就行了，又不是开长途，也没多远。” 　　尹清沐又睨了她一眼，“我上个星期才去你家看过你的，这才一个星期没见，你怎么又瘦了？伯言也没欺负你啊，你怎么就是不长肉？” 　　“多少姑娘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我这体质。” 　　莫长安笑着打趣了一句，就和尹清沐一起朝着客厅里走去。 　　里里挺着半大的肚子侧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尹清芳的腿上，尹清芳正在给她掏耳朵，这丫头模样别提多惬意了，看到莫长安走进来，就笑了笑，“长安，好久不见……” 　　尹清沐还在数落着，“就别说什么体质不体质的了，胖不起来是漂亮了，你不是一直想和伯言要二胎么？清芳说就因为你体质太弱了，才怀不上的，否则，我儿子那么爱你，早怀上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暧昧…… 　　莫长安脸有些微微泛红，也不说话了，在路里里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里里有些懒洋洋的，只是她状态依旧很好，很健康，经常锻炼的姑娘的确是不一样，她就连小腿，也没有水肿什么，依旧修长笔直，肌肉匀称。 　　尹清沐抱着小布丁就逗弄着，脸上是少有的笑容，她就连对自己儿子，笑容都算不上多，在她这算得上悲剧的婚姻，算得上悲剧的人生里头，她最多的笑脸，就是给自己这个小孙女了。 　　“宝宝，奶奶最喜欢你了……” 　　尹清沐笑着，在小布丁脸上亲了亲，黏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转头看向了莫长安，“今天怎么忽然想着到我这儿来了？平日里不是不经常出门么？” 　　莫长安沉吟片刻，就问了一句，“妈，你能帮我带小布丁么？半个月就好……”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儿？哪儿不好？” 　　尹清沐迅速问了两句，目光上下打量了莫长安一眼，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之后，就眉头皱得更紧，“你和伯言吵架了？” 　　“我和伯言……” 　　莫长安抿了抿唇，“我们想去度蜜月来着，他工作太忙了，一直闲不下来，我想和他出去放松放松，但是小布丁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尹清沐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长安，“交给我你就放心了？” 　　“你是孩子奶奶嘛。”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 　　尹清沐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眉眼柔和几分，这才说道，“带半个月一个月的倒是不成问题，只是，你们出去度蜜月就给我加把劲儿了，回来要是肚子还没动静，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第977章 幺蛾子从外头扑进来了 　　“你们出去度蜜月就给我加把劲儿了，回来要是肚子还没有动静，看我怎么收拾你俩……” 　　尹清沐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是真不知道要怎么答了，主要是……她真的没有任何打算，要和婆婆讨论自己的房中之事…… 　　天知道她已经多努力了，为了给小布丁再生个弟弟妹妹，她也是尝尽办法。 　　没有动静她有什么办法？ 　　原本还打算在这里久留一会儿的，生怕尹清沐再说这话题，所以也就只能赶紧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从部队出来，莫长安就直接杀到公司总部去。 　　她在公司出现的时候从来就不多，所以员工们也大多是知道，大BOSS是BOSS家里的那个老婆，但是不经常见到。 　　前台小姐很显然上一次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能一眼就认出莫长安来，她刚走进大堂，还没到前台边，就听到前台小姐恭谨的声音已经问好了。 　　“莫总好，我们已经和秘书室知会了，您随时可以上去。” 　　其中一个前台小姐，依旧不敢抬眸看莫长安的眼睛。 　　大厅里头冷气开得很足，将外头炙热的阳光隔绝了，但是莫长安就这么站在面前，她们还是忍不住心里头一阵微微发寒。 　　看着她们畏首畏尾的样子，莫长安才意识到，似乎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僵硬了，于是露出了些许笑容来，这才问了一句，“沈总现在在干什么？” 　　前台小姐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答不上来，好在反应还算快，又马上打电话上去问了秘书室，得到了答案挂了电话之后，才对莫长安恭谨说道，“沈总在顶楼会客室见客，恒福企业来的客人，洽谈合作事宜。” 　　莫长安点了点头以示明白，就转头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看着她走过去，几个前台小姐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上一次怎么就没认出来呢？她明明气场那么强……” 　　莫长安没听到后头前台小姐的窃窃私语，已经走进了电梯。 　　恒福企业她是知道的，近几年才起来的一个企业，虽然不如之前的乔氏沈氏这么树大根深，但也做得还算不错。 　　沈伯言提过，这家的合作意向非常明确强烈，已经来说过好多次了，光是企划案就提了好几个，沈伯言都不感兴趣，他都不感兴趣的合作，莫长安自然也是知道都懒得去知道了。 　　只是这恒福企业一直锲而不舍，一直在不停地想要合作，像是想要抱上长安集团这么一棵大树。 　　莫长安听沈伯言说过的，所以倒是并不太感兴趣，她只想赶紧把沈伯言从公司拖走，然后也来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电梯门刚打开，就看到孟橙已经等在门口了。 　　“莫总。” 　　她浅浅笑了笑，叫了莫长安一句。 　　长安点点头，“我来找伯言。” 　　说着，就朝着会客室方向走去，孟橙跟在旁边，脸上的表情有了那么些许烦躁，就直接说了，“我也算是受够了，那个恒福企业的人又来了，简直不要脸，都多少次了，次次都拒绝了，还是这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简直是够了，要不是出于面子，真想给禁止出入了！” 　　孟橙的语气有些义愤填膺的，倒是让莫长安愣了愣，她停下了步子，侧目就看到了孟橙脸上烦躁的表情，“怎么了这是？人惹着你了？这么大脾气，都说了不打笑脸人么，人有意向合作，提得出案子来，我们还是得看看的，要是有什么合适的项目呢？” 　　莫长安说得一本正经的，就像孟橙才刚当特助那阵一样，莫长安那时候也总是会这样教育指导的工作态度。 　　孟橙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这个，莫总，我又不是一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秘书了，所以我这不是一直忍着么，也只能跟您抱怨抱怨了，唉，你是不知道，恒福企业那个总经理啊，是恒福老板的女儿，明面儿上是打着合作的幌子，天知道她想干什么？这么每次死皮赖脸的贴上来，司马昭之心啊！” 　　莫长安眉梢挑了挑，她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货色？ 　　伯言没提过。 　　“我这才多久没来公司，这么快就有幺蛾子了？还是从外头扑进来的？” 　　莫长安挑眉反问了一句，事实上，她也是知道的，沈伯言这样的男人，身旁要没围那么个把两个狂蜂浪蝶的，根本就不正常，就算围个一群，那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只是她很相信沈伯言的操守，这男人洁癖得很…… 　　从身到心，那都是她莫长安一个人的。 　　她自己都是花了老大劲儿，才拿下了这么个男人，别的人？省点儿吧，莫长安根本就不担心什么，在这一点上，没人比她更自信了。 　　只是一直想着，就算有什么狂蜂浪蝶，那也应该是内部的，毕竟公司这么大，女职工又占据半壁江山，就连高管里头，那都是男女对半的。 　　有孟橙在把着关呢，她一点儿不担心。 　　但是内忧没了，架不住外患啊…… 　　幺蛾子从外头扑进来了。 　　孟橙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你都这么长时间没来公司了，公司合并之后，你在公司露脸的次数，一只手数下来还剩几根手指头呢……” 　　莫长安咋舌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日子过得惬意，有些太过消极怠工了。” 　　她乐呵呵的笑着，丝毫没有任何对于沈伯言被幺蛾子骚扰的忧虑，甚至还镇么拍了拍孟橙的肩膀，看着孟橙脸上无奈又懊恼的表情，莫长安摆了摆手，“好啦好啦，瞧把你给气的，我这就去看看，是怎么样一个幺蛾子，敢把主意打到我的男人身上，行了吧？” 　　孟橙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更气愤一些，像是想要家长帮自己出气的小孩子一样，捏紧了拳头，“你是不知道，这人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这头对着沈总大献殷勤，那头嗲着嗓子和齐鸣说话，哪里是来谈项目的，简直就是来卖笑的。” 　　莫长安一怔，可算是明白了，“合着你这么生气，不是担心我男人被拐了，而是吃醋了？” 　　孟橙脸一红，不说话了，胆子也越发大了，直接就推着莫长安的肩膀，将她推到了会客室门口去。 　　☆、第978章 想换个干爹？ 　　莫长安被孟橙推着走到了会客室的门口，离会客室越近，孟橙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烦躁，像是隔着门就能听到里头那个讨厌的女人声音似的。 　　莫长安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就是一怔，别说，还真能听见。 　　女人娇俏的声音就从里头传了出来，带着些许撒娇，带着些许埋怨，“沈总真会开玩笑……” 　　说实话，光听着这一嗓子声音，莫长安甚至一瞬间就脑补出了一个女人扯着沈伯言袖子摇晃着撒着娇的画面了。 　　太有画面感了，人的声音怎么能这么让人有画面感呢？ 　　她愣了愣，转眸就看向站在后头表情越发义愤填膺的孟橙，孟橙的眼神像会说话一样，就像在说着，‘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一样。 　　莫长安眼睛眨巴了两下，也不做声，心头想着，这幺蛾子……段数不低啊。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轻轻抿了抿嘴唇，这才轻轻推门，还没走进去，就从推开的门缝，看到会客室里头的黑色真皮沙发上。 　　英俊的男人笔挺地坐在那里，脊背笔直。 　　他还穿着件漂亮的格子衬衣，是她买的，因为闲下来的时间多了，逛街的时间自然也有了。 　　基本上，沈伯言现在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是她给置办的，每一套都搭配得好好的放在衣帽间里头，沈伯言每天就按着她配好的样子穿就行了，反正，他穿什么都好看。 　　修身的长裤裹出笔直匀称的长腿，衬衣袖子挽到了肘间，手腕上戴着的那只手表，是他从来都没换过的手表，生日的时候长安送给他的那只，无名指上，银色的婚戒套在指根。 　　就这么拿着一份企划案，眸子微微眯着，阅读着。 　　这是沈伯言阅读时会有的动作，深邃的眼睛会微微眯起来，特别迷人。 　　而看着那个女人，莫长安的眉头就忍不住轻轻皱起来了。 　　还真漂亮。 　　无论是脸型五官还是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而且，看上去个子不矮，怎么也得有个一米七，因为此刻，她就坐在沈伯言旁边，纤长的双腿从裙摆下缘探出来，微微弯曲交叠成优雅的姿势。 　　那腿长，就能基本目测出身高不低。 　　莫长安眉头浅浅皱着，恒福的老板易云东，她是见过的，两年前的时候，在一次本地企业家聚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一个相当平庸的中年男人，一脸油光一颗秃头，肚子大得像是怀了六七个月的身孕似的，还矮。 　　就那样的胚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漂亮的女儿了？ 　　她此刻就这么坐在沈伯言旁边，头微微朝着沈伯言那边侧着，和他一起看着他手中那份策划案。 　　先前就是在和沈伯言讨论策划案，沈伯言也是看到这一次的策划案比起之前几次送来的那堆垃圾，的确是要出彩很多，所以就说了句，“你说这策划案是你的点子？还不错，比之前几次送过来的好多了，看来你的策划能力，比你家策划部那些人，要好多了。” 　　沈伯言说得语气平静，音量也不大，算是实事求是说了一句。 　　这女人就那么娇嗔了一句，“沈总真会开玩笑……” 　　莫长安看着她一脸柔情含笑地坐在沈伯言身旁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头就有些火起了…… 　　孟橙站在后头，只感觉到自家老板身上气场都不对了，一阵寒气啊…… 　　莫长安眸子里头，火光晃动，然后很快，她就很好地将眸子里的情绪压下去了，一片波澜不惊的淡然。 　　果然，不在这位置久了，情绪自控能力都比不上以前了，以前她可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 　　情绪压下去之后，就伸手将门推开几分，然后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沈伯言抬眸朝着门口方向看过来，目光接触到莫长安的时候，脸上一直淡然清冷的表情，霎时间就有了柔软的笑意。 　　先前坐在这里的时候，他从头至尾半分笑容都没有。 　　而坐在他旁边的这个女人，举动则是让莫长安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坐得离沈伯言很近的，这会子看到有人进来了，她忽然就紧紧张张地站起来了。 　　像极了…… 　　被抓奸当场的小三儿。 　　要不是莫长安算是个有智商的，恐怕真会被这精湛的演技给糊弄过去。 　　长安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不着痕迹地松开，就看向了伯言。 　　沈伯言笑着对她招招手，“你怎么来了，快过来。” 　　她不急不缓地走了上去，站在沈伯言身边的时候，就看向了在旁边尴尬站着的女人，身高的确是挺出众的，站起来感觉身材更好了。 　　只是长安没和她说一句话，就直接在沈伯言身边坐下，伸手就拿过了他手上的企划案，草草扫了两眼，似乎的确还不错，但是算不上特别出彩。说实话，就这样的案子，莫长安觉得，就算是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打算合作的意向，沈伯言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先前还和这女人在这里虚与委蛇什么？ 　　想到这里，莫长安的眉头就皱紧几分。 　　“你好，我是恒福的总经理。” 　　这女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正常了几分，没有先前那甜腻腻的东西夹杂在声音里头。 　　莫长安抬眸看向她，就看到她已经递到面前的名片来，随手接了过来。 　　恒福企业总经理，周希。 　　她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侧目看向沈伯言就嘀咕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恒福的老板不是姓易么？” 　　他女儿怎么会姓周？ 　　就看到沈伯言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长安霎时明白了。 　　喔，干爹啊。 　　唇角露出些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周希自然也能认出来，眼前这个漂亮女人不是普通人，先不说这一张脸，就沈伯言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就是这长安集团的幕后老板，也是沈伯言的妻子，算得上是最传奇的女人了…… 　　莫长安这声小声的嘀咕，和脸上表情的变化，这个叫周希的女人都看在眼里，一时之间，表情也有些尴尬。 　　沈伯言已经没空理会这女人，抬眸看向她就说了一句，“行了，你今天先回去吧，有什么决定我会告诉齐鸣，他会转达你的。” 　　说完这句，他就直接揽了莫长安的肩膀，走出会客室，走去办公室去。 　　刚走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得这小女人似笑非笑在旁边说了一句，“合着……她是想换个年轻干爹啊？” 　　☆、第979章 所谓学妹 　　“合着……她是想换个年轻干爹啊？” 　　莫长安就这么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似是调侃，似是嘲讽。 　　听在沈伯言耳朵里只觉得怪怪的，心里头却是开心得很。 　　“吃醋了？”他挑眉问了一句，有些得意洋洋。 　　“可不是么？”莫长安挑眉答了一句，有些没好气的，“我这才没来公司多久呢？就起幺蛾子……” 　　沈伯言搂紧她，笑得眉眼弯弯，“那看来以后得多起点儿幺蛾子才行，我就喜欢看你这醋了的样子。” 　　能够感觉到她满满的在乎，有时候感情就是需要这些调剂…… 　　只是，该解释的还是得解释的。 　　所以沈伯言揽着她到办公室沙发上坐下了之后，将她按在怀里，这才说道，“这也不是我的意思，齐鸣难得开口让我帮忙，这女的是他大学学妹，以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她是恒福老板的干女儿是恒福的总经理，想拉齐鸣这根线来和我们合作，齐鸣和我提了这事儿，齐鸣很少和我开口，他既然开口了，我自然不能推托。” 　　他就这么巴拉巴拉几句，算是将事情交待清楚了。 　　莫长安眨巴着眼睛抬眸看着他，对于自己丈夫的忠诚，她还是绝对的相信的。 　　只是，听着这话里头事情的主角……竟是齐鸣？ 　　想到先前孟橙那样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原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齐鸣的大学学妹？” 　　莫长安皱眉问了一句，然后就轻轻咬了咬嘴唇，“难怪刚才我看到孟橙那么义愤填膺，那么不高兴……” 　　沈伯言耸了耸肩膀，就点了点头，很明确的表示着，看那神情和动作就像是在说，‘是啊，看吧，我都说了和我没关系’。 　　只是，莫长安脸上的表情倒是越来越凝重了。 　　“怎么了？反而像越来越情绪不好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将她拥紧几分。 　　莫长安就撇唇说道，“齐鸣究竟是没脑子还是没脑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他是真不怕小橙生气啊？” 　　沈伯言其实也不太理解这一点，只是，自从这女人出现之后，齐鸣的情绪一直都有些奇怪…… 　　所以沈伯言也不便细问，毕竟，虽然是下属，虽然是朋友，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说的私事。 　　他能理解。 　　“你也别多想，说不定，齐鸣就只是想帮帮忙，毕竟是认识的，想帮帮忙很正常。”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间似乎是想帮齐鸣开脱。 　　莫长安却是眉头紧皱，“想帮帮忙的确是很正常，但是如果想帮忙的对象是个女人，那就不正常了，更何况，还是大学学妹，你知道我们女人看来，什么人最让人头疼么？一般情况下，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前女友，一个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来的学妹了。天知道这是学妹还是前女友呢？这种概念越模糊就越让人心烦。我是心疼小橙！” 　　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看到她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现在轮到你义愤填膺了？” 　　“可不是么？小橙可是我亲手一点一点提拔上来的，等于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能不义愤填膺么？齐鸣这混蛋，火大了我就炒了他！” 　　莫长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沈伯言眼睛一圆，“哎哎哎，说话归说话，工作别带私人情绪啊，你要是炒了他，你是想累死官人啊……” 　　听着沈伯言的话，长安无奈笑了，侧目睨了他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目瞪口呆的样子竟是有些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猜猜我今天干什么来了？” 　　“唔……查岗？”沈伯言这么答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莫长安已经伸手从包里摸了摸，就摸出了两个小本子出来，沈伯言乍一看还以为是结婚证，吓一跳。 　　仔细看了，才发现，是护照。 　　“我来带你去私奔。” 　　莫长安就这么笑着说了一句，沈伯言一怔，“婚都结了……还私奔？” 　　这话让莫长安有些不满了，她眉梢一挑，“看吧看吧，男人就是这样钓到鱼就不下饵了，结了婚就万事大吉了，什么都不管了……蜜月啊度假啊都没有了，我算是看明白了……” 　　她说得哀怨，小眼神也变得哀怨兮兮地就这么看着他。 　　简直再可爱不过了，沈伯言抱着她就忍不住一顿亲，“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 　　“都这么熟了嘛。” 　　她嘀咕一声，就晃了晃手中两本护照，“那你究竟跟不跟我走嘛？” 　　沈伯言哪里舍得拒绝，蜜月啊度假啊，送到口边的鸭子啊…… 　　更何况，他的确是欠她太多。 　　看着景哲和朱丹阳出去旅行结婚，艾珂和阿远马上又出去旅游了，朋友圈里天天那些个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的男女甜蜜合照就这么轰炸着。 　　自家这小女人脆弱的神经线很显然已经要绷不住了，他们是天天发度假照片，什么喝着冰镇椰子啊，沙滩鸡尾酒会啊，坐着游艇出海啊，海景房啊，一系列的晒。 　　而他沈伯言的女人只能天天晒娃晒狗……对着小布丁和小豆丁大眼瞪小眼的。 　　能不羡慕么？明明自己这么有钱…… 　　“你去哪儿我自然就去哪儿的，你想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好不好？” 　　沈伯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满意了没有？” 　　莫长安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来，“那我们查查，现在这季节去哪儿比较合适。” 　　说着，她就站起身来，走到他办公桌去打算用电脑查一查，沈伯言这才想到个问题，“女儿呢？” 　　“给婆婆照顾了。”她答得顺溜，沈伯言一脸无奈，天知道以前这女人和他母亲是怎么样剑拔弩张的状态，现在……倒是放心。 　　沈伯言也走了过去，打算和她一起看看决定一下去哪儿玩耍。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孟橙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门被她伸手推开了一道门缝，听到先前里头的对话之后，她就没办法再走进去了。 　　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脸色很是难看，嘴唇也咬得死死的。 　　她手中还端着给莫长安倒的饮料，最终没有端进去，转身直接就走回了秘书室。 　　☆、第980章 气！ 　　走进秘书室的时候，孟橙身体都依旧有些僵硬。 　　几个秘书看到孟特助来了，都露出笑容来，刚想打招呼说说刚刚是不是莫BOSS来了，就注意到孟橙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孟特助，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个长着圆圆脸有两个酒窝的年轻女秘书这么问了一句，孟橙回过神来。 　　哪里不舒服？心里不舒服。 　　能舒服么？刚听到了那些话…… 　　孟橙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端着的饮料，就递给了这女秘书，“泱舟，你把这饮料给莫总送进去，我……有点不舒服，先坐一会儿。” 　　说着孟橙就将手中杯子递了过去，女秘书宋泱舟马上接了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孟橙，关切问了一句，“孟特助，你还好吧？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齐特助让他回来？” 　　让他回来？ 　　是了，他出去江城原沈氏分公司替沈伯言视察工作去了，恐怕得晚上才赶得回来呢。 　　孟橙摇了摇头，“没事，我进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就行了，莫总和沈总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记得通知我。” 　　她淡淡说了一句，就走进了秘书室里头，她独立的办公室去。 　　心里头是说不出来的感觉，酸涩，烦闷，就这么一股一股地涌上来。 　　心都疼了。 　　学妹？ 　　呵！学妹！ 　　她竟然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还天真地认为，这女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就为了想巴上长安集团。 　　还天真地认为，是不是沈总对这女人有什么心思，毕竟这女人长得漂亮，否则，就之前提过来的那些个不能看的企划案，沈总又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浪费时间去虚与委蛇…… 　　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本这个叫周希的，是有长安集团的熟人，有长安集团的后台啊！ 　　她更加不知道，周希的这个后台，这个熟人，会是她孟橙的男友！ 　　心里头一扎一扎的，嘴里都跟着泛苦。 　　坐在办公椅里头，随手翻开桌面上的几份文件，平时都能够处理得得心应手的文件，现在看上去，就是心烦，一阵心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孟橙紧紧抿着嘴唇，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攥得紧紧的。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桌面上摆着的那个相框，相框里头，是她和齐鸣的合照。 　　两人还穿着正装，这照片是股东大会结束的时候拍的，那时候两人穿得特别正式，在刚刚那个小秘书宋泱舟的怂恿之下，就拍了。 　　后来看着那一身正装的照片，齐鸣还调侃，这么正式，都能当结婚证照片了…… 　　而现在，多看一眼这照片，心里都是一阵烦闷。 　　想到就在自己这办公室里头接待过周希一次，忽然就回想起了当时周希目光在这相片上一扫而过时，眼神里头那些一闪而过的深沉情绪。 　　孟橙猛地抬手上去，将相框盖了下来。 　　宋泱舟是新来没多久的小秘书，因为莫静安去郊县的时候，直接把孟双带走了，所以后来秘书室招进来了几个新秘书。 　　宋泱舟就是其中之一，她年纪轻，又是新进公司没多久，对于齐鸣的淡然冷漠一直有些怕怕的，就觉得孟橙特别平易近人，有什么不会的，都会来问孟橙，对她也很依赖。 　　所以给莫总送完饮料进去之后，宋泱舟又冲了一杯热饮，巴巴地就端进来了，可爱的一张圆脸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眼神里充满关切。 　　“孟特助，我可以进来吗？” 　　她敲了敲门，就探进一个脑袋，这么问了一句。 　　孟橙回过神来，“嗯？进来吧。” 　　宋泱舟一走进来，就笑了笑，将手中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了孟橙的桌面上，“喝点热乎的吧孟特助，我看你脸色真的很不好。” 　　孟橙露出浅浅微笑来，抬眸看了一眼这年轻姑娘，看着她目光里头那些干净纯粹的关切，声音柔了几分，“我没事，你有心了。莫总和沈总没什么事叫我吧？” 　　“没呢。”宋泱舟说着，小脸微微红了红，想到刚才进沈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轻轻咳了咳，“只是……我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撞破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沈总会不会生我气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端着饮料走进去的时候，轻轻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了，她是新来的，规矩还不够。 　　于是，就看到那张红木办公桌后头的大大真皮座椅里头，那个英俊无俦好看得令人发指的男人，大腿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手轻轻搂着他的脖子，而他则是手掌扣住她的后脑，亲吻着…… 　　然后宋泱舟就僵住了。她其实还没见过莫长安呢。 　　没想到，自己工作的公司，竟是颜值这么高的公司。 　　男老板长得好看得令人发指也就算了，真正的幕后BOSS，女老板也是一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脸。 　　察觉到宋泱舟的出现，沈伯言当下脸就黑了，“你进来做什么？” 　　宋泱舟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莫长安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和沈伯言的黑脸冷声，她有些发怵，停顿片刻才说了句，“给……给莫总……送杯热饮……孟特助吩咐的……” 　　听到这话，沈伯言脸上的表情才松缓了几分，修长的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放下就出去吧，以后进来记得敲门，你是新来的，这次我就不追究你规矩了。” 　　宋泱舟赶紧走过去把杯子放下了，小声说了一句，“我……敲过门的。” 　　比起沈伯言的黑脸，她觉得莫长安好看多了，一脸浅浅的红，脸上是微微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和善。 　　目光还朝着她胸牌上扫了一眼，“秘书室新来的么？宋泱舟？长得倒是很可爱的。” 　　宋泱舟只见黑脸的男BOSS眉毛都没抬一下，听了莫总这话，脸上的冷色霎时间就褪去了，温柔蔓延，“哪有你可爱？” 　　宋泱舟觉得自己还是赶紧走的好，所以才马上从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孟橙听了宋泱舟说了说刚才进去的这些话，浅浅笑了笑，“你别害怕，工作上没什么纰漏，沈总不会生你气的。” 　　停顿了片刻，她浅浅笑了笑，补充了一句，“只是，沈总和莫总之间的恩爱，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第981章 爱得深沉 　　“只是，沈总和莫总之间的恩爱，你看多了就习惯了。” 　　孟橙浅浅笑了笑，就这么补充了一句。 　　宋泱舟轻轻抿了抿嘴唇，然后就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是得慢慢习惯啊，莫总和沈总那么恩爱那么好，你和齐特助也是甜甜蜜蜜的，秘书室里多少人都羡慕呢，可惜咱们秘书室里头，都是女人居多，工作还忙，大家都吐槽说没时间谈恋爱呢。” 　　也只有在孟橙面前，宋泱舟敢这么胆子大一些的说话了。 　　孟橙听着她话里头说到齐鸣，眼神微微变化了一下，声音轻了几分，“谈恋爱？也未必就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谈恋爱还没这些烦恼和难过，谈了，就什么都来了。 　　说到这里，心里头越发不舒服了，多想打个电话给齐鸣问一问，但想着现在工作时间，他去江城又是去工作的，于是也就忍下来了。 　　只站起身来，伸手就拿了包包和车钥匙，“泱舟，我出去一趟，沈总他们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专线联系我，没什么事情的话，到点你就下班吧。” 　　宋泱舟点着脑袋答应了，就跟着孟橙一起从办公室出去。 　　…… 　　总裁办公室里头。 　　莫长安伸手捏着沈伯言的两边脸颊上的肉朝外拉扯着，“秘书室招这么多小妖精，不行呐，我不放心呐，你本来就是朵娇花，总能吸引些狂蜂浪蝶，我想着等我们玩耍回来，我还是回公司上班吧，也帮你排忧解难。” 　　莫长安环视了一眼办公室，“唔，我看……我的办公桌就摆你旁边好了。” 　　她手指指了指沈伯言桌子旁边的空位，“就摆这儿，让你每天都见到我，时时刻刻都能和我在一起，幺蛾子来了我也能看看是不是漂亮的幺蛾子。” 　　沈伯言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欣喜，她越说这些话，就越证明她在乎他。 　　这丫头平日里对他太过放心太过信任的态度，固然是好，但有时候，沈伯言总会觉得，她是不是不够在乎…… 　　偶尔她醋一醋，沈伯言就会觉得很高兴。 　　听了这话，原本就一直不太想她再工作辛苦的沈伯言，眼睛就这么转了转，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就搂着莫长安的纤腰，温柔浅笑道，“唔，我看行。” 　　说着，目光就意有所指地瞄向旁边通往里间总裁休息室的门，笑得有些邪邪的，“正好，晚上办了你，白天也可以办你，工作生活两不误。” 　　“你啊，现在脑子里装的就是这些东西了？我坐月子的时候你连我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一下的劲儿哪去了？” 　　莫长安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语带笑意。 　　沈伯言面露邪气笑容，就这么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不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么？我那时候吃了多少苦头你可知道？家里水费都多了不少。” 　　“水费？” 　　莫长安不解，当苦行僧和水费有什么关系了？ 　　“是啊，因为那时候我天天冲澡，要不是大冷的天怕感冒，我恐怕就直接冲凉水了，才好压下去那些邪火。” 　　沈伯言撇了撇唇说得哀怨，莫长安听得笑容满面，又忍不住心疼他那段时间憋得有多辛苦，想到他近来的放纵……心里头就忍不住泛起甜蜜。 　　如若不是那段时间憋得太辛苦了，怎么可能近来放纵成这样？ 　　他又绝不是那种会在妻子怀孕期间坐月子期间出去寻花问柳的男人，他的私生活，简直是有洁癖的。 　　除了莫长安，恐怕在他眼里，其他女人对他而言，那都是不干净的，只有莫长安这个女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属于他沈伯言一个人的。 　　“好啦好啦，辛苦啦……”莫长安搂着他的脑袋，“我这不是一直在犒劳你么？” 　　沈伯言哼哼唧唧地笑了两声，“那你得多犒劳犒劳，因为咱们现在又开始造人计划，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又得开始修行了。”沈伯言在她怀里咕哝着，“造什么人呐，小孩子那么麻烦……一个都够头疼了。” 　　莫长安听着他这满口对孩子不满的语气，想着平日里把女儿都要宠上天了的还不就是他？现在来说什么孩子麻烦的故事。 　　桌面上的电脑屏幕亮着，莫长安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一下上头，“我觉得，我们就去威尼斯吧，还有马尔代夫。不是说，地球变暖，以后这些地方就渐渐看不到了么？” 　　沈伯言倒是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她喜欢就好，而他，只要她在就好。 　　他斜眸睨了一眼屏幕，“要淹也是先淹日本……” 　　莫长安噗嗤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爱国情结还挺严重的啊？” 　　“可不是么，堂堂正正天朝人。”沈伯言胸膛一挺，笑了笑才继续说道，“你喜欢威尼斯和马代就去威尼斯和马代，我都可以。” 　　想着，忽然又停住，他猛然想到，自己的亲亲宝贝……似乎是在欧洲留学的，而且那时候，和自己那便宜哥哥白野的关系还挺好，于是，一个问题就这么渐渐成了问题。 　　“宝宝，你该不会……和白野一起去过威尼斯吧？”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一怔，“我和白野……基本欧洲哪哪都去过了……” 　　“不去了！不去！老子继续工作算了！我才不要和你故地重游重温旧梦！”沈伯言一下子就恼了，还没等到她为了他身边的狂蜂浪蝶醋上一醋。 　　反倒他自己因为她身边曾经的狂蜂浪蝶而掉进醋缸子里去了…… 　　莫长安不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就这表情看来，还真是分不出几分真怒几分佯怒…… 　　她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轻轻舔了舔嘴唇，“怎么会是故地重游重温旧梦呢？应该是圆梦才对……虽然这话说起来对不起白野，但是，那时候，和白野出去旅游的时候，看着他那张脸，我总在脑补我是和你一起在旅游的。那时候……你是我的梦想。” 　　沈伯言听着这话，心早都化了…… 　　脸上那些浅怒霎时褪去，笑得温柔宠溺，“小妮子，你爱我爱得深沉啊。” 　　☆、第982章 偏头痛 　　“小妮子，你爱我爱得深沉啊。” 　　沈伯言脸上已经拨云见日，一脸温柔宠溺。 　　莫长安想着，他以前哪里是这种脾性，恐怕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样子了吧？ 　　忍不住有些无奈，却也点头承认了，“是啊，从十岁到二十四岁，十四年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呢？嗯？” 　　一边说，莫长安就一边捏住他鼻子，听着男人低沉的笑声因为鼻子被捏住而有些瓮瓮的，心里头就有些发暖。 　　恐怕，也只有她莫长安，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在他身上动手动脚了吧？ 　　这男人面对外人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淡漠得冷冻如冰一般。 　　沈伯言只是笑，也不做声，就这么抱着她，感觉抱着全世界。 　　“我知道自己很幸福的，所以一直很满意。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恨不得你生命中只出现过我一个男人。任何雄性动物都不要有，说起来，家里那只狗，我都想把它送去阉了，最近越发不像话了，老抱着沙发抱着我的腿抖啊抖的……什么情结啊？” 　　沈伯言忽然说到小豆丁，莫长安笑得直不起腰来…… 　　狗狗也长大了，和女儿一起长大的，也半岁了，半岁的狗狗就差不多成年啦！发个情不是很正常么…… 　　只是沈伯言这怪异的语气，着实让人有些兜不住笑容。 　　两人就这么笑闹了一会儿，随口聊了一会儿。 　　这才说到要订机票的事情，“也别太赶，就别订今晚的了，订明天的吧，先飞伦敦，玩两天，正好我看看你曾经待过的地方，然后再转威尼斯，在威尼斯玩完之后去马代，然后回家，如何？” 　　订计划，沈伯言还是很在行的。 　　莫长安听着觉得也不错，就点头答应了，坐在他腿上，伸手就拿了内线电话拨了秘书室，那头很快就接了，听到她的声音，赶紧恭谨道，“莫总，有……有什么吩咐？” 　　听着这紧张得不利索的声音，莫长安就想到应该是刚才那个进来送饮料的新秘书，“宋泱舟是吧？” 　　“诶？我是！莫总……莫总您怎么知道？” 　　宋泱舟在那边轻轻吐了吐舌头，心中有些惊讶。 　　“你这紧张起来就打抖的声音，很好认。”莫长安声音里头有笑意，让宋泱舟放松了不少，甚至还嘿嘿笑了笑，“嘿嘿，莫总有什么吩咐吗？” 　　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没再紧张抖索着。 　　“让孟橙帮我和沈总订机票，明天飞伦敦的。”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宋泱舟在那边一怔，“好的，等孟特助回来我就告诉她。” 　　莫长安一愣，“孟橙去哪儿了？” 　　“孟特助有些不舒服，说先出去一趟。” 　　宋泱舟是个老实的姑娘，也不会撒谎，一五一十就这么说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知道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之后，莫长安就转眸看向了沈伯言，“坏了，你说小橙会不会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我想着刚才那杯饮料怎么会是个新秘书送进来……会不会是孟橙送进来的时候听到了什么然后才让新秘书过来送的？” 　　这理由也不是说不通。 　　沈伯言听了之后，眉头浅浅皱了皱，“她去哪了？这还上班时间呢。” 　　沈伯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齐鸣去江城分公司视察工作去了，她不会去江城找齐鸣了吧？” 　　他刚问完这句，莫长安就已经直接拿手机拨了孟橙的号码。 　　好在，孟橙还是一如往常，电话响了第二声就接了起来。 　　“莫总，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听着小橙的声音在那头一如往常，听不出来什么情绪，莫长安这才放心下来几分。 　　“喔，没事，就是我和伯言打算明天出去旅游，想着知会你一声，公司这边你和齐鸣多照看着，顺便，帮我和伯言订明天飞伦敦的机票。”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并没有看到，电话那头，孟橙在听到齐鸣名字的时候，手指的动作一顿。 　　她嗯了一声就应了，“好的，我知道了，莫总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办。” 　　莫长安不放心，所以没马上挂电话，又问了一句，“小橙，你还好吧？” 　　“嗯？我能怎么了？莫总怎么这么问？”孟橙的声音依旧如常，她其实并不想莫长安太担心。 　　“喔，刚打电话到秘书室，说你人不舒服呢，生病了？” 　　莫长安循序渐进地套话，而孟橙在那边依旧声音不改，微微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头疼，可能偏头痛有些发了吧，所以回来休息一趟，有什么事情我再赶去公司好了，不打紧。” 　　听着孟橙是真不舒服，莫长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担心了几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搞出偏头痛来了？要不要紧？回头等景哲和丹阳旅行结婚回来了，你去趟医院，让他帮你看看吧。” 　　孟橙听着莫长安在那头关切的话语，心里有些感动，“没事的，我也去医院看过的，说这病也难根治，发作的时候压下来就好了，不打紧的。” 　　事实上，偏头痛这病，是因为她后来工作越发繁忙，熬夜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患上了的，虽然疼起来挺要人命的，但是吃点止痛药压下去就没事儿，而且也不是经常发作，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莫长安担忧归担忧，但想着还是让她多多休息得好，就说到，“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公司这边没什么事儿，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吧。” 　　挂了和孟橙的通话之后，莫长安才看向了沈伯言，“你说，是不是她工作得太狠了，才年纪轻轻就得了偏头痛呢？就说你不能太压榨劳动力，这得算工伤！你赶紧联系下景哲，等他回来让他帮忙看看！” 　　沈伯言看莫长安这么担心的样子，马上就应了，想着这女人虽然对外人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但其实，心地善良柔软，比谁都关心身边的人。 　　而孟橙，在那头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放到一旁，就继续做着手中的动作，将行李箱拉链拉好，拿了包包和车钥匙，拖着箱子走出门去。 　　到停车场之后，拿出手机就给齐鸣发了一条微信。 　　“我想我爸妈了，回家住两天。” 　　☆、第983章 炫夫党 　　“我想我爸妈了，回家住两天。” 　　齐鸣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江城分公司开会，底下的管理们个个汇报工作都汇报得热火朝天的，他也没法回太多的字，于是，就迅速编辑了一个字回了过去，“好” 　　其实孟橙不是这么有脾气的人，齐鸣知道，孟橙自己也知道。 　　发过来的是一条文字的微信，看不到表情，听不到语气，齐鸣自然也没有多想，只觉得她的确是有阵子没回家了，回去陪陪父母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就同意了。 　　孟橙看着他回过来的这一个字，眉头浅浅皱了皱，手指在屏幕上跳跃了几下，编辑了几个字，最终又删掉，随手将手机扔在副驾座位上，就启动了车子，从小区开了出去。 　　还是不忘打电话嘱咐秘书室的人，将莫长安和沈伯言的机票给订了。 　　齐鸣却是因为江城分公司的工作，这天忙不完，所以当天没法赶回来，打了个电话和孟橙说这事儿，电话里头，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 　　孟橙是莫长安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是在工作方面，却是齐鸣一手带出来的，包括情绪的管理。 　　她现在哪里还是以前那个不能好好控制情绪的孟橙？早就成了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总是淡然的孟特助了。 　　齐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没觉得不对劲。 　　第二天，莫长安和沈伯言，一早就兴冲冲的收拾了行李，还去商场买了不少度假要用的东西。 　　想到要去马尔代夫，莫长安把泳衣啊，防晒油啊这些全部都买好了。 　　在沈伯言的强硬要求下，莫长安买了两套泳衣，一套比基尼，一套不那么露的。 　　沈伯言非常坚定，比基尼是穿给他看的，不那么露的是穿出去的…… 　　莫长安对于他这股小孩子劲儿，也是无奈，但还是乖乖听话了，准备了两套。 　　出发去机场的时候，沈伯言开着车，莫长安在路上，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在群里发微信。 　　无非就是炫耀，自己也要和沈伯言去度假了，然后还拍了不少在去机场路上的照片，自然也拍了自家老公握着方向盘开车的模样。 　　并且，很好的把方向盘上头的车标拍了进去。 　　玛莎拉蒂的车标，挺扎眼的。 　　刚发到朋友圈没一会儿，下边的一票评论全是谴责炫富党，谴责炫老公党…… 　　白洛回复了一条：抛家弃女出去玩耍还不带上弟弟，不是好姐姐。 　　莫静安点了个赞，然后还在朋友圈下头回复了一条：姐姐威武霸气，记得带礼物哟…… 　　诸如此类的，逗得她很是高兴，窝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就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 　　沈伯言侧目看到她笑得开心，满脸阳光灿烂的模样，心里头就忍不住有些自责。 　　她原来这么开心，自己应该早一点儿带她出来玩儿的。 　　工作，哪里及得上她重要？ 　　朱丹阳和艾珂都在他们那个微信群里头发消息。 　　景瓜瓜的麻麻：“哎，长安终于忍不住啦！” 　　阿远的小猴子：“大概是我们刺激到她了吧，我都私你了，告诉你发朋友圈还是把长安屏蔽了好，你不听，你看，她果然受刺激了。” 　　景瓜瓜的麻麻：“我在酒店餐厅吃午餐，阳光真好，空调WiFi椰子，棒棒哒！” 　　紧接着就是几张照片，全是豪华的酒店餐厅景象。 　　阿远的小猴子：“哇，真漂亮。” 　　小布丁的亲娘：“你花我的钱享受，竟然还发照片来刺激我，你跟着景哲果然学坏了。” 　　原本只是三个女人的聊天，忽然，林泽宇就插话进来了。 　　九儿的亲老公：“我说，你们差不多一点儿，九儿快哭了。” 　　他一句话，大家就想到了那个还挺着怀着龙凤胎大肚子哪儿也去不了的可怜闺蜜…… 　　景瓜瓜的麻麻：“我的错，mybad！我跪下了，阿九别难过。” 　　阿远的小猴子：“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对吧？” 　　景瓜瓜的麻麻：“对对对。一点儿没意思，景哲下午去浮潜，我也只能看着，一点儿不好玩。” 　　小布丁的亲娘：“我还要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想到就蛋疼……” 　　老子怀龙凤胎：“我恨你们，友尽。” 　　莫长安一边摆弄着手机发着微信，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知道她聊什么这么开心，反正沈伯言只感觉着手机在口袋里因为微信群的消息，一下一下地震动着。 　　车子开到了机场之后，在停车场停好了，沈伯言才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上头发的那些消息，伸手就轻轻戳了戳莫长安的额头，“你呀，你们几个也让泽宇有些好日子过吧，他每天担心时九担心得要死，你们还刺激时九，他日子不用过了啊？” 　　莫长安撇了撇唇，笑得娇俏，“谁不想着炫啊？我有这么好老公，我也得意啊，我也自豪啊，我也想炫来着……” 　　沈伯言看着她这模样，只能无奈地笑，听着她话里那些得意和自豪，还有对他的夸赞，沈伯言其实心里头甜得跟什么似的。 　　在机场门口，莫长安就抓着沈伯言拿着自拍杆拍照片，她坐在行李箱上，沈伯言站在她身后，两人好看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沈伯言难得没有一身正装，虽然身上依旧是衬衣，但是扣子敞开两粒，袖子挽着，看上去很轻便，配一条修身的卡其色工装及膝短裤，裹出他修长矫健的大腿，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穿着一双休闲款的系带帆布鞋，别提多年轻英气了。 　　镜头里，沈伯言脸上露着浅浅的微笑，眉眼深沉温柔，就这么垂眸看着莫长安。 　　而她，笑得眯起了眼睛，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无名指上的钻戒闪耀。 　　咔嚓就将这一幕拍进了画面里。 　　莫长安很是满意自己的拍照功力，尤其是，在美颜相机的修饰下，照片里的男人，简直就男神得不能更男神了。 　　怎么能不炫？简直忍不了！ 　　只是好在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长安很贴心地将时九屏蔽了…… 　　于是，短短一会儿，朋友圈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的谴责…… 　　☆、第984章 旅行是一阵风 　　苏鹿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今天的公事是已经处理好了，周秘书也已经从家里离开。 　　事实上苏鹿现在特别恋家，大抵是因为有家庭的缘故，以至于他哪里都不想去，就想着天天和里里待在一起就好，不管做什么，哪怕就只是发呆，只要能和里里在一起，那似乎都是好的。 　　夜店，不去了。赌场，不玩了。飙车？太危险了。 　　他现在可是有家庭的男人，任何危险的事情都不能去尝试。 　　他开始养生，开始研究食谱，开始督促家里厨房，今天要做这些个食谱，明天做那些个食谱。 　　虽然，这样的生活方式，的确是好。 　　但是在苏老爷子眼里头看来，却是太反常了，“鹿鹿怎么活得比我这老头儿的生活方式更老头儿了？” 　　苏老爷子是这么问老何的，而老何只是笑道，“少爷以前贪玩的时候吧，您老想着让他多回来陪陪您就好，现在他整天在家里了吧，您又嫌他反常得很。” 　　苏炎撇了撇嘴，想着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也就不反驳什么。 　　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但他和里里毕竟是年轻人啊，还是得多出去走动走动才好的。” 　　路里里在沙发上躺着，头枕着苏鹿的大腿，拿着平板电脑看着上头的邮件，邮件里头满版的德文，是露易丝发过来的邮件，里头无非是一些琐碎，但因为是好友发过来的，所以路里里看得还是挺起劲儿的。 　　给露易丝回了封邮件过去之后，路里里就黑了平板电脑的屏幕，抬眸，就看到老公看着手机，好看得不得了的脸上，是让人一看心都化了的笑容。 　　路里里就这么抬眸静静看着，心里头就一阵柔软，“看什么呢？开心成这样？” 　　她问了一句，苏鹿就垂眸下来，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脸，而后，语气有些兜不住的孩子气，“老婆，你看，沈伯言终于带着长安旅游去了。” 　　说着，他就将屏幕上那张长安和伯言的合照点开来，把手机递到路里里面前去。 　　里里看着那照片，就忍不住叹道，“哎……他们俩人真是配极了，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天生一对来着。” 　　照片上明明就是机场门口的背景，拿着自拍杆用手机拍的，可是看上去，却像是什么杂志封面一样。 　　颜值太高了，没办法。 　　苏鹿轻轻挑眉，“别说得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我们也不差吧？” 　　路里里伸手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就我这样么？身材已经完全毁了，生了之后还不知道要锻炼多久才能恢复得过来，而且，我腰上好多花纹……” 　　路里里对这个妊娠纹真是毫无办法，肚子渐渐大起来，肚皮上倒是没什么花纹，可是腰后，却像是开了花一样，而且无论涂什么，橄榄油也好，葡萄籽油也罢，或者是羊毛脂，都没有什么大用，依旧开花…… 　　她明明记得长安怀孕的时候，根本就没长什么花纹的。 　　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年轻，漂亮，有气质。 　　如果她不说，谁能够看得出来，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自己看上去都依旧像是个少女！ 　　简直就是天生丽质的典型。 　　但是路里里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苏鹿的脸，“不过，你还是能够和沈伯言那二货分庭抗礼的，至于长安么……谁能比得过莫长安？” 　　路里里笑着挑着眉梢这么说了一句，苏鹿听着她这话，总觉得，她有些自暴自弃了。 　　忍不住就将她拥紧几分，“给我生孩子……委屈你了。” 　　苏鹿的声音里头都是心疼，也不是没想过她之前肚子没大起来的时候，那漂亮的身材的。 　　她简直是他见过所有女人当中，身材最好的那个了，高挑笔挺，并且不是那种清瘦的骨感型，很是矫健，肌肉的线条非常优美，是一种健康的美感。 　　而现在……就因为要给他生儿育女的，硬生生蹉跎成了这样大腹便便的样子。 　　不是不心疼的，有时候，晚上睡觉，感觉到她因为肚子大了之后难受得起夜，或者是只能侧卧，睡得不太舒服的翻身动静，苏鹿就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裂开了。 　　看着他一脸自责的表情，路里里就无奈了，伸手就捏捏他的脸颊，“这么一脸自责做什么？这事儿咱俩都有责任，再说了，我心甘情愿的，有什么委屈的，和你在一起，就什么事儿都不算委屈，你这么什么好的都想给我，星星都恨不得摘下来捧我面前。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什么都不委屈，什么都值得。” 　　苏鹿搂紧她几分，将她揽到怀里来，俯首就吻了吻她的嘴唇。 　　路里里小脸微红，有些陶醉。 　　如若不是肚子里小家伙在翻身不得安宁，她觉得此刻简直静谧美好。 　　一吻结束之后，路里里就看到这男人漂亮的眉眼里头有着孩子气的光芒，就这么对她说了一句，“要么，我们也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所以……旅行的风，一刮就是一大片。 　　很多时候都是……无一幸免。 　　莫长安和沈伯言抵达伦敦的时候，是半夜，伦敦一如既往的阴雨绵绵，天气有些凉，而且下着小雨的天气，总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莫长安还睡得云里雾里的懵懂。 　　从机场出去的时候，人都还没缓过劲儿来，一走出机场，就抱着沈伯言的手臂打了个哆嗦。 　　沈伯言当下就开了箱子，翻出一件外套来给她套上了。 　　“我走不动了，老公，我好困。” 　　她叫老公的次数不多，一叫老公，多半是撒娇。 　　此刻，就是撒娇，沈伯言无奈，走到她身前，就伏低了身子，“上来吧，我背你。” 　　莫长安没有拒绝，马上就趴到了他背上去，由他背着，他脊背宽阔，长安只觉得舒适惬意。 　　沈伯言一手把着她的腿，一手拖着箱子，就朝着外头走去，好在有先见之明，只带了一个箱子，大是大了点儿，但是只有一个，多少方便些。 　　坐出租车去酒店的路上，莫长安就一路昏睡。 　　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只听得沈伯言用美语口音和司机偶尔交流着一两句什么，很是催眠，睡得更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套房的大床上了，而一双不老实的手，正在脱她的衣服…… 　　☆、第985章 你是不是不行？ 　　“嗯？”莫长安察觉到这双不老实的手正在动手动脚的，很快清醒过来，眼睛微微圆了圆，就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天都还没亮呢。” 　　她咕哝了一句，伸手扯了扯男人的手指。 　　沈伯言浅笑不语，将她衣服脱了下来，放到了旁边，这才窝进床上去，将她紧紧地搂着，“天没亮有什么重要的？咱们这是蜜月，既然我放下工作带你出来玩儿了，自然是一分钟都不能错过。” 　　然后下一秒，这房间里头，这床上像是被点着了似的。 　　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 　　沈伯言吭哧吭哧地在她身上辛勤劳作，辛勤耕耘，播种插秧…… 　　莫长安迷离之间，视线朦胧地看了一眼天花板，是幻觉么？ 　　怎么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摇晃…… 　　完事儿之后，莫长安累得不要不要的，浑身酸痛，坐都不想坐起来了，就想这么躺着，赖在床上。 　　她在床上反躺着，腿抬得高高的搁在床头板上。 　　想要二胎真是想疯了，才会这样折腾自己…… 　　沈伯言看她这模样也是无奈，“傻宝宝，顺其自然就好了，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莫长安眼神幽怨，就这么幽幽地看了沈伯言一眼，颇有可怜巴巴的味道。 　　然后，就小声说了一句，“为什么……我还是不怀孕呢？阿九明明流产过后没多久就又怀孕了，还是龙凤胎。伯言，是不是你不行了？” 　　这话一出口，莫长安就知道坏了，沈伯言的脸色霎时僵硬，而后，阴云密布。 　　她就这么穿着单薄睡裙，露着一双白皙纤直的腿，然后对自己老公说你是不是不行了这话。 　　这简直就是嘲讽……这简直就是……自找的。 　　沈伯言脸色阴云密布，几乎是一瞬间，矫健的身躯就弹了起来，伏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只矫健的豹子一般，不由得让莫长安想到他们第一次，在帝豪的时候，她一醒，这男人后来也是如同豹子一般，矫健地一跃过来，用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警告她来着。 　　而这下，沈伯言依旧是捏着她的下巴，但并不是狠狠地捏着她，而是狠狠地俯首下来吻着她。 　　一吻结束之后，莫长安有些呼吸不畅，气喘吁吁的，抬着水润的眸子就看着沈伯言。 　　他依旧眉头皱着，目光里头尽是不悦。 　　“我不行？你竟敢说我不行？小妮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究竟行不行！” 　　他自然是很行的，在她怀孕期间憋下来的那些邪火，就这么几个月，还是没能撒完…… 　　所以，房间里头始终迤逦。 　　她被沈伯言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好多次，到最后，她都快哭了，太累了。 　　她好想睡觉。 　　只能够求饶，承认错误，捏着耳朵承认错误，态度非常诚恳，“老公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我想睡觉……” 　　“你下次还乱不乱说话了？” 　　沈伯言一脸高冷地挑着眉毛，侧目看着她，别提多傲娇了。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说不了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说不行吧？ 　　沈伯言觉得自己这样，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 　　“再也不敢了。”莫长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她才放下心来。 　　感觉腰杆都快要断了，酸疼就这么从腰身蔓延到全身。 　　她小心地窝成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沈伯言看她像是小兔子一般可怜，眸子湿漉漉的像是无辜的小鹿。 　　心中那些愠怒瞬间散去，忍不住心疼起来。 　　声音里头的高冷也褪去，眉头浅皱，声音中有了心疼，“难受？疼得厉害么？我给你按按？” 　　莫长安可怜巴巴地点头，“腰疼……腿打颤。” 　　沈伯言温暖的身躯就这么搂着她，莫长安只觉得很暖和。 　　“唉……”听得他在身后轻轻的叹息，而后他的手就不轻不重地在她腰上按摩起来，缓解了不少酸痛。 　　她脑袋朝着沈伯言的怀里窝过去，沉沉睡了过去。 　　而这样的疯狂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莫长安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被饿醒了，却是根本起不来。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 　　感觉自己是不是零部件都被拆开了，否则为什么想要起床都这么力不从心呢？ 　　身旁男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也是空荡荡的没个人气儿。 　　“伯言？” 　　莫长安叫了一声，就随手扯了一旁的浴袍，顶着浑身叫嚣的酸痛起身来，披上浴袍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斑斑紫紫的痕迹…… 　　有些无奈，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就朝着套房的客厅走了过去。 　　依旧没看到沈伯言，她自然不会觉得这男人抛弃她了，于是刚准备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的。 　　门就打开了，男人披着一件风衣，英气逼人的模样，从门口走了进来。 　　左手提着好几个纸袋，右手握着一把长柄的黑色雨伞。 　　抬眸才注意到已经站在客厅的女人，沈伯言浅浅笑了，“醒了？小懒虫。” 　　莫长安一脸愠怒，秀眉轻轻皱着，想到今早刚下飞机到酒店，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眼下算是回过劲儿来了。 　　“还不都是你害的？混蛋。”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语气里说起怒意，更多的是娇嗔。 　　沈伯言爱听她这些话，所以就眯着一双笑眼听着她发脾气，不动声色地走上去，将纸袋中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看她一眼，就看到这丫头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在浴袍领口外，上头全是斑斑紫紫的痕迹…… 　　眼下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沈伯言心里头一番自责，就握着她的肩膀，按她在餐桌边坐下了，“好了，我的小公举，别生气了，小人知道自己罪大恶极罪恶滔天罪不可恕，所以早早就爬起来，给小公举去觅食去了。吃吃看，喜不喜欢？” 　　莫长安没好气地撇了撇唇，“英国的菜色难吃是举世闻名的，能有什么期待？” 　　她话音刚落，就垂眸看到了桌上打包得精致的餐点。 　　不由得吞咽了口水，“你跑去给我买寿司去了？” 　　沈伯言耸耸肩膀，拿起一个握卷寿司就塞到她嘴里去了，“可不是么？我家小公举不是就最爱吃这个么？日本人也就寿司做得好吃这一个优点了。” 　　☆、第986章 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可不是么？我家小公举不是就最爱吃这个么？日本人也就寿司做得好吃这一个优点了。”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就塞了一个握卷寿司到她嘴里去。 　　莫长安一愣，包着一口寿司就挑眉，含糊不清地说道，“看不出来，沈公子还是个爱国主义者啊？” 　　沈伯言笑着看她，问道，“如何，好吃么？” 　　长安这才嚼了嚼，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这味道，不知为何，有些熟悉。 　　她有些想起来了，“这是……你是去哪家买的？” 　　沈伯言笑得高深莫测，笑而不语。 　　就知道她喜欢。 　　沈伯言觉得自己也是怪不容易的，他容易么？知道她醒来肯定会因为今早那些疯狂的事情而生气，所以他早早就起来了。 　　还特意…… 　　打电话向曾经的情敌咨询了一下，在伦敦这地儿，自家宝宝究竟爱吃什么东西。 　　白野接到电话的时候，其实是在睡觉的，迷迷蒙蒙的，听到沈伯言这话就笑了，然后就吐出了一个地址来，“那个地方的寿司，安安从来就没吃腻过，不管其他东西能不能合她胃口，这东西，她从来就是不抗拒的她最爱吃的。”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烦躁，主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这么了解自己的老婆，而且这男人还不是自己的岳父大人，就算是他沈伯言的便宜哥哥，也有些难忍，于是……就变得很是烦躁了。 　　但还是架不住自家老婆爱吃啊，有什么办法？ 　　所以马上就去买了。 　　看着莫长安现在眯着眼睛吃得满足的样子，沈伯言心里头才渐渐高兴起来。 　　“还能有哪家？你最喜欢的那家。” 　　他说出这句，莫长安就明了了，嘿嘿笑了笑，“你去找小野问过了？” 　　沈伯言皱着眉头，“叫他全名，别小野小野地叫得亲热。” 　　“这都吃醋？”莫长安笑得更加灿烂，有心逗他，就继续说道，“那我也叫你，小伯？” 　　“还大伯呢！”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 　　莫长安笑得更欢，“小言？” 　　“你再戏弄我试试？” 　　沈伯言已经欺身而上，威慑感十足地看着她。 　　莫长安陡然就想到今早他是怎么教训她，让她求饶的。 　　不由得咕咚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倒是当下就老实了，水润润的眸子怯怯看了他一眼，乖乖吐出两个字来，“老公。” 　　“乖。” 　　沈伯言笑得邪气凛然，伸手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乖乖吃，吃完了我给你按一按，应该会舒服点儿，不然你这顶着一身酸疼，今天真是哪里都不能去了呢。” 　　莫长安心里这才舒服不少，的确也饿了，所以就坐下来，满足地吃着，就看到沈伯言先前出去虽是拿着把雨伞，但是伞上似乎并没有雨水，抬眸朝着窗外看去，“咦，雨停了？” 　　原本，英国就是多雨的城市，以前在这里待久了的时候，总觉得一年四季雨不停，整个人都潮潮的，见到太阳就想脱衣服晒晒，也难怪这里的人，感觉总是那么忧郁。 　　而夏天非常非常短，而且凉爽，其实现在就是英国的夏天，算是一年之中，英国最舒服的季节了。 　　所以沈伯言说要到英国逗留两天的时候，莫长安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是看中了现在是这个季节。 　　“嗯，看来老天也知道我们难得出来玩，给了点面子吧，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毛毛雨，回来的时候就全停了。” 　　沈伯言一边说着，一边体贴地将寿司酱料拿出来，摆在她的手边，拆开装着生鱼片的盒子，拿筷子夹了一片，沾了沾酱料，送到她的嘴边来。 　　莫长安心满意足的吃着，眼睛微微眯着像只餍足的小猫。 　　“我难得回来，的确是得给点面子才行。”她说得很是得意，眼睛转了转就说道，“干脆等会也别按了，我不休息了，难得出来玩，我也是一分钟都不想浪费，我们出去玩吧。” 　　沈伯言想到自己今早一到酒店就将她压倒的时候，也说了这话，难得出来玩，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他不由得抿唇笑了，点了点头，“都依你。” 　　他今天早上，吃她吃得很饱了，现在很是满足。 　　她就是公主就是女王，她想做什么，她都愿意陪着。 　　莫长安很快吃好了东西，沈伯言已经提早去给她在浴缸放了水。 　　一吃饱，歇了一会儿之后，就被他抱去了浴缸。 　　在热水里泡着，浑身的酸痛似乎都缓解了不少。 　　她舒适地喟叹了一声，然后湿漉漉的手从水里探出来，在一旁摆着的毛巾上擦干，就拿起了手机，原本是想看看朋友圈里发了什么消息没有的，却是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白野发过来的信息。 　　‘安安，我近来身体很好，终于长出些头发来了，虽然看上去像是桃子毛似的柔软稀疏，但可算不是光头了。听说你和伯言到英国了？故地重游不要想我喔。伯言这小子还特意打电话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我一五一十全招了，你就好好享受吧。另，祝旅行开心。Ryan’ 　　看着这信息，莫长安就微微笑了，眼睛弯了起来。 　　抬手就回了一条给他，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着。 　　‘知道你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很开心，难得出来旅游，感觉轻松愉悦，下午会去学校，也会带伯言在英国走一走。这是你长大的地方，或许，他应该来看一看。祝你一切都好，事实上我是很八卦地想问问你和那个年轻混血女医生究竟怎么样了的，但是……还是等你想说的时候主动告诉我吧。^_^’ 　　最后还附上一个笑脸，不难看出莫长安的好心情。 　　回复了这条信息给白野之后，莫长安才从容地点开了微信。 　　不点开还好，一点开发现简直炸了，光是朋友圈的回复和点赞就小几十条…… 　　还有微信群里头的消息，更是已经显示上限了，群图标上，红红一个数字，99 　　莫长安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只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原本她以前就不是喜欢摆弄社交软件的人，也就是最近才摆弄得多起来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规模的消息轰炸啊。 　　于是……点向群图标的手指，都有些微微地抖了。 　　☆、第987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群图标是林泽宇当初选的，说沈伯言那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脸最适合当门面了，于是就挑了沈伯言一张证件照，还是从高中同学录上抠下来的证件照。 　　相当青涩，相当俊秀，相当……纯净。 　　就这么作为了群图标，莫长安倒是很喜欢，看到这照片，总是会想到他高中的时候，她总是悄悄跑去他学校看他打球，偷偷在他包上放下一瓶冰镇饮料时候的那种纯粹又胆怯的感情。 　　只是此刻，还带着些水汽的手指，就这么戳向群图标他的脸。 　　点开了群聊天。 　　里头果然是炸了。 　　看来早先她和几个闺蜜发的那些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她先前在飞机上又没开机，降落之后又发困，被沈伯言带回酒店之后，又一阵折腾，睡醒了吃饱了就是现在了，手机连上酒店WiFi才看到这些消息。 　　她刷刷刷往上翻了好多页。 　　阳阳的小相公：我说怎么我老婆吃个午餐都心不在焉呢，原来是被你们几个小妖精勾到群里聊天来了。 　　小猴子饲养员：同上。 　　九儿的亲老公：我呸，我家九儿是我一个人的小妖精谢谢。 　　阳阳的小相公：嘚瑟！你这保姆没资格说话！ 　　九儿的亲老公：你好意思说我？！咱们不相上下！你个臭表脸！ 　　阳阳的小相公：你水性杨花。 　　九儿的亲老公：你个跳楼未遂！ 　　后头的好多条，都是景哲和林泽宇的来来回回对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文字上看不出语气来，但是他们的对话，却依稀能看出些语气，泽宇总是很激动，感叹号感叹号的。 　　而景哲，总是很淡定，除了逗号句号基本没有别的标点符号。 　　他们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吵了一会儿，到后头演变成了语音消息的对损。 　　莫长安听了几条，也就没继续往下听，男人互损，的确木有啥意思，全是揭伤疤踩痛脚，相煎何太急…… 　　沈伯言急匆匆地从外头冲进来了，一脸惊魂未定地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浴缸里头拿着手机摆弄的女人。 　　“吓死我了，我说在外头怎么隐约听着里头有男人说话声呢。” 　　沈伯言脸上表情松下去，冒上几分无奈，“你这坏丫头，就连洗澡都没法专心点儿么？” 　　莫长安笑了笑，扬了扬手机，“我在看群消息呢，刚看到景哲和泽宇吵起来了，挺逗乐的。” 　　沈伯言轻咳一声，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还是……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来，手机给我，你乖乖洗澡，洗好澡我们出去吧？” 　　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让莫长安看的清楚，她眸子浅浅眯了眯，忽然意识到，这个群消息里头，说不定就有什么，他不想让她看到的。 　　自然是更加不可能答应沈伯言了。 　　她摆了摆手，“好啦，你赶紧出去啦，我洗好了就出来。快出去！” 　　修眉皱着一脸不悦，沈伯言无奈，只能从浴室里出去，他其实一出去，脑子里就在想着对策了，要不是这辈子都不能从她身边逃跑的话，他此刻真想赶紧逃跑…… 　　莫长安继续摆弄手机，很快跳过了景哲和林泽宇的斗嘴片段。 　　徐云风发的第一条消息，是在昨天晚上的时候，那时候，她和伯言还在飞机上呢。 　　多情浪子云风：诶？说起来，伯言他们不是飞伦敦么？差不多到了吧？ 　　阳阳的小相公：应该凌晨的时候到吧？我说人小两口去蜜月，你惦记个什么劲儿？好好去泡你的妞去！ 　　多情浪子云风：话说我最近真是有个想要努力的目标了，只是光是想着就觉得困难重重啊。前有豺狼虎豹挡路呢…… 　　九儿的亲老公：有什么苦难重重的喔？我觉得只要不是长安身边的姑娘，那都不算困难重重，有谁能比莫长安更豺狼虎豹？ 　　莫长安看到这里就有些牙痒痒，林泽宇这混蛋，不就当初泼了他一头一脸热汤么？用得着这么记仇？ 　　但还是忍住了，继续往下看。 　　阳阳的小相公：就是，以你徐云风多情浪子的功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情浪子云风：唉，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莫长安这豺狼虎豹啊…… 　　九儿的亲老公：你不是吧？你中谁的镖了？ 　　阳阳的小相公：不可能吧？长安身边没女人了啊，都被我们拿下了啊！你总不可能拿下男人吧？尚臣也有主了啊，难不成是长安弟弟？ 　　多情浪子云风：当然不可能是男人，我多正直的，从来不弯。自然不可能是弟弟，除了弟弟呢？ 　　九儿的亲老公：！#%#￥……&%……&（以上省略一串粗口）你特么疯了吧？！你说莫静安？莫静安吗？！ 　　阳阳的小相公：我觉得我要避开这风口浪尖，旅行日程要再延缓延缓。 　　九儿的亲老公：我还是闭关安心伺候我老婆吧，我的妈，简直吓死宝宝了！ 　　多情浪子云风：不带你们这样做兄弟的！倒是出些主意啊！ 　　阳阳的小相公：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个事实，你聊嗨了可能忘记了，这个群……长安也在这里面的。 　　多情浪子云风退出群聊天 　　莫长安的眼睛已经圆了，怒气在眸中渐渐扩散。 　　徐云风？徐云风！ 　　好你个徐云风！简直臭不要脸！ 　　长安紧紧握着手机，想着难怪先前沈伯言会是那样微妙的表情变化，她又往下划动了一下。 　　好一会儿没有消息，有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今天上午的时候了。 　　被暗恋十三年：我说，你们特么的都疯了吧？这都什么事儿？云风人呢？ 　　阳阳的小相公：溜了吧，不跑能行么？我说伯言，要么你用长安手机把群给退了？让她看不见这些？ 　　被暗恋十三年：可能么，我从来不隐瞒她任何事情的好吗。你转告云风那小子，让他等着死吧。 　　九儿的亲老公：伯言，你劝着点儿，丹阳和九儿都怀着身孕呢，不适合看到什么血光之灾。 　　被暗恋十三年：血光之灾也是他自找的。 　　阳阳的小相公：我说你们应该早到了吧？干嘛不群里报个平安？大家一直挂着心。 　　被暗恋十三年：从机场出来就直接去酒店休息了。刚开机。 　　九儿的亲老公：正确步骤应该是这样吧？从机场出来就直接去酒店休息了，到了酒店就直接把长安给办了，办完就睡了，睡醒了，刚开机。 　　被暗恋十三年：你真相了。 　　九儿的亲老公：几次？ 　　被暗恋十三年：好多次。她还在睡着呢，我现在心情其实不错。 　　莫长安手有些颤，终于是转头看向浴室的门，气沉丹田，叫了一声，“沈伯言！你给我进来！” 　　☆、第988章 重色轻友 　　“沈伯言！你给我进来！” 　　莫长安气沉丹田吼出这句的时候，沈伯言在外头，娇躯一震…… 　　该来的果然是躲不了的，科技太发达的确不是什么好事，科技太发达，的确是遏制人类感情发展的重要因素啊。 　　沈伯言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走进浴室的时候，已经堆了一脸讨好的笑。 　　“我的小公举，怎么就生气了？快别气了……” 　　他狗腿子似的满脸堆笑凑了上来，看着莫长安那紧皱的眉头和不悦的眼神，他就有些心疼了，好好出来旅游玩耍的，反倒弄得她不开心了。 　　“别笑得跟谄媚的太……”莫长安几乎是脱口就要说太监这个词来着，只是想到今天早上的惨痛经历，觉得这种话恐怕是说不得的。 　　所以话到嘴边，吞了下去。 　　“你身边的朋友，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啊……” 　　莫长安声音弱了几分，抬眸看着沈伯言，眼神里头多少带着几分哀怨。 　　别的人，也就算了，她也就算了。 　　哪怕是林泽宇那样的，把小九给拿下了，她看着林泽宇的转变，她也都没什么意见了。 　　但是，徐云风！ 　　那可是徐云风啊！ 　　徐云风何许人也？就是个牲口来着！ 　　就算她以前的确是对莫静安有芥蒂，但是现在，早已经释怀了。 　　而且现在静安做事认真努力，吃得起苦，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刁蛮跋扈的丫头了。 　　莫长安只想过让她好，没想过让她坏。 　　徐云风，显然就是个坏的。 　　“我知道。” 　　沈伯言也是蛮拼的，为了哄老婆开心，就这么一口将所有好友的人品当下全否决了，“我知道，他们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你到我身边来，我才觉得看到了光，他们几个，个个都是黑洞来着。” 　　好在此刻几个老友听不到他这些话，否则，恐怕会拿着刀子指着他，控诉他重色轻友然后吐血而亡吧？ 　　沈伯言伸手探了探水温，眉头皱起来，从旁边拿了大大的柔软浴巾过来，“水都快凉了，还不赶紧起来，感冒了怎么办？” 　　莫长安一站起身就被他裹进浴巾里搂进怀里了，“好了，生气归生气，出来玩的，还是要开心点儿，有什么火，等着回去了，我把云风揪到你面前来，你爱怎么发火怎么发火。你现在，不要让我担心……” 　　沈伯言眉头皱着，目光中难掩担忧，她抬眸就对上他深沉担忧的眸子，想到自己这样情绪化的结果，就是会拉得他情绪一起变得不好。 　　而静安长大了，什么事情自己会有分寸，回去了之后，再好好说说吧。 　　至于徐云风？ 　　莫长安想着，正好有这么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样处置徐云风这混蛋…… 　　手伸得倒是够长的啊？ 　　不是说她莫长安是豺狼虎豹么，那她就让他看看，她有多豺狼虎豹。 　　其实莫长安别的缺点，真找不出什么明显的来，唯一一个毫不掩饰的缺点就是护短。 　　特别，特别的护短。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 　　并且，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是明白的，出来旅行，自然是要开心些的，也不想自己的情绪惹得伯言跟着一起不欢。 　　所以，眨巴着大眼睛就抬眸看着他，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委屈，“你干嘛在群里说那些呢……” 　　“哪些？”沈伯言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有些明白她说的是哪些了。 　　无非是林泽宇问几次，他说好多次。 　　“我……说的是实话啊，的确是好多次，我也想炫耀炫耀啊，你看他们一个二个现在老婆肚子都大了，估摸着都修行着呢，我多想气气他们啊？”沈伯言笑得无奈，俯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主要，你也不知道，以前你怀孕，我修行的时候，他们都是怎么气我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就是报仇的好时候了。” 　　他的解释让莫长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的，想到自己怀孕那段时间，他每天忍得辛苦，只能独自去冲澡灭火，又忍不住心疼。 　　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伸手搂了他脖子，“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沈伯言点点头，就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门了，送来了好几个纸袋。 　　里头全是厚一点的衣服。 　　英国的夏天凉爽，并不炎热，带着夏装恐怕会受凉，所以特意叫人买了衣服送过来的。 　　看着走进来那人，莫长安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是谁，正想着呢，这一身西装的褐色头发灰绿色眼眸的异国男人，就对着她微微笑起来了，“莫小姐，好久不见了。” 　　莫长安这才一下子想起来了，“Adam？” 　　“是我。”Adam微微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是好久不见。”莫长安出口已经是流利的伦敦腔，自然也已经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卓越集团的人。 　　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白野偶有什么琐碎事情的时候，沃伦手头上事情多，通常都是Adam过来办的。 　　这么几年没见了，一下子竟是没认出来。 　　“卓先生说了，莫小姐和沈先生在英国期间，一切需要，卓越都能够提供，车子已经备好了，在楼下等着，祝你们，玩得开心。” 　　Adam语气恭谨，脸上浅浅笑容，这么说着。 　　莫长安想着，白野还真是想得周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全部都是伯言提前就考虑好了，所以她睡了之后，沈伯言就打电话给白野说了这事儿，白野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打给卓越位于英国的总部知会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会方便很多。 　　Adam送来了衣服之后，和莫长安寒暄了两句也就先行离开了。 　　沈伯言还没来得及说话，莫长安已经轻轻伸手扯了扯他腰侧的衣料，抬眸微笑着看着他，“伯言，你曾经说过，我们都是亲缘淡薄的人，但是现在你看，我在为怕妹妹被欺负的事情而生气，而你，哪怕隔着千万里之外，都有个哥哥在担心你，不放心你，恨不得为你准备好一切。我觉得，我们不再是亲缘淡薄的人了。有兄弟姐妹的感觉，很不错，不是吗？” 　　☆、第989章 挑衅 　　接到莫长安越洋电话的时候，孟橙正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坐着，脸上的表情淡然，透着一抹微微的凉。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她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莫总。” 　　“小橙，我和伯言在英国呢。”莫长安的声音中听上去有着笑意，不难听出心情不错。 　　孟橙应了一声，“我知道。” 　　“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和你说啊，你和齐鸣说一声，如果公事上没什么要紧的，就不要打电话过来给伯言了，免得他心定不下来，他难得出来放松放松呢。” 　　莫长安终究是心疼自家老公的，想到沈伯言脸上那种完全放松下来无忧无虑的笑容，她就一点不想这旅游的时间有公事牵绊住他。 　　“嗯，好的，我知道了。” 　　孟橙应了一声，莫长安那边没什么事了，那头也就挂了电话。 　　莫长安并没有听出孟橙语气有什么不对，事实上，孟橙现在情绪自控能力很强，如若她不想，基本也很难从她语气中听出什么情绪变化来。 　　叮叮当当。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门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 　　孟橙抬起目光，淡淡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一抹倩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朝着这边过来。 　　来人一条米白色紧身的连衣裙子，裙子很短，裙摆的边缘就在膝上三寸的位置，裙子很紧，将女子曼妙的身材完全凸显了出来。 　　穿着一件发白的短牛仔外套，看上去，很是青春靓丽，再配上一头棕褐色的大波浪长发，精致的面容和五官，化着精致的妆。 　　整个看上去，就是风情万种。 　　比起孟橙扎着一头马尾，一身职业黑西装，一丝不苟的样子，自然是要美上太多。 　　孟橙的目光依旧淡然，周希已经走到了她的桌前来。 　　“孟特助，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周希银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在孟橙对面坐下了。 　　“周总经理。”孟橙的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淡然，只是，多了一分冷硬在里头，她抬眸看向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不知道周总经理有什么话不能去公司说，反倒要约我出来？” 　　周希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抬手翻了翻菜单，招来了服务生，点了一杯蓝山咖啡之后，这才看向了孟橙。 　　“既然约你出来，自然，是不打算谈公事的。孟特助。” 　　周希看向孟橙，就这么对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笑得娇俏，“事实上，是有些私事想和你说的。” 　　“抱歉，我和周总经理还没有熟到能说私事的程度。”孟橙冷硬地说了一句，已经站起身来，“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孟橙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倒不是形象有多狼狈，而是状态。 　　她几乎能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态度，感觉上像是仓皇逃窜一般……狼狈。 　　周希笑了起来，“孟特助别急着走啊，我要说的事情，事实上，和工作有些关系，而且，和齐鸣也有些关系，你就不想听听吗？” 　　“不想。” 　　孟橙拿起了公文包，毫不犹豫吐出了两个字来，已经准备走人。 　　周希的声音却是不依不挠地从身后追了过来，“你在怕什么？怕我跟你抢齐鸣么？” 　　孟橙的动作一滞，定定转眸，看向了周希。 　　眉头浅浅皱着，落在这女人身上，就正好看到她娇艳的红唇微动，继续说了一句，“还是……你怕齐鸣会选我，而不是你？” 　　“那是他的自由。”孟橙说出这句的时候，手指已经攥得很紧，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牙关紧咬的声音。 　　和齐鸣在一起之后，孟橙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的情节…… 　　“也对。”周希微微颌首，轻轻点了点头，“那是他的自由，所以我才想提前告诉你一声的，事实上，你不用叫我周总经理了，恒福这边，我不打算干了，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沈氏和乔氏合并成长安集团之后，秘书室这边，特助的位置有三个。” 　　孟橙的眉梢轻轻抽动着，她的确是知道的，当初沈伯言就和齐鸣说过的，公司合并之后，规模更大了，工作量自然也更大，担心她和齐鸣两人工作量太大，并且当时沈伯言说，考虑到他们两人以后还得结婚，所以特助的位置再增加一个，甚至还让齐鸣和孟橙如果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引荐进来。 　　孟橙自己在这岗位上都才做一年出头，哪里有什么能引荐的，所以当时就说了，这事儿交给齐鸣去物色好了。 　　而现在，周希就这么提到了这件事情。 　　结合她的前言后语，答案……早已经不言而喻。 　　周希见孟橙不说话，心里冒出几分得意来，脸上的笑容，原本是娇俏的，此刻多了一丝张狂在里头，“是的，齐鸣推荐了我。我在恒福总经理的位置上，也做了一段时间，多少做出了些成绩，工作能力没有什么问题，决定跳槽过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今天来，事实上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 　　孟橙原本已经站起身来，听着这话。 　　多听一个字，心就越凉一寸。 　　而后，她随手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重新坐了下来，定定看着眼前女人，“是么？那要恭喜你了，长安集团目前是规模最大的集团了，在这边特助的位置，可比恒福总经理的位置，发展空间要大多了。” 　　“这个我当然清楚，所以才会选择跳槽的。更何况，就我和齐鸣的旧情，以后他也一定会多多照料我，我倒是并不太担心。”周希脸上的笑容依旧明艳，可是她的笑容看在孟橙眼里，那么嘲讽，那么轻蔑。 　　她甚至，刻意用了旧情这个词，而避开了交情这个词，就像是，故意要将这层关系说得更暧昧一些。 　　“以后就是同事了，原本我是想请你吃个饭的，所以，孟特助，你别急着走啊。” 　　周希将菜单拿过来，随意翻了翻，就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她问了一句，孟橙没有动作，眸子微微垂着，也没有做声。 　　而这女人的声音，却是不依不挠地继续说着，字字句句，如同尖针，直接扎进心里去。 　　“而且，你不是齐鸣的女朋友么？怎么？他没告诉你这些吗？” 　　☆、第990章 示威 　　孟橙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步子有些许虚浮。 　　先前在里头听到的那些周希说的话，如同魔音一般，始终在她脑子里头回响。 　　“而且，你不是齐鸣的女朋友么？怎么？他没告诉你这些吗？” 　　“吃这个吧，这个是齐鸣最喜欢吃的菜了，应该也合你的口味吧？” 　　“对了，听说你只是普通二本毕业的，毕业之后就进乔氏秘书室当秘书，怎么就短短两年爬到特助的位置上了？难不成，是齐鸣的功劳？”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读书的时候，他是学生会副主席，我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被提上去做学生会干部了。” 　　“我很了解他的，你有没有什么想要了解他的？问我，我告诉你啊。” 　　“我和齐鸣大学都不在这里，那时候原本他是想留在大学所在地找工作的，说到底，会回来会进沈氏，也是因为我，那时候我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一大笔钱，他那时候已经收到了我们大学当地几家不错公司的offer，但是因为沈氏这边的职位，待遇更好工资更高，所以他才直接回来的。” 　　“你瞧我，好端端的和你说这些……这些齐鸣肯定都已经告诉你了吧？” 　　孟橙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去停车场坐回车里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全是这些话，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她就是再傻，再没谈过恋爱，听了这些话，自然也知道，这个周希，哪里只仅仅是学妹这么简单。 　　恐怕，就是那传说中最让人头疼的前女友了吧？ 　　孟橙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来。 　　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齐鸣，什么都没有说。 　　如若不是周希主动找过来说这些，她恐怕，依旧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像一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周希是在对沈伯言献殷勤，而为莫长安感到不平…… 　　弄了半天，自己才是当事人。 　　而周希的目的，也从来就不是沈伯言…… 　　“呵，我真可笑。”孟橙坐在驾驶座里头，没有开车，轻轻这么说了一句，语气里充满自嘲，“真可悲，像个傻子一样，被蒙着眼睛，还傻呵呵地告诉自己，这世界很黑很安全。” 　　声音里头有了几分哽咽，眸子已经不由自主……有些湿润了。 　　孟橙轻轻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来，原本是觉得想回家休息休息，好好理一理这些事情，准备打个电话去秘书室交待一下工作的。 　　却是按亮手机屏幕，就看到了齐鸣发过来的消息。 　　“小橙，你今天回来了吧？还要住在爸妈那里么？我出差回来看不到你很挂念啊，要么……今天我去找你？” 　　看着这消息，孟橙嘴唇轻轻抿紧，想要回复，却不知道回复什么才好。 　　如若此刻齐鸣是打电话过来的，孟橙觉得，自己恐怕根本就没办法好好说话，恐怕，就会像个怨妇一样，所有的指责所有的质问都会毫不保留地爆出去。 　　可是好在，只是短信而已。 　　她黑掉了屏幕，直接启动了车子，从停车场开了出去，没有朝着和齐鸣同居的公寓，也没有朝着爸妈的家里，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开了出去。 　　…… 　　莫长安和沈伯言甜甜蜜蜜地游玩，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孟橙经历了什么。 　　抵达英国当天的那个下午，就带着沈伯言在著名的景点去玩耍了，什么大本钟啊，塔桥啊，博物馆啊，都去逛了一趟。 　　晚餐是莫长安带着沈伯言找了一间她以前和白野多次光顾的餐厅吃的，味道其实还算可以，没有特别难吃，英国菜难吃是举世闻名的，能有这还可以的味道，其实就还可以了…… 　　第二天，莫长安才和沈伯言一起准备去她的母校。 　　从伦敦乘车去剑桥郡其实并不是特别远，坐着巴士晃荡一个半小时也就到了。 　　对于沿途的景致，莫长安是没什么兴趣了，看多了。 　　她早起就犯困，所以一上车，车一开，她歪着脑袋就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睡着了。 　　沈伯言倒是兴致盎然，一路上没有睡觉，看着沿途的风景，偶有侧目看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睡觉的女人，就忍不住弯了唇角。 　　这就是她念大学的地方，经常从剑桥郡来伦敦的必经之路。 　　沈伯言会忍不住想，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是偷偷找白野要过照片的，那个时候的长安的照片。 　　长安并不是喜欢拍照的人，所以照片也并不多，白野倒是一直有收藏几张，当时也就发给沈伯言了。 　　照片上的女人，年轻青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没有什么精致的妆容，没有什么精致的华服。 　　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什么豪门之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那个时候因为学业繁忙，她看上去甚至还有些不修边幅，长发草草在脑后扎成个丸子头，带着一副圆圆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要遮住半边脸，一张小脸上五官精致不施粉黛。 　　身上就是一件套头卫衣，或黑色或灰色，一件紧身的黑色铅笔裤，套一双毛茸茸的咖啡色雪地靴子，外头再罩上一件或黑色或灰色的大羽绒服，以抵御英国冬天的潮湿寒冷。 　　卓白野给的照片里头，她就是这样的形象，耳朵上还挂着个毛茸茸的耳罩子，裹着围巾，手中捧着一摞书，就这么一脸疑惑地朝着镜头看过来，似是并不知道当时白野在拍她。 　　还有张照片让沈伯言印象深刻的，是她坐在餐桌前头，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书，手中握着铅笔，泡面就放在旁边，冒着热气。 　　她似乎是在等着泡面稍微凉些再吃的，因为叉子被她咬在嘴里，模样特别可爱。 　　沈伯言还是听白野说，拍那张照片的时候，她正是快要考试的时候，每天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饭，每天就是泡面泡面三明治…… 　　那个时候的莫长安，就是个青涩的优秀女大学生，和所有优秀女大学生一样，为了学业而忙碌，为了考试而烦恼，没有什么时间来打扮自己，有些许不修边幅但又算不上邋遢，成绩却总是优异得让人羡慕。 　　而现在，曾经青涩的优秀女大学生，坐在他的身旁，靠在他的肩上沉睡。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她长大了。 　　☆、第991章 我是理科生 　　曾经青涩的女大学生，此刻坐在他身旁靠着他肩头沉睡。 　　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爱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她长大了。 　　沈伯言垂眸静静凝视着她睡着的容颜，沉静柔美。 　　不再是与他初见时的那个十岁的小姑娘，精致得像是个瓷娃娃一般，却是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被他抱上滑梯之后，轻轻给她哼一首虫儿飞，她就能够破涕为笑。 　　也不再是和他结婚时那个冷硬淡漠的商场女强人，隐忍着所有的脆弱和情绪，只为能够坚强的抵御一切风雨刀枪。 　　十岁时瓷娃娃一般的小姑娘，刚结婚时冷硬淡漠的女强人，这两张脸，就这么在她此刻沉静的睡容上重叠，而后融合在了一起。 　　沈伯言将她的肩头拥紧几分。 　　莫长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拱了拱，在他怀里找到个舒适的姿势，就继续睡了过去。 　　沈伯言忽然就前所未有的满足。 　　眼角眉梢飞扬的笑意根本遮都遮不住，就这么看着她安静的睡容，他的脸上都能笑出一朵花来。 　　莫长安朦朦胧胧转醒的时候，微微掀开眸子看到的就是男人的笑脸。 　　他目光温柔缱绻地看着她，那些温柔，软和得像是要将人陷进去一样。 　　莫长安轻轻抿了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我睡觉有那么好看？都笑开花了……”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我也没流口水啊，难不成打呼了？” 　　“没有，睡着的时候也很漂亮。” 　　沈伯言轻轻摇了摇头，依旧拥紧她的肩膀。 　　“那你笑什么？”莫长安目光中泛起疑惑，有些不明所以。 　　“只是觉得，我很幸福。” 　　他声音温柔低沉，撞进她的心里。 　　长安微微怔了怔，就笑了起来，抬手轻轻就摸了摸他的脸，“看我打瞌睡都能有这么深的感悟？沈总，看来你真是爱惨我了。” 　　“可不是么，世界这么大，我最爱的就是你。”沈伯言丝毫没觉得巴士里头还有这么多人，他这么表白有什么不好的。 　　“不知羞，也不怕别人听到。” 　　莫长安虽是这么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是高兴的。 　　沈伯言眉梢轻轻挑着，“都是鬼佬，又听不懂我们说什么。” 　　“谁说的？”莫长安唇角浅弯，笑意里头有着狡黠，“你不知道中国人都已经占领全世界了么？咱们侧边后座，不就是个华人么？” 　　“那我说的也是事实，有什么不知羞的？我还不能爱我老婆了？天理呢？” 　　沈伯言特别无所谓的样子。 　　莫长安觉得吧，看来这男人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也不厚啊…… 　　现在甜言蜜语怎么就这么张口就来了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这男人真是已经爱惨了她了。 　　巴士很快就开到了剑桥。 　　沈伯言搂着她的肩膀在康河旁走着。 　　莫长安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不由得也有些感叹。 　　“哎，当初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个大学生呢，什么都不懂，不懂商场里头的勾心斗角，不懂商场里头会有豺狼虎豹。现在，都已经结婚生女事业有成了。” 　　莫长安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时间过得真快，我觉得已经老了。” 　　沈伯言无奈笑了，“二十四岁的女人，对我这么个二十八的老男人说老了，长小安，你确定你不是在含沙射影我么？” 　　“我确定我是在含沙射影你的。” 　　长安笑得咯咯咯，搂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到他的怀里。 　　“伯言，念诗吧，都来到剑桥了，站在康河边，怎么能不念诗呢？念诗给我听吧。”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着几分撒娇，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有些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你老公是理科生。” 　　“念！”莫长安眉头一竖，斩钉截铁。 　　沈伯言依旧无奈，只能轻轻抿了抿唇角，在脑中思索了一下，声音低沉磁性，低声念出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长安，是我沈伯言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只带走自己的老婆。” 　　莫长安听着他念着这改过的诗，早已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好好个诗，被你毁成这个样子了。你也不怕人骂你侮辱文学！”莫长安抬眸看着他，嗔怪地说出这句，可是眼睛里头却是甜甜的柔情蜜意，很显然，沈伯言这诗虽然对别人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她来说，还是很受用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正色轻轻咳了两声，而后认真说到，“我是理科生。” 　　“那你背个圆周率给我听听。” 　　莫长安马上就见风转舵……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目光却依旧温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许调皮，都多大的人了，都孩子她妈了。” 　　“所以吧，我就说我老了嘛。” 　　莫长安皱了皱鼻子，转过脸去，看着康河缓缓的流波，目光飘得有些远。 　　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陪着你一起变老，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所以，老就老吧，老到七八十岁了，只要我还活着，我依旧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以后每个生日，我许的愿望都会是……” 　　沈伯言的话，深沉而甜蜜，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地罩在了里头。 　　“都会是什么？” 　　她挽了沈伯言的手，朝着前头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这么问了一句。 　　“都会是乞求如若有来生，一定要再次遇见你，那个时候，换我先爱上你，暗恋也好明恋也罢，死缠烂打也好苦苦哀求也罢，绝对，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一定，会站在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听着这些温柔深沉的话语，莫长安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有温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弥漫…… 　　她抬眸看向沈伯言，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英国冬天好冷，好多次，我就站在这里，站在这里想，如果我能和沈伯言在一起有多好，如果我和沈伯言在一起，如果沈伯言在这里，我一定不会这么冷。” 　　她微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来，牵动沈伯言的心弦。 　　他搂她过来，“好，下辈子轮到我站这里。” 　　语毕，微凉的嘴唇印上她柔软的娇唇。 　　想说的所有话，尽在不言中。 　　☆、第992章 认错 　　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甜甜蜜蜜的，这才一路去了长安的母校。 　　这还是沈伯言第一次来剑桥，不免四处打量，多少有些好奇。 　　到处看着，就被莫长安带到了一个类似公告栏的地方，里头一张照片，一下子就吸引了沈伯言的注意力。 　　“白野？” 　　莫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嗯，你不知道，当年他是多风云的人物，又是卓越的老总，自然是杰出校友的。” 　　长安笑了笑，看了一眼照片上白野的脸，再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和白野六七成相似的脸，忍不住笑容扩大几分，“你和白野长这么像，就这么站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人会认错呢！” 　　她刚说完这一句，话音才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带着惊喜，叫了一句，“Ryan？Ryan·Cho？” 　　莫长安挑了挑眉梢看着沈伯言，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一样。 　　沈伯言无奈，跟着她一起转过身来，就看到了站在后头的人。 　　头发有些斑白，留着些胡子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头带着笑意，就这么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目光落到莫长安的脸上，就张开了手臂，“Ann！” 　　沈伯言小声问了一句，“这谁？” 　　“我们经济学的教授，墨菲教授。”莫长安给出了解答之后，就已经走了上去，伸出手臂拥抱了一下这个教授，笑着叫了一句，“墨菲教授，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我没有想到你还会回学校来看看，我知道你当年是直接回国去了，不是么？” 　　墨菲教授满脸惊喜的笑容，不得不惊喜，当年白野是他的得意门生，白野毕业之后，就是莫长安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了。 　　这东洋姑娘长得精致，身材娇小，像是瓷娃娃似的好看。 　　却是学习极为认真刻苦，让他很是欣赏。 　　“是啊，当年家里事业出了些问题，我直接回国了，抱歉，教授，当时都没来得及和您道别。” 　　莫长安声音里头有着歉意，而这慈祥的教授却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有事情自然是要去处理，只希望当初我教你的知识，你已经将它们派上用场了。” 　　“当然没有负您所望。”莫长安笑道。 　　墨菲教授虽然已经五六十岁了，有点老花眼，但是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莫长安手上的戒指，忍不住讶异，“Ann，你结婚了？” 　　“是呀，我结婚了。”莫长安点了点头，而后就笑容更加灿烂，“我还生了个女儿。” 　　“喔！我的天呐，时间可真快啊！你动作可真快！” 　　墨菲教授笑得不行，目光这才看向了沈伯言，“你和Ryan结婚了？也难怪，那个时候你和他就是公认的一对，你当初突然回国了，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来找我喝过一次酒呢。嗨！老天，他还是那么个冷性子呢？竟是也不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呃……”莫长安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老公身上的寒气了。 　　微微侧目就看到沈伯言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刚想说些什么来圆场呢，沈伯言已经迈着大长腿走上来了，朝着教授伸出手去，“墨菲教授您好，我不是Ryan，我是他弟弟，Brian。” 　　墨菲教授似乎是对这突然的变化没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白野的照片，又看了一眼沈伯言，还真不是自己眼花，东洋人的长相果然是太难分辨了啊！ 　　“你好你好。” 　　但还是很客气地和沈伯言握了手，这才看向了长安，“所以，Ann，这个……是你丈夫？” 　　“是的。”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只见这小老头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NO！那Ryan怎么办？你该不会真的把他让给Lilith了吧？” 　　莫长安轻轻咳了咳，觉得这很难解释，的确是很难解释啊。 　　她思索片刻，就觉得，还是先逃之夭夭比较好，她微微笑了笑，就挽了沈伯言的手，“墨菲教授，我们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下次见，拜拜！” 　　说完，就以逃之夭夭的速度迅速逃离了现场。 　　一直走出了这建筑到了外头，莫长安才停了下来，侧目就看到沈伯言脸上表情不太好。 　　知道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又吃醋了？” 　　她轻轻问了一句，沈伯言就很老实地点头，“嗯，很吃醋。” 　　莫长安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嗯，那就对了，吃醋证明在乎我，我很满意。” 　　要不是现在光天化日的又是在学校里头，他真想当下就地就把她给办了。 　　这使坏的模样简直太迷人了。 　　沈伯言笑了笑，就揽着她的肩膀继续朝前走，“宝贝，怎么说我也是陪你故地重游重温旧梦，你对这里熟，再怎么，也应该给我买杯咖啡喝喝吧？” 　　莫长安点点头，“跟我来。我知道一个温暖的咖啡厅。” 　　的确是温暖的咖啡厅，不仅温暖，布置得还很温馨，整个空间都氤氲着咖啡的香味。 　　沈伯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个小女人，正一脸惬意小口品尝着她最爱的蓝山咖啡，就弯了眉眼，抬手端起自己的Espresso，浅啜了一口，这才想起先前那教授的话，问了一句。 　　“谁是Lilith？” 　　莫长安抬眸看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唔，该怎么说呢，我得想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女人……嗯，想到了，她是白野的脑残粉，你可以这么理解。” 　　“就像你是我的脑残粉一样？”沈伯言轻挑眉梢很快理解了这个概念，莫长安听得却是吹胡子瞪眼，“我才不脑残，我只是粉你我什么时候脑残过了？” 　　“那倒也是。”伯言点点头，“说说，这Lilith怎么个脑残法？到英国来一趟，无端端吃白野这么多干醋，得给我些话题，我下次给他打电话好嘲弄嘲弄他。” 　　莫长安还真是少见他这种孩子气，想了想，也就说了，“说实话，当初白野死活不让我辩解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外人都误认为我和白野算是情侣关系，事实上全是因为Lilith的缘故呢。你是不知道，就白野那样的男人啊，就他那种性格，都已经被弄到没办法了，过来跟我说，安安你反正也没打算谈恋爱不是么？就当互惠互利，我帮你挡着男人，你……帮我挡着Lilith就好。” 　　☆、第993章 不见了 　　沈伯言听着这话，只觉得怎么听都怎么难想象这会是白野说出来的话，这得被逼到多狠了才会这样啊？ 　　“对白野而言，Lilith就是那种很狂热的脑残粉一样的存在，并且因为Lilith和沃伦是从小一个孤儿院里头长大的，所以关系挺好，也正因为Lilith和沃伦关系好，所以知道白野少年之时就对沃伦帮助，所以视白野为梦中情人。白野的一切动向，Lilith都可以通过沃伦这里来知道，基本上就是，有白野的地方，就有Lilith，那种狂野的程度以至于后来我和白野在她的眼中成了一对情侣，她都依旧不依不挠的，好几次像是毒蛇吐信子一样看着我，我总觉得我会不会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她泼一脸硫酸……” 　　说到这个女人，莫长安觉得真是有数不尽的槽点啊。 　　沈伯言在这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来，定定看着莫长安，“有白野的地方就有她？” 　　莫长安点了点头，就看到伯言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 　　“那看来，白野之后不会太平了啊……” 　　赶在最后一班巴士和莫长安回到伦敦的酒店的，又在英国逗留了一天，然后才出发去了威尼斯。 　　两人乘着贡多拉，听着船夫高亢嘹亮的歌声，才觉得的确是来到意大利了…… 　　在叹息桥下亲吻。 　　说是这样，下辈子还能够在一起。 　　沈伯言也知道这传言，于是就来来回回乘坐了五趟贡多拉，来来回回在叹息桥下亲了五遍，晃荡得莫长安都有些晕船。 　　他却是笑得心满意足，说先不多求了，先求个五辈子吧。 　　只是原本两人还在威尼斯玩得好好的，天天亲亲密密的，白天出去玩儿，晚上回酒店了就开展造人计划，正是惬意得不行。 　　而且也一直没有什么急需沈伯言处理的工作，以至于两人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还在制定去马代的游玩计划，先玩什么再玩什么呢。 　　只是好景总是不长的，齐鸣的电话终于是风风火火地打过来了。 　　接电话的时候，沈伯言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张口就是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我忙着，工作上没什么大问题你就看着处理吧。” 　　他说完这句，却是没听到那头有声音。 　　那头齐鸣就这么沉默着，片刻之后，吐出了一句来，“伯言，我找不到孟橙了，她不见了。” 　　齐鸣没有叫他BOSS，显然不是为了公事。 　　而是直接叫了伯言。 　　沈伯言甚至听到了齐鸣语气里头的无助。 　　“怎么回事？”他问了一句，就听到那头齐鸣声音里头更加无助，“我不知道。我从江城出差的时候，她就说想爸妈了要回去住几天，然后她就没再回来我这里，昨天我下班回来，看到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她也不见了。” 　　莫长安还在电脑上看着马尔代夫的自由行攻略，看着沈伯言接着电话脸上表情不对了，这才靠了过来，虚音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伯言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长安也就不再说话，等着他讲完电话先。 　　“公司呢，她也没来么？”沈伯言问了一句。 　　齐鸣嗯了一声，“嗯，她没来，我今天进你办公室找文件的时候，在你桌面上看到了她的辞职信。” 　　沈伯言眉头皱得更紧，思索了片刻，虽然觉得不应该过问太多私事，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齐鸣，我知道我不该多发表什么的，但是，是不是因为周希？恒福那个总经理？你不是和我提过，剩下那个特助的位置，引荐她过来坐么？” 　　莫长安在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有愠怒和不可置信渐渐浮了起来。 　　齐鸣在那头目光一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我只是推荐希希过来做特助而已，她……没理由会因为这个生气成这样，甚至连说都不说一句就直接走人了……” 　　沈伯言轻轻咳了一声，“我想，孟橙很可能是听到了我和长安的对话吧，当时，我们说到了你和周希是旧识的事情。” 　　齐鸣眉头紧皱，“我这边再想办法吧。” 　　“齐鸣。” 　　沈伯言赶在他挂电话之前叫住了他，“处理好你的事情，孟橙是个不错的助理，我不想失去这么个好助理，还有，如果你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情，你应该明白长安护短，无论是什么时候，长安都是站在孟橙那边的。” 　　“嗯，我知道了。” 　　齐鸣已经挂了电话。 　　沈伯言放下手机，就看到自家老婆一脸隐忍着愤怒的表情，眼角眉梢都在抽动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好啦，都说了多少遍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总不能他们一有事情，你就忍不住想帮着他们出头吧？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孩子啊。” 　　莫长安稍稍平复了一下，这才说道，“可是，那是小橙……” 　　“如果是时九的话，你就会和我说，可是那是时九啊，如果是艾珂，你就会说，那可是艾珂啊。少操点心了，咱们女儿还小呢，长大了有的你去操这个心的。” 　　莫长安知道沈伯言的话也有道理，说起来，这些都是别人的私事，个人有个人的解决办法，总不可能都是她来处理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唉，我原本以为，齐鸣和小橙会一直很好的。” 　　“这世界上动荡最大的从来就是感情。”沈伯言揽她过来，伸手拿了一块水果塞到她嘴里，“放心吧，齐鸣和孟橙会妥善处理的，再说了，就算结果不好，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毕竟只是旁观者罢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咔嚓咔嚓嚼着水果，抬眸看着沈伯言，“但是干嘛要把那个周希招进来做特助？那个女人一看就做二奶的，哪里是做特助的？” 　　沈伯言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工作上不能感情用事，你是老板，但我是总裁，我说了算，她要是工作能力有问题，我会炒了她的。” 　　莫长安还想说什么来着，但是沈伯言已经直接一把抱起了她，扔到床上去，“好了，不许再想这事儿了，是你要出来旅游的，小家伙，专心点儿。” 　　☆、第994章 当鸵鸟比当傻子好 　　“好了，不许再想这事儿了，是你要出来旅游的，小家伙，专心点儿。” 　　沈伯言将她扔到床上，莫长安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这男人努力地让她专注于接下来的事情…… 　　房间弥漫出旖旎的气息，莫长安才渐渐将孟橙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 　　孟橙在哪里？ 　　莫长安很想知道这个问题，而齐鸣比她更想知道这个问题。 　　…… 　　“姐，你这么躲在我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齐鸣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爸妈说，他都快急疯了，每天都打电话问爸妈你有没有和他们联系，每天都打电话来问我。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应该说出来解决么？” 　　说话的女人很是年轻，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模样，正是孟双。 　　她和莫静安一起来郊县工作的，两人以前同是乔氏秘书室的秘书，私下里成了很不错的朋友，莫静安接到郊县项目过来做，自然也就带着孟双一起过来了。 　　所以孟双很多时间也都住在郊县，工作忙，她一个月也就回去一次罢了。 　　倒是怎么都没想到，姐姐会忽然这么冷不丁地过来她这里，并且让她完全保密，哪怕是爸妈，都不要告诉，尤其是不能告诉齐鸣。 　　孟双从来很听姐姐的，自然是照做了。 　　只是，还是忍不住好奇，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姐姐，状态并不好，而且，什么都不说。 　　此刻，孟橙坐在窗边，双双住的房子还是很不错的，莫静安心疼好友，所以一到郊县，就让人找好了房子，住在海边的一幢别墅里头，环境是真好，拉开窗就是海，虽然海风是潮了些，但是景致不错，倒也觉得还好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睡裙，光着脚坐在地板上，手抱着膝盖，听着孟双这话，就转眸看向了她，脸上露出些许微笑来，“小妮子，还会教训我了？” 　　孟双脖子缩了缩，“我也不是教训你啦，姐……” 　　孟橙看着孟双手中抱着一摞文件，知道妹妹又把工作带回家来做了，显然是不放心她这个做姐姐的。 　　也就招了招手，“过来，我帮你看看文件。” 　　孟双走了过去，也就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姐，你不能总这么在我这里当一只鸵鸟的，有什么事情，得去解决才好啊。” 　　孟橙拿过一份文件就翻开，听了这话，轻轻扯了扯唇角，“当鸵鸟，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当傻子好。” 　　孟双听得一头雾水，“你究竟是为什么事情和齐鸣哥吵架呢？你就和我说说吧，我都快急死了，你现在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真是……” 　　孟橙伸手过来，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脸，“傻丫头，你不用担心我，我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了？我好得很，我就是来你这里几天，散散心，散完了就回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孟橙已经垂头阅读文件，很快就找到了文件的重点内容，指了指，给孟双讲解起来。 　　孟双干着急，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吃晚饭的时候，莫静安才回来，风尘仆仆的，手中提着大包小包。 　　孟双看着就赶紧上去接了，“你手不好！说了多少次别提重的东西了。还有你这一身灰尘，我说你一个总经理，怎么老往工地跑？” 　　莫静安嘿嘿笑了笑，挠了挠头，“监工嘛，还是认真点儿好，免得人欺负我们不懂，到时候偷工减料的，我人在当场看着，应该不会被偷工减料，不是么？” 　　孟双无奈，赶紧将她手中东西都接过了，放在桌面上。 　　莫静安这才走了过来，看向孟橙，“孟橙姐，我今天买的海鲜挺不错的，已经让人白灼好了带回来的，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 　　孟橙笑了笑，应了一声，“好，那我去厨房拿碗筷酱料顺便洗手。” 　　看着孟橙走进厨房去，莫静安才赶紧问了孟双一句，“怎么样？套到你姐话了没有？究竟怎么了？都在我们这儿窝了两天了，也不说是什么事儿还让我们保密，我好奇得很啊。” 　　“我也好奇得很！可是我姐不说！但是肯定和齐鸣脱不了关系。” 　　孟双眉头皱着，就这么说了一句，莫静安听了之后，眉梢轻轻挑了挑，“算了，你也别追问了，你是她妹妹，她肯定都是把我俩当妹妹的，恐怕怕我们担心，不会多说什么的，我看着我姐已经从威尼斯出发去马代了。没几天也就回来了，等我姐回来再说吧，别人没办法，我姐肯定有办法的。” 　　莫静安的话让孟双放心了不少，也就开始将莫静安买回来做好了的海鲜拿出来在桌上布置起来。 　　晚餐，孟橙依旧没有吃多少东西。 　　没什么胃口。 　　人一心烦就没什么胃口。 　　她早早就回了房间，洗了个澡，外头天色渐暗，孟橙随手扯了一条披风就出门了，从落地窗走出去，就直接是沙滩了。 　　光脚踩在细细软软的沙子上，感觉着微咸的海风掠过面颊发梢，听着阵阵海浪涌动的声音，真的能让人感觉到平静。 　　像是喧嚣的心都能跟着安静下来一般。 　　她就这么静静地在海滩上走着，脑子里如同默片一般回放着和齐鸣的过往。 　　那时候，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秘书。 　　他什么都教她。 　　只要她有不懂的，齐鸣都会特别特别耐烦。 　　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渐渐的对他有好感，刚开始，应该是崇拜吧。 　　就像当初崇拜纪修一样。 　　以至于后来面对齐鸣的追求，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这么接受了。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的，高中时候也曾经懵懂地谈过一次恋爱，牵过手拥抱过，再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了，然后高中毕业，就散了。 　　彼时也没有多难过，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毕业季分手季。早就料到了。 　　现在想起来却是不然。 　　那时候不难过，并不是因为早就料到了，而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用心。 　　一旦用心了，就会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吧？ 　　再也没有当初那般潇洒，高中散伙饭一吃，就能够笑着跟当时的男朋友说，咱们大学隔这么远，散了吧，大学里有更好的，我不拖着你。 　　“真傻。真傻……”孟橙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头充满自嘲，“他连以前都从没打算告诉你，又怎么会想和你有以后？真傻，真傻……” 　　☆、第995章 台风 　　莫长安和沈伯言在马尔代夫逗留了三天，才回国的，虽然每天玩得开心，但是莫长安还是会忍不住每天花上一些时间来担心孟橙这边的情况。 　　大概沈伯言说得对，她就是个操心的命，闲不下来。也只有每天和尹清沐视频聊天，看着屏幕上头宝宝叼着奶嘴的小脸，才会觉得人生美好，事事都不用那么操心。 　　朋友圈里头依旧每天炸开了似的各种晒幸福，晒老公，莫长安也有幸成为了这晒晒党的其中一员。 　　这天一早的飞机回国的。 　　原本带过来的那个大大的箱子已经变成了两个箱子，长安买了很多伴手礼打算回来送人。 　　沈伯言很喜欢她认真挑选东西的样子，所以一直陪着她买买买，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了。 　　人都是这样的，买的时候不觉得，提的时候就觉得多了。 　　沈伯言一个劲儿地皱眉，莫长安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怎么能买这么多……莫总你这购物能力太让我吃惊了。” 　　已经坐进头等舱的座位，沈伯言身子朝着她座位的方向靠了靠，低声这么说了一句。 　　而莫长安则是笑，摆摆手一脸别夸我的模样，“有什么办法？老公会赚钱，人生就是如此惬意。” 　　这会轮到沈伯言喜笑颜开一脸别夸我的表情了。 　　飞行时间不算短，莫长安一坐飞机听着飞机轰鸣的声音就想睡觉。 　　一觉直接睡到飞机降落，飞机降落得很险，这边天气非常不好，飞机几乎是见缝插针惊险地降落的，当然，莫长安因为在睡觉，完全不知道这些。 　　朝着舷窗外一看，这才看到外头的天气。 　　下着大雨。 　　据说是这几天有个什么台风过来了，他们这城市离海岸线并不远，所以被波及得就是雨不断。 　　本来还没多大的雨的，就这半个小时之内，莫名其妙雨势变得非常大。 　　原本才享受了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这会子看着外头雨不停，似乎情绪都被带得有些低落了。 　　“正好，下着雨把你困在家里，修生养性。” 　　沈伯言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马上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轻轻笑了笑，“我不是怕下雨，虽然不喜欢，但也没多讨厌下雨，只是，台风来了，静安在郊县，我不放心，那边在海岸线上，风大浪大的，下着雨工程也进行不了，还是叫她回来歇几天吧。” 　　正好莫长安还有事情要和静安好好谈谈，徐云风那茬，长安玩归玩，但是还没忘呢！ 　　沈伯言听了这话就挑了眉梢，心知她肯定是惦记着云风那茬事情，沈伯言也不做声，只站起身来，拿了件薄的防风衣给她披上，“外头下雨风大，披上，别凉着了。” 　　说着，就拿了她那个可爱的粉红色MCM铆钉双肩包递给她，“准备下飞机了。” 　　坐着巴士从飞机去机场大厅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外头雨势之大，哗哗的，跟高压水枪往下洒水似的。 　　拿了行李从国际航班出口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秘书室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乔？”沈伯言愣了一下，看着这秘书，就皱了眉头，“怎么不是齐鸣过来？” 　　“BOSS，是这样的，因为齐特助，呃……有点私事，所以让我过来的。” 　　这姓乔的秘书是个高瘦的男青年，很显然还不够专业，此刻表情有些腼腆，面对沈伯言的问题，也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 　　沈伯言眉头浅浅皱了皱，“私事？孟橙的事儿？他找到她了？” 　　乔秘书觉得自己似乎不太适合讨论齐特助的私事，所以就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沈伯言没再细问，将行李箱交给了他，就揽着莫长安出去了。 　　走出去的途中，莫长安就抬着眼睛看着沈伯言，“是小橙吧？他找到小橙了吧？” 　　沈伯言眉头浅皱，“不清楚，等会打个电话问问他再说。” 　　莫长安点了点头，司机已经打开车门请她上车，她坐进车里就拿起手机拨孟橙的电话，这些天也没少拨，只是都打不通。 　　孟橙像是彻底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就联系不到，而且工作也不管了，像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做这职位了。 　　莫长安了解她，从她还是个小秘书的时候，她就了解孟橙，她虽然那时候看上去那么胆怯紧张，当时和长安说话的时候，还容易结巴，但是莫长安清楚，她其实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而且，她很坚持。 　　从她做秘书非常努力，分给她的工作总是做得很好，而且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目标其实一直就是要成为纪修或者齐鸣那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特助。 　　她做到了，可见她对于自己的主见，相当坚持。 　　电话打不通，莫长安也没有什么办法，外头的雨势更加狂暴，车子都没办法开得太快，开上机场高速之后，司机更是出于安全考虑，没办法继续开了，雨太大，视野太差了。 　　只能亮了双闪灯，将车子停到应急停车带上去。 　　司机打着伞去后头放置安全三脚架去了，莫长安看着外头一阵大过一阵的雨，又拿出手机来，拨了莫静安的电话。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信号不是特别好，莫静安的声音在那头有些断断续续的。 　　“姐？……你……什么时……回……了？我……这……号不好……又……停……” 　　莫长安听不清楚她说什么，一头雾水，眉头紧皱，对着那头认真说道，“静安，你那边雨小一点了马上回家！听到没有？马上回来！” 　　“什么……？我听不……你说……” 　　静安那头依旧听不清楚，莫长安心中急躁起来，直接挂了电话，发了一通短信过去。 　　没过一会儿，莫静安的短信回了过来，“姐，你刚回来么？我住的地方都停电停水了，外头风大浪大，我也不敢出去，江绪北让人开车过来把我接到酒店了，工程因为风雨也停了，我在这边没什么事情，等雨稍微小点我再回，要么我让人看看有没有火车票吧，你别担心我。” 　　莫长安看到静安的短信，这才放心几分，刚准备回过去。 　　静安的另一条短信又进来了，“哦对了，姐，孟橙姐在我这里。” 　　☆、第996章 你的价值观 　　“哦对了，姐，孟橙姐在我这里。” 　　莫静安的这条短信让莫长安愣了一愣，然后倒是放心下来了。 　　她手指动了动，就回了一句，“她还好么？” 　　沈伯言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担心静安？” 　　莫长安侧目看向他，“孟橙在静安那里，应该是过去找孟双的，现在台风，郊县那边情况严重，静安住的房子都已经断水断电了，江绪北把她们接到酒店去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起来，“找人接她们回来吧。” 　　“我也想，但是现在你看这情况，车子都没发开，静安说她会让人去查下火车票。”莫长安无端端有些焦躁起来，毕竟这样被搁浅在高速公路的半路上，在应急停车带上停着，还不能离开车子因为外头风雨太大，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并且，也很容易让人焦躁。 　　她一直不停地掰弄手指，睫毛微微颤动着，沈伯言看出她的焦躁情绪，伸手搂了她，“好了，别怕，没事的，雨很快就停了。” 　　他声音很是温柔沉稳，能够让人的心很快放松下来。 　　莫长安听了他这话之后，深深呼吸了几口，才让自己心中的那些焦躁暂时平息下来。 　　雨一直没停，就这么在车子里坐了半个小时之后，司机才启动了车子，说是现在视野好些了，闪着双闪灯就一路朝着市区开了过去。 　　原本只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硬生生地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尽管很想见到自己的女儿，但考虑到天气不好，还是没有打算去接她。 　　在自家沙发上坐着，莫长安才觉得放松了不少。 　　沈伯言正在打电话给齐鸣，莫长安看着他动作就猜到他要打给谁，“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快告诉齐鸣，现在天气不好，他要是这么冲动地开车杀去郊县，不安全。” 　　沈伯言这才放下了电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拿了浴巾将她裹进去，这才叹了一声，“我想我女儿了。” 　　她也想，想得不得了，可是这天气真是让人觉得心烦。 　　换了湿掉的衣服，雨天容易让人觉得发困，旅行的疲惫似乎一下子就涌来了。 　　因为他们去旅游了，所以张妈和陈姨也放假了，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夫妻俩很快就上床睡觉了。 　　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了，沈伯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外头的雨下了一夜，现在似乎终于小一些了。 　　沈伯言先起床，看着还在熟睡的妻子，他决定自己干脆先过去接女儿回来，等着老婆醒了，正好有个惊喜。 　　所以沈伯言洗漱之后，就出门去了。 　　慢慢开着车子朝部队过去，开到半途中的时候，就接到了齐鸣的电话。 　　“BOSS，抱歉，昨天没能来接你。” 　　齐鸣的声音在那边有些低沉，听上去，甚至有些颓丧。 　　“没事，你什么情况？昨天去哪儿了？你知道孟橙在哪儿了？”沈伯言数着前头红灯的秒数，一边将电话接到车内蓝牙，一边这么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找了几天了，联系不到，她父母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想，她或许去了孟双那里，或许不在，我打算过去看看。” 　　齐鸣似乎有些刻意避开沈伯言的问题。 　　沈伯言皱了皱眉头，“我问的是，你昨天去了哪里？” 　　齐鸣在那边沉默了片刻，依旧答非所问，但是沈伯言已经猜出了答案。 　　他说，“周希和小橙见过面了，我想，应该是她和小橙说了什么，或许……小橙才会这个样子。” 　　红灯已经转绿，沈伯言轻轻踩了油门，“那个周希，不止是你的学妹而已吧？我原本就是不喜欢把私事掺进工作里的，孟橙是长安最喜欢的助理，你不解决好你的问题，如果损失了孟橙，长安会很生气，那么，我也不会高兴的。” 　　“我知道了，BOSS，我会处理好的。” 　　齐鸣在那头说了一句，并没有挂电话，沈伯言觉得他应该还有话想讲，所以也没有挂断，过了一会儿，齐鸣才继续说道，“我和周希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当初为了她我才来沈氏工作，因为这里待遇高，她家里情况不好，所以从小就受到很大压力，所以……” 　　“所以你现在宁愿伤害孟橙也不愿意伤害她？就为那么一个给恒福那老头当了几年干女儿的女人？齐鸣，你的价值观真让我吃惊。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解决好你的事情，别忘了你劳动合同里签下的那些特约条款，影响到工作影响到公司运作，我会追究你法律责任。” 　　沈伯言说完这句懒得再等他回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一脸的烦躁，自然是烦躁的，他应该怎么去和长安交待这些事情啊？想想就头疼。一直到开车去了部队，见到了女儿，沈伯言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而另一头，齐鸣结束了和沈伯言的通话之后，就紧紧握着手机，重新打开了微信，发送了一条语音讯息到孟橙的微信里。 　　尽管，这条很有可能和之前所有的消息一样，石沉大海…… 　　沈伯言带着女儿回家的时候，莫长安正好在讲电话，不知道是和谁通话，但是表情有些不好。 　　只是在接触到沈伯言抱着的那个小家伙的时候，低沉的眼神这才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眼睛闪闪亮的看着女儿。 　　“好，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小心，不要让自己不开心，没有什么事情好不开心的，郊县那边天气不好，就和静安一起回来，我批你一个月的假吧，辞职，我是不准的。” 　　莫长安一边朝着女儿走过来，单手接过小布丁抱在怀里头，一手握着电话，听着那头孟橙的声音。 　　“谢谢莫总，这么担心我。”孟橙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笑意，听上去，情绪似乎已经好了不少。 　　莫长安只听到孟橙在那头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到，“好了，莫总，我今天下午就会和静安还有双双一起回来，冷静得也够久了，想得也够清楚了，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光是这么躲也不是个办法。你别担心我，你才旅游完回来，应该是很开心的，别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情绪。” 　　“你打算怎么办？”莫长安依稀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皱眉问了一句。 　　☆、第997章 最恶心的是什么 　　“你打算怎么办？”莫长安依稀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皱眉问了一句。 　　“能怎么办？”孟橙浅浅笑了一声，嘴唇轻轻抿了抿，“他其实和我解释了你知道吗，长安。” 　　孟橙在那头直接叫了莫长安的名字，而不是一如既往的莫总。 　　莫长安听得难过，眉头紧皱，“他解释了？” 　　“嗯，他解释了。微信里面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发来的语音消息呢。”孟橙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宁愿他对我撒谎，说他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往，没有恋情，没有过感情，也好过他来和我解释，将他和周希以前的事情，摊在我面前说得清清楚楚，说他以前是怎么和周希在一起的，说他以前和周希是怎么样的，然后再最后补上一句，那都只是过去了，他现在，只是处于朋友之间的帮助，才会和她走这么近。” 　　莫长安听得心里头那个气啊，大抵是女人懂女人的心态吧，所以她很清楚孟橙此刻的心情。 　　听到自己的爱人那些旧感情，简直是一种折磨。 　　“说得多好啊，朋友之间的帮助……”孟橙浅浅笑了笑，“长安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厌恶的是什么吗？不是那些泡在水里一个礼拜没有洗的臭袜子，不是堵掉的下水管道，而是你的男朋友说他和前女友现在只是朋友。这是最让人厌恶恶心的。” 　　孟橙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些许情绪，莫长安能够听得出来，那真的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一种厌恶，几乎毫无掩饰的在声音语气里头弥漫。 　　“你能够想象吗？他们是朋友，有过恋情，有着旧感情的‘朋友’？这就意味着，以后我的生命里，总会有这么一个朋友不停地出现，不停地提醒我，她和我的男人以前有多好，他们有多配，不停不停地提醒我。” 　　孟橙的声音依旧平静，说出这些话来，没有支支吾吾，没有说话不利索，她只是那么平静地说出这些来。 　　让人不难听出，她似乎已经思考了很久，已经思考得很清楚了。 　　“我没有这么大度，长安。我不是什么完美主义，但也没有卑微到要去接受一个所谓的‘朋友’，我或许没有她漂亮没有她优秀，但是好在，我孟橙还有着自己的判断力，还能够清楚地决定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莫长安听了这话，已经知道孟橙的答案了，所以，她应了一声，“嗯，好，那就去做，照顾好自己，别委屈自己，有什么要帮忙的，都可以和我说。这公司是我的，长安集团是我的，我如果不想要谁进来，那么，她死都别想进来工作。” 　　挂了和孟橙的电话之后，莫长安放下手机，这才双手抱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先前脸上的低沉已经一扫而空，她在小布丁的脸上亲了又亲。 　　只是小布丁看着她的脸，眼神中似乎有些困惑。 　　莫长安看着女儿这模样，就忍不住委屈起来，沈伯言赶紧哄到，“她才半岁多，当然还不认人，刚刚也不认得我，也是一副困惑的样子呢，没事，过几天就认得了。” 　　莫长安抬眸看他一眼，脸上表情还是有些委屈，于是沈伯言很快转移了话题，“孟橙说什么？” 　　“还不是齐鸣做的好事？这下可好了！孟橙肯定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了！而且说不定孟橙还会想辞职！” 　　莫长安说得有些气氛，沈伯言抿唇笑了笑，“所以，规章制度里那些禁止办公室恋情的条例，不是没有理由的，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不是么？” 　　“你还幸灾乐祸！” 　　莫长安声音高了几分，小布丁吓到了，发出几声哽咽来，眼见就要哭，莫长安赶紧哄着。而后没好气地看着沈伯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小橙这边的。” 　　沈伯言觉得她没有必要强调这个事实，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护短的人了。 　　沈伯言笑了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好好陪女儿吧，这么几天没见，估计这几天，我都不要想好好和你睡觉了，你都会被她霸占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你猜对了！” 　　她抱着宝宝进婴儿房去，沈伯言就去了书房，这几天堆下来的工作很多，他之后几天恐怕都没法闲下来。 　　一直工作到了晚上，沈伯言才将邮箱里头积压的文件过目完毕，就打了通电话给秘书室的秘书，让他们把文件原本送过来。 　　考虑到齐鸣现在自己烦心事一堆所以暂时不打扰他，直接打给了秘书室，只是秘书室的人，却是直接打电话给了齐鸣。 　　“BOSS要文件原本么？我去公司拿了送过去吧。”齐鸣挂了电话就直接开车朝着公司过去。 　　已经入夜，公司里头已经下班，齐鸣没打算在公司逗留多久，拿完文件就要走，所以车子直接停在了路边，匆匆走进公司大厅，坐了直达电梯直接抵达了顶楼。 　　然后就匆匆走进秘书室里头去，只是走进去，他的步子就停住了。 　　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着秘书室里头那个独立办公室，门和窗磨砂玻璃透出里头的灯光，门上挂着的牌子，写着她的名字，孟橙。 　　齐鸣慢慢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了女人站在办公桌前的背影。 　　她手中捧着一个纳物盒，正在将她桌面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收进纳物盒里头去，桌面上写着她名字和职位的那个名牌座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头，是她和齐鸣的照片。 　　而此刻，她已经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然后垂眸看向那相框，伸手拿过，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砰一声，撞在齐鸣的心上，让他忍不住心里一抽。 　　孟橙收好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之后，就轻轻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名牌座，水晶的座子上刻着她的名字和职位。 　　特别助理，孟橙。 　　伸手最后轻轻摸了摸，就将有着自己名字的这一面覆了下来，整个盖上了。 　　做完这动作，还没转身，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所以，你就准备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第998章 平静的告别 　　“所以，你就准备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身后熟悉的男声就这么传了过来，深沉的，不难听出他语气里头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就这么问了一句，孟橙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动作停住。 　　停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她的目光是淡然的，眼神里头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齐鸣心中忽然开始有些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何要教导她如何很好地控制情绪，如何保持最好的工作态度。 　　如何收敛心中的情绪不要喜怒形于色…… 　　而现在，这些全用在了他的身上，现世报。 　　孟橙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马上说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到，“我没有不声不响，我和莫总已经报备过了。” 　　“那么我呢？” 　　齐鸣紧紧皱着眉头，追问了一句。 　　“你自便。” 　　孟橙已经不欲多说什么，这几天，一直在冷静，一直在思考。 　　人只有冷静下来，才有办法思考，才有办法理智。 　　她很冷静，很理智，于是，也就思考得很清楚，再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她端着装了自己私人物品的纳物盒，就朝着门走了过去，经过齐鸣身边的时候，脚步也没有任何逗留，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过，像孟橙这样的姑娘，一旦理智地考虑清楚问题之后，会是如此的坚定果决。 　　莫长安依稀知道一些，知道孟橙的性格，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的人。 　　而在齐鸣眼里，她永远是初见时那个有些羞涩腼腆，有些怯生生，容易紧张的小秘书。 　　于是，她现在的漠然，她现在的冷静，让他无法应对，难以应对。 　　终于，他伸出手去，直接用力攫住了孟橙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的离开。 　　纳物盒跌落在地，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孟橙眉头皱了起来，抬眸看了齐鸣一眼，然后就抽回自己的手来，弯下身去想要整理。 　　齐鸣却是忽然用力地将她的肩膀扣住了，迫使她无法躲避，只能够对着他的目光。 　　“你要去哪儿？你想要我怎么样？小橙，你说话，别用这种态度对我。” 　　齐鸣说出这些来，语气已经有些急切了。 　　而显然，他的愿望落空了，她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从她依旧平静的眼神就能够看得出来。 　　孟橙抬眸静静看着他，“我想要去哪儿，是我的事情，你要怎么样，是你的事情。并且，问题并不在于我想要怎么样，齐鸣，而在于你想要怎么样？” 　　齐鸣被她的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怎么样，才愿放过我？” 　　他看到，孟橙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的平静终于有了变动，那是一种认真，很认真的这么看着他，问出这个问题来。 　　齐鸣只觉得，听了她这话，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蔓延，说不上来，那是一种在孟橙这里，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和她恋爱，的确是出于对她的喜欢。 　　但是，终究是没有太深的感情，两人在工作中相处的时间多，私下里相处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平淡，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所以，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上拉了一道口子，汩汩的朝外流血朝里漏风，又冷，又疼。 　　他的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了。 　　“你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齐鸣才这么说了一句，语气中，是肯定的。 　　孟橙点了点头，“对，我是想要离开你。如果离开这里就能够离开你，我愿意离开这里。” 　　“我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吗？你要这么决绝？” 　　齐鸣眉头深锁，目光中压抑着痛苦，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了这些话来。 　　孟橙摇了摇头，她笑了。 　　就这么陡然的笑了，一直平静的脸上，笑容绽放开来，像是凄美的花。 　　她静静看着齐鸣，摇头笑着。 　　“你还是不懂啊，你根本就不懂，你从头到尾都没懂过我吧？” 　　孟橙笑着问了一句，“在你眼里，我应该一直就是你初见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学，战战兢兢胆子很小的小橙罢了。所以你就觉得，我就是那个小橙，是那个不管有什么不高兴的，只需要你一个小脸，只需要你说一句，小橙啊小橙，看你这么不高兴，今天晚上下班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吧？然后我就能够开开心心的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和你去吃吃喝喝，然后开开心心，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以为我就是那样的小橙。不是么？” 　　齐鸣不语，目光微怔。 　　她说对了，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对了。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是因为周希。”齐鸣说出这一句，语气依旧是肯定。 　　孟橙也点头肯定了他的话，“对，是因为周希。” 　　“我说了，那只是过去了，真的只是过去，我现在和她只是……” 　　齐鸣声音急切几分，似是想要解释清楚。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孟橙就出声接话，“只是朋友？” 　　她反问一句，笑得有些嘲讽，“我又为什么要接受你这个所谓的朋友？和你有旧情的朋友，了解你比我了解你还要多的朋友？我不是不能接受人有过去，我只是不能接受，对方的过去掺进我现在的生活。你帮她，将她引荐给沈总，有了这个开头，就会有更多的以后，然后呢？我次次妥协次次视而不见，次次委屈自己来接受这些你所谓的过去来不断不断的，打乱我现在的生活么？” 　　“我……”齐鸣无法反驳，她的话，句句都让人无法反驳，她本并不是牙尖嘴利的人，可想而知，这些，是她深思熟虑了多久，才做出的决定。 　　孟橙已经别开了他扣着自己肩膀的手，抬眸安静地看着他，然后微微笑了，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自嘲，只有平静，像是说着最平淡的话，可是听上去，她就是在告别。 　　她说，“齐鸣，我的确是很爱你，你那么优秀，曾经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人。但是，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你放掉所有的自尊。我爱你，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够为了你作践我自己。” 　　☆、第999章 崩溃 　　“我爱你，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够为了你作践我自己。” 　　孟橙说的很平淡，说得很平静，已经蹲下身去将东西草草收进纳物盒里，而后站起身来。 　　齐鸣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每一个动作。 　　看着她站起身来，看着她抬起眸子来，然后，看着她的眼神。 　　她脸上是浅淡的微笑，读不出心情。 　　“我庆幸的是，我还有理智，我这几天仔细想过了，我庆幸，我还有起码的自尊，足够让我能够尊重自己，不委屈自己。我庆幸，我起码还是我。所以，再见。” 　　她捧着箱子，迈动了步子。 　　“我要的是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和周希断绝往来。”齐鸣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小橙，我要的是你。” 　　“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吧，齐鸣，你不是小孩子了。好好理智一点，思考清楚，你要的究竟是我孟橙，还是因为这样仓促的分开让你无法接受？或许你仔细思考之后，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吧。我想你应该清楚，我要的并不是你说你为了我和她断绝往来，我要的并不是你说，如果我不愿意，你就和她断绝往来。而是，你不愿意和她再有往来，这个意义是不一样的。” 　　孟橙没有转身，眸子看着箱子里头摆着的那个小小玩偶，那还是他有一次去给她买午餐，因为时间太赶，直接买的麦当劳儿童套餐，送的一个小玩偶，她一直放在办公桌上，每天都能看着。 　　她曾经是那么单纯，单纯到，就这么一个随餐附赠的小玩偶，都能高兴起来，都能一直留着，那么久。 　　“只要你的心里还装着她，就算为了我和她断绝往来，然后呢？这有什么意义么？还是你教我的，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永远是人的心。” 　　孟橙将玩偶抓在手里，然后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回眸看了齐鸣一眼，“她和我说，她有多了解你，你有多了解她，以前的你，对她有多好，你们一起经历过多少美好。你为了她才到沈氏来工作，因为待遇好。当时听的时候，是很疼的，后来缓过来了，觉得也就还好，你为她做过的事情，是你从来不会对我做的事情，也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想清楚了之后，就觉得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人生只有这么长，身边的座位只有那么多，有人想坐进来，就有人不得不离开。” 　　孟橙微微笑着，垂眸片刻，抬眸起来，“好在，我不打算以后做你的朋友。好在我的价值观不允许我这样做，既然分开了，那就分开，不要再有牵扯，我拿得起，就放得下。以后，不要再联络了。” 　　孟橙走了出去，走出门之后，她就动作很快地匆匆朝着电梯过去，电梯本就停在顶楼，她马上就进去了，按了负一楼之后，电梯门一关上，她背靠着电梯的墙壁。 　　先前还能够稳得住的情绪，瞬间崩塌，身体顺着墙壁慢慢往下滑。 　　眼泪也一瞬间就往下掉。 　　她抬手轻轻按在胸口，呼吸急促了几分。 　　好疼啊…… 　　好疼。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垂着胸口，怎么会这么疼…… 　　像是心都要被撕碎一般，说完所有该说的话，她才会那样逃之夭夭迅速离开，不敢做片刻的逗留。 　　电梯在负一楼停了下来，她就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车位跑过去，迅速上车，迅速启动车子开走。 　　齐鸣是马上就出来了的，可是她已经不在外头了，电梯的数字已经停留在负一楼。 　　齐鸣奔到了窗口，这个高度看下去，只能够看到停车场一辆白色的轿车迅速开了出来…… 　　她走了。 　　就这么走了。 　　齐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间，失了言语和表情。 　　孟橙是一路哭着开车回去的，气都喘不上来，好死不死的，车里的收音机电台又正好在播一首情歌。 　　“曾以为爱情能让未来只为一个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于是，孟橙几乎是重重拍打着关掉了收音机，哭得更大声了。 　　外头下着雨，不大，但是雨滴落在车窗玻璃上，流下来，就像是眼泪一样。 　　她将车子停在路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到后来，拿出手机来，思前想后，只能拨打了莫长安的号码。 　　原本是想打给妹妹的，可是双双今天和她一起从郊县回来之后，就回家陪父母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也不想让妹妹担心。 　　想来想去，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每天奔在工作上，竟是也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 　　只能打给了长安。 　　莫长安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哄了女儿睡觉，准备去书房看看沈伯言的。 　　刚关上婴儿房的房门，手机就在睡衣口袋里震动。 　　拿出来就看到是孟橙打过来的，马上就接了。 　　听到那头孟橙的声音，长安就震惊了。 　　如果不是这号码的确是孟橙，她真难想象，那样沙哑干涩鼻音很重的声音会是孟橙。 　　“长安……” 　　孟橙叫了她一声。 　　“小橙？小橙你哭了？” 　　莫长安眉头皱着，赶紧问了一句。 　　“你……你能过来接我么……我……我没法开车了……我……”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莫长安眉头紧皱，“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我在……” 　　孟橙看了看路牌，这才吐出了路名来。 　　挂了电话莫长安就匆匆进了书房，“小橙状态不好，我去看看，她可能……可能……” 　　莫长安眉头皱着，迟疑了片刻才说到，“她应该是和齐鸣分手了。” 　　“这个狗崽子！” 　　沈伯言眉头皱起来，低斥一声，齐鸣怎么会这么没脑子？ 　　“我和你一起去。” 　　沈伯言站起身来，莫长安摇了摇头，“算了，你在她可能更不自在吧，我自己去就好，有什么事情我再给你打电话。” 　　“那你自己小心，多穿一件，外头下雨，凉着呢。” 　　沈伯言嘱咐了一句，依旧有些不放心，莫长安点点头，走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亲，“那我去了，张妈和陈姨还在放假呢，你多看着些女儿，我晚点回来。” 　　说完，她就随手拿了两件外套冲了出去，披上一件，车上放一件给孟橙准备的，迅速开着车子就冲了出去。 　　☆、第1000章 陪伴 　　第1000章 　　在车上一路朝着孟橙所在位置开的时候，莫长安心里头就恨恨的想着。 　　妈的，老子要杀了齐鸣那家伙。 　　只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对，齐鸣是不会这么和孟橙分手的，小橙哭这么伤心，长安又想到先前小橙电话里说的那些很冷静的话，或许……是小橙自己提出来的吧？ 　　唉，这个傻丫头。 　　莫长安想到自己曾经向沈伯言提离婚的时候。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越是开口的这个人，越难过。 　　尤其是，明明喜欢，还要开口说分开，那感觉，简直比用刀子割心好不了多少了。 　　长安车速快了几分，十分钟后到了孟橙所在的位置。 　　原本这几天台风过境，总是下雨，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所以远远就能够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灯亮着，雨刮器还在左右摇摆。 　　长安将车子停在了后头，拿了外套就下车撑伞，匆匆走了过去。 　　拉开副驾座门就做了进去。 　　“小橙。” 　　她叫了一声，孟橙趴在方向盘上，听到这动静，转过头来看着她。 　　看到孟橙肿得几乎成一条缝的眼睛，还有脸上蜿蜒的泪痕，莫长安心里就难受起来了，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脸，“傻丫头，哭成这样。快别难受了。” 　　孟橙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掉，她直接就伸手过来，拥了莫长安，将脑袋埋在她的肩窝，声音沙哑而沉闷，鼻音厚重。 　　“长安，我好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莫长安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知道你难过，要么……我帮你教训齐鸣？帮你教训那个女人？” 　　莫长安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让孟橙开心一些。 　　孟橙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了，所以……你不用针对他们的，如果他要让那女人进来工作，如果那女人工作能力没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针对她的，我……不打算再有任何牵扯了。” 　　莫长安眉头一皱，“我不许你辞职！我可以批假给你，但我不许你辞职！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孟橙苦笑一声，眼泪依旧流淌，她摇了摇头，“我是他带出来的。”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为难自己？你不是……最喜欢这份工作了么？” 　　“我最喜欢的，是他。连他，我都能放下了，工作，也就没什么了。” 　　孟橙靠在莫长安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长安，对不起啊，你那么器重我，我却要辞职。” 　　莫长安摇了摇头，“没事，没事。只要你高兴就好，我批，你的辞职，我会让伯言给你批的。” 　　“谢谢你了。” 　　孟橙的道歉和道谢都让长安心里很是难过，“只是，你以后怎么办呢？打算去哪里呢？” 　　孟橙摇了摇头，“不知道。” 　　莫长安思索片刻，轻轻咬了咬嘴唇，“我和小洛说一说，把你安排到卓越去工作吧，纪修正好也在那边，我看一下，把纪修换回来，然后你在卓越工作，卓越离我公司远，你也不用担心会和齐鸣碰见。” 　　孟橙听了这话，将莫长安拥紧几分，“长安，谢谢你。” 　　“客气什么。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不会看你受委屈的。”莫长安轻轻摩挲着她的背，“所以你快别哭了，我看着你哭我难过。” 　　孟橙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她，“你能有地方让我住么？我现在这样子，不想回去让父母担心。” 　　莫长安笑了起来，“别的没有，我房子最多了，我之前和伯言在忆江楼的房子，虽然我们已经搬了，但是明园的房子是新装修新家具，所以忆江楼那边房子都没动的，什么家具都有，我给你钥匙，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莫长安从钥匙扣上取出之前房子的钥匙来，塞到了她的手里。 　　“你坐过来吧，我开车送你过去，我让司机过来开我车过去。” 　　莫长安这么说了一句，孟橙就乖乖下车，坐进副驾。 　　莫长安一路开着车子朝着忆江楼小区过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和孟橙一起走进去。 　　毕竟是以前住过的地方，莫长安熟门熟路的。 　　“主卧在这里，楼上也有房间，你想住哪个住哪个，我衣柜里还有些我怀孕之后就没法穿的衣服，也都还很新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穿，冰箱里倒是空了，什么都没有，吃的你自己想象办法，门禁在这里，晚上睡觉记得开门禁，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住这里，小心点儿好。” 　　莫长安认真嘱咐着，孟橙也认真听着。 　　“钟点工的电话在门口钥匙篮里放着，衣柜里头还有新毛巾，浴室洗手台下头的柜子有新牙刷，我应该还有些护肤品和洗浴用品都在，你都可以用，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什么都不用担心，休息好了，打电话告诉我，我让人把你安排去卓越工作。” 　　莫长安抓着孟橙的手，一起在客厅沙发坐下了。 　　孟橙已经没再流眼泪，只是眼睛依旧肿得厉害，声音也依旧鼻音很重。 　　莫长安轻轻摸着她的手，“你就别太委屈自己了，我给你开的工资也挺高的，这段时间好好散散心，该吃吃该喝喝，放松放松。” 　　孟橙点了点头，头靠在莫长安的肩膀上，“谢谢你，我没有什么朋友，我原本，也不知道应该找谁，也只能找你了。” 　　“我就是你的朋友，别说得可怜巴巴的。” 　　莫长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头正在放一部老电影，莫长安就在沙发上坐着，靠进柔软的沙发椅背，一手搂着孟橙的肩膀，一手拿着遥控器将音量开大一些。 　　然后摸了摸孟橙的头发，没再说话。 　　孟橙也没说话，就和她这么坐着，静静看着电视里头老电影的画面。 　　只是，心仿佛安静下来了不少。 　　先前那些如同一切都分崩离析破碎开来的疼痛，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莫长安静静在一旁陪着，直到这部老电影都放完了，才看了一眼手表，“那你早点休息，好吗？别熬太晚，要是实在心情不好，酒柜里还有几瓶红酒，你喝一杯，就睡觉吧。” 　　孟橙点了点头，长安刚站起身来，电话就响起来了。 　　不用想，自然是沈伯言着急了。 　　☆、第1001章 她要上班 　　看着屏幕上丈夫的电话号码，莫长安就知道他是急了。 　　毕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接起电话来，刚想说我马上就回去了。 　　沈伯言就在那头问道，“你现在和孟橙在一起吧？” 　　“嗯，刚刚忘记给你打电话了呢，你不要担心啊。” 　　刚才一直顾着孟橙，把打电话的事情全给忘了。 　　沈伯言在那边眉头皱着，“我就知道你是忘了，所以忍了一阵了才打过来给你，怎么样了？” 　　“还好，我把她安置到我们之前的家住了，她说她现在这样子没地方去。” 　　莫长安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出去，沈伯言就在那头说了一句，“齐鸣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这人名字莫长安眼色就冷了，“说什么了？” 　　“说孟橙跟他分手了，心情不好，明天要请假。” 　　“你批了？”莫长安声音更冷。 　　沈伯言在那边无奈地笑，想着自己好端端的，在妈和老婆之间没成双面胶，怎么在齐鸣和长安之间成了双面胶了？ 　　“嗯，我批了。” 　　“凭什么批了？我还没同意呢，他凭什么请假？他气跑了孟橙，不是正好可以和那个周希长相厮守，应该开心么？” 　　莫长安有些气愤，但还是怕孟橙听到了这些，所以虽然语气很气愤，声音却压得很低，索性就换了鞋子走出门去。 　　司机已经把她的车开过来停在门口了，她直接拉开后座坐进车里。 　　这才说道，“他现在还来难过，难过什么？你知道小橙有多难过么？我还从没见她哭成这样。以前还是小秘书的时候，工作上再大压力，纪修对她再严格，她再苦都不哭的。” 　　沈伯言轻轻叹了口气，“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情，咱们都只知道个片面罢了。” 　　“片面？什么片面？！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是太惯着齐鸣了，他是你的心腹，孟橙就不是我的心腹么？你干嘛护着他？难不成他和以前的女友不清不楚的，还有理由了？” 　　莫长安气愤地说出这句之后，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屋子客厅窗户晕出来的灯光，这才没好气地对司机说了一句，“开车！” 　　司机一抖，想着莫总这心情是真不好了。 　　赶紧启动了车子，朝着明园开过去。 　　沈伯言也不知道在电话里应该怎么哄老婆，听着她这些不高兴的话语，只能够说道，“好了，你先别生气，回家我们再说吧。” 　　莫长安也不答，直接挂了电话。 　　一路上她都皱着眉头，车子开到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穿着一身格纹的睡衣，双手叉在胸前，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看着车子过来，就走上来了两步。 　　车一停下，他就给她拉开了车门。 　　莫长安的情绪倒是好一些了，毕竟回来这一路，也渐渐缓过来了，她本来就不是太情绪化太意气用事的人，下车就看了他一眼。 　　沈伯言没等到气冲冲的眼刀子，看到她眼神中露出来的竟是些许柔软，他就放心了，伸手就将她揽到怀里来。 　　“我还担心你继续生气，赶紧到门口来眼巴巴的等着你回来呢。” 　　将她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了，沈伯言就这么低沉地说了一句，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我就是看着你这么眼巴巴的到门口等我，才决定不生你气的，齐鸣是个什么货色，凭什么为了他弄得我们吵架？想了想，觉得不划算。” 　　“这会子聪明了？先前怎么没这理智？” 　　沈伯言揽着她进屋，笑着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也不做声，走进家门了之后，才说了一句，“明天张妈和陈姨就收假回来了，明天开始，我去公司上班。” 　　沈伯言一愣，“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了？” 　　他是一点不想让她工作的，见惯了她后来的样子了，会犯懒，会撒娇，会耍赖，会无聊，会逛街，会弹弹琴养养花画个画。 　　像个正常的同龄小姑娘一样地活着，他觉得很好。 　　他不太想再看到以前莫总那样的女强人，永远没有犯懒的时间，没有撒娇耍赖的时间，没有无聊的时间，没有逛街的时间，也没有弹琴养花画画的时间，所有的时间，全部投在工作上了。 　　他其实看到那样子的莫长安，哪怕是现在想到她曾经那样坚强辛苦的样子，他都觉得心疼。 　　所以沈伯言才一直想扛下一切工作的琐碎，就是能为了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工作机器一般。 　　“没什么，就是想工作了。” 　　莫长安说着，目光中透出一分狡黠来，就这么朝着沈伯言凑了过来，“我没在公司，你看看，什么幺蛾子都能进来搅我的场子了，这会子是齐鸣，如果哪天搅你了呢？我这叫居安思危，你这样紧张，莫不是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幺蛾子在公司？” 　　莫长安狡黠地笑着，开着玩笑。 　　沈伯言眉头霎时就皱了，“我对小公举的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好呀，你竟然敢怀疑我了？亏得我这么心疼你，担心你工作辛苦，你爱工作，那回来工作吧。” 　　听着他话语间的不悦，并且直接就朝着里头走去，也不看她一眼了，莫长安还准备说两句来哄一下的。 　　谁知道这男人刚走两步，就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她。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悦，但是口中的语言却是妥协，“做五休二，每天工作五小时，上午三小时，九点到十二点，陪我吃午餐之后午睡，下午两小时，午睡到四点开始工作，到六点下班，和我一起回家。周末好好在家休息陪女儿，偶尔弹琴养花画画逛街。不许加班，你要敢不同意，我就辞职，你另聘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别别扭扭的。 　　看在莫长安眼里却只觉得可爱，想着他这么短时间就给她的工作时间做出安排了。 　　她点了点头，已经走上去搂了他的胳膊，“我同意的。你可不许辞职，你辞职了，谁做我老公啊？” 　　“谁说我是要辞老公这职了？！” 　　沈伯言一恼，垂眸还来不及怒上一怒，女人柔软的唇瓣就已经凑了上来。 　　☆、第1002章 护短不是病 　　温暖柔软的触感，自然是吞掉了沈伯言所有的愤怒。 　　他心满意足地享受了这个吻，然后一把将老婆抱了起来，朝着里头走去。 　　一边走进去，还一边咕哝着，“竟然敢说话来气我，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你老公这位置是不可能换人的！” 　　莫长安喜欢看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所以自然也就笑着随他折腾了。 　　房间里头温度高了几分，一室旖旎。 　　完事儿之后，莫长安才窝在沈伯言的胸膛上，原本以为她会说上两句什么，比如撒娇之类的，毕竟，她现在在他这里，撒娇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只是莫长安却是趴在他的胸膛上，停顿了好一会儿，认真说了一句，“如果没有了齐鸣，你工作会不会很棘手？” 　　沈伯言心里咯噔一下，霎时就明白了莫长安的意思。 　　这丫头说什么要去公司工作了之类之类的，到头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虽然知道她护短，但不知道，竟能护成这个样子，她的意思……是打算辞掉齐鸣么？ 　　“我在想要么从卓越把纪修调回来，纪修以前跟我的，工作能力我很清楚，不比齐鸣差多少，然后再招个能力不错的进来，或者看看秘书室有什么能用的，让纪修带一带。” 　　莫长安自说自话，继续这么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沈伯言脸上表情已经越来越无奈。 　　他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莫长安柔顺的长发，“老婆，齐鸣和公司签的是时限合约，在这期间如果解约必须要双方同意，我们单方面解约，要赔钱的，按照他的年薪为基准来赔，算上倍数，数额不小呢。” 　　“那就赔，不就是钱么？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莫长安眉头一皱，气鼓鼓地就说出这句来。 　　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拿钱说事儿了，她现在就是钱多，财大气粗怎么了？再说了，沈氏她纳入囊中，原本就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横财了。 　　虽然是一直打算把这做嫁妆送给沈伯言的，把她手头上所有的份额全部送给沈伯言。 　　可是，现在两人不是还没办婚礼么？所以也一直还没能送出去，正好趁这机会，败一败…… 　　沈伯言的手摸上她的脸来，就摸到她撅着的嘴，看来她是真的很生气。 　　这个护短的丫头，虽然，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缺点，但是…… 　　似乎也不能归纳到优点的范畴内啊。 　　“我老婆这么财大气粗，以后不要我了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和我说？赡养费要多少给多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沈伯言笑笑地问了一句，莫长安就转头看向他，依旧躺在他的胸膛上，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夫妻运动后的嫣红，就这么露出细白的牙齿笑了起来，“我一辈子都不会不要你的，你就放心吧。别这么一副哀怨的样子，怪让人心疼的。” 　　她摸了摸丈夫的脸，就伸手拥紧他一些，“我只会越来越爱你。” 　　沈伯言的心被她这些柔软情浓的话语给塞得满满的，然后……齐鸣，对不住啦。 　　他薄唇一抿，眉头浅皱片刻，“纪修的工作能力不错的话，是可以调过来的，齐鸣那边……你要是真不想要他在这里工作了，我让法务部的人去和他谈吧，然后看看能不能给他介绍个不错的地方工作。” 　　莫长安眉头一皱，目光清冷狠厉，“我要的不是让他辞职然后给他另谋高就，我如果辞了他，我就一定要动用所有人际关系，让他在这个行当里混不下去，再无翻身之日！我莫长安对待敌人一向不手软，你是知道的，他欺负了我的人，我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沈伯言这下，终于没办法妥协了。 　　伸手就将她箍在怀里，“你怎么这么坏呢？嗯？怎么这么邪恶？和谁学的？白野？苏鹿？你这气质越来越像他们了啊？你老公淳朴善良的优良家风，怎么一点没影响到你呢？” 　　沈伯言闹着她，其实也就是想让她别那么生气，他知道，才刚刚去找过孟橙，显然是看到孟橙状态不好，她才会心疼，才会这么生气的。 　　“他是我朋友啊。小傻瓜，就不能放他一马？说不定，他有苦衷？” 　　沈伯言循序渐进地劝慰着。 　　莫长安依旧皱着眉头，“他又不是我朋友，小橙才是我朋友，放他一马？他有苦衷？沈伯言，你是不是觉得，有苦衷的出轨就是能够被原谅的？！你自己睡这里！老娘今天陪女儿睡！” 　　说着，她就裹了睡袍站起身来，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然后走出门去。 　　沈伯言无奈，只能够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无奈地苦笑起来，自己这是作死啊这是。 　　好端端的，干嘛就要为了别人的事儿来和她不开心呢？ 　　不过他知道，长安对他生气，总归是不久的，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应该明天就好了。所以他也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听着外头似乎有些动静，起身裹了睡袍走出房间，就看到客厅里张妈和陈姨都在，一个抱着小布丁，另一个则是在整理她们放假回家，带回来的土特产之类的。 　　看到沈伯言，她们都笑着打招呼，“沈先生起来了啊？” 　　沈伯言点了点头，“嗯，长安呢？”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啊，说是去上班，还让我们别吵醒你。” 　　张妈这么一句话，沈伯言的表情霎时停滞了，他迅速冲回房间，进浴室洗漱，迅速换了衣服，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早餐，直接就冲了出去，开着车子朝着公司杀了过去。 　　莫长安这个坏丫头！ 　　不是说好夫妻没有隔夜仇的么？！居然说话不算话？ 　　沈伯言忿忿地用力踩了踩油门，车速快了几分。 　　直直朝着长安集团奔了过去。 　　一到公司，就随手把车钥匙丢给门口保安，然后走进一楼大厅。 　　很多员工也正好来上班，个个都向他问好，沈伯言草草点着头，然后迅速钻进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依稀听到外头员工们讨论了一句，“听说，咱们女老板今天一大早就风风火火过来了，咱们今天皮紧着点儿，天知道会不会刮风下雨啊……” 　　☆、第1003章 风风火火 　　电梯门一关上，沈伯言就一阵头疼，抬手理了理领带，难怪先前职员们看他时，眼神都有些奇怪，他急匆匆出来，忙到领带都放在西装的外面…… 　　简直丢死个人。 　　沈伯言眉头紧紧皱着，好在直达电梯很快，中途不停，直接到顶楼。 　　一走出电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素来安静严肃的顶楼，此刻竟是有些风风火火的忙碌，秘书室的秘书们个个来去匆匆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 　　“嗯，等会办公桌就到了，保洁员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把办公室打扫清楚？” 　　秘书室室长张源一脸的焦躁，看着抱着一堆文件走得晃荡的宋泱舟。 　　“我不知道啊……啊呜，莫总让我送这几个月的各部门工作总结进去呢……”宋泱舟一脸凄苦，脸都皱成了一团。 　　张源拿她没有办法，只能摆了摆手，“行了，你赶紧送进去吧，我这边让人再催一催，老天，谁能联系一下沈总啊？” 　　宋泱舟正抱着一大摞文件摇摇晃晃朝前走呢，听着这话就转过身来，看着张源，“室长，莫总吩咐不要打电话去吵沈总的懒觉……” 　　她刚说着，目光就已经接触到已经站在电梯门口的沈伯言，脸上表情一滞，战战兢兢地说道，“虽然，沈总现在就站在室长你的后面……” 　　说完这句，她赶紧转身，抱着文件踢踢踏踏地朝着总裁办公室过去了。 　　张源也赶紧转身，就看着站在电梯门口皱着眉头一脸阴郁的BOSS。 　　“BOSS……” 　　张源脸上表情有些无奈，“莫总一早就过来了，让我们收拾准备一间办公室出来，然后要各部门的工作总结，要这几个月的重要决议文件，而且还让各部门的主管准备高管会议的内容……莫总……这是怎么了？” 　　张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沈伯言侧目扫了她一眼，“工作瘾发作了。” 　　“而且，齐特助还没过来……孟特助还在请假。”张源越说越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平日里这些事情，那都是两位特助提前吩咐的，他们还有个风声，这次连个风声都没有，就这么风大浪大直接过来了！ 　　沈伯言眉头紧皱，“齐鸣请假，孟橙辞职了。” 　　张源嘴张了张，终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今天的日程。”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张源就赶紧拿出手机来打开日程表，汇报道，“原本是上午一个会议，然后去乔宇百货视察工作，下午两个会议，以及和恒福易董的面谈。” 　　“都推了，今天别给我安排任何日程了。”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直接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办公室里头，偌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堆得高高的，遮住了办公桌后头坐着的人。 　　沈伯言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就听得熟悉的女声从文件堆后头传过来，“财务报表呢？财务报表也给我送过来！” 　　沈伯言已经走到了桌前，就看到文件堆后头的女人，一脸悠哉的表情，一手端着一杯热饮喝着，一手拿着一分文件阅读，目光没抬起来，停留在文件上，很是专注的样子。 　　“在财务报表送过来之前，你觉得我是不是先应该把你拖进去，好好打一顿屁股？” 　　沈伯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下心里的那些恼怒，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听到他的声音，就抬起眸子来看着他。 　　“睡醒了？”莫长安目光在他脸上过了一眼，看着他不再是平日里上班时一丝不苟的样子。 　　想到他早上定然匆忙慌乱，就快要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莫长安！” 　　“谁让你昨晚上惹我不高兴……我才没叫你，自己先来公司的。” 　　莫长安小声咕哝了一句，抬眸看了他一眼。 　　沈伯言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烽火狼烟的办公桌，脑袋一阵抽痛。 　　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所以，你就一早自己起来了，然后就偷偷摸摸先来公司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 　　“小布丁早上饿醒了，我喂了她也睡不着了，时间还早，张妈和陈姨正好都回来了，我就直接过来了。”莫长安放下手中文件和杯子，站起身来，就看着沈伯言。 　　沈伯言不做声，只是脸上表情依旧不太好看。 　　莫长安抿了抿唇，想着，是不是做得有点太过了？ 　　思索片刻，轻轻说了一句，“我饿了。” 　　沈伯言侧目睨她一眼，停顿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答她的话，只是伸手按了一旁座机上秘书室内线的钮，“让人买份早餐送进来。” 　　说完这句，他就走去旁边了，也不说话，伸手摆弄着咖啡机，冲了一杯咖啡之后，就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慢慢喝着。 　　莫长安还是走到了他的旁边来，也不说话，伸手夺了他的咖啡杯，自顾自的喝起来了，期间还侧目偷偷瞄他一眼，看他脸上的表情。 　　沈伯言心里头那个翻覆啊，是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生气吧……不是明明就很喜欢她撒娇耍赖任性的样子么？ 　　不生气吧……她今早这些事情，又的确太让人生气了。 　　于是就这么坐着，气氛倒是渐渐缓和了。 　　刚想着风雨算是过去了，就好死不死的有人敲门，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一瞬间，身旁的女人，身上的气势骤然就冷下来了。 　　齐鸣推门而入，看上去有些匆匆忙忙，他也是接到秘书室的求助电话，说被莫总突袭检查了，让他能不能够今天不要请假，所以他才匆匆赶了过来。 　　只是一走进办公室，看到沈伯言和莫长安坐在沙发上。 　　齐鸣觉得，应该不是错觉，莫总现在朝他看过来的时候，那目光，的确就是刀子一样的。 　　他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理由，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小橙。 　　不知为何，大抵是真的心中有亏欠吧，而且，越想越亏欠，越想越难受，以至于，面对莫长安这刀一样的目光，齐鸣倒是多了几分坦然，“莫总，您来了。” 　　不再是像以前一样叫她老板娘，而是莫总，疏淡而客套。 　　莫长安站起身来，先前面对着沈伯言时有些小任性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她脸上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淡。 　　“你来得正好，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去法务部谈解雇的事情吧，谈妥之后，违约金方面，会很快入你账户的。我希望你，走得越快越好。” 　　☆、第1004章 真的还好？ 　　第1004章 　　“你来得正好，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去法务部谈解雇的事情吧，谈妥之后，违约金方面，会很快入你账户的。我希望你，走得越快越好。” 　　莫长安的话语没有温度，冷冷淡淡地说出这一句来，像是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 　　事实上，对于齐鸣会怎么想，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是很单纯的，看不了朋友的眼泪罢了。 　　时九丹阳和艾珂哭了，她会生气，会难过，会很气那个让她们流泪的人。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就是这样。 　　在她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边缘模糊界限不清晰的。 　　但是有一个概念，是无比清楚的，那就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是那个会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拥紧你的肩膀，最为难的时候不计后果的给你帮助。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无论多远都过来接你，无论多忙都会陪着你。会因为你的高兴而高兴，因为你的难过而生气。 　　她莫长安朋友不多，孟橙，算一个。 　　于是，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明了，谁让孟橙不好过了，她就要让谁不好过。 　　不计后果。 　　“长安！” 　　沈伯言皱眉叫了她一句，其实觉得长安直接了当地说这话，有些太过头了。 　　而莫长安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齐鸣，像是没有听到沈伯言的声音一样。 　　齐鸣定定站在那里，不难看出他面容的憔悴，因为睡眠不足吧，眼球上还有着明显的红血丝。 　　只那么静静站着，停顿了一会儿，就点了点头，“好。” 　　他说完这句，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去。 　　莫长安原本一直很强硬挺直的身体，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缩进沙发里，脸上阴沉郁郁，情绪说不出来的低气压。 　　沈伯言眉头依旧皱着，“他在我身边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你起码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让他离开。” 　　“我知道。” 　　莫长安点了点头，声音已经弱了几分，没了先前那些凛然的气势。 　　就连表情，都弱了下来，“唉，我刚看到齐鸣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和孟橙之间，没那么简单说算就算的。” 　　“什么？” 　　沈伯言有些不明白了，眉头蹙了蹙，侧目就看向妻子，“什么意思？那你刚刚还那么凶巴巴地解雇他？” 　　“有什么办法，我心软啊，难不成你想看着他和当初的你那样？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最后弄得个虚脱休克入院么？” 　　莫长安没好气地扫了沈伯言一眼，想到了他当初那个死样子，就来气，当时可是担心死她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就笑了起来，一把就拥了她过来，“我就说嘛，你素来心软的，哪里会这么狠心。” 　　莫长安缩在他怀里，眉头依旧浅浅皱着，“我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如若齐鸣真的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和那周希断了一切来往，好好和孟橙在一起呢？孟橙明明要的就是很简单的，她只要一心一意而已。” 　　莫长安轻轻抿了抿嘴唇，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要么，你让人去查查吧？查查他们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沈伯言听了长安这话，觉得也有点儿道理，就点了点头，“那好。我让人去查。只是，齐鸣的违约金呢？” 　　莫长安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打过去呗，但是以后他要是和孟橙又再好上了，这钱我要他怎么拿走的，就要他怎么拿回来。” 　　沈伯言听了这话眸中宠溺更浓，伸手就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小奸商，心里头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 　　“还不是跟你这大奸商学的么？”莫长安抬眸看了一眼，想着那都是自己打算给伯言的，她的嫁妆呐……当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咳咳。 　　沈伯言很快就让人入手去查，只是齐鸣的老家不在本地，大学也不在本地，查起来得费些时间。 　　莫长安倒也不急，让人在公司里头准备好了一间办公室，也就开始工作了。 　　沈伯言忍不住说道，“现在倒好，我管着两个公司的事务，一个能做事的特助都没了。” 　　莫长安微微笑了笑，就答道，“不是有我么？我一个顶俩，放心吧。” 　　和恒福的易董会面的时间推迟了，因为之后莫长安又要一系列的会议，所以沈伯言索性让秘书室的人，把会面的时间推到了五天后。 　　莫长安知道了这事儿，也就打算到时候和沈伯言一起去看看，这周希的干爹，是个什么嘴脸。 　　这几天，莫长安也还是每天和孟橙保持联系，知道她每天做了什么，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才算放心。 　　其实原本莫长安觉得，孟橙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毕竟孟橙也不傻，而且，某些时候还很理智。 　　她知道，这丫头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但是她知道，不代表别人就知道。台风结束之后，莫静安和孟双一起过来和她告别说准备去郊县了的时候，孟双这丫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不放心自家姐姐，拜托拜托莫总一定要多多照看一下，姐姐从小到大脾气就好，受了什么委屈也都自己憋着扛着，如何如何…… 　　于是，莫长安也就答应了这小丫头，想着有这么个妹妹还真是不错。 　　刚这么想着呢，就看到莫静安在一旁撇唇，那撇唇的动作里隐隐藏着几分轻蔑，还真是颇有周怡春的味道在里头。 　　莫静安就这么轻轻撇了撇唇，侧目看了一眼孟双，“双双，你别光顾着你姐姐难过，我姐也会辛苦的好吗？她要带娃要上班要努力二胎呢，赶紧的，走了走了！” 　　说着，莫静安就拎着孟双朝外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对莫长安挥手。 　　长安当时就笑了，心中是庆幸莫静安能迷途知返的，才让她没有错失一个好妹妹。 　　只是还是照了孟双的话，对孟橙格外关注了几分。 　　但孟橙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莫长安和她见过一次，无论是气色还是表情，看上去，都还好，起码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倒让莫长安放心不少，只是看着孟橙眼底里那种过于还好的还好，长安真的很想问一句，她真的……是还好吗？ 　　☆、第1005章 等我心情好的时候 　　第1005章 　　其实孟橙一点也不好，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换了电话号码之后倒是清净了，只是越发清净，越发安静，就越有足够多足够安静的时间来挂念一个人。 　　这种感觉折磨得她快疯了。 　　只是她的情绪控制能力，已经锻炼得太好了，哪怕是莫长安，都只能看出些许端倪，却是看不透。 　　所以每每看着听着莫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孟橙心中很是感激，也就很是歉疚。 　　索性，就不再和她见面了，只电话联络。 　　这天莫长安就和沈伯言一起去和恒福董事长见面了。 　　位置是对方选的，在悠然居订了个包厢。 　　中午的时候，夫妻俩就过去了。 　　一到悠然居，易云东的秘书就已经在悠然居门口等着，迎接他们进去。 　　走进包厢，就看到包厢里头坐着的人。 　　易云东满脸堆笑地站起身来，“莫总，沈总，欢迎欢迎！” 　　莫长安打量了一眼这人，果然还是和以前见过的那样，相当平庸的长相，油光着一颗秃头，挺着如同六七个月身孕一般的肚子。 　　而周希，就坐在易云东的旁边。 　　依旧打扮得明艳照人，很是漂亮。 　　只是莫长安一出现，她脸上浅淡妆容，一身名牌的新款洋装，颜色低调，款式不张扬。 　　一副清尘脱俗的样子，似乎瞬间就将周希的明艳压了一个头。 　　和沈伯言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好似一对璧人。 　　“早就听闻沈总夫妇伉俪情深，郎才女貌，今天两人这么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头，才是明确感觉到了啊。” 　　易云东恭维奉承着，一张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菊花一样灿烂…… 　　莫长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轻轻扯了扯沈伯言的袖子，“伯言，坐吧。” 　　“啊！对对对，快请坐，快请坐！”易云东赶忙反应了过来，热情地招呼着，然后就热情地介绍起来了，“这位是我女儿周希，和沈总已经见过了，应该也认识了，承蒙沈总厚爱，她才能进长安集团工作，担任沈总的特助。” 　　莫长安听了这话，冷冷笑了笑，没错，她的确还没有让伯言拒绝掉周希的简历，只是也还没通知她进来上班，就这么吊着拖着，反正莫长安一点儿也不急。 　　眉梢微微扬了扬，就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易董，你这女儿是随母姓呢？” 　　易云东脸上表情僵了僵，然后就笑了起来，“小希是我干女儿，干女儿……” 　　莫长安目光高深莫测的，就这么点了点头。 　　嗯，干女儿，白天干女儿，晚上干女儿。 　　这话在他们这圈子里头其实不稀奇了，她甚至知道，好些个企业的老板，身边都是有干女儿这么个角色存在的。 　　“小希，还不快点给莫总沈总倒茶？”易云东赶紧扯开话题，伸手就捅了捅周希，她已经站起身来，动作温柔从容地给他们两人都倒好了茶，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容。 　　只是周希的目光，始终没多看莫长安一眼，倒是停留在沈伯言身上比较多。 　　她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原本已经可以入职的，到现在都还没个入职消息，很显然就是莫长安的意思，才会硬生生卡在那里。 　　虽然不清楚莫长安为何会忽然这么针对她，但是周希知道，肯定和齐鸣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她倒完茶之后，也没有什么遮掩，当下就问了，“沈总，咱们也见过好几次了，我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沈总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入职呢？” 　　沈伯言目光没在她脸上逗留，只扫了一眼，就转眸看向了自家老婆，回答得顺遂又淡然，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台词一样，“喔，这个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家是女权主义的，老婆和女儿最大，她是老板，你可以直接问她。” 　　沈伯言麻溜地就将问题推到莫长安这里，莫长安听着自家先生说的这话，一点主见没有，也丝毫不在意颜面，就直接这么说了这么一段特别没出息的话，她差点忍不住笑起来，好歹算是忍住了。 　　目光朝着周希看了过去，点头同意了沈伯言的话，“对，你可以直接问我。” 　　沈伯言怎么听就怎么觉得她这话里头有些不怀好意。 　　周希自然也不傻，只是这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问都不行。 　　很显然，易云东根本就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很傻很天真地认为，反正这个干女儿他也有些腻味了，工作能力还算不错，他才一直留着，现在要是能进长安集团做特助，谁不知道这老板身边的特助在公司里头那都是权力通天的？ 　　说不定，以后能拿下不少长安集团的合作项目呢？ 　　现在放眼望去，这几个省恐怕都没几个能和长安集团匹敌的大集团了吧？ 　　易云东心里的算盘是打得很好的，所以马上就怂恿了周希一句，“小希，是啊，那你赶紧问问莫总。” 　　易云东甚至以为，对面坐着这璧人一般的两口子，只是在和他们开玩笑呢。 　　周希牙关咬得紧紧的，手指也用力地攥着，却不得不顺着话问道，“莫总，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入职呢？” 　　莫长安的笑意中带了一抹嘲讽，“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吧。” 　　天知道她心情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但是周希不敢问啊。 　　莫长安倒是希望她要是问就好了，她要是问了，自己就可以顺口答出，看不见你的时候，老子心情就好了。 　　周希脸色明明灭灭的，有些快要挂不住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坐在易云东的旁边，也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了一句，“莫总说笑了，没想到莫总这么喜欢开玩笑。” 　　莫长安目光冷了几分，懒得答她。 　　沈伯言看着她这副冷眉冷眼的样子，心中其实觉得挺有意思的，感觉和自己面前的她，像是两个人。 　　沈伯言轻轻咳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关于入职的事情，你先等着吧，有消息人事部会通知你的。” 　　莫长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唇角微微抿了抿，身体就朝前凑了凑，看着周希，“周小姐，听说你和齐鸣是旧识，有些交情？” 　　“是。”周希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等着莫长安接下去的话。 　　莫长安浅浅一笑，“那你知不知道，齐鸣已经离职了？” 　　☆、第1006章 奇特 　　第1006章 　　“那你知不知道，齐鸣已经离职了？” 　　莫长安这话一出，周希脸上那些先前还勉强挂着的表情，终于是完全挂不住了，彻底崩塌开来。 　　眼神里头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脸色都白了几分。 　　离职了？！ 　　怎么可能？她只是这几日联系不到齐鸣，只觉得齐鸣应该是工作繁忙而已，所以就陪着易云东这老货过来这里，想探探沈伯言的口风，毕竟，当初齐鸣可是说了，能把她弄进长安集团去工作的！这是他欠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离职了？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周希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莫长安心里总算是觉得快意几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快慰在里头。 　　“看来，周小姐并不知道啊？” 　　莫长安淡淡问了一句，就端起茶杯来，浅啜里头的茶水。 　　坐在那里不怒自威，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 　　周希脑子里迅速思考了一下，轻轻抿了抿嘴唇，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确是不知道的。” 　　她转眸看向沈伯言，像是想要利用女人的优势，向沈伯言这边出发，“既然这样，没了齐特助辅助，沈总工作想必辛苦不少吧？我若是能够早早入职，正好能为您分忧，我和齐鸣同个大学同个专业毕业的，也有这么几年工作经验了，自认不会让沈总失望的。” 　　她声音柔软清灵，配上这么一副漂亮明艳的脸，恐怕是圣人都得心软松口吧？ 　　事实上，周希也的确是用自己这么一张脸，一把柔软和煦的声音，为恒福争取了不少的合作项目。 　　只是，她又哪里料得到，外人口中传的伉俪情深的沈氏夫妇，就真的是那么伉俪情深？ 　　她原本只以为，这种豪门联姻的婚事，能有什么真感情在里头？无非逢场作戏罢了。 　　但沈伯言就这么轻轻耸了耸肩膀，依旧一副原本的态度，“我说过的，我说了不算，长安说了才算。” 　　易云东看出来了，这气氛已经渐渐不对了，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能赶紧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吃饭，吃饭先。” 　　服务员很快上菜上来，莫长安也并没有因为这狼狈为奸的干爹和干女儿影响食欲，吃得还算可以，悠然居的菜色一向不错。 　　席间，易云东一直旁敲侧击地想和沈伯言谈项目合作的事情，只是，沈伯言经商也不是什么新手愣头青，所以一手太极拳打得也是熟能生巧，四两拨千斤。 　　巧妙地避开话题，直到结束了饭局。 　　易云东虽然还看不明白，但是周希早已经看明白了，这两口子，纯粹就是过来给她难堪，顺便吃场免费饭的。 　　很显然，她猜对了。 　　从悠然居出去之后，莫长安就挽着沈伯言的胳膊，沈伯言侧目就问了她一句，“免费的饭吃得可还开心？” 　　“本来不怎么开心的，但是一直看着周希那张难堪的脸，倒是吃得顺心多了。” 　　莫长安轻轻撇了撇唇，沈伯言看着她这模样就笑了，“好好，你要是吃得开心，以后我多带你出来，反正这恒福的人缠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莫长安思索了片刻，抬眸看着沈伯言，目光有些狡黠。 　　“又有什么点子了？”沈伯言太了解她了，看着她的眼神就能够猜到。 　　“我想……”莫长安嘴唇轻轻抿了抿，就笑道，“你让人事部通知她过来上班吧。薪水不用给她开太高，她想来我们这里，无非是看中发展空间，她在恒福应该捞了不少了，不会太在意薪水多少。” 　　“嗯，然后呢……” 　　沈伯言顺着她的话问，等着听她的鬼点子。 　　莫长安笑了笑，“然后？让法务部那边给她合同，签长约，不多，就签五年吧，签了之后，把她丢瑞南的分公司去，那边鬼城似的，当初外公在那边设立了分公司之后，看着没什么油水，就很少管了，分公司规模小环境也不好，又没什么油水，她不是想来我们公司工作么？那就让她好好工作！” 　　莫长安强调了好好工作几个字，沈伯言听着这计划，霎时就觉得…… 　　“你这么这么坏，坏得太可爱了。” 　　他直接拥了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也只有爱人才会觉得爱人哪怕使坏的时候，都可爱得不得了了。 　　“那我让人事部通知她。” 　　上车之后沈伯言就这么说了一句，但是莫长安摇了摇头，“不，别急先，让她急一急，我们有什么好急的。” 　　莫长安摆了摆手，然后才问了一句，“是了，你不是说让人查齐鸣和周希之间的事情么？查得怎么样了？” 　　如若不是莫长安问道，沈伯言都忘记去跟进这事儿了，听着她说这话，他就拉了手刹，拨了个电话过去。 　　“进展如何。”电话一通就问了一句。 　　那头恭谨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沈伯言就说到，“好，那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就对莫长安说到，“调查的人马上去公司见面和我说。” 　　说着就启动了车子，朝着公司开了过去。 　　抵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会客室等着了，秘书这么说了一下，莫长安和沈伯言也就直接去了会客室。 　　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坐在那里，还挺温文儒雅的样子，真难让人想象是个做私家侦探的…… 　　“沈总您好。”他站起身来，和沈伯言握了握手，看了莫长安一眼，就马上说到，“莫总，您好。” 　　他专门调查这些富贵人家的事情的，帮着富贵人家的老婆抓老公偷情的证据啦，然后好让这贵妇人离婚的时候能多分一些财产之类的。 　　所以对这些上流社会的人长什么模样，还是很清楚的。 　　知道莫长安是长安集团的真正老板，所以他态度很是恭谨。 　　“说吧。” 　　沈伯言和长安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了，才看向这男人。 　　这男人已经拿出一叠资料来，“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去查过了，的确，他们两人在大学的时候是情侣，但是还查到一个很奇特的事情。” 　　“奇特？” 　　莫长安挑眉问了一句。 　　这人点了点头，“对，我查到，齐鸣并不是自己要报考那所大学的，问过高中的老师，说齐鸣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甚至已经填了更好的学校，却是后来直接改成了周希报考的大学，很突然，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并且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情侣，甚至平日里连往来都很少。” 　　☆、第1007章 大一分钟的哥哥 　　第1007章 　　这人的话很显然让沈伯言和莫长安都有些没明白意思。 　　“什么意思？”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问了一句，莫长安索性直接伸手拿过他调查的那一摞资料过来看了。 　　懒得再听他说得天花乱坠，跟讲悬疑故事似的。 　　“资料放这里，你可以走了，自己去财务那边结算费用吧。” 　　莫长安摆了摆手，很是果断，而后就窝在沙发里，翻看那堆资料。 　　不看还好，一看全明白了，当下傻了眼。 　　沈伯言坐在旁边就看着她脸上表情变化，“怎么了？怎么回事？” 　　莫长安脸色怔怔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抬眸讷讷地看了沈伯言一眼，“你知道齐鸣的父亲曾经是高中老师吗？” 　　沈伯言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似乎员工资料里头，没有提到这个事情，只说他父亲是待业在家。 　　而且沈伯言也记得很清楚，当初齐鸣在秘书室的工作很认真，工作能力很出色，很短时间就做到特助的位置，和他熟了之后，沈伯言是问过的，他为什么来这里，他说他家里条件不好，沈氏开的待遇高。 　　当时似乎是这样，沈伯言也没有细细深究，觉得没这个必要。 　　沈伯言摇了摇头，莫长安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道，“原来齐鸣和周希根本就不是有什么旧情，他只不过是在还债罢了。他父亲曾经是高中的老师，就是周希的班主任。” 　　“然后？”沈伯言不明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莫长安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然后在高三上学期那年，因为一些事情被逮捕了。” 　　沈伯言眉头皱了皱，伸手拿过了莫长安手上的那些资料，翻看了起来，越看表情也越奇怪了。 　　强……强jian罪？ 　　沈伯言转眸看向莫长安，她也是一脸奇怪的表情。 　　“能不能容我预测一下，这个处于保护被害者名誉及**，所以并未公布姓名的被害者，该不会，就是周希吧？”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莫长安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唇。 　　心想，这事儿咱们管不了。 　　天知道会牵扯出这么多隐秘的事情来，更何况，齐鸣从来绝口不提此事，就连孟橙都不知道，显然……是想要保护自己**的。 　　他们现在把这些**挖出来了，总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质问齐鸣什么。 　　开不了口。 　　莫长安默默地将资料都收了起来，走向会客室的碎纸机，看着这些资料在碎纸机的切割下，变成一条一条的细碎纸条。 　　有些走神。 　　这真是一个玄幻的世界，难怪伯言总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总是听不进去，现在看起来，的确如此。 　　原来……周希是他的债，而小橙才是他的救赎啊。 　　莫长安头疼得紧，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就眨巴了眼睛，“伯言，我们回家吧。” 　　沈伯言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就点了点头，“我都说了，别管的，你忍不住，这下可好了吧？自找纠结。” 　　莫长安无奈笑了笑，摆了摆手。 　　没过几天，纪修就被调了过来，而孟橙也被安排去卓越办理入职手续，她显然是休息够了，听纪修说，她的状态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好的，这消息让莫长安放心了些。 　　（想了想，齐鸣和孟橙的事情暂时不打算多写了，而且近期两人不会有什么发展，再等等吧。打算拉一拉时间轴了。） 　　朱丹阳已经彻底停工连医院都不准去了，安心在家养胎待产。 　　而时九，因为怀着两个的缘故，预产期比普通产妇要提前很多。 　　林母有些迷信，所以找算命先生算了个好日子，在这个天朗风清的下午，时九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最终这丫头还是不敢顺产的，她怕疼，而且要生两个，她现在其实特别体力不济，总觉得自己顺不下来，索性还是剖了。 　　大家风风火火全员到齐的时候，林泽宇正好从手术室里头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手术衣，是直接进去陪产的，出来的时候，鼻涕一把泪一把。 　　大家都还是第一次看到素来一脸灿烂笑容的林泽宇，会难过成这个样子，他哭得简直歇不了气了。 　　沈伯言和景哲看不过眼了，上去扶着他，景哲皱眉道，“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干嘛哭成这样？” 　　“你……呜呜……你能耐……你能耐你老婆生的时候……你别哭……”林泽宇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可算把长安丹阳和艾珂给急坏了，艾珂素来和时九关系更好些，所以她记得不行，直接匆匆走上去，“时九呢？时九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你怎么就知道哭！” 　　常远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猴子这么暴躁，忍不住眉梢轻轻挑了一下，伸手揽了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肯定没事儿，泽宇这是喜极而泣。” 　　林泽宇说不出话来，只猛点头，大家这才送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缓和了呼吸，“孩子和时九都很平安，孩子很健康，一个四斤一两，一个四斤三两，重的那个是哥哥，早出来一分钟。”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出来给你们报个喜让你们放心，我要进去陪我老婆了……” 　　说完，他就匆匆走进手术室去。 　　其实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时九，林泽宇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碎了。 　　他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时九还真是头一个能让他这般心疼的女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以后。 　　时九躺在手术台上，并没有全麻，所以意识还挺清醒的。 　　先前孩子一取出来，医生抱到她面前给她看了一眼之后笑道，“恭喜，先出来这个是个小子，四斤三两，很健康，你怀得很好，听这哭声，壮着呢……” 　　时九看着儿子的小脸，当下就哭了，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落，“他怎么这么小？怎么这么轻？长安的女儿生出来，挺重的啊。” 　　医生安慰她，“双胞胎，这个重量是正常的，不用担心。” 　　然后女儿就被取出来了，直到看到两个孩子都健康平安，时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让林泽宇出去先给大家报信，她声音还算稳，只是一转过头，就看到丈夫泪流满面的脸。 　　“老公，恭喜你，你当爸爸了。” 　　☆、第1008章 景瓜瓜出生 　　第1008章 　　林泽宇回手术室之后，守着时九，等着她的肚皮里里外外都缝合完毕了，陪着她一起出去。 　　都说母凭子贵也不是没道理的，时九这一肚子生了两个，彻底成了林家的功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说，就连林泽宇的父母，尤其是林母，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对亲家也是客客气气的，连说他们养了个好女儿…… 　　原本，莫长安还没有多羡慕没有多急的，可是看着时九儿女双全，一天比一天幸福的模样，她心里总有些猫抓似的焦躁。 　　长安扳着手指头算着，没多久就是丹阳，丹阳之后再过阵子就是里里。 　　她的红包是接着接着得往外送的，但是肚子却是半天动静都没有。 　　她私下里悄悄找尹清芳检查过的，没有任何问题，上次生产恢复得也挺好，尹清芳说，她第一胎又是顺产，的确是可以怀第二胎了。 　　只是却一直没有动静，莫长安又不好说是沈伯言的问题，毕竟小布丁那次，他可是一击即中。 　　对于他的战斗力和准确率，莫长安是丝毫不敢怀疑的。 　　这么说起来，就是命了，只得顺气自然的等吧。 　　朱丹阳生的时候，时九的龙凤胎正好满月，其实丹阳生的时候是比预产期提前的。 　　景瓜瓜的忽然到来，杀了景哲个措手不及，原本还做好了很多到了预产期之后应该怎样怎样的打算的，全部还没来得及准备，丹阳就发动了…… 　　比起莫长安的阵痛折磨了那么久，丹阳生个孩子感觉比下个蛋还简单，宫口开得差不多了，推进去没一会儿就生了。 　　事后问她疼不疼，她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回答了，“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她还挺能忍疼，以至于阵痛的时候也没有哼哼上几句，原本景哲含了一包眼泪的，但是没听到老婆声嘶力竭的痛呼，就听到了儿子的啼哭，他愣了好一会儿，看着儿子那皱巴巴的小脸，他虽然眼眶发热，却是哭不出来。 　　这臭小子，让阳阳辛苦了这么久，光是看着，就流不出眼泪来…… 　　又是一片欢腾。 　　又是各种红包，莫长安见天的推着女儿串门子，除了去公司上班的时间，基本上都是穿梭在林家和景哲家了。 　　闺蜜们若是都有了孩子，交流的都是些育儿经，你来我往。 　　莫长安觉得日子好过得很，有少量的工作能打发时间，有足够多的时间能够修生养性发展兴趣爱好，还有足够多的时间陪女儿和带着女儿串门子。 　　日子简直像是神仙日子一般，她都胖了几分，终于不再那么纤瘦，看着倒是更漂亮了。 　　闺蜜们都说她是被爱情滋润了的女人，越看越漂亮。 　　她们的影帝尚臣先生，也因为擅自结婚，破坏了合约条例，而彻底被暂时雪藏了，对外宣称他是要进修求学，事实上，就是暂时歇业息影了。 　　他倒没有情绪不好，有更多时间陪着米可那疯丫头去跑完这里跑那里的摄影顺便游玩，也有更多的时间来看着这几个自己陪伴着一起成长的丫头们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倒是感觉，这样的日子也不坏。 　　就连丹阳，有了儿子之后，也渐渐能够将事业心暂时抛下，安安心心在家里陪宝宝了。 　　其实人就是这样的，能让你暂时放下你的事业心放下你的梦想的人，只有你用生命去爱的人。 　　周希倒是被沈伯言很快就按照莫长安的意思给发配了，而后他就火急火燎地重新将齐鸣招了回来继续工作，莫长安虽然觉得有些许尴尬，但是也还好，毕竟她工作时间不多。 　　只是齐鸣，是真的感觉变了一个人一样。 　　因为沈伯言发现，他已经不会笑了，以前那个偶尔会和他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齐鸣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这个人，不过就是个工作机器罢了，依旧每天将工作处理得滴水不漏的完美。 　　感觉上，就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一个空壳在那里罢了。 　　他不谈感情不谈私事，没说过任何孟橙，也没再说过任何周希。 　　以至于，沈伯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不开口，总觉得看着齐鸣这个样子，心里难受。 　　开口？又何必去揭人伤疤。 　　小布丁越来越大了，最近在断奶，也在学走路，她不闹腾，他和长安预想了很多种，断奶时候女儿如果闹腾应该如何应对的办法，可是全部都没有用上。 　　沈伯言很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女儿，就是个吃货来着，只要能有东西进她的嘴填饱她的肚子，她丝毫不在意这东西究竟是母乳还是牛奶还是米糊糊…… 　　简直……心大得可以。 　　女儿每天在家里，除了蹒跚学步之外，就是和大狗玩。 　　而沈伯言担心小豆丁这家伙，整天抱着沙发抖啊抖，抱着人的腿抖啊抖会不会对女儿产生什么心理影响，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送它去做了绝育手术，剥夺了它雄性的功能。 　　于是，小豆丁就视他为仇人一般，它天性温顺，不喜欢叫也不凶，自那之后，每每看着沈伯言回来，就嚎得如同见了天敌一般，龇牙咧嘴颇为凶恶…… 　　而某个周末的下午，莫长安兴致勃勃地抱着女儿去了婴儿房，也不知道在里头做什么，一个下午都关在里头。 　　吃晚饭的时候才出来，沈伯言刚想追问一下她一整个下午究竟带着女儿在里头做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了婴儿房里头，原本还睡着的自家姑娘，显然是醒了，可怜巴巴的哭着，哭声从婴儿房里传出来。 　　沈伯言眉头马上皱了，刚想叫张妈去看看的，就听着女儿这哭声里头，似乎夹了些不可思议的音节。 　　让他一瞬间如遭雷劈一般，整个人都愣住了。 　　像是连手指都活动不了了，眼睛剧烈地眨着，像是想要确定这并不是幻觉并不是幻听。 　　他只听着婴儿房里传出来的哭声，呜哇呜哇的。 　　“呜呜呜……哇哇哇……爸爸……呜呜呜……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这几个音节，就如同魔音灌耳一般，让沈伯言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张妈已经从厨房走出来，“哎，我这就去看。” 　　沈伯言却是猛地摆手，迅速站起身来，“谁都别去！我去！我女儿叫的是我呢！是我呢！” 　　☆、第1009章 苏晗出生 　　第1009章 　　沈伯言是高兴的，谁说孩子都最亲妈？他女儿分明更亲他，否则为什么会第一次说话叫的就是爸爸？ 　　沈伯言很傻很天真地这么认为着。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这是长安的阴谋。 　　因为当每次女儿半夜哭醒，都扯着嗓子喊爸爸的时候，莫长安总是会皱眉推一推他，“你女儿叫你呢，快去。” 　　然后她翻身，继续睡觉…… 　　于是沈伯言终于渐渐明白，那一整个下午，长安带着女儿关在婴儿房里一整个下午究竟干了些什么…… 　　不过哪怕如此，他依旧甘之如饴。 　　看着女儿哭得通红的脸，看到他之后就会停止哭泣，水亮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心里头的所有抱怨都平息了。 　　…… 　　身边怀孕的女人太多，好消息总是不会断的。 　　果不其然，丹阳之后，就是里里了。 　　里里阵痛的时候，是在晚上，她不慌不忙地让佣人收拾好了所有要用的东西，不慌不忙地让苏鹿先不要惊动老爷子，不慌不忙地吃了一顿饭保持体力。 　　准备出发去医院的时候，才让老何去告诉了老爷子这消息。 　　果不其然，苏老爷子一知道这消息当即就醒了，然后整个苏家宅院就炸开了，灯火通明的，前前后后十辆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开去医院。 　　像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曾孙要出世了。 　　阵痛了一晚上，早上天空泛出鱼肚白颜色的时候，苏家的心肝宝贝就生出来了，是个儿子。 　　苏老爷子喜不自胜，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孩子哭，他也就跟着哭，一边哭嘴中就一边念叨着儿子和儿媳妇的名字，说自己总算看到了鹿鹿的孩子出生，以后死了也有脸面对他们了。 　　比起孩子，苏鹿更关心里里的状况。 　　只是……里里的状况，简直不能更好了。 　　就连医生都说，生得这么顺利的，还真是不多见，而且，她一声不吭，也不需要侧切，生完之后，也没有什么虚弱什么脱力。 　　不是医生夸张，她真是觉得，这产妇说不定生完孩子马上就能下床走走，看上去哪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简直太健康了。 　　比起林泽宇的儿子林霄阳女儿林骄阳，景哲的儿子景睿。 　　苏鹿的儿子，取名字倒是更加方便一些，他想着儿子的出生时间。 　　“他出生在天将破晓的时候，就叫晗吧。苏晗。正好是天将明的意思。”（你们总觉得我写苏鹿是写鹿晗，晗这名字你们满意了吧） 　　路里里没有什么意见，已经看到哥哥和嫂子从病房门口走了进来。 　　她笑了起来，“你们来晚了，我已经生完了。” 　　她笑得很有气力毫不虚弱，沈伯言看她这样心中担忧放下不少，也就开起玩笑来，“那真可惜了，我还想看看你疼得大哭大叫的样子呢。” 　　“你要失望了，我没哭没叫的，不就是生个孩子么？还能比十公里拉练要辛苦？” 　　路里里依旧笑得明朗。 　　沈伯言没看到尹清芳和路遥，尹清芳不敢亲自给女儿接生，看着女儿疼她自己也疼，所以是找的另一个老同事接手的。 　　眼下早已经和路遥看孩子去了。 　　路里里耸了耸肩膀，“老两口有了外孙忘了女儿，哪里还记得我。” 　　莫长安手中还提着汤桶，“我给你带了汤。” 　　里里笑得无奈，“爷爷遣了十辆车出去买补品买汤买吃的……我估计，我都能被汤淹死。” 　　莫长安耸耸肩膀，“那我可管不了，这是我的心意。” 　　里里点了点头，“你们也去看看小晗晗吧，不用守着我的，去认个脸，小家伙初来乍到的。” 　　莫长安和沈伯言对视一眼，沈伯言就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说道，“我现在真怕你嫂子看到奶娃娃，她……想要二胎都想疯了。” 　　“那你也得去看看呀，你外甥呢，不想看看么？” 　　里里看着沈伯言，笑得狡黠几分，“还等着你的大红包呢，爷爷让老何在门口守着，专收红包，你别看现在才这个点，爷爷的人际关系广，好多人都来送红包了，你做舅舅的，总得表示表示。” 　　沈伯言撇了撇嘴，“生了孩子还是这么小孩子气？行了行了，我们这就过去看。” 　　沈伯言走到苏鹿面前，就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了，妹夫。” 　　听着妹夫这称呼，苏鹿很不爽，眉梢一挑就站起身来，也拍了拍沈伯言的肩膀，“谢谢了，闺蜜。你也占我不少便宜，红包给太小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 　　沈伯言听着闺蜜这称呼，比苏鹿更不爽，他赶紧收手，揽了老婆就去看奶娃娃去了。 　　果不其然，新生儿监护室门口，老何像是个铁金刚一样守在门口，手中捧着个托盘，那上头摆了好多红包了…… 　　只是这铁金刚此刻满脸的笑容，感觉比他自己多了个儿子还来得高兴似的。 　　沈伯言从口袋里摸出红包来，里头是一张支票，至于上头的数字么？是长安填上去的，随她高兴。 　　沈伯言脸上带着笑容，刚准备走上去给红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来，看着上头的名字，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怎么了？” 　　莫长安侧目看他，问了一句。 　　沈伯言微微笑了笑，“没事。” 　　他将红包塞到莫长安手里，“你先去看看小外甥，我接个电话就过来。” 　　莫长安不疑有他，点点头就拿着红包过去了，老何依旧笑颜如花，接了红包。 　　莫长安这才趴在窗户上，看着新生儿监护室里头躺在温箱里的那个小小人儿，微笑了起来，小晗晗很健康，没什么问题，应该今天一早查房的时候，就会送到里里病房去了。 　　想着自己初见里里的时候，她还是个假小子一般的英气少女，眼下，都已经做母亲了…… 　　心中觉得欣慰也觉得时间果然是很快的。 　　刚这么想着，沈伯言就已经表情严肃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了，看着他的表情，长安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 　　“我得出去一趟，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好吗？不然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避开了她的问题，反倒有些欲盖弥彰。 　　“伯言，究竟怎么了？！”莫长安皱眉问了一句，脸上笑容已经褪去，“你说了有事情不瞒我的。” 　　“沈长恭病危，熬不过今天了。” 　　☆、第1010章 一起去 　　第1010章 　　“沈长恭病危，熬不过今天了。” 　　沈伯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不像是在开任何玩笑。 　　先前的电话，是沈伯羽打过来的，自然不可能用这种事情来说谎。 　　莫长安听到这话，眉头就皱得更紧，“你……要过去看他？” 　　她其实不赞成他过去，去做什么呢？ 　　徒增伤感罢了。 　　沈伯言从小到大，那么多的努力，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让沈长恭开心。 　　他努力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为了让沈长恭开心满意，他几乎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快乐。 　　而到头来，依旧难逃悲惨的命运，被利用，被放弃。 　　那个老人甚至明明白白地说了，说他是个野种。 　　面对这样的老人，现在他要死了，过去做什么呢？ 　　沈伯言沉默了片刻，眼神中有着些许挣扎，而后眉头浅浅皱了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道，“伯羽打电话过来，叫我过去一趟。”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但是很显然，他是想过去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莫长安淡淡说了一句，就伸手牵了他的手，沈伯言的手很凉，让她有些心疼。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好了。” 　　她又说了一句，沈伯言这才点了点头。 　　沈长恭就在这医院，这医院的善终疗养科，一般是专门针对一些没有什么治愈希望的晚期患者的。 　　原本之前莫长安的意思是，找人把沈长恭送到国外去的，只是老人的身体情况已经经不起长途跋涉了，所以就找了这间医院，送了过来，环境很不错，又是私立医院。 　　所以苏老爷子才舍得让自己宝贝孙媳妇儿来这里生孩子的。 　　疗养科在医院后头，有着独立的建筑独立的院落。 　　抵达疗养科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清晨的阳光柔软温和。 　　“伯羽说，他因为身体机能变得很差，代谢中毒，各器官衰竭，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每天只有很少的时候，才会恢复些许意识。” 　　沈伯言这话，似乎是想让莫长安放心，他太清楚，她有多担心他受到伤害。 　　她想保护自己的丈夫，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是她从来都未曾否认过的事实。 　　莫长安听了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不忍，没有什么动容。 　　哪怕是听到一个陌生人寿命将尽，都还会有些许于心不忍，但是因为对象是沈长恭，所有柔软的情绪，早就消失了干净。 　　长安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怎样，我只是想要陪着你去，我比较放心罢了。” 　　莫长安微微勾了勾唇角，手指扣着他的手指，“毕竟上一次你和他单独见面的时候，被打成了那么可怕的样子，一朝被蛇咬我十年都怕井绳。” 　　她就是心疼他，没别的。 　　沈伯言将她揽紧了几分，按到怀里，两人已经站在疗养科的门口了。 　　莫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们进去吧。” 　　疗养科里头，透着一股靡靡的死亡气息，大抵是因为，这疗养科又被叫做善终服务站的缘故吧，这里重病患很多，难免会让人觉得气氛压抑沉闷。 　　有护士走了过来，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就很客气地问道，“请问是哪房病人亲友？” 　　沈伯言嘴唇浅抿片刻，“沈长恭。” 　　护士听了这话就一滞，然后眉目里头的情绪，就变得有那么几分不友善的审视和打量冒出来了，上下看着沈伯言，“你是六房病人家属么？” 　　沈伯言轻轻摇了摇头，“不算吧。” 　　护士眼中的不友善这才渐渐收敛了起来，“这六房病人家属也真是够没良心的，老人都这么老了，病得也严重，竟然就丢在疗养科，交了钱之后，一次面都没有露过，有这么做人子孙的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沈伯言听着这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莫长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朝着六号病房方向走过去，期间经过了几间其他病房的门口，门要么就没关，就算关了，门上也有玻璃的探视窗，能够看得到里头的情景。 　　病床上都是看上去病得很重的病人，但是，他们都是有亲人陪伴的。 　　六号病房已经在眼前了，沈伯言站在门口，站定了步子。 　　探视窗里头能够看得到里头的情况，病床上的老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不再高大不再硬朗，瘦骨嶙峋，仿佛身上一丝肉都没有了，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眼眶也凹了进去，与其说像人，不如说更像一副骷髅架子躺在那里一样。 　　身上接了很多管子，鼻子插着鼻饲管。 　　心电监护仪上，各项数据都算不上好，只是暂时还是趋于稳定而已。 　　病房里头，有几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门口，除了那个高大笔挺的背影一眼可以认出来是沈伯羽之外，其他的倒是认不太出来。 　　只是站在床边的那个人，倒是一眼能够认得出来。 　　是骆庆。 　　他竟然还没走，依旧守着沈长恭。 　　莫长安见沈伯言脚步如同定在门口一般半天没个动作，她就伸出手去轻轻敲了敲门。 　　沈伯羽很快走过来开门了，开到沈伯言和莫长安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愣了一愣，没有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我以为你要等会才来得了。” 　　伯羽低声说了一句。 　　“表妹正好在这医院生孩子。” 　　莫长安回答了他的话，然后就看向了里头。 　　里头的众人也都看着他们，莫长安认出来了，无非是沈家的那些人，沈长恭的兄弟姐妹们，她曾经一起和他们吃过饭，所以认得。 　　只是此刻，哪里还有当时的那些和睦。 　　他们的眼神是有些责备的，朝着门口的沈伯言看过来。 　　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沈伯羽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就低声说道，“他们等会儿就走了，你可以先进来的，要么，等会他们走了我再联系你也可以。” 　　沈伯言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就牵着莫长安的手走了进去，她能够察觉到，他用力抓着自己的手，能够察觉到他手指依旧冰凉，甚至，微微颤抖。 　　他终究还是，太善良了。 　　☆、第1011章 病逝 　　第1011章 　　的确是如同沈伯羽所说那般。 　　他们一走进去，这些沈家的人，也没和沈伯言说一句话，只和沈伯羽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就先离开了。 　　沈伯羽出去送他们，一时之间，病房里就只剩伯言和长安，以及骆庆和病床上躺着的沈长恭。 　　沈长恭似乎在昏迷着，并没有醒过来。 　　所以，病房里头安静得可怕。 　　谁也没有说话。 　　骆庆的目光，始终盯着沈伯言看着。 　　终于，先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他声音中藏着几分冷讽，沈伯言无意去搭理他，也没什么心思回他的话。 　　莫长安却是眉头浅浅皱了皱，“我还以为，你这条狗早走了，倒没看出来，你还是条忠犬。” 　　骆庆脸色一僵，目光骤然冷冽几分，定定看着他们夫妻俩，也不再说话了。 　　她就是这样，总能够对外人剑拔弩张竖起浑身的利刺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声音中的凛冽和目光的清冷，丝毫没有掩饰。 　　就这么眯着眸子朝着骆庆看着。 　　病床上的老人，却是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来，似乎……是醒过来了？ 　　莫长安看着这情况，就眉头一皱。 　　她是知道沈长恭大部分时间是在昏迷，所以才会觉得伯言就算过来一趟，也没关系，哪里知道，这世界上事情就有这么多巧合。 　　先前那么多人过来探望，都没醒的老人，此刻，竟是幽幽转醒的。 　　深凹的眼眶，眸子里头有些浑浊，光是看上去，就是一副死气沉沉将要油尽灯枯的模样。 　　那浑浊的老眼里头，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没个焦点。 　　气若游丝地睁开眸子好一会儿，目光里头才有了焦点。 　　定定地看着床尾站着的两个人。 　　沈伯言和莫长安。 　　沈长恭的目光有些微微的停顿，就这么静静看着，也不做声，也不说话。 　　骆庆已经站起身来，拿了水杯过来，水杯里放着吸管，他将吸管凑到了沈长恭的嘴边，“老先生，喝点儿水。” 　　沈长恭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 　　只是目光，依旧盯着沈伯言。 　　那种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但也不是什么敌意的，就是那种很微妙的目光，像是垂垂老矣的雄狮，看着已经成长得比自己强壮得多的孩子一样。 　　沈伯言认得这目光，他已经不止一次看过了，从接手沈氏开始，那时候还没和莫长安结婚，那时候还没和沈长恭闹翻，那个时候，他就偶尔能从沈长恭的目光里看出这种情绪了。 　　所以他能够认得出来，那是忌惮。 　　哪怕是这个时候了，沈长恭在看到他的时候，目光里头依旧是忌惮。 　　沈伯言觉得自己对他，早已经冷透了的心，竟是还能够继续一寸一寸变得更冷。 　　心中不由得嘲笑了自己一番，而后，表情里头眼神里头，就再没了什么温度。 　　“你……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有？你……你还想……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沈长恭的声音晦涩干哑，很是难听，说话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 　　人之将死，沈伯言也不打算口出什么恶言，听了这话之后，也没有回答。 　　“你还有什么？”莫长安在旁边问了一句，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她满脸的厌恶。 　　原本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看来，这道理显然在沈长恭这里并不适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依旧是这个态度。 　　他还有什么？连沈氏都早已经不是他的了。 　　“沈氏的名字我都已经改了，你还有什么？”莫长安追问了一句。 　　病床上的老人听了这话，就咳嗽起来，呼吸立马不畅，缓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目光定定看着莫长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吐出了一个字来，“滚！” 　　都滚，他一个都不想看到！ 　　莫长安其实很想说，事实上，这个病房，是用她和沈伯言的钱支付的，他们没有必要听他的命令来决定去留。 　　只是沈伯言却是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侧目看向她。 　　眸子里的眼神，看得莫长安有些心疼。 　　“我们走。” 　　她抓住他的手，转身就和他离开了病房，在走廊的地方，就碰到了走进来的沈伯羽。 　　“怎么了伯言？” 　　“我们先走了。”沈伯言只这么说了一句，就和莫长安走出了疗养科，站在门口，他就深呼吸了几口。 　　长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难过别生气，不值得。” 　　沈伯言点点头，伸手搂了她，“你别比我还生气，我也只是来最后看他这一眼而已，看完了就行了。” 　　莫长安心疼他，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手都冰凉的了，所以我才一直不愿意让你和他见面，何必呢？” 　　“他要死了，这事儿白野和我爸都还不知道。” 　　“他们或许知道吧。”莫长安想，自己还算了解白野，就白野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的。 　　病房里头，骆庆站在病床边，小心地给沈长恭擦着脸。 　　沈长恭声音依旧干哑晦涩，“骆庆啊，我是不行了，我有的，基本都已经被那两口子拿走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能给你留的也不多，名下还有些房产和一些商铺，都留给你吧。你明天叫个律师过来，把这事情办了。” 　　骆庆在一旁点了点头，低声道谢。 　　其实下午他就想请律师过来的，他也知道，就沈长恭这情况，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多久时间。 　　只是，沈长恭却没有等到下午，中午的时候，就再次病危，这一次，没有抢救过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家里陪女儿了。 　　沈伯言接了电话之后，听着那头的话，也只是低声应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莫长安抬眸问他一句，手中依旧拿着小摇铃在逗着女儿。 　　“沈长恭死了，中午十二点二十七分。” 　　沈伯言淡声回答了一句，就没再多说什么。 　　莫长安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而后，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横贯了三代人的纠葛，如同一场梦魇一般，随着这老人的死，才感觉，似乎是终于从这梦魇里头挣脱了。 　　也正如同莫长安所说的那般，白野的确是什么都知道，哪怕在国外，他对两个弟弟的关注，都是从来不怠慢的。 　　所以，第三天一早，他乘坐的航班就抵达了机场。 　　☆、第1012章 惊喜，惊吓 　　第1012章 　　降落之后，白野一走出机场门口，就深深呼吸了几口。 　　沃伦显然对他的行踪掌握得清楚，所以早早就已经在机场门口等着了，看着他走出来，沃伦就迎了上来。 　　白野拥抱了他一下，“好久不见。” 　　沃伦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着片刻的愣神，其实一直以来，沃伦都不觉得，白野独自去美国疗养，是什么好事情。 　　他跟在白野身边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总觉得不放心。 　　只是，此刻看着白野脸上的笑容。 　　沃伦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来，真真切切的笑容。 　　并且，白野气色很好，没有之前因病的那些消瘦，带着一顶帽子，穿着一身休闲的装束，看上去，竟是年轻了几分。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么？愣这么久？” 　　白野笑了起来，拍了拍沃伦的肩膀，“好了，卡尔，我这次是偷偷溜回来的，时间不多，要做的事情倒是很多，别发愣了，我们走吧。” 　　偷偷？溜回来的？ 　　沃伦对白野话语中的意思，有些摸不清楚。 　　他自然不知道，白野在美国，因为身体的缘故，虽然病情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手术术后恢复得也很好，目前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米雅是个医生，并且米雅很爱他，于是，什么事情就变得规律得不能再规律的要求着。 　　他每天吃什么，几点睡觉，不能喝酒，保持心情愉悦。 　　这些，都成了米雅必须关注的事情。 　　但是关注这些的出发点，那都是因为米雅在他身边！ 　　但是他这次因为沈长恭病逝的事情，溜回来了。 　　时间真的不多，米雅那丫头，一直对他很好，平时也很好说话，但是在他生活规律的方面，相当有原则，绝对不松口。 　　鲜少发脾气，但是一发起脾气来，脾气大得可以，比安安发脾气还可怕，让他无力招架。 　　有时候，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愤怒。 　　她发脾气的时候，他就只能安安静静的等着她气消，要么，就得赶紧哄着…… 　　从刚开始有些不适应这女人的怒火，到后来，竟是觉察出那么些许平常人的幸福感。 　　生活，或许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有人关心你，有人因为你的身体而担忧着，有人因为你不按时睡觉不按时吃饭而生气。 　　米雅平时工作忙又辛苦，他好多次看到这姑娘偷偷起来进书房，研究星形细胞瘤的后续治疗及注意事项。 　　渐渐的，他就习惯了。 　　习惯了她会因为他偶尔不听话而愤怒，习惯了她愤怒的时候哄他。 　　说实话，从决定溜回来的那一刻开始，白野就已经在心里思索回去要怎么哄她的脾气了。 　　车子一路从机场朝着市区开了过去，白野一路飞行有些累了，在路上，就睡着了。 　　直到被白洛吵醒。 　　车门几乎是被剧烈的力道给拉开的，白洛热泪盈眶地看着哥哥，当下就大叫了一声，“哥！” 　　吓了白野一跳，这才醒了过来，转头就看到了弟弟热泪盈眶的模样。 　　他浅浅笑了，“小洛。” 　　走出车子来，白洛就用力搂了他，像是撒娇的孩子。 　　就这么搂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哥，你胖了。” 　　“是啊，长回了不少肉。” 　　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好了，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白洛轻轻撇了撇唇，就看向了沃伦，“是卡尔去办的，我都在忙公司的事情。” 　　沃伦站在旁边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去处理了，也查过了，沈长恭没有遗嘱，他名下的财产也不多了，他原本最大的资本就是沈氏，但是沈氏在我们之前的动作中，就已经拿回来经营权了，伯言经营得很好，而且股权也抓到手上不少，而后与乔氏合并，成现在的长安集团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沈长恭的力量在里头了，沈长恭以前的人，也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伯言做事，还是很不让人操心的。” 　　白野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已经严肃沉稳，似乎瞬间变成了以往的白野，那样冷静淡然运筹帷幄的。 　　“那沈长恭现在名下的财产呢？还剩什么？” 　　他问了一句。 　　沃伦已经拿出一份文件来，“这上头是他名下所有的财产，也就是一些商铺，房产，存款。不算多。” 　　白野接过文件，就扫了一眼，笑了笑，“蚊子再小也是肉，就算是这些，也别放过了，我的小侄女也快周岁了，这些正好拿回来，给我的小侄女当生日礼物，联系律师去办，一个星儿都不要落到别人手上。” 　　沃伦沉声应了，白洛在一旁苦着脸，“哥，我还以为你回来是为了来看我，没想到……是为了办事情。” 　　“我回来为了很多事情，办事情是其次，看你们才是首要的。” 　　白野揽了弟弟的肩膀，“好像又长高了？又壮了？不是工作忙么？也没缺乏锻炼，不错啊。” 　　“嘿嘿。”白洛挠了挠头，高兴了起来，“姐姐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那你看看怎么给他们两口子一个惊喜吧。” 　　白野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白洛，白洛眼睛亮了亮，就嘿嘿笑道，“我有姐姐家的钥匙，他们两口子现在应该在上班吧，要么，我们直接去他们家里等着，他们中午回来肯定吓一跳的。” 　　白野由着白洛的意思，于是车子马上就朝着明园开了过去。 　　看着明园的牌子上头那一世长安的字样，白野弯唇笑了笑，曾经，他是担心过的，担心安安受委屈，担心沈伯言不会好好对她。 　　而眼下看来，沈伯言是把能给的所有一切，全部都给她了。 　　白野曾经的担心，倒成了多余。 　　车子一路开了进去，白洛拿着门钥匙，很快就进了家门。 　　张妈和陈姨都认得他，也很喜欢他，打发了两位保姆出去逛街之后，白洛和白野就在家里逗着小布丁，顺带等着那两口子回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回来的时候，简直是吓坏了，玄关处三双男人的鞋子！张妈和陈姨的拖鞋都摆在门口，很显然她们不在家！ 　　而客厅里头，还有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小家伙似乎还在叫着爸爸爸爸。 　　沈伯言当即把莫长安挡在身后，从鞋柜旁拿了把长杆雨伞，就慢慢朝着客厅走了进去。 　　☆、第1013章 小脑袋不够用 　　第1013章 　　沈伯言手中握着长杆雨伞，事实上，心中已经开始考虑，家里的门禁系统是不是并不好用，或者以后应该在家里放点趁手的武器才好，棒球棍什么的…… 　　只是一走到客厅，看着里头的场景，他就愣了。 　　莫长安也慢慢走了进来，看着客厅地板上，两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头上带着小皇冠带着女巫帽子，陪着小布丁玩耍。 　　小布丁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觉觉（睡觉），嘘嘘（尿尿），瘪臭臭（拉大号），饭饭，喜欢，不喜欢，玩，听话。 　　这些简单的话，她都会说。 　　而此刻她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着，定定地抬头看着白野，将手中的玩具小碗端着，递给他，“爸爸，次饭饭。” 　　玩具小碗里头空无一物，白野也接了过来，脸上带着柔软宠溺的微笑，“谢谢宝宝。” 　　然后假模假样吃了起来，只有有过女儿或者有过妹妹的人，才享受过这种待遇吧？过家家…… 　　小布丁已经看到了站在客厅门口的沈伯言，小家伙霎时就愣了，目光在白野脸上看了一圈，又再沈伯言脸上看了一圈，眼睛眨巴眨巴了好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的小脑袋不够用了，她嘴一瘪，声音已经有了哭腔，“呜哇……妈妈……” 　　莫长安赶紧走了进来，伸手就将女儿抱起来了，哄了起来。 　　目光没好气地看向白野，“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偷偷跑家里来吓我们？我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在屋里劫持我女儿了呢。” 　　白野依旧笑得温和，“这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么。”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沈伯言走了上去，就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从莫长安怀里接过来抱着，对白野说了一句，“还有，想要孩子自己生一个去，别占我的便宜，你是她伯伯我承认了，怎么你现在还想当她爸爸了么？想得美！” 　　沈伯言说完就抱着女儿去婴儿房哄去了。 　　白野依旧是笑，在沙发上坐下来，就看着长安，“安安，感觉好像我们没多久没见，小布丁竟然都已经会说话了，恐怕只有看着孩子长多大了，才知道我们又老了多少。” 　　莫长安点了点头，“可不是么，你都没回来看过她，这次怎么忽然回来了？身体好些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正好回来放放风，你是不知道我在美国，生活作息比六十岁的老人还规律。” 　　白野撇了撇唇，莫长安听白洛提过，白野现在和那个女医生在一起，虽然还没论及婚嫁，但是两人住在一起。 　　米雅医生将他照顾得很好，所以每每小洛说到的时候，都是满脸的笑容。 　　“米雅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足我和你说，这么好的姑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莫长安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白野就伸手抓了她的手，不带任何其他情感的，纯粹是朋友之间的。 　　他抓着她的手，微微笑了笑，“我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总觉得，离你们太远，有时候自己觉得开心愉快的时候，就特别特别，希望你们在我身边，想让你们看到，我也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他脸上的笑容，很纯粹。 　　莫长安从未看过他如此纯粹的笑容，像是个大孩子。 　　她浅浅笑了笑，就拍了他手背一下，“合着你想念我们，就是为了想向我们炫耀你有多开心多幸福么？” 　　白野依旧笑着，身体朝着沙发靠背陷进去，点了点头，“对啊，难得我有能炫耀的。” 　　没过一会儿，沈伯言就从房里出来了。 　　“孩子睡了？” 　　白野抬眸问了一句，沈伯言点点头，“她就只有那么小一颗脑袋，你和我本来就长得像，她混淆了，难过着呢，哭了一会儿就睡了。” 　　“我哪儿知道，你们两口子都聪明，怎么会生个这么脑袋瓜不够用的女儿？”白野轻轻挑了挑眉梢，耸肩说了一句。 　　沈伯言扫了一眼他头上顶着的小王冠，“你好把你头上那亮晶晶的王冠取下来了么？你还真打算顶着这玩意儿和我们说话呢？” 　　白野抬手摸了摸，才无奈的笑了，“你别说，你家姑娘还真挺能编排人的，能让伯伯和舅舅一起陪她过家家，还得角色扮演……” 　　“你是什么角色？” 　　沈伯言问了一句。 　　白野抬手将小王冠取了下来，“我？不知道，她也没说，就让我戴着这个，我想应该是白雪公主吧。” 　　白洛在一旁无奈地取下自己头上顶着的女巫帽子，“那我应该就是巫婆皇后了……” 　　沈伯言去厨房倒了茶出来，白野摆了摆手，“我现在健康生活了，什么茶啊咖啡啊酒，统统都不喝了，给我一杯果汁谢谢。” 　　伯言眉头一皱，“名堂真多。” 　　但还是去端了杯果汁出来给他，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你这次回来，该不会是因为沈长恭过世的事情吧？” 　　“他死了已经对我的心情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了。” 　　白野说得淡然，其实是认真想过的，在知道沈长恭去世的消息之后，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心的。 　　毕竟，因为这个老人，他的人生活成了一个悲剧。 　　但是却并没有多开心，也没有难过，任何情绪都没有，只有淡然。 　　“那你回来？” 　　沈伯言侧目看向他，白野就笑了起来，“自然是为了赶上我侄女的周岁宴。” 　　沈伯言知道，白野已经全放下了，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那正好，你打算住哪儿？小洛那里？我这里？” 　　白野笑得眼睛弯弯的，“原本我是打算住酒店的，但是你和小洛都没给我这选项啊，先前在车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我的，是住他那里还是你这里。” 　　“那你的决定呢？”沈伯言手指轻轻在杯边摸了摸，等着他的回答。 　　白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戏谑，朝着小布丁房间的门看了一眼，“为了不让小布丁的小脑袋太混淆，我还是住小洛那里吧，谁叫我和你长得这么像呢。”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冲着沈伯言挤了挤眼睛，“再说了，你和长安不是正在造人要二胎么？我怕我住在这里，容易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第1014章 病了 　　第1014章 　　于是白野当天就和白洛一起，跟沈伯言两口子吃了顿饭，又带着小布丁去了游乐场玩。 　　虽然小家伙还小，路都刚会走，话也说不清楚，玩不了什么东西，但是游乐场快乐的氛围，依旧能让孩子觉得特别开心。 　　她带着伯伯买的小帽子，拿着舅舅买的氢气球，骑在爸爸的肩膀上，伯伯的肩膀上，舅舅的肩膀上，轮着骑，顺带非常惬意地在骑在舅舅脖子上的时候尿了一泡。 　　虽然是包着尿布，没有什么液体渗出来，但是白洛还是能清楚感觉到脖子上一热。 　　白野抱着小家伙坐旋转木马，就只见那么高挑英俊的男人，抱着一个比瓷娃娃还要漂亮的小姑娘坐在旋转木马上。 　　小家伙很是开心的，慢慢也就不再混淆了，很喜欢白野，大抵是因为长得和爸爸很像的缘故。 　　其实莫长安是真的有些担心的，小姑娘还这么小，就已经长得这么好看了，长大可怎么得了？ 　　她几乎是完全继承了莫长安的轮廓和皮肤，白皙的小小脸蛋，却是继承了沈伯言的眉眼五官，有着非常漂亮的眼睛和高直挺翘的鼻子，却是少了沈伯言的英气，多了几分柔美在里头。 　　哪怕就这么抱出来，都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让人忍不住赞叹一句，真是长得太漂亮的小孩。 　　通常这个赞叹会在看到父母的时候停息，变成，有这么好看的爸妈，难怪孩子长这么好，种好。 　　带着小布丁玩了一整个下午，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躺在婴儿车里头睡着了。 　　沈伯言推着婴儿车，四个大人一架婴儿车，就这么走到了门口去。 　　吸引了不少目光，莫长安感觉到更多的是艳羡的目光。 　　也难怪。 　　她一个女人，被三个这般英俊的男人簇拥着，或许这的确是一件值得让人羡慕的事情。 　　到了停车场，白野就摆了摆手，“那我就和小洛先回去了。我还得回去构思怎么跟雅雅道歉。” 　　说到这个，白野一脸的头疼。 　　莫长安笑了起来，“你这是甜蜜的头疼啊，好好受着吧，想看小布丁了随时联络，反正你也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到公司来找我和伯言。” 　　白野点点头，“也好，让我这个消极怠工已久的人，去感受一下工作氛围。” 　　沈伯言和莫长安一直看白野上了车，两人这才上车回去。 　　车子朝着回家的路开，莫长安就开口说到，“我总觉得，小野这次回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布丁的周岁宴。” 　　“当然，沈长恭死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只是不知道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沈伯言也猜不透白野的心思，但是白野是个聪明人，自己有自己的思量，沈伯言倒是不担心的，于是也就安心和老婆女儿一起回去了。 　　沈长恭的后事，是沈伯言让人操办的，还算大气，并没有多寒酸，墓穴选的也是位置风水都很不错的地方。 　　丧礼的最后那天，沈伯言瞒着莫长安，说是出去和合作方见面，事实上，他还是去了殡仪馆的。 　　堂哥伯羽打电话来说，唱丧的道士说，要是没个直系的后人太可怜了，于是沈伯言还是去了。 　　他的确是心善，这是这次去，倒也不是心善不心善的。 　　毕竟，人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对他和他的家庭造成什么伤害，也就没必要再介意那么多，人死如灯灭的。 　　去了殡仪馆之后，他依旧还是作为子孙，披麻戴孝，而后火化的时候，是沈伯言和另外一个丧葬师父一起去的。 　　亲手和这丧葬师父一起将人推进焚化炉去，其实沈伯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的，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低落。 　　而后就拿了骨灰去下葬，打点好了殡仪馆的事情，该给的钱也都给了。 　　时间也不早，原本伯羽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的，沈伯言拒绝了。 　　开着车子，就独自去了长岛红酒会所。 　　开了一瓶好久，并没有叫上老友。 　　以往来这里，就算不用叫，一般都能碰上林泽宇的。 　　但是现在，他儿女双全，万事足以。 　　哪里还有心思来喝酒泡吧？天天在家里守着儿子女儿陪着老婆，就让他非常满足了。 　　沈伯言坐在大厅靠窗的座位，自斟自饮，速度并不快，慢慢喝酒。 　　眼神飘得有些远，脑子里像默片一般回放着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是如何想要沈长恭高兴，如何让自己做到最好的。 　　一幕一幕，就这么在脑子里头闪过。 　　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道怨毒阴狠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着他。 　　沈伯言喝完酒之后，结账就离开了，司机开车送他回家。 　　下车就看到长安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等他，看到他回来就站起身来迎了上来。 　　也没有问他去哪里了，没有问他和什么合作方见面需要谈到这么晚，没有问他为什么身上会有酒气。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从来都是这样，他想让她知道的，她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她也知道，只是若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可以装作不知道。 　　只让沈伯言先洗个澡，然后就把女儿抱出来让他陪。 　　莫长安自然猜到了他去了哪里，他是念旧的人。 　　也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所以才去喝酒。 　　女儿自然是能让他开心不少，莫长安走去书房处理工作，很快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孩子咿咿哇哇口齿不清的说话声音，和男人低低的笑声。 　　长安唇角轻轻抿起笑容的弧度来。 　　只是这天晚上，小布丁就病了，来势汹汹，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五，连哭都不哭了，浑身发烫。 　　吓得张妈赶紧抹黑跑到了主卧门口，用力敲门。 　　沈伯言开的门，看到张妈不好的脸色，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小布丁怎么了？” 　　听到沈伯言严肃低沉的声音问着这话，听着他话里女儿的名字，莫长安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意，霎时就醒了。 　　大半夜的，家里灯火通明。 　　小布丁足月出生的，身体素来很好，连个喷嚏都没打过，这下子忽然病得这么来势汹汹。 　　沈伯言还算镇定，莫长安则是完全慌乱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出门连鞋子都忘了换，只紧紧抱着女儿。 　　什么时候哭的，自己都不知道。 　　沈伯言看着她这模样就心疼，赶紧拿了鞋子出来，蹲下身去，亲手给她换上了。 　　“老婆你别急，我已经打电话给景哲也给姨母了，他们都会到医院来，会有最好的儿科医生来给女儿看病，没事的，发烧而已，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没事，你别怕。” 　　☆、第1015章 父母心 　　第1015章 　　沈伯言虽是语气镇定地安慰着，那是因为他是男人，老婆崩溃了，他不能跟着一起崩溃。 　　他得扛着。 　　但是天知道沈伯言心里头那些自责的愧疚已经折磨得他快要疯了。 　　他本不是迷信的人，但是……这太巧合了。 　　他今天去了殡仪馆，去了沈长恭的火化，回来，女儿就病了。 　　这让他不得不去思索，是不是因为自己去了那种地方，回来也没有用柚子叶去去晦气，也没做些什么手段，就直接抱了女儿陪女儿玩了。 　　才会让女儿大半夜忽然病得这么来势汹汹。 　　这些自责，折磨得他快疯了。 　　很快就将小布丁送到了医院去，马上就开始一系列的检查。 　　长安一直哭，再坚强的女人在面对孩子生病的时候，都是失措的，都是脆弱的。 　　在病历上写女儿名字的时候，手都在抖，还是沈伯言接过了笔，迅速写上沈姿依三个字。 　　长安一直哭，看着小布丁被抽血，冰冷的针头扎到她细嫩的皮肤里去。 　　她就眼泪止不住的掉。 　　沈伯言在旁边搂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的头按到怀里去，“别看，你别看。” 　　莫长安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自己的心疼多一点，女儿的疼就能少一点。 　　小孩子血管细不好抽血，手上肉多又不好找血管，第一针没有抽到。 　　护士说，干脆还是从头上抽，头上的血管好找。 　　护士这话让莫长安彻底崩溃了，她从来不是这么无法自持的人，可是却是忍不住了，直接冷声对护士发起了脾气。 　　“你怎么不干脆再回学校重造一下？抽个血都抽不好你在医院上什么班？！她都还没满一岁！你在手上扎了针还想在头上扎？！你信不信我直接拿这针扎你头上？！你技术不好来怪我女儿血管太细？！” 　　莫长安厉声指责着，丝毫不顾及眼前护士的脸已经惨白。 　　护士不敢反驳，因为很清楚眼前这对夫妻的身份。 　　绝对是医院的超级VIP，他们的女儿，绝对的掌上明珠天之骄女。 　　但是……小孩子的确是血管太细，下针困难。 　　护士咬着嘴唇不说话，一旁一道沉稳的女声就传了过来，“再拿一套抽血工具过来，我来操作。” 　　尹清芳已经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头罩了一件大衣而已。 　　天气冷了，她冻得脸色都有些许发白。 　　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 　　“姨母。”沈伯言沉声叫了一句。 　　莫长安抬起眸子看着尹清芳，已是满眼的泪水，泪眼婆娑。 　　尹清芳原本也觉得长安对护士发这脾气有些没道理，但是天下父母心，孩子生病父母的心疼，又岂是旁人能够感同身受的？ 　　她也不忍心多说什么，只对沈伯言点了点头，从护士手中接过了抽血工具。 　　在手臂上重新找了找，拍了拍小布丁细白的胳膊，下针，准确找到了血管，抽了血。 　　将血样让护士拿给检验科加急化验之后，尹清芳这才脱了一次性手套，走到莫长安面前来。 　　“长安啊。” 　　她刚叹息着叫了一句，莫长安就伸手搂了她，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姨母知道你吓坏了，孩子生病，哪个父母不挨吓的？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孩子还小，有点小病小痛也是无可厚非，她足月出生母乳喂养长大，体质还是很好的，会好起来的。” 　　尹清芳声音低沉醇厚，柔声安慰着她。 　　莫长安这才渐渐缓和了不少。 　　景哲也很快过来了，朱丹阳自然也在家里待不住，跟着一起过来了。 　　有朱丹阳陪着，沈伯言这才和景哲尹清芳一起走到一旁去。 　　沈伯言眉头皱着，一脸自责的样子被尹清芳和景哲看在眼里。 　　“怎么了？”景哲问了一句。 　　沈伯言就用力咬了嘴唇，“是我的错吧，今天我去了殡仪馆，沈长恭他……死了，我和丧葬师父一起送他去火化，说是有个亲属一起比较好。回来洗了个澡，就抱了小布丁，陪她玩耍，晚上她就病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吧。早知道……我就不去了。真的……都怪我。” 　　景哲和尹清芳眉头都皱了，倒不是因为沈伯言去了殡仪馆的事情，而是看着他脸上的愧疚，声音里的疼痛。 　　“别说傻话，和这事儿没多大关系。”尹清芳看着沈伯言，“我和小景都是做医生的，我们最相信科学，你要知道，现在天气冷，孩子感冒发烧本来就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事情，说不定是今天凉到了，你别自责。” 　　景哲在旁边也附和着，“嗯，和这事儿没多大关系，你别自己怪自己，好好陪着长安，小布丁从不生病，这忽然来一趟，长安肯定吓得不轻，你老婆，只有你才能好好哄着。” 　　小布丁检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小儿急性肺炎，发现得早，马上入院治疗控制炎症，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 　　马上就办了入院手续，开了最好的病房。 　　原本是说有专人陪护的，家长可以先回去休息。 　　但是莫长安哪里都不愿去，只想陪着女儿，沈伯言也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让齐鸣推掉了他所有的工作日程。 　　现在女儿的情况比什么都要重要。 　　他和莫长安一起在医院里守着，一直到天都快亮了，长安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看着妻子哭得红肿的眼睛，和哪怕在睡梦中都松不开的眉头，还有病床上女儿的小小身体，沈伯言心里头疼得快要炸裂了，自然是睡不着的。 　　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微信群里就炸开了，大家都知道了小布丁生病的消息。 　　于是就都纷纷过来探望了，病房里倒是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小家伙的退烧药里头有让人嗜睡的成分，所以她一直在睡觉，大家看着这可爱的小丫头躺在病床上，也都是心疼，纷纷安慰莫长安。 　　莫长安倒是好了不少，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小布丁醒来过一次，胃口还是不错的，张口就叫饿，精神也还算不错，吃饱了才又继续睡了的。 　　看到女儿精神还不错胃口也还好，莫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情绪好了不少。 　　看着纷纷安慰她的朋友们，她无奈笑了笑，“我没事了，你们别安慰我，安慰安慰伯言吧，让他不要再自责了，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第1016章 出院 　　第1016章 　　很显然，伯言的自责，长安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先前自己的情绪状态就不稳定，也没办法好好劝他什么。 　　但是眼下自己好多了，自然也就心疼丈夫什么事情都往他自己身上揽。 　　小布丁住院了一个星期，恢复得倒是挺好的，只是之前没怎么咳，反倒是快要出院的时候了，咳得厉害了些，像是要把痰都咳出来一样。 　　小家伙每咳嗽一声，这做爹妈的就感觉心都揪着抽一下。 　　不过好歹是出院了，出院那天白野亲自过来接的，小公主让所有人都担心得不得了。 　　她住院这几天，白野和白洛前前后后往医院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尹清沐莫江源他们，也是放不下心来，得空就往医院里钻。 　　只有这小家伙是个心大的孩子，打针的时候也就象征性哭两声，然后又自顾自地吃手去了。 　　一点也不喜欢吵闹，像是生病也不是什么太过难受的事情。 　　医生明明说，因为生病难受咳嗽难受，小孩子难受又没法忍着，说话又说不清楚，所以可能会比平时吵闹一些，家长要多多哄着。 　　而她？ 　　给她两块磨牙饼干她就连哼都不哼一声，或者给她个磨牙咬咬胶，她就更加安静了。 　　她是太好哄的孩子了。 　　白野亲自开着一辆轿车过来接，轿车后座安全座椅都已经装好了，将车子正正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 　　这才拨通了沈伯言的电话，说是一会儿就下来。 　　白野这几天除了每天到医院来探望自己的小侄女，基本就是在卓越集团和长安集团忙活。 　　伯言和长安没时间顾着公司，白野回来，正好回来帮忙了。 　　而且，因为重新开始忙碌工作的事情，事实上，休息了这么久了，忽然开始忙，整个人是很辛苦的。 　　于是，算是彻底把米雅得罪了，这丫头直接请了假从美国飞过来，并且和白野指名道姓地说了，她是因为放不下心过来这一次，以后，就江湖不见再也不管他了。 　　白野还没想好要怎么劝米雅，总之，这丫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她在身边念叨着，反倒觉得没那么辛苦了。 　　沃伦已经在着手处理沈长恭遗产的事情，事情倒是不麻烦，只是手续上面有一些麻烦罢了。 　　办好是迟早的事情，卓昭然对这边的情况也多少有些关注的，虽然对财产不是很在意，但是他也认为，沈长恭留下来的那些，就应该是伯言的。 　　那是沈长恭欠伯言的。 　　沈伯言对这事情全然不知，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了。 　　白野站在车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这一身装束没什么商务范儿，反倒是休闲得可以。 　　看着沈伯言和长安抱着裹得厚厚的小肉人出来，当下就微微缩着脖子笑起来了。 　　“可算是出来了，我快冻死了。” 　　白野呵着白气，鼻头有些发红，就这么笑着。 　　“怎么不在车里等？” 　　白野穿得厚实，沈伯言依旧一身毛呢大衣，里头是西装，看上去依旧英挺俊逸，感觉像是随时能去参加某个大型商务会议一样正式。 　　他看了一眼白野这一身，“你怎么怕冷成这个样子？” 　　“被米雅惯的。”白野答得很顺遂，已经拉开车门让他们上车，然后跺着脚赶紧钻进了驾驶室，“你是不知道，我在美国，稍微有些天凉，她就让我穿得厚实，哪里还有半分风度可言，习惯真可怕，而我已经习惯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野没有半分埋怨，声音里头倒是不难听出，他其实是开心的。 　　回眸就看了一眼小布丁，“小家伙挺精神的，也没瘦，我看着就放心了。” 　　伯言微笑，“能瘦么？每天吃的还是一样多，这小吃货，哪里有半分做病人的觉悟？抵抗力好着呢，我听了米雅的建议，也没给她用什么好药，就最普通的抗生素，炎症就压下来了。” 　　米雅其实对国内抗生素泛滥导致的国民整体耐药性增强的现状很是不解。 　　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小感冒原本多喝水多睡觉注意保暖没有炎症的情况下，一个星期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输液？ 　　她特别不理解，所以特意跑过来嘱咐了沈伯言。 　　她说小孩子事实上，比大人的恢复力要好得多，不需要用太好的药，免得以后耐药了，真正要是有什么病痛了，药都不管用了，那才是最可怕的。 　　沈伯言和莫长安虽然疼爱女儿，但是还是相信科学的，也觉得米雅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所以并没有让医院用什么好药。 　　小家伙吃好睡好，炎症控制好了压下来了之后，很快就痊愈了。 　　沈伯言已经将小布丁在安全座椅上安置好了，这才看向白野，“米雅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烦着我呢，都不爱搭理我，一来就直接住酒店去了。说是这次回去之后，跟我江湖不见，我等着她气消了再说，现在也不敢招惹她。”白野耸了耸肩膀，说到女友，他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没怎么谈过恋爱的他，的确在面对女友脾气的时候，有些束手无策。 　　莫长安笑得从容，“谁让你这次是离家出走过来的？要不是米雅过来了，我还真以为，你是和她商量好了，才过来的呢。” 　　沈伯言在一旁微微笑着，“离家出走啊，卓白野你也真是出息了，十几岁才玩的把戏，你这都玩了多少次了？” 　　白野思索一下，的确是挺多次了。 　　也是米雅来了之后，莫长安和沈伯言才知道，白野压根就不是个老实的，虽是平日过着六十岁老人的作息规律的生活。 　　但是，他总是待不住，好几次偷偷溜去滑雪，去海边，去攀岩…… 　　他现在无事一身轻，兴趣爱好倒是多了很多。 　　谈恋爱倒是谈得像个青少年一样了， 　　白野无奈地笑了笑，从后视镜看了沈伯言一眼，“沈伯言，我帮你两口子处理着公司事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你确定你现在这么损我真的厚道？” 　　沈伯言耸了耸肩膀，伸手前去拍了拍白野的肩膀，“好吧，我的错。走吧，请你吃饭，长安这几天心力交瘁的，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第1017章 想留在这里 　　第1017章 　　莫长安的确是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原本都看着有些肉了，这几天女儿生病，女儿倒是没瘦，吃得好睡得好的。 　　但是她这个做妈的，反倒像是把女儿没受的折磨全自己扛了，吃不好睡不好，人看着看着就瘦了，下巴都尖了几分。 　　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又这么化作了泡影。 　　沈伯言看着就觉得心疼，但又没有办法。 　　妈妈心疼女儿，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车子开去了味明居，是私房菜的馆子，菜色味道偏重偏辣一些。 　　沈伯言也是想让莫长安能够开胃多吃一些，才特意选了这里。 　　白野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在美国吃多了沙拉青豆三明治，能吃些重口味的菜，他挺乐意的。 　　沈伯言进去开好了包厢，就说道，“让小洛也过来一起吃点儿吧。” 　　沈伯言这么提议了一句，莫长安点点头，转眸看着正抱着小布丁逗着的白野，“把米雅也叫过来吧。” 　　白野苦了脸，眉头浅浅皱着，“我叫不了，她不搭理我的，她不会来的。” 　　莫长安睨他一眼，想着能做这么大事业的男人，怎么会笨成这个样子。 　　她根本就懒得和他解释，直接伸手拨通了白洛的电话。 　　“小洛，你在哪里？” 　　电话一通就直接问了一句。 　　白洛在那头喜笑颜开，“我在公司呀，姐姐，怎么了？布丁今天出院，还好吧？哥去接你们了吧？” 　　“嗯，我们和他在味明居吃饭呢，你也过来吧。” 　　对于莫长安的话，白洛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他马上就应了，“好啊，那我马上过来。”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 　　莫长安在这头笑，笑得有那么些许狡黠，“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再给你个任务吧？” 　　“什么任务？” 　　白洛已经站起身来，收拾东西伸手拿了大衣，就听到姐姐在那头说到。 　　“去名爵酒店把米雅一起带过来。” 　　白洛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自然是能够看明白哥哥和米雅之间关系有些不太对劲儿，所以马上就应了，“遵命，我这就去。” 　　果然，还没到半个小时，白洛就过来了。 　　带着米雅一起，其实米雅是不乐意的，她真是看到白野就来火，哪有这样全凭着自己高兴，也不顾忌一下身体情况的人？ 　　原本人就是这样，关心则乱。 　　只是因为是莫长安和沈伯言做东叫她来，她总不好不来的。 　　她一进来，莫长安就招呼她坐下了，把她安排在白野旁边。 　　一顿饭吃下来，似乎两人关系就缓和了不少。 　　莫长安和沈伯言还有白洛都没做声，默默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心里都是一个感觉，白野可算是遇到对的人了。 　　恐怕，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打从心眼里去关心白野的。 　　虽然米雅面上表情依旧冷淡，但是做的事情却是藏不住的关心。 　　她在面前盛了一碗汤，辣菜全部要在里头过一道，再夹到白野的碗里。 　　她事实上用惯了刀叉的，用筷子还有些许不太灵活，但还是这样，细致而温柔地帮白野准备好一切吃的。 　　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目光，米雅脸上的表情才微微顿了顿，小声说了一句，“他容易上火，肠胃也不是特别好，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沈伯言有些明白了，叫米雅过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啊！ 　　白野这绝对是在赤果果的炫耀！看看他脸上他眼睛里那些志得意满的笑意吧！ 　　简直让人牙痒痒，要虐死单身狗的节奏。 　　沈伯言还好，女儿老婆都在，这就是他曾经做梦都想要的未来。 　　只是，苦了白洛…… 　　姐姐和姐夫恩恩爱爱，哥哥和未来嫂子，虽是别扭但也甜蜜。 　　他……不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难道他就是为了受打击才过来的么？ 　　于是，到后来，他就要了一小碗瘦肉粥，可怜巴巴地端着，去喂自己的外甥女去了。 　　白野喜欢国内的生活，其实，他不怎么想离开了，美国，的确是好。 　　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故乡，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国度，喜欢这个城市。 　　因为这里有他在乎的人。 　　而且，沈长恭已经死了。 　　白野想要留下来，只是，米雅的请的假期，已经快结束了。 　　两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 　　这天晚上，白野去了名爵酒店米雅的房间。 　　终于是打算郑重地和她谈一谈这件事情了。 　　米雅正在收拾行李，她是明天中午的飞机，飞回去之后，还得马上去医院上班，她行程很赶，为了来这一趟，其实她挺不容易的。 　　看到门口站着的是白野，她笑了笑，让开门让他进来。 　　她已经气消了，现在只想和他回去，继续平静生活。 　　“我还没收拾好行李呢，你已经收拾好了么？我看了天气预报了，这几天天气都不错，明天飞机应该不会延误，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吃个早餐，打包个午餐，然后再去机场，你不是一直嫌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么？” 　　米雅一边走进来继续收拾衣服放到行李箱里，就一边这么说着。 　　白野在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米雅见他不答，侧目看向他，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她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目光里头已经透出浅浅哀伤来，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停止了手中收拾的动作，在床边坐下，定定看着他。 　　“Mia……”白野叫了她一句。 　　却是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看到她舔了舔唇瓣低声说道，“你不打算和我回美国了，是吗？” 　　这个猜测，她其实这几天早就已经心神不宁的猜测过了。 　　在国内，他太过开心了。 　　他和白洛在一起时是开心的，和沈伯言莫长安在一起时是开心的，看到小布丁的时候是开心的。 　　哪怕就只是站在窗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沐浴着早晨的阳光时，他都是开心的，这种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他想留在这里。 　　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到这一刻，她一直不愿意问出这句话来。 　　眼下就这么问了出来，心里头还有些惴惴，抬眸定定看着白野，等着他的回答，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只是白野点了点头，就那么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想留在这里。” 　　☆、第1018章 二胎 　　第1018章 　　“我的根在这里，我在这里出生。我想我终将要回到这里，我的弟弟在这里。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要回英国。可是去美国之后，我很多次想回来。我想，就是因为我的根在这里。” 　　白野静静说出这些话来，就看着米雅，其实他的下一句话就是，你愿意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吗，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愿意吗？和我留在这里，共建家庭。 　　可是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说。 　　米雅已经先开口了，“那……你明天不用过来送我了，我会自己去机场。” 　　她嘴唇用力地抿着，眼神中已经有水光渐渐泛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中文里头有一个词，叫做异地恋。而我，不相信异地恋。” 　　白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她房间里出来的了，心里头的感觉太沉重了。 　　他甚至一瞬间想，还是跟她一起回美国好了，他不喜欢看到她那么难过。 　　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他却是说不出来了。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他不想和她分手，但却不想再去美国，而她的事业重心都在美国，她更是在那边出生那边长大，这里对她来说，才是异乡。 　　于是，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沈伯言从公司忙完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他停好了车，手中捧着刚去瑾桑花屋买的鲜花，下车朝院子里走。 　　他也偶尔会玩浪漫了，总是会给长安买一些礼物。 　　女人面对深爱的男人时，原来都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动物。 　　一点点小礼物，都能够让她高兴上一整天，开心一整晚。 　　所以沈伯言丝毫不介意，隔三差五就送她些小礼物，让她开开心心的。 　　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着院子里走。 　　却是在看到大门口坐着的那个人时，愣了一下。 　　已经入冬，天气挺冷了，他就那么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垂着头。 　　“白野？” 　　沈伯言叫了一声，就看到这人已经抬起头来，他眸子微微眯了眯，看清楚了沈伯言的脸，“嗯。” 　　“你好端端在我家门口坐着做什么？天这么冷，干嘛不进去？” 　　沈伯言走了上去，就一把将他掺了起来。 　　“我不想进去。” 　　白野轻轻摇了摇头。 　　看出他情绪不对，沈伯言眉头轻皱，“怎么回事？出什么事情了？” 　　他明天就要去美国了。沈伯言也是知道的，就追问一句，“你不是明天中午的飞机么？” 　　白野轻轻呼了一口气，“我不走了。” 　　“什么？”伯言没反应过来，定定看着他。 　　“我不走了，不去美国了，我就留在这里，我不想走了。” 　　白野的话让沈伯言有些吃惊，“可是……你在那边……你和米雅……” 　　沈伯言不知道应该从哪个话头开始说起。 　　“米雅她……明天会飞美国，我留在这里。” 　　白野说完这句，似乎是不愿意多谈，只抬眸看了沈伯言一眼，“给我安排一套房子吧，小洛也大了，要是有个女朋友带回去过个夜什么的，我和他住着也碍事。” 　　沈伯言眉头皱着，“房子都不是问题，只是，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你身体不好，而且……” 　　沈伯言没继续往下说，其实他想说的是，而且他被米雅这么小心照顾着，眼下独自生活，能吃得消么？ 　　习惯可是很可怕的东西的。 　　白野草草点了点头，“我这几天都一直在想这事儿，已经决定好了。这事儿你看着随便和长安提一提吧，给我安排个房子，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个的。” 　　沈伯言也没再多问什么，送他出去，看着他坐进驾驶座，车子开走。 　　沈伯言才皱了眉头，走回屋里。 　　这事情说给莫长安听的时候，莫长安当下就惊呆了。 　　而后原本还因为沈伯言带回来的鲜花而绽放的心情，瞬间就烦躁了起来，“小野这个没脑子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什么能比老婆重要啊？米雅多好的姑娘啊！他居然在这节骨眼上任性？！” 　　沈伯言也不说话，听着莫长安埋怨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白野就直接开车去了酒店。 　　米雅虽然说不用送，但是白野却不能不送她去机场。 　　只是到了酒店才知道，她已经早早退房了。 　　“似乎是因为她的机票改签提前了，所以一早就退房出发去机场了，三个小时前就已经退房了。” 　　前台小姐说话温和恭谦，白野眉头紧紧皱着，几乎是一路飙车去了机场。 　　只是，哪里还有半分她的身影？ 　　白野只觉得心里牵拉出一阵剧烈钝重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狠狠皱了眉头。 　　她走了。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 　　莫长安还是从白洛口中得知米雅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当下就意识到坏了。 　　很快，白洛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因为，白野开始每天跟着他去卓越工作了。 　　因为，白洛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闲了，可以睡懒觉也没有关系，想出去游泳锻炼也有时间。 　　越来越清闲了，清闲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再看着在办公室里头从容工作的哥哥，他明白了。 　　沈伯言也觉得越来越清闲了，白野偶尔过来一趟，都能让他轻松多少倍。 　　不得不说，就白野的工作能力，沈伯言觉得真的无人能及。 　　就连沈伯言自己，素来对自己工作能力还算有信心的，在白野面前，也不得不自惭形秽一下。 　　这男人像是天生就是为了工作而存在的。 　　不难想象他怎么年纪轻轻就将卓越发展到如此高的高度。 　　沈伯言其实也是担心他工作这么卖力会不会出问题，并且，能够看得出来，白野最近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只是，沈伯言却是没有办法再拒绝白野在工作上的帮助。 　　因为，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喜讯，将沈伯言推到了痛苦而甜蜜的巅峰。 　　“老公，我怀孕了。小布丁要当姐姐了。” 　　沈伯言不知道怎么形容听到莫长安这话时的感觉，简直是又高兴，又幸福，又痛苦，又纠结。 　　☆、第1019章 冤家 　　第1019章 　　“老公，我怀孕了。小布丁要当姐姐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沈伯言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长安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又去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沈伯言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 　　好在这终于有了动静。 　　只是好消息之后，马上就是兵荒马乱的事情。 　　多得不得了，先是得和大家报喜，然后接受大家的恭贺。 　　再告诉父母这件事情，听着父母的嘱咐。 　　尹清沐倒是特别高兴，沈伯言还鲜少看到自己素来冷淡的母亲，会有这么高兴，不过老话本来也就是这么说，隔代宠。 　　祖辈总是最心疼孙辈的。 　　尹清沐一直念叨着，说二胎好，生了小的，大的就送给她带算了。 　　小布丁什么都不懂，只听着爸爸认认真真地和她说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这傻丫头年纪还小，话都听不全个意思，只能懵懵懂懂地点头，而后继续口水巴拉地吃着自己的磨牙饼。 　　沈伯言还是更喜欢女儿，毕竟有感情了，对长安肚子里现在那个，又要让他苦行僧好一阵子的家伙，暂时没有什么好感。 　　沈伯言很认真地和莫长安说，“如果是女儿，我就会很喜欢，如果是儿子……”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斜眉竖眼的有些不太乐意。 　　他一点不想和另一个男人分享自己老婆的爱，哪怕是儿子都难接受。 　　白野没再回美国，尽管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每天都不太高兴，饱受相思之苦。 　　其实白野是想去美国一趟的，想见见米雅，想和她好好谈谈。 　　只是，长安怀孕的消息一出，沈伯言每天兵荒马乱的，更没心思顾及公司的事情了，他反倒是走不了了。 　　就每天郁郁寡欢，用工作麻痹自己。 　　白洛看着就担心，没少给米雅打电话，从电话里听着，米雅在美国似乎也是兵荒马乱的忙碌，经常在电话里没办法和白洛说太多。 　　“米雅姐，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哥么？他现在又跟以前没两样了，工作机器一样，吃饭的时候也在工作，要不是我每天打电话监督着，恐怕又要开始熬夜了。” 　　米雅在那头声音是很沉稳的，“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 　　米雅的态度似乎变得很平静，白洛心中反而更急了，这可怎么是好？ 　　白野心中要是装进个什么人，那惦记的时间可不会短！ 　　就看他惦记莫长安，就能够看得出来。 　　白洛心里头焦急，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莫长安也一直惦记着这事情，沈伯言闲下来了，白野这么忙碌得不行。 　　“我总担心小野这样不好，他总不能就这么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感情出了问题，就得去解决啊，米雅一回美国，他们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了一样，不太好吧？” 　　长安侧目看向沈伯言，他伸手给她理好了围巾，微微笑了笑，“凡事自有解决的办法，感情方面，只要是真正互相喜欢的，总会有一个人愿意让步。” 　　他可管不了白野的感情事，他自己的事情就一大堆，再说了，他觉得这日子也挺好的，能天天有很多时间陪着老婆和女儿，陪女儿玩耍陪老婆吃饭散步，感觉很是不错，他也就只能趁着肚子里那小家伙还没长大的时候逍遥逍遥了。 　　再过几天就是小布丁的周岁宴了。 　　一些具体事宜，沈伯言都是私下交待了齐鸣去处理的。 　　莫长安并不知道这个，这天就给孟橙打了电话。 　　孟橙最近状态其实不错，一接到莫长安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里头都带着浅浅笑意，“莫总，我听说好消息了，恭喜你。这段时间忙工作，也没时间过来看看你，改天一定带着礼物过来。” 　　孟橙是羡慕长安的，她如此幸福，几乎能让每个女人艳羡。 　　“嘿嘿。”莫长安在电话这头笑了起来，“肚子里这个还小呢，才一个多月，先不忙着管他，小布丁要过生日了，你看着帮我准备准备，她周岁宴，我还是想办热闹些的，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我不想她觉得我怀了弟弟妹妹就忽略她了。” 　　“好，我会去准备的，莫总放心。”孟橙在那头应了，声音中依旧带了笑意。 　　挂了电话之后，心情都一直不错。 　　首先就得去找宴会场地，既然决定要办热闹些办大些，宴会场地肯定得选好的。 　　孟橙只略一思索，就敲定了雍景盛宴。 　　她也已经在卓越工作了一阵子，工作能力出色，沃伦一直很欣赏她。 　　所以她和沃伦说了说这事儿，下午就开着车子朝着雍景盛宴过去了。 　　停好车就朝着雍景盛宴里头走了去。 　　总经理亲自接待的她，只是谈到这事情的时候，总经理有些许为难的样子，眉头皱着，“孟特助，我对这个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只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长安集团已经派人过来和我谈过这事儿了，就连场地都已经选好了，就在贺岁厅，今天还会过来商谈细节问题，等会儿就到了。” 　　听到总经理这话，孟橙心里一个咯噔，她几乎能够准确猜到，总经理话里头这个长安集团派人过来，会派的人是谁。 　　当下脸上的笑容就渐渐褪去，脸色就有些微微变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这件事情我会去核实一下，那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总经理办公室门口，秘书已经领着一个人进来。 　　“总经理，长安集团齐特助到了。” 　　秘书恭谨地推开门，让门口的男人进来。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一脸清隽瘦削，脸上原本是没有太多表情的，只有一脸死水般的平寂，却是在目光接触到办公室里头站着的那个一身西装套装的女人时。 　　一潭死水般平寂的眸子里头，猛然就有了涟漪波动。 　　齐鸣眨了眨眼睛，似乎想确认自己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他愣住了，轻轻抿了抿嘴唇，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沉默片刻，才叫了一句，“小橙。” 　　这个称呼就这么撞进孟橙的耳朵里，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已经攥紧几分。 　　总经理还在旁边笑道，“想必是这事情还没知会好吧？所以才会长安集团和卓越集团都派人过来，要么，你们可以先商谈一下细节然后我们再谈？” 　　“好。” 　　“不用了。” 　　☆、第1020章 小橙 　　第1020章 　　“好。” 　　“不用了。”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却是说的截然不同的话语。 　　齐鸣看向了孟橙，脸上的表情，有些低落下去，眉眼里头敛藏着痛苦。 　　孟橙只是看着总经理，脸上已经挂上公事公办的公式化微笑，“不用了，这里头一定细节上没能知会清楚，所以才会出这乌龙，我不想越俎代庖，你和齐特助谈就好，我先走了。” 　　她从容地伸手，和总经理握了握手之后，就朝着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目光没有落在齐鸣身上半分。 　　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就只听到一声黯淡的声音，“小橙……” 　　孟橙脚步没有停顿，眼神却是微微滞了，马上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他瘦了。憔悴了。没有以前有精神了。 　　明明觉得已经放下了，明明觉得，起码不再难过了。 　　却是在看到他憔悴瘦削的脸之后，所有的难过也好心痛也好，一瞬间翻江倒海的就这么再次扑了过来，察觉到心里的刺痛，呼吸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着。 　　孟橙这才明白，什么痊愈？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心里的伤，从来都没好过。 　　齐鸣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脚步，总经理已经在里头笑道，“齐特助，我们可以商讨一下宴会细节了，长安集团莫总和沈总千金的周岁宴，苏少已经交待我了，一定要做到至善至美。” 　　齐鸣却是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定定看着走廊的方向，眉头紧皱，用力地握着拳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等会再谈，我出去一下。” 　　说完这句，他就匆匆朝着孟橙先前出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路就冲出了雍景盛宴，却已经没见孟橙的踪影，齐鸣环视了一圈，就朝着停车场方向眯了眯眸子，看清楚那辆正在从车位倒出来的轿车，齐鸣马上脚步不停地跑了过去。 　　小橙。 　　齐鸣原本是觉得自己可以忍下来的，觉得自己可以忍下来那些痛，觉得，与其让小橙跟着自己这样的人，不如……放她自由。 　　原本他是觉得，自己可以的。所以才一直忍着，没有去看她，没有去找她，也如她所愿的没有联系她。 　　只是，那些所谓的自己觉得自己可以。 　　却在看到她的脸时，一瞬间崩塌。 　　可以？他根本就不可以，根本就没有办法。 　　齐鸣匆匆冲了上去。 　　孟橙正在倒车，所以，就看到后视镜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眼泪就从眼眶里头滑落下来，匆匆抬手擦了一把眼睛，浑身却是因为慌乱而紧绷。 　　忘记换挡，又一脚错踩在油门上，车子轰一下就直接朝着后头一辆车子撞了过去。 　　还来不及反应，就只觉得浑身一震，已经和那辆车子亲了个严严实实的。 　　这响动导致后头好几辆车的警报就这么响起来了。 　　先前因为碰撞而猛烈的一震让孟橙都有些眼花了，耳朵里嗡嗡嗡的，好一会儿回不过劲儿来。 　　她讷讷坐在驾驶座上，车门就已经被一个大力的扯开。 　　一条有力的臂膀已经抓住她的手，直接将她扯了出去。 　　依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怀里了。 　　“小橙，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心疼，就这么从头顶传来。 　　孟橙终于回过了神，马上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屁股和那辆不幸的车子，很显然……不止是小剐蹭而已。 　　对方车门都凹进去一大块，她自己的后车尾灯也碎掉了。 　　“小橙。” 　　齐鸣叫了她一声，看着后头车子的样子，“我会叫人过来处理的。” 　　孟橙转头看向他，终于皱了眉头，“不用了，我自己会叫保险公司过来处理。” 　　她轻轻抿了嘴唇，“你就不能放过我吗？齐鸣，我以为我已经躲得够远了。” 　　齐鸣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道，那种往外流血往里漏风，又冷又疼的感觉，就这么再次明晰地感到了。 　　孟橙已经从车里拿出自己的包来，准备打个电话给秘书室让人来处理一下这事。 　　却是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小橙，我很想你。”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语气甚至都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这样的声音，孟橙觉得心里很疼。 　　“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么？小橙，就一次就好，不行么？” 　　孟橙心里头很是难受，他这样的声音就这么灌进耳朵里，让人连拒绝都没法拒绝。 　　她没抽回自己的手，只抬眸看着他，而后就认真问了一句，“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你也知道的，我要的并不是我想让你不要和她有来往，你才不和她有来往，而是你自己不打算和她有来往。这话，我是说过的。但是后来，我细细想过了，齐鸣，你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想帮助她？你口口声声说着和她只是过去，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你还爱她？你不爱她？这很矛盾不是吗？” 　　孟橙眉头浅皱，就这么静静说出这话来。 　　事实上，她是知道的，知道周希最终是进了长安集团工作。 　　很明显，长安因为她和齐鸣的事情生气，所以使了些手段，先签了长约，再把她派到一个偏僻落魄规模小的分公司去了。 　　姑且不论周希对这个安排的态度如何，齐鸣的态度，是孟橙没有想过的。 　　长安在电话里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事儿，似乎话里有话地和她说过，“齐鸣像是解脱了一样，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吧，或许你应该和齐鸣谈谈，毕竟感情的事情，既然爱了，就不应该那么轻率的了断，我爱了沈伯言十三年，期间伤心难过委屈什么情绪都有过，但是一次都没想过要放弃。既然用了真感情，就不应该轻言放弃，才不会觉得是对自己感情的辜负，不是么？” 　　孟橙觉得长安这话，其实是话里有话的，却是读不出她的话外之音究竟是什么。 　　但是越想，就越觉得事情矛盾而蹊跷。 　　而眼下，齐鸣定定看着她，目光却是已经黯淡了下去。 　　☆、第1021章 白野会疯的 　　第1021章 　　齐鸣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他开不了口，他要怎么开口？ 　　他受尽嘲笑，哪怕到现在，他都依旧不敢回去自己的故乡，不敢去参加任何一次的高中同学聚会，不敢回高中母校去看看。 　　他不敢。 　　旁人的目光像是尖刀，就这么扎在他身上。看啊，那就是齐建航的儿子，那齐建航为人师表却是禽兽不如，把当时的校花给玷污了呢，天知道后来是怎么回事儿，受害人改了口供，才落得个强jian未遂，否则啊，得重判吧？想必是赔了不少钱的…… 　　他要如何去开口说这个？ 　　说自己是一个强jian犯的儿子？说自己为了赎罪，为了不让父亲判得太重，希望周希能够改证词，而去周希家门口跪了三天？ 　　说自己给周希家写了个欠条，上头的数额大到是他当时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说自己报了和周希一样的大学，在大学里为她当牛做马整整四年？ 　　说自己因为沈氏待遇高而过来工作，却是在工作的头两年，每天都是咸菜馒头配开水？所有的钱都给了周希？那时的他，每天拼了命的工作，就只是为了能多赚一点钱…… 　　说自己的努力终于被沈伯言赏识，做了特助，待遇更好。终于还掉了当初写给周希的欠条，终于有了自己的存款，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子，有了自己深爱的女人。可是周希却过来说让他帮最后一次？ 　　他到现在还记得周希的话，她说，齐鸣，这是你欠我的，你们家欠我的！我要进长安集团做特助，我做够了二奶了，恒福那小公司我也待够了，把我安排进长安集团，然后，我们就两清了，以后桥是桥路是路。 　　只这最后一次而已，最后一次，然后他就终于解脱了，终于不用再背负以前的那些。 　　如果可以，这些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让小橙知道。 　　面对深爱的人，就越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卑微，越发想留有自己的尊严。 　　于是就越发开不了口。 　　他要怎么说？ 　　他说不出来。 　　孟橙只感觉到，原本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就这么无力的，缓缓的松开了。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小黄？我是孟橙，我这边出了点交通事故，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下，嗯，雍景盛宴的停车场，嗯，我倒车撞到别人的车了，车主不在。好，那你现在过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秘书室有我的备用车钥匙。” 　　孟橙说完就挂了电话，转眸看了齐鸣一眼，“那我先走了。” 　　齐鸣没做声，依旧站在那里，像是浑身僵硬了一样，听着她这话，也没个反应。 　　孟橙转身，刚朝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淡淡地追了过来，“我对周希，没有旧情，没有感情，我也不爱她，我只是欠她的，而我现在已经还完了。只是这样而已。” 　　孟橙脚步微顿，回眸看了他一眼，“你欠她什么？” 　　她脑中想了很多个可能，他欠周希什么？难道……他搞大过周希的肚子么？ 　　“除了这个我不想说，其他的，都是真话。能不能……不要说这个？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就好，就像以前一样。” 　　孟橙听了这话，眉头紧皱。 　　终于转身，从停车场走了出去。 　　或许是她要求得太多，她想要的，只是绝对的坦诚而已。 　　她能够坦诚所有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 　　一旦爱了，一旦在一起了，总会想要求一个将心比心……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孟橙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给莫长安发了一条消息。 　　‘长安，齐鸣和周希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说我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是不是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莫长安并没有及时看到这条消息，此刻，她正在无聊的摆弄着电脑，看着新闻。 　　而后，目光就完全滞涩了，她几乎是匆匆忙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抱着电脑光脚跑进了书房。 　　沈伯言坐在书桌后，看到她这么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就皱了眉头，“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莫长安已经赶紧走到他面前，将电脑摆在他前头的桌面，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那个页面。 　　上头是一则新闻，全英文的新闻。 　　沈伯言一看，也皱了眉头。 　　“伯言。”莫长安的手指有微微发抖，“这上头写的这个医院，就是米雅工作的医院没错吧？” 　　沈伯言已经眉头紧锁，马上就拿起了手机给白洛拨打电话，“小洛，你马上去找白野，千万不要让他看到国外新闻！尤其是不要让他关注美国那边的新闻！” 　　白洛不明所以，听着这话，就朝着白野房间走了过去。 　　就看到，白野的房间门开着，而家里的大门，也开着…… 　　白洛意识到不对，赶紧冲了进去，就看到白野的书桌上，电脑开在那里，屏幕上赫然就是那条全英文的国外新闻。 　　白洛慌了，“姐……姐夫，我哥他……我哥他不见了，他桌上电脑就是那条新闻，他人不见了！” 　　沈伯言站起身来就说道，“我现在马上去机场，你也过来，得拦着他，我让秘书室联系美国那边看看是什么情况，米雅受伤没有，白野身体不好，不能受什么刺激的。” 　　沈伯言挂了电话，就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不用多说什么，莫长安就已经点了点头，“你快去，我在家里等你。” 　　沈伯言匆匆出去了。 　　莫长安朝着大大的皮椅里头跌坐进去，看着桌面上电脑屏幕上的新闻，她眉头紧锁。 　　米雅……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 　　电脑屏幕上的那条全英文的新闻，赫然就是米雅上班的那所医院，因治愈无望，某病人持枪在医院里头大开杀戒，二十人当场死亡，十人重伤，其中重伤中两人不治身亡，目前……已导致二十二人身亡，其中包括神经外科主任，以及多名神经外科医护人员…… 　　米雅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否则……白野会疯的。 　　他肯定会的。 　　☆、第1022章 我不好 　　第1022章 　　莫长安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接到沈伯言的电话的。 　　沈伯言在电话那头，声音有些急切，“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只是白野已经不见了，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最快的一趟航班也得到凌晨，白野现在肯定在机场，他的护照签证都带走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眉头紧皱，“他电话还是打不通。” 　　天知道莫长安已经拨了多少通白野的电话出去了，一直都是正在通话中。 　　她能够想象，白野现在肯定是疯了一样地朝着美国打电话过去。 　　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莫长安站起身来，“老公你过来接我，我和你一起去机场。” 　　沈伯言前头一个路口拐上去就已经是去机场高速的高架桥闸口了，听到电话那头妻子这话。 　　他毫不犹豫地转动了方向盘，他很清楚长安的，比起让她在家里那样干巴巴地担心着，还不如让她一起去。 　　“好，我现在过来，你穿多点衣服，乖乖在家里等我，我到门口了打你电话。” 　　沈伯言说完就挂了电话，继续沉着稳健地开车，虽是沉着，车速依旧是飙上去了几分。 　　莫长安在家里头准备着，已经换好了厚厚的衣服，交待了张妈和陈姨照顾好女儿，然后就拿了包，思索了片刻，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护照和签证来塞进了包里。 　　这才坐在玄关的换鞋矮凳上，换好了鞋子就这么等着。 　　心里头也是火烧火燎的急躁。 　　白野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米雅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恐怕，白野就垮了。 　　她很清楚，心里自然就更加焦急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车子引擎的动静。 　　莫长安还没等沈伯言打电话进来，就直接开门匆匆走了出去。 　　“快走！” 　　一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莫长安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伯言油门一踏，车子就疾驰出去，一路朝着机场过去。 　　机场大厅里头。 　　靠墙的一排座椅上，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脖子上的围巾已经取了下来，随手摆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什么行李，甚至就只有一个包而已，手中拿着护照，护照里头夹着一张飞机行程单，离航班时间还早，所以还没有换成登机牌。 　　他就这么手指用力地攥着护照和行程单，指尖很是用力地在行程单纸张上掐出指甲月牙形的破洞来。 　　他的手指一直在微微发抖，就连目光，都有些微微摇晃。 　　“隽霖……”她撒娇的时候，总会这么叫他，比如要哄劝他吃掉一些味道不怎么好，但是在她看来是很健康营养的食物的时候，她总是娇俏笑着，扯着他的手不让他逃离，然后笑吟吟地将那些味道古怪的东西送到他的嘴边去。 　　他还记得，有一次，她鼓捣出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一种绿色的糊糊，天知道她是用苹果豌豆芹菜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一起弄成那么一杯号称是营养奶昔的东西递给他，光是看着那颜色和性状，白野就一阵头皮发麻。 　　可是她就那么笑着，一只手扯着他手臂，一只手端着杯子凑到他面前，“隽霖，你就喝一点嘛，我做了一早上呢，你就喝一点就好，就一点！” 　　他总是会拿她没有办法。 　　只要她一这么撒娇，扯着他的手叫隽霖，他什么古怪的东西最终都是能咽下去的。 　　现在这些场面都还历历在目，她娇笑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心里头却是这么煎熬着，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扯着他的心朝不同的方向拉扯着一般。 　　“Ryan……”她一般不撒娇的时候，不爱和他说中文，都是叫他英文名字，总是会怪腔怪调地学他的优雅伦敦腔，只是总是说着说着自己先笑场了，一边笑场一边摆手无奈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学不来伦敦腔，果然很怪异，还是只有你说才好听呢。” 　　以至于到后来，每天她会缠着他，让他用伦敦腔读一小段书给她听，什么都可以，莎士比亚也好，傲慢与偏见也罢，有时候就是圣经上的一小段祷告词，她都会听得很享受。 　　“MR。Cho！”这是只有她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横眉竖眼地叫他卓先生，而后就巴拉拉拉一大段语速极快极其流利的美语，全是责备的话语，让他无奈。 　　可是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无论她什么时候都好，无论她叫什么都好，只要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够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放她声音，回想以前的情节。 　　却是怎么都联络不到她，不知道她的情况。 　　她还好吗？她没事吧？ 　　如果她没事，想必很难过吧？ 　　温蒂死了。 　　卓白野想到那个脾气很暴躁很暴躁的，一头泡面卷发的中年黑人女性，医术很好很精湛，还给他动过手术…… 　　虽然脾气很坏，总是让米雅有些可怜巴巴的，但是他知道，这丫头心里其实是很佩服温蒂的。 　　在她看来，温蒂就是她的标杆她的榜样。 　　而现在……温蒂死了。 　　新闻里头清清楚楚地写了，神经外科主任当场身亡。 　　她很难过吧？而自己应该在她身边才对，而不是在这大洋彼岸干着急。 　　白野的手指已经攥得越来越紧，骨节都有些发白了，呼吸也变得紊乱了几分，眼睛里头是通红的血丝，像是受伤的兽。 　　他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手机，不停地拨通着越洋的号码。 　　终于，忍不住将脑袋埋了下去。 　　“小野！” 　　“白野！” 　　两道声音就这么从入口的方向朝着这边传过来，白野一怔，蓦地抬头，就看到了从入口进来的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都有些行色匆匆风尘仆仆，不难看出是赶过来的。 　　白野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他们也这才看到了白野，先前只是瞎喊罢了。 　　沈伯言脚步急促几分，先跑了上来，马上就在他旁边坐下了。 　　“你还好？我已经看到新闻了。” 　　莫长安也很快走了过来，手中还握着一个保温瓶，里头是热水，马上就塞给他，“喝点热水。没事吧？还好吗？” 　　白野看着他们两人，原本是想要伪装一下的，可是，似乎在他们两人面前，他不需要伪装。 　　他眼睛依旧通红，声音有些颤抖，声线很是沙哑，就这么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好。” 　　☆、第1023章 红眼航班 　　第1023章 　　“不，我不好。” 　　白野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沙哑得不行。 　　这样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就透着一股苍凉。 　　他嘴唇有些干，轻轻舔了舔嘴唇，白野的眸子就垂了下去，看着自己手中的护照和机票，“我联系不到她，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 　　沈伯言伸手就抓住了白野的手，“放心吧，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白野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错你知道吗，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回去的，我不应该说什么想留在这边的鬼话的。不应该的。” 　　“这是意外，天灾**的事情，谁都估计不到的，我知道你担心，但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沈伯言劝了一句，将白野的手用力捏了捏。 　　白野摇了摇头，“我应该和她一起回去的，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在她身边的，她习惯我在她身边了。如果……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 　　白野说不下去了，就这么用力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沈伯言听不下去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白野这么难过。 　　莫长安也听不下去了，眉头紧紧地皱着。 　　沈伯言思索片刻，就侧目看了莫长安一眼，而后才看向白野，低声说道，“我陪你去美国，我现在去买机票。” 　　说着，沈伯言就站起身来，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朝售票的地方走，莫长安细白的小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沈伯言垂眸看她，温柔说道，“你别担心，我陪白野去一趟，很快回来。” 　　他以为莫长安是担心这个，但是长安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 　　她拿出护照来递给伯言，“给我也买一张，我也一起过去。” 　　沈伯言眉头皱了，似是不太赞同，主要是不太放心，长安虽然现在体质倒是不错，姨母也说没有什么问题，甚至都没有警告他不能碰她，但是毕竟是怀着孕，沈伯言还是会担心的。 　　莫长安眉头浅皱，“你们两个要是都去了美国，我一个人在这边日子更难过，还得天天挂着心，还不如一起去一趟，看到米雅没事了，我也才心里踏实。” 　　她说得也有道理，沈伯言接过她的护照就去买机票了。 　　莫长安坐在白野旁边守着，“你可千万别折腾自己知道么？吃饭睡觉都得好好的，别折磨自己，米雅要是看到你折腾自己，她得多难受啊？” 　　白野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拧开保温壶的盖子，喝了些热水。 　　沈伯言很快买了机票过来，有他们两人陪在身边，白野倒是觉得等待航班的时间，并不是那么难熬了。 　　莫长安知道他肯定没好好吃什么东西，所以就和沈伯言一起带着白野去了机场里头的餐厅，随便找了个餐厅，随便吃了一点。 　　倒是很快就到了登机的时间，登机之前，莫长安打了个电话给张妈和陈姨，交待她们照顾好小布丁。 　　又打了个电话给纪修，嘱咐他明天去部队把尹清沐接来家里，可以一起照料小布丁。 　　而后就打了个电话给孟橙。 　　看到是莫长安电话的时候，孟橙坐在一间咖啡厅里头有些走神，想着和齐鸣的那些话，但还是很快地接听了电话。 　　“小橙，你明天别待在卓越了，卓越的事情小洛和沃伦能够处理，我和沈伯言要去美国一趟，你明天去长安集团帮忙处理公事。” 　　莫长安直接这么交待了一句，孟橙愣了，“去长安集团么？可是……” 　　莫长安想到了小橙和齐鸣之间的事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我这边情况很急，你明天先去长安集团工作，而且，你和齐鸣之间……本来就是有些误会，总得解开的，难不成就这么错过么？你和他见面机会多了也好，有机会就谈谈，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听着莫长安的确是很急的样子，孟橙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应了下来。 　　长安挂了电话，也就上了飞机关了手机。 　　看着外头的夜色……其实她已经很少乘坐红眼航班了。 　　眼下时间已经不早，飞机一起飞，沈伯言就让空姐多送了两条毯子过来，一条给了白野，另一条沈伯言就拿给长安盖上了。 　　长安也有些顶不住了，让空姐送了一杯牛奶过来喝了之后，混混沌沌地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只依稀能听到旁边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很轻声地说话，内容是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长安足足睡饱了八个钟头，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身旁沈伯言正在和白野说话。 　　“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的确是让这个国家变得不太安全，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德州那边路边就有贩卖武器的店，你决定回来也是对的，国内毕竟安全稳定。” 　　莫长安醒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伯言的这句话。 　　白野依旧通红着一双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也依旧沙哑，“我想带她回来，不想她再留在那里了。她要是担心她父亲独自在那边过得不好，我可以连她父亲一起接过来。” 　　沈伯言点了点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睡一会儿吧。” 　　莫长安这才算是听出来了，合着这两人应该都是还没闭眼呢。 　　白野因为担心而备受煎熬折磨，自然是睡不着的。 　　而沈伯言，则是因为天性良善，放心不下白野，所以也就一直陪他说话。 　　有人陪着说话是会好些的，容易分散注意力，否则，一旦安静下来，整个人仿佛就会坠入心底的那个黑洞里，越陷越深，越来越惶恐慌张。 　　只是看着沈伯言眼眶下疲惫的阴影，莫长安还是有些心疼起来。 　　她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伯言的脸，“你们怎么都不休息一会儿？” 　　“吵醒你了？”沈伯言温柔笑笑，就捉了她的手，“白野睡不着，我陪他说说话呢，吵到你了我就小声点，你乖乖继续睡一会儿。” 　　莫长安抬手按了按耳朵，“耳朵堵，睡不着了，我肚子有点饿了。” 　　沈伯言马上叫了空姐送了吃的过来，飞机餐总是不好吃的，但是莫长安饿了，现在可不是挑剔的时候，她草草将东西吃掉，就看向了白野。 　　“小野，你赶紧睡一会儿，你别下地就晕倒了，等会还要米雅来担心你不成？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儿？” 　　☆、第1024章 这样的白野 　　第1024章 　　“小野，你赶紧睡一会儿，你别下地就晕倒了，等会还要米雅来担心你不成？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儿？” 　　莫长安皱眉说了一句，虽是责备的话语，语气里头却是没有什么责备的语气，只有浅浅的温和。 　　看着白野这副模样，她责备不起来。 　　他一夜之间感觉就憔悴了很多。 　　听着莫长安这话，白野也没做声，就点了点头，而后将毯子裹紧几分，闭上了眼睛。 　　就算睡不着，闭目养神一下也是好的，他不能垮，不能倒的。 　　莫长安这才放心几分，转眸看向了沈伯言，“你也赶紧睡一会儿。” 　　沈伯言笑了笑，就乖乖缩进舒适的椅子里了，“我真的要睡一会儿了，我好累的呢。” 　　他伸手过去，轻轻抓了抓她的手之后，收回手就马上闭眼睡觉了。 　　莫长安有些无聊，坐着也就有些走神，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腹部，这里头此刻已经又有一个小生命了。 　　她抿唇轻轻笑了笑，算了算时间，只希望去美国的事情不要耽搁得太久才好。 　　虽然说，女儿的周岁宴，就算早点迟点都无所谓，毕竟娃娃还小，也不懂生日这回事儿，只要有蛋糕吃她就是高兴的。 　　但是如果可以，莫长安还是想能够不要推迟女儿的周岁宴的。 　　走神想着心事，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些。 　　沈伯言在一旁已经沉沉睡了，呼吸悠长平稳。 　　莫长安朝着白野方向看了一眼，他似乎也已经睡着了。 　　头等舱的乘客倒是个个都安静得很，偶有按亮服务铃的，空姐低声询问需要什么服务，大多声音轻得很，也听不出来。 　　时间缓缓流逝，莫长安不记得自己发呆了多久，直到沈伯言醒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 　　“傻了？又孕傻了？上次的孕傻还没好全呢。”沈伯言小声开了一句玩笑，声音是温柔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莫长安转眸看向他，“再让白野睡一会儿吧，你也再睡一会儿，等会就到了。” 　　沈伯言点了点头，微微笑了起来，侧目看着她，只觉得她侧脸都很是漂亮。 　　果然，没再飞多久，飞机就播报快要降落的消息。 　　几乎是播报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野的眸子就睁开了，目光澄明透澈，转头看向沈伯言夫妇，“快到了。” 　　莫长安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没睡着？” 　　“嗯，睡不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感觉也好很多了，我没事的，别担心我。”白野浅浅笑了笑，只是笑容看上去很是艰难。 　　这边天气还不错，飞机很快降落。 　　从机场一出去，就坐着车子直奔医院。 　　已经抵达这片土地了，白野自然是更加急了，一路上，他就在用英文询问司机关于医院的事情。 　　毕竟，这事情不小，是新闻，当地人自然都清楚。 　　司机听到他说女朋友在医院工作，能够察觉他的焦急，车子开快了几分，也就将目前知道的消息告诉了白野。 　　米雅工作的医院，算是暂时戒严了，目前很多特警和警察都围在医院，进行后续的调查事宜。 　　而病人们很多都被转到其他医院去了，包括这次事件中的伤者和死者。 　　白野听了这话，自然是马上让司机朝着转移的医院开过去。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白野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一瞬间漏了一拍。 　　他停顿了两秒，才拉开车门匆匆下车。 　　沈伯言在后头付了车资，和莫长安下车马上就跟了上去。 　　白野一路进去，直接在询问台就急切地询问了起来。 　　护士听明白他的来意之后，就微微皱了皱眉头，虽是表示同情，但还是要他接受登记，以及检查。 　　毕竟才出了事情，现在管得很严，都要接受检查，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才放行。 　　放行之后，沈伯言和长安就陪着白野一起走进医院内部去了。 　　从咨询台的护士那里知道了伤者们都在哪里，马上就匆匆赶了过去。 　　大多都在重症监护病房…… 　　白野很庆幸的是，先前在护士那里询问的时候，伤者里头并没有米雅的名字。 　　虽然庆幸，却心中更加忐忑起来，不在伤者名单……那么……就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了。 　　匆匆走到了重症监护科室的门口，白野就看到了几张熟脸，都是米雅工作的医院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他们似是不放心受伤同事的情况，几乎是自发自觉一起在这里守着。 　　白野几乎是跌跌撞撞跑上去的，并没有在他们中间看到米雅的声音。 　　他一个踉跄，脚步有些不稳，已经冲向一个神经外科的护士，他认得这护士，他还在医院疗养住院的时候，这护士是经常来他病房给他检查输液的。 　　“Tracy，Mia呢？Mia她在哪里？她还好吗？她没事吗？她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白野就这么语速飞快地急切问出这一句来，坐在面前的护士Tracy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认出来了白野，“卓先生？Mia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野就听到身后啪啦一声什么落地的声响，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就这么从身后传了过来，“隽……隽霖，隽霖？”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野身子一僵。 　　莫晚成和沈伯言已经看到了后头的米雅，都松了一口气。她先前应该是去买咖啡了，在看到白野之后，手中的咖啡杯就这么啪一声跌落在地上，洒了一地深棕的液体。 　　白野只站起身来，身体依旧僵硬，眼睛已经有些发热了，半天做不出转身的动作来，而身后脚步声急促地过来。 　　然后，一个温软的身体就从后头搂住了他的腰。 　　他身体微微颤抖，她也轻轻颤抖着。 　　米雅眼睛里头已经落出眼泪来。 　　白野猛地转身就将这女人按在自己怀里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快吓死我了，我一刻不停地赶过来，心脏都快停跳了。” 　　米雅泪眼婆娑地抬头，就看到这个素来沉稳的男人，那么辛苦的治疗都没叫过一声苦一声痛的男人。 　　此刻，他通红的眼睛里头，泪水就这么滴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 　　米雅抽泣了一声，小声说道，“隽霖，温蒂死了……” 　　白野知道她难受，将她更加拥紧几分，“我知道，你别哭，我在呢。” 　　☆、第1025章 为了他 　　第1025章 　　“我知道，你别哭，我在呢。” 　　白野将她紧紧搂着，嘴唇贴在她额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根本忍不住。 　　那种感激的情绪，那种庆幸的情绪，根本是无以复加的。 　　他原本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本就悲观，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太多亏心事了，所以才这般报应他。 　　好在她没事，她没事就好。 　　米雅泣不成声，肩膀颤抖得厉害，被白野抱在怀里头，才觉得安心，她一直忐忐忑忑的，一点风吹草动就觉得害怕，他在身边，才觉得真的安心了。 　　白野紧紧搂着她，扯痛了她手上的伤口，她也不以为意。 　　白野一刻也不打算让她在这里多留，转头就看向了伯言，“我们去酒店。” 　　沈伯言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长安也需要休息休息，他也需要休息休息，都这么一路紧绷着神经，看到米雅没事，一松下来，显然都累了。 　　白野就这么揽着米雅出去，沈伯言和莫长安跟在后头。 　　直接就坐车去了酒店。 　　伯言开了两间套房，但是此刻并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坐在白野房间里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米雅。 　　白野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紧紧地揽着她的肩膀。 　　他原本什么都不想多问的，只要她还好就好了。 　　但是沈伯言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的，“米雅，究竟是怎么回事？” 　　米雅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她回到美国就提了辞职，她是愿意为白野放弃这边的工作的。 　　她太爱白野了，根本就不打算离开他，她的确是接受不了异地恋，但并不是接受不了为白野放弃工作。 　　越是她这样体验过家庭破碎的女子，越觉得真情可贵。 　　所以她一回来就提了辞职，温蒂虽然对她要离开的事情并不高兴，毕竟，当初景哲也是这么离开的，但是并不是不批。 　　于是米雅要负责交接完手头的病人，并且人力资源部的要办好她的离职文件之类的手续，她才能走，所以之前一段时间，她一直在忙。 　　就想着快点忙完手中的事情，然后去给白野一个惊喜。 　　从白洛打来的电话里头知道白野情况不好，她就更急了，想着赶紧忙完，赶紧去给白野一个惊喜。 　　结果，终于差不多忙完了，昨天就过来医院做正式的离职手续，办完手续是想去和温蒂道个别的，这才知道出事了。 　　她亲眼见到了持枪歹徒，是她曾经见过的一个患者，病情已经无法控制了，所以当时他家人决定带他回家去度过最后的时光。 　　那持枪的歹徒也看到了她，因为脑瘤的缘故影响到了大脑控制情绪的部分，显然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当即就对着米雅开了枪。 　　只不过，正好被前来营救的特警击毙，准头有了偏差，子弹只打中了米雅的手臂。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性的伤害，但是她吓坏了，她看到温蒂倒在那里血流成河，她亲眼看到了那歹徒被击毙，头上一个血窟窿汩汩往外冒血。 　　当下就吓傻了，之后就一直在录口供，想和人联系都没机会。 　　录完口供，像是暂时逃避现实一般睡了好几个小时，这才来到医院探望重伤的昔日同事。 　　也就正好和白野碰上了。 　　“你受伤了？”白野握着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眉头皱着，目光中有着担忧关切和掩藏不住的心疼，“伤哪儿了？” 　　米雅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小伤。” 　　“伤哪儿了？！” 　　白野急了。 　　米雅这才脱掉外套大衣，里头就只穿了一件短袖，而上臂的位置，包着层层纱布。 　　她微微笑了笑，虽然睫毛上还凝着泪水，但依旧微微笑着，“没事，就是手臂，连手术都不用，子弹直接打穿了，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你不用担心。” 　　她指了指手臂上的伤口，“要用中国一句话来说，我应该是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吧。原本，他瞄的位置是我的胸口的，只因为被当场击毙，准头才有了偏差，偏到了手臂的位置，只是轻伤。” 　　白野眉头皱着，心里头扯得疼痛难受。 　　这个傻丫头，她竟是想着给个什么惊喜。 　　“我以后不要什么惊喜了，只要你平安无事，你要是早说你打算辞职，我就陪你一起回来了。” 　　白野声音低沉沙哑，听得米雅心里难过。 　　“我当时也是生气的，也还没决定好就要辞职，在飞机上的时候想通了，我是没办法离开你的，我不放心，也不舍得，所以才决定离职留在你身边。” 　　米雅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听了这些，沈伯言和莫长安一致认为接下来的时间应该留给他们两人独处，所以不动声色地回了自己套房去。 　　莫长安躺在床上，缩在沈伯言的怀里，就小声说了，“老天保佑，好在米雅没事。” 　　“是啊，老天保佑。” 　　沈伯言搂着妻子，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 　　莫长安将他腰身搂得更紧，“美国真危险，你居然在这里留学这么长时间，我想想都后怕。” 　　沈伯言低低笑了两声，“资本主义国家，民主社会，的确还是有弊端的，那个宪法第二修正案就是个危险的存在啊。” 　　说完这句，沈伯言就轻轻拍了拍长安的背，“好了，快休息吧，你也累了，再睡一会儿，起来我们去吃东西。” 　　莫长安轻轻嗯了一声，原本都要睡着了，才又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情，“我们别急着回去了，白野状态还没完全恢复，老这么飞来飞去的辛苦，米雅伤又还没好，我们等一等吧，和他们一起回去，一路上也有个照料。” 　　“好，都依你。” 　　沈伯言素来最依着她的，就听着这丫头在怀里叹了口气，“只能委屈我们可怜的女儿了，周岁宴得推迟了。” 　　沈伯言倒是无所谓这个，当下就笑了，“这有什么委屈的，那小家伙知道什么周岁不周岁的？有好吃的她就高兴得很，回国的时候给她带些好吃的就好了。” 　　莫长安听了这话，才浅浅笑了笑，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里。 　　而白野，却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都睡不着，就紧紧地搂着米雅，像是想把她嵌进胸膛里去一般。 　　米雅就这么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倒是觉得完全安心了下来。 　　☆、第1026章 就嫁给我吧 　　第1026章 　　“Mia·Susie·Harriet”他就这么叫了她的全名，米雅一愣，抬眸定定看着他，就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留在我身边吧，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再也不想这样提心吊胆了，也不想让你独自害怕。” 　　他就这么用好听的伦敦腔，说着这话语，说着让她一听就觉得心动的话语，他是不怎么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米雅一直都知道。 　　而白野的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So，Just-marry-me”他声音沙哑而磁性的，就这么吐出让她心都颤抖的一句话来。 　　就嫁给我吧。 　　哪儿也别去了，就嫁给我吧，留在我身边，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我的爱人，就嫁给我吧。 　　米雅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中有着震惊。 　　好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等我们睡醒了，我会为你买一个大大的戒指，以后，我都会乖乖听你的话，吃你做的那些营养食物，不再到处乱跑，就算要偷跑去哪里玩，都带上你一起，我会和你生一个孩子，希望不要遗传到我这些让人懊恼的脑瘤基因，女儿也好，儿子也行。我会每天幻想我们的未来，所以，就嫁给我吧。” 　　白野就这么温柔地说出这些话语来，看着怀中女人如同关掉开关一般静止的表情，他唇角终于浅浅的勾了起来，露出漂亮的笑容，“不要傻着了，能给我你的答案吗？好让我安心睡觉，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好好睡觉了。” 　　“我愿意，我愿意……天呐，我当然愿意。” 　　米雅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而后就直接吻了上去，不等他主动就这么直接吻了上去。 　　眼泪唰唰往下流，心里头是感激而高兴的。 　　一吻结束之后，她的头就埋进他的胸口，紧紧地搂着她。 　　白野真的是想做些什么的，在这天时地利的良机，可是……他真的扛不住了。 　　米雅再抬起头来，就已经听到男人平稳悠长的呼吸，看到他双眸闭着的安静睡容。 　　看到他憔悴的容颜，她的心里有些疼，可是，心中更加高兴。 　　她那么喜欢他，从刚开始偷偷地喜欢，到后来几乎有些不掩饰了，听到他说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高兴得无以复加了。 　　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统统给他。 　　而现在，他求婚了。 　　米雅觉得像是个梦一样，这才终于将心中那些因为温蒂死了的难过，渐渐压了下去。 　　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白野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米雅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着，看着她安静的睡容，他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搂着她好一会儿，这才悄悄起身，走到外头给伯言打了个电话。 　　沈伯言已经睡醒了，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很细微，“嗯，长安还睡着，我出来先。” 　　一出来就正好看到白野也站在酒店的走廊上，他和沈伯言相视一笑，指了指房间里头，“米雅还没醒。” 　　“我们还真是不约而同。”沈伯言笑了起来，白野就走了过来，“兄弟嘛，长这么像，总有些共同点的。” 　　“你还好？” 　　沈伯言看着白野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就这么问了一句。 　　白野点点头，“好得不能再好了，你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沈伯言虽是问着，但是已经跟着白野朝着电梯走过去了。 　　“陪我去买个戒指吧。” 　　白野就这么说了一句，沈伯言脸上表情就震惊了，“你要求婚？！” 　　“我已经求婚了。”白野笑着回眸看他，“她也已经答应了。只是我想给她买个漂亮的大戒指，走吧。” 　　沈伯言马上加快了步子，伸手就揽了白野的肩膀，“好样的！你这趁火打劫玩得是溜溜的啊。” 　　“我这叫情到浓时，什么趁火打劫……” 　　白野无奈笑了笑，已经和沈伯言一起走进电梯里，电梯门一关上，他才叹了一声说到，“不过，经历了这一次，我是真的再也不想她离开我身边了。” 　　沈伯言脸上带着笑容，“放心吧，她那么喜欢你，甚至愿意为了你放弃工作放弃在这边的生活，她肯定不会再离开你身边的。” 　　白野听了这话，浅浅笑了起来，走出电梯才问了一句，“你和长安什么时候回国？” 　　“长安不放心你，打算等着你和米雅一起回去呢，我们反正不急，正好陪着你吧，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一起回去，一起来的自然一起回去，路上也有个照料。” 　　沈伯言说了这话，白野听了之后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嗯，那正好，你们别这么赶，赶着太辛苦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去了商场，在选戒指的时候，两个男人在那儿挑挑选选的，而又身处这么一个多文化的开放的国家，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柜员一直盯着他们看。 　　总觉得这俩人吧，长得这么像，应该是兄弟吧？可是一起来选戒指，难道是恋人？ 　　沈伯言在这边留学过，那时候和景哲走得近经常在一起，也会被人误会是一对，所以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柜员的眼神，马上就说了一句，“他是我哥。” 　　白野笑了起来，“你这样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了一眼手中大大的钻戒，“就要这个了，给我包起来吧，包得漂亮些。” 　　果然，男人来帮兄弟挑戒指，都是没什么太大含义的，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知道戒指哪个比较好看，到最后，还是会以大来取胜。 　　拿个大的就行了。 　　沈伯言陪白野买完戒指回酒店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已经醒了，此刻莫长安窝在米雅房间里，和她一起惬意地坐在床上聊着天。 　　看着两个男人回来了，莫长安脸上的笑容就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白野，“你动作倒是够快的，就这么趁火打劫地求婚了？” 　　“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夫妻同心，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我怎么就趁火打劫了我？我这叫情到浓时。”白野微微笑了起来，莫长安已经从床上跳下来，脚步轻快地跑到他面前，伸手就轻轻地友情拥抱了他一下，“小野，恭喜你。” 　　白野依旧是浅浅笑着，目光温柔地看向还在床上坐着的女人。 　　☆、第1027章 这边那边 　　第1027章 　　白野依旧是浅浅笑着，目光温柔地看向还在床上坐着的女人，然后就走到了床边，单膝跪了下来，手中拿着丝绒的小盒子在她面前打开。 　　“喏，我承诺了睡醒了就会给你买个大大的戒指给你戴上的。” 　　白野拿起戒指来，就执起她的手，缓缓将戒指套进她的指间，事实上，白野并不知道她的手指尺寸，只知道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所以比了比就选了个戒号，没想到，竟是真的正正好。 　　米雅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笑了起来，伸手就拥了白野的脖子。 　　沈伯言和莫长安看着这一幕自然也是都笑了起来。 　　然后就一起去酒店的餐厅吃东西了，白野吃了不少，像是要把之前情绪不好的时候没能好好吃的全吃回来一样。 　　米雅是打算参加完温蒂的葬礼之后再走，并且米雅也打算带着白野去见见自己的父亲。 　　如果可以，她想先在美国办个婚礼，找个小教堂，简简单单的办一办就行，叫上一些朋友。 　　起码，她想让大家见证一下她的幸福。 　　白野当然是依着她的。 　　沈伯言和长安自然要作为新郎的亲属出现的，并且，卓昭然很快也从白野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马上就开始准备赶到美国来了，白洛自然也是一样。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开始准备白野的婚礼。 　　而国内，长安集团。 　　孟橙和齐鸣之间的关系依旧有些诡异的微妙。 　　孟橙按照长安所说的，马上就去了长安集团帮忙，毕竟是从这里出去的，对这里的事务都还得心应手，并且也有些威信，做起事情来，倒还算顺遂。 　　只是，每天都在顶楼工作，和齐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总会觉得……有那么些许说不上来的奇怪。 　　而且，正因为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每天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孟橙更是能够察觉得到齐鸣的颓丧，能够察觉到齐鸣真的是如同工作机器一般，每天不准时下班，能加班就加班，忙到很晚，一天最多吃一顿，咖啡不断。 　　看着这些，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想要劝劝，又没有立场。 　　纪修也在这边工作一阵子了，自然听闻过孟橙和齐鸣的传言，再看到两人现在这种距离，自然能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 　　“小橙，我明天要去卓越，有些事情没办完，这些工作你和齐鸣沟通一下看看怎么办吧。” 　　纪修端了一沓文件走进孟橙的办公室，放在她办公桌上就这么说了一句。 　　孟橙一怔，抬眸看着纪修，“你不能去和他说说么？” 　　“还是你去吧。”纪修笑了笑，垂眸看着她。 　　这个当初还只是个小秘书的姑娘，现在已经成长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特助了，纪修看着还是觉得颇有感触时间过得真快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份文件来，“虽然，有的事情我不该多管，有的话我不该多嘴，但是……” 　　他将那份文件递到孟橙面前，“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这个是我去莫总办公室拿资料的时候，在莫总的桌子里面发现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看看吧。” 　　纪修放下文件，转身就从孟橙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孟橙眉头浅浅皱了皱，这才伸手翻开了这文件夹，入目就是一份人事资料。 　　齐鸣的人事资料，上头齐鸣的两寸照贴在那里，照片上的他，一身西装笑得淡然温和。 　　她手指轻轻在他的照片上摸了摸，这才翻了页过去。 　　之后的几页，无非都是人事资料里头会有的那些东西，毕业证复印件，语言等级证书的复印件，计算机等级证书的复印件，身份证复印件和工作合同副本。 　　只是，大抵因为这些是齐鸣的资料，所以孟橙看起来也不会觉得无聊。 　　但再往后翻了一页，孟橙的目光就愣住了。 　　她仔细看着这文件上头的每一个字眼，眼神已经完全定住了。 　　这……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长安她……曾经调查过齐鸣么？ 　　那文件赫然就是当初沈伯言让人调查了齐鸣之后的那份资料，本来长安已经送去碎纸机碎掉了那份，但后头想了想，还是再要了一份过来，夹在齐鸣人事资料副本的后头，就随手摆在自己桌子下头。 　　她是想要找个机会和齐鸣谈谈的，或者让沈伯言去和齐鸣谈谈，毕竟，看着他就这么和孟橙分开，总觉得太过可惜。 　　他们两人本来应该是幸福的一对的。 　　只是，纪修却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文件，给了孟橙，倒算是……有些歪打正着了。 　　孟橙的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这上头……这上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橙紧紧攥了拳头，马上拿起了手机。 　　她在手机中找到了一个虽然她并没有保存，却依旧是能够一眼就认出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好几下，那头才接了起来，声音里头是冷冷的淡漠，“怎么？你是想打电话过来嘲笑我么？你真是好手段啊，不，确切的说，莫总真是好手段啊，这么一步一步地下了套子让我往里钻。” 　　周希的声音里头不难听出压抑的怒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和齐鸣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孟橙原本思索过应该怎么开口比较好的，可是电话一通了之后，这话却是思索都不用思索，就直接这么问了出来。 　　周希听了这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就传来了她的笑声，“哈哈哈，你来问我这个？怎么？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对你而言很重要么？据我所知，你不是和他分手了么？我和他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说不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不过要我说，嗯……你觉得我和他什么关系？男女朋友？旧情人？” 　　孟橙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攥得更紧，冷冷笑了一声，“我不觉得哪个女人会跟当初强jian自己的那个男人的儿子谈恋爱。你不过就是想要报复他吧？你听清楚了，齐鸣不欠你什么，做出那种事情的，不是他。我真是疯了才会信了你上次和我说的话。” 　　孟橙说完就直接撂了电话，呼吸急促了几分，站起身来，又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敲响他办公室的门。就这么纠结着。 　　☆、第1028章 好巧，不巧 　　第1028章 　　孟橙正在办公室里头就这么纠结着，秘书室倒是来了电话，通知她出席乔宇百货的会议。 　　基本上，莫长安和沈伯言去美国之后，关于公司没合并之前属于乔氏的事务，都分到了纪修头上，她过来了，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而没合并之前沈氏旗下的事务，则都是齐鸣在管理。 　　孟橙接了这电话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没想太多，这事情，总有机会能够处理的。 　　她拿了东西就准备出发去乔宇百货，却是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就看到走廊前头那道瘦削颀长的身影走在前头，他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准备去茶水间续杯，一只手还捧着一份文件翻阅着。 　　看上去，就是忙碌得恨不得分秒必争的样子。 　　孟橙微微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终究是没有叫他。 　　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只能匆匆走去电梯。 　　齐鸣已经进了茶水间，并没有看到她。 　　孟橙整个下午都待在乔宇百货，这种会议原本应该是莫长安和沈伯言过来处理的，她只是个特助，信服力多少是不如他们夫妻俩。 　　好在乔宇百货的高管都还算给面子，进行得倒是顺利，开完会之后，就是去乔宇百货各个门店巡视。 　　一圈下来，整个下午也就结束了。 　　原本孟橙准备直接下班回家的，却是接到了电话，是一个合作商的电话，硬是要请她吃饭，这种饭局一般轮不到她一个特助，但是现在老板不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回家的念头只能作罢，开车就去了饭局场所。 　　倒是不远的一家酒楼，孟橙赶到的时候，里头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有几张脸是认得的，无非是那合作商和手底下的几个一直跟着他的助理，还有几张脸是认不得的，应该是这合作商公司的管理人员吧。 　　一整个包厢里全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这样的气氛，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孟橙又还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一直有些别扭，一整个饭局，她都在挂着一张淡然的笑脸同他们虚与委蛇，期间几个合作商公司的管理人员很是殷勤，又是给倒酒又是给夹菜的。 　　有个过分的直接轻轻抓了孟橙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孟橙的眼神当即就冷了下来，注意到她的眼神，对方才赶紧讪讪地松了手。 　　一场饭局下来，虽然没被占什么便宜，但是她还是喝得有些高了。 　　临结束之前就打电话给了秘书室。 　　喝得有点多，讲电话的时候都大着舌头，有些口齿不清，“我在……江南味道和合作商……应酬吃饭，我可能……有点醉了，过来接我，过来……接我。” 　　也不等那头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的确是喝得有点多，她酒量一般，这一桌的男人个个都是酒场老将，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进厕所吐了两次之后，再出来，就觉得脚步都有些虚浮了，脑袋嗡嗡响，眼睛似乎都有些冒金光，完全是凭着意志力，才好歹算是走了个直线出去。 　　又再坐了一会儿，合作商似乎也看到她状态不行了，殷勤地盛了碗热汤给她喝，刚喝下一口孟橙就觉得不行，再喝任何液体下去，她都感觉想吐，摆了摆手，也就同众人告辞。 　　这合作商将她送了下去，扶着下去的，手脚还算规矩，毕竟是合作商，毕竟长安集团也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想和长安集团搞僵关系就最好不要得罪人，这合作商很清楚，殷勤归殷勤，规矩还是很规矩的。 　　搀着她到了楼下，就看到一辆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瘦削颀长的男人站在车边靠着车身等着，指间夹着一支烟，燃了一半，从紧皱的眉头和深沉的眼神看来，他的情绪不太好，甚至有些焦躁。 　　这合作商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好巧啊！” 　　听着后头这声音，靠着车身的男人已经捻熄了手中的烟，转过身来，眉头依旧紧皱，目光在接触到这合作商手中用力扶着的身体时，就有几丝火光渐渐冒了起来。 　　孟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酒精的后劲来势汹汹的，她眸子半睁半闭地耷拉着，只依稀听到周遭有人说话，说的是什么，她早已经无暇去听了。 　　倒不是她心太大，主要是，太过清楚，应酬无非就这些事儿，就这些人，个个都是利益至上的商人，还不至于敢对她做什么。 　　只是明明就有很耳熟的声音，究竟说的是什么呢？她脑袋越发昏沉了，只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臂弯里，温暖的，有力的。 　　齐鸣一手就从合作商的手中接过了女人软绵绵的身体，她喝了酒之后，整个人身子软得不像话，像是没有骨头的虫子一般，就这么落在他臂弯里头。 　　喝了酒了也不认人，这会子认不出他来，倒是乖得很，也不对他冷冷淡淡了，也不对他不理不睬了。 　　齐鸣很是无奈，心中却忍不住想，这丫头要是一直都这么醉着就好了。 　　他是伸手从合作商手里接过她的身子来，才冷冷朝着这合作商看了一眼，这才说话，“不巧，我是来接她的。” 　　合作商看着齐特助表情不好，心中暗暗叫苦，他哪里知道这孟特助酒量这么差啊？大家都是出来应酬的，在酒场里打滚，个个就连都是不错的，以前见些女的，那一个二个酒量也都不是盖的。 　　这孟特助倒好，没喝上多少呢，就不行了。 　　“唉，孟特助酒量不行，齐特助你别生气，真不是我们灌，她没喝几杯就晕了。” 　　这合作商好言好语解释着，齐鸣也不好再对别人发脾气了，自己这姑娘是什么酒量，他太清楚了，次次两杯红酒都能小脸红扑扑说话大舌头的，这应酬场上，那都是白的来白的去，当时还好，这一个饭局下来了，后劲儿上来了，她还不醉？ 　　齐鸣脸色缓和几分，没再多说什么，就将怀里软绵绵的身子抱了起来。 　　孟橙先前还半睁半闭的眸子，此刻已经完全闭上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这怀抱熟悉，这气息熟悉，她安心吧。 　　☆、第1029章 温暖 　　第1029章 　　齐鸣把她抱进车后座里，自己才坐了进去。 　　好歹是叫着司机一起过来的，先前在电话里头，他就听出孟橙喝多了，她拨的哪里是秘书室的电话，分明就是他办公室的电话，都这个点了，秘书室早下班了，就算有什么吩咐那也得打秘书们的手机。 　　她好死不死拨错了电话，而齐鸣每天加班，正好还在办公室。 　　听着她大着舌头的声音，就知道她醉了。 　　所以齐鸣叫了司机，开了车子就来了江南味道接她。 　　原本想着，自己只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事的，让司机送她回家就行，他自己可以打车回公司继续工作。 　　却哪里知道，醉成这个样子，他今晚也就别想再回公司了。 　　在车后座里，她都依旧栖息在他怀里，软软的身子，软软的热热的小红脸，眼睛已经全闭上了，吐气如兰带着馥郁的酒气。 　　窝在他的怀里乖乖的，甚至还拱了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齐鸣无奈地笑笑，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脸。 　　她脸因为酒意发热发烫，齐鸣手指微凉，落在滚烫的脸上，她倒是感觉格外舒服，眉目都舒展开来。 　　“齐特助，去哪儿？”司机一边将车子从江南味道开出去，就一边这么问了一句，他可不敢多问，谁不知道齐特助和孟特助之间的事儿？两人以前好着呢，虽说不知道什么事儿闹了别扭。 　　但眼下看着齐特助那温柔宠溺的模样，哪里像是感情出了问题的样子？ 　　“回家。”齐鸣就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来，司机就明白了，马上转动方向盘朝着他居住的小区开了过去。 　　嗯，回家，带她回家。 　　他的手依旧轻轻摸着她的脸，这丫头，住在外面已经多久了？ 　　久到他觉得那个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了，久到他都不愿意在那个家里久留了。 　　这个坏丫头，明明是她给那个冷冰冰的房子带去了温暖的，又是她先抽身离开…… 　　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原本司机下车是打算帮着扶一把的，毕竟吧，人一醉了，那都是跟烂泥似的。 　　只是齐鸣拒绝了他的帮忙，就算是烂泥，那也是他齐鸣的烂泥。 　　所以就直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车去了，抱着她走进了电梯，从电梯出来直到进了家门，怀里的姑娘都还酣睡着。 　　齐鸣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床上那个原本就是她的枕头终于又等到了主人，齐鸣心里头一瞬间被塞得满满的，就这么站在床尾静静看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出来，给她擦手擦脸，给她头发解开，给她脱掉身上外套，脱掉袜子。 　　又去厨房，在汤煲里炖了一锅汤煨着，这才算完。 　　这才去浴室洗了早，早早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躺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都是和她在一起时的模样，有时候索性就睁着眼睛到天亮。 　　可是今晚这么抱着她，竟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深沉。 　　半夜里，孟橙是被渴醒的。 　　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懵懵懂懂的视线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清明。 　　房间里关了灯，只有墙角几盏小夜灯，光线昏暗，却也不至于黑到无法视物。 　　孟橙原本还想着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呢，看着周遭景象霎时就傻了眼了。 　　哪里还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而这就在身旁，那熟悉的气息，几乎将她牢牢包裹住。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 　　孟橙浑身都有些僵硬，脑子里却是死活想不起来昨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自己却是被齐鸣带回来了？ 　　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孟橙眼睛眨巴了一下，就借着夜灯昏黄的光线看着身旁熟睡的男人，依旧是那样的，清俊的一张脸，事实上，齐鸣并不是像沈伯言那种天怒人怨的帅，也不是苏鹿那样长着一张纯净的脸，哪怕都已经奔三的人了看上去都像是十八岁刚进大学的大学生似的。 　　但是孟橙喜欢齐鸣的脸，她觉得他好看，他的好看是那种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的好看，并不惊艳不突兀，但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好看的，不张不显的好看。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好久都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过他了。 　　依旧还是那样，高鼻大眼眉毛浓黑，嘴唇不薄不厚却很饱满。 　　只是，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皱眉太多了，眉心的纹路倒是深了几分。 　　孟橙轻轻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眉心。 　　他睡得很沉，这样都没醒来，孟橙想着他最近休息不好，不由得心里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他的嘴唇，孟橙轻轻抿着唇，然后就微微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心里头都砰砰跳，像是做贼一般。 　　刚准备起身去找水来喝，着实是渴了，却是被他抱着，脱不开身。 　　转头就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玻璃杯，已经倒上了水。 　　目光不由得有些滞了，他全都记得，记得她睡觉喜欢在床头柜摆个杯子倒上水，以免晚上口渴醒了还得起来找水喝影响睡眠。 　　当时他明明就说了，她这分明就是懒。 　　但是眼下，这杯水就那么好好地放在床头柜。 　　孟橙没从他怀里脱开来，只稍稍坐起身来一点，由着他手臂依旧搭在她身上。 　　端着杯子猛灌了几口，这才又窝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抓着他腰侧的衣摆，用了几分力，似是心中在踌躇什么，而后，终于环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到他怀里去。 　　只是孟橙脑袋埋在他怀里，并没有看到，在她拥紧他的那一刻，原本应该在沉睡中的男人，唇角就那么勾出一抹笑容来。 　　臂膀用力几分，将她抱得更紧些。 　　孟橙也没有疑虑，只当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举动罢了。 　　反倒安心几分，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一早了。 　　孟橙醒来就有些尴尬了，昨晚他还睡着，倒还好办，可是现在……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才好呢？她依旧闭着眼睛，虽然能够感觉到男人的手臂依旧落在她的腰上，却是不难知道他已经醒了。 　　就躺在她旁边，拨了个电话出去，说话声音很轻微。 　　“我和孟特助都会迟到一些，早会取消。” 　　☆、第1030章 还要不要我 　　第1030章 　　“我和孟特助都会迟到一些，早会取消。” 　　齐鸣声音不大，就这么说了一句，那头秘书室的人听得自然是心里门儿清。 　　他们也都是知道的，孟特助和齐特助之间的事情，那以前跟蜜里调油似的好，后来怎么就忽然不好了，他们也说不好是个怎么回事儿。 　　但是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齐鸣心里有多惦记孟橙，感觉都变了个人了，感觉都没了个样子了，看着看着瘦看着看着憔悴，看着看着就那么折腾自己。 　　谁能不知道啊？这就是受了情伤的表现呗！ 　　所以接电话的在电话里头恭谨应了，挂了电话熊熊的八卦之心就再也兜不住了，秘书室里一时之间像是炸开了锅似的讨论着。 　　大家都一致认为，两人都得迟到一些，那自然是两人在一起的，这大清早的两人在一起，自然是昨晚也在一起的。 　　孤男寡女一晚上在一起，大家也就不难猜测了。 　　个个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好呀好呀，齐特助和孟特助和好了就好了，以前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对咱们多亲和啊，都是有说有笑的，这阵子，都再没见过他们俩人的笑脸了。” 　　说这话的自然是秘书室里最鬼灵精的宋泱舟。 　　就连秘书室张室长都觉得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多久都没见过两人的笑脸了？如果说以前秘书室是桃花三月，这阵子就绝对是凛冽寒冬。 　　而话说另一头，孟橙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齐鸣已经感觉到怀中人儿浑身僵硬，知道她已是醒了，此刻恐怕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才好，所以才这么一直不睁开眼吧？ 　　齐鸣心中无奈叹了一口，就先起身来了。 　　孟橙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听着他走出卧室去的声音，她才悄悄从床上起来，直接就去了卧室里的浴室，看着镜子里头邋邋遢遢的自己，简直觉得脸都干脆别要了。 　　匆匆洗漱之后，将自己稍微整理整理了一下，才算是勉强能看了。 　　好在，这里还什么都用，她当初走的时候，一些生活用品并没有全带走。 　　小心翼翼地朝着外头走出去，走出卧室，就听到厨房里头传来动静。 　　孟橙已经提了自己的包，事实上，她是真的想就这么溜走的。 　　只是，鬼鬼祟祟的脚步才刚走到一半，厨房方向，男人低沉的声音就这么浅浅传了过来，“你就算要急着走，也先过来把汤喝了，你要觉得看到我没胃口，我就去屋里。” 　　孟橙脚步一滞，再走不动了，轻轻舔了舔嘴唇，只能走到了餐桌边坐下。 　　齐鸣从厨房里盛了一碗汤出来，鸡汤，鸡是去了皮的，所以不算油腻，有着香菇的香味，是她最喜欢的口味了，香菇鸡汤。 　　修长的手指端着碗，将汤碗放在她面前，齐鸣又拿了筷子和勺子出来，扯了一张餐巾纸放在她手边，勺子和筷子都放在餐巾纸上。 　　孟橙就这么看着他做这些，看着他做完这些，看着他真的如同他先前说的那般，准备去卧室了。 　　孟橙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里一紧一紧的难受。 　　手已经不由自主就直接伸了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指。 　　齐鸣脚步一顿，垂眸看她。 　　“你……你也吃点吧……我不喜欢吃鸡肉，你帮我吃吧……” 　　她说话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尴尬的。 　　总之，她温软的手指却是一直抓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微凉，所以，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指间的那一抹柔软的温暖。 　　她哪里不喜欢吃鸡肉，回回他炖的香菇鸡，他连个香菇梗子都没见着都全进她肚子了。 　　齐鸣虽是不知道她怎么了，会忽然这样态度软化，但是听着这话，他心头就柔软，拉开椅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孟橙站起身来，匆匆去厨房拿了个碗筷过来摆他面前，然后就将碗里的鸡肉全捣他碗里去了，而后眼巴巴看着他，像是就等着他快点吃一样。 　　齐鸣抬眸看她一眼，原本就浓眉大眼的，这阵子瘦了，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目光又清澈又温柔，就这么看了她一眼。 　　这才垂眸吃着碗里的鸡肉，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更显得骨节分明。 　　手指细瘦细瘦的，孟橙看得心里难受，也不知道是鸡汤的热气晕了眼睛还是怎么的，总之，眼睛就一阵阵发热。 　　吧嗒一声，眼泪就滴汤里了。 　　齐鸣抬眸看她，就看到这女人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 　　他眉头皱了皱，放下了筷子，抬手过去，拇指揩掉她眼角的泪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和我坐在一起都让你这么难过，我先去公司好了。” 　　孟橙却是抬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声音很小，带着些鼻音，听上去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齐鸣，我不和你吵了。你别这样对你自己好不好？” 　　抓着他的手感觉就是抓着一堆骨头似的，孟橙心里更难受了，眼泪倒是落得更加汹涌，完全不听使唤了。 　　齐鸣浅浅笑了笑，“我没事，倒是你，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了，你酒量不好，在外头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情怎么办？” 　　他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觉得她是关切罢了。 　　孟橙也知道，他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我不和你吵了，真的不和你吵了……” 　　她重复了两遍这话，齐鸣终于听出些眉目来了，眼睛睁大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她的话外之音。 　　“你……是什么意思？” 　　齐鸣问了一句，眼睛定定看着她，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孟橙不想提自己已经知道一些真相了，她不想提是因为，齐鸣就连那样都不愿意告诉她那些，想必，那是他心里无法启齿的羞耻吧？ 　　她知道他想有起码的尊严，所以她也不提。 　　只是这么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呼吸了两口，这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我的意思是……你，你还要不要我？” 　　☆、第1031章 少年老成！ 　　第1031章 　　“我的意思是……你，你还要不要我？” 　　孟橙这话让齐鸣有短暂的停顿，像是当机了一般，定在原地。 　　然后，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 　　两人索性一整个上午都没去公司，秘书室里头人心惶惶的，想着齐特助和孟特助究竟是怎么了？公司里头眼下是群龙无首啊。 　　没有办法就只能打电话叫纪修过来了。 　　纪修听了情况之后，只是眉梢浅浅挑了挑，似是对什么事情都了然于胸一般，应了一声也就过来了，帮忙主持大局。 　　一直到下午，齐鸣和孟橙才出现。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说，但是秘书室的人都不是瞎子啊，看着孟特助脸上掩不住的浅浅笑意，让他们又觉得回到了从前那样桃花三月如沐春风般的工作环境，而不是寒风凛冽了。 　　至于齐特助？大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齐特助的气色，似乎一下子就变好了不少啊！ 　　纪修只是笑得心照不宣，什么多话也没说，只说了一句，“既然你们俩回来了，我就先去卓越了，我两头跑也不轻松的。” 　　景哲也去了美国一趟，虽是放心不下妻子和儿子，但是温蒂死了，景哲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狠狠流了一场眼泪。 　　朱丹阳什么都没说，就给他订了一张飞美国的机票。 　　对于妻子的善解人意，景哲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朱丹阳笑得温柔，“你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正好伯言和长安现在也在美国，你和他们一起回来正好。” 　　景哲紧紧拥抱了丹阳之后，就收拾了些行李，出发去了美国。 　　参加了温蒂的葬礼，紧接着又赶鸭子上架一般的被白野抓去做了伴郎，出席了他和米雅的婚礼。 　　景哲倒是没想过，就米雅这么个男人婆，竟然能将白野拿下…… 　　在景哲看来，除了他家阳阳以外，其他做外科的女人都是男人婆来着。 　　不过好在是诸事顺利，白野婚礼后，他们就一起回了国内，一路上五个人有说有笑，飞行的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不少。 　　回国之后，就马上是小布丁的周岁宴。 　　因为白野的事情耽误了小家伙的生日，事实上白野这个做伯伯的格外愧疚，所以几乎是全权包办了，从场地费用到宴席费用，他全部包办。 　　除此之外，为了表示心中的愧疚，一直都不打算再真正重返工作的白野，倒是决定做一个项目出来，倒不仅仅只是为了小布丁而已，毕竟伯言身边这圈子里头，个个都已经为人父母。 　　白野想，自己努力一点，说不定也能赶紧和米雅生个娃娃出来玩，还是四分之一的中美混血呢…… 　　他决定做一个大型的游乐场，其实城市里头能算得上大型的游乐场真的不多。 　　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一个游乐场建下来，从前期地皮申报这边开始，到完全竣工，没有个两年三年的，办不下来。 　　白野不急，慢慢来，索性让沃伦暂时放下卓越事务，专心帮他办这事情了。 　　日子倒是过得很快的，转眼小布丁就看着看着能走能跑能叽叽咕咕说上不少话了，莫长安肚子也越来越大，沈伯言一早就带着她去照过了，是个儿子。 　　虽说是儿女双全了吧，但沈伯言相当不乐意这无端端要冒出个男的来，和他一起分享莫长安的爱。 　　想想就糟心，尤其是长安到时候还得给这臭小子喂奶，凭什么呀？！ 　　于是也就没了女儿出生之前那份上心了。 　　话说也没怎么修行去过那苦行僧的日子，该干嘛干嘛，该嘿咻嘿咻，能不放过莫长安的时候，是绝对不放过她的。 　　长安也觉出来了，自家老公不喜欢儿子……见过重男轻女的，重女轻男的可不多见，莫长安算是开了眼了，重女轻男重成沈伯言这个样子的，那就更加不多见了。 　　沈伯言还是把自家姑娘宠得如同个小公主似的，只要是小布丁想吃的想玩的，他都没二话。 　　女儿大概真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 　　小丫头知道妈妈这肚子里是她的弟弟来着，虽然有时候也是担心有了弟弟之后爸爸妈妈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只是，毕竟小孩子，终究还是心地善良的，想到能有一个小弟弟也挺好的，可以陪自己玩儿，小丫头的想法无非就是这么简单纯粹的。 　　并且，她一直就觉得，天上地下，爸爸最喜欢她，就算有了弟弟，爸爸也最喜欢她，这可是爸爸保证过的。 　　小布丁坚信着呢。 　　鉴于苏鹿家的是儿子，景哲家的是儿子，林泽宇家虽然是两个，但是其中也有个儿子。 　　如此僧多粥少的情况，大家都无比期盼长安肚子里是个女儿，知道是个儿子之后，浇灭了大家不少热情。 　　以至于小粽子出生的时候，还没小布丁出生时一半热闹，一半备受瞩目。 　　小粽子是莫长安给儿子起的小名，因为生他那天，她忽然特别特别想吃粽子，像是魔怔了一样，让沈伯言出去买，沈伯言刚买回来，她就开始阵痛了。 　　一直到小粽子满周岁的时候，才渐渐让大家瞩目起来。 　　不为别的，这小子长得太好了。 　　何止是集合优点于一身啊，要说相貌上，那就没得任何挑的，看得其他人是羡慕不已，都说着要生个闺女嫁给小粽子，而时九则是提前预定了，也不管她家那个龙凤胎的姑娘比小粽子还大上一岁。 　　用时九的话来说，这小子才这么点儿大就如此惊艳了，长大了要是不帅，她时九能把脑袋剁了当球踢，于是就撒泼耍赖地缠着莫长安，说她闺女倒贴都没关系，求嫁，求结娃娃亲…… 　　莫长安特别嘚瑟，想着我儿子出生的时候，你们不是都还嫌弃是个儿子来着么？这会子知道上赶子来求了？ 　　而且小粽子特别让人不得不喜欢的一点，就是那少年老成的性子，那眼神啊！ 　　我的妈，这才一岁啊，那眼神跟经历了多少沧桑似的淡然沉稳，管你说什么，他淡淡瞥你一眼，继续喝他的牛奶吃他的磨牙饼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家伙是从哪儿穿越过来的呢。 　　☆、第1032章 时光流逝 　　第1032章 　　沈伯言都没想过，这出生就特别不受待见的儿子，如此的……淡然霸气。 　　大抵是知道大家都不待见他，所以他也不待见大家，见谁都爱理不理的，你爱抱就抱，不爱抱就拉倒，我玩我的玩具发我的呆。 　　除了对妈妈和姐姐会露个笑脸，见谁都稳得很。 　　时九感叹地说道，“长安，有你儿子这么淡定霸气的，也是找不到第二个了，简直高冷腹黑得够可以。” 　　莫长安有时候都怀疑自家儿子是不是自闭症了，但是见着这小家伙又对她亲得很，怎么看都不像啊…… 　　沈伯言找了卓昭然商量了一下，大笔一挥就定了小粽子的名字，清让。隐隐中还是随了沈家的字辈，清字辈。 　　特别文艺气息的名字，莫长安听到的时候都觉得一阵诗情画意。 　　清让清让。 　　至于是姓沈还是姓卓，目前待定，反正也不急，孩子还小嘛。 　　说是这么说着，但是眼看着也就一天天大了。 　　日子过得幸福平静，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仿佛昨天小布丁还是襁褓里那个咿咿哇哇的小女婴，看着看着就长大成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了，穿着蓬蓬裙扎着小辫子，笑得如同银铃一般，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像瓷娃娃一般。 　　皮肤又白又嫩，眼睛又大又水灵，鼻子高直挺翘，那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是洋娃娃似的，睫毛长得不得了。 　　莫长安也越看越觉得女儿漂亮，倒是越来越喜欢给女儿打扮了。 　　而儿子，不用说，生下来没多久，就初具风华无双的雏形了，越长越不得了，容貌有多好也就不说了，爹妈的种好，只是那个性格，真是够够的了。 　　姿依和清让似乎是两个极端，姿依是活泼开朗的，见谁都笑，见谁都喜欢。 　　而清让则是少年老成沉稳淡定的，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而已，见谁都不怎么笑，除了妈妈和姐姐，没什么喜欢的，就连亲爹，都没见过他几个笑脸，从来都是你说什么都好，他要不乐意理你，就淡淡瞥你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你还没法和这么小个孩子生气，只能自己憋着。 　　后来莫长安有些渐渐摸明白了，合着这小子真是个人精吧？这是在肚子里就知道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还是怎么的？ 　　否则，怎么出来之后，就只对她和小布丁亲呢？不就因为那时候，只有小布丁整天盼着他出来，多少次趴在妈妈肚子上咿咿哇哇的说着些口齿不清听不懂的话，倒是两个字说得最清楚了，弟弟弟弟…… 　　而莫长安，自然是心疼自己儿子的，所以怀孕的时候也是每天给他弹琴给他读书。 　　这小子记仇啊！沈伯言算是反应过来了，这小子是个人精啊！记仇啊！在娘胎里就开始记仇了啊！ 　　姿依是个小吃货，吃得像个粉嫩嫩的肉丸子似的，又活泼开朗，特别讨人喜欢，不爱哭，摔了也不哭，疼了也不哭，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这坚强的性子，倒是像极了莫长安。 　　而清让，沈伯言都不记得自己有见他哭过几次，好像还真没有。 　　眼泪少得可以可以的，小时候真要委屈了，尿了饿了，他也不哭，就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噙着满眼的水光就这么看着你，看得你心里发虚…… 　　在清让的周岁宴过后，齐鸣和孟橙终于决定操办人生大事了，为莫长安和沈伯言分忧也分得是够意思了，什么事情都暂且放下了，就等着莫长安生完清让，等着清让长大些好带些，清让一岁断奶，一断奶，齐鸣和孟橙马不停蹄就办了婚礼，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杀去国外度蜜月去了。 　　蜜月一回来，孟橙就停薪留职了，停两年。 　　原因……还能有别的么？齐鸣战斗力太足了，蜜月期间中奖，蜜月宝宝。 　　而白野，扳着手指头算啊，可算是等到米雅在国内从主治当上副主任了，这边也是马不停蹄地开工，开始造人。 　　清让两岁那年，齐鸣和白野的孩子就纷纷出世了。 　　是儿子，都是儿子。齐天临，卓清江。 　　一群人头都大了，聚在一起都是愁云惨雾的，都是儿子啊，都是儿子！ 　　算算。 　　林泽宇的儿子林霄阳，苏鹿的儿子苏晗，景哲的儿子景睿，伯言的儿子清让，齐鸣的儿子天临，白野的儿子清江。 　　这都特么凑成个篮球队了，还多一名候补！ 　　大家的目光自然都放在了艾珂和常远的身上，希望全放在了艾珂的肚子上了！ 　　所以就连艾珂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做B超鉴定性别的时候，大家甚至全员到齐了！朱丹阳拿着超声探头的手都在抖啊！ 　　结果…… 　　好嘛，还是个带把的。 　　常远这家也就歇了。 　　于是沈伯言和林泽宇作为他们当中唯二拥有女儿的人，受到了一致的敌视。 　　沈伯言倒还好，算是淡然。 　　林泽宇嘚瑟的下巴都要杵上天了，“哇哈哈哈哈！你们就羡慕吧，当然，我也不介意我家姑娘将你们的儿子全部收进后宫！” 　　“后宫你妹！”林泽宇自然是被一阵劈头盖脸的教训，“要后宫也指着小布丁那丫头啊，长得漂亮笑得好看，身后还有一整个长安集团呢！” 　　一支篮球队，外带两个候补。 　　当爹的个个愁云惨雾，除了林泽宇和沈伯言之外，其他的个个都说这辈子没能和上辈子的小情人碰上一面简直太遗憾了。 　　于是一个个就都把林泽宇的闺女和沈伯言的闺女当成亲闺女一样疼，个个都要当干爹。 　　林骄阳和沈姿依得到的疼宠一时无两！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 　　甚至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过了，也只有从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才能够看出来，啊，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这么久了。 　　孩子们渐渐长大，天赋也就渐渐都看出来了，林霄阳显然随了他爹那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子，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如鱼得水，班上个个小姑娘都喜欢他。而林骄阳这丫头，则是随了时九的语言天赋，才几岁，就已经能够用中英韩三语和人交流了。 　　不然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呢？ 　　常远家的小铭暄，小小年纪玩游戏就是一把好手！ 　　而似乎……只有沈伯言家这两个，是两个异类。两个极端。 　　☆、第1033章 惊变 　　第1033章 　　（大人的故事还没看够的各位，之后的正文会有番外不定时奉上，全是大人们的单独故事。至于孩子，那种什么天才儿子的故事大家也不是没看过，什么五六岁就是世界级别的黑客之类的。要是觉得我这个太夸张的，可以去参照一下那些故事，我的也就不算夸张了，大家能宽容的就宽容一点吧。） 　　照理说，沈姿依是沈伯言和长安的第一个孩子，正值年龄最好的时候生下来的头胎，应该是无论身体素质还是智商，都很高才对。 　　但是小布丁貌似……不怎么聪明。 　　而沈清让却是……相当聪明，聪明得令人发指。 　　原本从他还婴儿时期就那么高冷淡然的性子来看，这孩子不会是个愚钝的，但是他三岁的时候各种唐诗宋词乘法口诀就信手拈来，同龄小孩都还在抱着图册认鸡鸭鱼鹅听爸爸妈妈读故事的时候，清让已经自己抱着童话书独自阅读了。 　　而沈姿依那时候都五岁多了，数数上了三位数都还发昏…… 　　幼儿园里，她也从来拿不到什么奖。骄阳已经会用三国语言讲故事了，虽然词汇量都还不大，但是简单的小故事，都是手到擒来。 　　而她，似乎除了长得漂亮，就是个笨蛋。 　　弟弟四岁那年就直接读小学了，还每个学期都是第一名，拉开第二名一二十分。 　　而她，到了七岁才进小学，那时候，弟弟都已经三年级了。 　　小丫头不是不委屈的，小丫头也知道什么是丢人，尤其是，身边的孩子多了，她又是最大的那一个，看着个个都比她聪明。 　　她也是委屈的，只是从来就是坚强不爱哭的性子，委屈也就是偷偷委屈罢了。 　　只是七岁一年级这年，这小丫头终于真正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冷暖，并不是哪里都如同爸爸妈妈身边那样温暖，不管她能不能背诗能不能算数，都依旧疼她爱她。 　　这天领成绩单，原本莫长安是要陪着女儿一起去的，却因为临时公司有事，就让张妈陪着她过去了。 　　小布丁心情不太好，不为别的，就因为好些同学都说她笨，说她弟弟那么聪明，都已经念三年级了，她成绩那么差，回答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所以从教室出来，她就情绪低落，一直没有露出笑脸。 　　张妈自然也知道，小丫头读书不厉害，拿了成绩单成绩不好自然是不高兴的，也没多问，在路上有菜场，就让司机停车，她下车去买菜，想着晚上做些好吃的给小布丁，让她别这么不高兴。 　　菜场又乱又脏，她也就没带小布丁一起去。 　　只是，买完菜回到车边，看到的就是司机头破血流地倒在车边，一手捂着头，一手抖抖索索地打电话，车后座的门被打开来，里头只有小布丁的书包，人已经不见了。 　　张妈手中的袋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整个人都完全慌了。 　　小布丁不见了。就这么不见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几乎要疯了，脑子里几乎就是同时冒出一个念头来。 　　是绑架！ 　　一瞬间，平静幸福的生活就这么被打破，一切全都乱套了。 　　好在沈伯言还算理智，马上就叫了保卫科的人去接清让，清让并没有来领通知单，因为去上珠心算的课去了。 　　所有人都惊动了，莫长安整个人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她没哭，反而异常的冷静，一整张脸都是微微泛青色的。 　　越是这样，沈伯言越是知道，她已经完全失控，她若是能哭能闹，他倒还没有这么担心。 　　再没时间照顾清让了，好在也已经期末考完放假了，眼下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为了放心，沈伯言直接将清让送到部队姨母那里去过暑假了，在部队里，总归是放心的。 　　清让很乖，多少也懂得，家里出了大事了，姐姐出了大事了，他虽然心里也着急，但知道不能给父母添乱。 　　莫长安和沈伯言坐在警察局里头，看着车子里头黑匣子的内容，行车记录仪能拍到的画面也不多。 　　只能看到一个黑衣人拉开车门就将司机拖下了车，手中拿着一根铁棍就对着司机一顿揍，司机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然后，这人就拉开了后座车门，将小布丁一抱，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就抱着离开了，上了后头一辆面包车。 　　从行车记录仪上来看，倒是看不真切对方的脸。 　　警察也知道这两口子的身份不低，上头给的压力很重，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就说到，“一人作案，面包车是套牌的，周围的监控录像已经让人调出来了，犯人的长相倒是可以绘制出来。” 　　莫长安转头看向了他，一张微微发青的脸上，表情是冰窟般的冷，“给我看。” 　　没过一会儿，就拿了画像过来，看到上头那人的脸，沈伯言和莫长安对视了一眼，皆是认了出来。 　　莫长安已经站起身来，“你们这边有什么最新消息随时和我们联系，这人只要钱，无非是想要钱罢了，他如果联系我们，我们也会告诉你们，我们这边先走了。” 　　说着，莫长安就已经匆匆走了出去，沈伯言赶紧跟着，他现在知道长安的情绪太不好了，就怕她有什么冲动的。 　　一走出警察局，莫长安就转身，紧紧抓住了沈伯言的手，“伯言。”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担心，我等会就会去和苏鹿见面也和白野说说这事儿，苏鹿路子多，放心吧，反正只要钱，女儿不会怎么样的。”沈伯言柔声安慰着她，莫长安的目光已经冷冻结冰，依旧用力抓着沈伯言的手指，“他只要钱，我要他的命！这事如果苏鹿那边有进展，我不想相信什么法律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了，我要骆庆死！” 　　莫长安声音都气得颤抖，大热的天，她嘴唇抖索得厉害，“他倒是够能忍的，当初沈长恭死了之后，白野暗中让人将沈长恭名下的那些财产全部打官司赢了回来，后来又过到了我女儿名下，原本我想着，要犯难，他早就开始犯难了，他倒是能忍啊，差不多忍了六年……他倒是对我动手啊！对孩子动手，简直……禽兽不如！” 　　☆、第1034章 出城 　　第1034章 　　莫长安气得浑身颤抖，手指攥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里竟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随着岁月流逝，她也已经三十出头，却是风韵犹存，原本日子过得幸福，人心情就好，人心情一好，就不容易显老，她倒是不算显老，只是越发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沈伯言就站在她旁边，身上都是成熟男人才有的那种气质，沉稳从容，眉目之间却不失英气。 　　此刻也是表情不太好，只想着多久都没看过她生气成这个模样了，他心里担心得紧。 　　手机早在包里快震烂了，一通又一通各种电话就这么朝他们夫妇手机上打过来。 　　沈伯言揽了她的肩膀，“他最多求财，不会对姿依怎么样的。” 　　沈伯言这么安慰了一句，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急得快要燃起来了，坐进车里，才接听了电话，先前好几通，都是齐鸣啊林泽宇他们打过来的，自然也有尹清沐和莫江源打过来的。 　　孩子一有什么情况，大人们都是个个放不下心。 　　他没接上那几个电话，坐进车里，手机里就是苏鹿的电话进来了。 　　沈伯言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就听着苏鹿在那边声音沉稳冷静，年岁相当，当年总是干净纯粹好看得如同大学生一般的苏鹿，岁月似乎没有让他改变太多，依旧是那般模样，只是眸子里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 　　路里里就坐在他身边，一脸急躁。 　　“情况怎么样了？”苏鹿问了一句。 　　“是骆庆，以前沈长恭身边的狗，跟了很多年了，沈长恭死了他一点好处都没得上。” 　　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苏鹿在那边就了然了，“是旧怨咯？” 　　“嗯，是旧怨。” 　　沈伯言应了，苏鹿在那边眉目就微微凛了，“把照片传我，爷的侄女也是他能乱动的？警察那边有任何消息，你及时告诉我，我下面一层层知会下去，见到这人就捉了。” 　　苏鹿这几年大力发展苏家事业，家庭圆满了，也就有更多时间来发展事业，老爷子虽是身体还行，但毕竟是老了，所以苏鹿算是真的成长起来了，苏家产业一肩挑，倒是做出了些成就来，起码，现在说到各种灰色地带的产业，那就是他苏家的天下了。 　　游走在灰色地带赚钱的，人脉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各个关节早就已经打得一通百通的。 　　有苏鹿在，倒是不愁找不到人，只要人还在市里，那就好办，怕就怕人被带出去了，那就麻烦了。 　　家里水深火热的，沈伯言担心长安情绪不好，带她去了部队。 　　小清让在尹清芳那里，他一直都很听话，马上就开始做暑假作业了，倒是没想到爸爸妈妈会过来，毕竟他多少清楚，姐姐的事情让爸妈的情绪不太好。 　　他乖乖坐在那里，看着爸爸妈妈脸上的阴沉，忍不住轻轻皱了眉头。 　　莫长安去沙发上坐着了，尹清芳和尹清沐马上就过去安慰她了，这么多年下来了，尹清沐早就没再对她有任何敌意，而且她还给伯言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的。 　　尹清沐虽然平时说话依旧是那么个冷冷淡淡的腔调，但是眼下情况不同，也温声细语了几分。 　　“儿子你过来。”沈伯言看着扒在房间门朝客厅里看的沈清让，轻轻招了招手，沈清让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就乖乖走了过去。 　　莫长安喜欢给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儿子也打扮得帅帅气气的，所以清让此刻一身小小的白色衬衫穿在身上，下边配一条黑色的小牛仔裤，倒是小帅哥一枚，站在沈伯言旁边，大小版。 　　“爸，我姐呢？”他说话没有同龄小孩子的娇气，除了会娇娇地叫莫长安妈咪，对着沈伯言，他都是直接叫爸的。 　　“姐姐还没回来，你妈妈心情不好，你去哄哄她，她看到你才能开心点儿呢。”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跟儿子说太多他也不明白吧？不过也说不好，这孩子从小就人精儿似的。 　　沈清让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就轻轻扯了扯沈伯言的衣角，“我姐她……是不是被坏人带走了？我先前听到奶奶和姨奶奶的说话了，是绑架，对吗？” 　　沈伯言就知道，他的确是什么都懂，五岁多点的娃娃，一上小学就跳了一级，聪明得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大人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姐姐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在姨奶奶这里住着，别让我们担心，乖乖的，好吗？” 　　沈伯言蹲下身来，看着儿子，就这么嘱咐了一句。 　　沈清让眉头浅浅皱着，少年老成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们别担心我。” 　　说完这句，他就朝着莫长安那里跑过去了，直接一头就扑到莫长安身上。 　　抱着儿子，莫长安原本还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四颗八颗的啪嗒啪嗒落下来，紧紧搂着儿子。 　　“妈咪你别哭，姐姐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不哭。” 　　他小手擦着莫长安脸上的眼泪，别提多懂事多贴心了。 　　莫长安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竟然还要儿子来安慰，“好，妈妈不哭，你乖乖的，今天学了什么呢？” 　　沈清让笑了笑，“珠心算，不就是那些呗，挺没意思的。” 　　莫长安知道儿子的聪明，也就跟他聊了聊今天上课的内容，心情稍许缓和了一些，晚上也就留在这里吃饭了。 　　莫长安不想忽略了儿子，所以在这里哄着儿子睡觉了之后，才和沈伯言回去。 　　晚上她哪里还睡得着觉，沈伯言只不过闭眼一小会儿，她就不见了。 　　光着脚匆匆走去了女儿的房间，在女儿的床上坐着，看着粉嫩嫩的房间，心里一刻都静不下来，只能坐在小布丁的床上，一件一件地叠衣服，把她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件重新叠好，像是这样能让心情缓和一些。 　　半夜接到的苏鹿的电话，很显然，因为小布丁的事情，他也没怎么睡。 　　“我这边消息比你到得要快，人应该已经出城了，应该已经换了车子，找不到先前那面包车，还是底下的人说是在去沿城方向的收费站前的加油站看到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他打过电话给你了没有？要是真是打算要钱，应该一早给你打电话了。” 　　☆、第1035章 出城 　　第1035章 　　苏鹿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疑虑了，怎么会往沿城方向走？ 　　从沿城再出去，那就出省了！ 　　他眉头紧紧皱着，问了沈伯言这么一句。 　　“没有，我还没接到电话，但他如果不是要钱，是要什么？” 　　沈伯言问出这句，与此同时，他和苏鹿都是心头一沉。 　　如果是要钱，那还好了，怕就怕对方根本就不想要钱，那么……小布丁就很有可能出现危险。 　　毕竟这是旧怨。 　　怨恨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 　　沈伯言不再说话了，和苏鹿就这么两相沉默着。 　　停顿了一会儿，苏鹿才说到，“没事，你先别担心，也别自己吓自己，里里特意交待我，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让长安太过恐慌，当妈的都是经不起吓的。” 　　“我知道。”沈伯言沉声应了一句。 　　苏鹿眉头依旧浅浅皱着，“我在邻省有些关系，陆琛和我关系不错，我联系联系，让他那边帮着注意一下。” 　　沈伯言听了这话，稍许放心几分。 　　陆琛他是知道的，若是说苏家是这边的灰色地带霸主，那陆琛就是邻省那边的灰色地带霸主了。 　　陆家甚至比苏家的颜色更深一些，因为陆家关系扎实，陆家在那边更加雄踞一方。 　　陆家的现任家主就是陆琛，年纪比沈伯言大个一两岁，做事却是手段凌厉果决的，绝对是一般人不能得罪的存在。 　　因为产业性质不同的缘故，倒是没有太多交集。 　　倒没想到苏鹿和他有交情。 　　挂了和沈伯言的通话之后，苏鹿马上就打电话给了陆琛，他哪里还顾得了现在是睡觉时间还是不是睡觉时间，他侄女要紧。 　　陆琛在那头接电话接得是怪不耐烦的，声音冷得快要结冰了，“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不然就算是朋友我也难容忍你吵了我的好梦。” 　　“就算吵了你进行某项运动我也管不了了，我侄女被绑了，人可能朝你那边跑了，你帮着看着些，我已经把资料照片全发你邮箱了。” 　　苏鹿说得急，陆琛自然也全醒了，听了这话，眸子微微沉了沉，“谁啊？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儿。”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帮着留意点。” 　　陆琛虽然不太喜欢插手这些事情，但是苏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马上就起来查了邮件，当下就让人知会落实下去了。 　　…… 　　黑，好黑。 　　小布丁不知道家里头的兵荒马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被从车里拖出来带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被丢上面包车，脑袋重重的一撞，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片黑。 　　一片漆黑，只能依稀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关在了很狭小的地方，只能微微转身，没有亮光。 　　好黑。 　　她没有流眼泪，她素来就不爱哭，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应该是在车里吧，她能够听到汽车的引擎的声音，而且偶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好想拿手机，好想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可是手机在书包里，书包没有跟着她一起。 　　小布丁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多久，只记得一次被带下车去上厕所。 　　这才看到外头已经是黑夜，没有什么厕所，就只是高速公路应急车道的路边而已。 　　想要看清楚这个男人的容颜，却是徒劳，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个大致的轮廓，他带着一顶黑色的布帽子。 　　大概是年纪太小，也不知道应该多害怕，她并不是特别害怕。 　　直到……他再次将她扭进车里。 　　小布丁疯狂地挣扎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黑，为什么这么狭窄…… 　　“我不要我不要……” 　　她大声地说着，可是，却没有人听得到。 　　骆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胶纸往嘴上一贴，直接放进了汽车后备箱，继续开上了路。 　　车子连夜就开出了省。 　　苏鹿收到消息的时候，陆琛在那边也只说，疑似看到了照片里那个人，还不确定，但已经让人过去扑了，反正有消息就告诉苏鹿。 　　这毕竟不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绑架。 　　也没那么厉害离奇到能够躲避追捕。 　　骆庆毕竟不是个做特工的，所以车子一开进城区，就被跟上了，刚停在一间家庭宾馆的门口准备落脚，就直接被人扑了。 　　这些人也不敢随意乱来，只把人绑了扔进车后座，开着车子就回去复命了。 　　上头陆先生可是明令交待的，逮到这人就有一百万赏金，他们哥几个分分下来，也不少数目了。 　　由于陆琛下的命令并不是找到那小姑娘，而是找到照片上这男人，以至于，这几个人并没有查看一下后备箱里头，直接就将车子开了回去。 　　小布丁懵懵懂懂醒过来，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天光还是天黑，她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是依稀能够听到前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说的什么，听不清…… 　　不过七岁的小姑娘而已，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察觉到害怕。 　　早已经有些被吓懵了，小脑袋里头混混沌沌的。 　　又听得外头有动静，似乎动静还大了几分。 　　几个黑西装的男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劲瘦的少年朝着这边过来。 　　陆琛眉梢浅浅挑了挑，“就是这辆车了？” 　　看了一眼车子上，的确是苏鹿那边城市的拍照。 　　旁边的黑西装狗腿子一般的点头，“是的，陆先生放心，人已经绑好了，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陆琛浅浅点了点头，“小姑娘呢？” 　　他问出这一句，黑西装们呆了，“小姑娘？什么小姑娘？” 　　“你们******吃1屎长大的？好好的我能让你们绑个男人回来？绑个男人回来做什么？我还能把他吃了？和他一起的小姑娘呢？！” 　　陆琛不是个善茬，也不是脾气好的，当下就大声大气呵斥了起来。 　　黑西装们不敢说话，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原本还想着赏金呢，现在……好嘛，陆先生先熄火再说吧。 　　一直静静站在陆琛旁边的劲瘦少年，眸子微微眯了眯，目光朝着汽车后尾箱的方向浅浅看了一眼，而后就径自走了上去，伸手将后尾箱打开了。 　　☆、第1036章 我想回家 　　第1036章 　　后尾箱一打开，里头躺着的那个小小身影，自然也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西装们个个闭口不言一脸歉疚，原来还真有小姑娘，而且就看这五花大绑的模样，还被胶布贴了嘴，一看就不难猜出是个什么性质。 　　陆先生要找这男人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这中年男人，而是为了这被五花大绑着的小姑娘吧？ 　　黑西装们朝着这小姑娘的脸上多看了几眼，倒是有些讶异的，这小姑娘被这么绑着，嘴也被贴了，但是她的脸上也好，眼睛里也好，半滴眼泪都没有。 　　在黑暗的空间里待了太久，乍一接触光线，眼睛不适应，大大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这不是沈姿依第一次看到光，却是第一次觉得阳光如此刺眼，她眸子眯着，视线渐渐清楚几分。 　　外头有着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得离她最近的这个身影，逆光中的剪影轮廓很好看，明明……就是看不清他的五官的，不知为何，沈姿依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几分松弛的柔软。 　　“陆先生，抱歉，是我们疏忽了！”为首的黑西装最先反应过来，赶紧道歉，而后就是恭维奉承，“还是少爷聪慧敏锐！” 　　陆琛朝着后备箱里头那小姑娘的脸看了一眼，没错，是苏鹿给的照片里那个小姑娘，看来是找对了人了。 　　陆琛眉头浅浅皱了皱，扫了黑西装们一眼，“把那男的先带下去关起来。” 　　说完这句，陆琛已经看向了儿子，“阿信。” 　　“嗯？”少年回过身来，抬眸望向父亲，看着父亲的表情，他似乎已经会意，目光浅浅点了点头，“我会带她进去，爸，你让老胡叫个医生过来吧，看看有没有受伤。” 　　沈姿依窝在后尾箱里头，听着外头的这些对话，她反应不过来眼下的情况，毕竟年纪还太小。 　　只看到站着离后尾箱最近的这个身影，已经再次转头过来。 　　这是沈姿依和他第一次见面，十四岁的少年，有着干净的面容和清秀的眉眼，少年才有的那种清朗的气息。 　　阳光很好，他穿了一件白衬衫。 　　沈姿依定定看着他，依旧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眶干涸，没有一滴眼泪。 　　陆信只觉得她应该是吓到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大大的眸子里藏着尚未散去的恐惧，和警惕的打量。 　　陆信没有做声，弯身下去，将她手脚的绳子解开，从后尾箱里头抱出来。 　　七岁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像是抱着一个肉团子，柔软的，有着小孩子身上会有的那种淡淡的牛奶宝宝霜的香味。 　　直到轻轻撕掉占据她小半张脸的胶纸，这才看清楚她的容颜。 　　倒是个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只是她不哭，脸先前贴着胶纸的地方，细嫩的皮肤微微泛红一片，胶纸撕下来，应该会疼吧？但她没哭，大大的眼睛虽是清澈，却依旧一点水光都没有。 　　眸子里头先前那些藏着的惊惧和警惕的打量已经渐渐散去几分。 　　陆信没有说话，抱着她进屋去。 　　不哭，就很好。 　　他不喜欢小孩子太吵，尤其是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让人讨厌。 　　“噢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啦？长得这么好！” 　　保姆钱妈是个咋咋忽忽的性子，迎出来就是这么一句。 　　陆信没说话，钱妈伸手过来接，想将她抱过去。 　　怀里的绵软身子，却是搂得很紧，眸子里头依旧是散不去的几分惊惶盘踞，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警惕的小兽一般。 　　“哎哟？还是个认生的小姑娘呢。”钱妈也不恼，脸上露出笑容来。 　　其实她从不认生，从小就不认生。 　　只是自此以后，她再也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幼时的经历所带来的心理阴影，通常都是来势汹汹，并且盘踞在人生中，很长时间。 　　“爸一个朋友家的孩子，受了点惊吓。”陆信转眸看着钱妈，就这么说了一句，停顿了片刻，补了一句，“钱妈，你去热杯牛奶过来吧。” 　　钱妈应了一声就匆匆去了，眼睛也瞥到了小姑娘脸上红着那块方方正正的，一看就是贴了什么东西过敏了，而细白的手臂上，还有着几道绳子绑出来的淤痕，多少能猜到是个什么事儿。 　　陆信没再做声，抱着她进去。 　　她从头到尾，嘴里一个音节都没有，没有哭声，没有惊叫，也没有说话。 　　安安静静的，大大的眼睛虽是清澈，目光中除了那些惊惶盘踞，剩下的，就只有黯淡。 　　这么小的孩子，很显然，被吓得不轻。 　　陆信目光微凝，侧目看了一眼她搁在他肩头上的脑袋。 　　他知道这种恐惧，很清楚这种恐惧，切身实际地感受过这种恐惧。 　　所以，他也知道，现在她这样，算不上不正常。 　　沈姿依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哥哥的脸，很近，近到能够看到他睫毛的长度弧度，能够将他颊边那粒淡色的痣都看得清楚。 　　陆信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客厅，还没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就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近近地传入耳中。 　　“我……想回家……” 　　没有哭腔，声音中微微的颤抖却忍不住让人心揪。 　　“我叫沈姿依，家住雍和大道19号明园小区七座，我爸爸的电话号码是……” 　　只听着这微微颤抖的声音，就这么小声地说出这些，吐出一串数字来，而后，小手轻轻攥着他的衣服，定定看着他，“我想……回家，小哥哥……你送我回家好……好不好？求你了……”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的小脸，轻轻叹了一口，声音却是不由自主地变软了几分，“别怕，你很快就会回家。”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顶，细软柔顺的头发盘踞在他的掌心，轻轻抚了抚，才抱她在沙发上坐下。 　　家庭医生很快就过来了，看着小姑娘这样，也不便细问什么，毕竟也知道陆家是个什么性质的，所以给她脸上涂了抗敏药膏，手脚上的淤痕也都涂了药，这才走到了外头对陆琛说到，“小姑娘伤得倒是不严重，有些脱水得厉害，所以有些虚弱，并且，我个人建议，找个心理医生，小姑娘的情绪状态不太对。” 　　哪有小孩子不哭不吵由着他打针输液，就只睁着一双大眼睛的？ 　　☆、第1037章 小王子 　　第1037章 　　陆琛听了家庭医生这话，眉头浅浅皱了皱，“这么小的孩子经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情绪状态能好？” 　　陆琛扫了家庭医生一眼，医生也不做声的，似乎想到了陆琛此刻想到了什么，马上就没做声了。 　　“少爷已经好些了么？” 　　医生这么问了一句，陆琛点了点头，“都过这么长时间了，多少还是好些了，只是，再也看不到他小时候那活泼开朗的样子了，性格已经完全变了。” 　　医生已经在陆家当家庭医生好些年了，所以对之前的一些事情很是清楚。 　　陆琛长长舒了一口气，就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过来。” 　　医生走了之后，陆琛也就给苏鹿打了电话，告诉他人已经找到，没什么大事。 　　苏鹿那边立马炸了，沈伯言夫妇自然是马不停蹄地朝着这边赶。 　　医生给沈姿依的输液里头加了些镇静的成分，所以吊针吊了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陆信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小姑娘，清明的目光柔软了几分，伸手给她掖了掖毯子，刚站起身来，就看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到一滴眼泪的小姑娘，此刻闭着双眸，明明已经睡着，眼泪却是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一般，沿着眼角往下滑，枕头浸湿了一片。 　　那些晶莹剔透的液体，看上去，怪让人揪心的。 　　原本陆信准备从房间出去的，只是看着这小可怜的模样，他眉目微沉，终究是在床边坐了下来，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 　　算了，在这里守着吧，等她父母来了再说。 　　手中拿的是一本小王子的译本。 　　陆琛打完电话之后，就转身走回小姑娘休息的房间去，只是刚走到门口。 　　就听到素来寡言的儿子，清朗沉静的声音，从房间里头传出来。 　　“我的那朵玫瑰，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陆琛听到里头这声音清清浅浅传出来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稍稍朝着房间里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自己儿子清瘦颀长的身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腿悠然地轻轻交叠着，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手中捧着一本小王子，正在清声阅读着。 　　而床上的小姑娘，正在输液，安安静静地已经睡着了，像是一尊安静的瓷娃娃。 　　陆信坐在那里的侧影，年轻清俊，正值当时少年。 　　画面竟是莫名让人觉得很美。 　　陆琛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没有进去打扰，伸手就直接将门轻轻带上了。 　　或许，这个小姑娘，让阿信心疼了吧。 　　下午的时候，沈伯言和莫长安才赶到，他们一路飞车，硬生生将路程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清让也很想跟着一起过来，他也挂念姐姐，所以沈伯言也没拒绝，就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这一路有清让，倒是让莫长安的情绪缓和了不少。 　　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陆家的宅子，陆家宅子挺漂亮的，不比苏家的宅院差多少。 　　但是夫妻俩没有任何欣赏的念头，直直就朝着主宅建筑冲了过去。 　　陆琛已经在主宅建筑门口等着了，远远就看到这对男女带着个小男孩过来了。 　　小男孩长得很是好看，眼睛大大的，看上去目光倒有着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清澄镇定。 　　沈伯言走上来就朝着陆琛伸出了手去，“你好，我是沈伯言。” 　　“嗯，听苏鹿提起了，幸会。” 　　陆琛握了握他的手，就看向了莫长安，莫长安已经没有心思问好握手什么了，她是直接伸手抓了陆琛的袖子的，“陆先生，我女儿……我女儿呢？” 　　陆琛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所以点了点头就请他们进去，“跟我来吧，我已经叫医生来看过了，孩子没事，吓到了，情绪有些不稳，你们来了应该会好些，有些脱水虚弱，已经开始输液了，应该是一直都水米未进的缘故。” 　　莫长安听着这些话，心里那个疼啊，眼泪差点就要绷不住了。 　　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门一推开，莫长安和沈伯言甚至自动忽略了在床边坐着的少年。 　　整个目光就已经完全黏在了床上人儿的身上了。 　　莫长安最先看到的，是她搭在被单外头的手，手背上扎着针头，正在输液。 　　女儿身体很好的，七岁了，生病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 　　更何况，她放在被单外头的小小手臂上，勒出的那些淤紫的道道…… 　　莫长安眼泪就如同雨一般落下来，根本止不住。 　　她甚至不敢上前去碰她一下，只一头扎到沈伯言怀里，忍住哭泣的声音，肩膀抖得厉害，泣不成声。 　　沈伯言轻轻拍着莫长安的背，看着女儿的模样，他也是心疼，但是心中也庆幸，起码，总算是找到了，起码。 　　反倒是沈清让最镇定沉稳，他径自走了上去，到了床边，轻轻伸出手去，抓住了姐姐的手。 　　看着姐姐白皙手臂上那些一道道的淤痕，就那么小小个男孩子，目光里头，竟是多了几分冷冷的深沉。 　　小布丁没醒，显然是之前精神太紧绷了，现在药里加了一些镇静成分，所以她现在已经完全熟睡了，先前眼睛还往外流泪，现在也没有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让儿子在这里陪着女儿，而他们则是跟着陆琛一起先出去了。 　　走到房间门口，沈伯言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人呢？” 　　陆琛知道他话中说的人是谁，唇角浅浅勾了勾，“放心，已经关好了，跟我来吧。” 　　陆琛很快就带着两个人下去了，骆庆被关在宅子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里阴暗潮湿，只有昏黄的灯光，倒是更加逼仄。 　　并且，看着这地下室的格局，不由得让人会开始怀疑，陆家产业这么深的背景颜色。 　　这地下室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原本就是用来关人的么？ 　　☆、第1038章 要是我就好了 　　第1038章 　　莫长安和沈伯言也就在这地下室里头，暌违几年了，第一次再见到了骆庆。 　　他老了不少，沧桑了不少，整个人感觉，似乎都有些风尘仆仆，一件军绿色的工装大衣，有些脏乱，脸上也不难看出疲惫和颓然。 　　再也没有以前那般西装笔挺守在沈长恭身边的样子。 　　沈伯言的目光冷冷落到他身上，正好，骆庆也抬起眸子来，对上了沈伯言的目光。 　　他浅浅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呵，好久不见啊。” 　　莫长安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毒得像蛇一般，她什么都不想说，甚至不想多看骆庆一眼。 　　他已经溃不成军了，现在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困兽之斗罢了。 　　莫长安转头，看向了陆琛，“陆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陆琛点了点头，就朝着外头做了个手势，请她一起出去。 　　沈伯言没有跟上去。 　　莫长安跟着陆琛走到了外头，陆琛才好生细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模样的漂亮女人，看着这张脸真难想象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沈太太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陆琛微微笑着，语气挺友善的，就这么问了一句。 　　莫长安的目光就已经抬起来，看着他，“我听苏鹿说了，你的孩子，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是么？” 　　陆琛脸上的笑容微微滞了滞，目光有片刻的僵硬，而后就点了点头，“是。” 　　因为他家产业颜色太深，以至于树敌不少，事实上，有很多人都对他虎视眈眈的，那个时候疏于意识到这个严重性，而后，就出了类似的事情。 　　只是，阿信经受的，比小布丁所经受的，要严重得多，救回来的时候，阿信身上可不止几道被绳索绑出来的瘀伤，可以说得上是遍体鳞伤，是经受过虐打的。 　　整个背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没有吃任何东西，被抓走的两天，除了被强行灌一些水下去之外，很多的时间，都是在被虐打，不能睡觉，因为睡不着，伤口的疼痛，恐惧。这些情绪折磨着神经一直高度紧绷。 　　救回来之后，整个孩子的性子，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样寡言淡漠的模样，再看不到以前阳光灿烂的影子。 　　“那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儿子和你女儿现在的年纪一样，七岁。” 　　陆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虽是淡然，唇角虽是微弯，但是，眼睛里头已经渲染了一层薄雾般的哀伤。 　　“那些人呢？你怎么处理了？” 　　莫长安继续问了一句。 　　陆琛眉目微凛，原本是可以闭口不答的，但是他垂眸凝视着莫长安，而后就浅浅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过了两个星期，河下游的岸边出现了几条面目全非浑身伤痕的无名尸。” 　　陆琛依旧笑得意味深长，继续说道，“沈太太，我对待敌人，向来就不会心慈手软。” 　　莫长安眸子微微眯着，“我也一样。” 　　说完这句，莫长安已经从包里掏出一本支票簿来，“写上一个数字吧，陆先生。然后，就劳驾你，按照你对待敌人的手段，帮我好好料理里面那个家伙，我不希望他再有任何的机会，对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任何的威胁。” 　　莫长安说完这话，又强调了一句，“写上你满意的数字吧，陆先生。” 　　陆琛对莫长安这个态度，倒是有些欣赏的，眉梢轻轻挑了挑，就接过了支票簿，随手在上面写下一个数字，扯下这张支票来，就微微笑了起来，“放心，我手下人办事，向来就很靠谱，你也请放心，我们A城的水，可比你们那边要浑多了。” 　　…… 　　沈姿依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攥着，掀起眸子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人。 　　“让让……” 　　她轻轻叫了弟弟一声，声音有些许哑，只有她会这么叫他，其他叔叔阿姨们一般叫他都叫粽子，爸妈叫他叫儿子。 　　只有姐姐叫他让让。 　　清让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这么笨，要是他绑的是我就好了，我肯定不会像你，受这么多的罪……” 　　听着清让这话，沈姿依只觉得眼眶虽然依旧干涸，鼻子却是有微微发酸，因为，她看到弟弟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 　　她是姐姐啊，怎么能让弟弟担心。 　　她微微勾了勾嘴唇，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个笑容，“爹地妈咪呢？” 　　“在外头呢，妈咪一直哭，她都不敢看你，一看就哭，又怕吵到你睡觉，我去叫他们进来。” 　　说着，清让就松开她的手准备出去，却是被姿依用力握了一下，“让让，那个哥哥呢？” 　　她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想着自己入睡的时候，依稀有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一直盘踞在耳边，清朗好听的，如同催眠一般。 　　沈清让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了，“他走了，好像回自己房间了吧，我们一来没一会儿他就走了，怎么了？” 　　沈姿依摇了摇头，“没事呢。” 　　清让这才出去叫父母。 　　莫长安和沈伯言知道女儿醒了几乎是冲进来的，尤其是莫长安，跌跌撞撞就冲到了床边，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抓着女儿的小手。 　　“宝贝，是妈妈不好……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了，都是妈妈不好。” 　　莫长安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看着女儿的模样，她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疼不疼啊？疼不疼？难受不难受？”她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女儿皮肤上那瘀伤，光是看着就心里难受。 　　沈姿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疼呢，一点不疼，妈咪你别哭……” 　　她抬起小手来，轻轻抹了抹莫长安脸上的眼泪，“你别哭喔，我不疼的，也不难受。” 　　莫长安忍不住了，直接将女儿搂到怀里来，沈伯言在旁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乖乖，我们这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沈伯言声音温柔深沉，蹲下来就这么问了一句，而后已经将儿子一把抱了起来，莫长安就这么紧紧抱着女儿，夫妇俩朝着门外走去。 　　☆、第1039章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第1039章 　　沈姿依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这才觉得之前的事情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一样，现在似乎终于完全醒来了。 　　沈伯言和莫长安抱着孩子出去，陆琛在门口等着，笑着和他们告别，并且很肯定地对莫长安说，“你放心，你们是苏鹿的家人，我虽然不喜欢那小子那张脸，但是他的人品性格我还是欣赏的，你们交待的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办的，不用担心，也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一路小心，一路平安。” 　　陆琛虽然背景颜色很深，但是说话还算是圆滑的。 　　沈伯言单手搂着儿子，另只手伸出去，“这次的事情，真的感激不尽，陆先生，以后若是有机会到我们那里，请随时告诉我们，我们随时接待，这次也想请你吃个饭的，但是孩子状态不好，请见谅。” 　　陆琛点了点头，浅浅笑着和他握手，“没事，会有机会的。还有，之前我的家庭医生提议，你们回去之后，还是给孩子找个心理医生比较好，毕竟，孩子还小，你永远不知道一点点挫折会造成怎样的阴影。” 　　沈伯言和莫长安都将陆琛这话听进去了，尤其是莫长安，她知道陆琛算是过来人，他的孩子也经历过这些。 　　沈姿依趴在妈妈的肩膀上，目光微微抬起来，朝着二楼看着。 　　那个哥哥，没在啊…… 　　心里头莫名有失望的情绪窜了起来，原本以为，会再看到他的，却是没有，她抬眸朝着二楼窗口胡乱看着。 　　如果说，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像是一场让人醒来就忍不住想要全部忘掉的噩梦一般，那么，陆信就是她这场噩梦里唯一不愿忘记的人。 　　她也不知道哪间是陆信的房间，就这么胡乱看着，而后，终于垂下目光来，嘴微微瘪了瘪，脸埋到妈妈的肩窝里去。 　　沈伯言和莫长安同陆琛道别之后，也就抱着孩子上车了。 　　姿依在后座系好安全带坐着，清让坐着安全座椅，莫长安坐在副驾座上，沈伯言开车。 　　姿依一直朝着车窗外的陆家宅子二楼看着，直到车子朝着外头开去，她才收回了目光。 　　见不到他了。 　　那个哥哥……是个很好的哥哥呢。 　　她没有哥哥，叔叔阿姨们家里也有小孩子，但是她是最大的，她是姐姐。 　　所以，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像是有个哥哥一样的感觉。 　　她好想要个哥哥。 　　清让从小黄人的书包里拿出了玩具和零食来，递给她，“吃这个玩这个吧，很快就到家的。” 　　沈伯言从后视镜看到儿子明明比女儿年纪小，但却特别照顾她的样子，忍不住眉眼柔软了几分。 　　莫长安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回头看女儿，和她说话，到后来，甚至忍不住直接坐到后座去了，将女儿抱了过来。 　　车子开了一阵之后，姿依有些累了，就睡着了。 　　再醒来，就已经到家了。 　　家里好热闹啊，大家都到了，个个看着姿依平安回来，都是放下了心来。 　　像是什么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日子依旧是那么过，她依旧不够聪明，成绩不好。 　　妈妈教她钢琴教她画画，还送她去学跳舞。 　　倒是不算无聊，除了学习方面，其他方面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笨，学得都还可以。 　　只是那件事情过后，原本就没给过她什么压力的父母，更是一点压力都不给她了，她喜欢学便学，不喜欢学。 　　用爸爸的话来说，“爸爸养得起自己的女儿！” 　　清让太聪明，读书太厉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一起学了些钢琴，偶尔也跟着妈妈一起画画。 　　只是，在那件事情之后，清让只主动要求去学了一样东西。 　　散打。 　　用他当时和沈伯言说的话，是这样的，“姐姐太笨，你们又会老的，我起码，要能保护她。”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喜笑颜开，马上就送儿子去学了。 　　找的老师是非常简单直接方便的，“嗯，那就让你里里姑姑教你吧。” 　　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只是这一学下来，一练下来，就是十几年。 　　清让是十五岁接到剑桥大学的录取通知的。 　　他终于不负众望，成了所有大人们预想中的那样，不过十五岁的少年而已，已经成长得初具规模，常年练散打锻炼身体，还喜欢打篮球，使得他十五岁个子就已经一米七六了，前途无可限量啊，就更不用说那一张脸了，虽还有些少年的青涩气，但是那一双从小就淡定的漂亮眸子，依旧让人觉得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 　　头脑很好，记忆力超群到非同一般，看过的书，哪句话在哪一页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去剑桥，纯粹是因为那是莫长安的母校，他想去看看而已。 　　伯伯白野觉得也好，在英国，起码能有照应到他的地方。 　　清让去英国之后，姿依足足不高兴了一个礼拜，吃不好睡不好，难过…… 　　让让走了，谁给她补习功课呢？ 　　如果说清让是有才有貌，姿依觉得自己就是活脱脱一个花瓶…… 　　清让十七岁那年，姿依十九岁，他已经修到一个学士学位，并且打算要么再修个学位，要么继续往上读硕士来着…… 　　而姿依，终于在十九岁这年，高考结束。 　　简直是兵荒马乱的一年，爸妈请的补习老师统统不管用，最终还是得靠弟弟，经常见缝插针抽出时间来给她补习功课，略见成效，起码……本科线是过了。 　　只是……似乎可选择性并不是很广。 　　“你要是想读好点的大学，爸爸砸一笔赞助费过去。”沈伯言轻轻搂着女儿，温柔地说着，索性直接指了指电脑屏幕上那些大学的排名表，“想念哪一所？” 　　有如此财大气粗又爱女如痴的老爸，的确是好事。 　　但是沈姿依眉头皱了起来，“阿爸，我也是有节操的，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要是去这些好学校，这不是去给人垫底的么？” 　　沈伯言眉头一抽，看了女儿一眼。 　　沈姿依莫名能够读懂爸爸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轻轻咳了一声，“就……就算做不了鸡头，起码能做个鸡胸也是好的，比垫底好吧？” 　　语毕，就指了指一所学校，“我打算就报这个学校了，就在A城，离家也不算太远，我才不想像让让那样，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回来一趟都得费老鼻子劲儿……” 　　“好！”沈伯言重重点头，马上就拿出电话来，“那我让人给你在A城买套房子去……” 　　☆、第1040章 我懒 　　第1040章 　　沈姿依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A城有着一种独特的好感，那么多城市当中，独独就对A城才有这种独特的好感。 　　她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也没有让让那么好的记性，很多幼时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 　　或者是潜意识里头就隐隐地不想记得吧，沈姿依只不过是依稀知道，自己小时候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对于那段记忆，脑子里头是朦朦胧胧一片的，像是那段时间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而沈伯言莫长安还有沈清让，也从来不提那次的事情，像是就要将这件事情，从他们家的回忆中抹去。 　　起码，要从她的回忆中抹去。 　　伯言和长安，还有清让，都清楚记得，她经历了怎样的一段恢复的时间。 　　那时候，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就说了，幼时的不好记忆，容易对孩子的性格产生很大的影响，心理阴影这种事情，在她遭遇了这些事情之后，是很正常的现象。 　　他们也都还记得，多少次沈姿依在梦中大声尖叫地挣扎。 　　直到沈伯言或是莫长安将她搂到怀里，柔声将她唤醒，才会从噩梦里头挣扎出来。 　　她再也没有办法关灯入睡，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各种暗示治疗，虽然性情倒是没有大变得厉害，但是，再也没有办法关灯入睡了，否则，会有很严重的恐慌现象。 　　“爸，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A城？她一个人去高中我都不放心！” 　　从英国打回来的越洋视频电话里头，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在屏幕上，表情中不失冷冽，英气的眉头皱着，眼神中很显然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沈伯言听了这话，轻轻撇了撇唇，眉梢轻挑，“那谁让你要去英国留学呢？你走了自然没人照顾你姐姐。” 　　沈伯言说得丝毫不惭愧，沈清让在那头听得是眼角微抽，“合着沈姿依是我的责任范围是吧？那你的责任范围呢？你不是女儿傻瓜吗？” 　　的确是女儿傻瓜，在女儿面前就会变成没有原则，没有脾气，就知道笑的傻瓜…… 　　虽是被儿子这么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沈伯言还是非常能hold得住的，直接就答了一句，“我的责任范围是莫长安。再说了，姿依也长大了，十九岁的人了，她总要读大学的啊，你十五岁就出去读大学了你好意思。总之，我已经让人在那边给她买了房子订了车，她成年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 　　沈清让听着父亲这话，还没觉出什么来，但这是视频电话啊，所以看着屏幕上父亲脸上表情的端倪。 　　沈清让就觉出些什么来了，素来都是女儿傻瓜的父亲，怎么忽然思想这么开明了？这么放心了？ 　　十七岁的少年眉头霎时就皱了，已经迅速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我在英国，姿依去了A城，你就正好和妈享受二人世界了是吧？” 　　沈清让又是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沈伯言眉头皱了皱，表情收敛几分，有时候真的觉得，生个这么聪明的儿子，的确是让人有些心焦啊，跟福尔摩斯似的…… 　　“十九年了，我也该和你妈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了，不然，就真老了，趁着现在还没老透。” 　　沈清让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说太多，毕竟，作为子女，他们的确是已经占据了父母的太多时间。 　　于是，沈姿依就这么开开心心地过了一个暑假，高考之后的这个暑假，所有人都是一种病态的疯狂。 　　她稍微好些，她也不太喜欢和同学们出去灯红酒绿的蒲。 　　她病态疯狂的方式很简单，开车去了郊县那间静安姨母的海景度假酒店，静安姨母很疼她的，当即就给她安排了个非常不错的海景别墅。 　　然后沈姿依就在里头昏天黑地地睡觉，吃海鲜，看电视吃海鲜，看电视睡觉，入夜了去海边走走。 　　一整个暑假倒是惬意得不行。 　　原本沈伯言还想给她举办个宴会的，类似于那种其他人家考上好大学之后，宴客吃饭一样。 　　沈姿依还算是要点脸皮的，果断拒绝了，就考个普通的本科而已，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一直到快要开学的时候，她才懒懒地准备回家，然后出发去学校。 　　她虽然智商没有清让高，但是情商还算不错，一放暑假就出来了，也算是给父母二人世界的机会…… 　　这天沈姿依又睡到了日上三竿，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如此暴虐的门铃声，一听就不可能是客房服务的人按得出来的频率。 　　穿着叮当猫的分体卡通睡衣蓬着头发，睡眼惺忪地走去开了门。 　　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一下子就扑进来了，一边扑进来还一边说到，“布布，你开门也快点儿啊，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说话的女子看上去和她年龄相仿，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头俏丽的短发，发尾有着微卷的弧度，皮肤白皙，小脸长得倒是清丽可人。此刻如同狗狗一般往外吐着舌头，手在脸边扇着。 　　沈姿依无奈地笑了笑，长大之后，骄阳和霄阳就再也没有叫过她姿依姐姐了…… 　　林霄阳就站在后头，也跟着一起进来了。 　　穿着一条五分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穿着双休闲鞋，配一身POLO衫。一张脸和骄阳颇有几分神似，但少了娇俏多了几分英气。 　　他双手叉在裤袋里，也就笑了，“布布，你整个暑假就窝在这里？你能再没创意点儿么？” 　　沈姿依摆了摆手，“我懒。” 　　说着，就直接朝着柔软的大床上躺了下去，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抠都抠不起来。 　　她蓬头垢面睡眼惺忪，毫无形象可言，反正在他们面前，也不需要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光屁股的模样都看过，就不用说什么形象啊风度啊优雅之类的东西了。 　　她眯着一双睡眼抬眸看了霄阳一眼，“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骄阳已经直接蹦上床，伸手就搂了她，“我和霄阳才从斐济度假回来，我们去了斐济，毛里求斯，新喀里多尼亚还有夏威夷，漂亮的海景都去了一趟，你就窝在这郊县的海边耗了足足快两个月？” 　　“我懒。”沈姿依咕哝了一句，就继续想睡。 　　☆、第1041章 泡仔 　　第1041章 　　她还想睡，但是骄阳显然不会让她如愿，叽叽呱呱地就说了起来。 　　这龙凤胎的两兄妹只比她小不到一岁，入学的时候，也是一起入学的。 　　所以都准备去大学，林霄阳要去意大利读服装设计，骄阳去美国继续深造语言，她英语已经好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了，初中的时候就开始阅读原文的书籍了。 　　那时候沈姿依还在苦哈哈地做英语周报完形填空什么的呢。 　　“霄阳后天的飞机就出发去意大利了，我还不急着走，清让不放心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和我说让我送你去学校报到注册，把你给安顿好。” 　　林骄阳依旧搂着姿依，她特别喜欢搂着姿依，因为姿依是学舞蹈的，舞蹈出身的姑娘啊，练了这么多年，大学专业报的也是舞蹈。 　　身子软得像条蛇似的，搂起来简直不能更舒服了。 　　沈姿依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心下有些感动起来，果然还是弟弟最好了，远在重洋之外，还不忘了关心她。 　　“可是，我阿爸应该会送我过去吧？”沈姿依转眸就看向骄阳，骄阳已经直接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你阿爸和你妈还在韩国没回来呢，你没和他们联系么？” 　　沈姿依懵了，“不是从日本回来了么？” 　　“前天就去韩国了，你要读大学了，清让在国外，他们自然二人世界，我爸妈也那样，我爸妈现在还在埃及。也是醉醉的。” 　　林骄阳撇了撇嘴，然后就嘿嘿笑了，“没事，我送你去学校报到注册就好了，放心吧。” 　　于是，霄阳和骄阳就跟着她一起在这海景别墅里住了下来，霄阳住了一天就出发去意大利了。 　　这两天姿依倒是没能继续颓废地吃饱睡睡饱吃，被骄阳带出去好好玩了一通，出海捕鱼啦，篝火烧烤啦，水上滑翔伞啦，累得不行不行，但也还算开心。 　　玩饱了就准备出发去学校报到了。 　　是自驾过去的，骄阳开着车子，姿依就非常惬意地坐在副驾座上看书。 　　林骄阳侧目看了她一眼，就忍不住无奈了，“又是小王子，你究竟是有多喜欢看小王子？” 　　她浅浅笑了笑，将书本合上，“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很喜欢，莫名其妙的就很喜欢，而且我也很喜欢A城，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喜欢。” 　　林骄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拜托，你都没来过A城好吗，你这喜欢有点莫名啊。再说了，A城可乱着呢，某种产业也很发达，你可别到处乱跑啊，到时候被人拐卖去做压寨老婆了……” 　　沈姿依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想，是啊，明明都没来过啊，怎么会就是很莫名地喜欢A城，就是喜欢。 　　只是为什么会喜欢，却是始终想不起来，记忆里头总是有些朦朦胧胧的记忆，像是被雾气罩住了一般，想不起来。 　　骄阳一直陪她去了沈伯言安排人买的公寓，将她安顿好了，然后又陪她去学校注册报到，再熟悉了一下学校环境，才离开。 　　只是，骄阳一走，姿依就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又不住校，以至于有些格格不入。 　　上了快一个月的课，才勉强算是交了两个朋友，都是同学。 　　倒是被不少男同学来认识了，这倒不奇怪，舞蹈系的女孩子，本来就比较热门一些。 　　只是她算是个慢热的性子，又不住校，有些独来独往，并且，人长得漂亮，穿的虽然不说特别张扬，但是也都是名牌。 　　并且，她开车上学，不是她刻意的，只是大学在老城区，爸爸买的房子想要周边环境设施更好一些，选在新城区。 　　开车更方便一些，并且，车子买都买了，不开……才是真正的作吧？ 　　沈伯言给女儿买的是辆白色的路虎，他素来疼女儿，要不是清让提醒说在学校还是低调点好的话，沈伯言其实是想给女儿订一台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作为她的大学礼物的。 　　而且，沈伯言还来学校看过她一次，在学校门口就把她接走了。 　　于是，渐渐的，就谣言四起了。 　　说她是被包养的，说她是哪家的二奶，众说纷纭，什么离谱的说法都有。 　　好在沈姿依并不住校，所以有些孤陋寡闻，是察觉到有眼光不对，但是倒不知道这些事情。 　　“姿依，今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太无聊了，天气就要凉了，再不出去玩儿，等着天冷了就更不想动了。” 　　练功房里，沈姿依正坐在那里脱下舞鞋，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了，她准备回去来着。 　　刚把舞鞋塞到包里，就听到身后传来女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眸看过去，就看到宋淼站在那里。 　　宋淼是她的朋友，勉强交到的两个朋友中的一个。 　　相处了两个学期了，这都大二上期了，所以关系也变得越发不错起来。 　　只是宋淼比她贪玩些，大一两个学期下来，男朋友都换了恐怕有一打…… 　　而且，像是有收藏癖似的，一个一个专业的男生换过去。 　　像是要收集所有专业的男生，这让沈姿依有点无法理解，毕竟，集齐了和所有专业的男生交往过的经历，又不能召唤神龙。 　　“你去吧，不方便的话我车子借你，你自己小心点就行了。” 　　沈姿依冲她笑了笑，宋淼是外省沿海城市长大的姑娘，父母都经商，家庭条件也不差，一早就拿到驾照了，偶尔会借姿依的车子出去。 　　但是宋淼这次很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直接就拖了她一起出去，把她塞进副驾座，就开着车子出去。 　　目的地赫然是……酒吧一条街。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在这个城市最热闹的一条街。 　　酒吧一条街，也是最乱的一条街，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今天一定要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泡仔！” 　　在车上，宋淼就这么壮志雄心地说了一句。 　　沈姿依已经完全无奈了，自暴自弃地由她去，被拉下车的时候，还是因为这周遭灯红酒绿的氛围而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宋淼不等她回应，直接拽着她就朝着最大的那间夜店东宫那五光十色的大门走过去了。 　　…… 　　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后座坐着的男人目光深沉，一边听着副驾座上的助理汇报各个店里头昨天的营业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朝着车窗外头扫了一眼。 　　而后，目光深沉几分，眸子微眯，定定地朝着那个被拖着进东宫去的女人脸上看了过去。 　　“小家伙？” 　　☆、第1042章 蔫坏蔫坏 　　第1042章 　　“小家伙？” 　　后座的男人眸子微眯，定定看着。 　　坐在副驾的助理阳江愣了一下，正在汇报的声音断了断，“陆少，你说什么？” 　　坐在后座的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裹出劲瘦高大的好身材，一张清俊的脸上，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嘴唇轻抿。 　　“没事。” 　　说完这句，男人已经拉开车门下车。 　　阳江一愣，赶紧跟着下车去，这是见了鬼了……对于这些灯红酒绿的夜店，少爷从来是不进店视察的，今儿这是吹了什么风？而且，今天也没带保镖出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少爷？”阳江不解地叫了他一句，就看到男人抬眸看着东宫的大门，眉头浅皱几分，似乎有些踌躇，停顿片刻，才说道，“进去看看吧。” 　　看看究竟是不是认错了。 　　毕竟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明明，就长得那么像，尤其是那样一双眼睛，那样一张小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头的。 　　阳江赶紧点了点头，就跟着陆信一起走了进去。 　　…… 　　沈姿依一进东宫，就直接被这里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给震得有些呆了。 　　宋淼特别嗨，拖着她就一路朝着里头进去，还没找人安排座位，倒是先拖着沈姿依进了舞池。 　　舞池里头群魔乱舞的，明晃晃的摇头射灯投射出耀眼的光芒。 　　偶有灯光从她脸上经过，就映出她微微发白的小脸和怔忪的眼神。 　　“淼淼，这里好吵……” 　　沈姿依扯了扯宋淼的手这么说了一句，宋淼早已经在旁边腰肢轻摆舞动得很嗨了，转眸看了沈姿依一眼，就凑过来吼了一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沈姿依只能覆在她耳边，大声说了一句，“这里好吵！我们走吧！” 　　宋淼笑了起来，明艳的面容上，笑容绽开如同一朵花儿一般，伸手就搭住了姿依的肩膀，拥着她一起扭动着。 　　嘴凑在姿依的耳边，“玩一会儿啊！你太乖乖牌了！这样不好……动起来！” 　　宋淼一边说着，就一边继续拥着沈姿依扭动着。 　　姿依只觉得怪异，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扭。 　　两个舞蹈专业的姑娘，从小就是学舞蹈的，民族舞现代舞和芭蕾都能够手到擒来，长得又漂亮，腰肢柔软，很快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不一会儿就有年轻的男人们朝着她们这边靠近，几乎要将她们围起来。 　　钢管舞女郎快要上场来之前，宋淼才和沈姿依从舞池出去，叫服务员安排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音乐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震耳欲聋了，说话倒不用吼来吼去。 　　沈姿依眉头依旧浅浅皱着，她不喜欢这种地方，倒不是觉得有多污秽啊之类的，纯粹是……太吵了。 　　“淼淼你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吵死了，对耳朵不好吧？这么动次打次的。” 　　她有些渴，捧着杯子顺着吸管猛吸里头的液体，挺好喝的，可乐味……还带点酸酸甜甜的味道。 　　“喂，姿依你喝慢点，等会醉了就没有好戏看了。” 　　宋淼笑得神秘兮兮的，沈姿依噗了一声，瞪大了眼睛，“这是酒？” 　　“拜托，这里可是夜店，不是酒难道是果汁么……” 　　“我以为是特调的可乐。”沈姿依眼睛眨巴眨巴，“完了，我不能喝酒的……” 　　“你成年了好吗，就说你太乖乖牌了。”宋淼伸手摸摸她的脸，“乖，快要能看戏了，你带钱了没有？” 　　宋淼这么问了一句，沈姿依乖乖点了点头，“带了啊，不过不多。” 　　她将钱包拿出来，里头千把块，虽然爸妈从来不限制她的零花钱，爸爸给了几张附属卡让她刷，但她什么都不缺，衣服都是妈妈和各个阿姨干妈们按季买的，多到都穿不完，作为个学生，口袋里平时有个千把块也就够了。 　　宋淼看了一眼里头薄薄的一叠粉妹子，点了点头，“够了够了，等会你就知道了，好戏即将开场。你记得姚瑶李芳云和张青青吧？我可是发现了她们三个原来在这里打工，所以才特意带你过来的，你还记得她们以前怎么说你的？” 　　沈姿依点了点头，这三个女的都是同专业的同学，各种传言最疯的时候，她们说她被老板包养，她是个吃货，偶有放假回家被养得稍许肥美几分，再到学校来，她们几个就说她是不是怀孕了要给老板生孩子，也不是不气的，好些时候真想把大姨妈时的姨妈巾扔她们脸上让她们知道怀孕是不会这样大出血的…… 　　反正各种传言是传得不亦乐乎，沈姿依懒得解释，反倒是宋淼和媛媛每次都气得不行。 　　“她们几个，在这里打工么？没看到她们啊……” 　　沈姿依目光倒是好奇几分，朝着周遭打量了一圈，服务员基本都是年轻的小伙，穿着衬衣和西裤，一个女服务员都没有。 　　“马上就出来了，你没听音乐都换得安静了几分，舞池也渐渐空了么？这是钢管舞女郎的准备时间呢。” 　　宋淼邪气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坏坏的。 　　沈姿依这下算是听懂了，那几个女的……在这里跳舞？ 　　“她们不是多么义愤填膺一身正气地一直说你被包养了，如何如何么？所以我就觉得你真应该看看她们被客人将小费塞到胸罩里时，那喜笑颜开的样子……” 　　宋淼依旧笑得坏坏的，蔫坏蔫坏的…… 　　沈姿依垂头看了一眼自己钱包里头的钱，想到淼淼刚才问她带钱了没，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猜出来一些了。 　　“淼淼，你该不会想要我把钱塞到她们……” 　　“没错！”宋淼重重点了点头，“塞到她们胸罩里去！她们不是总是羡慕嫉妒你所以各种诋毁你么？就得告诉告诉她们，别说你不是被包养的了，就算是被包养的，也比她们这样喜迎天下客的模样要强！” 　　沈姿依龇了龇牙，只觉得想到那画面，就觉得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而且脑袋里头有些空空的感觉冒上来，脸也开始发热几分，昏昏沉沉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越发清晰了。 　　“我就说了……我不能喝酒的……” 　　她脑袋往宋淼肩膀上靠了靠，“等会我要是发疯，你一定得拦着我……” 　　☆、第1043章 是她 　　第1043章 　　“等会我要是发疯，你一定得拦着我……” 　　沈姿依太清楚自己这酒量了，最清楚的，是自己的酒品，酒品不太好……一喝就醉，一醉就疯。 　　以前逢年过节还会和长辈们吃饭时稍许喝上一小杯，沈家的家风一向比较开明。 　　只是每次她一醉就撒欢，清让跟孙子似的伺候着照顾着，后来沈清让黑着脸明令禁止她喝酒了。 　　原话大概是这样的，‘沈姿依，你要是再敢乱喝酒，我就再也不管你了，和所有带酒精的东西告别吧你，连酒心巧克力你都别吃！’ 　　宋淼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谁让你喝个长岛冰茶还喝得这么急……” 　　…… 　　钢管舞女郎们原本应该出来了的，只是刚刚，东宫副总经理却是忽然杀了过来，对她们一通嘱咐，说是等会一定得认真跳，好好跳！ 　　因为少爷今天过来东宫视察工作，总经理已经去接待了，等会就会进来，差不多正好是她们上台的时候，一定得好好表现。 　　很显然，副总经理有些紧张，巴拉巴拉不停地嘱咐着。 　　副总的心里也是有些无语的，陆少从来不来内部视察的，要视察都是助理阳江过来。 　　今天究竟是刮了什么风？别说副总了，就连总经理都是满心的紧张。 　　总经理办公室里头。 　　东宫的总经理站在陆信的身旁，有些战战兢兢的。 　　侧目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坐在沙发上的高大年轻男人。 　　陆信，二十七岁，陆琛的儿子，陆家这些产业的少主，虽是年轻，长得高大清俊，却是不同那些富家公子一般纨绔，反倒是沉稳得近乎漠然，在人前素来都是话不多，表情不多，脾气不多。 　　所以好些底下的人，也有暗中的调侃，陆少就是个除了钱多，什么都不多的人。 　　他一张清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坐在那里双腿交叠着，身子靠在沙发椅背上，垂眸翻了翻东宫这一个月的财务报表，没有做声。 　　总经理张了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终于问了一句，“陆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停顿了片刻，他轻轻吐出这句来，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若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阳江会来和你说的，我只是过来看看，不用招待我，不用跟着我。” 　　总经理苦了脸，这还真是少爷一张嘴，下面的人跑断腿啊…… 　　总经理赶紧跟了上去，“少爷，那您正好可以去大厅看看，眼下正好是钢管舞时间，也是咱们东宫的卖点之一，不少人都是奔着看这个过来的，请的跳舞女郎都是A大舞蹈系的，正经科班出身的大学生，专业过硬。” 　　总经理在一旁献宝似的说着，而陆信只是微微侧目，淡淡问了一句而已，“都成年了么？” 　　“什么？”总经理没反应过来。 　　“那些大学生舞女，成年了么？” 　　“喔喔！那是当然，都成年了的，不成年的，我也不敢用啊。” 　　总经理这才赶紧点头应了，是了，差点忘了陆少是最有原则的人了…… 　　陆信听了这答案之后，就没再多问，只说道，“不用跟着我，也不用让人跟着我，我去看看就走。” 　　总经理这才停下了步子，目送着前头高大的男人走去正厅，这才稍许松了口气。 　　大厅里头，已经有钢管舞女纷纷入场，坐在吧台和卡座的客人们，也都将目光朝着舞台上看了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大厅门口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已经缓缓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舞台上，只有他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打量着这个大厅。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而后，目光捕捉到了一个位置，目光就静静地停在那里，再没挪开。 　　的确是她啊，那个小丫头。 　　长大了。 　　还记得初见时，她就已经长得很可爱漂亮了，七岁的小姑娘，好看得像是瓷娃娃一般，身上带着瘀伤，看着就让人揪心。 　　而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脸，纤细修长的身材。 　　依旧是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只是似乎比起七岁那年藏着惶然和惊惧的空洞眸子而言，眼下眼睛更加漂亮。 　　沈姿依浑然不觉自己落在了谁的眼中，撩拨了谁的心弦，起了怎样的涟漪。 　　她的目光看着台上出现的几个钢管舞女郎。 　　头晕晕乎乎的，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手拍着宋淼的手背，“淼淼！淼淼！真的是她们诶！” 　　她似乎有些兴奋起来了，宋淼侧目就看到这丫头原本还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已经立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舞台，还一个一个的点了点，“姚瑶，李芳云，张青青……三个都在，哇，她们这个副业发展的……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说着，她就撇了撇唇，“她们一直说是当舞蹈老师来着呢。” 　　宋淼也撇了撇唇一脸不屑，“舞蹈老师能赚多少点儿？哪有这个来得钱多？她们在这跳了应该有半年了吧，半年前我就发现她们穿得衣服牌子越来越好了，用的化妆品也越来越贵了。” 　　宋淼心思敏锐，也就是那个时候发现她们应该是在做什么舞蹈老师之外的事情了…… 　　宋淼和沈姿依一样，家庭条件不错，但也从来没有什么跋扈的小姐性子，姿依和媛媛都是吃货，宋淼也乐得陪她们到处胡吃海喝，路边摊也好，大排档也罢，再陪着她们在练功房苦练减肥…… 　　她从没有看不起过任何人，媛媛家庭条件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种，但是她就从来不会因为羡慕嫉妒而在背后诋毁别人。 　　所以，宋淼就特别看不起这三个女的，明明就是羡慕嫉妒别人，还要在背后诋毁别人，标榜自己的良好情操，结果却是在做这种事情，当了表子，又要立牌坊。 　　这种，宋淼就没法忍了。 　　她转头看着沈姿依红红的小脸，有些诧异，这丫头是真醉了啊？ 　　“姿依啊，她们跳一曲会有一个中断的时间，站在上面算是收小费的时间，你等会就拿着钱过去，塞她们胸罩里，你敢吗？” 　　这丫头素来是个不爱生事的性子，宋淼原本以为她起码刚开始会拒绝的。 　　但是……果真是酒壮怂人胆啊，姿依就这么眼睛亮亮的，小脸红扑扑的，用力点了点头，“敢！” 　　☆、第1044章 再遇 　　第1044章 　　“敢！” 　　沈姿依的头用力点了点，笑得憨憨的。 　　宋淼无奈得不行，还真是难见到她这般娇憨的模样，就覆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沈姿依眸光依旧愣愣的憨憨的，听着宋淼在耳边悉悉索索的话，她愣了愣，“真的？要这么说？” 　　宋淼点了点头，“哈哈哈，就这么说，你这么说了之后，就会看到她们的表情变得多有趣了。” 　　沈姿依憨憨地重重点了点头，宋淼摸摸她的脑袋，喜欢她这个娇憨的样子。 　　沈姿依已经伸手从钱包里摸出一叠钞票来，差不多一千块的样子，脚步微微踉跄就走上去了。 　　很多客人们都走到前头去给钢管舞女郎小费了，毕竟，这也算是东宫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 　　台上几个打扮得妖艳性感的女郎个个都是笑颜如花的。 　　尤其是姚瑶李芳云和张青青三人，原本就是学舞蹈多年的专业的，所以身段看上去更加妖娆几分，腰肢如同柳条般柔软，微微弯身，让客人们将小费塞进来。 　　沈姿依走了上去，姚瑶最先抬眸的，只是她一抬眸，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沈姿依，以及她手中捏着的钞票。 　　脸色当下就有些变了，表情在脸上变得僵硬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姚瑶脸色难堪起来，朝着后头望了一眼，就看到在那边坐着的宋淼，以及宋淼脸上似笑非笑的讽意。 　　这两个贱人！ 　　李芳云和张青青刚转眸看向姚瑶，也就看到了这一幕，三人的表情都变成了一样的难堪。 　　沈姿依倒是没察觉这些，她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的，脸上依旧是娇憨的笑容，就拿着钱走到了姚瑶面前，伸手过去，毫不犹豫地将钞票塞到了姚瑶的胸罩里头去。 　　“手感还真是不错啊，难怪能靠这个赚钱……” 　　沈姿依大咧咧地说了一句。 　　宋淼在后头已经忍不住直接笑出声音来了，此刻是中断时间，所以音乐声音不算太大，宋淼的笑声又太猖獗，被听得太过清楚。 　　姚瑶脸色很难看，脸上精致妖娆的妆容和浅浅的腮红都无法遮住她脸色的苍白。 　　这简直是极大的侮辱，如若不是强硬忍下来，姚瑶快要控制不住，真想一巴掌直接扇到沈姿依的脸上去。 　　而沈姿依则是直接笑了笑，依旧是那样带着些微醺醉意的小脸，声音算不上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按照先前宋淼在耳边告诉她的话，就直接说了。 　　“导师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有才，肯定会很高兴的，你们真是让我们A大舞蹈系面上‘有光’呢！” 　　沈姿依就这么说了一句，说了一句就嘿嘿笑起来，定定地抬眸看着姚瑶，而后目光又在李芳云和张青青脸上过了一眼。 　　还真是和淼淼说得一样，她们的表情都变得好精彩。 　　沈姿依从来是没有报复过什么人的，所以这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啊。 　　她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转头看了宋淼一眼，全然没有注意到台上姚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她甚至没有顾忌副总经理还在旁边看着，就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站在沈姿依面前。 　　“你这个贱人！” 　　低喝一句，手就直接抬了起来，朝着沈姿依的脸招呼了过去。 　　毕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年轻气盛的，火气上来根本无法控制，更何况沈姿依说的话还这么刻意的夹针带刺，哪里还能让人忍得住？ 　　姚瑶抬起手来，她学舞蹈的，动作还算灵敏矫健，一巴掌直接朝着沈姿依的脸呼过去。 　　只是，却没想到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宋淼已经站起身来朝着这边冲过来，想要上来帮忙来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是更快地出现在了沈姿依的旁边，动作很迅速，一手直接将女孩儿的肩膀揽紧臂弯护住，另一只手用力捏住了姚瑶的手腕。 　　副总经理非常慌忙，马上就冲了上来。 　　让他慌忙的并不是这忽然出现的变故，也不是钢管舞女郎对客人动手的事情，毕竟，这没什么好慌忙的，夜店里头，各种冲突总是会时不时出现，每次也都能够好好解决。 　　只是，眼下情况不同，目光接触到站在那个年轻姑娘旁边的高大男人的时候，副总经理一瞬间魂都要吓掉了！ 　　赶紧就冲了上来。 　　“实在对不起，陆少，是我……” 　　副总经理战战兢兢的，抬起目光就看到这一身西装的高大男人，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漠然，眉头浅浅皱着。 　　目光就这么冷冷扫了一眼姚瑶。 　　姚瑶已经有些呆了，原本还想上来帮忙的李芳云和张青青也瞬间不敢动了，看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而副总经理又是这样一副孙子般恭敬的态度。 　　副总经理话还没说完，这高大的男人就已经开口，出口的淡淡话语，像是一瞬间就要将这三个舞女丢到冰窖里去一般，“把她们三个给我丢出去，明天让人去她们学校找她们老师也好校长也好，把她们在这里做兼职的事情报过去，可以拉一段监控录像的视频来让证据更加确凿一点。” 　　副总经理听了这话，赶紧点头，而后就没好气地朝着姚瑶三人狠狠瞪了一眼。 　　东宫内保已经迅速冲了上来。 　　“还不赶紧把她们丢出去？！” 　　副总经理低喝一声，内保就迅速有了动作，利索地将三个女人架出去了。 　　宋淼已经冲上来了，却是有些呆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这个陌生的高大男人，有着一张清俊漠然的侧脸，再看着在他臂弯里头窝着，眼神迷离依旧笑得娇憨的姑娘。 　　宋淼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组织好了语言，“呃……啊……那个……谢谢你啊，先生……那个……” 　　说着，宋淼就要伸手去接过沈姿依来。 　　只是，这男人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就将臂弯里的姑娘揽着朝着外头走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宋淼怔了，看着男人朝着外头走去的身影，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转身就抓了副总经理的袖子，“抱歉，我想请问一下，那个男人是谁？他要带我朋友去哪里？！” 　　副总经理也是苦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宋淼，而后反问了一句，“我也想问一下，你那个朋友是谁，能让我们陆少带着她走？” 　　☆、第1045章 带她回家 　　第1045章 　　“我也想问一下，你那个朋友是谁，能让我们陆少带着她走？” 　　东宫的副总经理此刻心中的震撼丝毫不比宋淼要少半分。 　　而总经理已经很快过来了，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之后，胆都快裂了。 　　而后，鉴于从来都不会进东宫半步的陆少爷，此次却是直接进来还带走了一个姑娘。 　　总经理几乎把这个看成是一种启示了，一种能够短暂告诉他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的启示。 　　所以总经理眉头皱着，低声而愤怒地斥责了副总经理几句他选人不当找了那么几个不懂事的妮子进来跳舞。 　　然后鉴于宋淼是先前陆少带走的那个姑娘的朋友，于是总经理果断决定，把宋淼供起来，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尽管宋淼很想跟出去看看那男人究竟打算把姿依带去哪儿，却架不住总经理的盛情难却。 　　她是直接被推进豪华的包厢去的。 　　宋淼一脸不放心地转头看着后头盛情难却地总经理，“虽然我很感谢你愿意这么热情招待，但是，我朋友……就是被你们口中的陆少带走的那个朋友，你们的少爷不会对她做什么吧？她才二十岁呢！” 　　宋淼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总经理脸上的表情霎时就变得奇怪起来，那是一种让宋淼很难以形容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然后宋淼就看到了总经理眼神里头有那么一些些的轻蔑和不屑，“你想得倒是美，就那么一个小丫头，能入少爷的眼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了，虽然我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带她走，但是你放心吧，她不会被怎么样的。” 　　宋淼目瞪口呆，这个总经理是怎样的极端狂热的崇拜啊？对那个所谓的少爷…… 　　她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呢，总经理就补刀一句，“再说了，就算那个小丫头被怎么样了，也是她赚了，现在是你赚了，来来来，快进来，这里准备了上好的酒水和小吃，并且，我会让东宫身材最好最英俊的少爷来陪你玩……请尽情享受吧。” 　　总经理这么说了一句，倒让宋淼很高兴的说。 　　她笑了笑，眉梢挑了挑，“最好最英俊的少爷？你们刚刚那个‘少爷’么？” 　　宋淼很自来熟的这么问着，总经理皱了眉头，“你想得美！” 　　“那，身材有刚才那个少爷好么？” 　　宋淼又贱贱地追问了一句，总经理不说话，直接把她推进包厢里去了。 　　…… 　　而另一头，沈姿依已经枕在男人的腿上睡着了。 　　小脸依旧是微醺的泛红，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嘴唇微微嘟着，模样……就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陆信自己都没有察觉，素来就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神情已经不由自主地柔软了几分。 　　长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漂亮。 　　而且她长长的睫毛，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像小扇子一样覆下来。 　　就连睡觉的模样，感觉都像小时候一样。 　　陆信的手指轻轻伸了上去，眸子微微垂着看着她的脸，手指就轻轻拨了拨她的长睫毛。 　　大抵是有些痒，沈姿依眉头浅皱，抬手就揉了揉眼睛，然后微微转身，脑袋直接转了转，脸朝着他身上埋了过去。 　　原本就是枕在他腿上，眼下这样动了起来。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反应渐渐冒出来。 　　他眸子微微眯起来，伸手轻轻扶了她的肩膀，而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似乎喜欢这样轻拍的频率，睡得更加深沉。 　　司机坐在前头不敢说话，阳江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头也是翻江倒海的，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在陆信身边工作已经五年了，也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甚至，他就没对任何一个人类这样过…… 　　有时候，阳江会忍不住觉得，少爷……真的是个正常人而不是机器人么？ 　　极其自律，极其淡漠，像是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和感情一样。 　　根本就不像个人类一样地活着，简直让人惊讶。 　　眼下，这个机器忽然活过来了，而且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了那么些柔软的情绪漾在里头。 　　怎么能让他不惊讶呢？阳江心中的震惊都快爆棚了。 　　过了好一会儿，少爷都还没有任何指示，阳江这才问了一句，“少……少爷，要去哪儿？” 　　陆信这才抬眸看了一眼阳江，“回去，时间也不早了。” 　　司机已经马上启动车子朝着陆信的住所开了过去。 　　阳江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是陆信已经抬眸静静朝着他看了一眼。 　　目光中早已经没了任何柔软的情绪。 　　阳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不知道为何，就先前少爷那冷冷的目光，他依稀能够猜得到。 　　少爷是不想吵到这姑娘睡觉吧？ 　　陆信的住所位于新城区地段最好的位置，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在这里买了块地皮，围了个院子，修了所房子。搬了出来。 　　车子直接开进了偌大的院子里去，在主宅建筑前头停了下来。 　　司机拉开车门的动作都很轻，然后车里的男人，就抱着个娇软的身影从车里头下来了。 　　他身材高大，腰杆笔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怀中抱着的姑娘静静栖息在他的胸膛。 　　阳江欲言又止，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叫住他。 　　好在陆信往前走了几步，就转头看了阳江一眼。 　　他声音很低沉，淡声说了一句，“明天早上让保姆早点过来做早餐，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阳江这才点了点头离开。 　　陆信抱着女孩儿走进了房子里，就直接进了卧室。 　　事实上，他的卧室里还从来没有进过女人，除了钟点工之外。 　　柔软的大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品，沈姿依一被放到床上，就舒适地窝了进去，像是只考拉似的抱住了被子，睡得酣畅。 　　陆信唇角浅浅勾了勾，转头去倒了杯水放在了床头。 　　然后就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拿起一本书阅读起来。 　　这是她包包里的书，她包包拉链没拉，所以他刚刚才看到的。 　　那是一本……小王子。 　　陆信轻轻翻动书页，眼底的笑意已经越来越浓。 　　☆、第1046章 不记得了 　　第1046章 　　沈姿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酣畅爽快地在大床上翻来翻去翻来翻去，抱着被子睡得爽爽的。 　　而且酒精的确是最好最好的助眠药，她中途都没醒过一趟。 　　终于睡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渴疯了，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呢，半眯着眸子，伸手就朝着床头柜抓了过去，拿了水杯就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然后，就渐渐发现有些不对了。 　　这个地方……是哪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姿依知道自己很笨的，喝了酒尤其笨，脑子就像灌了浆糊一样，所以昨天的记忆，仅仅停留在自己拿了钱走到舞台前去，然后塞进了姚瑶的胸罩里。 　　然后呢？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 　　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一身宽松的白衬衣……怎么好像是男款？ 　　什么情况？ 　　“淼淼……” 　　她掀开洁白的被子从床上下来，处于一个脚步虚浮的状态。 　　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踩在地毯上，朝着外头走。 　　这是个套间，沈姿依一时觉得，这应该是某个豪华酒店…… 　　她推开卧室的门，“宋淼，你……” 　　话还没说完，看到外头的场景，就完全愣住了。 　　这的确……是一个套间，她没猜错，但是似乎并不是什么酒店。 　　因为卧室的外头，就是个书房，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书房，嗯，和爸爸的办公室有得一拼。 　　大大的办公桌，垂着简单颜色窗帘的落地窗，书桌后头是一整面墙的书柜。 　　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柔软的沙发，沙发旁边是一台跑步机和几个哑铃。 　　沈姿依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有惶然在眸子中缓缓漾起来。 　　因为……这房里不止她一个人。 　　书桌侧边，站了个一身西装的男人，书桌后的大大老板皮椅上，坐了个一身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 　　陆信微微抬眸，目光就扫向了卧室的双推红木大门里头走出来的年轻女子。 　　她身上那件宽松的白衬衣，是他的，他身材高大，衬衣套在她纤细曼妙的身子上，自然是宽松得很，下摆正好在大腿一半的位置。 　　两条白生生纤细笔直的腿就从衬衣的下缘探出来，一头及腰的长发睡得有些微微凌乱，发尾微卷。 　　一张瓜子小脸上，五官精致得不行，而眸子里那些怯生生的惶惶，使得她此刻像是小鹿一样惊怯可爱。 　　她光着脚踩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手垂在身前，似乎有些局促，就连白净的脚趾都微微蜷缩，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陆信眸子微微眯了眯，目光在她身上浅浅落了一个来回。小丫头长大了，小时候，明明就还是那样呆萌可爱的样子，白白嫩嫩胖乎乎的，现在，竟是出落成这般亭亭。 　　阳江站在书桌边上，只觉得目光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 　　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每个细节都像是精心雕琢的一般。 　　也难怪，能让少爷刮目相看。 　　沈姿依已经完全懵了，一觉醒来，面对两个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男人，心里头应该是个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反应不过来。 　　本来就够迟钝了。 　　“先进房间去。” 　　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声音低沉，目光看着她，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姿依明明有好多话想问的，他是谁？这是哪里？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听着这男人低沉的声音，明明不是命令的语气，却是仿佛完全让人无法拒绝。 　　“喔。”她居然还真就这么乖乖应了，然后就朝着卧室里头走去，脚步轻轻，走了进去，没关上那扇双推的卧室大门。 　　所以，外头男人的对话声音，就能够清晰地听到了。 　　“少爷，昨天的事情，今天之内就会办清楚，这些是这个礼拜各个场子的营业情况，前天蓝爵那边出了点情况，不过已经很好地解决了，具体是什么事项，那边送过来的报告里头已经写清楚了，您可以过目一下。” 　　阳江收敛了一下心神，稳了语气，目光恭谨地看着陆信，这么说了一句。 　　陆信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目光却忍不住朝着卧室门的方向瞟。 　　几乎能够看到那个小丫头怯生生地缩在门后面小心翼翼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样子了。 　　他无奈地垂着眸子轻轻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行了，其他时候之后再汇报吧，没什么事你可以先回去了。” 　　阳江如蒙大赦，赶紧点了点头，“好的，少爷有什么情况随时吩咐，这边我就先走了。” 　　阳江马上就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信的声音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阳江停住步子看着陆信。 　　“让人买女装过来，动作快一点。” 　　他声音依旧低沉稳重听不出来什么情绪，阳江马上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沈姿依依旧窝在那双推大门的后头，听着外头男人的对话，心里头依旧是乱成一团麻。 　　她知道昨晚是没发生什么的，她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傻缺，如果发生了什么，作为女人她肯定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于是，昨晚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值得好好问一问了。 　　她只看着那办公桌后头坐着的男人，蓦地就站起来了。 　　坐着的时候就不难感觉他身材的高大，眼下站起来，更是显得高大。 　　一身西装相当英挺，一张清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那严谨的模样，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些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放心，这样的人，感觉不像个坏人。 　　陆信一步一步走近，就看到那姑娘一步步朝后退，而后就坐在床边，抬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先生……” 　　她轻声叫了一句，抿了抿唇，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 　　停顿在这个称呼之后。 　　陆信等着她接着说下去，她却是没有说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 　　她不记得了。 　　很显然，她已经不记得了。 　　他还记得，但是她不记得了。 　　心里头，莫名就有些浅浅的恼怒缓缓漾出来，而后很快散去。 　　也是，七岁的小姑娘，那段是不愉快的经历，选择忘记，也是无可厚非的。 　　☆、第1047章 他是陆信 　　第1047章 　　沈姿依不记得了，但是，这张脸……这双眼睛，却是莫名有些熟悉。 　　大抵，就是因为这种熟悉，让她觉得，怎么也对眼前这男人，生不出什么恶意来。 　　他没有说话，沈姿依也没追问，只是定定看着他。 　　“你昨天，喝醉了。” 　　陆信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而后，在我的场子里头，闹腾了起来。” 　　陆信继续说了下去。 　　沈姿依的脸就微微泛红了起来，有几分赧然的情绪渐渐在眸中漾起。 　　她……是很清楚自己喝多了会是什么个样子的。 　　能使清让都忍无可忍的，绝对，不是个好样子。 　　“抱歉，想必给你惹了很多麻烦吧？很麻烦吗？我……可以赔偿的。” 　　沈姿依越说越小声，脑袋快垂到胸口去了，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宋淼去哪里了？ 　　昨天之后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赔偿？” 　　沈姿依只听着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抬头就看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倾身下来。 　　他高大的身形在她的头顶笼下一片阴影，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距离很近，近到能看到他颊侧的那粒淡色的痣…… 　　为什么……这么眼熟？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却是想不起来，就好像，明明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想起来这张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了，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真的像是浆糊一样了。 　　“你要怎么赔偿？” 　　他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问了一句。 　　沈姿依轻轻抿了抿唇，“我要是有造成什么损失，可以按价赔偿……” 　　好在，她毕竟是沈伯言的女儿，爸爸从小到大都对她说，在外头，不要怕，不要乱惹麻烦，但若是真的捅出什么篓子来了，爸爸也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沈姿依眉头浅浅皱了皱，还没等到他的话语，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抱歉，先生，我……和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张脸，太眼熟了。 　　却是想不起来。 　　这话一出口，沈姿依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像是多卑劣的搭讪手段。 　　更加无法直视他的眼神了，“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吧。 　　陆信站直了身体，没有再给她任何压迫感，垂眸看着年轻的女子，唇角缓缓勾了勾，一直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表情，就这么轻轻吐出一句话来，“我叫沈姿依，家住雍和大道19号明园小区七座，我爸爸的电话号码是……” 　　他吐出一串数字来。 　　沈姿依听着这话，蓦地就站起身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定定看着他。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心里的惶然是不言而喻的，就算喝醉了酒，她也不认为自己会自报家门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种话，她好多年前就不再说了。 　　而且，爸爸的电话号码，早就换过了！在她十五岁那年，爸爸，妈妈，她和清让，他们一家人的号码，全部都换成了连号。 　　这男人口中吐出来的号码，却是换号码之前，爸爸的电话！ 　　“你是谁？” 　　她追问了一句，眉头浅浅皱着，眉目里头更多疑惑和不解，也更多惶惶。 　　男人的手抬了起来，就轻轻挑了她的下巴。 　　“我是谁，你明明应该知道的。小布丁。你明明应该知道的。”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撞进耳朵里去。 　　小布丁…… 　　他叫我……小布丁。 　　沈姿依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脑袋里头翻江倒海地想着这男人的身份，而后，头疼就变得尖锐起来。 　　原本只是宿醉的隐隐疼痛，此刻却是疼得尖锐得厉害，让她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更加苍白。 　　是谁？ 　　究竟是谁？明明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却是始终模糊，始终抓不准，始终……想不起来。 　　“我不知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你若是不知道，为何会觉得我眼熟？你若是不知道，我又为何会知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以及你父亲的电话号码？你若是不知道，为什么，包里要放着一本小王子？小布丁……” 　　他唇角微微勾着，笑容里头竟是多了几分充满蛊惑的邪魅，“你明明知道的。” 　　只是，没想起来罢了。 　　陆信不忍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却是，那么迫切地希望她能够想起来。 　　“等你认真想起来我是谁了，再谈赔偿的事情吧。”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他手掌的温暖熨帖在她的手腕上，却是让她有些怔忪了。 　　就这么牵着她的手。 　　没过多久，陆信的电话在桌面上震动了起来。 　　他就这么牵着沈姿依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接听了起来。 　　“少爷，女装已经送过来了。” 　　“拿上来。” 　　陆信的话语简洁明了，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分钟没到，就有人敲门，将好多印着名牌LOGO的纸袋送进来，全部都是名牌女装和鞋子。 　　他接过，就直接塞到了年轻姑娘的手里，“浴室在里头，洗个热水澡，换个衣服，我送你去学校。” 　　沈姿依这下没有怔忪了，反应得很快，马上就拿了纸袋，匆匆朝着里头走去。 　　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捋一捋。 　　在浴室里，她一脸惶然地泡在浴缸里，那一堆装着名牌女装的纸袋就放在浴室地板上。 　　她湿漉漉的手指攥着手机，慌慌张张地开了机拨了宋淼的电话过去。 　　宋淼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都还有些惺忪，“嗯……？” 　　拖长了声音一个懒懒的疑问音节。 　　下一秒，沈姿依的声音就让宋淼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淼淼！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淼浑身一震，“姿依！我天呐，你昨天和那个高大威猛英俊优雅的男人去哪里了？”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你去哪里了？！” 　　沈姿依还从来没恼过什么的，第一次对宋淼说话时，声音里有了恼意，“还有！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是谁啊？！” 　　宋淼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握着手机就答了一句，“他？东宫南城西街北堂这几个地方所有旗下产业的少爷啊，你在A城一年了，陆家的名头总听过吧？他是陆信。” 　　陆信…… 　　陆信？沈姿依只觉得，脑子里头又是一阵刺痛。 　　☆、第1048章 沈布丁 　　第1048章 　　陆信，陆信。 　　沈姿依已经挂了和宋淼的通话，在脑子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陆信。 　　她在A城，自然是知道陆家的名头，可是，对这个名字的熟悉感，似乎却并不是来自于陆家在A城的赫赫威名而已。 　　沈姿依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想不起来。 　　自己果然还是太笨了吧？其实她也挺想不通的，爸爸妈妈都是聪明人，让让也是从小就聪明得不像话的孩子。 　　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迟钝的呆呆的，虽然爸妈都说姑娘家不用太聪明也没关系，活得没那么累，但现在她多希望自己能够聪明点儿，想起来外头那人是谁啊！ 　　不过姑娘不够聪明，也就心大，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也就没想太多，急也急不了一时。 　　她从那一堆名牌女装中，挑了最简单的一套，女款衬衣配牛仔裤，还有一双新的运动鞋。 　　从浴室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倒是焕然一新不少，头发吹得半干，发梢还有些微湿。 　　陆信只看到这姑娘从卧室出来，整个人俏生生的，就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模样。 　　他眉梢抬了抬，已经站起身来。 　　沈姿依站在那里，定定看着他。 　　男人却是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茶几，上头已经摆了个托盘，托盘上一碗熬得浓稠软糯的鸡丝粥散发着腾腾热气，旁边还摆了个小碟子，里头装着些开胃小菜。 　　“吃吧。吃了我送你回去。”男人淡声说了一句，已经伸手端起桌面的咖啡杯，浅啜起来。 　　沈姿依一语不发，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吃东西。 　　没办法，饿了。 　　民以食为天，最重要她还是个吃货，没什么比肚子更重要了。 　　鸡丝粥很美味，她将一整碗都吃得干干净净的，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信只是淡淡喝咖啡，而后淡淡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看着这姑娘吃得香甜的样子，其实是个享受。 　　吃饱了之后，沈姿依才擦了擦嘴，脸上有了浅浅笑容，站起身来，“谢谢你啊，昨天的事情，也谢谢你。” 　　陆信没说话，走上去，就直接抓了她的手腕，依旧力道不重，只是他手掌温暖的温度，熨帖在手腕的皮肤上，总感觉……有些让人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送你回学校。” 　　他淡声一句，牵着她朝外走。 　　沈姿依抿了抿唇，“那个……我今天没课，今天周六。” 　　陆信脚步微顿，回眸看了她一眼，“怎么？沈布丁，那你要留在我这里么？” 　　他很显然会错了意思，沈姿依面色一滞，有些尴尬，赶紧摇了摇头，“我……我回家的。” 　　“雍和大道明园小区？” 　　陆信马上就吐出了这个地址来，沈姿依的表情更尴尬了，“不……不是，我在A城有房子，在新城区。” 　　她吐出个地址来。 　　陆信听了之后，目光微微凝了凝，而后就轻轻点了点头，继续牵着她下楼。 　　沈姿依这才注意到，这所房子有多大多漂亮，所有的装潢都是她喜欢的那种欧式简约的装潢风格，不失档次却并不繁复和过多的华丽。 　　黑白灰三色为主，使得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装潢都显得很是利落。 　　走出宅门，就是个院子，大大的院子，左手边一个游泳池，右手边一片小花园，非常漂亮的小院子。 　　她多打量了两眼，陆信微微侧目就看到她脸上好奇打量的表情。 　　陆信脸上表情虽然没有太多变化，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几分，像是想给她多一点的时间让她好奇地继续打量打量。 　　走到院子门口，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停在那里，虽是低调的颜色，却是张扬的车型。 　　沈姿依目光扫了一眼豪车，毕竟是富贵人家出身，倒是没有什么艳羡吃惊的情绪，只有些短暂的讶异，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如此沉稳低调的男人，会喜欢这么张扬的车型。 　　果然男人都是爱车的吧？就连清让那个学霸，对车也是有着一些小小的执念的。 　　陆信已经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座里，然后上车启动，车子迅速驶了出去，朝着她的住所过去。 　　新城区的一个公寓楼盘的顶楼复式。 　　其实不错，那个楼盘的各项设施和周边设施都很好，新城区也不算太乱，而且房价并不便宜。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的时候，沈姿依下车之前，就在纠结一个问题。 　　是直接道别？还是询问一下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毕竟昨天这么麻烦他。 　　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已经利落解开安全带下车，而后走到她那边拉开了车门，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副驾座上的她。 　　沈姿依这才走下车来，“那陆先生……” 　　她想说还是直接道别好了，可是话还没说完，男人脚尖将车门轻轻一踢，关上车门，就直接抓了她的手腕朝着楼门里走。 　　已经站在电梯前头。 　　电梯门打开，他牵着她走进去，就直接问了。 　　“几楼？” 　　“呃……”沈姿依眼睛眨了眨，似是没反应过来这突变的画风。 　　“沈布丁，几楼。” 　　男人也不急躁，又问了一遍。 　　“十九楼。” 　　她吐出这数字来，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楼层按钮上按了一下，电梯就开始上升。 　　一路安静，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电梯门上的数字往上跳。 　　叮一声，电梯门就开了。 　　两人一走出电梯，沈姿依就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淼淼？！” 　　宋淼蓬头垢面睡眼惺忪地蹲在她家门口，一副负荆请罪的姿态，听到沈姿依的声音，她就直接蹦了起来，“姿依姿依姿依，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昨天晚上接受了东宫总经理的贿赂，我……” 　　她蹦起来的一瞬间，这些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在她目光接触到站在沈姿依旁边那个高大的男人时，她声音戛然而止，“我……” 　　这个音节发出之后，她就摆了摆手，“嗨！” 　　陆信只是看着她，没马上说话，停顿了片刻，才问了一句，“你说，昨天晚上东宫的总经理对你进行了贿赂么？” 　　他声音低沉磁性，莫名有一种威慑力，这么问出问题来的时候，让人不得不回答。 　　所以宋淼点了点头，“呃……算是吧，他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陆信点了点头，“嗯，那还做得不错。” 　　☆、第1049章 渐渐清晰 　　第1049章 　　宋淼听着这话，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所以也就定定看着沈姿依。 　　陆信没再和她多说什么，侧目看了姿依一眼，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先走了，沈布丁你好好休息。” 　　他拿出一张名片来，放到了她的手里。 　　没多说什么就马上转身走进电梯离去。 　　沈姿依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名片，想着他对自己的称呼，沈布丁…… 　　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可是听上去却并不觉得反感。 　　名片上陆信两个字印在上头，没有任何LOGO或者地址，就只有个名字，一个手机号码在上面而已。 　　宋淼眼睛睁得圆圆的，已经凑到沈姿依的旁边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名片，而后就目光好奇又惊异地看着沈姿依，“姿依，你和他是以前就认识还是怎么的？不然就是昨晚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嗯？发生了什么？这男人高大威武，而且还是陆家的少爷啊，只是……” 　　只是宋淼怎么看着，都觉得不像呢？刚才那男人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就像在对一个小丫头一样，她追问一句，“还是陆家是你家的旧友？” 　　宋淼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姿依，是啊，会不会是因为陆家是爸妈的旧识？ 　　拿钥匙开了门，沈姿依就走进门去，虽然宋淼一直在追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沈姿依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所以大概地说了一下，并没有提得太细。 　　宋淼也就没有追问得太细，这是她们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想到一个事情，宋淼就窝在沙发上笑得高兴起来，抱着靠枕见牙不见眼的，“是了，姿依，你还记得不记得昨天姚瑶她们脸上的表情？简直……太逗了，好过瘾好过瘾。” 　　沈姿依有些想不太起来了，只依稀记得姚瑶的脸色很难看。 　　宋淼说得兴奋，盘腿在沙发上坐得不舒服，索性双腿就直接舒展开来成了个一字马，“对了对了，你不知道吧？就这个陆少，昨天发很大脾气呢，还说要让人把她们在这里做跳舞兼职的事情爆到学校去，姚瑶她们这次完了，彻底踢到铁板了。” 　　沈姿依眼睛圆了圆，根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故事…… 　　“不是吧？” 　　她反问一句，宋淼就点了点头，异常兴奋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就着这件事情聊了几句，然后宋淼就睡了，她本来就困，睡眼惺忪赶过来的，眼下姿依家的沙发都觉得那么舒服，躺下就安安心心的睡了。 　　沈姿依走到房间里，思索片刻，就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 　　并不是父母，也不是远在英国的清让，说起来，家里头父母和弟弟都太保护她，沈姿依依稀知道，自己小时候是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所以每次清让回来都会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说是缓解她的压力，但她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极其恐惧黑暗，晚上不开灯就无法入睡。而且还有着幽闭空间恐惧症，以前就连电梯都没办法乘坐，还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心理暗示治疗诱导治疗，才缓解了一些，起码可以乘坐电梯了。 　　只是，幼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却仿佛是选择性地遗忘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那个陆信…… 　　沈姿依看了一眼手中那张只有他名字和手机号码的名片。 　　会不会就是存在于那段她记不起来的记忆当中？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我的小公主，怎么了？”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是那么大气，透着几分宠溺。 　　“小阿姨！” 　　沈姿依笑了起来，叫了一句。 　　在家里，说话最没有顾忌，不会遮着掩着的，就是她的这个小阿姨莫静安了。 　　“小公主，想小阿姨了？”莫静安在那头轻轻地笑，“要不要小阿姨飞车过来看你？” 　　“不用啦，小阿姨，徐叔叔会担心的。” 　　沈姿依嘿嘿笑了笑。 　　她也知道，小阿姨虽然和徐叔叔从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一直谈到现在，不结婚也没有孩子，但是两人早已经成了默认的伴侣，徐叔叔对小阿姨还是很在意的。 　　“不管他，只要小公主想我了，我马上过来啊。” 　　莫静安在那头轻声调侃，声音中依旧带着宠溺，很显然，所有的人都依旧如同小时候那般，对小布丁这个丫头充满了溺爱。 　　尤其是这丫头小时候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所以大家对她的关心就更加浓郁几分。 　　“小阿姨，我就是想问问你，因为爸妈也从来不提，清让也从来不提，我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情，你知道的，对吧？” 　　沈姿依就这么问了一句。 　　倒是让素来说话直白不遮掩的莫静安，有片刻的沉默，“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怎么提到这个了？” 　　那头的莫静安眉头浅浅皱着，这话题其实是大家都避而不谈的，没必要谈，何必让大家都关切宠爱着的小姑娘，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呢？ 　　“就是忽然想问问。”沈姿依抿了抿嘴唇，想着应该怎么问比较好，构思片刻言语，问了一句，“小阿姨，我小时候，是不是来过A城？” 　　莫静安在那头依旧是沉默了片刻才做出了回答，“是，你小时候去过A城，在你七岁那年，时间很短，就一天的时间而已，在A城。你记得？” 　　“我不记得。”沈姿依摇了摇头，眉头浅浅皱着，头又有些刺痛起来，说不出来的难受。 　　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 　　她艰难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笑意，“小阿姨，我不和你说了喔！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放假就回来看你。” 　　沈姿依马上就挂了电话，莫静安在那头皱着眉头，正好徐云风从门口进来就看到她表情不佳，“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小布丁刚打电话过来问我她小时候的事情，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在A城读大学，所以想起来了什么？我当初就和姐姐说，不要让小布丁去A城读大学的……” 　　莫静安有些忧心忡忡，徐云风走了上来，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搭了搭，“有什么好担心的，孩子长大了，很多事情不会再那么难以承受。” 　　而另一头，沈姿依的身体已经在床边蜷缩着，手指紧紧地攥着被子，脸色苍白，脑子里头那些闪回的片段和尖锐的疼痛，折磨得她几乎疯掉。 　　‘别怕，你很快就会回家。’ 　　少年清朗的声音淡然清冽却又熟悉，就这么在脑中响起，脑子里，少年的脸就这么和那个高大男人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第1050章 去找陆信 　　第1050章 　　‘别怕，你很快就会回家。’ 　　‘我的那朵玫瑰，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吹嘘，有时甚至是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沈姿依蜷缩在床边，脑袋里的声音轰隆隆的响起，盘踞着挥散不去，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依旧是那样，眼眶干涸，没有半分水光。 　　她紧紧捂着脑袋，一阵一阵的刺痛就这么从脑袋里蔓延开来，已经是一身的汗水，就连额头上都沁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些黑暗，那个暗无天日的狭小空间，被关在里头连翻身都很困难的狭小空间，像是永远也再见不到光，只能够听到外头的声音，就连车子开在路上的颠簸，都能够清晰感受到，却是没有一点光，一点都没有，那么黑。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那种恐惧，像是心底里钻出一条条的小蛇，慢慢地啃噬着。 　　心理医生那么多次的催眠治疗和暗示治疗，都没有用，父母很心疼，清让很担心，她很痛苦。 　　而后来，某一天，她忽然就那么好了。 　　然后她再也记不得那段可怕的时间，那些可怕的黑暗，而她，也忘记了那束光。 　　后备箱打开之后，那个一身白色衬衣的清瘦少年，逆光中那么漂亮的剪影。 　　她也忘记了。 　　就这么随着那段恐惧的记忆，一起选择性地遗忘了，医生告诉沈伯言和莫长安，儿童幼时的不好遭遇总是能带来很大的伤害和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这是因为儿童心思单纯，所以对于一些重大的事情，总是会记忆犹新。 　　而有的孩子，心里会抗拒那段不好的记忆，因为太强烈的抗拒，以至于自身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不好的记忆，像是尘封的盒子一般，依旧是存在的，只是选择不记起来而已。这是自我保护的一个方式。 　　而之后，家里再也不提关于当年的事情。 　　只是，很疼她很疼她。 　　所以，沈姿依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黑，她也并不清楚，家里人为什么会这么迁就她的怕黑，只要天一黑，整个家里都是灯火通明的。 　　她也并不清楚，自己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为何会如此严重，甚至乘坐电梯都还得去接受心理治疗才能完成。 　　她也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车子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会选择去打开车子的尾箱。 　　这些，她并不明白，她只觉得自己大概是活得太娇气了，被养得太娇气了。 　　就正如她根本不懂让让为什么要学那么多年的散打，每次看他一头大汗的时候，问他干嘛要那么辛苦，都练了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浅浅笑笑，就伸手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没办法，因为姐姐太笨，我只有变得厉害一点，才能保护你啊。” 　　这些，原本都是她不明白的。 　　但是现在……全明白了。 　　沈姿依猛地站起身来，抓了车钥匙和手机，还有那张只写了他名字和手机号码的名片，就直接冲了出去。 　　宋淼依旧在沙发上睡得酣畅不知人间疾苦，她正好已经将沈姿依的车子开了过来的，所以没过一会儿，一辆路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冲出来，风驰电掣地开了出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女人用力踩着油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捂着头眉头紧皱。 　　…… 　　“少爷，你可以不用今天就去处理这事儿的，那边差不多已经处理好了，不急在今天，你昨晚没休息好吧？今天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阳江站在陆信的旁边，恭谨地说着。 　　陆信已经摆了摆手，“今天就过去看看吧，蓝爵那边一向容易出事，陈家那小子过来找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信虽然表情淡然，目光却是不由自主朝着手中的手机看了一眼，像是……再等待着什么来电。 　　这个动作被阳江准确地捕捉到了，“少爷，您是有约吗？” 　　“没有，没事，走吧。” 　　陆信朝着车子走过去，阳江已经过去拉开了车门。 　　只是刚做出这个动作，还没来得及请陆信上车。 　　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已经传来。 　　一辆白色的路虎直接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猛地在旁边刹车停了下来。 　　陆信高大的身影就站在那里，侧目朝着那辆路虎看了过去，就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脸色苍白的人儿。是她。 　　他眉头浅浅皱了皱。 　　她怎么了？ 　　这个想法才刚在脑中缓缓升起。 　　砰一声重重关上车门的声音，年轻女子的身体已经直接冲了过来。 　　没有任何缓冲的，就这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陆信一愣，浑身一震，动作僵硬了几分，然后就轻轻抬起了手来按住她的背。 　　因为……她浑身都颤抖得很厉害，像是经历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怎么了？”他低声问了一句，她颤抖的身体，总让人觉得有些无来由的心疼。 　　只是，她并没有哭。 　　和小时候一样，没有眼泪。 　　“小哥哥……” 　　她的声音从怀里闷闷地传来，就这么叫了他一声。 　　陆信眉目柔软了起来，“想起来了？” 　　只是，这一瞬间，陆信也理解了她为何会这般慌乱惊惶的样子。 　　她是不是……将他连同那段不好的记忆一起忘记了？所以现在想起来了，才会是这个样子？ 　　那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手臂紧了几分，将她拥得用力了一些。 　　阳江在旁边已经完全看不懂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毫无头绪…… 　　“少爷，那蓝爵那边……还去么？” 　　阳江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不去了，推掉。你先回去吧。” 　　陆信说完这句，就不再看阳江一眼，伸手拥着她，“好了，不怕，进屋说吧。” 　　他想要揽着她进家里去，只是，她搂得很紧，手缠在他的腰上，很用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并不害怕，那些可怕的黑暗，先前过来时一路上那些难以言喻的恐慌，一瞬间就已经消散了。 　　☆、第1051章 记起他 　　第1051章 　　进屋之后，沈姿依就一直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男人在前头走来走去。 　　他拿了一张毯子给她披上，因为她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的样子的确是会让人觉得她是不是病了。 　　所以又去吧台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然后，才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他身材高大…… 　　沈姿依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了，十三年的时间，已经让当初那个站在逆光中好看得不像话的剪影，长成这般高大的模样，她脑中已经能够很顺利地想到十三年前他清瘦高挑的样子了。 　　如果不是这样一张脸依旧和十三年前相差不远，只是脱去了青涩，多了成熟和稳重，甚至就连颊侧的那粒淡色的痣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这样一张脸，还真难想象，眼下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会是十三年前那个小哥哥。 　　所以，她一直盯着他看。 　　这样直白的眼神毫不掩饰，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陆信坐在对面，“所以，想起来我是谁了？” 　　他问了一句，一向淡然无波的声音里头，藏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沈姿依懵懵地点了点头，轻轻抿着嘴唇，这才想到了应该解释解释。 　　毕竟，曾经……她把他当成自己的救世主一样看待，他是恩人。 　　…… 　　少女的声音清清亮亮地在偌大的客厅里头响起，娓娓道来一般。 　　将事情大概说了清楚。 　　陆信眉头浅浅皱着，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催眠暗示治疗，选择性遗忘，幽闭空间恐惧症…… 　　这些词语一个一个敲进他的耳朵里去。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她会经历这些。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他站在楼上看着她离开的，看着她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她被家人带走。 　　他觉得她肯定会好起来，毕竟，比起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真正意义上的绑架和虐待来说，她没有受太多的罪，而且，她的父亲和母亲都这般疼爱她。她的母亲也没有因为伤心难过忙着要找她而死在一场车祸里。 　　他觉得她会好起来，可是她却没有。 　　陆信的表情在听完她的话之后，一直算不上好。 　　可是，眼下的姑娘却是似乎缓解了不少，她脸上有了笑容，叫他小哥哥，跟在他身旁，在这偌大的空旷的房子里，像只黏在他身边的小鸟。 　　也使得陆信根本没办法再做任何事情，她的小脸总是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分心。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让他分心。 　　“好了，沈布丁。” 　　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肩膀，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去，下次不要再开这么快的车，还有，起码应该穿对鞋子。” 　　她很显然是出来得很急，穿了一双拖鞋就直接跑出来的。 　　沈姿依嘿嘿笑了起来，伸手就抓了他的手，“小哥哥，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可以。” 　　陆信没有什么太多的要求。 　　而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依不挠的，继续问了起来，“家常菜……你喜欢么？” 　　“家常菜？”陆信目光凝了凝。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所谓的家常菜了，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每天都可以吃到母亲做的家常菜。 　　七岁那年他被绑架，被救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在车祸中去世。 　　从那之后，家里就只有请回来的厨子做的各式各样的菜色，再也没有过家常菜。 　　“我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 　　他淡声一句，小姑娘伸手就抓了他的手，“那我做给你吃，小哥哥我们去买菜吧。” 　　陆信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个样子轻易被人操纵了，直到坐在充斥着HelloKitty车内饰的白色路虎驾驶座里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轻易地被这姑娘给操控了。 　　安静地启动了车子，按照这姑娘的意思，朝着大卖场的方向开了过去。 　　奇怪的是，心里头并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 　　尤其是，侧目就看到年轻的姑娘坐在旁边，脸上始终有着浅浅笑容的时候，他的心情，更是在无端端的变得愉悦起来。 　　“你把姚瑶她们兼职的事情爆到学校去了么？”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沈姿依才问了一句。 　　“还没有，现在是周末，没必要去打扰你们学校领导的美好周末，周一就会有人过去了。” 　　陆信回答得很是淡然，侧目看她一眼，“怎么？你如果觉得这没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让他们不要去。” 　　这事情原本陆信就是无可无不可的，反正当时的愤怒，也不过是来源于那个钢管舞女对她动手时的冲动罢了，眼下，自然是由着她的意思。 　　沈姿依愣了一下，就狡黠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觉得。” 　　她虽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但也不是没脾气的，那么长时间的被污蔑，她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没什么好惋惜没什么好同情的。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大卖场，下车之后。 　　她就依旧如同小鸟一般地过来，走在了他的旁边，让他推了手推车，一起朝着卖场里头进去。 　　这种大卖场，陆信是第一次逛。 　　说不上有什么新鲜的喜悦，只是，有她站在旁边，似乎感觉还不坏。 　　沈姿依虽然是个不太聪明的富家小姐，但是因为是个吃货的原因，她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她最喜欢鼓弄各种吃的，看一些美食烹饪节目。 　　所以选择食材的时候，她还挺理手的。 　　买好菜之后，就去了陆信的住所，厨房很大，什么都有，但因为只有保姆偶尔过来做上一两顿，所以什么都是新新的。 　　陆信坐在餐桌边，看着开放式厨房的橱柜前围着围裙忙碌的姑娘，唇角忍不住噙了浅浅的笑容，目光也柔软了几分。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陆信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站起身走到了书房去，这才接听了电话。 　　低沉的男声从那头传来，“阿信，我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去？你是知道的，莎莎就要回来了，你从来不惹这些花边的，怎么非要挑在莎莎快回来的时候，惹出这些事儿来？” 　　☆、第1052章 不期而遇叫做缘分 　　第1052章 　　“阿信，我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去？你是知道的，莎莎就要回来了，你从来不惹这些花边的，怎么非要挑在莎莎快回来的时候，惹出这些事儿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沉，但不难听出隐隐的不悦来。 　　陆信拿着电话，眉头浅浅皱了皱，朝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说了一句，“我带女人回来，和杜莎莎要回来了有什么直接联系。” 　　“有什么直接联系？莎莎是你的未婚妻！” 　　很显然，陆琛在那头已经有些愤怒了，声音里头都是压抑不住的愠怒。 　　“鉴于十年前你就替我定下了这婚事，挂在嘴边说了也快十年了，所以你不用一再提醒我这件事情。” 　　陆信淡淡说出这句之后，又看了一眼厨房方向，“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先挂了。” 　　陆琛在那头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没办法，和儿子的交流实在太困难了，他什么都按部就班，找不出什么可以诟病突破的点来，先前陆信的话，显然就已经让陆琛没有对策了。 　　挂了电话之后，陆信就走到了厨房去，她依旧在忙碌。 　　有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不是什么大餐，的确就是普通的家常菜，青椒炒肉什么的，一闻就能闻出来。 　　奇怪的是，感觉特别有食欲。他索性就站在旁边。 　　男人身材高大，特别有存在感，以至于沈姿依起锅时一退步，背就直接撞进他胸膛。 　　“好了么？我好饿。” 　　他声音低沉，似乎还藏着几分慵懒的鼻音，就这么问了一句。 　　她当下就笑了，“再等一会儿啊，马上就好了，你别站在这里啊，去餐桌坐着，很快就好了。” 　　她说着已经将菜盛到盘子里，端着盘子转过身来，陆信刚准备应她的话，一块炒得喷香的肉就直接塞到他嘴里了。 　　陆信微怔片刻，嚼了嚼，眉目就有了微微柔软，“很好吃啊。” 　　“好吃吧？”沈姿依眼睛亮亮地闪了闪，“我虽然功课不好，但是厨艺还是很好的！” 　　陆信听了这话，眉梢微微挑了挑，“功课得有多不好才只考上了A大……” 　　A城虽然规模不小，但是能拿得出手的好大学着实没有几个。 　　“反正功课这么不好，还读书干嘛？” 　　陆信问了一句，他记得没错的话，在她长大的那座城市里，她家境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大可以直接去做些生意什么的，没有必要这样背井离乡的来读个三流大学，还辛苦。 　　他是个淡漠性子，话不多，但是在她面前，似乎还好。 　　陆信说完这句，就想伸手再从盘子里拿一块肉，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 　　只是沈姿依眉头一皱，就把盘子拿开了不让他得逞，有些气哼哼地看着他，“那还活着干嘛？反正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反驳的这一句，倒是让陆信没办法回答，看着她把盘子端远的动作，他有些无奈，这丫头生气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始圆自己刚才的话，“我的意思是，既然功课不好，其实可以想办法去专门的舞蹈学校，你的专业不是舞蹈么？” 　　陆信算是看出来了，沈布丁这丫头脑子的确不够灵活，他说出这话，她表情就松弛了不少，细细思索了一下，似乎根本没听出来他圆场的态度，就这么点了点头，“也对，考专业学校的话，我应该是可以的，哎呀，填志愿的时候没想到。”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一脸懊恼，随即就笑了，将盘子递到他面前，这才继续说到，“不过也好啊，来了A城才能和小哥哥再遇见不是么？我阿妈说，人和人之间的不期而遇，就叫做缘分呢。我填志愿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想，就想着填A城的大学呢，虽然当时是不记得当年的事情的，但是或许我的潜意识里头都在告诉我应该到A城来看看吧。” 　　陆信听了这话浅浅笑了笑，心中想着她真的是因为想着填A城的大学么？而不是因为A大的分数线真的很低的缘故？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伸手捻了一块肉片放到嘴里，眯着眸子点了点头，“这是什么肉？肥而不腻很好吃啊。” 　　他的赞扬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听上去倒没了什么恭维意思，反倒像是发自内心的赞赏。 　　“回锅肉啊，你喜欢吗？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我还会做东坡肉，我弟弟最喜欢东坡肉。” 　　沈姿依笑了起来，转身过去给他盛饭。 　　弟弟？ 　　陆信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长得漂亮的小男孩…… 　　再看着姑娘穿着围裙的背影，忽然觉得此刻时光静谧美好。 　　他素来淡然，生活也是平淡无趣的，而现在，竟是莫名觉得，生活似乎多了些趣味。 　　这一顿，他吃了两碗饭。 　　盘子里的菜扫得干干净净。 　　光盘行动一般。 　　沈姿依很是高兴，她很喜欢看到自己做的菜被吃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吃完饭之后，陆信就开车送她回去了，宋淼依旧在沙发上睡得日月无光。 　　陆信站在沈姿依的公寓门口，看着沙发上四仰八叉睡得酣畅的宋淼，眉头浅浅皱了皱。 　　抬手摸了摸沈姿依的脑袋，“沈布丁，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还有，你这朋友要是喜欢去东宫玩的话，这张卡你可以送给她，是陆家旗下所有娱乐场所的贵宾卡，出示这张卡就能享受很好的待遇。” 　　沈姿依看着手中卡片，眉头皱了皱，抬眸看着他就问了，“小哥哥，为什么我没有？”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起来，伸手就揉了她的头发，“你个姑娘家，少去那些娱乐场所，乌七八糟的，乱得很。” 　　合着……宋淼就不是姑娘家了？ 　　沈姿依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来，却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心，没再追问，乖乖点了点头。 　　看着她乖巧柔顺的模样，陆信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想去，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就好，不然你再喝醉了怎么办？” 　　沈姿依听了这话，已经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喔，我有空再来给你做饭。” 　　陆信点点头就转身离去，只是乘电梯到了一楼走出电梯之后，就拿出手机来，拨了阳江的号码。 　　“让人把我冰箱里填满食材。” 　　☆、第1053章 叫家长！ 　　第1053章 　　周末宋淼就猫在沈姿依的公寓里了，媛媛后来也过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包零食，闺蜜三人窝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在偌大的客厅里练功，劈叉压腿什么的。 　　自然也聊了关于姚瑶她们三个的事情，日子倒是惬意得不行。 　　沈姿依给爸爸妈妈都通了电话，爸妈去新西兰了，说是要去一个月呢。她也和清让越洋视频了一次，她没有提自己已经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这一茬，不想让家人们担心。 　　倒是宋淼兴奋得很，看着视频那头的清让，就只差没流口水了。 　　沈姿依后来没好气地推了她的脑门，“你也有点儿出息吧！我弟弟才十八岁呢十八岁！你有没有这么丧病啊？” 　　宋淼耸耸肩膀答得很是理所当然，“长得好看还不让人流口水了？再说了，我已经集齐了和那么多专业的男生谈恋爱的经验了，也差不多到时候召唤神龙了吧？” 　　“我弟弟不是神龙！” 　　沈姿依无奈得不行不行的，闺蜜几人的时间倒是过得愉悦了几分。 　　周一就一起去了学校。 　　果不其然，上午还算好，下午这消息就在她们专业里爆开了。 　　说姚瑶李芳云和张青青在夜店跳钢管舞的事情被爆到了学校，学校正在决定应该如何处分。 　　和宋淼还有媛媛一起在练功房练功的时候，这三人就直接杀了进来，怒气冲冲的。 　　自然也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沈姿依你个贱人！你陷害我们！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姚瑶声音尖利，当下就这么骂了一句，眼看着就要冲上来。 　　宋淼一马当先就挡在了沈姿依的前头，还没等姚瑶冲上来掐沈姿依，宋淼一个巴掌利落干净就甩在了姚瑶的脸上，“你自己不要脸还给姿依泼脏水！你都泼了一年了，怎么？这会子自己一裤裆的屎知道丢人了？！” 　　“你打我！？”姚瑶捂着脸，眼睛已经红了，脸色却是青白青白的，被宋淼这话梗得气儿都不顺！ 　　“打得就是你！个小表子！你再横横看？我宋淼可没那么好脾气！” 　　宋淼声音很清亮，又大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你们几个在跳钢管舞让男人把小费塞进胸罩里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么？！这世界小得很！” 　　她们三人的脸色都难看得不行，那些来看热闹的同学个个也都悉悉索索窃窃私语起来。 　　姚瑶忍不住了，直接就冲了上来，和宋淼打成一团。 　　媛媛和沈姿依几乎是被逼无奈只能加入战斗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毕竟都是学舞蹈的，而不是学武功的。 　　女人们打架么，自然不可能你浑身是伤而我毫发无损。 　　反正谁都不比谁好，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 　　原本大学里头，是不兴请家长来这套了，但是她们这一闹，影响实在太恶劣了，看热闹的人又多，想息事宁人都不行。 　　于是，系主任就直接发话了。 　　“把你们的家长都叫来！在外地也给我叫来！不然，全记过！尤其是你们三个出去卖艺跳脱衣舞的！必须叫来！我倒要看看，还治不住你们这群幺蛾子了！？” 　　系主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只是，钢管舞不是脱衣舞，系主任似乎口误了…… 　　但那都不重要，闺蜜三人窝在沈姿依的路虎里时，沈姿依就苦了脸，“我爸妈去新西兰看我爷爷了，要去一个月呢……” 　　“我爸妈飞过来得三个小时飞机呢……”宋淼也有些无奈，她家离A城远。 　　而媛媛倒是有些无所谓，“我爸妈还算近，问题不大……” 　　沈姿依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没办法打给小阿姨或者是小舅舅，他们都忙着呢…… 　　而且，她素来是乖乖女，从小到大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作业都是认真完成的，就算做错也从来不抄袭，再加上，家里头家大业大的，老师一般也不敢对她说什么叫你家长来一趟这样的话。 　　所以她一整个下午纠结了快半个下午。 　　陆信看到手机上来电号码的时候，就微微笑了起来。 　　原本阳江正在汇报工作，他抬了抬手，阳江就马上噤声。 　　“嗯，怎么了？” 　　陆信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语气已经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小哥哥，你能冒充一下我哥哥么……” 　　她声音听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陆信眉梢轻轻挑了挑，“怎么了？” 　　“我和人打架了……” 　　她声音越发可怜巴巴的，“大学不是应该没有叫家长这一套了么……我们系主任不按套路出牌，我……我爸妈去新西兰了，要去一个月呢，我……不想被记过。” 　　陆信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她后来这些话，他完全没听进去几个字，只问了一句，“你和人打架了？那三个跳舞的？” 　　“嗯……” 　　她应了一声。 　　陆信眉头皱成一团，“我马上来，你乖乖在学校等我。” 　　“好。” 　　挂了电话之后，阳江在旁边就明白了，工作是没办法继续汇报了，“少爷稍等，我马上让人备车。” 　　“不用了。”陆信摇头，直接抓了车钥匙，“我自己开车过去。” 　　说着，他高大的身影已经站了起来，直接匆匆出去。 　　一路就开往A大。 　　到A大校门前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纤细曼妙的身影垂头站在门口。 　　陆信匆匆下车，他高大英俊，一身西装笔挺，出现在学校门口，自然引起了不少注意。 　　“沈布丁。” 　　他走到沈姿依面前叫了一句。 　　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陆信，原本还有些懊丧的表情，霎时露出了笑容来，“小哥哥，你来了！” 　　陆信有些无奈，先前在电话里头还那么可怜巴巴，现在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只是，看着她的脸，陆信的眼神就完全冷了下来，“她们打的？” 　　他抬手轻轻撩开她颊侧的长发，看着她颊侧的瘀伤和脖子上的几道抓痕，还有破掉的唇角。 　　眼神越来越冷。 　　沈姿依没做声，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到，“嗯，不过她们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淼淼打架比我厉害多了。” 　　陆信已经一语不发直接抓了她的手朝回走，塞进车里。 　　“去哪里？” 　　沈姿依问了一句，就看到男人一脸的不悦，“医院！回头再来收拾那三个女的。” 　　☆、第1054章 威胁 　　第1054章 　　“医院！回头再来收拾那三个女的。” 　　沈姿依听着男人一脸不悦的说出这话来，这才拉下遮阳板朝着上头镜子照了一眼。 　　脸上的情况的确不是特别严重，没破相，也没到要去医院的程度。 　　她摆了摆手，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到男人沉毅的一张脸，什么都不好多说了。 　　车子开去医院，医生给她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 　　的确是并不严重，一些轻微的软组织挫伤，还有一些破皮，都是不会留疤的小伤罢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沈姿依就侧目对陆信笑，“都不严重的，也不会留疤，小哥哥你太小题大做了。” 　　陆信眉梢浅浅抬了抬，“不会留疤是最好的，否则刚才那医生在说出可能会留疤之前我就会直接带你去整形外科让专业整形医生处理伤口了。” 　　他说完这句，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姑娘家干什么不好，打架？真要破相了怎么办？” 　　“也没什么啊，我又不靠脸吃饭。” 　　的确是不靠脸吃饭，她只靠她姓沈，沈伯言的沈，就已经能够吃得饱饱的了。 　　沈姿依嘿嘿笑了笑，说得是心大得不行，哪有姑娘家这么不注重容貌的？ 　　陆信眉头依旧皱着，没答她的话。 　　车子朝着学校开。 　　系主任办公室里头，因为陆信的到来，所以又召齐了此次事件的所有肇事者。 　　六个姑娘都在系主任办公桌前站着，媛媛一脸好奇地打量在旁边沙发上坐着的陆信，做着口型问着宋淼这是谁。 　　系主任眉头皱着，已经扫了沈姿依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家长？你是叫个男朋友过来忽悠我的？拿我开涮呢？！” 　　沙发上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怎么都不可能是沈姿依的家长。 　　系主任语气不算特别好，只是，陆信已经站起身来，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说实话，挺有压迫感的。 　　就这么忽然站起来，系主任不过是个一米六八的秃顶中年男人，又矮又瘦，很显然被陆信这身材给弄得有些不敢造次了，抬眸看了陆信一眼。 　　姚瑶李芳云和张青青三人，在旁边冷冷一声笑，充满嘲弄的意思，倒像是更加让陆信在系主任心中坐实了沈姿依男朋友的名头。 　　陆信并不在意系主任脸上难看的表情，他直接走到了办公桌前，伸手就递了一张名片，和给沈姿依那张只有他个人姓名和手机号码的名片不同，这是一张正式的名片，上头印着陆家一些知名产业的LOGO，比如东宫，比如蓝爵，比如另外几间赌场和洗浴会所，尤其是下头还写了个陆氏联合集团的名头，只要在A城生活的人，都能知道这些LOGO是什么，知道陆氏联合集团是什么。 　　而陆信的名字写在下头，没有写任何职位，就只有简简单单陆信两个字，在那一堆LOGO的下面，显得尤为突出醒目。 　　再往下，就是一个电话号码，是个座机，很显然不会是他的私人号码。 　　系主任的面色已经有些许变了，他也多少知道，沈姿依身上一直有些谣言，说她是被包养的如何如何，但是只要不影响到学校，不造成恶劣影响，对于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抱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的。 　　而这次姚瑶她们的事情也是因为东宫那边的人，把她们跳钢管舞的视频都爆出来了，影响实在不好，这才必须秉公处理的。 　　系主任看了沈姿依一眼，心中不由得想着，这丫头……难道所谓的被包养，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陆家的男人？这男人看上去还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或许，只是谈恋爱？ 　　总之，系主任心中纷纷绕绕，却是很震惊的。 　　A城里向来很乱，谁不知道这所谓的陆氏联合集团，其实就跟个黑集团差不多？旗下那些产业全部是灰色地带的，谁知道私底下还有没有颜色更深的产业？ 　　在A城，陆家是最惹不起的。 　　而眼下，陆家的人就站在面前。 　　“姿依的父母和家父是世交，眼下她父母在新西兰旅游，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我作为家长前来，是否有何不妥？” 　　陆信就这么问了一句。 　　系主任脸上先前还那般昂扬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几分堆了笑容。 　　“虽是这么说，但……此次事情影响不好，终究还是要真正家长到场比较好的。”系主任这么说了一句，陆信的眉头就浅浅皱了皱，主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能够从他的表情里眼神里，看出不少威胁的影子来。 　　陆信的双手撑在他的办公桌面上，也依旧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就这么定定看着主任。 　　一语不发地看着，而后，没再和他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来，“叫人过来，我在A大，嗯，带一车在学校门口等着，再给我叫个律师进来，我这边有一件故意伤人的事件，还有对于学校失责这方面，似乎应该找媒体是吧？你联系媒体的人过来。” 　　陆信从头到尾话语不急不缓的，却是有着让人不得不正视的威慑力。 　　主任脸色都变了，赶紧说道，“陆先生，陆先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我们这边一定会给出让您满意的解决办法。” 　　陆信侧目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淡淡的。 　　这才对电话那头的阳江说道，“叫人过来，在学校门口等着，律师和媒体暂时不用叫过来了，嗯，等这边解决完了，再该私了的私了。” 　　陆信这话，很显然是说给姚瑶她们三个听的，她们仨瞬间脸色就白了。 　　她们之前就是在东宫跳舞赚钱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家多大家业，颜色多深？ 　　此刻更是呼吸都不畅了。 　　陆信挂了电话之后，这才继续看着主任，眼神是冷冷淡淡的，很显然，若是说先前还打算留点面子，现在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留了，直接就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他手交叠，一只手轻轻在另一只手手背上不急不缓地敲着，“刚才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应该好好说话的。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陆信就这么挑眉问了一句。 　　主任赶紧点了头，“当然当然。” 　　☆、第1055章 就是个流氓 　　第1055章 　　沈姿依看着这一幕其实是有些目瞪口呆的，谁不知道主任是个非常难缠的更年期男人…… 　　当然，最让沈姿依惊讶的并不是主任的服软，而是陆信让主任服软的手段。 　　简直……活脱脱就是个流氓，很显然刚才那电话，他所有的恐吓已经掺杂其中。 　　还要拉一车流氓在学校门口等着么？ 　　“诶，姿依，我忽然觉得我和媛媛是不是不用打电话叫家长了？” 　　宋淼低声对沈姿依说了一句。 　　这个么……沈姿依也说不好，不过看着主任眼下的姿态，这或许是有可能的吧？ 　　接下来，陆信的话就有些简单直接了。 　　无非就是给了主任两个选择，要么我就曝光你学校学生在好些娱乐场所兼职的事情，姚瑶她们当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早在她们之前，甚至哪怕现在，都依旧有不少A大的学生甚至舞蹈系的学生，在陆家旗下的各种娱乐场所兼职。 　　比如，赌场荷官或者是酒吧陪酒之类的。 　　所以陆信才会知道有A大舞蹈系的在东宫跳舞的时候，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成年了没有。 　　只要成年了，他一般就不会过问太多。 　　第二个选择么，自然是更加简单的，沈姿依被打了，在你们学校被打的，这事儿如果不能办出个所以然来的话，后果参照第一个选择。 　　沈姿依算是已经看明白了，虽然这个小哥哥，感觉上的确是很是淡漠稳重的，但是，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并没有什么走正规渠道的爱好。 　　毕竟，他是陆家的人。A城陆家，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典范。 　　主任自然马上就分清了轻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个选择。 　　姚瑶她们三个将受到退学的处分，而沈姿依三人，则是作为受害者，并未受到任何处分，就连叫家长的事儿都省了。 　　媛媛和宋淼都松了一口气。 　　沈姿依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和陆信一起走出学校去之后，媛媛和宋淼这才意识到，先前陆信电话里头的内容，并不是开玩笑！ 　　学校门口竟是真的来了两辆商务车！ 　　装了两车的黑西装男人！个个虽然一身西装，但是吧……一看就是流氓打手类型的。 　　而且，看到陆信从学校门口走出来，阳江马上就迎了上来，“少爷，担心需要用到，所以律师我也带着过来了，媒体那边随时可以联系。” 　　陆信摇了摇头，“不用了。只是让他们这些在这里等着，那三个本来在东宫跳舞的女学生一出来，就让他们带去教训教训，我的原则你懂的。” 　　阳江点了点头，当然明白，陆少一般说到这话，就是意味着，不要弄出人命，不要弄出重罪。简而言之，不能弄死，也不能强了那三个姑娘，所以教训教训的意思，自然就是让她们吃些皮肉苦头了。 　　阳江看到沈姿依脸上的那些伤，当然明白了为何少爷会这么做。 　　陆信转头就看向了沈姿依，“别上课了，脸上有伤，回去休息。” 　　沈姿依乖乖点了点头，微微笑了起来，“小哥哥，今天谢谢你了，帮我们解围。” 　　陆信看了宋淼和媛媛一眼，目光再落到沈姿依身上，他语气很平淡，“我只是帮你而已，她们只不过是顺便。” 　　说完这句，陆信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父母拥有整个东海岸最好的律师团队，你小姑丈家有着媒体资源最丰富的大经纪公司，你还能被欺负成这样，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能笨成这样？” 　　他皱眉说了一句，沈姿依脸上表情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事实上，就是因为整个小学初中高中，她就活在长安集团家的千金这样的光环里，好不容易大学终于摆脱这个光环了，所以…… 　　陆信也不责备她，“我还有工作，先走了，你自己记得好好擦药，姑娘家，脸上的伤别不当回事。” 　　他嘱咐了一句，转身就朝着车子走去。 　　只是迈出去两步，又回身过来看向她，“之前喝醉了在我东宫里闹腾，这次又让我替你解围，小丫头，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谢我。” 　　他唇角噙了浅浅笑意，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男人离开，宋淼和媛媛这才急不可耐地围了上来，一副逼供的模样。 　　“说！你和他之间究竟什么关系？！”宋淼态度很强硬。 　　而媛媛则是在一旁捂着嘴笑，“谈恋爱了？姿依谈恋爱了？” 　　沈姿依觉得自己原本没有什么害臊的，也真没往这方面想，但是被她们这么一说，莫名其妙，有些害臊起来，脸一阵阵发热，就这么泛起了嫣红。 　　“她脸红了！”宋淼这么说了一句，就认真看着媛媛，点了点头很是肯定，“肯定是谈恋爱了，女人一脸红，就是想老公！” 　　“我懒得理你们！”沈姿依说了一句之后，就朝着自己车子跑了过去，缩进了驾驶座里头，这才察觉，自己的心咚咚跳得厉害，像是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心里头，莫名就有一种感觉缓缓升了起来，说不清楚…… 　　陆信坐进车里，已经接过阳江递过来的平板电脑，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嗯，陈家那边又不安分了？” 　　阳江点了点头，“是的，所以少爷最近还是注意点儿的好，陆先生很担心您。” 　　陆信应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阳江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沉默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少爷，后天莎莎小姐就回国了。” 　　“所以？”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阳江能够感觉到陆信语气里头的不耐烦，所以，说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一些，声音都低了几分，“陆先生的意思，希望您去接机。” 　　“为什么？她没车么？派辆车过去接她好了。” 　　陆信答得寡淡，阳江真的不想提醒少爷，那可是您的未婚妻啊，您起码得去接一接吧？ 　　“这样……不妥吧？毕竟莎莎小姐已经一年没回国了。” 　　阳江说完这句，头皮一阵发紧。 　　“那又如何？她一年没回国还是两年没回国，于我而言意义都不大。” 　　☆、第1056章 蠢蠢欲动 　　第1056章 　　“那又如何？她一年没回国还是两年没回国，于我而言意义都不大。” 　　陆信说得冷静淡然，阳江从他话语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来。 　　只是原本就一阵发紧的头皮，眼下更加紧了几分。 　　阳江不由得想到，少爷究竟是真的情商太低还是真的情商太低了？ 　　才会这样对自己的未婚妻如此淡漠的态度，可是若是真的情商太低，为何对于那个沈小姐，却又那般温和？ 　　阳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说了一句，“但是少爷……毕竟，莎莎小姐是您的未婚妻，而且……陆先生他……” 　　听着阳江欲言又止的样子，陆信眉头浅浅皱了起来，“明天看情况吧，时间方便我就去接好了。多大的人了是没腿还是没钱？下个飞机还得让人去接。” 　　阳江听着少爷口中不耐烦的语气，只能够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安静。 　　沈姿依接下来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被两个闺蜜轰炸了。 　　说她是谈恋爱了，说那个陆信肯定是喜欢她，尤其是又从沈姿依的口中依稀知道了些她幼时与陆信的交集，所以就更加起哄得厉害，说她肯定是小时候就对陆信一见钟情了，所以这么多年才没谈过恋爱，说她肯定也是喜欢陆信的，说男情女爱的，那就要在一起！在一起！ 　　到后来沈姿依烦不胜烦只能赶紧以要洗澡的借口躲去了浴室，只是，坐在浴缸里，目光却是有些怔忪了。 　　真的……是喜欢么？ 　　原本，没觉得的，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喜欢这个小哥哥，无非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交集和遭遇罢了。 　　他像是救世主一样，是她那时黑暗中的第一抹光。 　　所以才会感激，才会喜欢，才会想亲近他。 　　但是，被两个闺蜜这么一瞎起哄，心里头的感觉，反倒像是真的变了味道了。 　　她目光怔怔的，一边洗澡就一边瞎想。 　　终于，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沈姿依啊沈姿依，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才什么都想不清楚，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 　　姿依脑子里乱成一团，没好气地就这么埋怨了自己一句。 　　洗好澡出来，媛媛和宋淼倒是已经开始上网打游戏，也没功夫调侃她了，还颐指气使地让她去做饭，宋淼特别特别得意的说今天她好好揍了姚瑶她们一顿，值得被犒赏。 　　做了饭，闺蜜三人一起吃了之后。沈姿依就去弹了弹钢琴，闺蜜两人依旧上网打游戏。 　　天晚了，也就早早睡了。 　　一整晚的梦境里头，都是陆信的脸翻来覆去的出现。 　　他少年时青涩的容颜，清瘦高挑的身材，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对她说话。 　　他坐在床边，捧着一本小王子给她轻声读着。 　　声音柔软而清朗。 　　像是最和煦的风。 　　然后，就又梦到了林骄阳。 　　骄阳总是笑得像是灿烂的骄阳，无忧无虑的，那还是高中的时候了，骄阳还没出国留学呢，在她房间里坐着，一边摆弄姿依的头发，就一边看着她书架上各种版本的小王子，笑着对她说道，“布布，我觉得，你肯定有小王子情结，你这么钟爱这本书，肯定有理由的。还有，你这个无泪人，我就没有见到过你流眼泪，长这么大了，你痛了也好病了也好，你像是天生没有泪腺一样啊，怪胎。你说沈叔叔和莫姨姨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怪胎呢？” 　　骄阳说话总是没个缓冲的，怪胎两个字就直接这么吐了出来。 　　沈姿依当时就撇了撇唇笑了，“是啊，我也觉得我是天生无泪人，泪腺应该是退化了。” 　　“那也没见你智商进化进化？”林骄阳笑着调侃一句，看着沈姿依眉头皱着有些不高兴了，才赶紧笑道，“我开你玩笑呢，我觉得吧，你肯定有哭的时候，说不定就像人鱼公主一样，谁让你哭了，你就是爱上谁了，眼泪变成珍珠……” 　　“我还变成泡沫呢……” 　　梦境里头，这段回忆就这么无端端地出现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这梦都依旧清晰，使得沈姿依一大清早就有些心不在焉精神不济。 　　“姿依，怎么了？没睡清醒呢？” 　　宋淼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沈姿依回过神来，“啊？什么？喔……我没事。” 　　宋淼只觉得她状态怪怪的，吃过早餐，原本准备一起去学校的，沈姿依想了想，终于说到，“我不去了，你帮我请个假吧，就说我今天不舒服，昨天的事情，学校里肯定又是满城风雨的，我等风头过了再去学校好了。” 　　这话倒让宋淼和媛媛都吃惊了，谁不知道姿依是典型的乖乖牌，从来都不旷课不请假的，乖乖牌今天是怎么了？叛逆期到了？ 　　宋淼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没事吧？” 　　沈姿依摇了摇头，眉头浅浅皱了，“我脸疼……” 　　很显然，说的是昨天和姚瑶打架，脸上脖子上弄出来的那些伤。 　　淤肿散开了一些，虽然是在痊愈了，但是散开的这个过程，倒使得看上去格外严重了。 　　宋淼也就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乖乖在家休息，我和媛媛去学校了。” 　　姿依点了点头就把车钥匙给了宋淼。 　　宋淼吧唧在她脸上亲一口，“你乖一点，回来给你带奶茶。” 　　沈姿依乖乖点头，其实宋淼和媛媛，都把姿依当成妹妹一样，这丫头没什么讨人厌的富家小姐的骄纵，也没什么脾气，特别好相处，而且乖得很，她们都喜欢她这乖乖的模样，才会格外护着她。 　　宋淼和媛媛离开了之后，沈姿依就躺在沙发上，摆成一个正常人做不到的匪夷所思的姿势，一边拉筋就一边胡思乱想。 　　脑子里始终盘踞不去的一个想法就是…… 　　为什么……会那么想见他？该不会，是真的被宋淼她们说得有些蠢蠢欲动了吧？ 　　思前想后，思前想后…… 　　陆氏联合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头，手机滋滋震动的声音陡然在桌面响起。 　　坐在办公桌后头的男人，目光淡然从文件中抬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眉目微微柔软几分，伸手就接了。 　　“怎么了，沈布丁。” 　　他声音低沉，就这么问了一句，语气淡淡的，倒是听不出来情绪。 　　可是那头女声的情绪，却是能够听得很清楚，她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带着试探，就这么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我……今天……我今天没课啊，小……小哥哥，你饿不饿？” 　　☆、第1057章 就爱吃她做的饭 　　第1057章 　　“我……今天……我今天没课啊，小……小哥哥，你饿不饿？” 　　女孩儿就在那边这么支支吾吾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试探，不知道为何，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话，今天应该不是没课吧？ 　　陆信唇角浅浅弯了一下，沉吟片刻，“嗯，有点，我没吃早餐。” 　　阳江站在旁边，目光一怔。 　　陆先生生活很是规律，每天早起，晨跑，洗澡，早餐，咖啡，读报，上班。 　　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像是一台闹钟一样精准，他每日的作息，基本上像是一个准确完整的时间表…… 　　“那……我过来给你做饭吃吧？好不好？” 　　沈姿依就这么问了一句，而后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继续问道，“你在家吗？” 　　陆信眸光微闪，垂眸看了一眼手表，心中暗暗算了算从公司到家的路程以及她从她公寓出发到他家的路程。 　　而后答道，“我在家，你过来吧。” 　　女孩儿在那边乖乖应了一声，“好，那你等我啊。” 　　那头电话一挂，阳江就只见自家少爷腾地站了起来，动作迅速，扯了衣挂上的西装外套，就一边套上一边说道，“我回去了。” 　　阳江嘴里像含了个鸡蛋一样，保持着吃惊的嘴型片刻，才点了点头，“好的。少爷路上小心。” 　　而后一辆保时捷就直接从公司停车场冲了出来，朝着他的住所飞驰而去。 　　途经一家高档的蛋糕店的时候，他停车片刻，匆匆下车，快步走进蛋糕店。 　　没多时就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个色彩鲜艳的漂亮盒子。 　　继续上车开车，朝着家里开去。 　　刚到家没一会儿，才换好轻便的衣服，门铃就响了。 　　走到玄关，从门控系统的屏幕上，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个穿着浅灰色连衣裙的漂亮姑娘，一头柔顺的及腰长发披散下来，顺着肩头垂落，头顶的头发被扎成一个半马尾在脑后柔顺垂落。 　　她微微侧头，侧脸的轮廓漂亮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手中提着个大包包，也不知道装了什么，看上去很沉的样子，她双手提着。 　　陆信开了门，她就从大门走了进来。 　　沈姿依抬眸就看到站在屋门口的男人，他身材依旧高大英挺，只是不是一身西装，而是一身浅灰色的POLO衫配休闲长裤，颜色……倒是和她身上的连衣裙不约而同，搭衬极了。 　　“小哥哥。” 　　她叫了一句，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陆信点了点头，就伸手接过了她的包包，的确是很沉，天知道这丫头在里头装了什么东西。 　　走进屋里，她就熟门熟路去厨房冰箱了，像是自己家一样熟络。 　　陆信将她包包放到沙发，也就走到厨房去，就看到姑娘对着满当当的冰箱喜笑颜开。 　　“好多食材啊……”她轻轻笑着，“小哥哥去买菜了？” 　　“保姆塞满的。” 　　陆信随口答了一句，别开了目光，停顿片刻，“我想吃东坡肉。” 　　“好。”她乖巧点头，已经穿上围裙，系带子的时候，有些不利索。 　　陆信看着，就走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她身后的围裙带子，手指不经意碰到她温热柔软的指尖，他指尖微凉，这样的温热，就显得格外明显。 　　给她系好了围裙的带子，陆信并没有注意到，女孩儿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沈姿依从冰箱里将一样一样的食材取出来摆在流理台上，动作利索的开始准备。 　　她做饭的时候，总是有条不紊不急不缓的，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是一种享受。 　　陆信也不做声，就煮了杯咖啡过来，坐在流理台边的高脚椅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她忙活。 　　看到她拿出芹菜的时候，陆信的眉头皱了皱。 　　他不吃芹菜的，天知道保姆在想什么，竟是买了芹菜回来。 　　沈姿依注意到了他微皱片刻的眉头，轻轻抿了抿唇，就将芹菜重新包好放到一边去了。 　　继续拿别的食材。 　　能够注意到陆信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几乎也将他不爱吃的东西猜透了。 　　有味道的东西基本都不吃的，葱蒜姜芹菜香菜木耳菜，这些都是拒绝的。 　　比清让还难伺候…… 　　不过，她却心情不坏。 　　动作利索地洗菜切菜，热锅下锅起锅。 　　像是这种事情早已经做了太多次了，非常从容。 　　不一会儿，陆信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上好的蓝山咖啡香味，似乎也不能比这些饭菜香味更吸引了。 　　他目光微微闪着，“沈布丁，我好饿。” 　　他低沉的声音就这么从身后传来。 　　沈姿依回眸对他一笑，“就快了就快了。” 　　说完就转头回来继续忙碌，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在看到她方才那回眸一笑之后，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怔了。 　　果然是就快了，没一会儿，小布丁就将菜一盘一盘端到餐桌上去。 　　陆信主动拿了碗去盛饭，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的菜色，都是家常菜，看得人食指大动。 　　陆信坐在餐桌边，就吃了起来。 　　他吃饭并不狼吞虎咽，甚至很是优雅，可是却不难看出，他其实吃得很多…… 　　沈姿依脸上始终是笑容，偶尔不动声色地夹一筷子到他的碗里去，似乎看着他吃得满足，她也就满足了。 　　屋里的气氛太过和睦，以至于，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大奔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很漂亮，打扮得很漂亮，眉眼之间还有一种散不去的倨傲，她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唇角是浅浅的笑容，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 　　就从包里摸出了钥匙来，这还是陆叔叔给她的。 　　这个时间，阿信应该在公司吧？不知道他下班回来，看到她，会不会惊喜一下呢？ 　　杜莎莎心中这般想着，唇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提着小箱子，就一步一步朝着屋子走去，用钥匙轻轻开了门，走进了玄关。 　　她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目光中闪过一丝冷冷的深沉。 　　玄关处摆着一双鞋子，名牌的女式平底小皮鞋，当季的新款，很是漂亮。 　　杜莎莎的目光冰凉，已经听到屋里头传来的说话声，柔软的女声带着笑意。 　　“小哥哥，你英文好不好？我太笨了，英文学得不好，要提前准备四级考试，特意带了书过来呢，要是你英文好，你教教我好吧？” 　　☆、第1058章 杜莎莎 　　第1058章 　　“小哥哥，你英文好不好？我太笨了，英文学得不好，要提前准备四级考试，特意带了书过来呢，要是你英文好，你教教我好吧？” 　　沈姿依已经将沙发上自己的大包包捧了过来，拉开拉链，里头就是一本又一本的大学英语以及词典语法书之类的。 　　其实沈姿依也是有些无奈的，自己的确是太笨了，清让六岁就已经能和爸妈用英文交流了，十岁能用英语和法语和爸爸讨论时事和股市。十五岁时他不仅能够熟稔地在伦敦腔和美语口音中顺利转换，甚至还能说日常交流的西班牙语了…… 　　很多时候，沈姿依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什么变的。 　　而林骄阳，大抵是从母亲那里继承了卓越的语言天赋，从很小开始，对语言就特别敏感，很早就能够说几国外语了。 　　只有沈姿依，每次英文考试都需要他们来替她恶补，才能记清楚那些在他们看来很简单的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是于她而言却难如登天似的艰难语法…… 　　所以对她而言，大学英语四级，就已经让她有些头疼了。 　　陆信看着她这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手中还捧着一堆英语书籍的样子，只觉得像是只可怜的小猫一样，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陆信浅浅笑了笑，“我英文很好。” 　　“多好？比我弟弟好的话，那就更好了，他英文很好，所以以前都是他教我的，而我太笨……” 　　她抿着嘴唇，表情倒是更加委屈了，似乎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笨，比任何人说她笨更来得出丑…… 　　陆信眉梢轻轻挑了一下，“虽然不能保证能不能比你弟弟好，但是听你这话说起来，比你好是肯定的，所以，你需要我教你么？” 　　陆信的唇角已经轻轻勾了起来，笑得清浅，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让沈姿依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挠了挠头。 　　还没来得及答话，就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不如我教你如何？我在美国出生，在美国留学，英文不错，如果你喜欢美语口音的话，我不介意来教你。” 　　一道女声，听上去清清亮亮的，很是好听。 　　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 　　沈姿依愣了一下，就转头朝着客厅方向看了过去。 　　并没有注意到陆信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变了，笑容已经落了下去，眉头浅浅皱了起来。 　　很显然已经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并且，这声音的主人，也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沈姿依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身材曼妙打扮得精致时尚，只这么随意一眼，都能够看出来，她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头上的水晶夹子，到耳朵上的钻石耳钉，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以及身上那套某国际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时装，又或者是脚上那双高端定制的高跟鞋。 　　整个人看上去，都精致而时尚，打扮得很漂亮却又不艳俗，像是杂志里头走出来的摩登女郎一般。 　　此刻一头栗色的长发是大波浪的弧度，垂在身后。 　　手中提着个小小的旅行箱。 　　此刻脸上露出浅浅笑容来，清淡的，没什么温度，倒像只是普通客套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真意来。 　　沈姿依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眼神有些微微的怔忪，定定看着杜莎莎，目光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些疑惑来。 　　刚转头想问问陆信这是谁的。 　　就听到陆信的声音已经淡然问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姿依就看到这个女人已经直接松开手中的行李箱，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是之前那种普通客套没有真意的笑容，而是笑得甜美娇柔，直接朝着陆信走了过去。 　　走到他面前，就直接弯身凑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亲。 　　“Shin，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 　　杜莎莎笑得甜美，眉目里头都是柔情的光，只是似乎像是没看到沈姿依依旧坐在那里一样。 　　她站在陆信的身后，手臂就这么从他身后绕在他的脖子上。 　　两人这样的姿势，怎么看，都是一对。 　　沈姿依静静看着，莫名的，说不上来，心情就这么低落了下去。 　　陆信眉头浅皱，脸上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目光依旧是那样淡然的，已经抬手起来，将杜莎莎的手臂挪开。 　　“说话就好好说话。” 　　他淡声一句。 　　杜莎莎依旧浅浅笑着，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你都不来机场接我。陆叔叔让人过来接我的，顺便给了我你这里的钥匙，所以我就直接过来啦，怎么样？surprise！” 　　她笑得甜美地这么说了一句，目光就朝着桌面上吃得差不多的菜肴扫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穿着围裙的沈姿依，打量了一遍之后。 　　就浅浅笑了，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恶意，但是话语的内容，的确不怎么好。 　　她说，“阿信，我倒不知道你现在会找大学生来当保姆了？怎么？价钱便宜一些么？还是教她英文就能抵掉佣金？” 　　沈姿依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僵硬了，没有说话。 　　她从来就不是个凶巴巴的性子，所以，就抿嘴沉默着。 　　杜莎莎几乎马上注意到了陆信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目光中的愠怒有些浅浅升腾起来。 　　她摆了摆手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就朝着沈姿依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杜莎莎，阿信的未婚妻，你是哪位？怎么称呼？” 　　沈姿依讷讷地伸出手去，“我姓沈……” 　　她刚说出这个，杜莎莎就笑着点了点头，打断了她，“沈小姐，幸会。我的车在外面，司机会送你回去，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我未婚夫独处一下，关于英文教育的事情，改天我教你如何？或者，我可以给你请一个不错的外教。” 　　沈姿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来，收拾了自己的书本塞进包包里头，动作匆匆。 　　她甚至没有看陆信一眼，就马上转身离开。 　　只听得身后的杜莎莎笑了一声，“阿信，你还真是越来越大方了，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么？竟是给保姆也买爱马仕的包包？” 　　沈姿依嘴唇咬得紧紧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样，随着每一次呼吸一抽一抽的疼。 　　“你够了！” 　　陆信皱着眉头，低沉的声音中有着浅浅的怒意。 　　他大步冲上来，一把就抓住了沈姿依的手，“你哪里都不用去，这是我家，没人有权利赶走你。” 　　☆、第1059章 发怒 　　第1059章 　　“你哪里都不用去，这是我家，没人有权利赶走你。” 　　陆信抓着她的手腕，就感觉到了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没转过身来，但是陆信能够想到她脸上的表情。 　　事实上，陆信觉得她或许哭了的，只是沈姿依微微侧身过来抬眸看他，她眸子里头却是一片干涸的，没有眼泪，连红都没红。 　　只是脸色白得有些难看，很显然，这姑娘被这话说得有些难受了。 　　紧紧抿着嘴唇，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沈姿依不会吵架，从小到大就这样，有任何事情骄阳会替她出头，而且她性子素来随和，和同学们的相处虽然不说有多亲亲爱爱，但是，起码也不会听到这样子带着明显恶意的话。 　　到大学了，姚瑶她们的确是总是说她，但大多也都是在背后说闲话泼脏水的。 　　宋淼代替了骄阳的角色，总是替她出头。 　　所以，沈姿依真的不会吵架，听着别人巧舌如簧的时候，她也不太会回嘴。 　　笨嘴笨舌的。这是清让说她的，说她从小就笨嘴笨舌的，以后铁定要受言语欺负…… 　　果不其然。 　　杜莎莎脸上的那些笑容，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表情冷冷的，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踩着她那双名牌的漂亮高跟鞋，每一步都在地板上踩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就这么走到了陆信的面前来。 　　她目光很冷，眸子淡淡地瞟了陆信一眼，而后就看着沈姿依，笑得冷得不行，“陆信，我能够理解你有生理需要，毕竟虽然我和你订婚，但一直在国外留学，没时间陪在你身旁，我也能够理解，你喜欢这种口味清淡的女大学生，但是，你确定要为了这么个你寂寞时的床伴，这样对我？” 　　杜莎莎不止脸上的表情，就连此刻的语气都是冰冰凉的，话语里头的恶意却是不言而喻。 　　很显然，此刻，她已经因为陆信的举动而愤怒万分。 　　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就这么冷冷说了一句，而后看了沈姿依一眼，“少女，趁我还没想对你发火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沈姿依眉头皱着，嘴唇依旧抿着，却是站定了脚步，并没有打算离开，“你没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这不是你家，你也没有资格请我离开。” 　　小白兔一般的姑娘，似乎终于有了些许脾气，声音里头有了冷意，目光里头也是毫不退让的坚决，就这么定定看着杜莎莎。 　　而陆信似乎浑身的气场都变得冰冷，目光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一般，愤怒在眸子里渐渐聚集，“杜莎莎，给我滚！” 　　杜莎莎的目光像是毒蛇吐信一般，看了沈姿依一眼，她轻轻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多说，只伸手直接拖了行李箱，走出门去。 　　刚走出院门，司机就已经拉开车子后座的门，请她上车。 　　注意到杜莎莎不好看的眼神，司机也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杜莎莎一坐进车里，就重重地直接踹了一下前座的椅背。 　　司机刚坐进驾驶座，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吓了一跳。 　　“小姐……”他小声叫了一句，杜莎莎就淡淡地瞟了过去，“送我回去，还有，让人给我查清楚，和陆信厮混在一起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查清楚了！我一回国居然让我碰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杜莎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来，司机赶紧恭谨应了。 　　他对于杜小姐其实很是忌惮。 　　有什么办法？在A城，如果说灰色产业的江山全是陆家囊括了，那么黑色产业就是杜家的天下了。 　　陆家起码还只是做一些灰色产业，虽然也不干净，但是多少，还能够说得过去。 　　但是杜家，完完全全的就是黑色的。 　　那些陆家只是稍微擦边走火做一些的那种完全没办法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事业，就是杜家的主要事业。完全的****。 　　也正因为是这样，杜家才会想要和陆家扯上些关系，毕竟近年来，越打越严了，杜家还是很希望，能够稍微把自家事业漂白那么一点点的，以后能像陆家那样的颜色，也就可以了。 　　而这位杜小姐，作为杜家的独生女儿，虽然看上去，的确是青春漂亮，平时待人也态度很好。 　　但是，她等于就是在杜家这种纯纯的黑色里头泡大的。 　　绝对不是什么温和善良之辈。 　　司机开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头看到杜莎莎冰冷的脸，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而另一头。 　　沈姿依在沙发上坐着，陆信已经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递到她手里。 　　之前脸上的那些对杜莎莎的怒意，早就已经散去。 　　而沈姿依垂头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自己的确是笨嘴笨舌的，清让说得没错，否则，她怎么会在现在这时候，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呢？ 　　停顿了好一会儿，沈姿依才抬起眸子来，朝着陆信看了一眼，“小哥哥，抱歉啊，害你和你的未婚妻吵架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头特别不是个滋味。 　　很难受，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手指捏着杯子的耳朵，捏得紧紧的。 　　或许……淼淼她们真的说中了什么，虽然她不知道陆信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 　　但是。 　　沈姿依紧紧抿了嘴唇，眸子垂了下去。 　　她想，自己或许真的是喜欢他了。 　　“没有什么值得抱歉的，我原本，就没有请她来这里。” 　　陆信说得淡然，将一叠水果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桌面上。 　　沈姿依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她的确是你的未婚妻么？” 　　“是。”陆信点了点头，没听出她话音之外的少女心，这么应了一声之后，思索了片刻，“都已经是很多年了。我家和她家，因为有一些事业上的交集，所以很早我父亲就和她父亲商量了一下，订了这婚事。” 　　陆信说得很平淡，像是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事实上，沈姿依也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身在豪门，很多时候，婚事是身不由己的。 　　当然，她的父母是绝对不打算让她和清让为了家族事业做出什么感情方面的牺牲的。 　　所以她抬眸看了陆信一眼，“所以你也同意了么？和她订婚？小哥哥为什么不自己和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然后再谈婚论嫁呢？” 　　☆、第1060章 想清楚再谈 　　第1060章 　　“所以你也同意了么？和她订婚？小哥哥为什么不自己和一个喜欢的女孩子谈恋爱，然后再谈婚论嫁呢？” 　　沈姿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陆信一眼，等着他的回答。 　　男人的目光浅而淡，对上她的目光，就答道，“当时我十七岁。在国外读书，放假回来一趟，父亲什么都安排好了，只说有个宴会让我去一趟，我去了，那就是订婚的宴会，那时候和杜莎莎才是第一次见面，她才十三虽。场面很盛大，两家家长都在，家长们的亲朋好友，以及各路事业上的伙伴，那样的情况，是没得拒绝的，事关两家的颜面。我毕竟姓陆。” 　　陆信的这话，沈姿依能够听得明白是个什么意思，的确，身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头，有很多事情是没得拒绝的。 　　其实沈姿依就听父母说起过，在她还小的时候，也有很多其他豪门家有示意，想要让她和他们家的儿子见一面什么的。 　　只是爸妈都疼她，不让她为了家族事业做出什么牺牲，希望她长大了能够找到喜欢的人，对她好的人来谈婚论嫁，而不是摆在门面上的一桩合作。 　　当时爸爸的话，沈姿依还记得清楚，爸爸说，“真要靠联姻来达成事业上的什么合作的话……让清让去就好了，我自己的宝贝女儿，我舍不得，想到她以后长大要嫁人我都难受呢，哪个混小子能娶到我女儿，那都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不行了，我越想越难过……女儿别长大就好了。” 　　沈伯言素来就最心疼女儿，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儿子不是亲儿子一样，莫长安听了当即就和他掐起来了…… 　　只是，沈姿依也知道，有时候，在这个圈子里头，有的孩子，是没得选择的。 　　但她没有想过，小哥哥会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 　　他十七岁，杜莎莎十三岁的时候，就订下来的婚事么…… 　　沈姿依的目光黯淡几分，垂眸下去，“那小哥哥这么多年就没有喜欢的姑娘么？” 　　“没有。” 　　陆信答得果断，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他性子淡漠，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类型，和人的相处，也都没有多少热情，冷冷淡淡的，自然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近。 　　的确有不少献殷勤的女人，读书的时候也好，后来开始接手家业之后也好。 　　只是，很多都被他淡漠的性子给逼退了。 　　“那以后要是碰到喜欢的姑娘了，怎么办呢？小哥哥就不怕，结婚了之后碰到了喜欢的姑娘，然后后悔么？” 　　陆信听了她这话，就抿唇浅浅笑了，挑了挑眉梢看向她，“当然怕后悔，不然你以为为何我都二十七了，还没有和杜莎莎结婚？” 　　沈姿依没做声，只是手指用力地互相绞着。 　　陆信将她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何，心里头觉得软软的，看着这姑娘，他似乎所有的淡漠都可以放下来，可以对她笑，可以逗她。 　　似乎只有对她才会这样，对别人都不行。 　　陆信不傻，多少能够猜到这姑娘的心思。 　　她有那样疼爱她的父母，从小宝宝贝贝养大的姑娘，毕竟是太过单纯善良的。 　　所以陆信知道，此刻她心中的感情，或许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于幼时那段遭遇，对他的感激罢了。 　　却不知为何，哪怕心里明明知道，她的感情多半出于感激，他都会觉得莫名雀跃起来，目光里头闪着些许光芒，就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她脸上瘀伤退了一些，又用BB霜盖了，看得不太明显。 　　可是想到她这么个姑娘，这么容易受欺负，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她。 　　陆信抿了抿嘴唇，就坐到了她旁边来。 　　男人高大的身形就在身旁，感觉莫名有种压迫力和威慑感，让她有些局促，无所适从地将手指绞得更紧。 　　陆信不忍看她继续折磨手指，索性，就伸出手去，温暖的大掌包覆了她白净的手，将她绞着的手指一个一个扳开来。 　　“沈布丁。” 　　他叫了她的名字，而后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她。 　　“嗯。” 　　沈姿依喏喏地应了一声，没有抬眸，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头顶方向传来。 　　“知道我订婚了，你是不是在难过？” 　　陆信就这么问了一句。 　　沈姿依一下子愣了，眼光懵懵的，浑身僵硬，像是被关掉了开关一样。 　　她没做声，脑袋垂得更低，被看穿心事的感觉，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让人无所遁形…… 　　“如果，我说我难过……”她口干舌燥，轻轻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你会再不想理我了么？” 　　“不会。” 　　陆信想，恐怕无论怎样，自己都不可能再不理她。 　　十三年前她走了，便再没见过。 　　而现在，再见了，他就不打算让她再走。 　　“那么，没错，我的确是在难过。” 　　沈姿依声音不大，就这么一字一句给出了答案，陆信听了这话，心里头倒像是被某种温热的情绪渐渐充盈了起来。 　　他目光依旧深沉，抬手就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你还小。你才二十岁，我想，你会不会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你对我的感激，才会有着现在这样的感情和心情，所以，我不做任何回答，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了，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我们再谈，好吗？” 　　“好。” 　　沈姿依乖乖点了点头，事实上，她根本不用回去再好好想清楚。 　　心中这些从来没有过的感情，从来没有过的难过，早已经泛滥成灾了。 　　可是，眼下，的确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以什么姿态来面对他，的确……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先回去，也是好的。 　　更何况，或许是她太敏感吧，沈姿依其实有些觉得，陆信会这样说，其实就是某种推拒了，最委婉的推拒…… 　　她本不是悲观主义者，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莫名的悲观到不行。 　　站起身来，就匆匆抓了包包，“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朝外走，陆信却是抓了她的手，“你不是没开车过来么？我送你。” 　　他眼神温柔，唇角弧度柔软，就抓住了她的手，提过了她那装满了书沉重的包包，牵着她走出去。 　　☆、第1061章 十三年前那个 　　第1061章 　　一路上，沈姿依都一语不发的。 　　坐在副驾座位上，陆信将车子开得平稳，见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能够感觉得到，小姑娘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陆信没谈过恋爱，甚至一直以来，对这事情也不感兴趣，所以，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不会哄女人，毕竟这并不是什么能够与生俱来的天赋。 　　时而侧目看她一眼，就看到她的侧脸，白皙细嫩的像是细瓷一般吹弹可破的皮肤，眸子垂着，这样侧面正好能看得清楚她长长的睫毛卷翘的弧度，高直挺翘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微翘的下巴。 　　依旧在绞着手指，陆信看着被她折磨着的手指，忍不住浅浅皱眉。 　　车子开到了她公寓楼下，沈姿依似乎才从想心事的走神中回过神来。 　　“那……我就先走了，小哥哥保重。” 　　她说了一句，伸手抱了自己的包包，就准备下车。 　　陆信听着这话，只觉得不大对劲。 　　“保重？沈布丁，你是再不打算和我见面了还是怎么的？” 　　陆信伸手就抓住了她，低声问了一句。 　　她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就摇了摇头，“也不是……” 　　“最好不是。”陆信说了一句，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好好想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再谈。” 　　沈姿依点了点头，这才下车去，走进单元门里头。 　　陆信看着她走进去，这才启动了车子。 　　是准备直接去公司的，只是车子刚开出去还没到公司呢，电话就轰炸过来了。 　　动作倒是够快的。 　　陆信眉头轻凛，看着屏幕上陆琛两个字，将蓝牙耳机挂到耳朵上，接听了电话。 　　“陆信！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儿？！” 　　陆琛的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就从耳机里头传来。 　　“消息倒是传得够快。” 　　陆信的声音浅淡凉薄，没什么情绪，没什么温度。 　　陆琛在那头更加火大，“你说！莎莎在你家里碰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你带回去的那个女的？！” 　　“是。” 　　陆信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打算任何遮掩。 　　这态度，很显然激发了陆琛更大的怒火，那头，不知道他摔碎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好好好！你是翅膀硬了，我就是太由着你了！才把你惯成这个样子！那女人究竟是谁？！能把你都迷得这么七荤八素的，倒是本事不小！” 　　“沈姿依。” 　　陆信吐出一个名字来。 　　陆琛听了，在那头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名字在哪儿听过，但的确，是耳熟得可以。 　　“什么？”陆琛问了一句。 　　“你不是问我她究竟是谁么？沈姿依，是她的名字。”陆信声音不急不缓，“南城长安集团，莫长安和沈伯言的女儿，十三年前那个，沈姿依。” 　　陆琛一时之间语滞，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当初那个被绑在后备箱里头的漂亮小姑娘，七岁的小姑娘…… 　　自然也想到了她父母，以及，她的小姑丈…… 　　“苏鹿的侄女？！”陆琛问了一句。 　　“难得你还记得。”陆信淡淡答了一句，“就是苏鹿的侄女。” 　　陆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顿了一会儿。 　　“还有事么？没事我先挂了。”陆信见他不说话，就这么说了一句。 　　“她怎么到A城来了？” 　　“她在A大念书。我想，你也不必大费周章地去调查她的背景和身份了吧？”陆信说完这句，就直接挂了电话。 　　陆琛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目光一阵怔忪。 　　眉头皱着，目光深沉几分。 　　沈家的姑娘…… 　　他一阵头疼，原本，这些年，陆琛和陆信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多好。 　　他一直因为当年阿信被绑架的事情而愧疚，而阿信也知道了当年他所经历的那场绑架的细节，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但他就那么知道了。 　　当年陆琛心高气傲，在外头树敌不少，后来陆信被绑架，确切地说是绑票。 　　照理说，任何父亲都会先同意绑匪的要求，然后再做周旋。 　　但是陆琛太过心高气傲，当时是拒绝了的，因为那边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他拒绝了。 　　虽然私下里通过各种渠道查到了陆信被绑的位置，但是因为他的拒绝，陆信受到了绑匪的虐打折磨。 　　也因为陆琛的拒绝，彼时，陆信的母亲，心忧儿子，五内俱焚，当下就要求一找到儿子就和陆琛离婚。 　　在知道儿子所在位置的时候，陆信的母亲直接冲动地开车前去，半路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这些，原本陆琛以为，儿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他是满心愧疚的，以至于后来再没娶过，也就陆信这么一个儿子。 　　却不料陆信渐渐长大之后，知道了当初的事实。 　　父子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陆琛知道，当年同意和杜莎莎订婚，算是陆信最后的妥协，在那之后，他便再没妥协过任何事情，以至于，他已经二十七岁了，依旧没有和杜莎莎完婚。 　　而陆琛，也再也没有看过儿子的笑容，一次都没有。 　　…… 　　沈姿依回到公寓之后，就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直到宋淼和媛媛上完课过来，她都依旧是倒在沙发上的那个姿势，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 　　宋淼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什么情况？一脸委屈的，谁欺负你了？” 　　“不对，这表情，看上去像是失恋了的怨妇似的……”媛媛在旁边说了一句，宋淼就狐疑地凑了上来，坐在沈姿依面前的地板上，定定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点了点头，“的确像是失恋了似的。姿依，你失恋了？” 　　沈姿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算是失恋了吧？” 　　“哎哟喂，天下红雨了！”宋淼格外惊奇，赶紧就八卦地追问了起来，“什么情况？你和那个陆先生表白了？还是什么？快说快说！什么情况？” 　　沈姿依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没正经表白呢，人家未婚妻就出现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悲剧啊？” 　　☆、第1062章 纯粹是耳濡目染的反感 　　“还没正经表白呢，人家未婚妻就出现了。你们说，我是不是特别悲剧啊？” 　　沈姿依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说了一句。 　　语气虽是低落，但听上去，还算正常，没有什么悲痛欲绝。 　　所以宋淼暂时没有打算安慰她的念头，就点了点头，“嗯，的确是挺悲剧的。” 　　宋淼话音刚落，媛媛就拍了她肩膀一下，“说什么呢？没看姿依现在心情不好么？” 　　宋淼反应过来，也就点了点头，认真问了沈姿依一句，“未婚妻吧？不是妻子吧？” 　　“不是。”沈姿依轻轻摇头，宋淼就啪在她肩膀上一拍，“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男未婚女未嫁，就还有机会。” 　　宋淼的确是个乐观主义，只是，这也太乐观了。 　　媛媛索性将她推开，“算了，你这毁三观的，让你安慰人真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完这一句，媛媛就轻轻笼了沈姿依的肩膀，认真问了一句，“咳咳！姿依，你有没有想过当他的未婚妻试试？” 　　沈姿依听着这话…… 　　觉得媛媛的三观，似乎也并没有多正，她轻轻抿了抿唇，没做声，主要是对两个毁三观的好友，无言以对了。 　　“本来就是嘛，我想了想，你长得又漂亮，又单纯善良，又是有钱人家的宝贝女儿，就算陆信很有钱很帅气很高大，你也能配得上不是么？再说你小时候不是和他有交情么？多好啊，有旧回忆，也就容易产生新感情……” 　　媛媛细细分析起来。 　　沈姿依听了之后，眉头虽是浅浅皱着，但是，心里头的确是在思索起这件事情来了。 　　只是旁边宋淼的一句话，就直接让沈姿依苦了脸。 　　“只是……我们怎么知道他那未婚妻和他就没有什么旧回忆啊？”宋淼在旁边非常破坏气氛地这么说了一句。 　　媛媛要崩溃了，没好气瞪她一眼，“你究竟是谁的朋友？” 　　宋淼瘪了瘪嘴，也过来搂了沈姿依，“好了，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是姿依，你很有可能真的失恋了，是了，你还没说他未婚妻出现然后呢？” 　　沈姿依原本一点也不想说的，但是媛媛和宋淼是她大学后最好的朋友。 　　所以思索了片刻，也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她声音不急不缓的娓娓道来，倒是媛媛和宋淼听到她说到杜莎莎语气不客气地说出那些不客气的话时，听得特别激愤。 　　只是，宋淼和媛媛在沈姿依的声音里头，没听到半分哭腔或者是哽咽。 　　她其实明明是委屈的，但是，眼睛里头半点泪光都没有。 　　宋淼和媛媛也是想不通这点的，这丫头是个无泪人一样，从来没见她哭过。 　　哪怕练功时不小心弄伤了，脚踝肿成包子一样，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她却是一脸艰难的笑容摇头说没事，医生检查的时候，她疼得脸都发青，眼眶里头也是一点泪光都没有的。 　　宋淼和媛媛已经习惯这个无泪人了，这样也好，总让人觉得她很坚强，不用人担心什么。 　　听着沈姿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之后。 　　宋淼眉头皱了皱，盘腿就坐到姿依的旁边来，“姿依，所以你说，他让你想清楚摸清楚心中的感情，再和他谈是么？” 　　沈姿依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摸清楚了么？”宋淼认真问了一句，伸手就摸了摸沈姿依的脑袋，“你对他究竟是感激还是真正喜欢他了？虽然你没确切说过，只你说小时候，他对你有恩，那你究竟是感激还是真正的喜欢？” 　　宋淼有时候觉得，姿依在感情方面的确是有些迟钝。 　　迟钝得够可以的。 　　姿依漂亮的大眼睛里头多了几分坚定，她点了点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看到他，做梦梦到他，想到和他见面会高兴，在家里换五六条裙子都依旧觉得不满意，看到他吃得高兴的样子，就想把所会的所有菜谱都做给他吃吃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错，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你就好好整理清楚，然后找他谈谈看不就好了？” 　　宋淼看来，这问题就比较好解决了。 　　郎有情妹有意的，自然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沈姿依在沙发上一躺，一副颓然的模样，“算了，现在不想谈这个，总感觉怪怪的，我总觉得，破坏别人的婚约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轻轻抿了抿唇，抬眸看了宋淼和媛媛一眼，“我爸爸妈妈当初就是婚约结婚的，当时也有人想破坏他们的婚约啊，可是没什么好下场，而我爸妈现在非常相爱，这么多年都一直这样相爱，没有任何不好的。” 　　这绝对是因为莫长安和沈伯言当年的事情，所以沈姿依才会下意识的觉得这种事情，不是什么道德的事情。 　　纯粹是幼时的耳濡目染罢了，沈姿依现在甚至有些埋怨自己小时候为什么要去缠着时九姨姨和里里姑姑说爸爸妈妈当年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可能现在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她不想说话，所以也不打算管宋淼和媛媛的肚子了，去了自己的卧室，就直接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 　　宋淼和媛媛在外头，看着让她们束手无策的厨房，无比怀念沈姿依心情好的时候，她们总是能够吃到喷香可口的家常菜……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宋淼轻轻揽了媛媛肩膀，撇了撇嘴，“这丫头难过起来，时限最少也得三天。” 　　“嗯，我们这三天都得给她带外卖了，走吧，她车钥匙你拿着的吧？” 　　媛媛马上就同意了宋淼的话，看到宋淼点头之后，两人马上就走出去了。 　　而宋淼和媛媛的确没有猜错，沈姿依一般不难过，总是乐观而阳光的，但是一难过起来，时限最少也得三天。 　　而一般情况下在这难过的三天，她通常都会像是一个超级超级大宅女一样，窝在房里蓬头垢面，不整理头发不打扮，甚至有时候连脸都不想洗，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会窝在床上睡觉，像是想要这样一睡不醒，好像就能忘掉所有烦恼。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这样整天耗在床上睡得昏沉。 　　她第二天一早，就拿了包包，离开了A城。 　　☆、第1063章 景睿 　　第1063章 　　南城机场。 　　从A城飞来的航班已经顺利降落，旅客出口处等着前来接亲友的人们。 　　一道劲瘦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张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也不难看出少年身上才有的那种清隽和英气。 　　虽然看上去不过十八十九岁的少年模样，但是身材已经很出众了，一米八几的个头立在那里，很是显眼。 　　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神中不难看出有些焦急。 　　就这么站在出口处等着，目光朝着旅客出口方向一直看着。 　　直到目光终于捕捉到旅客出口处，走出来那个年轻的姑娘，一身深紫色的收腰连衣裙，外头罩着一件风衣，一头及腰的长发松软柔顺地在身后垂落，别了个小小的水晶蝴蝶结发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可人。 　　少年原本还焦急的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睛里头，霎时就闪出笑意来。 　　抬手就朝着那个方向招了招，叫了一声，“布布！” 　　原本正在垂头走着的姑娘，马上就抬眸朝着他这边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脚步快了几分。 　　走上来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小睿，没大没小的，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我姐姐才行？” 　　“骄阳和霄阳都不叫你姐姐，我为什么要叫？” 　　景睿直接伸手就揽了她的肩膀，伸手帮她拎过包包来。 　　清隽的脸上霎时就笑得眼睛弯弯，阳光又俊逸。 　　“那是因为骄阳和霄阳比你大，也是你的哥哥姐姐。” 　　沈姿依伸手就挽了他的胳膊朝外走去，倒是没想到小睿会过来接她，原本也只是发了条消息和骄阳说自己要回来一趟的事情。 　　想必是传到小睿这里了。 　　景睿听了这话之后，轻轻撇了撇唇，眸光中依旧笑意不散，“他们就只比我大一个月而已，算不上哥哥姐姐……” 　　“霄阳只比骄阳大一分钟，自我介绍都还说他是骄阳的哥哥来着呢。” 　　沈姿依说完这句，景睿就不知道怎么反驳了，索性就不说话，继续揽着她的肩膀朝外走。 　　景睿的车停在机场外头的停车场，一辆帅气的白色路虎，乍一看沈姿依还以为是自己的车子呢。 　　她惊讶了一下，“考到驾照了？” 　　景睿笑的得意洋洋起来，伸手就按住了沈姿依的肩膀，小时候，明明她比较高的，但是眼下看上去，她却是这么娇小了，自己可以这样伸手按着她的肩膀并且垂眸看着她了。 　　“是啊，昨天刚拿到驾照，虽然我已经提前三个月就已经开车在路上跑了。昨天拿到驾照，今天拿到新车，正好你要回来，所以就决定让你当我新车的第一个乘客了，布布，看我对你多好。” 　　景睿说着，就直接拉开了副驾车门将她塞进车子里去了。 　　车子从机场开出去，沈姿依才侧目看着身旁少年，问了一句，“最近学业还好么？大学很辛苦吧？” 　　睿睿考大学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选择，他爷爷是军医，奶奶是军医，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医生，他从小几乎就是在医院长大的，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总是会被爸妈因为工作缘故，带去医院，然后……托付给护士，或者就在爸爸的办公室里头写作业之类的。 　　以至于对医院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觉得报医大也不是什么不好的选择，更何况，他的高考分数还比重点医大要高出几十分…… 　　如果不是景睿一点都不想出国的话，恐怕景哲会直接把他塞到美国去学医…… 　　“也没多辛苦，解剖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吐了，我倒还好，大概是我从小就在医院长大的缘故，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回来考个驾照我也不会请假回来，课业的确还是挺忙的。” 　　景睿浅笑着说了一句，侧目就看着沈姿依。 　　“你呢？放假还是请假？” 　　沈姿依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僵硬，而后就轻轻摇了摇头，“也没事，就是不怎么忙，所以就回来看看，你也知道的，我笨笨的，就只考了那么个学校，课业总是不怎么忙的。” 　　景睿听了这话，依旧浅浅笑着，“你的确是笨笨的，我之前和清让视频的时候，还听他说你准备考四级了，霄阳和骄阳都在国外留学，让我有时间的话帮你辅导一下的。” 　　沈姿依当下表情就变得有些不高兴了，侧目就没好气地瞪了景睿一眼，“你再取笑我试试？” 　　她话音刚落，景睿修长的手臂就伸了过来，他手指干净好看，不愧是要当外科医生的人，手很好看，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我不取笑你，怎么？你不需要我给你辅导么？” 　　沈姿依垂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现在没什么心情学东西，我就是想回来一趟，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待上几天。” 　　景睿看出她心情不好，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路就将车子朝着市区开了过去。 　　沈伯言和莫长安还在新西兰，景睿又不放心她，思索了片刻，就将车子开去了自己的公寓。 　　和清让沈姿依一样，他们一读大学之后，父母就开始各种度假各种二人世界。 　　而景睿家的爹妈更甚，景睿一考上大学，景哲就直接给他买了一套公寓，并且承诺他拿到驾照马上给他买辆新车。 　　唯一的要求就是，滚出去，哪怕放假回来，也就回来吃饭不要回来睡觉，不要再来打扰他和阳阳的二人世界了。已经被他打扰了十七年了…… 　　景睿非常高兴地和父亲达成了这个不错的协议，然后就正式独立生活了。 　　景睿虽然才拿到驾照，但是开车很稳。 　　大抵是飞行疲惫，沈姿依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沈姿依就看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个高档公寓小区的停车场里头。 　　她眉头浅浅皱了皱，自然也认了出来，这是景睿的公寓，他拿到公寓钥匙的那一天，他们一帮子还在这公寓里面开了个派对，一直玩耍喝酒醉倒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呢。 　　只是…… 　　其实她只是想回家的，哪怕家里没有人，她就是需要一些安静而已，安安静静的就好。 　　但是景睿已经给她解开安全带，脸上的笑容太过柔软，“布布，你爸妈都在国外度假，你回去也没人照顾你，干脆住在我这里好了。” 　　☆、第1064章 浇熄 　　第1064章 　　“布布，你爸妈都在国外度假，你回去也没人照顾你，干脆住在我这里好了。” 　　景睿笑着为她解开安全带就这么说了一句。 　　却是看到她浅皱的眉头。 　　“布布，你怎么了？” 　　景睿问了一声。 　　“小睿，我想回家自己待一会儿，飞得有点累了，想在我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呢。” 　　沈姿依小声说了一句，侧目看着景睿，其实是不想让他不高兴的，毕竟小睿的确很会照顾人，而且从小到大，他就很亲她。 　　景睿听了这话，的确目光中有着浅浅失望闪过，一闪而逝罢了，然后马上就笑了起来，重新启动了车子，“好，那我送你回去，你回去好好休息，晚点我接你出去吃饭，好吧？” 　　沈姿依点了点头，景睿就将车子朝着她家开了过去。 　　倒算不上特别远，没开多久就到了。 　　停在洋房院子前头的时候，景睿就下车给她拉开了车门，依旧是帮她拿了包包，送她进屋去。 　　给她烧了热水冲了杯热饮，又给她换好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看着她上床躺好了，给她拉好了被子，又拉上了窗帘。 　　这才在床边坐下来。 　　沈姿依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定定看着坐在床边的清秀少年，只觉得，以前围在她身边姐姐姐姐叫着她的小家伙们都长大了，小睿都长这么高了，还有晗晗，也都长成了高挑俊挺的少年。 　　似乎，都再也不是以前那些长得虽然可爱，但是总是玩得脏兮兮的小孩子了。 　　“睿睿，你都长这么高了……” 　　她窝在床上，伸手就朝着他脑袋方向比了比，唇角笑容浅浅。 　　景睿非常主动地将头凑上来一点，让她揉了揉头发，像是被揉着头顶的可爱大狗狗一样，他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笑起来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脸上的酒窝浅浅，特别好看。 　　“当然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是比你矮，可就丢人了吧。”景睿也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柔软顺滑的头发，然后摸了摸她的脸，“布布，你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和我说说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能听懂的。” 　　沈姿依定定看着他，其实心中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说的，毕竟在她眼里看来，他们都是小孩子，哪怕是骄阳和霄阳，平时在她面前没个孩子模样的，她也觉得他们是小孩子。 　　只是，睿睿的目光很认真，就这么定定看着她，倒让她心里头渐渐松了不少。 　　毕竟，他的眼神的确有些让人心软，就这么亮闪闪的。 　　“好吧。”沈姿依索性坐起身来，盘腿在床上坐着，看着景睿，“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保证不告诉其他人喔？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也不想他们担心。” 　　景睿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倒是渐渐落了下去，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怎么了？说得这么严重。该不会被学校开除了？” 　　鉴于她素来成绩就不怎么好，但一直算是个听话的乖学生，这应该不太可能。 　　“没有啦，怎么可能被学校开除……”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景睿调侃了一句，“也不是不可能……” 　　沈姿依笑着锤了他肩膀一下，只是很快，笑容就落了下来，“睿睿，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一个人了，只是……他订婚了，我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怎么想都觉得这有些不太道德。” 　　她嘴瘪着，看上去很是委屈。 　　眸子也垂着，可怜巴巴的模样。 　　只是因为她垂着眸子，所以并没有看到景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他几乎是一瞬间，脸色就有些变了，并且，他眼神里头一瞬间就有些许悲伤的情绪渐渐冒了起来。 　　“所……所以，所以……布布你是说……你谈恋爱了么？” 　　景睿的声音都有些不太利索了，这么问了一句之后，搭在膝头的手，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几分。 　　“也不算是谈恋爱，他有未婚妻了，所以我才比较困惑，才回家来的，就是因为，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楚，这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好不？我不想别人知道。” 　　景睿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挂出笑容来，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伸手抓了抓她的手。 　　沈姿依只能感觉到他手指有些微微发凉。 　　“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扶她在床上躺下，又给她拉好了被子，“好好休息，晚点我过来接你去吃饭。” 　　沈姿依点了点头，没有察觉到景睿情绪的变化。 　　看着他走出门去，沈姿依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发了一条消息给宋淼和媛媛。 　　‘我回家了，不用担心我。’ 　　很简短的消息，而后，她就关掉了手机。 　　眼下算是真正开始了难过的时间，只不过，她不会把自己困在A城的公寓里头狂睡三天。 　　很显然，这一次的难过和大学期间被人泼脏水的那些难过并不一样。 　　所以，她更希望能在自家的房子里，自己的床上，暗无天日地过上几天，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理清楚这些事情，还有这些情绪。 　　景睿依旧准备在晚餐的时间过来，只是打她电话发现不通，就已经很清楚，她现在在难过着。 　　因为太了解她了，自然也了解她这个习惯。 　　只要一太累了，或者太难过了，就想与世隔绝地狂睡一场。 　　于是，就直接买了食物外带过来了。 　　抵达的时候，沈姿依的房间门依旧掩着，天色已暗，房间里没有灯光，整个家里都安安静静的。 　　很显然，她还在睡觉。 　　景睿将吃的都在餐桌上摆好了安排好了，这才走进了她的房间去。 　　就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睡裙，此刻正躺在床上睡得酣畅，一张漂亮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干干净净却是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睡姿并不是特别好，一条腿搭在被子外头，睡裙裙摆因为睡姿的不好而微微上移了不少。 　　她一整条皮肤白皙修长紧实的长腿就这么露在裙摆外头，几乎都快要能看到她的裙底风光了。 　　景睿一瞬间有些口干舌燥，轻轻抿了抿嘴唇，才缓缓走了上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布布，起来吃饭了……” 　　他声音很是温柔，眼神也很是温柔。 　　只是，目光中所有的温柔，却因为她的一句呓语而完全僵硬起来。 　　☆、第1065章 她在哪 　　第1065章 　　“布布，起来吃饭了……” 　　景睿声音温柔，目光温柔。 　　他话音刚落，床上的少女睡梦中就轻声呓语了一句，“小哥哥……” 　　景睿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目光中所有的柔软都落了下去。 　　他僵硬地转身，从卧室走了出去，而后就直接从这房子里出去了，坐在车里的时候，他重重伸手锤了一下方向盘…… 　　眼神中难掩痛苦。 　　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从小就喜欢这个小姐姐，这是他心里头藏得最深的秘密。 　　从小，他们几个男孩子就一直被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们开着玩笑，要喜欢小姐姐，最好长大了要把小姐姐娶回家，这样就有数不尽的玩具和吃不完的零食了。 　　其实大人们也就是希望几个小的都能够和小布丁亲近一些，毕竟她比他们都大些，担心玩不到一起。 　　于是小时候大家还都特别当回事儿，毕竟小孩子都特别好骗，所以个个都愿意跟在小姐姐后头玩儿。 　　只是有清让那么个坏事儿的，又特别懂事，少年老成的，整天就泼他们冷水。 　　以至于其他几个渐渐都明白了，大人们说的话那都是说着玩儿的。 　　但是只有景睿一个人，一直都把这个放在了心上。 　　一直都默默喜欢小姐姐，小时候，只是喜欢跟着她罢了，小姐姐长得漂亮，对人又好，从来不吝啬自己的任何玩具和零食，都愿意和他们分享。 　　而长大了之后，渐渐懂事。 　　她笨笨的样子，又特别让他觉得可爱，她考不好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特别让人觉得心疼。 　　久而久之，就真的再也放不下她了。 　　只是景睿知道，自己比她小两岁，她又这么漂亮，他会喜欢她这样笨笨的偶有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会有别人喜欢的。 　　所以……他甚至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坚持要求留在国内读医大了。 　　这些事情，景睿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无论是父母还是朋友还是发小们。 　　这是他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 　　可是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依旧是发生了，猝不及防的。 　　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了，却是不知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心里会这么难受。 　　景睿趴在方向盘上，脸就朝着房子落地窗的方向看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她什么时候才会起床吃饭。 　　心里难受，怕她看出端倪来，却又不愿离开，只能够这么在外头守着，定定看着没有亮灯的房子，等着什么时候那窗户会亮起一盏灯光来。 　　沈姿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直在沉沉睡着，没有电话没有闹钟，睡得别提多深沉了。 　　只是梦境里头翻来覆去都是陆信的脸，像是不会好了，哪怕从A城躲回来了，梦里头依旧躲不开。 　　如果不是沈姿依自己挣扎着想醒来的话，恐怕，这梦境还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男人的脸还会一直这样出现在梦境里头，搅得她心里头乱成一团。 　　再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她有些饿，从房间出来却是就看到餐桌上摆着吃的，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睿睿来过了。 　　她坐在餐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而外头，景睿的车依旧停在那里，他目光看着房子里头落地窗终于亮起了柔和的光线，眉目里头的光微微和软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启动了车子，开出了小区去。 　　…… 　　A城。 　　公寓里头，宋淼躺在沙发上舒展着身体，将腿拗成各种普通人看来很匪夷所思难以达到的姿势。 　　媛媛就躺在她旁边的沙发，和她的动作相同步调。 　　“你说，姿依什么时候会回来？” 　　媛媛这么问了一句，宋淼摇了摇头，刚准备回答，手机就响起来了。 　　她拿起来一看，上头是个陌生号码。 　　狐疑地接了起来，就听到那头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沈姿依在么？” 　　只这一句话，宋淼就已经意识到电话那头是谁，她迅速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噢成了圆形。 　　“她不在。” 　　宋淼赶紧这么答了一句。 　　而那头的男人，眉头皱得死紧，他当然也知道她是不在的，学校那边已经叫人去问过了，她请假了，没去学校，公寓这边也叫人盯着，根本没见过她出入。 　　已经四天都没有任何联系了，这丫头究竟去哪里了？ 　　陆信有些担心。 　　他的确是说过让她想好了心中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再和他谈。 　　可是，眼下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愿谈？还是依旧没想清楚？ 　　就算是这样，总得有个联系，联系都联系不上，她手机关机了。 　　这样，反倒让人更加担心了。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一直联系不上她。” 　　陆信在那头问了一句。 　　宋淼听了就眉梢轻轻挑了挑，有狡黠的目光在她眸中缓缓漾起，“抱歉啊陆先生，我不知道姿依现在在哪里，她就是这样的，难过起来，就会断掉所有联系的方式，然后自己静一静，一直就是这样的，我们已经习惯了。” 　　陆信在那头眉头皱得更紧，“她……很难过么？” 　　“嗯，相当难过。”宋淼加重了音节，语速也拖慢了几分，然后才正常语速说道，“很显然，你的事情，让她很难过，陆先生，你要是喜欢姿依，为什么不直接接受她？她心肠柔软，怎么可能做破坏别人婚约的事情？你让她理清楚她的情绪，于她而言，就是在把她推开，既然这样，陆先生，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呢？” 　　媛媛在旁边瞪圆了眼睛，主要是已经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更何况宋淼这些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媛媛想要为她鼓掌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宋淼会不会等会下楼就直接被黑衣人给掳走先XX再杀而后弃尸在城郊公路的排水涵管里头…… 　　陆信在那头听了宋淼这话，眉头浅浅地皱了起来。 　　他停顿了片刻，才低声答道，“宋小姐，谢谢你如此细致的分析，的确是我考虑欠妥，好了，现在，告诉我沈姿依人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宋淼的话还没有说完。 　　陆信低沉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冷意，“宋小姐，在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回家了。” 　　宋淼非常没底气迅速就给出了答案。 　　“谢谢。”那头只传来两个字，就直接挂断了。 　　☆、第1066章 变故 　　第1066章 　　陆信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心里头马上就不定了。 　　原本还想着，等着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过去南城一趟去接她。 　　只是，却是怎么都坐不住了，思前想后，终于是半分都不愿意多留，直接站起身来。 　　甚至只和阳江交待了一声说自己要去南城接她回来，就直接叫了司机出发了。 　　其实是可以坐飞机去的，但是陆信更想坐车去，这样子，在回来的路上，就能够有多一点的时间和她相处一下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牵挂一个人，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陆信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了，坐在车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原本，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的，但是她回家了之后，一直都没有任何联系，于是，这种感觉就变得越发强烈起来了。 　　只是从这里到南城，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多小时，开车的话，还是得好几个小时的。 　　所以车子上了告诉之后，手机的信号也变得有些不好了，连想看条新闻视频都得缓冲个半天，所以也就变得越发无聊。 　　陆信看了一眼司机，淡声一句，“接下来两个服务区不要停了，第三个服务区到了叫我。” 　　司机赶紧应了一声。 　　陆信没有再说话，将遮阳帘扯上，闭上眼睛小睡起来。 　　而后，他是被一声撞击的响声给叫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乎要近在眼前的大货车的后车底了。 　　浑身都在疼，却又说不好究竟是哪个部位在疼，只是头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来，流进了眼睛里，而后左眼的视线就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定定看着眼前渐渐变得红红的视线，感觉……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好多年前，自己被那些人绑走，而后，不记得什么时候，头上挨了一下，然后似乎也是这样，视线变成了浅浅的红色……像是所有的视物都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纱。 　　而陆信此刻蒙着一层红纱般的视线里头，看到的是司机破碎的头颅，和涂满了整个驾驶座座椅头垫的那些白白红红的脑浆。 　　“喔！我的天呐！喔……我的天呐！” 　　货车司机已经迅速停车，下车来，走到后头来，看到的就是这辆豪车，豪车的车头已经完全变形了，后座倒没什么太大的损伤。 　　尤其是后座的男人系着安全带，所以情况还算不错，但是驾驶座上的人……事实上，货车司机看着都没办法辨别那还是个人了。 　　头已经完全碎掉了，脑浆和血红红白白的一片。 　　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货车司机只觉得自己这次算是栽了，只是虽然驾驶座上那个一看就已经没救了，后座这个，看上去还算好。 　　他迅速拉开了车门，“先生？先生？你还好吧？你还好吗？” 　　货车司机解开了他的安全带，然后就将他从车上弄了下来，背到了路边。 　　说实话，这对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司机来说，其实并不轻松，毕竟陆信很是高大，身高一米八八，背起来的确非常困难。 　　但是好歹把他弄到应急车道上去平躺着了，司机这才赶紧去路后头两百米的位置布置紧急三脚架标识。 　　忙完了这些之后，他马上就拿了电话报警，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赶紧蹲在了陆信的身旁。 　　“你还好吗？你没事吧？我发誓，真的是你们的车子撞上来的……” 　　货车司机都快哭了，看着这辆豪车，就不难猜出这男人身份不低，更何况驾驶座上还死了一个…… 　　这下事情明显大条了。 　　陆信只是怔怔地睁着眼睛，像是对这一切，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司机这声，他才回过神来，微微侧头看向了货车司机，这个动作都牵扯得浑身发疼，尤其是脑袋，疼得更加厉害。 　　“我……没事。” 　　陆信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货车司机慌乱的脸，并且狂流眼泪的样子，陆信声音微弱，但还是安慰了一句，“我知道……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担心，是我……我的车追尾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感谢老天，你没事就好……”货车司机说完这句，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你放心，我已经报警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的，你还好吧？” 　　陆信不敢摇头，因为担心那会牵拉出更大的疼痛，所以，只能点了点头，“还……还好。只是……这里是高速公路，我不确定……会有人很快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能……去我车里把我的包拿过来么？我的电话……在包里……” 　　他话音刚落，货车司机就迅速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陆信的包拿了过来。 　　“我的电话里……找到叫阳江的人，打电话告诉他……我出车祸了，在高速公路上……他会有方法让救护车最快速度赶过来……” 　　陆信说完这句，货车司机动作非常迅速地打开了他的包，首先就被钱包里头那排得整齐的卡和厚厚一叠现金给吓了一跳，而后就迅速拿出了他的手机来，还没来得及找到号码拨出去。 　　陆信就在旁边哑声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能先把包里的手帕拿出来，堵一下我头上流血的伤口么？鉴于我现在还能看得见东西，也能说话，头上的伤口应该是皮外伤……” 　　司机马上就照做了，然后才赶紧拨通了阳江的电话。 　　将事情说了之后，听着那头阳江冰冷紧张的声音，司机的声音都在打着抖。 　　只不过好在，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陆信闭上了眼睛，想要闭目养神一会儿，只是货车司机似乎是担心他一睡不醒，一直在和他说话，和他聊天，想要保持他一直醒着。 　　陆信虽然觉得很累，但是也一直强打精神，和这个司机聊天。 　　不知不觉，竟是没有那么想睡了，大抵是因为，和这司机聊的话题，能够让他提起兴趣来。 　　“所以……你是说，你是为了去接女朋友所以才去南城的么？” 　　“嗯，她年纪还小，我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去接她，只是……现在看起来是要她不放心我了……” 　　陆信的眼睛微微眯着，因为疲惫，嘴唇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也很虚弱。 　　只是，说到这话的时候，说到她的时候，他的唇角却是浅浅勾着的。 　　☆、第1067章 知情 　　第1067章 　　司机其实有些难受，看着陆信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说话也越发虚弱，他其实心里特别难受。 　　只是这毕竟是在高速公路的中间，司机也知道，救护车就算到，也要一段时间。 　　但是无疑，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先前打给的那个阳江，的确是很有手段的，何止有手段，司机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陆先生，不仅仅不是普通的陆先生，并且……非常有可能是相当不普通的陆先生。 　　因为，在他听到直升机螺旋桨在头顶发出巨大声响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阳江跟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从直升机上下来，看到那辆规模如此大的货车，再看到陆少的车子车头变形成那个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都已经完全变了。 　　而在看到躺在应急车道上的陆信时，阳江整张脸终于变成了惨白惨白的。 　　迅速就冲了上去，“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听着阳江这样紧张的声音和对陆信的称呼，司机在旁边也白了脸，“抱歉……真的很抱歉。” 　　阳江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马上就蹲下身去。 　　陆信抬眸看了阳江一眼，医护人员已经在将他弄到担架上去。 　　陆信在被抬走之前，只嘱咐了阳江一句，“你……让人处理现场，不用追究货车司机责任了……不是他的责任……给他些补偿，还有老陈……老陈的后事……” 　　陆信依旧还惦记着要将这些事情都吩咐下去。 　　阳江在一旁皱着眉头，“少爷，您就不要担心了，这边都会处理好的！” 　　阳江看了一眼医护人员，他们就迅速将担架抬到直升机上去了。 　　而沈姿依，此刻也在飞机上。 　　只是，就在刚才不久，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 　　倒是并没有太当回事，毕竟，她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眼下被封闭在一个高高飞在天上的钢铁鸟儿的内部，会有一些恐慌也不是什么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只是，心里头那种一阵阵心慌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紧紧地攥住了椅子把手。 　　在家里待也待够了，主要是……对心情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更难受了，所以，还不如去A城的好。 　　所以也是当下就决定买了飞机票马上就走的，甚至连睿睿她都没有告诉，主要也是不想要他担心。 　　心慌也就那么一阵子，慢慢的已经缓解了不少，飞机降落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从机场出口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开了手机。 　　手机一开，未接来电推送消息一条条地窜进来，几乎要将她的手震麻了。 　　很多宋淼和媛媛打过来的，很多越洋电话，有新西兰的也有英国的。 　　只是，最能吸引沈姿依目光的，却不是他们的号码，而是陆信的号码。 　　他打过来了好多通电话…… 　　沈姿依轻轻抿了抿嘴唇，思索了片刻，就在机场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拨通了陆信的号码。 　　她心里头有些忐忑，虽然一直都没和他联系，但是拨出他号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头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响了两声，那头就接通了。 　　沈姿依只听到那头传来个听上去有些陌生的声音，却又有些许耳熟。 　　“你好，沈小姐。” 　　她眉头浅浅皱了皱，“抱歉，你是哪位？” 　　“我是陆少的助理，我叫阳江。”阳江在那头说了一句，声音低沉几分，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就迅速地走到了走廊尽头去，这才继续说到，“沈小姐，你现在还在南城吗？” 　　“没有，我已经到A城了，陆信……他不在吗？还是在忙？” 　　沈姿依小声问了一句。 　　阳江在那头已经继续说到，“之前，陆少一直联系不到你，知道你回家了之后，准备开车去南城找你去接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姿依听到阳江这开场的一段话的时候，心里头莫名就涌上来一种心慌的感觉，就像是先前在飞机上时一样。 　　她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几分，“然后呢？” 　　“然后，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沈姿依猛地站起身来，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是声音却是莫名稳了下去，这似乎是她唯一遗传到父母除了容貌之外的优点了。 　　声音就这么很稳地说了一句，“情况怎么样？” 　　“司机当场身亡。”阳江说出这话的时候，沈姿依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好在他很快就继续往下说，“陆少坐在后座，受了伤，但是体征还算平稳，现在因为一些外伤，在手术室治疗。” 　　“哪儿？” 　　沈姿依问了一句。 　　阳江以为她问的是他伤在哪儿，所以就继续说到，“肋骨断了，肩膀脱臼以及……” 　　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沈姿依迅速打断了，“我问的是他现在人在哪儿？！” 　　她声音中那些焦急和因为太过焦急而导致变得有些凌厉和尖锐的声线，让阳江有些反应不及，他几乎也是迅速答道，“中心医院急诊手术室。” 　　还准备再说些什么，那头已经挂断了。 　　沈姿依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甚至没有顾及出租车等候区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其他乘客一脸不悦的看着她准备理论的时候。 　　就只见这长得漂亮打扮得精致的年轻姑娘，几乎想都不想，从包里抓出了一叠粉红色的钞票来塞到了他的手里，“我有急事要去医院，这辆让给我，谢谢。” 　　说着，就钻进了副驾驶座位，又迅速塞了一叠钞票到司机手里，“中心医院急诊门口，开快一点！” 　　也不知道是这一堆钱让司机一下有了动力，还是因为年轻少女的这一声咆哮让他浑身一震。 　　一脚油门就重踩下去，而后迅速地朝着市区开了过去。 　　沈姿依坐在副驾座上，用力地绞着手指，嘴唇也咬得一阵生疼。 　　事实上以前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心理医生就说过，这两个动作，都是她在恐慌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虽然心理医生已经治好了她不少恐慌时的表现，但是这两个小习惯，始终没有纠正过来。 　　而后来医生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也就一直这样了。 　　只是，沈姿依这两个习惯，从来没有这样严重。 　　司机侧目看了她一眼，“小姐，你没事吧？你嘴都流血了！” 　　☆、第1068章 无论如何 　　第1068章 　　“小姐，你没事吧？你嘴都流血了！” 　　听着出租车司机这话，沈姿依才察觉到，自己嘴里头已经是一阵腥甜，嘴唇都已经咬破了。 　　抬手就随意抹了抹嘴角。 　　“没事，你开快点，我有急事！” 　　她说出这句，司机看着她脸色不好看，嘴还流着血，也不敢怠慢了，车速更快了几分。 　　朝着市区开过去。 　　但是从机场到市区的确是不近，开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 　　陆信已经从急诊手术室推了出来，去了病房。 　　他人也已经清醒过来了，医生说情况并不严重，都是外伤，头皮的伤已经缝合了，CT也没看出有颅内出血的现象，但是有脑震荡的情况，所以还需要继续关注。 　　很快就转到了单人病房去，单人病房的设施很完善调教很好。 　　自然也价格不菲，阳江很快就办好了入院手续。 　　回到了陆信的病房，就看到他躺在床上，床被调高了不少，他半坐半躺在那里，目光澄澈，眉头浅浅皱着。 　　“陆少，您还好吧？” 　　阳江问了一句，眉头浅皱，目光里头是藏不住的担忧。 　　“嗯。”陆信看向他，点了点头，“没事，老陈他……” 　　陆信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想着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些红红白白的脑浆，自然是不用再有什么幻想。 　　“已经通知老陈的家人了，殡仪馆的人已经直接过去了。” 　　阳江答了一句，陆信听了就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陆先生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他人还在外地，会马上赶过来。” 　　阳江一五一十这么说了一句，陆信听了，就皱了眉头，“你告诉他干什么？” 　　“陆先生总会知道的。”阳江硬着头皮答了一句。 　　陆信也不便多做责备，主要是，陆琛知道了，杜莎莎恐怕也会很快知道，他其实懒得应付罢了。 　　只是阳江说完这句，就想着还是说些陆少想听的。 　　张口就提了一句，“陆少，您刚才在手术室治疗的时候，沈小姐来过电话了。” 　　陆信眸子微微闪过一抹亮光，已经直接看向了阳江，“她说什么？” 　　“沈小姐已经抵达A城了，所以打电话联系您。” 　　阳江看着陆信的表情越来越和缓，所以放心了几分，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和沈小姐提了您车祸入院的事情，她很是紧张，马上问了您在哪个医院，想必，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陆信唇角缓缓勾了勾，但还是睨了阳江一眼，“你告诉她这么严重做什么？干嘛吓她？横竖我又没什么事情……” 　　阳江有些无奈，只不过看着陆少微勾的唇角，知道他是并没生气的，倒是松了口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横竖沈小姐都是担心您的。” 　　陆信听了这话不再做声，只是先前还朝着窗边望着的目光，此刻已经朝着门边望了过去，似乎，在等着谁将它推开。 　　护士进来过一趟，给他加输液药水，并且记录体征情况。 　　然后，再有人推开门的时候。 　　就是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直接冲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显然是跑得有些急了，直接冲进了病房来。 　　陆信抬眸就看着站在病床边的人儿，她脸色发白，鼻尖冒着细汗，喘得厉害，显然是跑得太凶了。 　　“喘成这样，你一路跑过来的么？” 　　他低声问了一句，眉眼里已经有了笑意。 　　“没等到电梯，我从楼梯跑上来的。” 　　沈姿依答了一句，定定地看着他，“你没事吗？你还好吗？” 　　上下打量了陆信一眼，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手臂打了夹板，头上包了纱布，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罢了。 　　但好在，他还能说话，人也清醒。 　　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当下就皱了眉头，脸上表情有些可怜巴巴，又有些许恼，“你去接我做什么，我自己会回来的，就算……就算要接，你坐飞机去不行吗？！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的，何必要开车？你难道不知道汽车才是事故率最高最不安全的交通工具吗？” 　　她巴拉拉就直接吐出这么一句来，陆信听着，却是笑着。 　　“开车接你，回来的路程时间会长些，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生气了，回程的时间长些，车里又只有这么大空间，你要是真的很生气，起码我也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哄你。” 　　陆信唇角噙着浅笑，就这么说了一句。 　　沈姿依被他这话说懵了，而阳江觉得自己还是出去比较好。 　　索性就去病房里头的洗手间待着了，有吩咐也能听得到，但又不会太过突兀地在病房里打扰那两位。 　　沈姿依不太明白陆信这话里的深意。 　　刚这么想着，陆信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另只手打着夹板，所以这只手上手背还扎着留置针头，就这么伸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手是冰冰凉的，因为先前的紧张，又不知道他情况如何，她几乎是浑身发冷。 　　陆信正在输液，手也凉，但是就算这样，竟是也比她手暖上几分。 　　陆信将她手攥紧了几分，眉头浅浅皱了起来，手凉成这样…… 　　沈姿依在床边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小哥哥，我笨得很，所以也没想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而且，因为我太笨了，所以我也不懂你的话里头，究竟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 　　她吸了一口气，眼神更加认真，“但是听到你出事，我快急疯了，嘴里头全是我咬开的口子，所以，你不要和我兜弯子，我太笨，听不懂。” 　　陆信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抬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和我恋爱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沈姿依的目光一亮，垂头就轻轻抿唇笑了，她很想点头的，但还是出于良心，问了一句，“可是，你的未婚妻……” 　　“那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乖乖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 　　陆信低声说了一句，伸手将她拉进几分，扣住她的后脑，按进自己怀里来。 　　他低沉的笑声浅浅传来，“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了，你竟是又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走你。” 　　☆、第1069章 你是我的玫瑰花 　　第1069章 　　“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了，你竟是又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放走你。” 　　陆信的声音低沉的传来，沈姿依听着这话，就无来由有些眼眶发热。 　　眼眶发热……？ 　　她一愣，只觉得此刻这种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的感觉，似乎……有些陌生。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流过眼泪了，泪腺像是死掉了一样。 　　她还记得骄阳曾经说过她这无泪人，说不定哪天碰到了让她落泪的男人，就是她的爱人了之类之类的鬼话。 　　当时是没当回事儿的，但是眼下，却的的确确的是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被陆信搂在怀里。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说道，“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读过小王子么？” 　　沈姿依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陆信浅浅笑了两声，这才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话来，是小王子里头的语句，她看过太多遍小王子了，所以，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这是小王子里头的语句。 　　他说，“或许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陆信知道她喜欢小王子，所以说出这一句来，只是，却感觉到了胸口一阵暖意。 　　像是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服，直接熨帖在他的皮肤上。 　　这样温暖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震，扶着她的肩膀，垂眸就看着她。 　　她睫毛上都是细碎的水光，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头滑落出来。 　　她明明是那么不爱哭的，就连那天被杜莎莎那样言语折损，她别说哭了，眼睛都没有红一下。 　　而眼下，她的眼泪却是这样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像是怎么都止不住。 　　并没有哭出声音来，只是不停地掉泪。 　　这些温热的液体，灼痛了他的心。 　　陆信眉头皱了，伸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净，因为她眼眶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一直在朝外掉泪。 　　陆信无奈，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 　　“好了好了，乖，听话，不哭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虽然你年纪还小，而我又老了，你父母那边……我想，你小时候我好歹是救过你一次，他们想必也不会太过反对。” 　　陆信语气中都多了几分宠溺的无奈。 　　沈姿依轻轻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落，声音也多了几分鼻音，“你又没有多老……” 　　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环了他的腰，又担心弄疼他，一点力气都不敢使上。 　　“是啊，是你还太小了。” 　　陆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单纯，又年轻，弄得碰她一下，都觉得是罪恶，天知道，先前把她搂进怀里来，其实是想要吻她的…… 　　可是看着她澄澈的眸子，却又只能压住了心头的想法。 　　两人此刻浓情蜜意，自然没有人注意到，门口一道倩丽的身影站在那里，一脸精致的妆容，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格外冷，垂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 　　从微掩的门缝看着里头病床上相拥的两人，听着里头传出来的话语。 　　听着陆信语气中那些，她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和目光里从未见到过的温柔，以及唇角那些柔软宠溺的笑意。 　　她的指甲几乎快要嵌到掌心里去。 　　沈姿依……好你个沈姿依！ 　　杜莎莎心里头狠狠地默念了一句，而后转身直接离开。 　　她怎么可能不气？ 　　原本就从陆叔叔那里知道了陆信和沈姿依之间的过往。 　　自然也知道了沈姿依的身份，好个南城沈家！ 　　好个沈家丫头！ 　　竟然敢来抢她的男人，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抢她杜莎莎任何东西，更何况是男人？！ 　　她心里头火大，直接就下楼去了。 　　沈姿依和陆信都不知道这些。 　　过了一会儿，沈姿依眼睛里的水龙头才停了下来，抬手抹了抹眼睛这才说道，“看到你没什么事情就好了，一路过来急死我了，身上钱都给完了，才让司机开得飞快的赶过来的。” 　　陆信笑得无奈，伸手摸摸她的脸，“我的确没什么事情，就是有点儿饿了。” 　　他这话一出，她眼睛就亮了。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等会就去买菜，黑鱼汤不错，对伤口恢复有帮助，香菇滑鸡你喜欢吗？清淡一些……” 　　沈姿依这么说着，陆信就连连点头。 　　天知道他有多怀念她做的家常菜，这个姑娘不动声色的，却是一点一点让他放不下来了。 　　从床头柜拿过钱包和家门钥匙递给她，“那我就等着吃了。” 　　他笑笑地说出这句来，这才继续说道，“我让阳江陪着你去。” 　　沈姿依摆了摆手，“不用啦，我对A城也很熟了呢，买个菜煮个菜而已，很快的，很快就回来的，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先，你受了伤，应该多休息呢。” 　　陆信倒是放心她，她单纯乖巧的，说是很快就回来，肯定是很快就回来。 　　而他，也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他很累了。 　　因为担心她，他也没法好好休息，事务又多……眼下还受伤了。 　　几乎是沈姿依一出去，陆信就让阳江将床调低了几分，闭目就陷入了睡眠。 　　而另一头，沈姿依已经轻快地下楼去，她心情不错，原因，自然是因为陆信先前说的那些话。 　　虽然心里头依旧担心陆信的伤势，但是不得不说，比起之前的那些忐忑和难过，现在的心情虽然依旧有些担忧，但是已经不难过了。 　　只想着好好的赶紧赶紧去给他做些好吃的带过来，炖些滋补的汤水。 　　所以拿着陆信给的车钥匙，一下楼就直接朝着停车场走过去，脚步轻快。 　　只是她停车场里的车很多，所以她不急不缓慢慢找过去。 　　只不过，在还没找到陆信的车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女声。 　　“沈小姐，你很开心吧？我看你的脚步都快要飞起来了，不是么？” 　　沈姿依听着这一声，僵硬地转身，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的杜莎莎。 　　沈姿依表情有些发愣，定定看着她。 　　没有答话，只是定定看着，主要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说话？抢了别人的男人，你难道不开心么？” 　　杜莎莎说着这话的时候，手已经直接就伸了过来，迅速掐住了沈姿依的脖子，穿着高跟鞋的脚，依旧动作利索，非常迅速地朝着她的膝弯一踢。 　　沈姿依的脚一软，杜莎莎已经迅速抓着她朝着一旁走去，“你给我过来！过来！” 　　☆、第1070章 身临其境 　　第1070章 　　“你给我过来！过来！” 　　杜莎莎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按住她的肩窝，就押着她朝着车子走去。 　　杜莎莎在这样的家庭出生这样的家庭长大，学习拳脚功夫几乎是必须的事情，所以她伸手格外利索。 　　根本不让沈姿依有任何反应的余地，打开后备箱就直接将沈姿依塞了进去。 　　后备箱打开的时候，沈姿依看着那黑洞洞的空间，铺着泡沫的垫子…… 　　她一瞬间眸子惶惶睁大，整个人像是当机了一样回不过神来，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黑洞洞的后尾箱。 　　所有的回忆一瞬间袭来，她身体开始渐渐颤抖，目光开始摇晃。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只这么问了一句，沈姿依就已经迅速挣扎了起来，她身子柔软，挣扎起来时动作灵巧，却是依旧难以逃脱杜莎莎的桎梏…… 　　“我要干什么？”杜莎莎冷冷笑了一声，伸手就按住了她的脖子，朝着后尾箱里头压了下去，“让你重温旧梦啊！你不是喜欢抢男人么？！你不是喜欢装可怜么？小时候和阿信有一样的遭遇所以让他不由自主想要怜惜你么？！那我让你再装一次啊！再身临其境一次啊！” 　　杜莎莎一边低声冷语，手就一边用力了几分将她按到后尾箱里头去。 　　沈姿依依旧挣扎，像是忽然爆发了很大的力量，大抵是因为出于那些极大的恐惧和惶然。 　　她竟是挣脱了杜莎莎的桎梏，从后尾箱里头钻了出来，只是从后尾箱跳下去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再爬起来的时候，迎面而来就已经是几个巴掌重重甩在了脸上。 　　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又直接被杜莎莎拎了起来，这下，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被塞进后尾箱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杜莎莎随手就从后尾箱里头拿了一卷胶带，将她的手脚缠了起来，而后砰一声，尾箱盖上，世界只剩一片黑暗。 　　杜莎莎回到驾驶座，直接从包里扯出一叠资料来，唇角冷讽地勾起，随手翻了翻那上头的资料。 　　那是一叠心理诊断的病历，医疗资料以及治疗过程等等，一系列的。 　　只是在病人名字上，写着的是沈姿依三个字。 　　年龄那一栏，写的是七岁。 　　长达一年的心理治疗，很显然，上头写得很清楚她当初经历了什么，究竟是什么遭遇，什么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写着。 　　自然也写清楚了并没能全部治好她的幽闭空间恐惧症，也并没能消除她的心理阴影，甚至到后来她才慢慢能够乘车，能够乘电梯和飞机…… 　　杜莎莎很清楚，让这么一个有心理阴影疾患的人重温旧梦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启动了车子，唇角依旧冷讽地勾着，抬眸朝着医院住院部的建筑看了一眼。 　　而后就不急不缓地将车子从停车场开了出去，听着后尾箱里头，完全安静的声音。 　　没有挣扎，没有哭闹。 　　塞进去的那个年轻的女人像是死在里头了一样安静。 　　杜莎莎甚至没有封住她的嘴，只是，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杜莎莎眉梢浅浅挑了挑，重踩油门，朝着郊区开了过去。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淌。 　　陆信并没有睡多久，一来是他的确有些饿了，二来，他也很期待，那丫头会做什么好吃的带过来给他。 　　所以睡了约莫两三个小时之后，他就醒了过来，阳江在旁边沙发上坐着阅读着报表，听到床上的动静，就马上站起身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 　　陆信张口就问了一句，阳江看了一眼手表，报的时间准确无差，“两小时四十分钟。”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抬手就拿起枕边手机，拨了沈姿依的电话号码，只是那头始终没有人接。 　　杜莎莎看着副驾座上不停震动的手机，笑得没什么温度。 　　拿起来就直接将手机关机了，陆信在那头听着电话无法接通的声音，眸子微眯，眉头浅浅皱了起来，转头就对阳江说道，“她电话不通，我感觉不好，你去找她。” 　　“应该没事吧？说不定是在做菜没听到呢？” 　　阳江觉得似乎没必要这样小题大做，但是陆信的目光却是越发认真，“所以我才让你去查，她现在在哪里，联系到她。” 　　阳江察觉到陆信的语气不悦，自然马上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办，走到窗边衣挂，伸手拿了自己的包，目光随意朝着下头停车场看了一眼，眉头就浅浅皱了起来。 　　脸色也有些微微变了。 　　“少……少爷。” 　　阳江叫了陆信一句。 　　“怎么？” 　　陆信眉头一皱，已经注意到了阳江的眼神不对劲了。 　　“少爷……”阳江指了指窗户外头，“给沈小姐的那车钥匙，车子没开走……车还在停车场。” 　　“你说什么？” 　　陆信已经从床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翻身就想要从床上下来。 　　阳江赶紧过来扶住了他，“少爷，您还不能下床！” 　　陆信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马上去查，你先上床躺着。”阳江急急说了一句，将陆信扶上床躺着。 　　然后就迅速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有人过来。 　　阳江从病房出去了一会儿，去调停车场的监控影像了，没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平板电脑过来。 　　只是走进病房的时候，他脸色有些难看，陆信已经马上坐起身来了，定定看着阳江，“说。” 　　他声音低沉，吐出一个字之后，冷冷问出了一句，“是杜莎莎？还是陆琛？” 　　陆信几乎很快就猜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身在这个灰黑色的圈子里，他太清楚他们会有的手段会是什么。 　　越是知道，心里头越冷。 　　她不能够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折磨，她不能了。 　　陆信迅速从阳江手上拿过了电脑来，屏幕正停留在一个视频片段上。 　　点开视频片段，视频里头的画面，就一幕一幕窜进了他的眼里。 　　杜莎莎是怎么抓了沈姿依，怎么打了她，怎么把她按进后备箱，怎么把她手脚用胶带缠了，怎么把她关在后备箱里而后开着车子离开。 　　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得，眼睛都红了。 　　然后随手将电脑抛到旁边，抓了手机就直接拨了杜莎莎的电话。 　　☆、第1071章 威胁对恐吓 　　第1071章 　　“哈喽！听说你出车祸了，没死吧？没死就还好？” 　　杜莎莎这话说得充满了冷嘲热讽，听着就让人觉得心气儿不顺。 　　就更不用说是此刻陆信的心情了，他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杜莎莎，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乖乖把她送回来。” 　　“不然呢？” 　　杜莎莎坐在驾驶座上，低声笑了笑，冷声问了一句，声音里头没有任何忌惮，甚至，说得还有些悠然自得，“然后让她继续肆无忌惮地去勾引男人，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么？陆信你别忘了！你和我订婚了的！” 　　“那又如何？十年都没结婚，你莫不是以为我以后会娶你？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可以了，我们两人订婚无非就是为了以后家族事业合作方便一些罢了，有这个名头也就够了，你们家靠着我，我让你们洗白十年，谁惹怒谁才是不明智的选择，杜莎莎，你也不是小姑娘了，自己权衡利弊一下。而且，你们老杜家的命脉，你们老杜家做的事情，我这里全有第一手资料，你说，你父亲会选择支持你？还是向我妥协？” 　　陆信的每一句话里头，都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和警告，杜莎莎听着，原本还有些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此刻却是慢慢脸色紧了，那些悠然全部消散干净。 　　“你以为你这些话就能吓到我？陆叔叔可是一直希望我们快点儿结婚的，这个事情你没法否认。” 　　不难听出杜莎莎的语气中有着浅浅的慌乱，但依旧还是死鸭子嘴硬着。 　　陆信冷笑一声，“那是自然，我不否认。只是，任何一个儿子快二十八岁了，身边从来没有女人而且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任何父亲都会想要他快点找个女人结婚，尤其是既然已经订婚了，那就干脆结婚更加方便，不是么？杜莎莎，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真的能和我结婚？还有，你以为，为什么你父亲一直要你留在国外留学？” 　　陆信的话一句一句出来，一句一句都让杜莎莎的面色变得难看。 　　一直知道，父亲因为家里头的产业颜色越来越深，处境也越来越危险的缘故，所以素来都对陆家相当客气，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陆家更加家大势大，并且陆家各方面的渠道都走得更好更稳，更有门路。 　　所以近年来，又因为两家有着婚约，所以父亲更是对陆家有着些许无条件的迁就了。 　　杜莎莎明白，陆信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最好也不要惹怒我，毕竟，你的宝贝姑娘还在我手上。”杜莎莎没有别的话来反驳，只能够冷语这么说了一句。 　　“知道她是我的宝贝姑娘，你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就应该小心一些了，毕竟，惹怒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她在哪儿？” 　　陆信问了一句，杜莎莎在那头用力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忍不住就要说出实话的念头来。 　　“你说呢？她还能在哪儿？在她重温儿时旧梦的地方。想要找她？你做梦去吧！” 　　说完这句，杜莎莎不想再听到任何会让她动摇的话语，直接就挂了电话。 　　其实她没打算对这女人怎么样，毕竟，她也知道沈姿依的身份，并不简单，虽然沈家的家业不是在A城而是在南城，但是，惹怒一方霸主，那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并且，沈姿依的小姑丈苏鹿，可不是什么善茬，苏家的颜色未必就比杜家白多少。 　　但是杜莎莎咽不下这口气，再怎么，起码也要让她吃上些苦头。 　　眼下，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方式。 　　车子就这么在郊外的一个废弃了的破厂房门口停了下来。 　　杜莎莎坐在车上，静静将车子停在那里，就静静坐在车上，脑子里也是有些乱的。 　　只是，没有打开后尾箱，而后尾箱里头，也的确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像是……那个先前还那么用力挣扎的年轻女人，死在里头了一样。 　　杜莎莎下车来，伸手就打开了后尾箱，走了过去，就看到后尾箱里头，年轻的女子蜷缩在里头，那姿势像是想要将浑身都缩成一团，事实上，她真的做到了，因为从小学习舞蹈，她筋骨柔软，可以将身体蜷缩到常人无法达到的诡异弧度。 　　只是这个姿势，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自我保护姿势。 　　她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手指颤抖，嘴唇颤抖，眸子紧紧闭着，只是眼眶却是干涸的，没有哭，没有泪水…… 　　半睁的眸子里头目光涣散，看上去空洞无神，没有任何光彩。 　　就只是那么蜷缩在后尾箱里头。 　　杜莎莎眉头皱了皱，“也难怪能勾引男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恶心。” 　　沈姿依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蜷在那里，虽然人还在，只是感觉仿佛灵魂已经不在了一样。 　　杜莎莎只这么垂眸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厌恶，而后，直接重新将后尾箱盖上。 　　坐回了车里去。 　　她没个主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杜莎莎也并不清楚。 　　把这女人送回去？她不想妥协，也不想那么丢人…… 　　于是，就只能车子停在这里，而后在车里头坐着。 　　没一会儿，电话就响起来了，她眉头一皱，接了起来，“爸。” 　　“你这混账！你做了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通没有任何缓和的咆哮从电话里头传来。 　　而另一头，陆信穿着一身病号服，披上了外套，已经直接坐进了一辆加长林肯里头。 　　“已经定位到了么？”他侧目问了阳江一句。 　　阳江的手在平板电脑上轻轻点了几下，而后就点了点头，“从杜总那边拿到了杜小姐汽车系统全球定位的信号，已经定位到了。” 　　说着，阳江就将平板电脑递给了司机，“出发。” 　　司机油门一踩，车子迅速飚了出去。 　　陆信坐在座椅上，身上还有些疼痛缓不过来，手背上的留置针头已经拔掉，此刻贴了个创可贴在那里。 　　目光中满是深沉，他的电话也已经震动了起来，陆琛打过来的，坏事传千里，通常都是这样的。 　　他接起电话来，懒得听陆琛在那边说了什么，就直接低声说了一句，“不管你想表达什么情绪，我只说一句，这不是小事，我觉得你应该通知苏鹿和沈家的人了。” 　　☆、第1072章 断翅蝴蝶 　　第1072章 　　“不管你想表达什么情绪，我只说一句，这不是小事，我觉得你应该通知苏鹿和沈家的人了。” 　　陆信说完这句直接挂了电话，他心里头很急，没功夫和陆琛多说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就直接催促了司机一句，“开快点！看到什么车都给我超过去！” 　　司机浑身一震，赶紧握紧了方向盘，车速上去几分，开得更加认真了。 　　其实陆信现在对于坐快车，还是有些许忌惮的，毕竟……任谁经历了那样的车祸，都会有些心有余悸。 　　但是眼下车子开得很快，他却没有任何心思能够分出去用来忌惮或者是心有余悸任何，他有更让他担心的事情。 　　车子已经从市区开了出去，直接朝着郊区过去。 　　平板电脑的定位系统上，代表着杜莎莎车子的那个小红点没有动过，想必她已经将车子停在那里了。 　　而代表着陆信坐着的车子的那个绿色的点，则是在迅速朝着红点靠近。 　　车子终于离红点越来越近了，陆信直接伸手拿了阳江的包过来，就从里头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来。 　　阳江一滞，“少爷！” 　　阳江定定看着陆信手中的手枪，实在是没有料到，陆少竟是已经急到这种程度。 　　陆信从来就淡然沉稳的，就算情绪再不定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大会用这些东西，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他不屑，反正有保镖，他没必要携带这些武器。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车子开到那废弃的破厂房那条路上的时候，陆信就已经远远看到了杜莎莎那辆红色的轿车，就这么停在那里。 　　他眉头皱了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身上的疼痛，伸手就拉开车门下车去。 　　阳江赶紧跟在了旁边，毕竟陆信现在的状态，一点都不好。 　　而陆信一下车的第一个动作，就让阳江目瞪口呆。 　　他不急不缓地将手枪夹在腋下，而后，就将自己一只手上打着的固定夹板拆掉了。 　　“少爷！你不能拆掉夹板。” 　　阳江简直快疯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但是陆信却不以为意，“只是小小骨裂而已，死不了的，碍事得很。” 　　说着，陆信就已经将夹板拆了下来，递给了阳江，然后就朝着前头走去。 　　不急不缓的，倒不是他不想要走快点，只是，身上的疼痛，让他难以加快步子。 　　杜莎莎坐在驾驶座里头，从后视镜就已经看到了后头走上来的男人。 　　光是看着，心里就一阵烦躁和难过。 　　他来了，果然找来了！ 　　而且是亲自过来了！ 　　他明明才遭受了那样惨烈的车祸应该在医院休养的，竟是为了那个女人，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赶过来了！ 　　看着陆信虽然披着件外套，但是却是能够看到里头条纹病号服的样子，还有那一看就是病号服的裤子，就这么套在身上。 　　杜莎莎眉头紧皱，没好气地在方向盘边锤了一把。 　　陆信已经走到了驾驶座门边。 　　几乎是不等杜莎莎反应，他就已经一把直接扯开了车门，抓着她的手臂就将她从车里扯出来了。 　　“她在哪里？” 　　陆信就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杜莎莎笑得也是冰冷，挑眉就看着他，“你猜？你猜我把她藏在哪里？” 　　说着她就朝着那些破厂房方向看了一眼，“这里，这个废弃了的园区，这些个破旧厂房可不少呢，人一绑，嘴一封，你觉得，她在哪里？你觉得你要找多久才能找得到？” 　　陆信听了这话眉头紧皱，转眸就看向一旁的阳江，“叫一队人过来进去找。” 　　阳江马上就应了，看着杜莎莎只觉得这杜小姐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 　　而下一秒，陆信就掐着杜莎莎的脖子，咔哒一声，手中黑漆漆的东西已经上膛，就这么抵在了杜莎莎的太阳穴。 　　“再问你一次，她在哪儿？” 　　杜莎莎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她从小在杜家这样的家庭长大，自然对枪械都再熟悉不过了，听着这一声上膛声。 　　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倒不是因为害怕。 　　“陆信，我和你订婚十年，做你的未婚妻十年，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打算找过任何其他男人，而你现在……这样对我，为了另一个女人，拿枪指着我的头？” 　　杜莎莎的目光里头有了悲愤的情绪，声音里头原本的冷冽也多了几分难掩的悲伤，“你够能耐的直接一枪打死我好了，别和我废话这么多。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她在哪里，你只要知道，她在受着折磨就好，她在受着无尽的折磨！” 　　杜莎莎知道，他不可能动手的，所以说到后来，声音都变得尖利了几分。 　　陆信先前在车上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可以动手的。 　　只是，的确是没法动手。 　　他不喜欢对女人动手，只是听着杜莎莎这话，他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头的担忧多得快要漫出来。 　　只是，捋了捋杜莎莎的话，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像是灵光一现一般在脑中掠过。 　　陆信眼睛一亮，而后眉头就一沉，直接就放开了她。 　　将手中武器递给了阳江，他就直接拔了杜莎莎的车钥匙，身子探进驾驶室里头拔车钥匙的时候，陆信就看到了在副驾座上的那些病历资料，上头写着沈姿依名字的病历资料。 　　他心中更沉，更心疼。 　　杜莎莎很显然，也知道那丫头的弱点在哪里的。 　　陆信一步一步朝着后尾箱走去，按了车钥匙，后尾箱咔哒一声打开，自动掀开来盖子。 　　陆信的目光就顿住了，蜷缩在尾箱里头的身躯，像是婴儿在母体那样，蜷成一团，看上去像是正常人根本难以企及的姿势。 　　只是，她这么蜷成一团缩在尾箱里头，却是不难看出她浑身的颤抖。 　　半睁半闭的眸子里头涣散的空洞眼神，打着抖索的嘴唇，完全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 　　“布丁……” 　　陆信轻轻叫了她一声，却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就只是那么蜷在尾箱里头。 　　像是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翻涌而来，陆信想到了初见时的样子，那时候，她还小，是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也是那样蜷在尾箱里头，脆弱的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 　　☆、第1073章 渐渐重叠 　　第1073章 　　陆信就这么看着她，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想到她当初也是这般模样，脆弱得如同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的模样，让人心疼。 　　当年就让人心疼，现在，更是让人心疼。 　　沈姿依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像是完全被恐惧笼罩了，根本回不过神来，只依稀觉得自己看到了光。 　　像是好多年前那样，一片黑暗中，终于有了第一束光，那刺眼的光里头，有着男人逆光的剪影。 　　那么好看，只是那光就只是那么一闪而逝。 　　她依旧是那样，目光涣散的，眼神空洞的，浑身是颤抖的。 　　像是只有躯壳在那里，灵魂已经完全不在了。 　　“小布丁……”陆信伸手上去，轻轻撕掉了她手腕脚腕上的胶带，依旧是那样，白皙细腻的皮肤，因为胶带的缠绑，而有些发红的过敏，而胶带在她的手腕脚腕，勒出紫色的淤痕来，她的手都有些微微发乌，好在勒得不算特别紧，否则……恐怕手脚都得缺血性坏死！ 　　陆信觉得自己心上像是被扎了几个口子，呼呼往里漏风往外冒血，又冷又疼。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就摸到一手的细汗。 　　只是，没有眼泪。 　　她依旧眼眶干涸，泪腺像是死掉了一样，没有任何眼泪。 　　陆信伸手从她膝弯抄进去，有些骨裂的那只手，就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尾箱里头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一切，一如多年前一样。 　　只是此刻的她，比当年的她，更脆弱，看上去情况似乎更严重。 　　原本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二次伤害反而是更严重的。 　　陆信就这么抱着她，心里头牵拉出钝重的疼痛，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想赶紧带着她离开。 　　此刻，甚至就连追究杜莎莎的责任，他都不愿意。 　　只想带着她离开。 　　阳江马上反应了过来，赶紧给司机打了个手势，司机马上就将车子开了上来，阳江拉开后座车门。 　　陆信才抱着她坐进去。 　　她依旧抖得厉害，原本抱她下来之后，她的颤抖似乎好些了，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又变得严重起来。 　　陆信眉头浅浅皱着，只嘱咐司机，“开回我住处，速度快一点。” 　　司机也看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了，哪里还敢有半句屁放，迅速开车朝着市区去。 　　而另一头。 　　沈伯言莫长安苏鹿，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 　　就炸了。 　　伯言长安两口子自然是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就买了机票准备回国。 　　沈伯言在电话那头对着苏鹿咆哮，“你先过去看看！我回国没那么快！你得先过去看看！” 　　苏鹿在这头听着，应得是点头哈腰的，“你别急先！你和长安都别急先！说是人已经找到了的！就算你不说，里里也绝对会让我过去看看的，我这就出发，你们千万别急啊，慢慢来，这边我有分寸的。” 　　沈伯言怎么能不急？！ 　　就那么个最宝贝的姑娘，又乖巧又懂事，性子温顺得很，小时候又经历过不好的事情，沈伯言都只差没把自家姑娘宠上天了，这会子除了这事儿，他能不急？ 　　而路里里是个嘴巴不严实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和这帮子人打成了一片，大家都和和睦睦的。 　　以至于一有事情，路里里一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下子热闹了，沈清让在英国没有半分迟疑，当下就买了机票回国，骄阳和霄阳也在国外留学的，这会子也上赶子地往国内赶。 　　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感情都好得不得了，虽然平时互相之间开开玩笑没个正经的。 　　真要谁有什么事情了，那都是一窝蜂围上来，各种关切各种放心不下的。 　　沈清让直接一通电话就打给了景睿。 　　打给景睿的时候，景睿已经在机场准备登机去A城了。 　　“那是我姐！我能不急么？！妈的！” 　　就连素来都很是沉稳冷静的沈清让，都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你带着心理医生过去，周医生一直和我姐比较熟的，以前就是她给我姐做心理治疗的，你带着她过去先，我今天的飞机赶回来。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姐！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再说！” 　　基本上是景睿只说了一句，清让你先别急，接下来就是沈清让在那边冷声语速又快地说话。 　　还真是很难看到清让发这么大脾气的样子，这还真是第一次。 　　沈清让心里别提多懊恼了，不该出国的，早就已经修到学位了，应该早点回来的…… 　　大家都在往A城赶的时候。 　　沈姿依早已经被陆信带回了他的房子去。 　　卧室里头，窗帘全部打开，到处都亮堂堂的。 　　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 　　她一直就很怕黑。 　　陆信坐在床边，他依旧一身病号服，阳江已经叫了医生过来。 　　给沈姿依注射了镇定的药物之后，她就已经睡了过去。 　　原本陆信是想着，干脆叫她那两个同学过来陪陪她，会不会比较好的。 　　但是也从阳江那里知道，陆琛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他们都在赶过来了，所以这想法只能作罢。 　　陆信自己状态也有些不好，手上的夹板又打上了，因为先前一直抱着她，尽管忍着痛，但是似乎手臂的情况变得严重了一些。 　　医生再三嘱咐他不要再提重物，伤臂不要再用力，并且再三劝他入院观察无果之后，只能给他打上夹板吊了镇痛的药物之后离开了。 　　沈姿依一直都没有醒，陆信坐到了床边去，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她的头发。 　　终于是俯首下去，微凉的嘴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 　　“是我不好。” 　　他沉声说了一句，她应该没有听到，她睡着了。 　　这一句话，纯粹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的确，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可能再次遭遇这些事情？ 　　陆信觉得心里那个捅开的窟窿好似越发大了几分。 　　想到她一语不发的样子，一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眼睛里头没有光，黯淡的空洞的。 　　想到她这个模样，就和多年前那个小姑娘当时失神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陆信看着她安静的睡容，他眉头浅浅皱着，手指又在她脸上摸了摸，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小王子。 　　声音低沉不急不缓，一句一句，缓缓地读了起来。 　　☆、第1074章 一个样 　　第1074章 　　景睿是最先赶到A城的，然后才是苏鹿。 　　景睿一抵达A城，就直接拨了沈姿依的手机。 　　她的手机已经被陆信拿了回来，就在桌面上震动着。 　　陆信垂眸就看到屏幕上号码的名字，睿睿。 　　他划动屏幕接了起来，刚凑到耳边就听到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布布！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我已经到A城了！你在哪里？！” 　　景睿几乎是一口气就问出了这些来，不难听出他此刻焦急的心情。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是听这称呼和这急切的语气，应该是沈姿依的亲友。 　　他多少知道她的生活，从小到大都温馨和睦，尤其是她小时候被绑过一次，家里人自然更加多疼爱。 　　“你好，她注射了镇静剂之后睡着了，还没醒来。” 　　陆信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就让景睿的脸色猛地变了，原本焦急的眼神，此刻变得很是复杂，就听着那头低沉的男声。 　　不知为何，景睿一瞬间就能猜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或许就是她先前说过的那个男人吧？她喜欢的人。 　　一时之间，心里头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痛，又有些……酸涩。 　　“她在哪儿？”景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认真问了一句，等着那头的回答。 　　他原本以为是能够听到什么医院的名字的，可是，陆信在那头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再一次让景睿的心里头钝痛起来。 　　“我家。” 　　从陆信那里得了地址之后，景睿就迅速叫了出租车赶了过去。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那洋房的院子门口，熙熙攘攘站着很多黑西装的男人，不用猜都知道是保镖。 　　景睿下车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门口就被黑西装伸手挡住了，高大壮硕的黑西装男人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睿先生？” 　　景睿眉头浅浅皱了皱，睿先生？ 　　应该是在说自己吧，他点了点头，“我是。” 　　“请进，陆少已经在里头等着您了。” 　　黑西装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让开了门让他进去。 　　景睿走进去，也大概清楚了，布布喜欢的这个男人，很显然，身份不一般…… 　　就这种阵仗，怎么看都不像是布布家里那种做正经生意的样子。 　　朝着洋房正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大门就从里头打开了。 　　一个一身病号服的男人，吊着手臂站在门内。 　　身材高大眉眼俊秀，就这么站在门口定定看着他，目光上下在景睿身上打量了一眼，这才说了一句，“请进。” 　　景睿没有做声，点了点头就走进去，问的第一句就是，“她在哪儿？” 　　“她还在睡。”陆信侧目看了景睿一眼，看上去不过十八十九岁的少年郎，只是他是记得的，沈姿依的弟弟似乎并不是这个名字，而且在国外留学，没那么快能赶过来。 　　所以陆信问了一句，“冒昧问一句，你是她的什么人？” 　　“世交。” 　　景睿只这么说了一句，就匆匆地朝着里头走去。 　　他并不知道姿依在哪个房间，但是他太急了，所以就这么一间一间地看过去。 　　终于在一间大大的卧室里头，那张大床上看到了躺着的女人。 　　景睿的心这才像是完全落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子弯下去，双手撑着膝盖，深深呼吸了两口。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景睿甚至走进去都不敢发出太大的脚步声，像是生怕吵到了她一样，在她床边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 　　景睿知道小时候的一切事情，他们都知道的，所以才会格外心疼她。 　　而此刻，景睿看着她这样子，心就更加疼得厉害，伸手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淤痕。 　　景睿眉头皱得更紧，直接站起身来，匆匆就走了出去。 　　从房间一出去，就看到陆信站在客厅里头，面朝落地窗外站着。 　　景睿走了上去，只是毕竟还是年纪太小了，少年郎而已。 　　面对虽然穿着一身病号服，但是眼角眉梢都难掩气势的陆信，景睿多少有些没办法大声说话。 　　所以走到陆信旁边，就低声问了一句，“是谁干的？布布素来性格很好不与人为恶，她不可能得罪什么人来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完全和十三年前的手段一模一样，很显然是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的人。” 　　景睿其实是知道一些细节的，知道她被绑了被关在后车厢，知道和十三年前的细节一模一样，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但是对布布而言，这就是最大的伤害了。 　　陆信只是转身过来，看了这个少年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眸子垂了下去。 　　但景睿能够从他深邃的眸子里头读出情绪来，那种情绪，是自责…… 　　景睿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是你的原因，是吗？” 　　他追问一句，陆信依旧没有做声。 　　陆信只是觉得，和一个少年，没办法多解释什么。 　　但是景睿很显然已经有些急了，“布布和我说过你。” 　　陆信这才看了他一眼，而后就轻轻点了点头，“嗯，是因为我的原因，只是我现在不想和你细说太多，等她家长到了，会有一个解释和说法的。” 　　景睿还想追问什么，但是毕竟……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个孩子罢了。 　　所以景睿才会那么想长大，他没打算再追问什么。 　　只再多问了一句，“布布她……还好吗？” 　　“她不好，一直不说话，所以我才让人通知了你们，我觉得，你们是她的亲友，如果你们都来了，她或许会好受一些。她……很不好。” 　　景睿听着陆信这话，心里头更加难受，眉头皱得紧了几分，“她……是不是不说话，不笑不哭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头也看不到任何情绪，感觉上……像是死掉了一样？” 　　陆信听了这话之后，心头一紧。 　　他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他也明白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曾经出现过的，所以才会被景睿这样说出口来。 　　“她小时候那次，后来也是这样，是么？”陆信问了一句，看着景睿的脸，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第1075章 暴躁的小姑 　　第1075章 　　苏鹿是第二个抵达A城的，带着路里里一起。 　　只是没有去陆信那里先探望小布丁，而是直接就开了车子就去了陆家。 　　不是开玩笑的，提前联系好了车子，在机场等着，一到机场门口路里里就直接掌握了驾驶权，一路车子像疯了一样朝着陆家开。 　　路里里早已经长成了成熟风韵的女人，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但是眼下这事，的确不是能够成熟冷静的对待！ 　　小布丁不见了！ 　　她最宝贝的表侄女不见了！她每次看到都忍不住要抱抱她亲亲她捏捏她漂亮的小脸，每次看到都忍不住想把什么她觉得好的东西都想忍不住塞给她，只要看着她笑自己都会跟着开心起来的那个表侄女！ 　　她路里里最宝贝的小侄女！不见了！ 　　这能忍？！ 　　路里里没有狂暴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看在苏鹿眼里，自家老婆很显然已经狂暴了。 　　苏鹿只能赶紧系好自己的安全带，看着路里里一路速度与激情的狂飙。 　　“老婆，你先别这么担心，布丁已经找到了，你先别紧张，她没事的。” 　　苏鹿安慰着自家老婆，但是路里里当下就是一声咆哮，“找到了？没事的？！你开什么玩笑！那丫头小时候就被绑过！我哥哥嫂子花了多少的心力让她开心点儿！心理医生花了多少的心力才把她当时的情况给渐渐治好，苏鹿你可别和我说你都忘了！她哪里还经得起第二次？你疯了吧？老娘今天非宰了杜家那小蹄子不可！她是个什么东西？！杜家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我们家的姑娘！” 　　路里里一阵咆哮，根本停不下来，就停下来了之后，先前的那声咆哮似乎都能够继续在车里头震荡着像是要将车顶都整个掀起来一样。 　　苏鹿脖子一缩，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和沈伯言这群家伙越走越近，里里则是和长安时九那群女人越走越近，以至于久而久之，苏鹿身上也就渐渐沾染了沈伯言这群家伙身上妻奴的德行，也变得妻奴起来了。 　　宗旨都成了一模一样的，自家老婆自己不宠着等着变成别人老婆了别人来宠么？ 　　所以苏鹿现在在路里里面前，是越活越千依百顺了，基本上就是老婆说啥就是啥，好在里里不管他工作上事业上的事情，所以他主外归主外，但是一旦老婆说个什么的，他是莫敢不从的…… 　　“好好好，等见到了咱们再收拾他们，你现在别这么气，你这气都现在发了，不是浪费么？” 　　苏鹿劝了一句，岁月似乎在他脸上没能留下太多的痕迹，看上去依旧那么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好看。 　　路里里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暂时缓了下来。 　　“宝贝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你刚说小睿已经见到她了？”路里里转头问了苏鹿一句。 　　苏鹿就应了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嗯，刚刚小睿已经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见到布丁了，已经睡着了，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不过他叫了布丁以前的心理医生过来，医生应该也很快会赶过来的，暂时先不用担心，伯言他们也不放心，电话打过来好几趟了，现在有小睿守着，总算是好些了，所以我才决定我们直接先去陆家的。” 　　“今天不讨个说法我还咽不下这口气了！” 　　路里里似乎听着听着气又上来了，重重擂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短促尖锐的声响。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陆家宅院去，说实话，苏鹿好久没来陆家做客了，虽然一直和陆琛关系还不错，多半是陆琛去南城的时候，见面吃个饭，陆琛倒是去苏家做客过好几次，和路里里也还算熟稔。 　　自然也知道路里里是那么个脾气，而苏鹿又渐渐的，变得有些妻奴。 　　所以此刻陆琛站在自家宅子门口，心里头也是急躁得很，说不出来的烦躁，没好气地就侧目朝着杜城看了一眼，“你家丫头也太不像话！” 　　杜城在旁边站着，也是一脸说不出来的复杂，却是没法回嘴，唯唯诺诺的说不出来话来。 　　“唉……” 　　杜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哪知道那丫头脾气会是这么个道道？唉！” 　　陆琛眉头紧紧皱着，“你养得好女儿！你看你教成什么样子了！我说，我家那小子是那么个脾气，谁还不清楚？这十年他都没提半句打算结婚的事情，家里的家业被他抓得紧紧的，一心扑在事业上了，我说，你家那丫头怎么那么看不开？” 　　杜城知道，陆琛这家伙，大抵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多少对儿子有些愧疚，以至于格外迁就他。 　　偶有意见不合，也多半都是陆信能够掌握主动权。 　　所以杜城眉头皱了皱，“我有什么办法？孩子长大了，再说了，你家阿信你自己不是也管不着么？！” 　　这话把陆琛有些说火了，“你就跟我这边嘴硬着，老杜我告诉你，那丫头家里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姑且不说她爹妈，就她那小姑和小姑丈，都是人精儿似的！她那小姑，家里头军政背景别提多牢靠了，她那小姑丈，南城苏家你总听过吧？这丫头小时候又被绑过，在家里头那是被宠上天的，还有她爹妈，你不知道当初她被绑那次，她妈后来托我把那绑匪给办了之后，前前后后给了我多少钱做谢礼？抵得上你杜家一整年的进账！” 　　杜城听了这话也慌，主要是听着那军政背景，他不慌不行啊，他家业颜色深，最怕的就是招惹到军政背景的人了。 　　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刚说……等会要来的，似乎就是她的小姑和小姑丈？” 　　“是的。”陆琛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毕竟当年算是他们欠我个人情，但是给了那么多钱，也算是还清了，眼下我只能能多帮你说几句好话说几句好话，总之我看你家那丫头，就是个不懂事的主儿！招惹谁不好！她明明都已经查到了那丫头的背景了吧？竟然还敢对她下手？！” 　　陆琛刚说完这句，杜城还没来得及多说上句什么，一辆车子已经以一种快到飙飞的速度迅速闯进了宅院，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直接在他们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而后，一个暴怒的女人就从驾驶座上下来了！ 　　☆、第1076章 是荣幸 　　第1076章 　　什么叫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杜城算是见识了。 　　自己身边保镖也是不少，出门在外，身边没带着几个人，他总是不放心。 　　可是此刻自己所有保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暴怒的身影就直接窜过来了，那身手！那家伙…… 　　简直了。 　　几乎一瞬间，杜城就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和脖子都被人掐住了，气儿都喘不上来，更何况，对上的，还是那么一双通红的眼睛。 　　“就是你吧？” 　　他只见这个暴怒的红着眼睛的女人，就这么冷声冷气问了一句。 　　只感觉她的手像是钳子一样钳着他的下颌，像是只要他动一下，可能下巴就会脱臼似的。 　　“松……松开，有话……有话好好说……” 　　杜城只这么说了一句，旁边的几个保镖才反应了过来，先前这女人动作太迅猛了，大家都还来不及反应呢，这会子都围了上来，想要扯开路里里。 　　只是苏鹿站在旁边眉头就皱了，他看不得别人对自己女人动手，哪怕只是拉开都不行。 　　当下就是几个直拳几个侧踢，过肩摔了两下，就将围上来的三个保镖放倒了。 　　这才拍了拍手，双手叉在胸前，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琛。 　　“陆琛啊陆琛，你这是人老了糊涂了，开始学会惹麻烦了？” 　　说着，苏鹿就已经走上去，搭了陆琛的肩膀。 　　陆琛看着苏鹿这张逆生长的脸，只觉得无奈，这么多年了，自己是看着看着老了，而苏鹿这家伙，什么时候看都是那么一张能够迷惑人让人猜不出年龄的脸。 　　此刻就这么笑着，让人觉不出任何恶意来，但是声音里头的温度却是低得让人心惊。 　　“苏鹿，有话好好说，不要一来就动手嘛。” 　　陆琛笑了笑，好在他和苏鹿还算熟稔，所以语气倒是没太紧张。 　　苏鹿眸子微微眯了眯，侧目看了自家老婆一眼，“好了，里里，别生气了，进去再说吧。” 　　路里里却只是瞟了他一眼，“你和阿陆先进去谈，今天我不好好招呼下这家伙，我还咽不下这口气了！” 　　杜城有些无奈，求助般地朝着陆琛看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这是个意外，不是大家想看到发生的，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说话吧？” 　　路里里听了这话却是不为所动，只朝着苏鹿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进去。 　　然后就定定看着杜城的眼睛，“意外？这是有预谋的绑架！你和我说意外？这样，你把你家那个坏事儿的丫头叫过来，我好好收拾她一趟，我们之间就算完，否则，我就好好收拾你一趟，你最好让你后头那些保镖别做什么出格举动，否则……” 　　路里里的目光里头更冷，“我可以保证，最多两秒，我就可以拗断你的脖子。” 　　路里里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杜城只觉得自己的下颌一阵剧痛，像是下一秒就要脱臼一般。 　　他赶紧朝着后头打算上来的保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继续的动作。 　　路里里这才稍稍松了力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女儿了。” 　　路里里二话不说，直接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塞到他手里了。 　　而另一头，陆琛和苏鹿已经进屋，苏鹿悠哉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腿悠然翘着，抬手就接过陆琛递过来的杯子，杯中茶色的液体散发着辛辣而馥郁的芬芳。 　　苏鹿看着杯中的液体，就浅浅笑了笑，“我一直被禁酒呢，你给我这个，就不怕等会里里进来找你麻烦？” 　　陆琛无奈笑了起来，摆了摆手，“你现在完全的妻管严了，赶紧喝吧。” 　　苏鹿没说话，浅浅笑了一下，就轻轻啜了两口杯中液体，这才抬眸看着陆琛，“听说是因为你家的小子喜欢上我们家的姑娘，然后杜家的女儿就做了这事儿，没错吧？” 　　陆琛在旁边瞄了苏鹿一眼，“小孩子的事情，你知道得这么详细做什么？” 　　“我说你真是个二货，没事儿让你家小子订婚这么早干嘛？我们家姑娘不比杜家的好？”苏鹿似笑非笑问了一句，他也是一直把小布丁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的，所以张口闭口我们家姑娘。 　　陆琛在旁边皱着眉头，“要是真是你家的姑娘，我哪还有这么麻烦，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伯言和莫长安这种家庭的人，素来不爱和我们这种家庭的打交道。” 　　苏鹿点点头，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陆琛的肩膀，“嗯，你知道这个就好了，我这个大舅子沈伯言和长安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了，恐怕就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了，你要知道，我们家姑娘，在我们家，这么多朋友家，那都是最宝贝的。” 　　这话自然让陆琛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小姑娘现在在我家小子那里，想必会被很好的照顾，你不用担心这个。苏鹿，我说实话，当初我儿子身上发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了，他素来都没有变过，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事情感兴趣，纯粹，都是按部就班的，都是应该怎么做，就去怎么做，从来不是想去怎么做，才去怎么做。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儿子对人对事有兴趣。” 　　苏鹿睨他一眼，“那你的意思，这还是我家丫头的荣幸了？” 　　陆琛笑了笑，让苏鹿意想不到的是，陆琛竟是真的轻轻点了点头，“要我说老实话吗？真的是姓沈的丫头运气好，我是知道我儿子的，从根本没办法想象，在他小时候还没挨绑架之前，是怎样温暖善良的好孩子。你根本想象不到他要是喜欢一个人了，会对她有多好。” 　　苏鹿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这话你还是别说给我听了吧，我得见到了人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好。” 　　苏鹿摆了摆手，“好了，你还是出去看看那个姓杜的情况怎么样了吧？就里里的脾气，爆起来真不是开玩笑的。” 　　陆琛听了这话也就走了出去，好在，路里里并没有爆起来，已经放开了杜城，此刻杜城正站在一旁揉着自己的下颌骨，眉头紧皱着。 　　而路里里，好整以暇坐在台阶上等着罪魁祸首的到来。 　　☆、第1077章 全明白了 　　第1077章 　　另一头，景睿一直守在沈姿依的身边。 　　鉴于陆信沉默寡言的性子，以及年龄代沟，并且……他算得上是景睿的情敌，所以景睿也没有再尝试和他交流什么。 　　他只想守在沈姿依的身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接到心理医生电话的时候，景睿赶紧站了起来，匆匆走到房间外头去。 　　陆信坐在客厅里头，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是一页都没有翻，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看到景睿走了出来，他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终于不再是先前那样走神的状态，焦点落在景睿身上。 　　景睿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讲电话了，“周医生，你已经到机场了么？” 　　“嗯，我到了，小睿，你给我个地址我马上打车过来，沈小姐她还好么？” 　　周医生在那头声音也有些急切，毕竟，当初自从接手了沈姿依这个病例，然后对她进行治疗达到了些还算不错的成效之后，一直以来，这么多年都得到了沈氏夫妇的很多方面的很多优惠和帮助，她还开了自己的心理诊所，诊所就是沈氏夫妇名下的店面，不错的地段，不错的面积，却以非常低廉的价钱租给了她。 　　而这么多年她一直给沈姿依定期的心理咨询，事实上，对于这个姑娘，她也很是喜欢的。 　　听到她出事了，自然也是着急的很，马上就坐飞机赶过来了。 　　“她还在睡着，那你在机场等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周医生听了景睿这话，马上就拒绝了，“这样太麻烦了又浪费时间，你给我个地址，我现在就从机场打车过来，这样比较快。” 　　景睿听了觉得也合适，就应了一声，将这里的地址报了出来。 　　周医生记下来之后，就一边匆匆朝着出租车等候区走去，就一边问道，“沈小姐还好吗？受伤了没有？为什么没有去医院？” 　　周医生知道小睿是医大的绩优生，所以也就继续问着。 　　“没什么严重外伤，打了镇定就一直睡着，她不喜欢医院，周医生，你知道的，她一去医院总是浑身难受心神不宁的……” 　　景睿说出这句来，周医生在那边就笑了，的确是这样的，否则当初沈氏夫妇也不会那么支持她在外头开个诊所了，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感激她对沈姿依的治疗成效想要给出些报答，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之前都是在医院心理科，而他们的女儿不喜欢医院。 　　沈氏夫妇几乎是对这个女儿无条件的宠溺着。 　　甚至就连沈姿依的弟弟，都对这个姐姐是无条件的保护和疼爱，反倒像是个哥哥。 　　周医生不止一次觉得，如若不是这个小姑娘幼时经历过不好的事情，她肯定算得上是个人生圆满最幸福的姑娘了。 　　只是一旁的陆信，听着景睿在电话里这话，不由得想到他车祸入院，这个原本这么不喜欢医院的姑娘，却是想都没想直接就赶过来了…… 　　他心里头更加难受得厉害，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周医生很快就赶到了，她一到，景睿似乎有些放心下来，毕竟心理病例的病人和自己的医生总是有着一种强烈的情感维系，更容易打开心房进行劝解。 　　周医生只是朝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惊讶，虽然她不好多问什么，但是她真的很想说，就这男人此刻的状况，似乎更应该去医院进行治疗才对。 　　她看了陆信一眼之后，就转头对景睿说，“她在哪儿？” 　　景睿做了个手势，请她进房间去了，一走进房间里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姑娘。 　　她依旧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着，只是周医生眸子微微眯了眯，就侧目对景睿说到，“小睿，你先出去吧，这边我在就行。” 　　景睿还是很放心周医生的，点点头说了句麻烦你了，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间的门。 　　周医生才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就摸了摸沈姿依的脸。 　　“姿依，我来啦。” 　　她浅浅笑着，声音中也带着笑意。 　　先下就已经发觉了，床上的姑娘已经醒了，虽是依旧闭着眼睛，微微蜷着身体，但是周医生没有忽略她睫毛微颤一下的细节。 　　所以才让景睿先出去了。 　　“等你什么时候想谈了，我们再谈，好吗？”她柔声一句，又伸手轻轻摸了摸沈姿依的头发。 　　床上的人儿，一双眸子这才缓缓睁了开来，目光里头没有什么情绪，甚至没有什么神采。空空洞洞的。 　　周医生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乎……和她好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姿依的时候，一个模样了，好不容易慢慢好起来了，眼下，又回到了这个样子。 　　她伸手轻轻抓着沈姿依微凉的手，“你放心，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逼你开口和我谈什么的，等你想谈了，我们再谈。好吗？” 　　沈姿依没有做声，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就连眼神都没有半分变化，依旧是那样，像是灵魂已经死掉了一样。 　　她原本总想找回那段缺失的记忆，她以前依稀知道那么一星半点儿，自己小时候似乎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家里人总是格外心疼自己，但是却怎么都没有那段记忆，后来也就渐渐淡忘了，既然是不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记起来呢？ 　　于是就这么忘了也就忘了。 　　可是见到了陆信，她想起来了一部分，想起来了和他是如何遇见的。 　　只是，很多细节上的事情，还是印象模糊。 　　原来，想要恢复那段刻意被自己封存遗忘了的记忆，竟是这么简单。 　　只需要，重蹈覆辙一次就行，只需要……再次身临其境一次就行。 　　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所有的细节，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周医生原本一直要让她渐渐克服自己的心结和恐惧，到后来却是和她说，就算忘掉也没关系，忘掉也是可以的，这也是自我保护自我愈合的办法？ 　　为什么所有人绝口不提当年的事情，为什么有时候不经意看到爸妈的眼神，看到他们眸子里头的心疼满得快要溢出来，不是疼爱，而是那种带着难过带着自责的心疼和歉疚…… 　　她全部明白了。 　　☆、第1078章 不忍心 　　第1078章 　　周医生从客厅里走出去的时候，景睿就马上凑了上来。 　　看着房间里头的大床上，姿依依旧那样躺在那里，眸子睁着已经醒了，但是景睿也不敢进去，是真的不敢，不是怕她，而是怕她难过，也怕看到她那副模样。 　　周医生看着小睿脸上的表情，没多说什么，先将房间门关上了。 　　“周医生，布布怎么样了？” 　　景睿当下就问了一句，心里头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学的是外科而不是心理学。 　　周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老样子，也不知道这次得多久才缓得过来，这丫头其实是个坚强的，在任何事情上都坚强，我都没见她掉过眼泪，就这么一个弱点，就被人钻了空子。” 　　周医生说这话的时候，察觉到沙发那边有一道目光，一直紧紧地盯在她身上，像是黑暗中窥探着的野兽一般，目光锐利得如同鹰隼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头皮发紧。 　　“周医生，沈叔叔和莫姨恐怕都得明天才到了，你能在A城留一晚的吧？”景睿问了一句，主要是不放心布布，太不放心了，想着如若不是布布现在状态不好，他真想马上带她回家，而不是留在这里。 　　“几晚都行，小睿你放心吧，我会守着她的。” 　　周医生伸手轻轻拍了拍景睿的肩膀，目光朝着沙发上的男人飘过去一眼。 　　这才忍不住将景睿扯到了一边，低声问了一句，“小睿，那人是谁？” 　　景睿没做声，只是朝着玄关处走了过去，周医生跟了过去。 　　到了玄关，她就看到了小睿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少年毕竟还年轻，有个什么情绪，有时候表情上就掩饰不住，更何况她还是个资历深的心理医生，自然是看得再明白不过了。 　　景睿小声说了一句，“他是布布喜欢的人。” 　　周医生有些吃惊，眸子睁大了几分，她定期会打电话给沈姿依，询问她境况，或者沈姿依会去她诊所和她聊天来着，对于她的任何事情，周医生都知道得挺清楚的。 　　哪怕就连她有多羡慕弟弟清让那么聪明，有时候觉得自己太笨了，会不会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这类的话，她都是对周医生说的。 　　只是，一次都没听到过说她有谈恋爱的事情。 　　她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境还不错，一直都是有追求者的，现在的年轻人，中学生们都谈恋爱，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过。 　　莫长安还因为此事咨询过周医生，只担心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女儿会对男人抱持畏惧的态度，不愿意多做相处了。 　　所以，听到景睿这话，周医生是吃惊的。 　　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问了一句，“男朋友？” 　　“不算吧。”景睿说得有些泄气，周医生看出这少年的心思，自然也能多少猜出来几分，浅浅笑了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男的有未婚妻的，就是因为布布喜欢他……是他未婚妻绑了布布。” 　　景睿说着就又一阵来火。 　　周医生听了眉头就皱了，看着景睿脸上快要掩不住的怒气，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你别愣着，出去买点吃的回来，这毕竟是别人家里吧？我也不好张罗什么。” 　　景睿听了这话也就应了，乖乖出门去买吃的。 　　也是周医生在这里，他才放心，不然是绝对不会抛下沈姿依出门去的。 　　景睿出去之后，周医生倒是觉得有些许别扭了，站在玄关片刻，才走去客厅，那男人虽然一身病号服，还打着夹板，头上包着纱布，看上去像是个重伤患者一般，但是却是颇具威慑力，一语不发的坐着。 　　周医生是觉得自己过去坐也不是，站在这儿似乎也不是个办法。 　　刚想着应该说些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还好吗？” 　　周医生愣了一下，这才朝着沙发走过去，不急不缓坐下了，抬眸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的确是长得好，不像是沈家那一家的长相那么惊艳，也不是苏鹿那种逆生长的怪物，五官很是周正，有种清俊的感觉，却是并不突兀，温和清俊的容颜，表情和气质却是深沉稳重的，倒是莫名多了一种神秘的味道。 　　周医生三十好几的女人了，看着陆信，都只觉得，的确是不错的，成熟稳重内敛自持，面容又清秀俊逸。 　　难怪姿依会喜欢这个男人，哪怕在周医生看来，姿依都的确是应该找年纪比她大一些的比较好，她被宠着长大的，以后嫁人了，也应该被宠着才好。 　　“不算好。” 　　周医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陆信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也就和周医生缓缓聊了起来。 　　大多是一些关于姿依病情的话题，他虽然本不是多话的人，对陌生人更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这是布丁的心理医生，他还是希望从她口中知道更多关于布丁的情况。 　　聊着聊着，周医生就有些惊讶了，“你……你就是姿依口中的那个小哥哥？” 　　她震惊了，果然！想着姿依那丫头，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之后，哪怕她自己已经淡忘了，将记忆封存了，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对陌生男人一直还是比较有戒心的。 　　会喜欢上这个男人，果不其然，是有理由的。 　　他就是那个小哥哥，周医生想到自己刚给那小丫头开始治疗没多久的时候，她还没有将那段记忆封存，每每稚嫩的声音说起来的时候，语气中总是充满了颤抖和惊恐。 　　只有提到一个人的时候，那些颤抖和惊恐才会全然消失。 　　小哥哥，陆信。 　　像是在那场恐怖事件中，对她而言，就只有这一个人，是让她不害怕不抵触的。 　　陆信倒是从周医生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只是，他总觉得似乎她有些隐瞒，但也不好多追问什么。 　　只是，听到她口中说着的那些关于她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她曾经多少次对周医生提到小哥哥，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周医生都还能记忆犹新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软。 　　末了，他垂眉低声问了一句，“周医生，你说，她还会好起来吗？我看着她那个模样，我……甚至不忍心看她。” 　　☆、第1079章 他有耐心 　　第1079章 　　“周医生，你说，她还会好起来吗？我看着她那个模样，我……甚至不忍心看她。” 　　陆信这么问了一句，周医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听着这男人语气里头的那些疼痛。 　　她倒是欣慰了几分，起码，姿依这么个好姑娘，好不容易喜欢个男人，这男人也不是对她无情无义的，这倒是很好。 　　“总会好起来的。”周医生没办法做任何保证，心理治疗这种东西不比外伤治疗，只要伤痕修复了就能痊愈，心里的伤都是很牢固的伤痕，只要记忆在，只要思想在，它总是在那里的，每每想到就会痛。 　　陆信也有自己的心理医生，所以他很明白，心理医生这种安慰性的鬼话。 　　然后也就没再多言，景睿也很快买了吃的东西回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陆信和周医生，相信他们应该聊过了吧。 　　他没做声，只看了周医生一眼，微微笑了笑，就走进了房间里去。 　　沈姿依依旧躺在床上，没个动静。 　　景睿扯了小桌子到床边，然后就将纸袋里头的食盒一个个摆了出来。 　　“布布，起来吃点东西吧，好吗？明天你爸妈就到了，清让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他们已经很担心你了，你得好好吃饭呢，不然他们看到你这模样肯定难过。” 　　景睿声音很是温柔，就这么说着，伸手就将她扶了起来，他还是清楚应该怎么劝她的。 　　她就算再难过的时候，还是很在乎家人，所以他才这样说。 　　很显然，这话已经起作用了，沈姿依已经被他扶起来，虽然依旧一语不发，虽然依旧眼神空洞，但是却乖乖抓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吃起食盒里的粥来。 　　景睿接过勺子，慢慢喂她，她也都吃得很好。 　　吃完之后，景睿就扶着她躺下。 　　她转身面对着墙壁里头，然后没一会儿就陷入了睡眠中。 　　又是这样的，用睡眠来逃避，她的习惯性做法…… 　　景睿有些无奈，但还是给她好好拉好了被子这才出去，时间已经不早了，外头天色渐暗。 　　景睿其实是不想离开的，但是又得安顿好周医生才行，所以还是带着周医生一起去了酒店。 　　临走之前，他一直不想和陆信说话的，还是转头对他说了一句，“你照顾好她。” 　　陆信没做声，只是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指了指外头，这才说了一句，“我让车子在外头等着了，会送你们去酒店，房间也已经安排好了，这边你不用担心。” 　　景睿只是定定看着他，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掉了。 　　走出门口，就看到周医生等在那里。 　　景睿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许艰难，“周医生，我们走吧。” 　　周医生却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小睿。” 　　“嗯？”景睿转眸看着周医生。 　　周医生就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路还长，好人还很多。” 　　只一句话，就点明了景睿的所有心情。 　　景睿无奈的皱眉，“周医生，我不是你的病人！别揣摩我的思想好不好？” 　　“抱歉，职业习惯，不受控制的。”周医生依旧轻轻摸着他的头，“只是，就姿依那样的姑娘，你知道她喜欢一个男人有多么不容易的，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容易能放弃的。” 　　景睿没有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帮周医生提了包，“我们走吧。” 　　…… 　　他们离开之后，陆信在客厅坐了片刻，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走进了房间去，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看上去像是睡莲一般安静甜美。 　　他只是那么定定看着床上的人，好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缓缓走了过去，到了床的另一边，躺上了床去。 　　小心翼翼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睡着的容颜，终于是忍不住了，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 　　“对不起……” 　　他低沉的声音放得很轻，小声说了一句，“都是我的错……” 　　他轻轻拥着她，“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依旧睡着，没有任何答复，陆信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稍稍拥紧几分，这才闭上眸子陷入的睡眠。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过了一会儿，怀中女子的眼睛已经睁开，空洞的眸子里头有了些许澄明，就这么静静地睁着眼睛，没过一会儿，有水光渐渐在眸子里头蔓延开来。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第二天一早陆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身边了，这一个发现吓坏了他，他几乎是马上从床上跳起来的，而后迅速朝着房间外头跑了去。 　　浑身的伤处因为他动作的急促，又疼起来。 　　他眉头紧皱，抬手扶住墙壁站稳几分。 　　奇怪的是，空气中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他眉头松缓几分，已经朝着餐厅方向走了过去，就看到餐厅里头，餐桌上摆着几盘热气腾腾的菜。 　　他步子缓慢了几分，走进了餐厅，就看到了厨房里头，纤细的背影正在厨台前忙碌着，甚至不难看到她手腕上都还有着淤痕，但是她每一个动作都不急不缓，依旧细致，在做饭，就像是之前给他做饭那样。 　　不知为何，陆信觉得心里很是难受，看着她的背影，他心里疼得像是要碎掉似的。 　　沈姿依已经转过身来，看到了他，她没有说话，继续忙碌着手中的事情，只是眼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了，虽然也看不到太多神采。 　　她将最后一盘菜端到了餐桌边，而后就转身去盛饭，两碗。 　　放在了桌面上，一语不发地坐下，默默开始吃饭了。 　　陆信没等到她的声音，只是看着她盛好的两碗饭，他什么都没说，走到桌边坐下了。 　　不急不缓的吃饭，只是目光一直看着她。 　　知道她不想开口，所以他也就不说话，他可以等，他有足够多的耐心，一直等，等到她想说话为止。 　　只是沈姿依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吃完饭，就静静地去洗碗，做好了一切之后，就回到了房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陆信也不急，他只是守着她，直到她父母到来。 　　☆、第1080章 爸妈到了 　　第1080章 　　沈伯言和莫长安是下午的时候抵达A城的。 　　飞行了这么长时间，夫妻两人都有些疲惫，但是从机场出来，几乎是一刻不停地直接朝着陆信家的位置赶。 　　甚至对去教训罪魁祸首，都暂时没有任何兴趣。 　　一下飞机就查看了手机，从小睿发过来的消息里头得知了女儿现在所在的位置。 　　夫妻俩哪里还有任何心思做任何事情？ 　　见到女儿安然无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多想了。 　　“伯言……” 　　坐在车上朝着市区赶的时候，莫长安就侧目叫了丈夫一句，沈伯言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 　　他们都老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但是好在，他们似乎终究是被上天眷顾的，又或者是一直以来日子过得太幸福，无忧无虑的以至于人就不出老。 　　所以岁月并没有在他们身上镌刻出苍老的印记，人至中年，反倒是都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长安依旧是那么漂亮，保养得当，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伯言也依旧是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只是法令纹深了一点点，整张脸倒是更多了成熟男人的气质。 　　“别担心，小睿说女儿没受伤。” 　　沈伯言伸手揽了揽她肩膀，声音里头有着安慰。 　　莫长安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的……” 　　女儿要是身上受伤，她固然也心疼，但她更怕的是女儿又变成当初那个样子，她就希望自己的女儿整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好。 　　沈伯言听了这话也是沉默，过了片刻，就伸手将她按到怀里，“先别多想了，宝贝，你飞了这么一路眼睛都没闭过一下，先休息一会儿吧。” 　　莫长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就搂了丈夫的腰，将脑袋往他怀里埋进去，“我难受……睡不着。” 　　沈伯言没说话，只轻轻拍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乖，听话，到了我叫你。” 　　莫长安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想要打个盹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没有半分睡意，然后索性也就直接坐直了身体。 　　看着车窗外，好在车子已经开进市区了，这就意味着离女儿越来越近了，莫长安心里又担心，又期盼。 　　“还是说件让你觉得高兴的事情吧，一直没告诉你的，咱们家姑娘有心上人了。” 　　沈伯言笑了笑，虽然眸子里头满是不乐意，光是想着自家姑娘喜欢上其他男人了，他就一阵不爽。 　　但是老婆倒是一直担心女儿一直没谈过恋爱也从未听说过她喜欢任何人，所以沈伯言觉得，这个消息应该是会让她开心的。 　　但莫长安只是抬眸看着他，“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也高兴不起来。就是因为那个臭小子，我宝贝闺女才会被绑！你说他一个订了婚的，干嘛来招惹我们家姑娘？！” 　　沈伯言哑口无言地看着她，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知道这些事情。 　　而莫长安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你闺蜜苏鹿就只会告诉你而不会告诉我么？” 　　沈伯言无言以对了，好吧，苏鹿那个叛徒。 　　莫长安什么都没说了，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过，女儿喜欢的是他，我倒是更加不放心了，毕竟……你也知道的。” 　　沈伯言懂得妻子的顾虑，毕竟，他们曾经都觉得女儿不要想起来当初的事情最好，但是那个陆信…… 　　如果是他和布丁在一起的话，恐怕会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当初那件不好的事情。 　　更何况因为陆信，女儿这一次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说不气是不可能的，沈伯言和莫长安都快气死了。 　　“唉，我只想要我的儿女都开开心心的过活就行了。” 　　莫长安说完这句，就已经不想说别的了，只静静靠在丈夫的肩头。 　　车子在洋房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就看到小睿已经在门口等着，不止是小睿，还有一个看上去伤势严重的人也站在门口等着。 　　莫长安坐在车子里，倒是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手上打着夹板，头上还贴着纱布的年轻男人。 　　看上去那么眼熟。 　　是了，曾经见过一次的，那个清瘦颀长的少年，现在已经长成这么高大的男人了。 　　只是，他现在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车子停下来，他就和景睿一起走上来了，步子还有些微微不稳，然后就伸手拉开了车门，请他们下来。 　　莫长安先下车来，沈伯言才跟着下来了。 　　陆信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妻，脑中也搜寻出来对他们两人的印象来。 　　他们看上去似乎和当年还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当年他们就是这样一对璧人一般登对。 　　只是现在更多了几分成熟。 　　“沈先生，沈太太。” 　　陆信声音低沉，倒是好听得很。 　　莫长安诧异了几分，长大了之后，倒是声音变得更好听了。 　　“你也被绑了？” 　　莫长安其实对他并没有太过好感，但是还是这么直接问了一句。 　　“没有，我没被绑，只是出了车祸。” 　　陆信说得风淡云轻的，而后就继续说道，“她还在午睡，两位先请进。” 　　他说着就直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他们进去。 　　奇怪的是，沈伯言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印象倒不算坏…… 　　看上去倒是高大稳重，眉眼之中透出来的那种沉稳，沈伯言倒是觉得很欣赏。 　　但是想到自家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心里头又觉得……这年轻男人就像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样。 　　烦躁！ 　　所以沈伯言面色有些冷。 　　陆信也能察觉到，事实上夫妻两人的眼神中并不友善。 　　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姿态，却是不由自主地恭谨了几分。 　　毕竟，这是沈布丁的父母，而眼下的情况，他能够理解，为什么她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他罢了。 　　走进屋子里，莫长安就已经耐不住了直接叫了一声，“宝贝儿？妈妈来了。” 　　她脚步匆匆几分，直接朝着里头房间冲了进去。 　　走到第一间的时候，是个书房，她马上就朝着第二间冲了进去。 　　刚冲进房间，她就愣住了，看到床上坐着的姑娘。 　　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直接冲上去就将床上的人儿拥进怀里来。 　　☆、第1081章 回家 　　第1081章 　　“布丁……”莫长安紧紧拥着她，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妈妈来晚了，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 　　其实，只一眼莫长安就看出来女儿的不对劲了，一般情况下，女儿从来不会是那个眼神和那个表情的。 　　知女莫若母，莫长安自然懂的，眼下女儿是个什么情况。 　　并且，她拥着女儿，可是沈姿依甚至都没有马上叫她一句，只是那么懵懵的坐着。 　　就是这模样，太熟悉了。想到她这个样子，就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一般。 　　沈伯言也已经迅速进来了，马上就将母女俩拥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转眸看向了景睿，“小睿，你说周医生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的，应该，是去洗手间了，我去叫她。” 　　景睿马上就转身出了房间，而陆信依旧站在门口，看着她被父母拥在怀里那种备受宠爱的样子，才那么让陆信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了，因为他，这个姑娘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她原本是那么被宝宝贝贝宠爱着的姑娘。 　　陆信什么也没说，沈伯言的目光只是淡淡看着他，他就已经意会，伸手抓了门把，“你们独处一会儿吧。” 　　陆信将门关上了。 　　沈伯言这才转头过来，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宝贝，是我们回来晚了，别害怕，阿爸在呢。” 　　沈伯言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就这么说了一句，目光也很是温柔，垂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也只有这丫头才会叫他阿爸阿爸的，清让那家伙现在平日里都会喊他沈总了，没大没小的。 　　所以沈伯言才会特别喜爱对自己会撒娇的女儿来着。 　　而现在，他的宝贝女儿就只是这么抬眸看着他，眸子里头始终没有什么神采，看得他心都疼了。 　　父女俩就这么对视了一番，而后，沈伯言就心如刀绞一般地看着自家的女儿，那双大大的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睛里头，终于冒出了浅浅的水光来。 　　而这水光越来越多，就这么蔓延出笼罩着她眸子的水汽，然后，泪水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直接扑进沈伯言的怀抱里，哭得大声而又凄厉。 　　像是想要把所有没有流过的眼泪一次性全部流光一般。 　　沈伯言心都疼了，莫长安在旁边也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宝贝姑娘高兴一点。 　　但是没有办法可以做任何安慰，她就这么哭着。 　　沈伯言虽是心疼，但还是伸手摸着她的脸，“乖，乖，爸爸在呢，哭出来就好了，别自己憋着，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爸……爸……呜呜……我想回家。” 　　她终于声噎气堵地吐出这么一句来，将沈伯言搂得很紧。 　　“好，好。”沈伯言应了两声，“我们带你回家。” 　　刚说完这句，就听到女儿轻声说了一句，“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忘记的那些记忆，全部都想起来了。” 　　沈伯言和莫长安浑身一震。 　　当下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是震惊和苦涩，莫长安抿了抿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就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别乱想，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疼爱的小公主。” 　　“我知道……”沈姿依呜咽着说了一句，从父亲怀里抬起头来，只是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了，泪水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一般就这么哗哗往下流，“但是……我没办法继续面对他了，阿爸……我……” 　　她用力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好脏……我好脏……” 　　沈伯言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体都在颤抖，听着自己家的宝贝姑娘说出这种话来，是个什么感觉……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竟是没有办法控制身体的颤抖。 　　“谁说的？我家的姑娘是最干净漂亮的姑娘……” 　　沈伯言声音里头有了微微的鼻音，说完这句抿了抿唇，将女儿搂紧了几分。 　　只是能够感觉到女儿在怀里的颤抖，她伸手抵着胸口，一阵阵地吸气，而后摇了摇头，“我想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家。” 　　“好，我们这就回家。” 　　沈伯言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就将女儿抱了起来。 　　公主抱，她永远是他的小公主。 　　莫长安走去打开了门。 　　陆信就看到，沈伯言将她抱了出去，先前从房间里传来的那些凄厉的哭声，让陆信的心里头如同被刀在切割着一般难受。 　　而眼下，就看到她这么被抱了出来。 　　眼睛闭着，颤抖着缩在沈伯言怀里头，只是……眼睛红肿得像是桃子一般。 　　她没有睁眼看他，就那么缩在父亲的怀里像是只可怜的兔子。 　　莫长安侧目就看到景睿已经走了过来，“小睿，我们走。” 　　景睿一愣，“怎么回事？” 　　周医生就站在了景睿的旁边，也是眉头轻皱有些不解起来。 　　“我们要带她回去。” 　　“那这边呢？”景睿问道。 　　“这边苏鹿会处理的，我们现在只想带布丁回去。” 　　沈伯言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朝着陆信瞟了一眼。 　　陆信注意到了他的这个眼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察觉得到，沈伯言的目光里头带着些深意。 　　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不是什么恶意的情绪，倒是有些复杂。 　　沈伯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女儿就走出去了。 　　景睿这才马上反应了过来，跟了出去，“那我去订机票，你们先带布布去个地方休息会儿吧。” 　　沈伯言应了一声，莫长安已经从沈伯言的口袋里摸出钥匙串来，那上头有着沈姿依在A城公寓的钥匙。 　　走到门口就上车了，陆信跟了出来，他脚步依旧不太利索，就站在门口。 　　朝着他们的方向看着，他心里很是难受，很是矛盾纠结。 　　可是……却没有办法迈动步子，没办法上前去说上句什么。 　　恐怕，只有和家人在一起，对此刻的她而言才是好的吧？ 　　只是，沈伯言将女儿抱上车之后，思索了片刻，侧头对莫长安说了一句等我一会儿之后，就走下车来，直接走到了陆信面前来。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递给了陆信一张名片。 　　沈伯言三个字印在名片上，还有长安集团的LOGO…… 　　☆、第1082章 回家 　　第1082章 　　陆信垂眸看着沈伯言递过来的名片，伸手接了，只是目光中藏着那么些不解。 　　微微疑惑地看着沈伯言，但沈伯言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上一张名片之后，就迅速转身，上车带着女儿和妻子离开。 　　一上车就直接对景睿说了一句，“小睿，你留言给清让，让他直接回家。” 　　景睿对沈伯言的话不敢怠慢，马上就拿出手机来编辑消息发给清让去。 　　而莫长安依旧缩在后座，脑袋靠着莫长安的肩头。 　　景睿先前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头难受得很。 　　布布从没哭过的，长这么大，痛也好烦也好，不顺心的事情每个人都是有的，但是她从没哭过，考得不好再委屈都没哭过，有同学说她就是个花瓶，在娘胎里头所有的潜力点全用在脸上了，没用在脑子上。 　　她知道这些留言之后，明明难过的，那时候年纪还小，大家都是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的单纯年岁，但是她也没哭过。 　　现在，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一场。 　　景睿心里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车子开了好几个小时从南城开到A城。 　　路上，沈姿依睡着了，莫长安始终轻轻摸着女儿的手，目光忧虑。 　　侧目看了伯言一眼，目光中像是藏着想说的话，但又担心吵醒女儿。 　　于是，一来二去，夫妻俩就开始用手机发消息交流了。 　　“伯言，我越来越担心了，她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她。” 　　莫长安就直接编辑了这么一条发过去，沈伯言看了之后，眼神里头也是透着忧愁。 　　的确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哄的，别说莫长安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 　　过惯了安稳幸福的日子了，也习惯了女儿不记得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开开心心地过着。 　　眼下，这种安稳和平静就直接被这么打破了。 　　的确，不要说莫长安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就连沈伯言，也是一头雾水的。 　　究竟该怎么办？ 　　孩子毕竟不小了，有自己的价值观世界观，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一切就真的都好起来了。 　　孩子已经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有自己的定夺和思量，自然也就更加不可能想忘就忘。 　　沈伯言有些走神，莫长安见他半天不回复，就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侧目皱眉望着。 　　沈伯言这才在手机屏幕上不急不缓编辑信息，很简单的几个字，“唉，我也不知道。” 　　莫长安手中手机一震，看着这条消息，她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先回家再说吧。”莫长安心中也烦恼得很，思前想后也只这么回了一条，就收了手机没再继续和沈伯言交流。 　　只是垂眸看着自家的姑娘。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是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可爱的姑娘，自然是疼爱得很，从小到大都是宠着的。 　　想着怀她的时候吃的那些苦楚，怀清让的时候，就显得轻松很多了。 　　这丫头又命运多舛，小时候遭遇了那些事情，更是惹得人不疼都不行。 　　眼下应该怎么办？ 　　莫长安心里头其实是没个主意的。 　　好在车子很快就开回了沈姿依的公寓去。 　　沈伯言和莫长安进屋的时候，客厅的两个姑娘就吓了一跳。 　　媛媛是一阵回不过神来，她就只穿了一身短衣短裤的睡衣，上头还印着熊脑袋的卡通图案，面对着这忽然进门来的人，都愣住了。 　　男人长得很好，看上去模样像是三十多岁，成熟稳重，眉眼之间都是大气，一身衣着不难看出来都是好货色。 　　而且，眉眼之间能够看出来，和姿依的眉眼很是神似。 　　五官，似乎也有着几分神似…… 　　而走在后头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张保养得当漂亮的脸上，根本让人揣摩不出来真实年龄。 　　她们两人定定看着门口的人时，门口站着的人们也在看着她们两人。 　　面面相觑。 　　还是宋淼最先反应过来的，毕竟她在沈姿依手机上看到过这对男女的照片，婚纱照。 　　照片上的他们比眼前看上去要更年轻，不过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罢了。 　　当时姿依说是她父母的婚纱照，宋淼当时还大惊小怪了一场说真是好根有好种，难怪姿依也长得这么好看，她弟弟也那么好看。 　　“呃……你们好，我们是姿依的同学也是好朋友，你们……是她的父母吧？” 　　沈伯言脸上露出些许温和的笑容来，但是依旧不难看出，这夫妇俩的情绪不怎么好。 　　“姿依呢？没在么？我们一直联系不到她，挺担心的。” 　　宋淼还是比较从容的，已经走了上去，从鞋柜里给沈伯言和莫长安拿出拖鞋来，“叔叔阿姨快请进，喝茶还是咖啡？”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我们要带她回去一趟，是过来收拾点她的东西的，不用麻烦了。” 　　莫长安换了拖鞋，就朝着沈姿依的房间过去。 　　沈伯言也就在客厅里头等着，根本就没叫醒女儿，她还在车上睡着。 　　她素来就是这样，一旦情绪变得不好了，睡眠就会特别多，周医生说这算是她自我保护的一个方式。 　　宋淼和媛媛虽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沈伯言和莫长安先前表情都不怎么好，而且眼下并没有打算多言客套的样子，她们也就只能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站着。 　　莫长安很快收拾了个旅行袋出来，虽然女儿的衣服家里都有，但是还是决定拿些她经常穿的，好让她穿得舒适自在一些。 　　走出来之后，莫长安才看了宋淼和媛媛一眼，“姿依会回家一阵子，这里你们可以住着，没有关系，还有她的车子，你们也开着没有关系，具体情况不便多说，但是还是谢谢你们一直对她的照顾。” 　　她说话很客气，很和煦，又长得漂亮，特别容易让人有好感，所以宋淼和媛媛马上就赶紧点头答应了。 　　送着他们到门口去，看着他们进了电梯下楼去。 　　宋淼关上了门，就看到媛媛目瞪口呆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情况？还有，先前那两个真的是姿依的爸妈？！也太年轻了吧？！不是说他们在国外度假么？” 　　“姿依肯定出事了。”宋淼眉头紧皱，就这么说了一句，不知为何，心里头的感觉总是特别不好。 　　☆、第1083章 想走 　　第1083章 　　没在A城逗留太久，沈伯言和莫长安很快就带着女儿回去了，因为机票时间还早，索性就让人退了，而后就直接开车回南城的，虽然路程时间更长，但是女儿在睡觉，他们不想吵醒她，想让她多睡一阵。 　　抵达南城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沈伯言刚准备把女儿抱下车去，她就醒了。 　　“爸爸。” 　　她叫了沈伯言一句。 　　就看到了父亲的笑容，“醒了？没关系，爸爸还是抱你。” 　　说完，沈伯言就将她抱下车来，朝着屋子里头走去。 　　沈姿依没做声，只是搂着爸爸的脖子，似乎这下，心中那些忐忑不定的惶恐，才稍许安定下来了几分。 　　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总是能够让人安心的。 　　沈伯言抱着她进屋进房间，将她放在她的床上，这才微笑着看着她，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你乖，什么都不要担心，爸爸和妈妈在这里，清让也会很快回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伯言摸着她的头发。 　　沈姿依轻轻点了点头，“爸爸，我想睡一会儿。” 　　沈伯言听到她又想睡觉，虽是心里无奈，但是又心疼，不得不答应，点了点头，“好，那你先休息，等你睡醒了就能吃好吃的了。” 　　扶她躺下，又给她拉上薄被，伸手摸摸她的脸。 　　准备从房间里离开的时候，刚站起身来，就被女儿握住了手指，“爸爸。” 　　她看着沈伯言，叫了他一声。 　　目光里头倒是平平静静的，没再哭，但也不像是之前那样空洞无神，只是平静得很。 　　“嗯？宝宝，怎么了？” 　　沈伯言微笑起来，已经弯下身去看着她。 　　“我想念英国皇家舞蹈学院，我想和让让一起去英国。” 　　沈姿依说得很平静，像是已经考虑得很是清楚了。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了笑，“先陪陪爸爸妈妈吧，我会让人去安排的，这个总需要点时间。” 　　沈姿依也就乖乖点了点头，这才准备睡觉。 　　沈伯言从房间一走出去，就眉头紧皱，朝着书房过去，就看到莫长安在书房的软椅上坐着，“女儿睡了？” 　　“嗯，睡了，等会让人带点她喜欢的吃的回来。” 　　沈伯言走过去就直接将她抱起来，占了她的软椅，然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莫长安转眸就看着沈伯言的脸，“怎么样？她好些了么？” 　　“好是好些了，但是却越来越不放心了。”沈伯言轻轻叹了口气，“她刚刚和我说想去英国皇家舞蹈学院，说想和儿子一起去英国。” 　　莫长安倒是觉得挺好的，眉梢轻轻就这么挑了挑，“也行啊，只要她开心，再说了，有儿子照料她不是很好么？” 　　“那个姓陆的小子怎么办？” 　　沈伯言问了一句，莫长安马上就愁了起来，“是啊，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我更担心我女儿，所以，别人我可管不了，只要我女儿开心就行。” 　　沈伯言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找那小子谈一谈的。 　　“我给了他我的名片，看看这小子什么时候来找我谈吧，反正我瞅他现在那模样，应该也没那么快。” 　　沈伯言想着陆信那浑身是伤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讲老实话我很想好好教训那小子一趟，但是看着他那个模样，我就已经觉得够解气了。” 　　沈布丁在家里倒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清让也回来了，几乎是每天都守在姐姐身边，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而陆信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沈姿依一走，他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阳江马上就把他送去了医院。 　　也多少知道了关于杜莎莎的事情，总之，情况也不是特别好的。 　　杜城拿苏鹿的媳妇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着她毫不留情地教训了杜莎莎一顿。 　　倒不是单方面的欺负，没绑手脚的对打，只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杜莎莎被修理得很惨。 　　伤势几乎就要比陆信更严重了。 　　这事儿好算是终于了了，杜家倒是赔了很大很大一笔钱。 　　并且，在陆信的坚持下，婚约算是报废了。 　　陆琛纯粹是出于交情，勉强能够接受的是以后继续合作，至于婚约什么的，就算了吧。 　　主要是苏鹿一直对陆琛施压，甚至不能说是施压，倒算得上是诱惑了。 　　诱惑的方向很简单，杜家和沈家，哪个的合作价值更大？ 　　陆琛自然毫无疑问的知道答案的，毕竟现在生意是会越来越不好做的，颜色越深越不好做。 　　所以才会那么想尽办法要洗白一些，和沈伯言这种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生意人合作，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陆琛很懂得取舍，迅速屈服在了苏鹿的淫威之下…… 　　只是陆琛的状态，倒是一直不好，如果不是自己身体情况状态不好，恐怕一早就已经去南城找她了。 　　伤口感染恶化了，连着几天的高烧，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的感觉了。 　　一直住院了快两个星期，情况才渐渐终于开始痊愈了。 　　之前那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 　　整个人被伤痛磨得瘦了一圈，虽依旧高大，但是比起之前，多少是清瘦了几分。 　　“怎么样？” 　　陆信抬眸看了一眼走进病房来的阳江。 　　“少爷，医生说您还是要再留院观察两天的，再两天就好，您先别急。” 　　阳江这么说了一句，陆信听了就皱眉了，但也没有拒绝，“那边情况呢？” 　　阳江轻轻咳了两声，这才正色，在汇报公事之前，最先汇报的…… 　　“沈小姐今天上午都待在家里，中午和弟弟一同出门去吃饭，下午去逛了一小时的街，然后去了一家手工彩陶店做陶。” 　　阳江就这么不急不缓地汇报着南城沈姿依今天的情况，事实上，从她一回去，陆信就已经让人过去跟着了，每天注意她的情况。 　　虽然，算是一种监视，但也是他怎么都放不下来的心。 　　“陶艺店？”陆信轻轻反问了一句，“她做了什么？买回来。” 　　阳江听了这话之后，微微笑了一下，“我想着少爷可能会想要，所以已经让人买下来了，虽然还没运过来，不过已经有照片发过来了，沈小姐做的，是这么个东西。” 　　阳江将手机递到了陆信的面前，男人的目光接触到屏幕上的画面，就怔住了，那是一朵用彩陶做出来的，小小的，玫瑰花。 　　“我今天就要出院！” 　　陆信握紧了手机，声音里头低沉而痛苦，“就今天！” 　　☆、第1084章 拜访 　　第1084章 　　陆信已经一刻都等不了了，今天必须要出院。 　　阳江还想劝一两句什么，但是看到陆信眼神里头的情绪，就知道眼下再劝也没有用了。 　　少爷留院了这么一段时间，很显然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伤势也渐渐好了，很显然就已经坐不住了。 　　阳江只能给他去办了出院手续，办好手续回病房就看到陆信已经换掉了一身的病号服，穿上了他一贯偏好的正装。 　　打好了领带，头发也已经梳理过了，整个人看上去虽是比之前清瘦几分，倒是英气逼人。 　　“办好了？”陆信看了阳江一眼，问了一句。 　　阳江点点头。 　　“那就订机票，我要去南城。” 　　陆信直接就这么说了一句，阳江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陆信的确不想再坐车了，坐车太危险了，尤其是上高速公路的时候。 　　并且飞机快，他一刻也不想再多等了，必须得见她。 　　阳江只能马上给他订了机票，下午的机票。 　　去机场的路上，陆信就从口袋里头掏出了一张名片来，名片做工很好，是金属质地的，很是沉手。 　　上头丝印着长安集团的LOGO，和沈伯言的名字，以及沈伯言的私人联系号码，很显然，这是他只对部分人才发放的名片，一般情况下在他那个位置的人，对外的名片，多半上头都只会有秘书室的电话。 　　陆信没有片刻迟疑，直接就拨了上头的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我以为你还要等多一阵才会打电话给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淡淡的，听上去却并不冷。 　　“你好，沈先生。之前因伤入院，折腾了一段时间，联系晚了，抱歉。” 　　陆信话语很是客气，并且，语气里头有着少有的恭谨。 　　这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阳江都愣了一愣，听着少爷的语气，以及对那头人的称呼，不难想象对方是谁。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你有很多想要问我的，而我也想找你好好谈一谈，自然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谈一谈就是了，没什么需要抱歉的。” 　　沈伯言在那头说得很平静，他抬手端了茶杯凑到唇边浅啜一口，唇角噙了浅浅笑意，“所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合适，你选好了告诉我就行。” 　　听了沈伯言这话，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我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差不多三小时后抵达南城，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能和我见一面吗？” 　　“喔？你一到南城最先想的是和我见面么？”沈伯言倒是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而后就反问道，“难道不是应该先和我女儿见面么？” 　　“到你的地盘上，自然得先拜访你的。”陆信的语气放松几分，听出了沈伯言的友善，所以才放松了下来，声音中带了些许浅浅笑意。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沈伯言就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调侃的笑意。 　　“笑什么笑？” 　　他没好气地就说了一声，看着坐在对面笑得不行的景哲。 　　“不容易啊，这就要当岳丈了？这都开始要和女婿谈谈了，哈哈哈哈……” 　　景哲笑得不行，前俯后仰的。 　　他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书卷气，也是从前两年他才开始戴眼镜的。 　　也是当时察觉到眼睛有些不太好，他是个外科医生，还是做神经外科的，所以对于视力本来就有很高的要求。 　　当时大家就都笑他，说他居然第一个老花眼了…… 　　但是去眼科检查了一下，居然是特么的近视！并不是老花…… 　　于是，他就开始戴上眼镜了，不得不说，黑框眼镜……倒还使得他变得显得多了几分学生气了。 　　自从阳阳夸了一句他戴眼镜好年轻之后，景哲就非常坦然接受自己近视的事实了。 　　近视又怎么样？哥年轻了啊！ 　　“你少来这一套，你就笑我吧，你也迟早的事儿。” 　　沈伯言这么反驳了一句，但是景哲依旧笑得不行。 　　沈伯言懒得理他，轻轻摆了摆手，一脸无奈。 　　景哲终于笑够了之后才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就可怜了我儿子了……” 　　他眉梢轻轻挑了挑，看向了沈伯言，“别和我说你看不出来。我家睿儿对布丁可不一般。” 　　“小睿还小。”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过了好一会儿，又转头问了景哲一句，“really？！小睿？对我女儿？” 　　“你才知道啊？”景哲有些无奈，但是心里也清楚，儿子的确是还小，而且小布丁现在又有心上人了。 　　他太懂得那丫头了，从小到大别说恋爱了，就连个喜欢的男生都从来没有过。 　　这会子忽然喜欢上男人了，那肯定是认真的，肯定不是开玩笑的。 　　就她母亲莫长安的痴情基因，和她父亲沈伯言的深情基因…… 　　景哲觉得自己儿子那藏在心中的初恋……似乎就这么被无辜的腰斩了，到头了。 　　沈伯言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知道的，那丫头小的时候和陆家小子有些渊源的，眼下又喜欢陆家小子，想必……是没得跑了，唉，我总不能看着我女儿去国外啊，有什么办法？我这个当爹的，清让爱去国外爱去哪儿我都能接受，但姑娘不行，姑娘得放在身边养着，飞个一两个小时就能见到是我能忍受的极限了，国外？绝对不行！天知道这丫头要是去国外，找了个什么鬼佬嫁了……隔得天远地远的，我真是会急死。” 　　沈伯言越说就越烦躁了，没好气地灌了一口茶下去，“我爱我女儿！虽然女儿大了肯定是要嫁的，但是我得把把关啊，起码得是个好人是不是？所以，撇去其他的不看，陆家这小子还算是不错的，高大，长得也好，事业吧……也还算马马虎虎。” 　　“啧啧啧……瞧你这一脸满意的样子，行了行了，你无非就是怕你姑娘出国，眼下才在这妥协来妥协去的，拉倒吧，行了，晚点儿我陪你一起见见这姓陆的小子？” 　　景哲也有些好奇，究竟这个姓陆的小子究竟是个什么小子，能让素来挑剔的伯言都稍许松口几分？ 　　以前不是还说只要有人敢对他女儿有非分之想，他就得把那人活剥了么？这是转性了？ 　　“改天再见吧，今天有些事情要和他谈。”沈伯言摆了摆手，“你先滚吧。” 　　☆、第1085章 没拒绝过 　　第1085章 　　“改天再见吧，今天有些事情要和他谈，你先滚吧。” 　　沈伯言将茶杯往桌子上顿了顿，毫不留情地出声赶人了。 　　景哲撇了撇唇，“太绝情了，好歹这么多年兄弟，连个偷看机会都不给么？” 　　他倒是没打算马上走人，依旧悠哉悠哉地坐着。 　　“也不急着走吧？反正他不是还没到么？我陪你等会儿，反正无聊。” 　　景哲笑了起来，“最近阳阳把我的手术都抢了，女人可真不好惹……” 　　他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老友两人就这么在茶馆里头聊了起来，两个多小时过后。 　　沈伯言就接到了陆信的电话，说他已经降落了，正在机场。 　　沈伯言将这里的地址告诉了他，就挂了电话。 　　陆信是在三十分钟后赶到的，说实话，就机场到这里的距离，三十分钟已经很赶了。 　　他到门口的时候，还给沈伯言打了个电话，沈伯言说了桌号就直接挂了电话，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好了阿哲，你赶紧走人，我忙着呢。” 　　景哲没拒绝，笑了笑就站起身来，“行了，回见。今儿算你请了，我可不帮你招待你未来女婿。” 　　景哲走出门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陆信，陆信虽然不认识他，景哲也没见过陆信，但是他知道，应该就是这个小子了。 　　所以目光一直看着他。 　　陆信也注意到了景哲的目光，停下步子，侧目看着身旁这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景哲只是微微笑着打量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恶意。 　　陆信唇角浅浅抿了抿，“不好意思，你认得我？” 　　景哲轻轻笑了起来，“当然，你抢了我儿子喜欢的姑娘。” 　　说完这句，他就伸手拍了拍陆信的肩膀，“不过，没事，我还是很看好你的，快进去吧，你未来岳父在里头等着呢，他对于女儿的问题上，脾气总是特别不好，你自求多福，我就先走了。” 　　景哲说完这句不等陆信任何回应，就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陆信看着这男人的背影，想着他先前的话。 　　抢了我儿子喜欢的姑娘？ 　　仔细想了想，就想到了那天那个最先赶到他家来的少年，的确……似乎眉眼间和刚才那个男人很是神似。 　　陆信眉头浅浅皱了皱，就明白了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眼下没工夫考虑这些，他停顿了片刻脚步，就匆匆走了进去。 　　远远就看到这装潢得古色古香的高档茶座里头，沈伯言坐在那边最里头的靠窗茶桌，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 　　此刻沈伯言正在摆弄着一套茶具，看上去动作很是流畅优雅。 　　听着陆信走过来的脚步声，就抬眸朝着他看了一眼。 　　陆信在桌边站着，也没有马上坐下，只朝着沈伯言轻轻点头，说了一句，“沈先生，好久不见。” 　　沈伯言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 　　陆信这才坐下，刚坐下，沈伯言就已经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了，“你找我，是打算说什么呢？” 　　“你也想找我谈谈，是打算谈什么呢？” 　　陆信在面对沈伯言的时候，是无畏无惧的，直接就将差不多的问题，直接又推回给了沈伯言。 　　只是语气依旧客气得很，没有马上喝茶，只是看着沈伯言脸上的表情。 　　沈伯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听了这话之后，有了些许浅浅的笑容，“我女儿想去英国皇家舞蹈学院学习。” 　　沈伯言就这么轻撩撩地吐出这句来，其实不用等陆信说，沈伯言都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无非是关于小布丁的事情罢了。 　　这小伙子看上去倒是个认真的，这一点，让沈伯言有些放心。 　　陆信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头倏然紧皱了起来，“她想出国？” 　　“是的。”沈伯言点了点头，捻了一块茶果送进嘴里。 　　眼前这小子听了这话似乎终于有些急了，沈伯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神和表情的变化。 　　就听到陆信眉头紧皱地说了一句，“你不能让她走。”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想和你谈什么？” 　　沈伯言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这倒是让陆信有些诧异了，他一直认为，沈伯言很有可能找他是要谈小布丁的事情，更多的，或许是不让他继续纠缠小布丁这样的话题吧？ 　　陆信一路上甚至连应该怎么讲好话应该怎么谈，都已经想过了。 　　“你不是打算和我谈这个？那你想和我谈什么？” 　　陆信有些懵，沈伯言也有些懵。两个男人就这么互相懵着…… 　　这小子以为他想谈的是什么？ 　　“我想和你谈的是，陆家小子，我虽然对于这次的事情很不满意，对于我女儿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很是愤怒，但是归根结底，不是你的错。虽然我的确不怎么喜欢你，但是，我更不想我女儿去国外！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死缠烂打也好软磨硬泡也罢，哄好我女儿！劝好我女儿！不要让她出国！听见了没有？！” 　　沈伯言越说情绪越发难自控，陆信能够从他语气和逐渐加快的语速里头听到他的激动。 　　只是，这话的内容……总让陆信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 　　“抱歉……你，不想让她出国？”陆信问了一句。 　　“我当然不能让她出国！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我疯了么？”沈伯言砰地一拍桌面，语气越发激动了。 　　陆信赶紧抬手做了个平息的手势，“沈先生，你先冷静一点。你说你不想让她出国，那你为什么不拒绝她？” 　　然后，陆信就听到了很神奇的一番话。 　　鉴于，坐在自己对面这个看上去很是年轻不显老的中年男人，就是掌管着整个南城甚至整个省房产酒店百货这些产业的龙头长安集团的老板。他接下来说的话，简直和他的身份太不符合了。 　　“拒绝？！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拒绝我的女儿？！那可是我的宝贝姑娘！我的命根子！她从小到大，这么二十年了，只要是她嘴巴里出来的话，我就从来没有拒绝过的，一次都没有。她的话对我而言就是金科玉律，我要是拒绝她，她得多伤心啊？但是我又不能眼睁睁把女儿送出国去，所以，陆家小子！你给我尽快！我不管你死缠烂打还是软磨硬泡！把我女儿留下来！你短期也就别回A城了，我给你在我酒店里头安排个房间，你就先留在南城办这事儿吧，尽快！” 　　☆、第1086章 谈话？谈判！ 　　第1086章 　　“陆家小子，我不管你死缠烂打还是软磨硬泡！把我女儿留下来！你短期也就别回A城了，我给你在我酒店里头安排个房间，你就先留在南城办这事儿吧，尽快！” 　　沈伯言这话说得急了。 　　陆信也不难听出，眼前这中年男人，是真的急了，长安集团的老板啊，此刻就这么一脸急躁，就连语气中都难掩急躁之意。 　　不难看出沈伯言有多疼爱重视自己这个宝贝女儿。 　　陆信轻轻抿了抿唇，其实就算沈伯言不说，他短期之内也是打算留在南城的。 　　他原本以为，沈伯言是会阻止他和姿依发展的，或者是不同意，或者是威胁，或者是教训。 　　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唯独眼下这个情况，他是真的始料未及。 　　当下并没有做出答复，只是定定看着沈伯言，陆信轻轻抿着嘴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自然，是想留住她的。” 　　“那就赶紧去做！” 　　沈伯言手指咚咚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英国，英国那是人能待的地方么？总是下雨，烦死啦！” 　　也不知道大不列颠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他了，当下就直接在沈伯言这里归类成了不是人待的地方，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就是在英国留学来着，自己的老婆曾经也是在英国留学来着，自己的兄长，自己的一个弟弟，还是在那个国家长大的。 　　总之，沈伯言很不爽。 　　“只是，就算她去了英国，我也会跟过去的。” 　　陆信轻撩撩飘出这一句来，当下就让沈伯言脸色更差了，一句话就让沈伯言脸色难看，他就是不想让女儿出国来着。 　　这陆家小子，还真是…… 　　沈伯言的目光微微闪动，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句，“好吧，你要什么？你想和我谈什么？” 　　陆信笑了，成熟稳健，这种成竹在胸的淡然模样，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沈伯言，“我要娶她。” 　　“你说什么？” 　　沈伯言音调都高了几分，“我女儿才二十岁！” 　　“当然，我指的不是现在。”陆信很快就这么补充了一句，抬眸看着沈伯言。 　　眼下沈伯言算是察觉出来了，这小子……哪里是来谈话的，分明就是来谈判的。 　　沈伯言坐直了身体，目光中渐渐深沉内敛，“然后呢？” 　　他淡声问了一句，先前那些急躁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沉稳和淡然。 　　“然后，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不满我的，任谁的父亲，自己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想必都是会不满的，说到底，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我，布丁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陆信说得很淡然，但是语气却是很肯定的。 　　并且，一口就说中了沈伯言的心思。 　　的确，沈伯言一点也不高兴，看着陆信，他都会忍不住的烦躁，这小子倒是够机灵的，一眼就看出来这点了。 　　“所以？” 　　沈伯言反问一句。 　　“所以，我希望我和布丁的感情能够好好发展，而我，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玩心，对人对事都是认真对待，所以，我很认真。” 　　陆信定定看着他眼睛，说出这话来。 　　沈伯言的目光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太多波动，听了这话之后，也只是随意地挑了挑眉梢而已。 　　“等到以后我和小布丁的感情发展稳定成熟了，到了那一步的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多做阻拦记着这次发生的事情，对我有什么偏见，然后给我使什么绊子。” 　　陆信不急不缓地说出这些来，沈伯言的手指一直在桌面轻轻敲着，目光里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只是不得不说，这陆家小子，倒是个胆子大的，很少有晚辈敢这么和他有一是一的谈判了。 　　沈伯言唇角轻轻抿了抿，浅浅笑了一声，似是带了些许讽意，“我一个长辈，会给你使什么绊子？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 　　陆信也浅浅笑了一声，倒是没有什么讽意，继续说到，“正因为你是一个长辈，又是最疼爱小布丁的人，从你不愿意她出国这个执念看来，你一点也不喜欢女儿离开自己的身边，所以，正因为这些，你才是最会给我使绊子的人。” 　　沈伯言眉头一沉，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危险，定定看着陆信，“陆家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只说，你想要什么吧。” 　　“我要的很简单，我会尽我所能地照你所说的去死缠烂打也好软磨硬泡也罢，不让布丁去英国，就算她去，我也跟着去，想尽办法带她回来。但是我会娶她，她会嫁给我，以后，想必是要和我一起生活在A城的。沈先生，虽然我知道你富可敌国，无意冒犯，但很抱歉，我陆信，不是什么喜欢吃软饭的人，也没有任何当上门女婿的打算。我不希望有任何来自长安集团的威胁，无论是对我个人的，还是对我事业的。我要的就是这个。” 　　陆信唇角依旧浅浅勾着，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沈伯言的眼睛，但是眼神里头没有半分恐惧。 　　沈伯言轻轻舔了舔嘴唇，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陆信，这还真是个难缠的小子，倒是机灵得够可以的。 　　“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但是陆信没做声，只是依旧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沈伯言有些许烦躁，他终于是摆了摆手，“好，就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保证不使绊子，无论是针对你个人的，还是针对你事业的。” 　　“谢谢沈叔叔。” 　　陆信一笑，已经伸手给沈伯言满上了茶水。 　　恭谨了不少，笑容也客气了几分，就连称呼都从沈先生变成了沈叔叔。 　　沈伯言眉梢一挑，有些无奈，这小子是个人精来着，绝对的。这四两拨千斤拨得……这见风转舵转得…… 　　“你是个聪明的小子，我女儿却是个单纯无害得近乎有些傻的姑娘，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是敢欺负她，让她委屈，让她受气了，你就跑吧，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你！” 　　沈伯言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吓退陆信。 　　“我的名字是一个信字，信念的信，我从小的信念就是，我在乎的人，我一定要让她过得很好很好。” 　　☆、第1087章 旧事 　　第1087章 　　这一茬算是谈妥了。 　　沈伯言莫名对眼前这个小子，多了那么一丢丢好感。 　　就只有一丢丢而已。 　　毕竟，有这么个聪明的小子护着，想必自己的女儿以后不会受太多旁人的委屈。 　　并且，沈伯言怎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女儿？ 　　一早就已经让人去查过陆信的底细了。 　　陆家独子，小时候经历过绑架和虐打，以至于性情变得有些沉默冷淡，对任何人都不是很在意，并且和父亲的关系，也因为当年的事情，变得不是很好。 　　陆琛对他有亏欠，所以他虽是陆琛的儿子，但眼下，他才是陆家真正掌权的人。 　　经济实力不差，人品也不差，做事很稳妥，为人不浮躁，是让人放心的稳妥。 　　而且，从小到大，他身边没有过女人，唯一的那个未婚妻，也就是这次绑了姿依的那个女人，虽是十年前订婚，陆信却和她没有什么太多来往。 　　并且这一次这女人受到了教训，杜家也和陆家解除了这婚约。 　　真要说起来，陆信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仅如此，简直就是个苦行僧。 　　说起来，倒和沈伯言以前差不了多少，一直到遇到莫长安之前，他都没有过什么女人，对慕又慈有些亏欠罢了。 　　而陆信，则是更加纯粹的，没有女人，没有亏欠。 　　并且，沈伯言活了这么些年，自然看人是很准的。 　　就陆信这种性子的人，从小到大皆是沉默冷淡的。 　　若是能有一个让他放在心上，住进心里的女人。 　　那就是天雷勾地火，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否则，他真要想玩什么花花肠子，这么长时间，他又有这财力有这相貌，恐怕早就已经遍地开花一大堆了。 　　说直白的，除了本能的不喜欢女儿喜欢的男人之外，沈伯言的确是觉得，这样的小子，配自家的女儿还是合适的。 　　沈伯言的目光就这么在陆信身上打量了几遍，眼神中带着的那种审视，其实让人不太舒服。 　　但是陆信倒是还好，依旧是那样淡漠的一张脸，没有太多表情，等着沈伯言说话。 　　“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还有些事情，我想我需要告诉你。” 　　沈伯言说这话的时候。 　　陆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那种无法伪装甚至无法隐藏的痛苦，就这么从沈伯言每一个表情的细节和眼神中蔓延开来。 　　“她小时候那件事情么？” 　　陆信这么问了一句，多少猜到了沈伯言是要说小布丁的情况的，毕竟，就从当时她被父母带回南城时的状况看来，这丫头情况并不好。 　　沈伯言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她小时候的事情。” 　　沈伯言抬眸看着陆信的眼睛，“我相信，你应该也还记得一些的。” 　　“记得，后来那个人，是我们家的人处理干净的，处理得很妥当，并且叫了专门的人过来好好‘招待’了他一番，他几乎是受尽苦楚才死去的。我记忆犹新。” 　　陆信答了一句，当然，记忆犹新的不止是那个受尽苦楚死掉的中年男人，当然还有记忆中那个他亲手从车尾箱里头抱出来的漂亮小姑娘。 　　“那只是片面罢了，如果，他真的只是绑了我女儿那么简单，我和我妻子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到现在都没法忘怀。” 　　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拿了杯子喝了两口茶。 　　“当时，小布丁和我们回来之后，马上就开始心理治疗了，她当时是很典型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回来之后，松下来了整个人都变了，她不说话，不哭不笑，虽是依旧吃饭睡觉，但整个人像是死掉了一样，就像是，灵魂不在了。” 　　沈伯言说出这么一句，似乎已经想到了当初女儿那般模样，心里头又是一阵揪疼，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陆信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任何，但是陆信的心里头，也是一阵钝痛，难受得很，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伯言接下去的话，会让他更加难受。 　　“然后，她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虽然心理医生说，孩子小时候的心理阴影，通常会伴随一生，但是好在，心理治疗还是很有用的，慢慢的，她开始说话了，和心理医生说话，也和我们说话了，虽然话不多，但是好像渐渐活了过来，我们全家都很开心。” 　　沈伯言又停顿了一会儿，不难看出来，他说这些的时候，是很艰难的。 　　陆信能够明白这种感觉，当年的事情，对他们一家人，都是一种伤害，那伤虽是随着时间渐渐好了，但是每每要说起来的时候，都像是将那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扒开来，鲜血淋漓地摊在面前一般。 　　“你也知道的，我女儿后来是不记得小时候那件事情了的，就像是对那件事情的记忆，完全消失了一样，包括对你的记忆。但是这并不是心理治疗的结果，事实上，心理医生说，这是她自我保护的一个现象，因为当时的事情太过痛苦，所以，索性就将记忆封存了，人的思想人的大脑从来就是最奥妙的东西，这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叫做选择性遗忘。” 　　沈伯言抬眸看着陆信，陆信看到，这个男人，雄霸一方的男人，此刻眼睛已经有些微微红了。 　　“只是在她彻底忘掉了那一段记忆的当天，心理医生一脸难受的和我还有我妻子说，小布丁终于回忆起了当时的整个过程，事实上，心理医生说过的，在小布丁那一段可怕的回忆当中，唯有你，是她的那一束光，唯有说到你的时候，她才会微微笑起来，她总是抱着一本小王子不撒手，她说那是你给她读过的书。只是，心理医生告诉我和我妻子，说小布丁已经回忆起了整个时间的全过程。” 　　沈伯言的手重重在桌面上锤了一下，茶杯茶壶被震得一阵脆响，“我的女儿，不仅仅只是经历了绑架而已，也不像你经历了虐打，但是她经历的比这还要可怕，骆庆那杂-种……他虽然没有强-暴我女儿，但是……他猥亵了她。这是我们家最痛的遭遇，这是我女儿最大的委屈……这是她会选择性遗忘掉那一段记忆的关键原因，但是现在，她全想起来了，所以……她想要离开你，逃开你，她觉得她自己脏。但你我都知道，我家的姑娘，有多干净美好。” 　　☆、第1088章 死缠烂打 　　第1088章 　　“但你我都知道，我家的姑娘，有多干净美好。” 　　沈伯言说这些话的时候，终于难耐愤慨的情绪，眸子有些发红，语气里头都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怒意。 　　陆信的眉头紧紧皱着，听着这话。 　　他竟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不对……不可能……当初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好好的，她就只是手上和脚上有被捆绑的伤，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陆信脑中大片大片当初的画面就这么一幕幕闪现。 　　怎么可能？她当时……明明就只有手上和脚上的伤的。 　　“你以为我骗你？”沈伯言看着陆信，问了一句，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到，“我们全家都希望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是小布丁亲口对心理医生说的，我女儿那个时候才十岁，她不会撒谎，她不会说假话，她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个事情会更加伤心难过，而且她原本自己就想逃避这个事实，所以她什么都不说，一直不说话，直到最后才说了出来，而后，她就什么都忘记了。” 　　“骆庆那个家伙……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沈伯言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来，就看到陆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陆信就这么看着沈伯言，目光里头有些冷冷的光，“我……倒是亲手剥过他的皮的，如果这个能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话。” 　　沈伯言皱眉看着陆信，似是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陆信接着说道，“当时你们带着小布丁回家了，给我父亲一笔钱，说让他好好料理那个男的，你认为会是谁帮着料理呢？当然，我们是叫来了很不错的人，慢慢折磨他，除此之外，就是我了。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绑架和虐打，你觉得我对那个男人能有什么好感能有什么仁慈？所以，如果能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话，我的确是亲手剥过他的皮的。” 　　沈伯言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才渐渐缓和了一些，长长呼了一口气，“谢谢，的确是好受了不少。” 　　他端着杯子又喝了两口茶水，“当时你们并没有察觉到也是正常的，我们也是听心理医生的才知道这件事情，马上带小布丁去检查了，的确是，她……已经不是处女了，但是她后来忘记了当时的事情，我和我妻子没有办法，只能从小送她去学跳舞。” 　　陆信已经微微笑起来了，“沈先生，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么？我只在意她是她，我只在意她记不记得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她在意！” 　　沈伯言低吼一句。 　　陆信抿着唇，“我会让她释怀的。” 　　说完这句，陆信已经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知道了这些，会让我更想更好的对待她，沈先生，那我就先预祝我能够幸不辱命，不让她出国去。” 　　陆信伸出手去，沈伯言定定看着眼前这小子，过了片刻，笑了起来，“好，信你一回。” 　　和陆信握了握手。 　　然后陆信就直接先走了，走之前没忘了先去把这边的账结了。 　　去了长安集团旗下的酒店，原本长安集团旗下的酒店就是老牌子，口碑很好环境也很好。 　　到了前台登记的时候才得知，沈伯言还真是给他安排了房间，事实上是在所有酒店给他安排了，他随便在哪家酒店登记入住，都能够享受到最高待遇。 　　入住之后，陆信也不急着马上去找她，先洗了个澡，让早就已经在南城待命的人去买了些衣服回来，把自己拾掇清楚了，又打了电话给阳江，交待了一下那边事务，这才拨了沈姿依的电话。 　　她其实已经换了号码了，从A城一回来，就换了手机和号码，用的是骄阳还在国内时候用的号码。 　　换了手机了，手机上也没有陆信的电话号码。 　　尽管那串号码，她能够倒背如流。 　　只是，她换号码这事儿，在陆信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他只要想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自然是有办法弄到的。 　　所以看着一个本市的座机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的时候，她是没有任何戒备的，划动屏幕就接听了起来。 　　“喂？” 　　听着那头软糯的熟悉女声，陆信一瞬间，就觉得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攥得紧紧的，一阵呼吸不畅。 　　“是我，陆信。” 　　那头像是忽然被掐断了一般，瞬间就没了声音。 　　没有挂断，电话依旧是在通话中的，只是，就那么没了声音。 　　握着电话的年轻姑娘脸上的表情有些怔怔的，像是被开了什么噤声的开关了，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信见那头半天没声音，他也不急，继续不急不缓地说道，“说好要给我做饭，要和我谈恋爱的姑娘，说没影子就没影子了，我前阵子伤口感染高烧不退住在医院里头，病得快死了，也没见着影子，若是当时就死了，岂不是死不瞑目？” 　　陆信丝毫不介意自己说这话有多矫情有多无赖，反正，她亲爹都亲口批了的，随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陆信觉得，反正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脸皮什么的那都不是个事儿，没了也就没了。 　　心爱的姑娘比较重要。 　　“沈布丁，你还不说话是不是？” 　　陆信的声音沉了几分，就这么问了一句。 　　那头还是没声音，又过了片刻，才传来她的声音，“你……病得很厉害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真心的，回来之后她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父母倒是什么A城的事情都不和她说，就叫清让见天的陪她出去走走出去散心，她想去哪儿就让清让陪着，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连和宋淼和媛媛，她都没联系的…… 　　“你说呢？四十度的高烧烧两天，三十**度的高烧烧了快一个礼拜，医生说我没烧成脑膜炎没烧傻，算是不错了。” 　　陆信在那头就这么说着，倒是没说假话，的确当时伤口感染了，也是烧得很严重来着。 　　又过了一会儿，陆信才听着沈布丁那头说了一句话，让他瞬时就露了笑容。 　　“那……我在南城，也没办法给你做饭啊。” 　　☆、第1089章 苦肉计 　　第1089章 　　陆信无疑是聪明的，也无疑是很懂这个姑娘的。 　　她单纯天真，如沈伯言所说那般，干净而美好。 　　这样的姑娘，总是有着最柔软的心灵。 　　所有的情绪都藏不住，语气里能够听得很清楚，所以只要她说话了，陆信就知道她现在的情绪是个什么样子的。 　　所以听着她在那头终于说话了，而不是沉默对待。 　　陆信就毫不犹豫的使用了他的计谋，也是在有情人的眼里头，最有用最能用的一个计谋。 　　苦肉计。 　　倒不是刻意将自己夸大其词地说得有多惨，只是，自己有多惨，起码得实事求是的让她知道。 　　她心里有他，那么便不会坐视不管。 　　就如她知道他车祸之后，那么讨厌医院，还是急匆匆的来医院看他。 　　她心里只要有他，那么就够了。 　　死缠烂打还是软磨硬泡，脸皮什么的，陆信觉得，在爱的人面前，脸皮没几个用处，只会拉远彼此的距离，有时候，能不要脸的，就别绷着。 　　反正，就算在她面前跌份，那也是自己喜欢的姑娘，跌份就跌份了。 　　陆信听着这话，唇角已经轻轻抿了起来。 　　“谁说你在南城就没办法给我做饭？” 　　陆信就这么问了一句，声音低沉，有着一道独特的沙哑声线，听上去特别迷人，醉醉的。 　　他能听出来，沈布丁其实情绪已经缓和些了，起码没有他刚找到她带回家时候的那种一碰就会碎的脆弱。 　　她是坚强的姑娘，起码，除了一些心理的阴影方面，其他方面，还是很坚强的。 　　只是很显然，这姑娘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瓜已经不好使了。 　　那头有清朗的男声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不悦，陆信能猜到，应该是她的弟弟，沈家那个小天才沈清让。 　　沈布丁没有回答弟弟的话，只对着电话这头的陆信说了句，“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就拿着电话走出去了，沈清让其实表情是有些烦躁的，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电话那头就是姐姐喜欢的那个男人，十几年前他还见过陆信一面呢，倒是够穷追不舍的啊，也不知道是冤孽还是所谓命中注定的缘分了。 　　这都过了十几年了，纠纠缠缠两人最终还是再次交集。 　　沈清让眉头皱着，但还是看着沈布丁走出去了，他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景睿，“晚上请你喝酒吧，安慰你还没见光就死了的单恋。” 　　而沈布丁已经走到门口去，眉头浅浅皱着，轻轻舔了舔嘴唇，“陆信，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她小声说出这句来，眸子里头已经盛着明晃晃的难过。 　　却是没听到男人在那头的声音，只听到他的呼吸声，浅浅的，却仿佛急促了几分，像是想要压住情绪一般。 　　只是他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凉薄了，轻轻咳了两声，声线越发沙哑低沉，语气中藏着痛苦，“沈布丁，我大病初愈大老远跑到南城来，不是为了来听你说分手的。” 　　沈姿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话来了，她轻轻咬着嘴唇，眼睛蓦蓦地睁着，手指用力捏着自己的衣角。 　　原本，都已经那么坚定的心，听到这话之后，原本都已经那么坚定想要继续坚持着要说出刚才那句原话的，话到嘴边却成了，“你在南城？你在哪儿啊？” 　　毕竟，是从未对谁动过心的他。 　　毕竟，是从未对谁动过心的她。 　　互相，都是对方很牵挂很重视的人，再重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听着他话语里的难受，她也难受，怎么也没办法继续说话伤害他。 　　越是这样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人，在感情初初到来的时候，才会越发放不下。 　　“你管我在哪里？你不是要和我说分手么？” 　　陆信声音中有着凉薄，依旧难掩痛苦。 　　若是沈伯言听着这些话，肯定觉得难以置信，那个先前和他谈判谈得如此不卑不亢的小子，此刻像是无赖一样，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倒还好理解，眼下这么傲娇的样子，还真是……有些画风不和啊。 　　陆信在那头又咳了几声，听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听着他的咳嗽声，沈姿依眉头紧皱，心里头……无法克制的有些急了。 　　只是，陆信倒不是因为旧伤啊之类的，纯粹是因为他一直有些慢性咽炎，这几天天气变得厉害，所以嗓子一直有些不舒服。 　　但是咳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信在那头一直没再说话，他在赌，赌她的心太软。 　　果不其然，那头姑娘的软糯的声音讨好了几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现在在哪里啊？你在南城人生地不熟的。”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像是哄他一样，听上去就直接让陆信心里头不能够更软了，心中一阵无奈，但还是沉声说道，“沈布丁，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来找我了，那就别想再跑了。” 　　若是不来呢？陆信也想过这个可能的，若是她不来，那就只能他去找她了。 　　要那些脸干嘛。 　　沈姿依没直接回答，倒是以一个问题，给了他答案。 　　她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啊？” 　　“你家瑞禾国际酒店。1505房。” 　　挂了电话之后，陆信就躺靠在总统套房的大床上，笑了起来。 　　这丫头太心软，他就喜欢她这种心软。 　　单纯好骗得让人不忍心让她去见识这个世界的黑暗，就想好好守着她，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开开心心的笑着就好。 　　陆信没过一会儿，就直接打了个电话给陆琛。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陆琛对他的事情再没有什么意见了，杜莎莎被整得够惨，杜家也连带着遭殃，苏鹿那媳妇儿又不是个脾气好的，苏鹿又宠得很，以至于这阵子，苏鹿媳妇儿只要一心情不顺畅了，就一通电话打给陆琛，没好气的数落。 　　弄得陆琛是心力交瘁的，陆信倒是一直没和陆琛多联系什么。 　　这会子接到陆信的电话，陆琛倒还有些惊喜，“阿信？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在南城。”陆信只说了这一句，陆琛就知道他去是干什么的，也就应了一声，“好。” 　　对儿子一直有愧疚，以至于和儿子的关系一直很尴尬。 　　陆琛应了一声也就没说话，等着陆信在那头的声音。 　　陆信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只觉得有件事情，想你先知道一下，我想结婚。” 　　☆、第1090章 我想结婚 　　第1090章 　　“只觉得有件事情，想你先知道一下，我想结婚。” 　　陆信这话，其实并没有让陆琛震惊多少，或者说，他早已经料到了，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对女人动了心，那自然不会是玩玩就算的，他想结婚，实属正常。 　　甚至在陆琛看来，这是一件好事，毕竟沈家家世很好，更何况，陆信年纪也不小了。 　　“好。”陆琛就这么应了一句，“这事儿我也插不上什么话，由着你自己的意思就行了。” 　　陆信没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而后，就在酒店房间里头悠哉地等着，看着自己这一身装束，似乎有些太整齐了。 　　抿唇思索片刻，将外套脱掉，揉成一团扔在沙发上，领带胡乱扯松了几分，歪歪扭扭挂在领子上，衬衣的领口也开了两颗扣子，再随手揉了揉头发，将梳理的整齐的头发揉乱了几分，走过去打开了套房的门，而后就半躺在软椅上等着佳人到来。 　　说实话，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倒是觉得自己这模样简直滑稽得可笑， 　　在躺椅上坐着，就随手拿了平板电脑，看着里头阳江发过来的邮件，无非是一些工作上的文件和一些报表。 　　陆家这些年渐渐洗白的过程中，也做了不少正经的行业，比如开发了一条商业街，A城的几间高档酒店，虽然酒店里头不乏有洗浴中心大保健这种行业在暗中进行着，但比起以前总是明目张胆的各种灯红酒绿的灰色产业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大的突破了。 　　这些事情，自然都落在陆信头上，公务也的确够多够繁忙的。 　　所以他这一次来南城，阳江他们几个助理，很显然工作任务变重了不少，都是头疼的很。 　　沈姿依挂了和陆信的通话之后，就朝着里头看了一眼，看到清让还在里头坐着，心里头就有些惴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弟弟开口。 　　说实话，全家上下，她最不敢放肆的，就是在让让面前了。 　　这弟弟比爸爸在她面前更有威严，于是绞着手指就进去了，脸上表情别别扭扭的。 　　沈清让正在摆弄手机，和景睿发着短信呢，看着她进来，一张俊逸无双的脸上，漂亮的眸子就抬了起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然后，眉头就浅浅皱了，“沈布丁，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许绞手指！” 　　“喔……”沈姿依应了一声，赶紧停止了绞弄手指的动作，就这么看着弟弟，眼下的模样倒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让让，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呢。” 　　“去哪儿？去干什么？和谁？”沈清让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肃然，事实上已经忍住了心里头的笑，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姐姐，不会撒谎，而且，又素来对他的话很是听从。 　　这几天见她都像个没灵魂的娃娃一样，总是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说要去哪儿，她也就没意见。 　　难得这忽然主动有了要求，沈清让心里，虽然是替景睿那段还没见光就死了的单恋感到惋惜，但比起发小，还是姐姐更重要的，所以，清让心里头还是有些高兴的。 　　“就是……想自己出去一下。” 　　年轻姑娘的软糯声线，带着几分无措，目光中闪过惴惴的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就坐在自己前头椅子上的颀长少年。 　　岁月把姐弟俩磨成了不一样的模样，她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这样干净纯粹的天真和单纯。 　　而他，从小时候就超出年龄的早熟和聪慧，变成了现在越发淡定自若，越来越稳健成熟的样子。 　　在两人的关系中，他像是哥哥，而她是那个听话的妹妹。 　　沈姿依不太会撒谎，尤其是在清让面前。 　　毕竟，从小到大，他都那么聪明，她任何蹩脚的谎言在他面前都会变得像是一撕就碎的纸张一般薄弱。 　　“说实话。” 　　沈清让淡淡吐出三个字来，就看到布丁眸中那些惴惴不安的光越发浓烈。 　　再出口，却已经是事实，“我要去瑞禾国际酒店。” 　　“大白天的去酒店，布布你还真是出息了。” 　　沈清让浅浅笑了笑，笑声中倒是没什么嘲讽，只是抬着眸子看着她，漂亮的眸子素来沉稳淡然的目光里头夹杂了那么一点半点戏谑的光，让人揣摩不透他的情绪。 　　“让让，我真的要出去，你……把车钥匙给我好不好？” 　　她显然有些急了，朝着沈清让伸手，纤细漂亮的手指修长，在他面前摊开来，细白的掌心里头是错综复杂的掌纹。 　　沈清让只沉默了片刻，就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掏出印着公牛图案的兰博基尼车钥匙出来，放到她掌心里，这是他出国留学之前，沈伯言买给他的礼物，算是对他考上好学校的奖励。 　　沈伯言虽然对儿子的喜爱不及对女儿的疼爱，但是对自己的孩子，他从来都是大方的。 　　只是沈清让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对股市颇有研究，每每有看中的股票，涨势都是特别不错的，后来母亲拿了些钱给他，让他随便玩玩股票，于是，他就这么赚了不少钱，其实在考上大学的时候，他自己赚来的钱，买一辆豪车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沈清让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八点之前必须回家，我打电话不能不接，答应我这些，我就不跟着你一起去了。” 　　沈布丁当下脑袋点得就像是鸡啄米似的，刚准备转身走，弟弟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啪一声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什么东西都没带就跟着我出来的，自己出去，带点钱在身上吧。” 　　说着又从钱包里摸出一叠纸币来塞到她手里，这才牵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车位去。 　　对于清让的照顾，她早已经习以为常，却不知早已经让咖啡厅里好些从沈清让一走进咖啡厅开始，目光就一直忍不住往他身上瞟的年轻姑娘们，一个二个都羡慕得红了眼睛。 　　“别告诉爸妈啊。” 　　沈姿依上车前，还是忍不住这么嘱咐了沈清让一句。 　　他手按着车门框，微微倾身，垂眸看着已经坐进驾驶座里头的沈姿依，“你知道的，爸妈和我一样，就只是希望你开心就好，所以，你出去了，按时回家，开开心心地回来就行。” 　　☆、第109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1091章 　　这话如果是从沈伯言口中说出来，她或许没这么大的感觉。 　　但是清让素来就不是喜欢煽情的人，所以这些话从他口中出来，难免就会让她有些忍不住感动。 　　开着车子一路朝着瑞禾国际酒店过去。 　　沈清让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开着车子离去，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拨通了景睿的号码。 　　“我说，你这就已经喝上了？这几天你也一次都没来我家，你是真放下我姐了还是怎么的？” 　　沈清让虽然话语的内容调侃，声音里头却是并没有太多笑意的。 　　面对好友的失意，能笑起来的，那都不是真朋友。 　　“我在我公寓，一个人，你要过来就来，给我带两瓶酒过来，家里快没存货了。” 　　景睿的声音在那头有着浅浅的沙哑，听上去很低沉，声音很低沉，情绪也很低沉，像是覆了厚重阴云的天空，扯不开灰蒙蒙的帷幕，晴不起来。 　　说完这句之后，景睿就直接挂了电话。 　　沈清让很快就打了个电话让自家司机开车过来接。 　　忽然有些庆幸先让布布把车子开走了，他做事严谨认真，为人也从来都是这样，严谨认真有些小小的完美主义，今天注定是要喝一场的，酒驾这种事情，他是不做的。 　　司机开车过来，很快送了沈清让去景睿的公寓，高档的公寓小区是新城区的楼盘，位置不错，周围的商圈店铺也都是高档的店铺。 　　沈清让叫司机靠边停车，路边找了个看上去还挺上档次的馆子，打包了几样菜色，而后又找了一家酒庄的直营门店，买了几瓶好酒。 　　两瓶很烈的洋酒，是他喜欢的龙舌兰酒，还有两瓶年份不错的红酒，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心血来潮，就顺手带了一瓶椰子酒和一瓶百利甜。 　　拎着大包小袋的瓶瓶罐罐上车，这才朝着景睿的公寓过去。 　　景睿公寓的密码锁板闪着蓝光，沈清让根本连门铃都懒得按，直接输入了六位数字。 　　是沈姿依的生日。 　　然后，门就开了。 　　景睿的心思从来都难猜，骄阳和霄阳心照不宣的知道，他沈清让也知道，其他几个小的，似乎都对景睿的心思心照不宣。 　　唯一迟钝的，就是沈姿依。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姑娘，所以才会这么一直迟钝的，连后知后觉都不曾有，索性的，从头到尾就未曾察觉过。 　　走进玄关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酒味，还有淡淡的烟味，很淡，不呛人。 　　屋子里头光线不怎么好，厚重的窗帘已经拉上了，窗帘的夹层是遮光布，一拉上之后，外头是白天是黑夜那都不重要，屋子里头就是一眼望不见底的黑暗。 　　只有客厅里头电视柜旁边摆着一盏落地灯，黄色的LED灯泡朝外吐露着晕黄的光线。 　　勉强能够有些视线。 　　客厅里头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摆着酒瓶子，都是空瓶子，一个一个的整齐摆放在那里，像是开会一般。 　　沈清让的眉头浅浅皱了皱。 　　倒是没有在客厅看到景睿的声音，只是卧室里头传来些许动静。 　　沈清让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小袋，不急不缓地将酒放到酒柜里去，打包的食盒都在茶几上摆出来。 　　这才朝着卧室里头走去，算是听清楚了里头的动静。 　　那是呕吐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听得让人皱眉。 　　沈清让没走进去，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了，面朝着浴室门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里头呕吐声渐渐平息，有冲水的声音，而后，门就打开。 　　高挑消瘦的身形从里头走了出来。 　　倒没有太多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颓丧模样，如果不是先前听到那呕吐声的话，真难想象，眼前这家伙在借酒浇愁。 　　看到沈清让就坐在前头地毯上，景睿愣了一下，“来了？” 　　“嗯，酒放柜子里了，我过来陪陪你。” 　　沈清让浅浅笑了笑，抬眸朝着他看了一眼，“你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 　　“幸灾乐祸呢？”景睿反问一句，语气中倒是没什么脾气，嘴唇轻抿片刻，这才问道，“她呢？你回来之后不是一直陪着她么？” 　　“她说她有事情要出去一下。我想了想，我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都这么多年了，劝你……好像有些不实际，这么好的朋友，只能来陪你喝酒了。” 　　沈清让手朝着客厅方向指了指，“买了些吃的给你，你先吃了，然后我们继续。” 　　景睿没说话，嘴唇用力的抿着，眸中闪着光，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少年，自然难掩痛苦。 　　听着沈清让这话，他能够猜到，她出去一趟，会是去哪里。 　　只是，终于是什么都没说，朝着客厅里头走去。 　　吃了东西，就沉默的和沈清让一起喝酒。 　　年少的感情总是纯粹，痛起来，也就格外的纯粹，难过得四肢百骸都是难受的，像是只有酒精能让自己好受些，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酒精，自己才能够慢慢好起来。 　　只是这些，沈姿依都不知道，她并不知道弟弟已经去和小睿见面一起喝酒去了。 　　一路开着车子就朝着瑞禾国际过去。 　　将车钥匙给泊车门童之后，就赶紧匆匆朝着酒店里头进去，上了电梯。 　　心里头倒是越发不定起来，像是这些天一直沉寂着的心情，终于因为他的一通电话，因为要和他见面，而变得活跃了不少。 　　抵达楼层的时候，朝着走廊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加快了脚步。 　　房间门就那么敞开着，能够看到里头是套房的客厅，像是没有人住一样，干干净净的，也安安静静的。 　　轻轻走了进去，客厅没人，茶水间没人。 　　卧室的门半掩着，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推门而入，动作很轻。 　　里头窗帘拉了一般，光线半明半暗，只能够看到暗处的软椅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上面，只是，才看到这么一眼，下一秒，这身影已经如同豹子一般迅捷地窜了起来，朝她扑了过来。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已经充斥鼻间，只听得咚一声，他已经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将她禁锢在两臂之间的空隙里。 　　惊呼在嗓子里破碎成短促的音节，只是很快，她就被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世界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声。 　　☆、第1092章 突然袭击 　　第1092章 　　陆信的嘴唇有些干裂，但是却依旧是很柔软的，就这么覆上来，直接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窗帘半拉的房间里头，半明半暗，她就这么被他禁锢在昏暗的光线这边，按在墙上亲吻。 　　虽然就这么猛烈地将手撑在墙上将她禁锢在双臂之间，但是陆信的动作温柔缱绻。 　　轻柔地吻着，像是怕惊了她一样。 　　手已经缓缓伸到她脑后去，扣住她的后脑勺，不断加深这个吻。 　　沈姿依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这么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的脸。 　　房间这块不算太明亮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使得他的轮廓变得更加锋利几分。 　　柔软温热的舌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窜进她嘴里，沈姿依已经不知道应该作何动作了，浑身上下仿佛都被关掉了开关一样，瞬间死机了，就这么由着他吻着，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放，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放。 　　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她轻轻抬了抬手，原本是想推开他胸膛的，可是，手抬起来，却是怎么都做不了这个动作。 　　僵硬在半空的手，到最后……就轻轻环上了他的腰。 　　他瘦了。 　　很明显能够感觉得出来，他瘦了。 　　只是她的这个动作，陆信就将她拥得更紧了几分，像是想把她的身子按进胸膛里一般。 　　沈姿依的身体软得不像话，本就是学舞蹈的，身子是自幼练的，软得像条蛇似的，此刻被吻得更是意乱情迷，浑身都施了力气，更加软得不像话，手指攀附着他的腰，都有些站不稳了。 　　好在陆信并不打算进一步动作，起码，是不打算眼下就吃掉她的。 　　知道了她的心理阴影之后，他就已经决定了，得慢慢来，什么都不能太急了，都得慢慢来。 　　总之，他耐心很好，一点不急，他可以等的。 　　反正已经决定这辈子就耗在她身上了。 　　一吻结束之后，陆信才看到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喘的模样，以及微红的脸蛋。 　　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陆信没有做声，只是定定看着她。 　　他原本就长着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人的时候，总能让人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而此刻，沈姿依就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他眸子里的光深不见底的，压迫感十足，让她都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好了。 　　明明是一来就被他这么突然袭击地给亲了一口，眼下反倒是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垂着头，手指又绞了起来。 　　陆信看着眼前姑娘，有些无奈，她还真是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和动作里头啊。 　　伸手就扯过了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虐待自己的手指，而后就拉着她在躺椅上坐下了。 　　“陆信……”沈姿依小声叫了他一句，就看到男人眸子里的光依旧深沉。 　　“之前还叫小哥哥来着，眼下就直接连名带姓了。” 　　陆信声音低沉，张口就是这么一句，而后伸手就按在她的肩膀上，“沈布丁，你把你先前在电话里头的话再和我说一遍？” 　　沈姿依脑子不好，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听着他这句，就想着先前在电话里头究竟说了什么来着。 　　而后表情就一滞，已经想起来了，似乎……是说要和他分手来着。 　　只是此刻，看着他的眼睛，消瘦了不少的轮廓，哪里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思索了片刻，嘴唇抿了抿，就说道，“我说……我现在在南城也没办法给你做饭。” 　　她直接挑了电话内容里头的这一句就想欲盖弥彰地敷衍他。 　　只是陆信倒也不恼，听了这话之后，倒是满意了几分，好在这丫头不敢当面说什么分手的话。 　　看着她的情绪，似乎也比事情刚发生的那会子要好多了，他心中放心几分。 　　“你……现在好点了么？” 　　沈姿依见他没有说话，只能这么问了一句，看他瘦了不少，而且头发也剪短了。 　　想到当时他车祸受伤，头上似乎就是有外伤的，也是因为要缝合伤口，所以将头发剪短了不少。 　　只是此刻的发型，看上去也不坏，挺好看的。 　　不过，陆信的确看上去是有些狼狈的，再没有往日一丝不苟的样子。 　　沈姿依自然不知道这是他在她过来之前，刻意弄乱了的形象，不过就是为了要表现他低迷颓丧的状态罢了。 　　所以沈姿依看着，又想到他说他伤势恶化住院的事情，心里头，倒是越发难受起来。 　　“好些了，否则还在医院躺着，哪里能有机会到南城来找你。” 　　陆信低声一句，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去给她倒水。 　　盛了温水的杯子塞到她的手里，陆信就扯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沈布丁，你和我说，你真的要去英国么？” 　　陆信看着她的眼睛，问的很认真。 　　沈姿依轻轻咬了咬嘴唇，就点了点头，“嗯，已经和爸爸商量过了，是真的打算去的。” 　　她不想隐瞒，因为这事情，本来就已经是在准备中的事情了。 　　陆信听了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想着那个一碰到女儿的事情就变成傻瓜的沈伯言，她沈姿依口中出去的话，哪里是商量？在沈伯言哪里，女儿口中的所有话都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你英语四级都过不了，去英国做什么？”陆信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倒是让沈姿依的脸色有了微微的窘迫。 　　的确，她英语一点也不好，连四级都没过。 　　这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陆信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有些丢人…… 　　“我想去英国皇家舞蹈学院学跳舞，虽然英语不好……但是，清让在英国留学的，他会照顾我的吧。” 　　她这么说了一句，抬眸看了陆信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这个男人，就莫名有些底气不足，想说什么都没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就像他天生就能克她一样。 　　陆信只是定定看着她，听了沈姿依这话之后，就浅浅点了点头，“沈布丁，如果你去英国真的是为了你的梦想，想要学跳舞，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是因为想躲着我，才去英国的话，大可不必。” 　　☆、第1093章 别妄自菲薄 　　第1093章 　　“沈布丁，如果你去英国真的是为了你的梦想，想要学跳舞，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是因为想躲着我，才去英国的话，大可不必。” 　　陆信就这么说出这一句来。 　　沈姿依口干舌燥的，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她嘴笨，好一会儿才回问了一句，“如果我真的是想要学跳舞呢？” 　　“那就去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陪你一起过去就好了。” 　　陆信随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让沈姿依瞪大了眼睛。 　　他说什么？陪她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反问一句，就看到这男人的目光很是认真，“你没笑，我没笑，很显然就不是玩笑，你不是想去学跳舞要追求梦想么？这种事情我总不可能反对的，但我不想见不到你，英国那边鬼佬那么多，你这么笨，要是随随便被人骗走了，我会很生气的，所以，了不起我就跟着去好了。” 　　陆信觉得自己已经将死缠烂软磨硬泡发挥到极致了，说实话，他这辈子活到现在了，都没做过这种事情。 　　只是原本觉得自己肯定会很别扭的，但是眼下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却是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别扭，就像是事情本来就应该这么发展才对。 　　所以就连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都多了几分认真之意，让人丝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沈姿依还来不及因为他这番言语表达一下什么情绪来着，只是震惊地睁着眼睛看着他，像是不认识了似的。 　　男人就已经轻抿唇瓣继续说道，“你去英国的日期什么时候定下来？我好让人准备出境手续，顺便在那边准备个房子。” 　　沈姿依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表情讷讷的。 　　说他是在开玩笑吧，可是他眼神那么认真，哪里像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 　　“陆信，你别闹了，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她解释不出来，但其实沈姿依多少明白，陆信其实知道，她为什么要走。 　　什么所谓的梦想，那都是表面上的话罢了，她只不过想要躲开，躲开他而已。 　　他永远是她窗前皎洁的白月光，她心头的朱砂痣。 　　他越好，她就越自惭形秽。 　　对比本来就是这样的，双方的差距高下立见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沈姿依，所以想要学跳舞也只是个幌子，你其实只是想要离开我，是么？” 　　陆信这么问了一句，沈姿依没有做声，他继续说道，“只是，你想都别想，撩了我陆信就全身而退的人，还从来没有过。主动招惹我的是你，喜欢我的是你，要和我在一起的也是你，纵使这次是间接因为我，才发生了这种事情，但是，你起码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想都别想离开我身边，你跑不掉的。你早该知道的。” 　　沈姿依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深沉的眼，心里头一阵阵难受，忍不住，就抬手上去，轻轻揉在他眉间紧皱的位置。 　　“我没那么好。” 　　她小声说了一句，手中力道轻柔，揉开他紧皱的眉头。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起身来，一个用力就将她扯到怀里。 　　沈姿依这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别妄自菲薄，好不好我说了算。你要再敢说要走的事情，我本不是死皮赖脸的人，但是，真要逼急了，我跟你一起去英国，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你若是想要逃开我而去英国，是无用功，你逃不掉的，招惹了我，你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他低沉的声音，话语却是温柔的，让沈姿依的心尖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她伸手轻轻环了他的腰，什么也不说了，似乎所有的心防终于卸下了，整个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般。 　　老老实实地环着他的腰，脑袋就这么埋在他的胸膛里，小声咕哝了一句什么，陆信没有听见。 　　只是察觉到自己的腰被她手臂搂着，陆信心情好了不少，垂眸就看向她，“偷偷咕哝什么呢？说大声点儿，让我听见。” 　　沈姿依抬眸就看着他的眼睛，瘪着嘴，当下就可怜巴巴地说了，“现在可是你要留着我的，以后就不许后悔了，我虽然从来没什么小姐脾气，但我好歹是沈家的姑娘，我爸爸是沈伯言，他说了的，他的姑娘别人欺负不得，所以，现在是你要留着我的，以后要是你欺负我，没你好果子吃的。” 　　哟呵！陆信算是开了眼了，这姑娘还真是……是个宝啊。 　　先前还那么一副不走不行的样子，眼下就这么挤眉弄眼地威胁上了？ 　　对她不好？那肯定是不行的，先别说沈伯言了，陆信觉得自己这里这关都过不了。 　　她这么个姑娘，谁忍心对她不好呢？ 　　他当下眉眼就柔软了，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傻，我要是对你不好，根本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了。” 　　说完，就将她搂得更紧几分。 　　两人就这么谁也没说话了，沉默地相拥着，感觉都很好，似乎不需要过多的语言，都很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姿依才想起来个事儿，忙不迭赶紧问了一句，“只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英国的事情？我好像，没和你说过啊。” 　　陆信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自然有人会和我说，你真以为人人都能舍得你这么个脑袋不灵光的丫头远走异国他乡么？我可是有皇命在身的。” 　　听着他这么开着玩笑，沈姿依没兜住唇角的笑容。 　　只是他话中皇命在身这四个字，让沈姿依多少脑袋中猜出了是个什么缘由来。 　　“我爸找你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捋清楚了他话里的意思，就这么认真问了一句。 　　陆信没有回答，只是搂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我说了，不是人人都能舍得你这丫头远走异国他乡的。” 　　沈姿依想到爸爸，心头冒起感动来，忍不住就笑道，“我是能看出爸爸的确不舍得我走，但还是让人给我去联系英国那边办手续了，他一直很生气，说如果不是你家曾经救过我，对我们家有恩的话，他这次肯定要打断你的腿的。” 　　听了这话，陆信眉梢一挑，“是么？亏我在这里为了留你下来脸皮都不要了，他还要打断我的腿？” 　　男人沉吟片刻，“去英国看看也不坏，你英文差，但我英文很好。” 　　☆、第1094章 谈恋爱 　　第1094章 　　这天晚上，沈姿依被陆信完好无损的送回家。 　　送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沈氏夫妇在门口站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陆信，充满了戒备，像是生怕陆信对自己的宝宝女做了什么似的。 　　陆信倒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不难想象，就是有他们这样关切地照料着，才能有现在的沈姿依。 　　只是陆信也不畏惧，反正，和沈伯言已经谈过了的。 　　他现在就是要和沈姿依谈恋爱了，怎么的？还能不让么？过河拆桥这种事情，陆信听是听过的，但迄今为止，还没人敢对他过河拆桥。 　　所以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氏夫妇。 　　沈布丁在院门前下了车，陆信走到她面前来，伸手理了理她头发，就不顾沈伯言和莫长安两人审视的眼神。 　　直接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俯首吻上沈布丁的额头，“好好休息，乖乖听话，记得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明天一早我过来接你。” 　　沈姿依的脸有些微微的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个落在额头上的吻，还是因为爸妈飘过来的眼神。 　　她懵懵地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陆信说了什么，嘴唇轻轻抿了抿就问了一句，“明天一早么？你接我要去哪儿？” 　　陆信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素来都没有太多表情的淡然脸上，多了柔和的笑意，“这里是你的地盘啊，我对南城不熟，你总得带我到处逛逛的，哪里都行。” 　　沈姿依这才知道了他这话的意思，赶紧就点头答应了，“好，只是……能不能不要太早？我喜欢赖床。” 　　陆信应了一声，“你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接你，好吧？” 　　沈姿依这才放心了，当下脸上就露出笑容来。 　　莫长安和沈伯言远远看着，长安就注意到自家老公抓着她的手已经越发用力了。 　　她低低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调侃，“该！叫你亲手将女儿奉上，这会子知道难受了？” 　　“这么阵子，女儿都没怎么笑过了，你看她现在，笑得多开心？” 　　沈伯言这么说了一句，只是脸上表情却是酸酸的，侧目看着长安，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 　　虽然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老夫老妻了，孩子也都大了，但是他还是喜欢宠着莫长安，喜欢叫她宝宝，只是此刻，却是撒娇起来，“宝宝，我吃醋了。” 　　“吃什么醋？我见这陆家小子还不错，起码能让咱们闺女开心，这就挺好的了，为人也正派，就够了，你还打算往哪儿找呢？布丁这性格，要不是碰上这样的男人，以后不定怎么被欺负呢，你就酸吧，多大的人了。” 　　莫长安笑得无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目光却是始终看着女儿和陆信的方向。 　　“小哥哥，那我回去啦，我爸妈一直看着，等会我进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盘问我呢。” 　　沈姿依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这么说了一句。 　　细软的手指就被他握进掌心里去。 　　陆信捏了捏她的手，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我也回酒店了，明天见。” 　　沈姿依这才乖乖走进院子，和爸妈一起进了屋去。 　　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很独特。 　　谈恋爱的感觉，以前从未试过，原来竟是这样。 　　眼神里头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去，走到了客厅，爸妈都还没说话。 　　沈布丁抬起头来就看到爸爸那有些别扭的眼神，她愣了愣，“阿爸，你眼睛抽筋了么？” 　　沈伯言一语不发就进书房去了，倒是让沈姿依一头雾水，莫长安伸手就揽了女儿过来，笑得是够乐呵的，“你爸吃醋着呢，你谈恋爱找男朋友了，他舍不得，你不知道，从你刚出生没多久，他抱着你，从来不弯曲的脊梁骨，为了抱得你舒服一些，就那么佝着身子抱着，口里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你睡觉，看你在小床里头睡得酣畅，就笑着和我说，他说‘长安啊，以后我们闺女要是找了男朋友，找了老公了，估计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看不上眼都觉得配不上我家姑娘的。’他当时就这么说的，所以现在，酸着呢。” 　　莫长安的话让沈姿依有些感动，她轻轻抿了抿唇，就浅浅地笑了笑，爸爸对她有多好，她素来都是知道的。 　　“我只是谈恋爱，又不是不归家了……”她轻轻说了一句，目光朝着书房看了一眼。 　　再侧目看向妈妈，妈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漂亮，从小她念书，开家长会的时候，无论是爸爸出席还是妈妈出席，她的家长总是最受瞩目的那个。 　　妈妈是她做梦都想成为的榜样，只是，自己终究是不够聪明，没有妈妈那么蕙质兰心。 　　“所以，你就好好哄着他吧，他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你也知道，在你和清让之间，他从来就是偏心的。” 　　莫长安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沈姿依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莫长安和她一起回了房间，这才笑着问了一句，“这么久也没看你这么好好笑过了，布丁，你和妈妈说老实话，你是真喜欢这姓陆的小子吧？” 　　沈姿依有些尴尬，她还没做好准备和母亲讨论自己感情的事情。 　　但是莫长安又问得这么直接，所以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喜欢，从小就很喜欢。之前没有小时候那段不好的记忆，你们都觉得庆幸，可是当我什么都想起来之后，我是觉得可惜的，就算那段记忆那么不堪那么可怕，但是那段记忆里头有他的存在，就不能算是噩梦呢，妈妈，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莫长安知道，这种话，她和沈伯言恐怕是说不出来的，也只有在她这个做妈的面前，才能够说得这么顺畅吧？ 　　“你喜欢就好。”莫长安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的态度就是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就好。” 　　对于父母无条件的迁就和疼爱，沈姿依从来是庆幸而又感激的，刚想张口说些什么。 　　莫长安的话就紧跟着又冒出来了，“但是，我们家的姑娘是正经姑娘，那姓陆的小子想要玩玩就算是绝对不行的，既然你喜欢他，决定和他在一起了，那就一定是得奔着以后走的，我会让你爸去和陆家长辈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的。” 　　“什……什么？！” 　　☆、第1095章 他的姑娘 　　第1095章 　　于是沈布丁就抱着这么一腔惊讶半腔震撼窝在房间里头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妈妈会和自己说这个。 　　主要是，无论怎么看，似乎都太快了。 　　尽管她没有喜欢过别人，尽管陆信是她的初恋，尽管陆信是她心口的朱砂痣窗前的白月光，尽管他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一眼瞬间。 　　但是……凡事都得有过程，这才刚开始谈恋爱，就要说结婚了。 　　姑且不论她心里是怎么个想法，同意还是拒绝…… 　　陆信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会怎么想呢？ 　　她本来脑子就不够活络，想事情不够通透，于是就这么纠结着，弄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天晚上，沈清让没回来。 　　沈氏夫妇的教育态度从来都是对女儿很是关注，对儿子很是放任。 　　所以昨晚他没回来，也就只给沈伯言打了个电话说不回来，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 　　莫长安还是对儿子多关注几分的，电话一挂，她就问了沈伯言怎么回事儿。 　　沈伯言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无奈起来，“他和小睿在一起呢。” 　　一句话，莫长安心中就已经明白了，脸上表情也跟着无奈起来。 　　很显然，虽然景睿一直觉得自己的所有感情都收敛得很好，但是姜还是老的辣，长辈们个个都是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头门儿清。 　　“小睿是个好孩子，就是……唉，年纪太小了。” 　　莫长安语气中有些惋惜，想着丹阳和景哲的儿子，也是他们看着这么多年长大的，是个什么人品什么性格，他们都很是清楚。 　　若是年纪大一些，若是更主动一些，说不定，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直到第二天上午，沈清让才回来。 　　沈伯言去公司上班去了，莫长安开了几间画廊，时不时会去看看，所以一早也就和沈伯言一起出去了。 　　沈清让回来的时候，沈姿依才刚起床没多久，穿着印着卡通兔子的睡衣睡裤，光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头发还有些蓬乱，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端着牛奶杯喝牛奶。 　　听着门口玄关的动静，看到走进来的沈清让，她才有些愣住了。 　　“你现在才回来？你该不会昨天一晚都在外头吧？” 　　她昨晚睡得早，也没注意清让回来没有，只是看着他还穿着昨天出去时那套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凌乱，沈姿依也能猜到他昨晚肯定彻夜未归的。 　　沈清让身上还有着酒气，整个人都头晕目眩的。 　　昨晚整夜没睡，整夜都在和景睿喝酒，到后来也分不清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了。 　　一早景睿睡了，他才打电话给司机过去接他回来的。 　　沈姿依走近了几分，就闻到弟弟身上的酒气，忍不住皱了鼻子，“和谁喝酒去了？折腾整晚的。” 　　语气里头倒是没有什么责备，只是这么问了一句。 　　沈清让脚步还有些虚浮，显然是还没醒酒呢。 　　沈姿依赶紧扶住了他，天知道这小子喝了多少喝到了什么时候？现在都还这么不清醒…… 　　“还不……都是因为你？”沈清让咕哝了一句，由她扶着朝房间走。 　　“什么因为我？你酗酒还有理了是吧，赶紧睡觉。”沈姿依将他扶进房间，扶到床上躺好，这才这么埋怨了一句。 　　沈清让勾唇浅浅笑了笑，继续说到，“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笨头笨脑的丫头……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笨头笨脑的姐姐？连别人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就知道伤人的心，真是……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沈清让的这话让沈姿依总算是听出些眉目来了，伸手给他拉上薄被，这才坐在他床边皱眉问了一句，“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 　　“你倒好，说喜欢上别人就喜欢上别人了，景睿那小子啊，为了你借酒浇愁，我陪他喝了一晚，你别看他比你小，心思成熟着呢。” 　　沈清让说话终于连贯利索了一些，说完这句，就直接蒙头睡了。 　　留沈姿依一人表情怔怔的因为他刚才的话而回不过神来。 　　什么意思？ 　　她也算是捋出来了，脑中想到那个总是对她很亲昵，对她很好的少年郎，心中也不由得吃惊。 　　怎么可能？她一直……就根本没朝那方面想，大家一起长大，她是姐姐，从小就谦让着几个小的，和他们关系也特别好，总一直觉得，景睿会对她这么好，不过就是因为长大了懂事了，又有这么多年的交情罢了。 　　哪里会想到男女感情这方面去，只是，让让已经睡着了，她也不可能把他摇醒了细问什么。 　　所以心中抱着对知道这事儿的惊讶和震撼，回自己房间去了。 　　直到电话响起来，沈姿依才知道自己已经发呆发了多久，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登时愣了，赶紧接了起来。 　　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了，“对不起啊小哥哥，我忘记了……我本来记得的，一下子就忘记了。” 　　陆信在那头眉头皱着，听着她说话磕磕巴巴的，想着她紧张的模样，皱着的眉头倒是柔和了下来，“你说你脑子里头都记得什么？” 　　沈姿依抿唇没说话，停顿片刻才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呢？” 　　“还能在哪？你不主动联系我，我只能主动过来接你了。” 　　沈姿依只听得他这话刚落，外头似乎就响了一声短促的汽车喇叭声，她一愣，赶紧匆匆光着脚跑到落地窗前，就看到院子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SUV车，依稀能看到驾驶座车门开着，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那晃眼的白衬衣。 　　“你等我一下。” 　　说完，沈姿依就挂了电话，直接就穿上兔子头的拖鞋，然后去玄关开了门，噔噔噔地就跑出去了。 　　外头阳光很好，陆信已经下车来，靠着车门站着，听着里头开门的动静，抬眸就看到年轻的姑娘披散着一头及腰长发，穿着兔子头的拖鞋噔噔噔从里头跑了出来，动作欢脱得像是只小鸟。 　　陆信眉眼柔软，眼睛里头漾着笑意，定定看着眼前的姑娘，看着她那一身让人哭笑不得的印着卡通兔子的睡衣和兔子头的拖鞋，就这么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朝他奔了过来。 　　陆信只做了一个动作，简单而直接，张开双臂，朝前几步将她拥到怀里来。 　　☆、第1096章 带他回家 　　第1096章 　　父母都没在家，清让又睡了。 　　沈姿依也就麻着胆子把陆信领回家了。 　　这还是陆信第一次到她家，第一次看到她从小长大的港湾。 　　有些好奇，所以一走进房子，就默不作声地四处打量起来。 　　家里头是有很多相框的，幸福的家庭总是有很多照片来记录他们幸福的时刻。 　　所以玄关的墙上就有小小的照片墙，上头都是些生活照，有的甚至就是用手机抓拍的照片，上头她笑颜如花，连镜头都没看，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拍她一样。 　　而客厅里头的斗柜上摆着好多相框，上头有她跳舞时候的照片，小时候的照片，和沈清让在一起时拍的照片，自然也有全家福。 　　沈姿依准备去给他拿点喝的，就看到他正在盯着斗柜上的相框看得入神。 　　她浅浅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就拉了他的手，“别看了，都是我小时候的丑样，我爸就喜欢拍我，这种照片他攒了几个大相册了。” 　　原本说这话是想让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下，却不料男人转过头来问的一句话却是，“在哪？” 　　“什么？”沈姿依没反应过来。 　　陆信就继续问了，“几个大相册在哪儿？” 　　沈姿依哭笑不得，“我可不想暴露自己的**，上头有裸-照来着。” 　　这么一说，陆信反倒是越发好奇了，缠磨着她去了房间，逗她似的，总是要看相册。 　　沈姿依没办法，只能够悄悄摸摸去楼上爸妈的房间里头，把几个大相册搬了出来。 　　陆信认真的翻开着，而后，就转眸看向她，眸子微微眯着，“这就是你所谓的裸-照？” 　　这简直就是欺骗。 　　裸是裸了，但是……照片上头的小女娃大概就一岁多点儿吧？光溜溜着细白柔嫩肉呼呼的身子，在澡盆里头扑腾着呢！ 　　“可不是么，你看，全-裸着呢！” 　　沈姿依还指了指照片，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陆信的确是被她的照片给吸引，看着她照片上从小到大的模样，想着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她原来是这样过来的，看着照片上她的笑脸。 　　只是一侧目就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模样。 　　不知为何，当下就有些心猿意马。 　　没说话，只是轻轻合拢了相册，伸手就扣了她的后脑，吻了上去。 　　沈姿依没反应过来，于是又是手足无措的僵硬，浑身紧张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扯着他腰上的衣料子，心里头砰砰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样。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胆子越发大了，不仅敢把男朋友就这么偷摸着带进家门，甚至还敢和男朋友在房间里头就这么亲热了。 　　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儿刺激，说不上来。 　　陆信觉得自己真的是快要忍不住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真的忍不住将她吞吃下腹了。 　　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之后，才将她轻轻拥入怀里，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说道，“和我回A城吧？和我在一起，你照旧念你的书，我每天接你下课放学，送你上课上学，然后……等你再大些，和我结婚吧？” 　　沈姿依原本只觉得他怀抱温柔，哪里会晓得他会说这么一番话？登时就愣了，蓦地抬眸看着他，眼神里头充满了震惊。 　　虽然……没有任何玫瑰花烛光也没有戒指，但是他就这么说出这话来。 　　依旧让她震惊至于有些许感动，好在……迅速回复了理智，当下就轻轻皱了皱眉头，“小哥哥，你是在敷衍我吗？这就算是和我求婚了？” 　　她记得妈妈说到爸爸给她的求婚时，是多么的声势浩大，多么的隆重和浪漫。 　　其实她心里也一直想着要有这样一个求婚来着。 　　但是……看着陆信在眼前，说着这话，忽然又觉得，似乎就算不用那么隆重和浪漫，只要对象是他，似乎就是自己能够接受的。 　　陆信抿唇浅浅笑了笑，“这……当然不是求婚，只是我在表态罢了，我总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认为我不够认真，我想表达的是，我很认真。” 　　他温柔的手掌轻轻捧着她的脸，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印。 　　“我想你和我回A城，这里毕竟我人生地不熟的……” 　　就算想要玩什么浪漫和惊喜，不是自己的地头，就有点儿放不开手脚啊。这一句，是陆信心中的想法。 　　沈姿依没说话，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抬眸定定看着他。 　　A城，是他的城市，可是，在那个城市里头的遭遇，都太不美好了，都太让她心有余悸了。 　　所以，心里头会有所抗拒也是正常的。 　　“我爸妈还不是很放心我，想要我接受一个疗程的心理治疗先，我原本是打算要去英国的，所以……他们应该还没有做好让我去A城的心理准备吧。” 　　沈姿依这么说了一句，就看到小哥哥脸上的表情变得深意几分，就这么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相信我，他们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否则沈伯言也不会和他说那些话。 　　总之，这个话题也就这么提了提，看着她还有些纠结的模样，陆信也不想强求，反正他也不急着马上离开，就在她长大的城市陪陪她，到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 　　在家里没逗留多久，沈姿依就和他一起出去了。 　　就像是普通的男女朋友约会一般，他们出去很高档的馆子吃饭，他陪她逛街，给她拎着大包小袋的，陪着她孩子气地去游乐场玩，打电动。 　　感觉上，今天看到了她好多好多的笑容，让陆信的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 　　他买了一个拍立得的相机，一直在时不时地偷拍她，偶有沈姿依发现他拍的时候，伸手朝着镜头挡过来，娇俏的小脸从指缝间摄到镜头里，倒也不失为一片风景。 　　一直到吃过晚饭之后，他才送她回家。 　　沈伯言依旧站在门口，像是昨天他送她回来时一样。 　　沈姿依手中提着大包小袋的，笑得开心的走了进去。 　　沈伯言这才转身出来叫住了陆信，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们谈谈。” 　　“又谈谈？” 　　陆信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伯言，挑眉问了一句。 　　沈伯言当下就有些炸毛了，“怎么还谈不得了？！你泡的可是我的女儿！” 　　☆、第1097章 要订婚 　　第1097章 　　“怎么还谈不得了？！你泡的可是我的女儿！” 　　沈伯言有些炸毛，陆信倒是没打算和他硬碰硬什么的，当下也就点头同意了。 　　是沈伯言选的位置，依旧是上次那个清幽的茶馆。 　　一走进茶馆里头就是满室的茶香，倒是能够让人心里头沉静下来不少。 　　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了，点了茶水之后。 　　沈伯言就定定看着坐在对面的陆信，“好你个臭小子，动作倒是够快的，我哄了这么长时间了，布丁的心情都没见好上几分，你一来这才多久？她脸上的笑比我这阵子见过的都要真！女大不中留啊。” 　　女大不中留这真是实话，古人诚不欺我！ 　　沈伯言心里头有些忿忿的。 　　“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陆信反问了一句，已经伸手给沈伯言斟上茶水，“布丁我已经劝好了，她也没有再打算去英国，倒是我……打算陪她去英国看看。” 　　陆信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只一句话就让沈伯言当下就皱了眉头，“你说什么？” 　　“英国皇家舞蹈学院的确是不错的地方，她本就是学跳舞的，想去那里进修进修，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我可以陪着她一起去。” 　　陆信不急不缓地继续说着，沈伯言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是个人精儿，和自家那个笨头笨脑的姑娘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 　　“你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 　　沈伯言声音沉了几分，定定问了陆信一句。 　　就看到陆信脸上依旧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我想让她和我去A城，她原本就在那边读大学的，我好照料着，只是这丫头担心你们不放心她。” 　　“我们当然不放心她！她是我女儿！” 　　沈伯言皱眉说了一句，音量倒不大，声音里头也没多少愤怒。 　　算是听明白了，陆信这意思，就是想带着布丁回A城去呢。 　　沈伯言唇角浅浅抿了抿，“你就直说了吧，你想带她去A城，又担心我不同意？” 　　“你同意么？”陆信轻撩撩地将问题抛回给沈伯言。 　　沈伯言听了这话之后，没有马上作答，反倒是不急不缓地啜着杯中的茶水，看着陆信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让我同意，也不是不可以的，原本我是最舍不得我这女儿的，但是她横竖是在A城读大学的，从A城到南城的距离，总比从伦敦到这里的距离要来得近，我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 　　陆信知道，像沈伯言这样的男人，能够这么容易说出这种妥协的话来，后头一般都跟着一个‘但是’的。 　　“但是，她是我的女儿，我沈伯言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肯定是不行的，谁知道旁的人会不会又因为这名头来欺负她？我女儿若是和你去A城，必须有一个非常合理非常正当的身份！” 　　沈伯言这话一出，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陆信就已经接过了话，“我带了户口本的，需要我明天直接和她领证么？你没问题，我就OK，那丫头没个主见的，肯定不会拒绝，就算拒绝，我也有办法让她点头同意。” 　　这……这都是什么话！ 　　沈伯言完全陷入了被动，当下脱口而出的就是四个字，“你想的美！” 　　然后才无奈地问了一句，“你随身携带户口本做什么？” 　　“当然得有备无患，我之前和杜家的女儿订婚十年，我要是不随身把户口本带着，天知道我爸会不会哪天突发奇想悄悄让人偷了我户口本，莫名让我陷入一段婚姻关系？你以为我是怎么拖了十年的婚约都没结婚的？” 　　陆信说得淡然，沈伯言听着却是觉得无语，懒得答他这话，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意思，“我沈伯言的女儿结婚，肯定是不能这么仓促的，别家姑娘有的，她一样不能少，别家姑娘没有的，她也得有。只是她现在年纪还小，倒也不急着这一时，我的意思是，起码，你们得先订婚，否则，你绝对别想从我身边把我女儿带走。” 　　陆信听了这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疑问，甚至连问都没问，就直接点了头，“好，我打电话给我爸，他明后天就能赶过来，聘礼方面，按照你们满意的数目来，订婚宴席也按照你们满意的意思走，只是，订婚之后，我要带她回去。我的女人，必须待在我的身边。” 　　陆信说得很是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沈伯言心里难受啊，自己的宝贝女儿啊。 　　但是有什么办法？女儿毕竟长大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陆信居然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原本还打算和他提订婚的事情，这小子竟然都说到直接领证了。 　　有个这么把自己女儿看重，放在心上的小子。 　　他这个做爹的，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沈伯言觉得有些无力，有些颓丧，感觉像是亲手把自家姑娘送给别的男人了，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他算是彻底败给陆信了。 　　沈姿依倒是对这些事情无知无觉，只是察觉到晚上爸爸回来之后，似乎就有些无精打采的，很少见爸爸这副模样。 　　所以她就冲了好喝的热饮，端进书房去了。 　　原本想问问爸爸怎么了的，可是爸爸什么都不说，她也不好一再追问。 　　只是情况变得有些诡异了，晚上睡觉前想打个电话给陆信的，却发现他的手机一直正在通话中。 　　心中有些疑虑，也就抱着这些疑虑睡了。 　　而陆信坐在酒店房间里头，正在和陆琛通话。 　　电话那头，陆琛脸上的表情有些吃惊有些发愣。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家已经点头了？你要和那个丫头订婚？” 　　陆琛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陆信表达的意思，这么问了一句，就听到陆信在那头沉声应了一句，“嗯，我要订婚。而且我不打算亏待她，聘礼方面，我打算给就给最好的，你尽快赶到南城来，订婚这种事情，双方家长都必须到场才够正式，这也是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难得听到儿子的语气里头没有那些冷漠，但是这话还是刺痛了陆琛的心，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很快赶过来的。聘礼方面你按照你的想法就行，反正我的终究都是你的，你高兴就行了。” 　　他陆琛，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爸，你过来的时候，让阳江带着城西子公司的转让文件，和城东那一条街商铺的产权证过来吧，这些，我都打算给她。” 　　☆、第1098章 谈论细节 　　第1098章 　　从和陆信谈了要和沈姿依订婚的事情之后，沈伯言的情绪一直有些怪怪的。 　　莫长安倒是能理解，他宝宝贝贝宠了二十年的‘小情人’要成别人家的准媳妇了，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所以她倒是一直温柔安慰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了好了，你再这样我可要发脾气了，你究竟是想和女儿过一辈子还是和我过一辈子呢？” 　　莫长安终于哄得不耐烦了，就这么皱眉说了一句。 　　沈伯言自然还是更爱老婆的，所以听了这话就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来，递到了莫长安的面前。 　　这还是他和陆信谈完了之后，陆信递给他的一张照片，就是普通的拍立得照片，不难看出来，陆信口袋里应该还有更多这些照片，就这么随手拿了一张出来给了沈伯言而已。 　　莫长安接过照片，看着照片里头的姑娘，笑得露出洁白牙齿，眼睛弯弯的样子，她正朝着镜头伸出手来，不是遮挡镜头，而更像是……朝着拍照片的人伸出手来。 　　“你看她，笑得多开心？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么灿烂的笑容。”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说了一句。 　　莫长安看着照片，有些怔了，手指轻轻地在照片上姑娘的笑脸上摸了摸。 　　而后，唇角也跟着有了弧度，“的确，很久都没看过她这么灿烂的笑容了，我们的姑娘，就应该这么开开心心地过活。” 　　“我们能看着她出嫁，其实我已经很高兴了，但毕竟是我最心疼的女儿，心里头总是不舍得的。” 　　沈伯言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起来，“但是，其实我知道的，这个姓陆的小子，其实很不错。” 　　“知道就好，那就别酸了。” 　　莫长安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脸，就轻轻拥了他的脖子，“孩子们总是要长大的，你知道的，比起担心这个姓陆的小子，你不如担心一下以后清让会找个什么媳妇儿回来和我这个做婆婆的斗智斗勇呢，女婿……总归是比较好掌控的。” 　　莫长安这话说得无奈，倒是让沈伯言的情绪好了不少。 　　婆媳关系，从来都是家庭矛盾的一个很大原因啊…… 　　沈姿依这两天倒是过得很不错，她从没谈过恋爱，所以和陆信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新鲜的，都是开心的。 　　和他一起出去玩，挽着他的手逛街，和他吃同一份冰激凌，看着不爱吃甜食的他，被硬塞一勺冰激凌到嘴里的时候，脸上那难受的表情，而后报复般狠狠吻了她之后，他脸上得意的笑容。 　　每一件事情，对她而言，都是新鲜而开心的体验。 　　陆信也真的抛下了所有的工作，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沈姿依甚至没见过他接过哪怕一通电话。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是全心全意地，陪着她。 　　陆信这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像个孩子，虽然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沈氏夫妇一直很好地照顾她，保护着她天真美好的单纯。 　　在游乐场里大玩一通，就能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又或者是带她去吃好吃的东西，她吃得香甜的样子会让人跟着多了几分食欲。 　　每一次亲吻，每一次拥抱，下雨时将她拥到自己的怀里来，用自己的外套给她挡雨，看着她头发被雨滴沾湿，却依旧娇俏的模样。 　　陆信觉得自己从七岁那年到现在，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了，这样开心这样笑着，很久都没有过了。 　　陆信不在A城，而且直接暂时不管公事了，以至于陆琛过了三天才将积压下来的公事办完了，然后带着阳江一起奔赴南城。 　　是沈伯言和莫长安亲自去机场接的。 　　虽然，对于上次的事情，很是不满，但是杜莎莎毕竟不是陆琛的女儿，而十几年前，还是多亏陆琛，才救了小布丁。 　　所以双方家长见面，倒还算客气。 　　沈伯言脸上是浅浅的笑容，伸手就和陆琛握了手。 　　然后就直接一起坐着车子去了市区。 　　让陆琛下榻在长安集团旗下的酒店，并且，订婚宴也是打算在这里办的。 　　陆琛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一句都没有，倒是让沈伯言有些吃惊和微微的不悦。 　　“好歹也是我们两家的孩子要订婚，你未免……太不关注了一些？” 　　听出沈伯言话中的不悦，陆琛这才笑了笑，“沈总，不是我不关注。” 　　“叫我伯言就行了，孩子都要订婚了，没必要这么客气。” 　　沈伯言淡淡说了一句。 　　陆琛依旧浅浅笑着，“伯言，不是我不关注，只是我们家早就不是我当家做主的年代了，我早已经甩手不管了，事事都是我儿子在负责着的。而他通知我让我过来之前，就说过了，一切都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办，你们觉得怎么样办比较合适，你们比较满意就行。” 　　这话倒是让沈伯言觉得好受几分，他抿唇笑了笑，多了几分真意，“这样？那挺好的，我会让人吩咐下去，马上开始办的，帖子也会到处都发下去，我沈伯言女儿订婚，必然是最热闹的。” 　　直到双方家长一起吃饭的时候，沈姿依才知道了他们已经决定了什么。 　　她愣愣站在酒店包厢的门口，看着里头坐着的爸妈，还有陆信的父亲…… 　　当下就傻了眼，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身旁陆信的袖子，低声问了一句，“小哥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伯言已经站起身来，伸手朝她招了招，“布丁，过来，到我这儿来，我们正在和你陆叔叔讨论你和陆信的订婚宴。” 　　只见她眸光中有些许惊喜的光闪过，她抬眸看了身旁的陆信一眼，就看到他唇角的笑容。 　　而后沈姿依才朝着沈伯言走去，只是不难看出来，这姑娘想必是被这消息震惊到了，因为……她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起来。 　　莫长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陆信，则是走了进去，就坐在了沈姿依的旁边。 　　沈伯言刚准备说话，叫了陆琛一句，“陆琛，那我们就开始谈谈细节的事情吧。” 　　但陆信却是开口说话了，他转眸看向了沈姿依，就问了一句，“在开始谈细节之前，我得问一句，沈布丁，现在在双方家长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吧？” 　　☆、第1099章 他懂浪漫 　　第1099章 　　“你愿意嫁给我吧？” 　　陆信就这么问了一句，而后已经单膝跪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来。 　　就这么打开来，里头一枚大大的钻石戒指，大粒的钻石折射着包厢里头的灯光，闪着璀璨的光泽，晃了沈姿依的眼睛。 　　她目光怔忪，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倒是想过，陆信会求婚的，只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着家长们的面。 　　场面很安静，所有人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陆信，看着沈姿依。 　　沈姿依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好了，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陆信。 　　这高大的男人，曾经是她生命中最美好温暖的光，此刻却是这么跪在她的面前。 　　她依旧说不出来话来，只是头点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直接手就伸到陆信的面前去了。 　　他没有马上给她戴上戒指，而是握着她细白的手，反转过来，轻轻在她掌心落下一吻，这才不疾不徐地给她戴上了那枚大大的钻戒。 　　看着上头钻石的尺寸，沈伯言这才满意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真是聪明，在他们面前向布丁求婚，就算布丁被吓着了，或者心中还有迟疑，恐怕在这样的场合下，都是没办法拒绝他的。 　　更何况…… 　　沈伯言看着女儿眸中亮着的那样的光，哪里有半分会拒绝的样子？ 　　简直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陆琛倒是看得有些感动了，毕竟已经多久都没见过儿子笑得如此开心的样子了，多久都没见过他的开心了。 　　陆琛觉得自己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陆信已经站起身来，轻轻搂了沈布丁，也不管眼下这么多家长在场，直接就吻了她。 　　看得沈伯言心里那个酸啊！索性别开头去不看了。 　　直到浪漫玩完了，陆信这才轻轻抓了沈姿依的手，坐了下来，他悠然地看着对面的家长们，“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订婚的细节了。” 　　最终是谈妥越快办越好的，速度倒不是问题，沈总的女儿要订婚，旗下酒店的员工就算跑断腿都得赶工出来啊。 　　主要是因为沈姿依毕竟还是个学生，还是得回A城去念书的。 　　但是沈伯言觉得吧，这纯粹就是陆信的阴谋，他就是想带着她回去，带回A城去。 　　沈伯言的意思是，南城办一场，A城必须再办一场。 　　对于沈伯言的任何提议一切条件，只要他点头同意了他们的订婚，沈伯言的任何提议和一切条件，陆信都能够接受。 　　这点倒是让陆信很是满意。 　　只是饭局结束的时候，沈伯言叫住了陆琛，把他扯到一旁，而后在耳边说道，“我女儿才二十岁，你给我听好了，我虽然是同意了你和她的婚事，但是……” 　　说到这里，沈伯言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些心理建树，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女儿才二十岁，她还是个学生，你要是敢搞大我女儿的肚子，我绝对……” 　　沈伯言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陆信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眼神里头的戏谑。 　　“如果我知道得没错的话，当年也是因为先怀了布丁，然后才结婚的吧？奉子成婚这种事情，虽然我并没有太多兴趣，但是，你都做了初一了，总不好来警告我不能做十五吧？” 　　陆信这话说得，简直让沈伯言牙痒痒，但是吧……还真是不好反驳，自己当年就是让长安怀孕了，然后才结婚的。 　　他还从来没这么牙痒痒过，如果说儿媳妇都是婆婆的假想敌，那女婿就一定是爸爸的天敌了！ 　　而沈伯言最气的是，这天晚上，陆信就没打算让沈布丁回家，而打算让她留在酒店里。 　　毕竟两家才谈好要订婚，他就不让她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但是陆信很坚持，沈布丁很顺从，莫长安很妥协，顺带扯了扯沈伯言的袖子，低声说了一句，“她是成年人了。” 　　而后，这天晚上，沈布丁就乖乖跟着陆信去了他的房间。 　　是自家瑞禾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陆信来南城了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沈布丁跟着他走出电梯，一直被他牵着手，只是，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他却是忽然弯身，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她小声惊呼一声，已经搂住了他的脖子。 　　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就看到陆信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容，正垂眸看着她。 　　“我知道，在父母面前求婚的确是不够浪漫。” 　　他的嘴唇在她唇上偷袭一下，而后才继续说到，“只是，沈布丁，你总不会以为我就这么不懂得浪漫，以那样一个蹩脚的求婚来敷衍你，对吧？” 　　“什么？” 　　她很显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信也知道，这丫头显然以为刚才在饭局上那个求婚，就是他的正式求婚了…… 　　这个傻丫头，还真是天真单纯容易满足啊。 　　陆信看着她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的表情，索性也没和她解释了，径自朝着房间走过去，打开了门就抱着她进去了。 　　沈姿依这才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房间里头的景象。 　　没有开灯，房间里头亮着的都是烛光，圆柱的红色蜡烛燃烧着氤氲出玫瑰的香味，整个空间里头，都是馥郁的玫瑰香味。 　　她垂眸就看到地板上铺满了红白相间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板，而且目光所到之处，到处都是可以看到的玫瑰花。 　　走到了里头，就看到床边摆着个小小的餐桌，餐桌上的冰桶里插着一支香槟，桌上摆着两只水晶酒杯，还有两份餐点，是她喜欢的芝士蛋糕和烤厚多士。 　　床上，白色的床被上，用玫瑰花朵摆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很大的爱心，里头放着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不是戒指盒，看上去大很多，但是很显然也是首饰盒子。 　　沈姿依定定看着，一瞬间就有些眼睛发热。 　　原本，只是以为他是不懂浪漫的男人，毕竟他平日里，的确是有些严肃古板。 　　但是看着这一整个房间里头，都是浪漫的气息。 　　谁说他不懂浪漫？ 　　☆、第1100章 一发不可收拾 　　第1100章 　　沈姿依蹬掉了鞋子，光脚踩着地上柔软的玫瑰花瓣，走到床边，伸手就拿起了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来就看到了里头是一条钻石项链，很是漂亮，尤其是那枚硕大的泪滴形状的主钻被一圈细钻围绕，璀璨得晃了人的眼睛。 　　沈姿依定定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眸看向他。 　　“送给我的？” 　　“当然，一个两克拉的钻戒，用来向沈家大小姐求婚还是寒酸了些的，小哥哥自然不能亏待你。” 　　陆信笑得温柔，抬手撩了她的头发，就拿起项链，给她戴了上去。 　　“钻石上刻着你的名字，虽然珠宝师说钻石上刻字了就会掉价，不过无所谓，你喜欢就好，反正也不是买来收藏升值的。” 　　他淡淡说了一句，已经扣好了项链的扣子，将她头发理了理，就将她柔软的身子勾到怀里来。 　　以前总觉得她是个孩子，哪怕已经成年已经二十岁出落成大姑娘了，但是毕竟幼时见过，印象里总会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所以这些天和她像是普通情侣一样谈恋爱逛街，虽是牵着她的手，偶有拥抱和亲吻。 　　但都还算能克制，起码不会有什么压抑不住的冲动冒上来。 　　但是眼下这么将她搂在怀里，她自幼学舞的身子，柔软得不像话。 　　竟是一瞬间就让陆信有些心猿意马。 　　他素来自制力很强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眼下就这么快要自制不住了，大抵……是因为饭局上喝了几杯酒的缘故吧。 　　只是这丫头还跟小白兔似的全然不知，伸手环着他的腰，声音里头带着笑意。 　　“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脑袋不懂得浪漫。” 　　沈姿依小声说了一句，声音里头笑意更甚，搂他搂得更紧了几分。 　　陆信口干舌燥的，轻轻咳了一声，这才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出去几分，垂眸定定看着她。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冲澡，里头的浴室你用吧。” 　　说完这句，陆信就匆匆走出了卧房去，到套房外间的浴室淋浴房冲澡。 　　沈姿依看着他匆匆出去的背影，原本也没反应过什么来的，她只是听了话，乖乖走进浴室去。 　　看到偌大的浴室里头，圆形的热水浴池里头已经放好了热水，泡了玫瑰浴盐，所以白色的浴池里头，一池子水都是浅粉色的澄澈，上头飘着玫瑰花瓣，浴池边上还点着一根又一根的粗蜡烛。 　　不知为何，这场景，感觉颇为暧昧…… 　　沈姿依这才忽然意识到了，先前陆信匆匆跑出去冲澡是为了什么。 　　心里头忽然就砰砰跳得厉害了起来，她眼睛眨巴着，脸上都有些红了。 　　但还是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好了之后，就套上了白色的浴袍走了出去。 　　陆信已经洗好澡了，也是一身白色的浴袍，衣襟微敞露出小片精壮的胸膛来，正躺在床上阅读一本杂志。 　　听着浴室开门的动静，就侧目看向了她。 　　先前一个冷水淋浴，已经很好的将心里头的躁动压了下去。 　　眼下这丫头一身白色的浴袍，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紧实笔直的小腿从浴袍下缘探出来，光着脚踩在地上，脚趾头微微屈伸着，煞是可爱。 　　陆信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微微笑了，放下手中的书，就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 　　沈布丁啪嗒啪嗒光着脚就走过去了，利索地爬到床上，在他旁边躺着，窝在他的怀里头。 　　能够听到他胸膛里头砰砰的心跳声。 　　房间里头没有开灯，只有四处点着的蜡烛氤氲着昏黄的柔光，伴随着空气中阵阵的玫瑰香味，似是房间里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沈姿依悄悄吞了口口水，想着是不是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心里头惴惴不定的同时，似乎……又有着那么一丝期待。 　　虽然对这种事情，她不太了解，但是如果对方是他的话，似乎心里就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她悄悄抬眸看向陆信，就看到了他深沉的目光也正好垂了下来看着她。 　　目光深沉而温柔，缱绻在她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容颜上。 　　微微俯首下去，就吻上了她的额头。 　　他嘴唇微凉柔软，印在额头上，似乎……都有些颤抖。 　　沈姿依并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么壮了心胆，竟是就这么抬起头来，主动送上了嘴唇。 　　柔软的唇瓣带着清新的味道，就直接这么袭了过来。 　　直接就扯碎了陆信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心弦。 　　他翻身就将她压住，大掌扣着她的后脑，深深地吻着她。 　　而后，就这么绵绵密密地一路吻了下去。 　　伸手解开了她的浴袍，她似乎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看上去有些紧张，皮肤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而陆信已经将她拥进怀里。 　　沈姿依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身上就已经不着寸缕了…… 　　等到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脸上瞬间充血烧红，像是红彤彤的苹果一样，眸子里头闪着晃动迷离的醉人光泽，垂着眸子不敢看他。 　　“依依，看着我……” 　　从小到大，没有人叫过她依依，从来就是姿依，熟点的则是叫她布丁要么就是布布，爸妈偶尔会叫她宝宝。 　　他口中就忽然吐出这两个音节来，让她心中一颤，眸子已经轻轻抬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男人的目光深沉温柔，不难看出也有些迷离的靡靡之色。 　　却是始终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印进眼里刻进心里一般。 　　“小哥哥……” 　　她舔了舔嘴唇，轻声叫了他一句，好一会儿，才老老实实地吐出了一句来，“我害怕。” 　　一句话就扯痛了陆信的心，她害怕…… 　　能不害怕么？幼时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甚至……猥-亵过她，那时候她才七岁呢。 　　“我可以不继续的，不用害怕。” 　　陆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头的躁动，虽是难受，但他更心疼她。 　　只是，这丫头，却是直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不让他离开，她眸子又垂了下去，似是赧然得不愿直视他的目光，声音小得如同蚊嗫一般，却是让他听清楚了其中内容。 　　“可是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1101章 吃了就吃了 　　第1101章 　　陆信听了这话之后，长而深邃的眸子就这么微微眯了眯，目光中似是有一把火瞬时就燃了起来。 　　而后，就再也灭不下去了。 　　“依依，这可是你说的……” 　　他声音里头染上了几分哑，已经再也克制不住了，嗓子里压抑着逸出一声破碎的低吼声。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受沈姿依的控制了。 　　她像是被抽离了任何主动权一样，由着他带着她尝试这完全未曾尝试过的事情。 　　只是，陆信动作始终温柔，虽然她白皙的皮肤上，有着很多的吻痕，但是，其实并不疼，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觉得疼过。 　　反倒是某种从未尝试过的感觉，让她觉得神智都迷离了几分。 　　只能无力地搂着陆信的脖子，任他予取予求。 　　而陆信，只觉得……她的滋味太美妙了。 　　他的女人是个学舞蹈的丫头，他还有什么能更多要求的呢？从小就学习民族舞芭蕾舞，基本功扎实，身子柔软得让人匪夷所思…… 　　这其中的奥妙，恐怕也只有试过了的人才懂了。 　　完事儿的时候，沈姿依才真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瘫软得如同烂泥一样。 　　她本就软，这会子更加如同被抽了筋的鲤鱼一般，动弹不得。 　　由着陆信把她抱起来去浴室丢进热水浴池里头。 　　热水才让浑身的酸痛稍微缓和了不少，而男人也就这么光着进了浴池了。 　　发展得简直太快了，让她好半天都回不过劲儿来，脸上依旧红着，也不好意思抬眼看他。 　　而陆信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微笑，看着她坐在浴池那头，伸手就将她捞过来了，搂在自己的怀里，“我吃都吃了，你羞也没用，我是绝对不会赖账的，你也不许赖账。”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就摸到一手火热，显然，这姑娘脸已经红得不行了。 　　好一会儿，这种尴尬才渐渐缓和了下来，沈姿依窝在他怀里抬眸看他，男人的头发因为先前的某种运动而有些汗湿，只是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此刻只觉得他一张清俊的面容更加迷人了几分。 　　沈姿依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熟？” 　　“什么熟？” 　　陆信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只听出她语气似乎有些怪怪的，垂眸就看到了她目光里头带着些许审视的眼神。 　　毕竟是沈伯言的姑娘啊，这审视的眼神感觉都是那么如出一辙。 　　陆信有些明白了她话里头的熟，指的是哪个方面了。 　　“我不熟。” 　　陆信笑了起来，笑声清朗，他很少笑出声音的，所以不难听出，此刻是因为她的话，而开心得很。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很懂的样子，摆弄我……摆弄得很是熟练。” 　　虽然这话说起来不好意思，但她是个脑袋不太灵光，有些小笨的，神经大条的姑娘。 　　问也就这么问出来了，虽是直接，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信脸上的笑意已经更加扩大了几分，露出洁白的牙齿来，根本藏也藏不住。 　　他搂紧了怀中的姑娘，还真是个宝贝啊，就连质问都质问得这么没遮没掩的，什么叫做摆弄得很是熟练？ 　　好吧，刚才的确……是摆弄得很是顺手。 　　“我真的不熟，只不过……男人在这方面，总是能够自学成才的，你这小脑袋瓜子，就别多想了，免得伤神。” 　　他伸手就在她的肩颈轻轻按了起来，缓解她身上的酸痛。 　　沈姿依听了这话，虽然是觉得自学成才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但是陆信应该是不会骗她的，于是也就这么信了。 　　洗好澡之后，就用浴袍裹着她抱了出去。 　　这丫头饿了，两人就吃了些提前准备好的餐点，又喝了两杯酒，这才一起睡了过去。 　　搂着心爱的人，似乎睡得都比较沉。 　　第二天一早，沈伯言就过来敲门了。 　　原本是打算和陆信讨论订婚宴的细节的，只是，另一层意思，是他依旧很担心自己的女儿。 　　陆信去开的门，沈姿依睡觉很沉，还没醒。 　　沈伯言看着陆信一身睡袍衣冠不整的样子，就心道坏了！ 　　再看着这房子里头，这一地的玫瑰花瓣，沈伯言心中一沉。 　　“我家姑娘呢？” 　　“还睡着。” 　　陆信听出来沈伯言语气中的低沉，就这么答了一句。 　　“叫起来。” 　　沈伯言说完这句，就朝着半掩的卧室门看了一眼，却是看不到什么，里头没开灯又拉着窗帘，一片昏暗。 　　陆信没拒绝，就走了进去，叫醒了沈姿依。 　　她揉着眼睛醒过来，浑身的酸痛简直比昨天练了一整天的功还要来得严重！ 　　照理说她这么筋骨极软的人，不应该会这么难受的…… 　　她眉头浅浅皱了皱，活动了一下筋骨抻了个懒腰，这才问道，“怎么了？几点了？” 　　“九点，你爸过来了，就在外头呢，起来吧。” 　　陆信嘴唇印上她的额头，而后又在唇上轻啄一下，这才揉了揉她的头发。 　　沈姿依脑子里轰一下就瞬间乱了，满脸惊惶，“我……我爸？他……他怎么来了？！死了死了死了……” 　　这大抵是每个女儿都会有的心情吧？ 　　这才和男友共度良宵，第二天父亲直接找上门来了。 　　这感觉怕是比抓jian在床好不了多少。 　　她匆匆从床上跳下来，龇牙咧嘴地忍着身上的酸痛就冲进浴室去了。 　　陆信先出去了客厅，就和沈伯言面面相对的坐着，谁也没说话。 　　只听得卧房里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沈伯言觉得像是猫抓心似的难受。 　　眉头紧紧皱着，没好气地看了陆信一眼，就朝着卧房方向叫了一句，“沈姿依，你在干什么？还不出来？！” 　　他极少直接叫女儿的名字，这么一声，自然是让沈布丁够呛。 　　我房里头就传来少女略显慌乱的声音，“来……来了来了。” 　　而后她光着脚就走出来了，身上套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已经洗漱好了，但依旧不难看出有些凌乱。 　　最重要的是，沈伯言已经眼尖地看到了她虽然掩住了不少领口，但是脖颈靠耳朵的位置，一个浅浅的吻痕在那里…… 　　别和他说什么是蚊子包！ 　　他孩子有俩！和老婆恩恩爱爱一辈子了！他还能不知道那是吻痕么？！ 　　“姓陆的臭小子，老子要宰了你！” 　　☆、第1102章 自愿的 　　第1102章 　　“姓陆的臭小子，老子要宰了你！” 　　沈伯言就这么忽然变脸的暴动了，让沈姿依有些始料未及。 　　但也多少猜到了爸爸是猜到了什么，才会这么生气，还不等沈伯言扑上去，她就已经先冲了上去，搂住了他的胳膊。 　　“爸爸！” 　　她赶紧叫了一声，用力拖着沈伯言的手，只看到父亲的额头青筋毕露。 　　其实沈伯言多少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但当眼见为实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宝宝你放手！” 　　虽然这么生气了，对女儿的称呼都依旧是不难听出宠溺的。 　　沈姿依想着不行了，自己得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的。 　　张口却是一句…… 　　“我是自愿的！” 　　这一句话一出，陆信脸上表情微怔，他倒是没想到沈布丁会直截了当说出这么一句来。 　　而沈伯言，也是表情怔忪，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只是，如果说刚才的那些愤怒是一次伤害的话，女儿的这句话，很显然就是二次伤害了。 　　沈伯言有些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侧目看了女儿一眼。 　　想着她从小到大就没谈过恋爱，而且似乎是从小就喜欢这姓陆的小子来着，这会子终于在一起了，双方家长也点头决定订婚了。 　　发生关系，似乎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也太早了。 　　他也只是一下子无法接受而已，但是心里，却是早已经默认了这个可能了。 　　沈伯言没做声，由着女儿搂着胳膊在沙发上坐下了。 　　脸上表情不难看出些许颓丧。 　　沈姿依则是一直坐在爸爸的身旁，想要哄一哄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哄哄这个宠了她二十年的父亲。 　　于是，就直接用了从小最得力的手段，她直接微微撑起身子来，仰首吧唧在沈伯言脸上亲了一下，“爸爸，我爱你，可是我长大了，总有自己的决定和生活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很爱你的。” 　　这一句话，就让沈伯言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原本，父母对于子女来说，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原则的。 　　再大的怒火，有时候只需要一句道歉，一句中听的话，一句我爱你，似乎所有的矛盾都能够瞬时抵消了。 　　沈伯言表情柔软了几分，但是看向陆信时，目光依旧跟利刃似的。 　　陆信倒是无畏无惧地面对沈伯言，他没什么好怕的。 　　对于沈布丁，他势在必得，并且得了，就绝对不会放手。 　　沈姿依一直抓着沈伯言的手，轻轻扯着他的手指，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对于他的生气，她真的是有些无措的。 　　就这么好一会儿，沈伯言的面色终于完全和缓下来了。 　　他这才开口说话，“订婚宴我已经让婚庆部的人去办了，很快就能完成，今天整个秘书室和业务部全部停工，发请帖去了，今天之内就能把请帖全发出去，明天就能够开始，我联系了个礼服的高端工作室，定做是来不及了，但是那边有现成的高端手工礼服，尺码齐全的，上午就过去量一量尺寸，把礼服订下来。下午到酒店选选香槟塔和冰雕的样式，试吃一下选一选订婚蛋糕。晚上，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 　　沈伯言其实一早过来，就是为了交待这件事情的。 　　陆信看着沈伯言的时候，目光不由得变得柔和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都是世上最疼爱沈布丁的人。 　　虽然对他陆信还不放心不满意，甚至刚刚还忽然变脸想冲上来教训他，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疼爱自己的女儿。 　　这不？明明脸上那么多不愿意，对他陆信那么多不满，但是这么多的事情，还不都是他亲自去督促着去给下面压力来迅速完成？ 　　而且方方面面都想得这么周到，丝毫不用人操心，完全的滴水不漏。 　　“听您的意思。”陆信声音依旧低沉沉稳，只是，语气中不难听出恭敬。 　　沈伯言对于他的态度多少还是满意的，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转眸看了一眼女儿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拿出电话来就拨了个号码出去。 　　没一会儿秘书室的人就赶紧送衣服过来了，崭新的大牌新款女装装在纸袋里头。 　　其实秘书室和业务部的人今天都在发请帖，个个忙得都快要上吊了，但是对于老板的意思还是不敢忤逆任何的。 　　只是对于这天之骄女的未来夫婿，还是很好奇的，女秘书不由得多看了陆信几眼。 　　以前都从来没听过说小姐有交过男朋友，而且小姐才二十岁，素来被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少爷保护得很是妥当，这忽然冒出来的男朋友而且马上要订婚了，速度快得还真是让人吓一跳啊。 　　不过也不出奇，沈小姐本来就长得漂亮，和沈少爷一样，完全继承了老板和老板娘容貌上优良基因，谁能不喜欢呢？ 　　看着秘书送来了衣服还不走，目光一直黏在陆信身上。 　　沈伯言就有些烦躁了，“杵着当门神？看看看看什么看呢？请帖都发完了么？秘书室最近是工作任务太清闲了？” 　　这完全护犊的态度吓了秘书一跳，老板虽然素来淡然，但是脾气还是很好的，鲜少发什么怒，这会子她是招谁惹谁了？ 　　秘书赶紧鞠了一躬，匆忙道歉之后就离开了。 　　沈姿依看了一眼纸袋里头的女装，就提着进里头去换了。 　　又只剩陆信和沈伯言坐在外头的客厅里。 　　气氛一下变得僵硬了不少。 　　陆信倒是态度很好，站起身来，走到旁边去了茶台前，“喝茶还是咖啡？” 　　沈伯言眉头虽是皱着，但还是答了他的话，“咖啡！” 　　“奶和糖呢？” 　　陆信语气依旧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 　　“一份奶，不加糖。” 　　陆信点了点头，就开始操作咖啡机了，很快就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过来放到沈伯言面前。 　　沈姿依正好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就看到了这一幕，看到父亲和陆信之间氛围没有那么僵了，松了一口气。 　　“我进去换衣服，你陪爸爸喝咖啡，你的牛奶我热好了，在茶台上。” 　　陆信已经站起身来，朝着卧室里头走去。 　　沈伯言原本刚想反驳，谁是你爸爸？！ 　　可是听着陆信的后半句，看了一眼茶台上摆着的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头又软了几分。 　　☆、第1103章 用心就好 　　第1103章 　　陆信进去之后，沈姿依就端了牛奶在沈伯言身旁坐下了。KanShu58.CoM 　　微笑着看着父亲，“他给你煮的咖啡，爸爸，你好歹也尝一口。” 　　沈伯言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才将杯子凑到唇边，轻啜一口。 　　味道其实不差，所以沈伯言又多喝了两口。 　　这才说道，“看到他对你还好，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自家宝贝姑娘，就这么宝宝贝贝地从包包里拿出个黑色的丝绒盒子来。 　　打开来，里头是一条钻石项链，硕大的泪滴形状的主钻，切工精良，很是璀璨。 　　“爸爸，这是小哥哥昨天晚上送给我的。” 　　她一副高兴的模样，真是让沈伯言不忍心吐槽。 　　好歹也是他沈伯言的姑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初中时第一次偷偷和同学跑出去穿了耳洞，回来怕他和长安发现，一直用头发遮着，后来发炎了，去医院处理好了之后。 　　沈伯言第二天就给她买了一对钻石耳钉，他还是亲自去选的，素雅的款式，就是怕自家姑娘戴些材质不好的东西戴过敏或者再发炎。 　　她不喜欢黄金，所以她的所有首饰都是钻石的，漂亮，素净，并且也低调。 　　眼下就因为这条钻石项链，高兴成这个样子。 　　沈伯言是真无奈了，“你没钻石项链么？一条项链就能把你收买成这个样子？” 　　沈伯言扫了一眼那钻石项链，目测了一下钻石大小，这才勉强觉得不错，起码姓陆那小子没拿些小家子气的东西来敷衍他沈伯言的宝贝姑娘。 　　沈姿依知道爸爸事业有成，她本来就是家境好的姑娘，也知道，爸爸对这些东西，多半是看不上眼的。 　　但还是忍不住拿起项链来，将项坠上那颗大大的主钻凑到了沈伯言的面前，“爸爸，他在上面刻字了呢，你看看。” 　　沈伯言看着她欢喜的模样，虽是觉得她没必要为了一条项链就高兴成这样。 　　但是看着女儿这高兴的样子，不由得又想到了她小时候，脑子并不是特别聪明的姑娘，考个好成绩不容易，有一次数学考了九十分，她就很高兴了，拿到成绩单从校门出来，他正开着车在门口等着接她，她一上车，他车子刚开，小姑娘就轻轻扯着他的衣服，一脸高兴的模样和他说，爸爸，停车好不好？我给你看我的成绩单。 　　就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儿想要和爸爸分享，献宝一般地将成绩单捧到他的面前来，眼睛里头都是亮亮的光。 　　就和现在这样。 　　其实，就算她身边有了陆信，她还是一点都没变的，依旧是那个有什么高兴的欢喜的，会第一个想要和爸爸分享的姑娘。 　　依旧是他沈伯言最爱的那个女儿。 　　沈伯言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接过了那条钻石项链，泪滴型的主钻上的确是刻了字的。 　　一个爱心，将沈姿依的名字包裹在里头，而另一边，则是刻了一句话。 　　不负如来不负卿。 　　落款是一个Shin，是陆信的英文名。 　　沈伯言只觉得记忆似乎瞬间翻覆到了从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腕上的手表。 　　手表有些年头了，皮带都换过好多次了，但是始终是那个表盘，始终是那个颜色的皮带，像是，他非常想要保存它原本的模样，这么多年，就只戴这一块手表。 　　恋君已是十三载，只愿君心似我心。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看到这手表后头刻的字时，心里头的那种震撼和感动。 　　忽然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丫头会开心成这个样子了。 　　越是在物质上不缺乏的人，就越希望能得到别人的用心。 　　用心就好了。 　　沈伯言心中，似乎那么一瞬间就释然了。 　　他浅浅抿唇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就将她搂到怀里来，轻轻叹了口气。 　　“瞧你欢喜的模样，爸爸也就不泼你冷水了，的确是很漂亮的项链，我这就帮你戴上吧，等会去试礼服，正好选件能够搭衬的，明天订婚的时候，戴着项链穿着漂亮礼服，爸爸就喜欢看到你漂漂亮亮的模样。” 　　沈伯言说着，已经勾着项链，解开了金属扣子，慢慢将这条项链挂到了她的脖子上去戴好，帮她理好了头发。 　　陆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没有出声，静静站在门框边看着，唇角已经露出柔和的笑容来。 　　其实陆信心思很通透，他一直知道，能让沈伯言态度变化心软下来的，从来都不会是他陆信。 　　而他只需要加倍地对沈布丁好，沈布丁开心了，她笑了，沈伯言的心就会跟着松软融化下来。 　　他是父亲，原本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心幸福。 　　给女儿戴好了项链，沈伯言这才注意到陆信已经出来了。 　　他看了陆信一眼，就说道，“那走吧，我们现在去礼服工作室。” 　　沈姿依高兴地走在前头，裙角翩翩像是轻灵的蝴蝶，一出门就先冲到走廊那头去按电梯钮去了。 　　沈伯言和陆信不急不缓地走在后头。 　　沈伯言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陆信，低声说了一句，“她很开心，她很喜欢你，这样很好。她是单纯天真的姑娘，我没让她见过什么这个世界的阴暗。我希望，以后你也一样，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变了，不要让她丢掉了现在单纯的美好。” 　　陆信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目光朝着前头电梯口门前正笑着朝他们看过来的那姑娘看了过去，吐出四个字来，“一言为定。” 　　沈伯言这才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沈姿依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已经扩大了几分。 　　像是昨晚那浑身酸疼的劲儿，都已经过了，眼下，只觉得高兴得随时能够笑出声音来。 　　陆信开车，沈伯言和沈姿依坐在后座。 　　朝着礼服工作室去的路上，她就侧目问了沈伯言一句，“爸爸，你说晚上要一家人吃，是所有人都来么？” 　　她对一家人这个概念，是很模糊的，真要说起来，他们就一家四口而已，但是，要是认真算起来，外公和小外婆，奶奶和爷爷，小姨妈和徐叔叔，小姑和小姑丈还有晗晗，三个小干妈，三个小干爹，睿睿阿常和骄阳霄阳…… 　　那人数就庞大了。 　　沈伯言笑笑，“你可是大家的宝贝丫头，你要订婚了，自然是得全员到齐的，所有人都来，一家人吃饭。” 　　沈姿依听了之后，表情一亮，其实是开心的，可是……想到了让让说过的话，想到了小睿，又忍不住心里头有些歉疚起来。 　　☆、第1104章 不老仙妈 　　第1104章 　　小睿…… 　　不管怎么样，景睿在沈姿依眼里，都只是一个弟弟，只是一个小孩子。 　　如果说，自己辜负了他，那么，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对不起他了。 　　沈姿依不由自主地轻轻摸了摸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低陆信的。 　　原本这些事情，都可以她和陆信自己去的，但是沈伯言却是一直陪着。 　　大抵是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要订婚了，自然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去陪着她办了，才能够放心吧。 　　所以沈伯言今天一天就打算跟女儿耗着了。 　　而长安集团难得的，今天竟是陷入了所有高管层全体怠工的情况。 　　秘书室和业务部的人到处去发请帖，而收到了请帖的高层管理们，自然也就为了明天订婚宴的礼物而绞尽脑汁去了。 　　主要是，若是别人的订婚，他们还能打个红包意思意思就敷衍过去了。 　　这可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宝贝闺女，除了红包，的确还得有些别出心裁的礼物才好。 　　沈伯言他们三人抵达礼服工作室的时候，莫长安已经在里头等着了，她一头头发做成了大波浪，此刻正松松地扎在脑后，坐在贵宾区的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时装杂志。 　　抬眸就看到他们来了，当下就笑着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沈姿依已经走了上去就坐在母亲身旁，“妈，你换发型了？真漂亮。” 　　“可不是么，我宝宝女要订婚了，我怎么着形象也得管理管理啊。”莫长安将发丝别到而后去，就凑到沈姿依耳边说了句，“再说了，我什么发型不漂亮？” 　　这倒是实话，沈姿依马上就赞同地点了点头。 　　“好了，别愣着了，我等你们的这段时间，就已经给你们选了好几套礼服了，快来试试。” 　　莫长安怠工在家之后，其实很多闲时，带带孩子，画画养花弹琴逛街美容，各种享受生活，自然对当下的流行趋势还是很了解的。 　　所以就站起身来，领着他们去了试衣间前头，三个长长的衣物架已经摆在那里了，上头挂着的衣架上，都是礼服。 　　他们三人一人一个衣物架的礼服要试呢。 　　莫长安就坐在试衣间前头，等着他们试好了走出来给她看效果。 　　服装师也就站在她旁边一起等着。 　　最先出来的是沈伯言，他身上这身西装非常合体，也非常漂亮，是格纹的，原本若是穿在别人身上驾驭不了，这一身的格子感觉就有些滑稽了…… 　　但是穿在沈伯言身上，除了好看还是好看，他的气质将这一身格纹的西装完全驾驭了。 　　服装师看着只觉得有些惊艳，她作为服装师，其实是看过不少模特也看过不少顾客的，中年男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哪个能有这种气质的？ 　　莫长安眸子眯了眯，上下打量了一眼之后，就用手机拍了张照，然后指了指衣挂上给他准备的其他衣服，“接着试吧，我继续看效果。” 　　沈伯言对她言听计从的，自然是马上就拿了另一套进去换了。 　　没一会儿，陆信就出来了。 　　这会子，之前还挺淡定打量丈夫那一身的莫长安，眼神中倒是有了些许惊艳，这姓陆的小子，的确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啊，身材高大得很，肩膀宽厚，所以穿着西装能够非常完美地撑出那种型来。 　　哪怕只试了这一套，感觉就已经很完美了。 　　莫长安依旧是拿着手机拍了照，让他接着试去。 　　不知为何，对于莫长安这个女人，陆信多少有些不敢忤逆，大抵是，自己从很小就没有母亲了，于是，莫长安这么一个准岳母的角色，就尤其让他能够顺从下来。 　　沈姿依蹬着一双高跟鞋，不太习惯，在试衣间里头就对外头的莫长安说到，“妈妈，我穿这个好奇怪啊……” 　　所以说基因好呢，服装师都快惊呆了，看上去两姐妹一样的，竟是母女……还真是不老仙妈啊。 　　莫长安笑了起来，“我家姑娘自然穿什么都好看的，快出来给我看看。” 　　“等等，让我出来看看。” 　　另一间试衣间里就传出沈伯言的声音来，他随便套上西装，就匆匆出来，想要看看自家姑娘穿着漂亮礼服的模样。 　　只是他一出来，就看到陆信也出来了。 　　显然也是匆匆忙忙的，身上衣服还穿得有些胡乱。 　　沈姿依这才缓缓踩着高跟鞋从试衣间里头走出来。 　　陆信的目光里头露出笑意来，有些痴了。 　　的确，很漂亮。 　　白色的小礼服裙，并不是蓬蓬的样式，而是裹身的连衣裙，白色的面料上缀着一粒粒水钻攒成的花朵，很是漂亮。 　　吊带的漏背样式，的确是……将她玲珑的曲线，好身材一览无遗。 　　同时一览无遗的，也有她肩头遮不住的吻痕，脖子上倒是束了带花朵的颈带，看得并不明显。 　　莫长安当下面色有些僵硬，服装师在一旁偷笑，沈伯言片刻的惊艳之后又愤怒地朝着陆信瞪了一眼。 　　只有陆信一脸看呆了的模样，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到，“很漂亮，不过太露了。” 　　对于她背后露出来的大片雪白的肌肤，显然是让陆信心里有些不乐意的，不过这裙子好看，回头买回去了，让她就穿给他看就好了。 　　他已经无视了沈伯言的怒目，似乎已经有些习惯了。 　　莫长安轻轻咳了两声，“试试其他的吧。” 　　指了指架子上的其他衣服。 　　沈姿依这才又拿了一件进去换。 　　最终莫长安敲定的是沈伯言穿一套深烟灰色的西装，陆信则是一身黑色的修身西装。 　　而沈姿依，是一身裹身的白色小裙子，旗袍的样式，倒是不漏背的，旗袍样式的那种带盘扣的立领，正好能衬出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然后就这么四人行去了酒店，选了香槟塔的层数和规模，选了冰雕的样式，选了蛋糕和花朵，又定了酒席的菜单，婚庆部的人自然就去马上为明天的宴席做准备了。 　　而时间也就已经不早了，他们四人直接就去了酒店的宴会包厢，准备今天晚上的饭局。 　　的确是都叫到了，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头已经有人先到了。 　　☆、第1105章 订婚 　　第1105章 　　的确是已经有人先到了，而且都快到齐了，就等他们出现了。 　　热闹得不得了。 　　所有的挚友，所有的闺蜜，还有他们家的孩子们，都到了。 　　除了白野没来，毕竟时间太仓促了，白野前阵子才去的美国，似乎是岳父身体不太好的缘故，打算在那边逗留个一年半载的。 　　所以这还没来得及赶过来呢，电话倒是已经打过来了好几次了，满口的遗憾和愧疚。 　　场面的确挺大的，毕竟，这么多人呢。 　　并且不难看出，个个都是自己领域的翘楚，从他们身上的气质都不难看出来，更何况沈伯言和莫长安身边的，怎么会有庸人？ 　　只不过，陆信并不紧张，他素来就是淡定的人，牵着沈姿依的手就走进去了。 　　受到了所有目光的洗礼，他都依旧自在，不卑不亢的模样，表情很是淡然。 　　本又是长得清俊高大的男人，一副处乱不惊不慌不忙的模样，倒是让人颇有好感的。 　　先前众多长辈叔伯们都还是一副打量审视的目光，此刻也放松了不少。 　　各自乐呵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就是伯言的准女婿了吧？” 　　“不错不错，一表人才！” 　　“当初伯言结婚是最快的，生孩子是最快的，这会儿……孩子成家也是最快的，你这是什么都要的第一的节奏啊？” 　　“什么时候第一个当爷爷辈呢？” 　　沈伯言被老友们的这些调侃给弄得有些无奈，摆了摆手，“滚你们的，孩子们都在，说什么呢？” 　　大家纷纷入座，场面倒是热闹了不少。 　　大家也都挺客气的，陆信也就挺客气的。 　　他虽是平时对陌生人有些冷淡，但是也知道，这些都是看着沈布丁长大的长辈们。 　　所以，他很客气，脸上始终都是那淡淡的温和笑容，反倒让沈布丁觉得有些见鬼了。 　　只是从始至终，这一个饭局下来，沈姿依都不敢去看景睿，总觉得……莫名有些心虚。 　　还是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出来就看到景睿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个酒杯，里头盛着深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馥郁的味道。 　　“睿……睿睿。” 　　她小声叫了他一句。 　　就看到景睿脸上的笑容，“我还想你要躲我多久，只能到这里来等着了。” 　　“我……”想说没躲的，但是觉得撒谎也不太合适，憋到嘴边成了一句，“对不起啊。”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傻。”景睿笑了笑，抬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她耳朵下面脖子上那个红色的印子，依旧看得扎眼，但是浅笑着说道，“应该是清让没管住自己的嘴吧？他就知道乱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难不成，就因为这样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么？这些都是小事罢了，你长大了，而我还没有，我会好起来的。” 　　景睿的话，让沈姿依放心了几分，她原本就不是个灵光的脑袋，也不会去想这话里头的太多深意。 　　听着景睿这么说，她只觉得放心了下来，当下就笑了起来，伸手就抓了景睿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嘿嘿，那就这么一言为定啦，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一点都不想因为这样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呢。” 　　景睿点了点头，依旧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快过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景睿伸手指了指远处窗口的沙发。 　　沈姿依也就点点头走到包厢外间去了，景睿唇角的笑容，这才苦涩了下来。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得很愉悦的，陆信也算是认识了她的长辈们。 　　只是这天晚上，沈布丁依旧是没有跟父母回去，她有些微醺，他把她抱回酒店房间去了。 　　第二天，沈姿依一睡醒就有化妆师和服装师还有发型师过来了，给她和陆信做造型。 　　订婚宴是在中午的。 　　尽管这条裙子有领子，配着项链不能说不好看，但也不能说有多惊艳，不过沈姿依还是戴上了那条钻石项链。 　　订婚宴现场非常热闹，非常多的人，几乎发出去的请帖就没有不到场的。 　　因为是订婚，倒也没有什么走红毯啊，沈伯言将她的手交给陆信这样的步骤。 　　沈姿依一直轻轻挽着陆信的手臂，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接受着众人的祝福，站在台上，听着所有人的鼓掌。 　　的确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似乎，想起来那些可怕的回忆，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起码，现在他在自己身边。 　　并且还有两个特别来宾的到访让她很是高兴。 　　是宋淼和媛媛，也不知道陆信是什么时候告诉她们的，并且让人送她们过来的。 　　总之，看到她们来了，沈布丁的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宋淼和媛媛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姿依的家境很好，原来竟是好成这样。 　　订婚宴之后，他们又一起在南城逗留玩耍了几天，这才回了A城去。 　　是沈伯言和莫长安还有沈清让亲自去机场送的。 　　看着他们走进安检口，过了一会儿，再看着机场玻璃墙外头机坪里一辆钢铁的鸟这么拔地而起。 　　沈伯言终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女儿……就这么送出去了啊，心里空落落的。” 　　莫长安轻轻往他肩头靠了靠，“也好，现在有个那么心疼她的人来替我们照顾她保护她，她在A城，我也放心了。” 　　沈清让看了一眼父亲脸上的表情，淡淡笑了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揽了揽，“好了，我再回英国一趟，学位就能拿到了，拿完学位，我回来管家业，你下岗带着我妈环游世界去吧，别一副悲惨兮兮的样子，你们想念二人世界已经很久了吧？” 　　这话终于是让沈伯言的表情好看了起来，是了，毕竟比起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他最爱的，永远是身旁这个女人。 　　而朝着A城飞去的飞机上，商务舱的舒适座位上，沈姿依伸手拉着陆信的手，看着他干干净净的修长手指。 　　思索了片刻，终于从口袋里头掏出一枚戒指来，这是她头两天托宋淼和媛媛去买的。 　　很简洁的铂金指环，表面没有钻也没有什么花纹，内圈里头一颗钻石。 　　就这么直接拉起了陆信的手，然后猝不及防地就给他套进了无名指去。 　　☆、第1106章 同居 　　第1106章 　　陆信的表情微怔，看着已经在自己指根的那枚戒指，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她总归只是个年轻姑娘的，总会有着自己的浪漫和想法。 　　目光在铂金指环上过了一圈之后，就看向她的脸，“怎么？怕我跑了？” 　　“是啊，怎么能只有我戴着戒指呢？起码也得让你有个标记才行，别取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取，否则我生气的。” 　　沈姿依小嘴撅了撅，笑得娇俏，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在他面前也越发无法无天了。 　　宋淼有飞行恐惧，所以索性一上飞机就睡得死狗一样。 　　媛媛原本正在摆弄平板电脑，此刻目光已经朝着他们看了过来，眸子里就噙着浅浅的笑意，只觉得自己这灯泡也太大了一点，索性找空姐要了条毯子，也眯了过去。 　　她们两人再醒来的时候，飞机都已经快要降落了。 　　宋淼揉着眼睛就朝着旁边看过去，就看到那边坐着的两位，哪怕此刻都在睡着，手都牵在一起，看上去别提多恩爱了。 　　她原本以为姿依这家伙漂亮归漂亮，但是脑子不灵光跟个木头似的，天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开窍？ 　　但是眼下，一开窍就找了个这么好的。长得好家世又好，和她简直配极了。 　　这就是命啊，羡慕不来。 　　宋淼轻轻叹了一口，播报系统里头机长就开始播报马上就要降落了，放好座椅收好桌板打开遮光板之类的事宜。 　　陆信这才醒了过来，身旁的丫头依旧睡得云里雾里。 　　她简直就是个睡神，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睡得沉沉的。 　　陆信手指轻轻地在她脸上摸了摸，低声叫她醒来。 　　从沉睡到迷糊再到逐渐清醒的时候，飞机都已经落地了…… 　　这个缓和时间还真够长的。 　　从出口一出去就看到阳江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还有几个黑衣保镖站在那里，皆是一脸的恭谨看着陆信。 　　“少爷，少夫人。” 　　阳江还是很懂事的，已经马上改了口，倒是叫得沈姿依有片刻懵懂，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呢。 　　赶紧点了点头，侧目看向身旁男人，陆信又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了。 　　只是手指一直温柔地包覆着她的手。 　　“车呢？” 　　“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是回老宅么？” 　　阳江问了一句，目光朝着沈姿依身后的两位同学打量了一眼。 　　陆信思索片刻，“先送她们回去吧。” 　　三辆车停在门口，最终是保镖们坐了后头两辆，阳江开着前头这辆，陆信坐在副驾座位，后头的位置让给了三个姑娘。 　　车子朝着市区开过去的路上。 　　陆信就转头对沈姿依说了一句，“你先跟宋淼和媛媛回你公寓去，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南城这么长时间，公事堆积了不少，要先和阳江去公司，你乖乖等我，晚点我过来接你去吃饭。” 　　他转身过来，伸手就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脸上的淡漠瞬间褪去，只有温柔。 　　看得阳江是一愣一愣的。 　　“好，那你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正好我们去南城这么一阵，我公寓里头应该也得收拾收拾的。” 　　沈姿依乖顺地应了，陆信就看向了宋淼和媛媛，“照顾好她，晚上请你们吃饭。” 　　他声音里头倒是很客气友善，没有什么漠然，显然，对于她的朋友和家人，他都愿意和善以对。 　　媛媛愣了愣，宋淼倒是反应得很快的，当下就挠了挠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大大咧咧地说道，“那当然那当然，素来都是我们照顾她的，你放心放心哈。” 　　这话说得媛媛都不好意思了，宋淼还真好意思说啊，脸多大啊？ 　　明明就是姿依一直照顾她们俩，姿依虽然并不是特别热衷打扫，但是做饭那是没得说的，她和宋淼都蹭吃蹭喝蹭姿依的厨艺这么长时间了。 　　陆信听了这话倒是点了点头，没再做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沈姿依的公寓去，停在楼下的时候，陆信下车给她们拉开了车门，三个姑娘都下了车，沈姿依站在他的面前。 　　他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而后轻轻吻她的额头，“乖乖的，我晚点来接你。” 　　“好。” 　　她点了点头，大抵是在媛媛和宋淼眼前和他这么亲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上有些微红。 　　她们三人就朝着电梯走去，陆信看着她们走进电梯才转身继续坐进车里。 　　阳江自然是马上拿了几个文件袋递给陆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工作内容呢。 　　陆信的声音倒是先从后座传来，“你让人联系下家政那边，叫人过来帮她打扫房子。” 　　阳江一滞，赶紧点了头。 　　然后一整个上午下午，陆信都在公司里忙公事，原本就堆积了不少事务，竟是忙了一天都还没忙清楚，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从公司出去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这丫头很乖巧，大抵也是因为出自那样的家庭的缘故，所以很清楚他们工作忙起来是有多忙的。 　　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催他过。 　　陆信开车去了她公寓，还想着晚上带她去哪里吃。 　　到了公寓门口，就看到大门是开着的，一双男士拖鞋已经早早摆在门口了。 　　屋子里头有饭菜的香味飘出来。 　　像是……她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着他下班回家一起吃晚餐。 　　这种感觉太美好，所以虽然有宋淼和媛媛在，这一顿晚餐，陆信还是吃得很开心的。 　　只是原本还想着让她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过来帮她收拾东西然后搬到他那里去的。 　　却是当晚就忍不住了，直接草草理了一小箱行李，就带着她回去了。 　　同居生活，算是就这么正式开始了。 　　和她生活在一起之后，陆信才觉得…… 　　自己之前的二十几年，过的那叫什么日子？ 　　眼下，这才是日子，才是生活啊。 　　每天早晨醒来就能看着她的容颜，她喜欢赖床，他就帮她准备好早餐再去公司。 　　她每天上午会去学校上课，中午会自己开车到他公司去，和他一起吃午饭，下午她再去学校上课，下课了买菜回家做饭，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餐。 　　吃过晚餐之后，她不喜欢收拾，所以他洗碗，洗碗之后洗好切好水果到客厅来，然后搂着她在沙发上，看书也好，看电视也罢，时间都会变得静谧而美好。 　　就像是……夫妻一样。 　　☆、第1107章 毕业 　　第1107章 　　沈姿依最终是在大三这年考过了英语四级。 　　大二那年……失败了。 　　说实话，如若不是后来她每天晚饭之后一直缠磨着他教她英文，不然就要跟他分房分床，恐怕第二次考都很悬。 　　好在分房分床对于陆信而言，那是根本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尝过了甜头了，每天能抱着她温软的身子入眠，而且……还能把她这样那样的，他哪里还能忍受孤枕独眠？ 　　有一次去邻市出差视察工作，原本是要在那边住一晚的。 　　他都浑身不对劲，从来不是什么恋家的人，但自从有她在身边，有她在自己的生活里头之后。 　　这成了最大的习惯，不可逆的。 　　于是，当天晚上都已经十二点了，让阳江开了两个小时的夜车，硬是赶回家了。 　　家里头玄关依旧为他亮着一盏灯，除此之外黑灯瞎火的，心爱的姑娘早已经睡了。 　　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赶回来，却是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睡着的姑娘，一瞬间，什么风尘仆仆什么疲惫，都给忘记了，只想赶紧把她拥入怀里。 　　翻身上床抱着她的时候，听着她睡梦中咕哝了两声，眉头浅浅皱了皱，而后就像条件反射一样，直接缩进他怀里来了。 　　就那一瞬间，陆信就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什么忙碌了一天的工作，还坐着夜车赶回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大三的课业其实不是特别忙了，原本沈姿依的专业课就很好，所以，倒是多了很多闲暇的时间，陆信虽是很宠她，但是有时候工作忙起来，也是没有办法的，男人……毕竟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她无聊了也就开始张罗着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年前订婚的时候，陆信就送了一条街的铺子给她，还送了个子公司到她名下，虽然对子公司她是从未过问的，但是那一条街的铺面还是不错的。 　　于是大三那年的下半学年，她的舞蹈工作室就开张了，聘请了几个老师，都是她的同学，媛媛和宋淼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日子越过越顺畅，也越来越幸福。 　　沈姿依后来依旧有定期去看心理医生过，只是，心理医生对她说，她以后已经可以不用来了，她已经完全痊愈了，完完全全的。 　　看来能够让她的心理创伤愈合的，父母长辈的疼爱，从来只是一部分，而爱人，则是另一部分，更何况，她爱的那个男人，原本就是她心理创伤中，温暖的那一部分。 　　所以，有一次，沈姿依做了一个决定，想测试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好了。 　　虽然陆信很不同意，但她还是很坚持，她让陆信坐在驾驶座里头，而后，自己就这么爬进后备箱里头去，将尾箱盖上了。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她最害怕的黑暗，只是……此刻却并不害怕，像是知道有陆信在。 　　只要有陆信在，她就什么都不怕，自然已经早就不需要晚上开灯才能睡着了。 　　她就这么一天天的好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也越发漂亮了。 　　而沈清让的确也如之前所说，去了伦敦一趟拿到了学位之后，就回国继承家业了，全面接管了长安公司。 　　清让有多厉害，众人皆知，所以长安集团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如此，甚至第一个季度的营业额和业务量，就有着很明显的进步。 　　沈伯言索性当了甩手掌柜，带着莫长安去环游世界之前，来了一趟A城。 　　看到女儿这般漂亮，这般幸福，开心愉悦得没有任何黑暗阴影的样子，沈伯言算是彻底放心了。 　　对陆信也再没了任何意见。 　　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操劳了不少时间了，眼下，也就只想陪着老婆，去看一看那些世界各地的漂亮风景。 　　临走之前，就单独交待了陆信一些话，具体内容么……沈姿依并不知道。 　　而陆信也只是当天晚上，小心谨慎地将一个本子锁进了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头去。 　　某天阳江开他保险柜帮他取东西的时候，看着那个红本子吓了一跳，“少爷，这是少夫人的户口本？怎么会在这里？” 　　陆信没有说话，只是想到那天晚上沈伯言把户口本交给他之后，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沈伯言当时就那么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轻叹一口之后说道，“好了，我算是信你这小子了，户口本在这里，你爱干嘛干嘛吧。” 　　虽说沈姿依的确不是个头脑灵光的，但是却是对她的舞蹈工作室很是理手。 　　大抵因为爸爸是商人，妈妈是商人，弟弟也成了商人，找了个老公也是商人。 　　她骨子里多少是有着商人的基因吧，所以还算是做得风生水起的，舞蹈工作室开了几家分店，经营得倒是不错，并且她还做了连锁的乐器教育和声乐教育培训中心。 　　利润嘛……还挺可观的。 　　甚至，因为她做的这个产业，明明就不是功课有多好的姑娘，硬是在大四毕业典礼上，还作为荣誉学子上台致辞了。 　　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大家都知道她在大学期间就创业，有多成功。虽然是因为家底颇丰，才能够顺利起步，但也好歹算是自己慢慢创业出来的。 　　在学妹学弟们眼中，自然还是很传奇的。 　　典礼上，她站在台上，备受瞩目。 　　只是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目光定定看向下头的一个方向。 　　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会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中捧着一束鲜花，就这么静静看着台上的她，听着她说话，笑得……温柔得不行。 　　有不少学弟学妹们个个对她很是叹服，宋淼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泼他们冷水，“别想了，学弟们，你们的传奇学姐早就已经是别人预定了十几年的老婆了。” 　　沈姿依一身学士服，陆信就这么静静看着，只觉得……特别漂亮。 　　她发言完了，终于从台上下来，轻快得如同蝴蝶一般跑到他面前来，笑着接过他手中的花束。 　　刚想说些什么，那原本是她很喜欢的花香，此刻闻上去却是那么让人恶心，不由得眉头一皱，匆匆就朝着外头跑去。 　　陆信一追出去，就看到他心爱的姑娘，手抓着外头门廊的栏杆，吐得撕心裂肺。 　　她抬起水润润地眸子看着他，目光中有着些许了然，有着些许无奈。 　　而他，瞬间狂喜起来。 　　冲上去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去了自己车子，把她抱进车里。 　　陆信就转头对着驾驶座上的阳江吼了一句，“马上打电话联系姿依的父母。” 　　“说……说什么？”阳江第一次见陆信这么失态，战战兢兢问了一句，这是发生什么事儿啊？ 　　“说？说老子要当爹了，老子要结婚！” 　　☆、第1108章 要结婚！ 　　第1108章 　　“说？说老子要当爹了，老子要结婚！” 　　如果说先下陆信的失态让阳江战战兢兢着，那眼下陆信这样口不择言近乎狂暴的狂喜样子，就完全让阳江震惊了。 　　而且，这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愣了愣，就朝着沈姿依看了一眼，就看到沈姿依脸上也是一样震惊。 　　话说，如果不是陆信反应这么快，她脑子这么不灵光的，的确是迟钝得有些后知后觉。 　　这才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儿，当下就怔住了。 　　不合适吧？陆信很心疼她，从来不让她吃药，所以措施一直做得很好来着。 　　这是几个情况？套套破了？不可能啊。 　　明明每次都…… 　　而后沈姿依就想到了那次例外，就那么一次例外而已，大清早的云里雾里的，就被他吻醒，而后来势汹汹的来了一次。 　　说实话，当时她还迷糊着呢，他究竟是做了措施还是没做，她也不太清楚。 　　就那么一次她不太清楚的情况而已。 　　这就成了？ 　　“等等。”沈姿依终于反应过来了，阳江在场，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声音也低了几分，“先别打电话给我爸，我可能……只是肠胃不舒服。” 　　毕竟，她觉得不大可能，再说了，这两天贪嘴，吃了不少海产。 　　天知道是不是肠胃抽了什么筋儿？ 　　这话，让陆信总算冷静下来几分，目光微微深沉了一下，也就点了点头，看着阳江，“那去医院。” 　　于是车子就这么直接装着两人朝着医院奔过去。 　　在路上就接到了宋淼的电话，在那头也是担心坏了，“你怎么了？” 　　“就是人有点儿不舒服。”沈姿依无意让好友担心，笑了笑答得很是平常，“陆信先带我去医院看看去了，不陪你们了，晚点吃饭吧。” 　　有陆信在，宋淼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也就应了，挂了电话。 　　而车子几乎是以一种飙车的速度冲到医院去的。 　　很快就做了检查，验尿验血。 　　虽然是加急的，但是等待结果的时间还是让陆信有些急不可耐。 　　他手揽着她，沈姿依能够察觉到他激动的情绪，毕竟，陆信已经三十岁了，想当爸爸也是正常的。 　　所以，她虽是心中也忐忑，但是不由自主，也开始期望检查的结果是肯定的。 　　伸手抓了陆信的手，侧目看向了他，“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你要想要，我们就要一个……” 　　她忽然说这样的话，让陆信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没一会儿医生就请他们去了办公室，手中拿着检验单子。 　　抬眸看了一眼陆信，他此刻身上的气势真不是盖的，怪骇人的。 　　医生马上就说了，第一个词出来，就感觉到陆信身上的气势陡然就松了下去。 　　因为医生的第一个词是，“恭喜……” 　　“恭喜，沈小姐，你怀孕了，已经三十五天。” 　　于是，沈姿依几乎是被抱着回家的……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沸腾了。 　　陆信不想她挺着肚子举办婚礼，所以当天晚上就通知了沈伯言和莫长安。 　　沈伯言和莫长安正在法国浪漫着呢，事实上，他们在法国已经住了好些时间了。 　　长安喜欢那里，东西又好吃，氛围又浪漫…… 　　只是，现在……不回国也不行了。 　　陆信这小子，会挑时候啊，女儿这才刚毕业……就怀孕了。 　　这速度，这时机抓的，这…… 　　沈伯言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两人订婚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结婚本来也就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眼下双喜临门，那就双喜临门吧。 　　莫长安和沈伯言是直接来A城的，长安照顾女儿，沈伯言则是和陆琛陆信一起准备婚礼。 　　紧锣密鼓的，倒是越来越能感觉到好事将近了。 　　舞自然也是不能跳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也全权交给了宋淼和媛媛。 　　她们两个比她还激动，已经开始减肥准备当美美的伴娘了。 　　另一个美美的伴娘林骄阳也准备回国来。 　　一切都不用她操任何心，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行。 　　说实话，除了先前吐了几次，后来，食物完全按照莫长安精心制定的食谱走，就再没吐过，每天胃口还好得很。 　　吃这吃那，嘴就没停过。 　　人倒是看着多了几分肉，气色也好了不少。 　　婚礼准备了差不多两个月，主要是陆信给她定制的手工婚纱，制作工序细致而复杂，一个星期设计师出效果图，做出来又得一个多月，再从米兰运过来，差不多就一个半月多。 　　沈姿依过了着被猪一般养着的日子就过了这么快两个月，感觉……生活都快要不能自理了。 　　却也幸福的觉得就这么下去也不坏。 　　并且，事实上，从知道她怀孕的第二天，陆信就拉着她去民政局领证了。 　　沈姿依是怎么都没有想通自己的户口本怎么会在他的手上，这简直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 　　毕竟在她看来，爸爸应该不太可能会那么轻易把户口本给陆信啊。 　　婚礼就定在一个吉日，还是莫长安特意找人算了，算出来的好日子。 　　就在A城最豪华的瑞景酒店里头举办。 　　并且，并不是包下一间宴厅或者一层楼的宴厅而已。 　　陆信大笔一挥，直接包下这整座酒店来。 　　整座酒店的大楼都是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就只为了这场婚礼而做准备，足足准备了差不多一个月。 　　因为陆信不打算让沈布丁再颠簸回南城办一场婚礼，所以，就打算把南城沈家的亲友宾客们，直接请到这里来，酒店的客房，可以给他们居住。 　　并且陆信还特意让阳江去包下了一架飞机，在婚礼的前一天，就会把南城的宾客们，直接一飞机装过来…… 　　各方各面都想得周全，竟是让沈伯言……完全不用再提什么意见了。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这小子准备的这婚礼的隆重和浪漫，可比他沈伯言当年的浪漫要浪漫多了…… 　　于是头天晚上，为了婚礼而停业准备了一个月的瑞景酒店，就迎来了大批从南城过来的客人。 　　一场盛世婚礼，即将开始。 　　☆、第1109章 军训的节奏？ 　　第1109章 　　要用通俗点儿的话来说的话。 　　今天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沈布丁只觉得自己大抵是最近太无聊，小品相声看多了，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喜感。 　　看什么都觉得……有种诙谐的逗乐感觉。 　　事实上就是，今天的婚礼她想都不用想，的确是准备得盛大极了。 　　陆信不会敷衍她，沈伯言也不许任何人敷衍她。 　　只是，照理说婚礼当天，一般新娘都得早早的起来做准备了，化妆啦，发型啦，婚纱啦，男主接亲被堵在门口的鸡飞狗跳啦，伴娘们各种刁难为了多得些红包啦…… 　　这些，自然是都不能少的。 　　沈伯言坚信的是，别家姑娘能有的，自家姑娘一定得有。 　　陆信坚信的是，别家姑娘没有的，他也要给她！ 　　只不过…… 　　这个步骤却是推迟了几个小时时间，就为了让她能够睡到自然醒舒服一些。 　　所以一直到早上八点，沈姿依才醒来，服装师化妆师摄影师早就已经在客厅里头等着了，什么都准备齐全了，就等她醒来呢。 　　沈布丁吃过早餐，就被莫长安塞进浴室，洗了个澡又吃了早餐之后，出来大家就忙碌开了。 　　化妆的化妆，做发型的做发型，准备服装的准备服装，拍摄的拍摄，各种忙活…… 　　只有她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懵懂。 　　直到妆容和服装都已经整齐了，卧室里头也已经重新布置了，床品都换成了大红色，铺上了红枣桂圆花生莲子拼成的吉祥字眼。 　　整个房子里收拾了干净，到处都摆上了喜气洋洋的东西，成对的公仔成对的抱枕，就这房子里头的装潢风格，和窗户上的那些红色的喜字，还有门上垂着的一小串红灯笼的确有些不太搭调，但是……喜气嘛。 　　而且还有很多的玫瑰花，总之，就是再喜气不过了。 　　得到了这边已经万事俱备的消息。 　　陆信那边就带着伴郎团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为了让她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们，能够有更多参与婚礼的感觉，所以全部纳入了伴郎团中。 　　他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领着这么一溜小鲜肉，事实上，陆信总感觉有些奇怪来着。 　　只是倒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有没有伴郎对他而言意义都不大，只要他陆信是新郎就行了。 　　车队很快就开到了家里去，二十辆豪车，在家门口的那条路上停成一溜。 　　停不下的就直接在小区外头等着，事实上如果不是怕停车太麻烦了，而且车多事故的可能性更大怕破坏了今天的好日子。 　　陆信其实是想弄一百辆豪车的，只要她喜欢，排成I-LOVE-YOU给她看，也不是不行的。 　　宋淼已经虎视眈眈站在院子门口，一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女匪架势，腿架了起来挡住门。 　　学舞蹈的柔软的身子骨，一双长腿笔直笔直的，一条腿直接就这么横在院子铁门的格栅上，以一个看上去就很疼的角度。 　　她特意在裙子里穿了条练功裤，怕走光，等着到婚礼现场了再脱下来就好，所以此刻形象……有些滑稽。 　　而她接了陆信递过来的一把又一把的红包，依旧不打算放行，事实上，要换做以前，她是不敢的，但是和陆信也算是熟了不少，胆子也大了。 　　说是得过三关才行。 　　只是，出的那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 　　分别用英式英语口音，美式英语口音，澳洲英语口音念同一段英文内容，没个评判标准，得她满意才行。 　　陆信还算挺完美的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一道微积分的题目……简直就是作死。 　　好歹还是解出来了。 　　最后，宋淼就给他递了一条裙子，没错，裙子。 　　就是那种腰口松紧的，裙摆蓬蓬的，芭蕾舞的那种蓬蓬裙。 　　宋淼还不急不缓地点开了手机的播放器，手机里一首天鹅湖就这么悠扬地传了出来。 　　“来，穿上这个，跳吧。” 　　陆信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的格格声，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同意了宋淼这家伙来当伴娘的？ 　　“赶紧的，你老婆好歹也是个跳舞的，你不能对跳舞抱持什么偏见。” 　　宋淼还这么说着。 　　陆信哪里是对跳舞抱持什么偏见，现在纯粹是对她宋淼抱持偏见。 　　而跟拍的摄影师，就在旁边拍着呢。 　　陆信眉头浅浅抽着，沉默着一语不发接过裙子，套在了西裤外头，而后，就这么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沈姿依就站在窗口看着下头的场景，简直都快笑岔气了。 　　淼淼简直就是……人才啊。人才！ 　　摄影师一定得全录下来啊，她以后每次看到的时候，恐怕再坏的心情都能好起来吧？ 　　好歹一首天鹅湖算是跳完了，他虽然舞步拙劣，但是多少算是服从组织编排的。 　　宋淼终于没再为难他，又拿了不少红包，这才让开了门。 　　第一关是院子门口的宋淼，第二关则是宅子门口的媛媛。 　　媛媛向来温婉和善些，陆信还是放心些的。 　　她就只拦住了陆信，拿了红包之后，让他领着一溜伴郎蛙跳上楼。 　　好在是蛙跳上楼而不是匍匐前进。 　　于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领着一堆小鲜肉就这么蹦跶着上了楼。 　　第三关。 　　遥遥就能够看到卧室门口那个双手叉在胸前，眉梢轻挑，一脸戏谑并且兴味盎然的年轻姑娘站在那里了。 　　林霄阳就在陆信身后，好心提醒了他一句，“骄阳是压轴，情况不妙啊，说到编排人，骄阳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陆信忽然意识到，这个接亲的步骤，是不是个错误…… 　　可是听到了卧室里头传来的咯咯笑声，那熟悉的声音，是他最爱的女人。 　　心里头又全认了。 　　从容地到了林骄阳的面前，感觉……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势。 　　老婆就在这门里头了。 　　林骄阳什么都没说，就指了指墙脚放着的两个大大的哑铃。 　　“来，举着哑铃深蹲，站起来时说老婆，蹲下去时说我爱你，大声点儿说，得中气十足的，要跟上节奏啊，唔……叫什么好呢，对！腿肌撕裂行动，来吧。跟着节奏啊。” 　　什么节奏？这个问题刚冒出来，就看到这个双手叉在胸前的年轻女子，已经拿起了一枚口哨放在唇边。 　　军训的节奏？ 　　☆、第1110章 踩脚之舞 　　第1110章 　　军训的节奏？ 　　脑中刚冒出来这个想法呢，一声尖锐的哨声就瞬时响了起来。 　　林骄阳眉头一皱，又指了指墙角的哑铃，“还想不想要老婆了？赶紧！” 　　她还真是…… 　　也难怪先前霄阳这小子会是这语气，陆信眉头皱了皱，已经认命地拿起哑铃来，一手一个五公斤的哑铃。 　　就是十斤，两只手举着一共二十斤重的哑铃，和扛一袋米没有什么区别，就这么随着有节奏的哨声开始深蹲起来。 　　头几个还好，第十个深蹲之后就感觉大腿一阵发颤，二十个之后，腿就不像是自己的了。 　　蹲下去起来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慢，好歹算是完成了四十个，陆信觉得自己的腿部肌肉……算是废了。 　　林骄阳的目的他也是看出来了，就是不想他今晚能够顺利洞房吧？ 　　感觉西游记九九八十一难，一集最少一个妖精也就和现在这感觉差不多了，只好在陆信知道自己取的经最后不会掉进水里，这样就够了。 　　走进新房的时候，已经累得如同死狗一样。 　　沈姿依虽是觉得他这样的男人能这么被人编排的确是有些逗乐，但是也是为了她，他才会这么心甘情愿，心里头感动的同时，再看着他这么辛苦不堪的样子，就有些心疼起来了。 　　“累不累啊？” 　　她小声问了一句，陆信就摇了摇头，“为了娶老婆，累点也没什么，反正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听着这话，她心里头就甜蜜起来，乐呵呵喜滋滋的。 　　然后就是给父母敬茶还有改口叫爸妈的环节了，沈伯言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莫长安则是直接没忍住眼泪。 　　哪怕是沈伯言，也丝毫不吝啬，给了陆信一个大大的红包，有多大呢？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装着支票的红包罢了，只是那张支票上的零的确是挺多的。 　　而陆琛也红了眼睛，声音都有些哑了，抓着沈姿依的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也给了大大的红包，听着沈姿依叫他一声爸，陆琛只觉得，自己可算是盼到了。 　　不仅也给了个装着支票的大红包，还给了一副首饰，那是一条带着玉牌的翡翠珠链和一对翡翠手镯，那都是上好的东西，珠链和玉牌都是老坑玻璃种的，种好水足，价值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而且那还是陆信的爷爷传下来的东西，绝对的好东西。 　　莫长安只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吃惊了，心下也是高兴的，起码对方家里是看重自家姑娘的，这样就很好了。 　　之后就得出发去酒店了，沈清让是弟弟，自然是他一路将姐姐背了下去，沈姿依脚不沾的被弟弟背着一直到车里去。 　　而后，长长的车队就这么一路喜气洋洋地开去酒店了。 　　鞭炮礼炮就没停过，酒店门口的花篮多得都能够摆到外头路边去，停车场里全是豪车，今天过来的宾客也都是非富即贵的。 　　为了不让姿依在外头站着迎宾辛苦，所以，宾客都已经提前到齐了，就等着喜宴开场呢。 　　长长的红地毯沿着宴厅中间的那条长步道一路铺了过去，上头洒满了玫瑰花瓣，步道旁边全部都是花篮，全部都是玫瑰花。 　　很快就喜宴开始，主持人口才很不错，风趣幽默很能调动气氛。 　　而且宾客们也都很配合，场面倒是热烈得很。 　　婚礼进行曲奏响在整个宴厅里头。 　　沈姿依抬眸凝视着站在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的容颜，就那么一瞬间，幼时那清俊的少年逆光中的剪影，就这么和眼前男人的脸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初见时她最美好纯粹的心动，掩藏在那样可怕的一段记忆当中，他是那最纯粹的美好，正因为那段记忆如此可怕，他就被凸显得更加美好。 　　一对结婚戒指，分别被他们互相套在了对方的无名指。 　　她睫毛上有了细碎的水光，他眼眶微微发红。 　　“陆信，我爱你。” 　　“沈姿依，我爱你。” 　　主持人在旁边笑着带动大家鼓掌，“好了，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他俯首下去，轻轻拥她，温柔吻她。 　　掌声在周遭很是热烈，他们的世界里，此刻却静得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喜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酒水食物不间断供应，期间还有一场舞会。 　　沈姿依要和父亲跳第一支舞。 　　沈伯言拉着她的手走进舞池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将女儿轻轻拥着，翩翩舞动，沈伯言觉得自己平静而幸福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好久没有这样浑身战栗地激动过了。 　　“我以为爸爸不会喜欢这个环节，毕竟……爸爸你不喜欢跳舞。” 　　沈姿依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从怀里传来。 　　沈伯言垂眸，目光温柔宠溺，轻轻摇了摇头，“傻丫头，从你刚出生，我第一次抱着还在襁褓里头的你时，我就无数次地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了，在你的婚礼上，和你跳第一支舞，只要我还没死，你嫁人的那天，我是肯定会要和你跳第一支舞的。” 　　沈伯言说的是实话，对女儿，他从不撒谎。 　　沈姿依笑了起来，抬眸看着沈伯言。 　　“爸爸，这么多年……让你担心了，让你辛苦受累了，有你和妈妈这么多年不变的疼爱，我很幸福，一直很幸福。以后，也会继续这样幸福下去，爸爸不用担心我。” 　　沈姿依说完这句，沈伯言眸子里头吧嗒一滴温热的液体就落了下来，“傻丫头，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说话……这么中听。” 　　“爸爸，我爱你。” 　　沈姿依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盛满了漾起的水光。 　　她依旧是那样坚强的，眼泪不多的，虽是眼睛红了，却是没有掉泪，这是她一生中最大好的日子了，不能哭呢。 　　和爸爸跳完之后，自然就是和陆信跳舞了。 　　其实陆信有些紧张，他也不会跳舞，搂着新婚的妻子，他脸色都不难看出紧张，而且这个时候是他们的时间，宾客们都在看着呢。 　　“依依，我不会跳舞……” 　　陆信轻声说了一句，有些局促，但是依旧轻轻搂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只是……生怕会踩到她的脚。 　　“我怕踩到你。” 　　沈姿依浅浅笑了笑，直接，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白皙细嫩的小脚，就直接踩到了他的脚背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了，拥了他的腰，“好了，现在随便怎么迈动脚步，都不会踩到我了，我们跳舞吧，共舞。踩脚之舞。” 　　☆、第1111章 大结局（附正文完结感言） 　　第1111章 　　这是最浪漫的时刻，这是最浪漫的舞步。 　　原本，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原来婚礼上新郎新娘可以这样跳舞…… 　　她踩在他的脚背上，而他随着音乐缓缓地迈着步子，一起带动着她的身体，而她拥着他，眉眼柔软面带笑容。 　　浪漫的……都不想让这样的场景停止结束，不想让这一曲终了。 　　“我老婆不愧是跳舞的，真聪明。” 　　陆信声音中藏着笑意，低声对她说了一句，就看到她眸子微眯，慵懒得像一只小猫，“我就是懒了想偷懒而已……没那么聪明。” 　　他们的这一曲跳完之后，宾客们才纷纷入了舞池跳舞。 　　喜宴依旧在继续，只是沈姿依已经有些累了。 　　去后头稍作休息了片刻，就说摄影师已经将婚礼全程都录下来了，现在要拍全家福了。 　　沈姿依这才跟着出去，一大家子人，包括沈伯言的挚友，莫长安的闺蜜，以及伴郎伴娘团们，热热闹闹地一起在舞台上排好了位置。 　　沈姿依和陆信就站在正中间。 　　“好了，看镜头，来，一！二！三！” 　　摄影师就这么喊着，而所有人手中都拿着花球，在这一刻全部一起抛了起来，场面格外漂亮。 　　第二张，则是大家一起捧着玫瑰花瓣，然后一起抛洒开来，美轮美奂。 　　第三张，就是正正经经的全家福了，大家都微笑着，看着镜头，然后这一幕被摄影师照了下来。 　　至于喜宴结束之后闹洞房的缓解……虽然年轻人们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 　　却是被陆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拒绝能行么？ 　　他已经够妥协了，一大清早就被这么折腾了一顿，好容易总算是抱得老婆了。 　　洞房之夜，就他陆信的性子，还能由得别人来闹腾？想都别想，直接拒绝了去。 　　只不过这酒店里头的所有娱乐设施全部都可以供他们使用，比如三楼豪华的夜总会KTV包房什么的，自然是都全部开放的。 　　而且无限量提供酒水小吃，免费畅饮。 　　于是，这因为准备这婚礼而沉寂了这么长时间的酒店，就在今晚，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而另一头，陆信早已经带着老婆回家去了。 　　没有什么车队，没有什么保镖，甚至，连司机都没有，陆信喜宴时酒醒了之后，就没再继续喝哪怕一口。 　　所以酒醒之后，是他亲自驾车带着老婆回家的，他们的车子后头挂了好多好多的气球，线头就夹在尾箱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气球太多了，陆信都觉得车子抓地率似乎都没以前好了。 　　车子的敞篷已经打了开来，就这么一路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头穿行着，朝着家里开了过去。 　　而在抵达他们温馨的小窝时，陆信终于打开了后备箱，就只见那么那么多的气球，就这么呼啦啦全部飞上天去。 　　沈姿依静静抬眸看着，只觉得漂亮，眉眼里头都是笑。 　　“五颜六色的，好漂亮……” 　　她赞叹了一句，就看到了夜幕如同黑色的画布一般，明亮的星星就这么点缀在上头，特别漂亮。 　　今天天气也是很好的，此刻吹着徐徐晚风，很是凉爽。 　　“你最漂亮。” 　　陆信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来，“我会永远，永远对你这么好，永远永远，就像现在一样。” 　　她伸手搂了他的腰，“我相信你。” 　　然后下一秒，猴急的男人就直接把她抱进屋里去了。 　　……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 　　时光仿若转瞬即逝一般，却是让人觉得，怎么样都过不够。 　　她那么幸福，他那么幸福。 　　他们，都那么幸福。 　　有时候莫长安会想，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明明这么几十年，感觉眨眼就过了，感觉和沈伯言结婚的时候，都还像是昨天一样。 　　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他不依不挠，她不退不让。 　　而现在，自己却已经被他放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连孙辈都有了。 　　女儿幸福的程度不亚于她的当年，儿子事业成功得比沈伯言当年成就还高。 　　而她，偶尔还是会和闺蜜二三，聚在一起聊天胡侃，搓个麻将，然后在天色将暗的时候。 　　沈伯言就会开着车子过来接她回家吃饭。 　　就这么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却是幸福得无以复加。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夜夜，这么多次的感动，到后来竟是已经对他的好都成了心安理得的习惯了。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来了。 　　沈伯言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娶了她，现在的日子会是什么模样呢？ 　　想到这个问题，他都还会有些后怕。 　　无论怎么样，恐怕都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么幸福吧。 　　她是那么好的女人。 　　莫长安就是他的阳春白雪，是他窗前的明月光胸口的朱砂痣，是他放不下的那最深的眷恋。 　　似乎，人的一生，总会遇到那么个对的人的。 　　只是，有时候时机未到，有时候，命运总是会安排出掩人耳目的表象，让你分辨不清，究竟她是不是对的那个人。 　　但，请不要急，擦亮双眼看清楚对方。 　　若是没有等到，那么认真充实自己，让自己变成更好的自己，再遇上那个最好的，最对的人。 　　幸福是什么，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词的具体形状，究竟是软绵绵的如同棉花糖一般的甜蜜？还是清晨初晓的那第一抹朝阳的颜色？ 　　都不是吧。 　　或许，就是如同他们现在这样，日复一日，虽是平静，却是让人永远不会腻烦，不会腻烦明天再过上今天一样的平静日子。永远看不厌睡在你身旁那个人的那张脸。 　　生儿育女也好，白头偕老也罢。 　　只要身旁的人，是那个对的人，你就永远都不会害怕明天。 　　爱情是什么呢？初见时天雷勾地火的轰轰烈烈？还是争吵时红了眼睛的愤怒，和解时歉意而心疼的拥抱？难过时心尖抽搐的疼痛？ 　　爱情，就是会有那么一个人，你能够愿意与之共度热恋时轰轰烈烈的甜蜜，婚后平凡的琐碎，一起看着孩子的长大，在年迈了之后，还愿意与之手牵手互相扶持继续前行。 　　爱情，就是经得起平淡的流年。 　　* 　　我亲爱的你们，愿你们都能拥有不悔的爱情。——苏幕烟，2015年12月24日，平安夜。 　　（本文从2014年11月6日开始连载直至今日，历时一年多的时间，所有正文内容全部完结。写作的路，是孤独的，但感谢并庆幸有你们一路陪伴。我有缺点，文笔和情节也常有不足之处，感谢并庆幸你们一路的不离不弃，在这一刻，我是感动的，也是激动的。感谢你们陪着我，见证了他们的故事。祝愿你们永远幸福。关于新文消息，154073063这是群号，会在群里发布新文消息。） 　　☆、第1112章 番外：孟橙&齐鸣 　　（关于两人究竟是怎么就结婚了，二合一长章节，4000多字，两章合在一章了，希望大家喜欢） 　　其实孟橙搞不太清楚，齐鸣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尽管两人在一起也有这么一阵子了，但是她一直都搞不清楚这男人有什么魅力。 　　可是他却总能够像是一个光源一样，发光发热，让人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哪怕他经常都是站在沈伯言这么个巨大的亮点旁边，也依旧是完全无法被忽视的，非常有存在感的。 　　所以，孟橙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药了或者是下蛊了，才会这么中了他的毒…… 　　“其实，我就是不懂，他怎么就那么招蜂引蝶呢？” 　　灯光昏暗的酒吧会所里头，孟橙这么说着，就舔了舔手背上的盐粒，一口吞下子弹杯里头的龙舌兰酒，眉头紧皱，猛地嚼了一口酸橙，只感觉喉咙一路烧下去。 　　似乎心里头的烦躁终于好受了不少了。 　　莫长安不喝烈酒，坐在旁边端着红酒杯子，听了这话就轻轻笑了，“怎么？醋了？这次又是因为谁？” 　　孟橙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吧台里头的酒保指了指自己的酒杯，示意再加上一杯。 　　这才侧目看向莫长安，答了她的话，“大和的陈总？那个一头酒红色大波浪卷发，长着一张白得媲美白种人的脸和眉眼，总是烈焰红唇那个？” 　　说到这些特征，莫长安想起来是谁了。 　　当下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喔……那个烈焰红唇……” 　　光是想到都能让莫长安打出个寒颤来，“她？你确定？我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沈伯言这一款的，我见过她以前对沈伯言抛媚眼的样子呢。” 　　莫长安说得很是平淡，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你不吃醋么？” 　　孟橙无法理解，“难道是我太小气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大概是我知道伯言不会喜欢我以外的其他女人的，所以，不怎么担心吧。小橙，集团内部的，我倒是能够帮你处理了，分公司那么多家，随便打发到别家去都可以。只是，这集团外部的，我就管不了了啊。” 　　莫长安抬手拍了拍孟橙的手背，“说实话，你应该相信齐鸣。” 　　孟橙已经有些酒意上脑，小脸微红，眉头浅浅皱着，“我不是不相信他，长安，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所以一点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死，大概是……我太不自信了吧。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小秘书一个，得到你的赏识和培养，跟在他身边学了那么多东西，才一点一点成长起来成为今天的孟橙成为现在的样子的。我和你不一样，你……”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都一样。”莫长安笑了，“除了我有钱这个光环，脱掉了这个光环，可能我还不如你呢。但是我相信沈伯言，我也相信自己，我相信自己足够好，才会遇见他，才能够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而不去担心，他是不是会变心，人如果真的要变心，你就算拦着，也拦不住的。而我们如果自己做得足够好了，起码能够让自己相信，如果他放弃了我，是他一辈子的损失，不是么？” 　　孟橙笑了起来，呼吸里头有了浅浅酒气，她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 　　她继续点头，“你说得很对，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孟橙脸上还带着笑容，就嘭一下直接趴在了吧台上。 　　莫长安浅浅笑了笑，不急不缓地抬手制止了酒保继续放过来的酒。 　　抬手喝掉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就拿出手机来，找出齐鸣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那头很快接通，是齐鸣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声音，“老板娘，找我有事？” 　　“嗯，你的宝贝和我在一起，她喝醉了，你过来接吧，顺便让沈伯言过来接我，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了。” 　　齐鸣在那头似乎是有些怔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赶紧应了，声音中不难听出急切来。 　　“好，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这句齐鸣就马上挂了电话。 　　没到十五分钟就开车过来了，载着沈伯言一起。 　　在车上的时候，两个人就跟难兄难弟似的坐在车上皱眉聊着。 　　“喝酒？你的意思是，长安说她喝酒了？” 　　沈伯言眉头紧皱，直接伸手就打了齐鸣肩膀一下，“你干什么好事儿了？肯定是你干了什么好事儿了，你家孟橙说要喝酒了，长安才会跟着去的吧你这废物！” 　　大抵是最近和苏鹿还有里里走在一起进了，说话都变得粗鲁了几分，跟里里学的。 　　齐鸣也懵懵的，“我……我不知道啊？” 　　刚这么说了一句，就有些恍然大悟地睁着眼睛，而后眉头皱起来，脸上表情烦躁几分，“啊！大和那个陈总，真是害死我了。” 　　“那个烈焰红唇？你怎么她了？”沈伯言说完这句马上反应过来了，拖长了声音，“喔……她来招惹你了？然后孟橙生气了？这是你的问题！赶紧修理好你们之间的感情，别把我家长安扯进去！” 　　说完这句，车子也开到了目的地，沈伯言直接拉开车门下车去，匆匆朝着里头走去。 　　莫长安微醺地坐在那里，小脸红红的，抬眸看着已经走进来的沈伯言，就浅浅笑了。 　　“老公，我喝醉了。” 　　沈伯言什么也没说，走了上去，才低声对她说了句，“酒量不好还出来喝酒，回家再教训你。” 　　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已经伸手拿了她的车钥匙，然后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我们回家。” 　　而齐鸣也已经停好车进来了，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那里的身影，光这么看着他就一阵心疼。 　　这丫头醋劲太大了，有时候还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啊。 　　齐鸣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孟橙顺从地窝在了他的怀里，齐鸣抱着她出去的时候，她的一双手臂已经勾住了她的脖子，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动作。 　　齐鸣无奈地笑了笑，抱着她走出去，把她放到车后座的时候，她都没有撒手。 　　以至于齐鸣只能也坐了进去，让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只是孟橙似乎却睡得并不安稳。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车里，安静得只有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眸子缓缓的掀了开来，目光有着酒意的情意迷离，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明明是这样迷离的目光，却是那么深刻，就这么定定看着他，而后就伸手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 　　齐鸣眉目柔软地看着她，“傻瓜，干嘛喝酒呢？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的，就和我说，我改就是了。” 　　孟橙什么话也没说，只伸手将他的脖子用力勾了勾，让他弯身下来几分，而后，就直接印上了他的嘴唇。 　　柔软的一个吻，在他想深入的时候，她就已经直接离开了他的唇，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来。 　　目光里头依旧泛着酒意的迷离，但是语句却是清晰的，条理清楚。 　　“齐鸣，我想我太容易吃醋了，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总是没有长安那样好的心境的，我原本就没有她那么自信，也没有她那么耀眼，而我站在你身边，就总是觉得患得患失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 　　齐鸣听了这话之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只觉得更加心疼她了。 　　“我以后不让你吃醋了，再也不了。” 　　他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唇，将她抱紧几分。 　　孟橙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容，“不，这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你不去招惹别人，但架不住别人送上门来招惹你，这种事情，说到头来都不是你的错，我总不能够埋怨你太过优秀了。” 　　“所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看着齐鸣的眼睛。 　　“所以？” 　　他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孟橙却片刻没说话，脸上红晕似乎深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意更加上头得厉害了。 　　然后，孟橙就继续说了一下，“嗯，所以我们结婚吧，你娶我吧。恐怕，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自信一点吧？” 　　齐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没说话，也没动作。 　　好一会儿都没个动静，孟橙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够震撼的话语，当下轻轻咬了嘴唇，也没说话了，好一会儿，才启唇说道，“如果你觉得太快了的话，我们可以……” 　　从长计议四个字都还没说出来。 　　声音就已经被吻封缄。 　　她的声音被他的吻吞没，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并且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激烈的吻就这么一路蔓延，车子里头的温度似乎都高了不少。 　　其实，原本齐鸣是没打算做什么的，可是她身上浅浅的香水味里头夹着浅浅的酒香，闻上去，简直太过醉人。 　　而开过来的，又正好是那辆凯迪拉克总统一号，车后座的空间简直太大了…… 　　以至于，从轻吻，到热切的深吻，而后一路延伸，火就像是这么瞬间蔓延开来了一样，根本无法克制。 　　做点什么，就变成了很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齐鸣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孟橙自然也是一样的。 　　有些刺激，又有些紧张，以至于情绪反倒变得……更加高涨起来。 　　一切结束的时候，孟橙感觉自己的酒全醒了，心跳得想要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似的。 　　他们居然……做了一把如此胆大的事情，现在想想觉得都不可思议，匆匆套上凌乱的衣衫之后，就被齐鸣拥在臂弯里头。 　　他的嘴唇轻轻印了印她的额头，呼吸还有些情-欲后的急促，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就这么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头划划点点的。 　　孟橙刚抬起眸子朝他手机屏幕看过去，就看到他已经拨了个号码出去。 　　号码的名字，赫然就是四个字母：B-O-S-S 　　沈伯言的电话…… 　　他直接就按了免提，垂眸对孟橙笑了笑。 　　虽然刚才，她说了那样让他震撼的话，但是，他还没有给她答案呢。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 　　沈伯言的声音还有些不耐烦，他正在开车，“放。” 　　显然对莫长安去喝酒的事情，还是不高兴的，其实，他并不抵触长安偶尔喝一点，但是前提是……得在他陪同的情况下。 　　他对莫长安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不在的情况下去喝酒？！那是绝对会让他烦躁的事情，因为沈伯言清楚记得，自己和莫长安是怎么开始的，就是喝酒。 　　喝酒是很容易坏事儿的。 　　“我要放假。” 　　齐鸣悠哉哉就吐出这么一句来，语气里头都是痛快了之后的舒畅，说得大大咧咧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 　　“扯什么犊子？你放假了公司怎么办？” 　　“你搞搞清楚，那是你的公司，我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就差死而后已了，我话就撂这里了，我要放假，不然我就辞职！” 　　齐鸣还真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沈伯言愣了一愣…… 　　“你吃错药了？” 　　沈伯言问了一句，就听见齐鸣在那头笑得呵呵呵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老子要结婚！我特么都熬成老男人了，你孩子抱俩了，还不让我结婚？！我要结婚！结婚！” 　　这一嗓子嚎得沈伯言浑身一震，“结婚就结婚，你嚎什么嚎……” 　　“我这不是表达我心中强烈不满么，就这么的，我要放假我要结婚，旅行结婚，小橙也要请假，请假条么……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再找你批吧，我要去结婚，一刻都不能拖了！我要结婚，妈蛋，我都已经熬到我的女人忍不住了先向我求婚了，你再跟我说点儿别的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 　　齐鸣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说了这么一通，那头安安静静的，不光沈伯言，就连莫长安都给惊住了。 　　齐鸣……好大的怨气啊。 　　小橙……果然厉害啊！ 　　齐鸣见那头半天没个动静，就问了一句，“你除了批假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么？” 　　沈伯言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吐出来一句，“呃……恭喜？” 　　“谢谢，再见！” 　　啪，电话就直接断了。 　　齐鸣将孟橙紧紧拥到了怀里来，继续摆弄手机。 　　“又打给谁？”她小声问了一句，心里头甜蜜蜜的，脸上带着笑容依偎在他怀里。 　　齐鸣嘿嘿笑了笑，“没呢，就是看看最快的机票是去哪儿，我们马上就走，结婚！老子要娶孟橙过门！” 　　☆、第1113章 番外：莫静安&徐云风 　　莫静安&徐云风 　　（4300字的长章节，两章合并成一章了，希望大家阅读愉快，还有昨天孟橙的番外看到有读者问他们之间的误会，建议去看看前文，正文里头就已经提到他们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也提到他们结婚了，昨天的番外是写误会解除之后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忽然结婚的事情。今天的番外是大家想看的莫静安。） 　　莫静安其实从小就特别羡慕莫长安。 　　她和莫长安不一样，直到她母亲周怡春进门，莫长安才知道了她的存在，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是莫静安，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了，同父异母的姐姐。 　　她叫莫长安，她有多漂亮，她有多厉害，她钢琴弹得有多好，她妈妈有多有钱。 　　这些，莫静安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彼时，母亲周怡春还没有变成后来那个一肚子怨气的女人，也还没有那么那么，想要在父亲家里当家做主。 　　她妈妈周怡春也是曾经年轻过，曾经单纯过。 　　曾经因为对莫江源的一腔感情，而心地柔软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是莫江源犯下的一个错误。 　　而破坏一个家庭是多么无耻。 　　甚至，周怡春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破坏莫江源的家庭。 　　爸爸总是没有多少时间能够过来看她和妈妈，莫静安那时候还小，也总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接着下幼儿园，她没有？ 　　她也难过，小小女孩的难过心情，无非就是那样，哭着问妈妈，爸爸去了哪里？爸爸为什么总是不来呢？别人都有爸爸接着回家，我都没有。我想爸爸。 　　小静安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什么是夫妻，什么情妇小三。 　　她只是很单纯地觉得，别人的爸爸妈妈都在一起，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呢？ 　　而那个时候，周怡春还会告诉小静安，“静安，爸爸不是不爱你，也不是不要你，只是，你还有个姐姐呢，她的名字叫长安，她长得很漂亮也很乖，学习成绩很好钢琴也弹得很好，你要乖乖听话乖乖念书，这样子，爸爸才会有更多的时间过来看你，就连老师都比较喜欢学习成绩很好的小朋友，对不对？” 　　小孩子终归是好哄的，莫静安红着一双眼睛觉得很有道理，也就点点头。 　　后来，她还从妈妈的嘴里知道了，爸爸不是她一个人的爸爸，她还有个姐姐，和自己共用一个爸爸，却是不同的妈妈。 　　这样复杂的概念，那个时候，莫静安是理解不了的，她只知道，姐姐的名字意思是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而自己，原本是要叫长宁而不是静安的，长安，长长久久平平安安，长宁，长长久久安安宁宁。 　　那个时候的周怡春，还是善良的，还是心地柔软的，还是心生愧疚的，她不敢奢望女儿和长安叫意思相同的名字，只能够取了静安，用了个相似的字，却是没有太多寓意的。 　　她是爱着莫江源的，莫江源其实脾气很好，温和有礼。 　　只是直到……有一天，周怡春就忽然变了一个人，不再善良，不再柔软，尖锐而愤怒。 　　莫静安不记得那是哪一天了，总之，那个时候，自己年纪也还不大，那天，外头下着好大的雨。 　　她只记得，自己很早就睡了，却是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而后，她起床，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就看到了客厅里头亮着晕黄而柔软的灯光。 　　爸爸浑身被雨淋得浇湿，就这么大晚上的来到了这里。 　　父亲很少晚上来这里，并且，几乎从不过夜。 　　可是这天晚上就这么出现了，一身雨水，一身酒气。 　　眼睛红红的，通红的眼睛里头闪着的那些光，似乎是泪光。 　　周怡春看着他这狼狈的模样，也红了眼睛。 　　“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说说啊……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里难受。” 　　周怡春给他拿干毛巾倒热水。 　　而莫江源却是如同死狗一样瘫在沙发上，眼泪就那么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莫静安记得很清楚，那天爸爸的眼泪，有多深刻。 　　“她喜欢的，还是他，永远是他。沈勋……沈勋……我这辈子都争不过他。薇薇……薇薇她为什么就不选我？喔不对……她选了我的，只是，她的心却从来都没有站在我这边过，从来都没有，一天……都没有。” 　　莫静安第一次看到父亲那样深刻的眼泪，第一次听到男人那样悲怆凄厉而绝望的哭声。 　　尽管彼时的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都不由得被这一阵哭声扯得心里头生疼难受。 　　而周怡春听着这些话，脸色越来越冷，心里头越来越寒。 　　她曾经觉得愧疚的，觉得不想破坏人家庭的那种愧疚，甚至不敢奢求在他身边有任何名分，甚至……都不打算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宁愿自己带着女儿独自过活，只因为，她爱莫江源，不想让莫江源为难。 　　而她的愧疚，她的不打算，她的不愿。 　　眼下自己爱的男人，他的心，却是被那个叫做乔薇的女人，千刀万剐。 　　只一夜之间，所有的善良柔软，所有的愧疚，全部褪去。 　　之后的好多年，周怡春都在为了能嫁给莫江源而努力，都在为着能走进那家门而努力，满心算计。 　　而莫静安，也渐渐从小时候天真柔软的善良里头，多了几分尖锐。 　　母亲的愤怒，让她愤怒，母亲的不甘，让她不甘。 　　以至于真正进了莫家之后，进了爸爸那个家之后。 　　面对那个自己曾经那么憧憬期盼的小姐姐，她有的，只是忿忿和不平。 　　而后来，一切的一切都慢慢发生，她的受气，她的冲动，她的陷害，她作茧自缚，她的自杀未遂，手失去部分功能…… 　　似乎，有些带着戾气的东西，就这么渐渐地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渐渐消磨了干净。 　　原本的心，也渐渐褪去了那一层戾气，而恢复了许多原来的模样。 　　人的心，只有不再被某些顽固的东西蒙蔽着，才能够看得清楚其他人的心，是什么模样。 　　心被遮着，眼睛就被遮着，别人看不见你的心，自然，也不会让你看见他的心。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 　　于是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她渐渐能够看得清楚。 　　那些母亲经年的怨气而造成她成长中堆积起来的戾气，让她忽视了太多莫长安的性格。 　　这个姐姐，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恶之徒。 　　莫静安渐渐清楚，只要自己够听话够本分，就会被善待。 　　姐妹之间那层隔阂越来越浅，她渐渐能够感觉到莫长安的真心，莫长安的好心。 　　她给的机会，莫静安都想抓紧。 　　起码，想要让莫长安知道，自己并不是那样一无是处的人。 　　哪怕身边没有朋友，哪怕，以前活得那么戾气而悲剧，但是起码，起码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 　　她做得很好，工作又认真又尽心，不怕吃苦，不怕受累。 　　经历过这些工作的辛苦之后，也就渐渐明白，莫长安能坐得那么高，不是没有理由的。 　　谁都不是衔着金汤勺就一定能保证那汤勺不掉下来的。 　　分公司的项目莫静安做得很顺利，渐渐的，也得到了不少的信任和重用，成了分公司的总经理。 　　分公司做的是度假酒店来着，她也就停留在了这个滨海的城市里头，天气总是很好，空气总是很潮，海鲜总是很便宜。 　　来这里的人们，总是很快活。 　　快活到像是天永远不会变黑一样。 　　只是，她再也没有想过男人，那些少女时有过的，对恋情对好看的男子会有的恋慕和憧憬。 　　再也没有了。 　　心像是死水一样平静。 　　大抵是，沈伯言是那么好的男人，她是看着的，看着沈伯言是怎么对姐姐的。 　　以至于，心中的标准就有那么高，而自己，还不足够好，还不足够好到像姐姐那样，所以，遇不上沈伯言那样的男人吧。 　　久而久之下来，也就淡了，没什么想谈的恋爱，也没什么想谈恋爱的人。 　　只是有时候，男人却不是她说不想，就会不来的。 　　身边，总是会有人出现的，毕竟人的一生那么长。 　　最先出现的，是江绪北。 　　那个总是剪着一颗寸头依旧英俊邪气，身材好到让人光是看着都觉得养眼的男人。 　　原本，他只是个合作商而已，合作伙伴。 　　但是合作了之后，似乎是莫名的，莫静安能够感觉到他的靠近和殷勤。 　　姐姐说不行。 　　这男人家里太乱，姐姐不希望她嫁过去受苦受累每天得满心算计。 　　那么，姐姐说不行，就不行吧。 　　莫静安相信她的眼光，毕竟，能看上沈伯言那样的男人，而且一看准了就是十三年等下来不曾动摇。 　　姐姐是那么目光长远而精准的人，她说不行。 　　那莫静安就信了。 　　当下就觉得不行，之后，和江绪北的关系渐渐疏淡下去，那种刻意的疏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绪北不傻，原本也就是想要追求莫静安，多少是因为莫长安的缘故罢了，眼下也能够察觉，莫静安的态度多少就有莫长安的意思在里头，自然也不想强求，免得得罪了莫长安。 　　只是，徐云风再出现的时候。 　　莫静安是有些愣了的。 　　如果说，江绪北不是姐姐觉得行的人，那么，徐云风，就一定是姐姐觉得肯定不行的人！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这个男人，不行。 　　（很显然说男人不行是个禁语，虽然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徐云风都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了他到底行不行） 　　他巧舌如簧能言会道，当然，这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律师的缘故。 　　他钱多事少身价高，所以有很多时间能够出去花天酒地。 　　感觉上，没有什么责任心，似乎，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女人都是他的，而他是自由的。 　　就这感觉，就够不靠谱了。 　　更何况，用莫长安的话来说，她要是有女儿，就是便宜了狗也不便宜徐云风这样的男人。 　　对，这个是不带任何刻意贬低成分的，是莫长安完全就事论事的结论。 　　身边的朋友都一个个找到了归属，只有徐云风，依旧浪荡子一个，没有成家的打算，没有结婚的打算。 　　花蝴蝶一样地过着。 　　好在，她也没有安定下来的打算，心里头太静了，静得……仿佛不想再多出一个人来打乱这一腔平静。 　　只是，这花蝴蝶总是来招惹她，在节日里，她一人无所适从的时候，接她出去吃饭，走过花店时，顺手给她买下一束花，约好去看首映时，提前买好爆米花和汽水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她过来，就笑得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把爆米花和汽水塞她手里，然后脱下自己脖子上带着体温的围巾给她围上。 　　一边皱眉一边咕哝，“早知道这么冷就不叫你出来，首映什么的，看了也不能长几分肉出来……” 　　去她的城市，住在她的度假酒店里头，一住就是好几天，在天气好的时候会扯着她去沙滩聊天散步。 　　风浪小的时候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渔民的船，带着她一起出海去捕鱼。 　　只是，莫静安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只花蝴蝶，究竟是什么时候，就这么渐渐栖息在她莫静安的肩头了？ 　　“好了，我走了，晚安。” 　　莫静安坐在床边，扣上衣服的扣子，扯出丝巾绕在脖子上，挡住上头的吻痕，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凌乱大床上，半-裸着被子搭在腰间的男人。 　　他依旧那么笑着，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朝她伸了伸手。 　　莫静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自己和他的关系，呃……炮-友？ 　　应该是这样的吧，不牵扯任何感情，不牵扯任何他的自由，她只是挺喜欢他这张脸，还有他偶尔出手阔绰的惊喜罢了。 　　她弯下身去，看着徐云风的眼睛，原本以为他会说什么的。 　　却听到他清朗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我们的关系，也已经人尽皆知了，你怎么说，也是个好事业好年纪的姑娘，结婚吧，我对你负责。” 　　莫静安一愣，当下就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脸，“别说什么一时兴起的傻话了，结婚和自由，你要哪个？” 　　“虽然喜欢自由，但如果是和你的话，结婚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忍受的决定。” 　　徐云风答得顺遂，索性在她唇上一啄。 　　而她笑了笑，捏了捏他的鼻子，“我要自由，也不想约束着你，其实，有时候自由才是最好的约束，云风，我们就这样挺好的，不谈感情不谈爱，却互相知道对方的重要性，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约束过你不让你去找其他女人，但是，你已经多久都没有找过其他女人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我，所以你的兴趣会一直在我这里，而如果有一天，你兴趣不再，总归是你过你的，而我，也不会有多难过，因为从来没得到过，这样，就很好。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样就很好。” 　　她说完就走了，徐云风坐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自己估计……这辈子都被她吃定了吧。 　　于是，拿起手机来，发了条微信过去，‘反正你也说了有了你，我的兴趣一直在你这里，也没再找过其他女人，你不愿和我结婚，那……同居总可以吧？我想抱着你睡觉抱着你醒来，不想孤零零的。’ 　　只是……这条消息，他编辑得太认真，没有注意到，对话框事实上，是他们这一帮子人的微信群。 　　就这么……发了出去。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第1114章 番外：莫静安&徐云风（2） 　　（大家想看然后，那还是写个然后吧） 　　云风是一阵风：“反正你也说了有了你，我的兴趣一直在你这里，也没再照过其他女人，你不愿和我结婚，那……同居总可以吧？我想抱着你睡觉抱着你醒来，不想孤零零的。” 　　徐云风就这么将这条消息发到了群里。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只是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而已。 　　事实上，大家看到微信群里这条消息的时候，都是愣了一愣的。 　　似乎是没能马上反应过来这句子里的意思，反应过来了字面意思之后，就又确认了一下发信人真的是徐云风没错吧？ 　　而不是什么景哲伯言常远白野苏鹿搞外遇了然后发错消息发到群里来了？ 　　确认了的确发信人是徐云风之后，大家就都炸了。 　　俩猴子饲养员：“云风，我给你提个醒儿，这里是群里。” 　　徐云风在群里发错消息，可是有着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那还是三年前了，他就是那么手一抖嘴一顺直接在群里说了有个想追的目标是莫静安，反应过来是在群里说了之后，直接就仓皇逃窜地退了群。 　　莫长安当时在旅游呢，后来回国了，没少收拾徐云风，在工作上是处处给他找事儿做，没办法，他徐云风好歹有个她公司法律顾问的名头呢，多不容易啊。 　　这时间渐渐久了，大家虽然是多少知道徐云风和静安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 　　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情，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能做出判断，别人也不好插嘴太多。 　　就连莫长安都对这事儿管得少了，两个娃都出来了，她多的是地方需要操心的，有时候，也就渐渐淡了。 　　只是，徐云风这话，可是没个确切的对象的。 　　这要是是对莫静安说的，那还好，大家想着这好歹也扯不清楚了三年了，云风这是要收心了吧？收心也好。 　　只是，如果这不是对莫静安说的…… 　　那就有些麻烦了。 　　常远最先这么好意的提醒了一句，睡在他旁边一边轻轻拍着儿子哄儿子睡觉一边摆弄手机的艾珂，自然也有些忧心忡忡的。 　　“云风这又是抽什么风？又想惹长安生气么？” 　　艾珂声音低低的，躺在他们夫妻中间的那个小家伙，眉眼长得很像她。 　　常铭暄虽然说是个带把的，多少让都盼着是个女儿的挚友们有些失望，但是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疼的，再说了，常远和艾珂都是独生子女，以至于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个宝贝疙瘩，平日里都是他爸妈和艾珂的爸妈四个老人抢着带，今天周末才抱了回来，夫妻俩陪着儿子一天，这个点了才哄睡了。 　　就看到微信群里这条消息。 　　“谁知道？云风这几年已经老实得不行不行的了，没有什么花边啊，这个，应该不是发给别的女人的吧。” 　　常远温柔笑着，眼睛弯起来，看着一只手撑着头的艾珂，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嗯，说不定就是发给静安呢，你也别担心了。” 　　大家和莫静安也都熟了，一来二去都知道，她虽然性格算不上太好，有时候脾气里头会有很多暴躁的成分，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姑娘的。 　　说不定，也只有这种脾气捉摸不定，风一样自由的姑娘，才能叫徐云风收心了吧？ 　　艾珂点了点头，没再做声，垂眸看着睡着的儿子，他小嘴微张着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就凑头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常远喜欢她这个样子，他个子高，此刻也在床上蜷着，守着老婆孩子，所以微信名字都改成了‘俩猴子饲养员’，可不是俩猴子么？ 　　一个艾珂，一个小铭暄，眉眼长得跟她一样一样的。 　　“今天累了吧？等会儿早点休息吧。” 　　常远这么说了一句，艾珂就抿唇浅浅笑了笑，刚准备张口说不累呢，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两人都拿起各自手机来看，就看到群里头有了新消息。 　　云风是一阵风：“呃……妈蛋！发错了！” 　　其实徐云风是有些懊恼的，有些事情，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其实，他不是不可以在静安面前卑微，他只是……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当下就有些烦躁起来，躺在床上如同垂死的鱼一般地弹了弹，而后，就自暴自弃地将手机放到一边去了，甚至连再转发向静安的心情都没有了。 　　莫长安和沈伯言倒是半天都没在群里头说话，也不知道看到没看到这条消息。 　　或者是看到了没作反应？ 　　他只是就那么自暴自弃地躺着，心里头一阵烦躁。 　　莫静安这个女人，三年了，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吃定她…… 　　现在，反而是被她吃定了。 　　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徐云风眼睛稍稍亮了亮，想着会不会是静安发来的消息，哪怕是斥责他都好。 　　总比那么石沉大海要强，所以，拿起了手机就按亮了屏幕。 　　群里头却不是莫静安那一只卡通鳄鱼的头像在说话。 　　林泽宇的头像是偶然间抓拍的一张他儿子霄阳笑得贱贱的样子，一个奶娃娃脸上能有那么贱贱的笑容出现，也算是没跑的，的确是林泽宇的种了。 　　而且昵称也很贱，阳阳的爸爸：云风，告白的事儿私下去做不行吗，大半夜的，玩这么热血做什么？ 　　阳阳的爸爸，霄阳骄阳两个阳，这昵称倒也符合，只是他这昵称当时遭到了景哲的殴打，毕竟景哲叫朱丹阳，素来都是叫阳阳的。 　　林泽宇倒是根本不做他想，除了莫静安，云风也不可能对别的人说出这种话了。 　　云风看了一眼，就有些失望了，也没打算回复，直接将手机就一把甩到床头柜上去了，扯了被子蒙了头。 　　活了三十出头了，还是第一次为女人的事情搞得这么黯然神伤。 　　“莫静安，算你厉害！” 　　徐云风蒙着头狠狠地说了一声，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 　　却是没有注意到门口一道身影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来。 　　“怎么？我哪里惹到你了？” 　　女人的声音轻飘飘传来，徐云风一愣，当即掀开了被子，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女人。 　　“静安？” 　　他定定坐着，就看到女人手中拿着一支电动牙刷，勾着一条……呃，他最喜欢她穿的那条内裤。 　　“你不是说要同居么？我起码得回去拿点东西来，这牙刷，是我最喜欢的，用习惯了的，这内裤么，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你最喜欢的。” 　　她话音刚落，床上男人已经暴起，直接将她按到床上了。 　　“我最喜欢你。人来就可以了。” 　　☆、第1115章 番外：米雅&白野（1） 　　米雅在中国定居下来之后。 　　说实话，一切都好。 　　有白野在身边，她就觉得一切都是很好的。 　　她中文虽然说得算溜，但是对汉字，还是不够精通，所以刚来的时候，用了半年的时间，都在整体系统地学习汉字。 　　没办法，在这边工作，她写病历总不可能用全英文的。 　　就在景哲上班的医院工作，有着景哲毫不留情地去和院长敲竹杠，再加上白野又大笔一挥地赞助了一笔之后。 　　她的工资待遇，很不错。 　　但是，好歹是资本主义国家养出来的姑娘。 　　米雅觉得，用来赞助的那些钱，还不如直接给她呢……工资，少点就少点呗？ 　　日子过得很平淡，很轻松。 　　她汉字还不够熟练，所以景哲从来不会给她太麻烦的病例，让她多点时间学习。 　　而且，工作上来说，因为她毕竟……是美国国籍的。 　　又长着一张虽说不是特别明显吧，但好歹能看出些异国风情的混血的脸。 　　倒成了个招牌，人民医院神经外科新来的女医生是从美国过来的，那可不是海归！人正儿八经的美国人呢。 　　原本在国人心中，美利坚那边的医疗条件就更好些的。 　　所以，倒是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患者，点名让她做手术。 　　米雅有些明白了为何景哲的技术精进得如此之快。 　　机会多啊，病人多啊。 　　在美国的时候，温蒂虽是教学教得很，教给他们不少好东西，但是也是严厉的，他们主刀个一两台，那都得战战兢兢的注意着温蒂在旁边的表情呢。 　　而且，还不见得天天都能上手术台，不见得天天都能安排到手术。 　　于是，国内人口基数大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人多啊，就算一万个人当中有一个有颅脑问题的，架不住人口基数大啊，这么多人呢…… 　　所以基本上每天能够排上一台手术，那还是给她安排得轻松的了，有时候有两台也说不定。 　　于是就这么学啊熬啊。 　　话说早在米雅过来上班的时候，神经外科的主任就有些不待见她，似乎本来有一个海归回来的景哲做副主任，就已经够让他慌张的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的位置挤掉了。 　　于是米雅一过来，这主任的敌意就太明显了，这女人是美国医生，又年轻，学历又高，而且……老公还有钱！一进医院就给了赞助，这……这是赤果果的贿赂啊！ 　　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台手术，这主任都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巴不得她出一点儿纰漏，然后就好揪住她的把柄不放。 　　但她好歹是温蒂带出来的学生，温蒂……虽然已经过世了，但是，得完成她的遗志啊。 　　谨慎行医。 　　愣是一个错都没有犯上，并且，米雅不算个脾气有多温顺的，加之景哲有时候也暴躁。 　　两人合计合计了一下，米雅准备准备了一下，就考了副主任的职称，景哲发表了两篇论文之后，虽是工作年限还不够，不能考主任的职称，但是已经有主任的水平了。 　　所以，就这么把原来的科室主任给挤掉了。 　　他们俩自己当家做主人。 　　于是，很多时候倒是变得清闲了不少，起码，一些闲杂琐事能够交给住院医师们去办了。 　　除了做手术和查房之外的时间，米雅更多的时间，愿意和丈夫缠磨在一起。 　　她是个放得开的性子，放得开不代表开放，只不过，性子就开朗些，有什么都不喜欢憋着藏着。 　　自然，也包括感情。 　　她喜欢白野，就喜欢天天和他在一起，赖在他旁边。 　　做什么也好，什么都不做也好，都觉得快活。 　　“今天做什么了？” 　　白野坐在院子里头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财经杂志，穿着白色的圆领毛衣，毛茸茸的马海毛毛衣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了几分。 　　圆领的衣服露出他的脖子和锁骨来，很是迷人。 　　尤其是，他喉结突出，很是好看。 　　她喜欢喉结明显的男人。 　　米雅走过来就直接从他身后搂了他脖子。 　　“没什么，就是开了个人的脑袋。” 　　米雅不喜欢和他讨论工作的事情，大抵是因为自己做的科室，是神经外科，整天开人的脑袋瓢儿。 　　而他……曾经又是被开过脑袋瓢儿的。 　　白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杂志，抬手摸摸她的脸，“你反正每天都是在开人的脑袋瓢儿的……” 　　他声音温柔，笑意柔软就这么说了一句，米雅撅了撅嘴，“哪有，我明明也帮人修脊椎的。” 　　“对对，也帮人修脊椎的。” 　　白野已经站起身来，转过身就将她拥到怀里来，“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开人瓢你还开委屈了？你看咱们多少国人愿意来找你这美国医生开瓢啊。” 　　米雅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会逗我。我只是……原本想请三天假的，加上周末，就有五天了，眼下只请到了一天，三天时间，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了。” 　　“你想去哪里？”白野问了一句，嘴角依旧弯着，多大个事儿啊，不就假么？她要想休息，他打个电话给院长说说好了，了不起再拨一笔赞助过去。 　　他现在就是富贵闲人一个，不管公事，年终分股东红利，手中动产不动产都多，而且每天在家里操作一下股票，日子倒是好过得很，赚得也不少，还轻松。 　　“我也不知道，就看你整天在家里，怕你无聊，所以想着你要去哪儿玩一下我陪你一起去好了。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的，我总归是有你在身边就够了的，我为了你可以这么远渡重洋过来定居，自然是只要你在，什么都是好的。” 　　米雅就这么说了一句，她就是这样的直性子，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就是爱他，就是为了他过来的，就是只要他在什么都够了。 　　她也不怕叫他知道。 　　白野浅浅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顶，就俯首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那好，我让人安排一下，我们去郊县。静安那个滨海度假酒店做得挺好的，我也没带你去好好玩过，我们去一趟，那里漂亮，有海，眼下天气也好，不冷不热的，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晴天，到时候在沙滩边躺着，你可以当做是加州阳光。” 　　☆、第1116章 番外：米雅&白野（2） 　　“那好，我让人安排一下，我们去郊县。静安那个滨海度假酒店做得挺好的，我也没带你去好好玩过，我们去一趟，那里漂亮，有海，眼下天气也好，不冷不热的，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晴天，到时候在沙滩边躺着，你可以当做是加州阳光。” 　　白野就这么笑着说着，其实也是心疼她的。 　　自从来了国内之后，她是没什么时间好好玩过的，其实她哪里就是不爱玩了？ 　　虽是对华服首饰都不感兴趣，但毕竟是个女人。 　　而且，米雅从小到大都是在美国西海岸长大的，在加州出生，从小就生活在加州阳光之下，读大学的时候在斯坦福大学，也是在加州的，后来工作去了西雅图，但那好歹也是西海岸线上的城市。 　　她几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下海游泳去了，阳光沙滩海浪什么的，她是最喜欢的。 　　只是来了国内之后，她一心想着定下来，想着能在丈夫想要生活的地方定下来，什么都得重新开始，虽是流着一半华人的血，但好歹不是在这国家长大的，母亲过世得早，很多国内的风土人情也好，人文文化也好，她都不懂，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学。 　　就连汉字她都得开始学，白野还记得好多次晚上她陪着自己一起睡了，却是半夜又爬起来，去书房偷偷学习汉字，学写汉字。 　　光是想着，就心疼。 　　她就这么为了他，直接放弃了她的家乡，放弃了她最熟悉的地方，最能好好生活的地方，就这么漂洋过海过来和他一起生活了。 　　想不心疼她都不行。 　　更何况国内医患关系本就非常紧张，因为温蒂就是被医闹闹死的缘故，所以她对医闹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 　　国内的医患关系更加紧张，所以有一次，她排了一台紧急手术，只能将另一台非紧急的手术推迟，病人家属直接冲到她办公室里去。 　　那气焰嚣张凶巴巴的模样，当下就让这姑娘吓傻了。 　　好在当时景哲在，马上就把人给拎出去了。 　　这事儿白野知道之后，火大得很，他还从来没对景哲发过脾气的。 　　毕竟景哲当初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的，那次也忍不住直接对景哲发脾气了，拍着桌子就说了，“她一个人这么千里迢迢过来！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想护着，好歹也是你师妹，在医院里头，你就不能多注意一点儿么？！当初是你说跟在你身边比较好，因为她对国内医疗制度不熟悉，我才放她到你这里来上班的！要是再这样，我干脆撤了赞助，丢到高档的私家医院去，起码不用受这气！起码病人素质高些！” 　　景哲倒是一点不生气，自己也觉得米雅这丫头，的确也是不容易的，当下就应了，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只是，白野还是暗中将那病人家属给调查清楚了，原来竟是在卓越公司里头的一个小主管，拿年薪的，工资待遇不错，想必才这么窜得厉害。 　　白野也没多说什么，他素来很少去公司了，偶尔帮小洛管管公司事务，但是好歹，公司人都是认识他的，不为别的，公司企业文化手册里头，那排头第一张奠基人的照片里头，是卓昭然，第二张就是白野的照片，下头还写着他的职务，常务董事。 　　虽是不管事了，但是想管事的时候，那是随时都可以抓得起来的。 　　而且这公司企业文化手册，每个员工进公司试用期的培训，都会讲到这个的。 　　谁不知道？ 　　这天就直接带着米雅去了卓越总部，因为工作重心移向国内，总部也定在了国内，英国那边管着欧洲事务的公司，倒是分部了。 　　白野很少这么孩子气的，但那天就是带着米雅一起去了。 　　直接就去了这小主管的面前。 　　常务董事忽然来视察啊！给吓得啊！ 　　看清楚了这常务董事的夫人的脸时，这小主管也算是傻了，好死不死地拔了老虎嘴边的毛。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卷包袱走人。 　　米雅倒是觉得白野这样孩子气还真不多见，真没这个必要的。 　　只是因为这些事情，白野自然是越来越心疼她。 　　不是没动过想陪她干脆就直接去美国的事情，可是，好不容易已经在这边起步了，回去似乎又得重头再来。 　　也只能忍下了，也就看着她这么每天努力工作，回家还要努力照顾他。 　　她是真的很努力了。 　　照顾他的身体，因为担心他的病会复发，她一直都很好地照顾他。 　　他那么闲，她那么忙，总会形成一个反差。 　　叫他看了就心疼。 　　难得她主动说要请假，他怎么着也得带她出去玩玩。 　　真要有五天的假，去远了她肯定会担心他辛苦，这郊县的度假酒店，更好。 　　“好，那就去郊县吧。” 　　米雅笑了，似乎所有的辛苦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好的，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今天就走吗？” 　　“嗯，今天就走吧。” 　　白野摸摸她的头，就陪她一起进去收拾东西了。 　　看到她将衣服收拾得整齐放在旅行箱里，又将他要吃的维生素和鱼油都戴上，墨镜防晒油什么的自然也都是不少准备的。 　　天气还不冷，午时还热得很，所以也就没多少衣服，两人一个箱子也就行了。 　　只是白野看到……她并没有从床头柜里拿保险套出来。 　　不由得轻轻抿了抿唇，并没有做声。 　　夫妻俩就这么开着车子朝郊县过去，一路倒是欢声笑语不断。 　　白野知道她喜欢听他的伦敦腔，所以一路上都在用那一口好听的伦敦腔用英语和她对话。 　　逗得她笑得不行。 　　很快就到了郊县的，白野已经提前打电话给静安说过了。 　　静安做事情一向靠谱，果不其然，车子一到酒店门口，马上就是经理过来接待的，直接给他们安排了海景的别墅，位置很好的一幢。 　　院子里有游泳池，院门外头就是沙滩海水浴场。 　　这一条海岸线，的确是不错的，海水也干净。 　　看到海了，米雅觉得整个人都活了，二话不说，到了别墅里头换了泳衣就打开院门冲了出去。 　　白野只看着那丫头的身影一溜烟朝着海滩跑过去，当下就无奈地笑了。 　　只是，目光微微沉了几分，白野就拿了电话拨给了先前留了电话说任何事情尽管吩咐的那个经理。 　　对着电话那头的经理就说了几句。 　　这才穿着沙滩裤人字拖，朝着已经冲到水边的米雅走过去了。 　　“honey！come-on！” 　　遥遥就能听见她大声地叫他过去，白野笑得无奈，脚步快了几分，走上去就直接将她往怀里按了一下。 　　“开心了？” 　　“开心了……”她笑得灿烂，眼睛都眯起来，格外好看。 　　白野将她抱起来，再吻了上去，“你开心就好了，我让人准备了游艇，等会我们出海捕鱼，就在游艇上吃一顿，你不是喜欢海鲜么？叫你吃个痛快，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每个星期过来一次，我让人买一艘游艇，就叫米雅号。” 　　米雅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头，不做声，而后就轻轻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不物质的，干嘛用游艇诱惑我嘛……” 　　她声音软软，听上去似是娇嗔。她的确是不物质的，不喜欢什么首饰，结婚戒指还有求婚钻戒，她都因为工作不方便戴，找了根链子全挂脖子上了。连耳Ｄ都没穿就不用说耳环了。 　　穿衣服也从来是很自在的，好在人长得漂亮，有着混血风情，不然，要是长了张大妈脸，夏日里又总是一身棉麻衣裙，还真是会让人不忍直视的。 　　“那你喜欢不喜欢？” 　　白野低沉地笑着，胸膛都笑得起伏起来，问了一句。 　　米雅就点了点头，“喜欢，再给买艘摩托艇吧……” 　　“买一队都可以。”白野将她搂紧几分，狠狠亲了一口，“你老公我现在也没别的什么了，就只有钱了。” 　　“嗯，我知道的，卓员外。” 　　她在他耳边这么咕哝一句。 　　白野就忍不住大笑出声音来，“谁教你这些的？员外？” 　　她还真是学了不少汉字词啊…… 　　“不是说古时候有钱人就叫员外啊老爷啊？”她眼睛眨巴眨巴，带着混血风情的深眼窝，睫毛又长，眸子偏生是黑色的，特别迷人，就这么眨巴眨巴看着她。 　　好在是游艇已经准备了，不然，他真是会忍不住…… 　　游艇一路出海，不算小，是伯言的游艇，他也是买来准备等以后孩子们都大些了，一家四口出海玩的。 　　上头的一应设施自然都是最好的，伯言也是不差钱的员外。 　　白野看了看，就问了米雅，“你觉得这游艇如何？你要喜欢更大的，就买更大的，你要觉得这个大小合适，就买这个大小的。” 　　“就这么大就挺好了。” 　　米雅乖乖点头。 　　开游艇的是个老船夫了，说是今天天气好，又不起什么风，倒是不会怎么晕船的。 　　果不其然如他所言，风平浪静的。 　　开了一段距离了之后，也就说捕鱼的事儿了，米雅显然喜欢这个。 　　她总是……唔，大抵是职业关系吧，她总是对活的很感兴趣。 　　给他炖个Ｊ汤，她能把一只活Ｊ活生生给玩死，然后再去毛，还剔骨，剔骨剔得干干净净的。 　　如若不是这是自家老婆，他真觉得是碰上什么心理变态。 　　果不其然，米雅很快就在甲板上手舞足蹈了，让船夫下网起网的。 　　一网虽说没多少东西，但是也还算有点收获，小鱼小虾啦，章鱼啦，主要是章鱼多…… 　　然后，白野就这么见着自家老婆，拿着活章鱼朝他走过来，毫不犹豫地放在他脸上了。 　　躲都躲不了啊，甩也甩不开，那章鱼吸在他脸上，感觉……别提多恶心了。 　　以至于一会儿的活章鱼刺身，他都难受，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吃进去那章鱼腿，都切成一截一截的了，那腿还能在嘴里动弹呢，吸盘还能吸着嘴呢。 　　米雅觉得新鲜，高高兴兴吃了很多。 　　苦了白野，好在船夫准备的生鱼刺身和螃蟹汤还是不错的。 　　两人也算是吃得满足，天色也渐渐暗了，在这海上，虽是近海，但也感觉这天空的确是比城市里头要明朗，天气好，星星也很多…… 　　夫妻俩就这么躺在甲板上看星星，倒也有些乐趣，很浪漫。 　　天晚了船夫才开了游艇送他们回去，回到别墅，都能听到外头阵阵浅浅的浪声。 　　回到别墅里头，米雅痛痛快快地在房间里的大浴池里泡了个澡，白野在外头的浴室冲了个澡，没一会儿就进来把她从池子里给拎出去了。 　　米雅冷不丁就这么被光溜溜抱出去扔在了床上，傻子也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更何况两人已经夫妻这么段时间了。 　　她浅浅笑了笑，目光流转，吻了上去，心中有着自己的思量。 　　白野温柔地吻着她，沿着脖子流连到胸前。 　　只是，快到那一步的时候了，他伸手在床头柜子上摸了摸，就摸出了个小盒子来。 　　只一瞬间而已，米雅的脸色就有些僵了。 　　没有的。 　　原本她到别墅的时候，就看过的，床头柜上根本就没有摆保险套的…… 　　她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叫人准备了。 　　浑身都僵硬了，先前还高涨的情绪，也就这么落了下去。 　　眼睛里头，终于摇摇晃晃有了水光。 　　原本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都看着的，看着她没有从床头柜里头拿东西出来。 　　他是个男人，他那么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呢？ 　　人人都有孩子了。 　　一个个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的漂亮可爱。 　　她也不是什么少女了，不是什么女朋友，而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为什么…… 　　“卓白野。” 　　她轻轻叫了他的名字，白野一怔，垂眸就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光，拿那盒子的动作霎时就停住了。 　　明白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这么难过。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女人啊。” 　　她声音有些抖，说出这句，眼泪终于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白野轻轻抿唇，垂眸，目光里头多了几分深沉，几分难过。 　　“你说过的，我的病可能复发，眼下能好好轻松自在过一天是一天。而且，还有可能遗传。我又何必让你留下负担？若是我过两年就发病了，你要顾着我这么个病的，还要顾着个小的……” 　　“我也乐意！”米雅哭道一句。 　　“可我不舍得。” 　　☆、第1117章 番外：米雅&白野（3） 　　（依旧是二合一长章节4100字，离全部完结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真舍不得大家。） 　　“你说过的，我的病可能复发，眼下能好好轻松自在过一天是一天。而且，还有可能遗传。我又何必让你留下负担？若是我过两年就发病了，你要顾着我这么个病的，还要顾着个小的……” 　　“我也乐意！”米雅哭道一句。 　　“可我不舍得。” 　　白野眉头浅浅皱了起来，说出这一句话，当下，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鼻音，眼眶也有些红了。 　　这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虽然，她并不是走进自己心里的第一个女人。 　　但是，现在她早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他只想看着她幸福，看着她高兴，而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她痛苦的样子。 　　自己的那个病，的确说是好了，可是星形细胞瘤的发病率，以及发病之后通常都会恶变的程度，根本让他无法想象。 　　他卓白野死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爱过了，大仇已报，弟弟们事业成功又幸福…… 　　他自己也幸福过了，他没什么好怕的。 　　唯一害怕的，就是她的痛苦。 　　“我不舍得啊。” 　　卓白野紧紧搂了她，就察觉到她浑身颤抖，肩膀都在微微抖索起来。 　　她在哭，无声地哭。 　　光是这样，他都已经舍不得了。 　　白野本就是悲观的人，现在想想，若是自己真的有个什么不好，三长两短的活不成了。 　　她要怎么办？若是她截然一人，时间那么多，人生还那么长…… 　　起码，她总有一天能够慢慢放下的，而如果带着个小的，她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重新开始了吧。 　　他不舍得，打从心里就不舍得。 　　将米雅搂紧了几分。 　　“我要是死了，你就只有一个人了，天大地大，总会好起来的。” 　　白野伸手摸摸她的脸，“我爱你，所以看不得你难过，也不想你难过，就算我不在了，也只想你能好起来，知道么。” 　　米雅紧抿着嘴唇，脸上早已经蜿蜒着泪痕，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我好不起来的，你如果不在了，我就再也好不起来了，所以，我才那么每天注意你的身体你的饮食你的心情，我只想你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我才那么努力工作，每天看很多的书，研究的多半都是星形细胞瘤的课题，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白野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为了他？ 　　一幕一幕，他都看着呢，她是如何努力的，如何细心的，如何照料他的…… 　　“要是有了个小的，等我没了，你就再也忘不了我了，傻姑娘，传宗接代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就想看你开心，不想看你难过，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白野声音里头鼻音越来越重，米雅终于感觉到了，肩窝似乎有温热的Ｙ体，很灼人。 　　他们从来不讨论这个话题，以前没讨论过，只是米雅多少能够感觉出来，白野不想要孩子，只是那是刚结婚那段时间，她也是能够理解的，那段时间他还一直在口服药物。 　　但是现在情况越来越好，身体也调理得越来越好，体质也不错。 　　药都停了，哪里就不能要孩子了？ 　　她就是想生，想给他生个孩子，她想做妈妈。 　　“我想做妈妈，我想给心爱的男人生孩子，是什么弥天大罪么……”米雅窝在他胸膛上，轻轻抽泣了一声，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刺痛了白野的心。 　　只是，她的下一句话，就直接让白野的呼吸都暂时停息了。 　　“要是有个小的，如果你真的病发了，哪天不在了，我或许还能撑下去吧，如果没有，你走了，我也就不活了。没什么意思。” 　　米雅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声音里的哭腔都收敛了很多，说得……很认真，却很平静。 　　语气里头平平静静的，不是在说什么气话，而是在说一件事实。 　　白野瞳孔一缩，当下心里头抽痛得无以复加。 　　直接就重重地吻了上去，他很少这么粗暴，可是眼下，就这么粗暴地吻着，用力地吻着。 　　像是要攫取她的每一次呼吸和每一丝甘甜，一瞬间就吻得米雅喘不过气来。 　　白野已经一个翻身，就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温暖的手指已经在她的身体上游走着，像是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开启她每一个开关。 　　而床头柜上的那一个小盒子，已经被他直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好，我们要孩子。” 　　激-情的过程中，白野的头埋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伴着滚烫的呼吸就这么吹进她耳朵里。 　　一瞬间都让她浑身战栗起来。 　　伸手紧紧地拥着他的脖子，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感觉被撞得快要散架一般。 　　他再也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了，所有的不忍，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舍得。 　　都随着她的那句话全部消散。 　　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了。 　　有这么一个女人，你爱她，她也爱你，她愿意为你生孩子，若是没了你，又没有你的小小影子，她愿意和你一起死。 　　还有什么好求的？ 　　一夜都没有停过。 　　两人像是受伤的兽一般，整夜缠磨。 　　直到她终于累得扛不住了，直接睡了过去。 　　白野才放过了她，将她搂在臂弯里头，轻轻吻她的嘴唇和额头。 　　她半梦半醒之间，唇间呢喃一句，“不要死，你不会死的……我一定照顾好你，我是医生，医生……” 　　“好……” 　　他吻吻她的唇，“乖，睡吧，我守着你。” 　　米雅沉沉睡了过去，白野听着她的呼吸声，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白野醒来的时候，米雅都还没有醒来。 　　她的确累坏了，被折腾得不轻。 　　但是白野却是很清醒，大抵是昨晚和她的激-情，让他神清气爽。 　　早早就醒来了，洗漱好了之后，打电话让服务处准备早餐过来，这才在落地窗外的门廊坐着，看着远处的海面。 　　早晨的海，安静又深邃，浪花依旧是那么一层层不急不缓地涌上沙滩。 　　白野手中拿着手机。 　　思考了片刻，就拨打了沈伯言的电话。 　　虽是曾经闹成那样，眼下也只是过眼云烟，这世界上很多时候能依靠能倾诉的，就是血脉之亲的亲人。 　　接到白野电话的时候，沈伯言还没大醒。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向来清醒得很快，只是担心扰了身旁妻子的睡眠，所以直接起身来，悄悄走到了外头阳台去，这才听了白野的电话。 　　“嗯，怎么想到打给我了？昨天不是去郊县度假了么，听说我那游艇你也拿去用了，这正是好时候呢，一大清早的，你不抱着米雅睡觉，反而打电话给我了？” 　　沈伯言声音中带着浅浅笑意，声音还有些许初醒时的沙哑。 　　明显是调侃的话语，只是白野却没有笑，只说了简短一句，“她想要孩子。” 　　只一句话，沈伯言也笑不出来了。 　　白野不想要孩子，他是知道的，虽然，他次次都能看到白野抱着小布丁和清让的时候，眸子里那种柔软得让人看着都心暖的光。 　　他的感性是喜欢孩子的，他的理性，却不容许他自私。 　　只是眼下说出这种话来，沈伯言也知道，肯定是米雅忍不住了吧。 　　“唉，哪有女人嫁给了喜欢的男人不想生孩子的道理，再说了，周围这些朋友们，个个都有孩子了，她看着也想要，是很正常的。” 　　沈伯言其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也知道白野的担忧是什么。 　　清楚记得白野那次苦涩地笑着和他说，‘我只是不舍得，我不愿等我走了，就留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孤儿寡母在这人海浮沉。’ 　　所以沈伯言也就不好多说什么，说来说去，这毕竟是白野的家事，他就算是弟弟是亲人，也不好在人家两口子生不生孩子这方面说太多自己的道理的。 　　“你要是不愿意，就和她好好说说吧，米雅路来就是个懂事的，她会明白的。” 　　沈伯言揉了揉眼睛，想着白野这么一早就起来电话说这事儿，想必昨夜也是没能怎么好好睡的。 　　只是白野下句话倒是让沈伯言有些吃惊起来了，“我答应了。” 　　沈伯言一怔，就听到那头白野似乎有轻轻浅浅的笑声，“不就是想要孩子么，怎么说也是我白野的女人，要什么不能给她？所以，我就答应了，我也喜欢孩子，看着你们都有孩子了，我也是羡慕的，只是总担心自己身体不中用罢了。” 　　“你倒是想通了。”沈伯言也笑了起来，就听到白野在那头说道，“反正，我能活几年是几年，她想要几个都让她生。只是，哪天我要是不在了，就只能托给你了，毕竟我信你的。” 　　沈伯言听了这伤感话，心里头也不舒服，虽是知道白野那病的确是不好说，但是，他也不是没暗中查过，也有手术之后养得好没复发的。 　　哪里这些个倒霉运气都能让白野给碰上了？ 　　“我说你也该乐观点儿了，你小时候遭那么多罪，长大了病这么一通，什么晦气都该走了，米雅照顾你只差没天天把你给供着了，生怕你有个不舒服的，我见你这两年，感冒都没感过的，我能活八十，你少说也七十九。别想那么多了，人过得高兴，什么都好，身体也好。” 　　沈伯言也是当了爹了，有时候不由自主就有些啰嗦起来。 　　竟是就这么和白野啰嗦上了。 　　白野也知道他是好心，自然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人活着图个什么啊？高兴呗。 　　活得开心自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行了，我也就这么一说，反正，她想要孩子，就生。我也没什么好顾忌了，说句难听的，就算我真不在了，好歹算有点家底的，他们孤儿寡母日子也不难过。不过吧，我也觉得，吉人自有天相。” 　　白野笑着说了一句，也就没再多说别的了，想着现在的确还早，他这电话算是把沈伯言从床上拔起来了的吧？ 　　末了就只说了一句，“那你和景哲说说吧，我打算和米雅在这边多玩几天，她海边长大的，在这里多玩几天她开心呢。” 　　“行，你就好好带着老婆度假吧，争取回来就有好消息啊。哈哈。” 　　“哪有那么快的……” 　　白野没好气说了一句，挂了电话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 　　就走进屋里去了，刚走进卧室呢，就看到米雅趴在那里睡着，被子已经落了一半在地上了，她趴着，一整片白皙细腻的美背就这么露了出来，上头还有着几个红印子，都是他昨晚留下的。 　　男人晨间总是容易有点反应。 　　看着这一幕，白野自然心猿意马，床上躺的是自己老婆，自然没什么不行的。 　　当下，就掀了被子压上去了。 　　米雅醒来的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只感觉…… 　　好嘛，还能感觉不到么？浑身都发热了，脑子都还迷糊着呢，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眉头只浅浅皱了一下，察觉着男人低沉粗重的呼吸声，就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唇角露出笑容来。 　　折腾完这一趟，服务处的人早餐也送过来了。 　　洗好澡出来吃的时候，米雅就觉得今天也别说什么下海游泳不游泳的事情了，腰背酸软得简直快要醉了。 　　不然怎么说莫静安是个精心的呢，早餐才刚吃完，就有服务员过来送票子了。 　　酒店四楼桑拿按摩指压的票，原本真要想去，没有这票白野也是能去的，别墅的客人都是能够免费享受那里的服务的。 　　只是，白野也来这里不多，还不知道四楼有这服务呢。 　　自然是吃完早餐马上就带着米雅去了。 　　一个小时的spa一个小时的按摩之后，米雅才觉得活过来了。 　　这才有力气下午和白野一道出去再到处玩耍玩耍。 　　心里是甜蜜的，别提多高兴了，对于昨天晚上说的那些感伤的话题，自然是谁都没有再提了。 　　总归是两人现在是幸幸福福地在一起的，就是好的。 　　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总觉得白野心里还是对这事儿有些不确定吧，所以也不敢主动提什么孩子的话题，总归是行动上他已经答应了就行了。 　　只是两人在沙滩上坐下的时候，男人就在沙滩上写下了两个名字来。 　　“男孩就叫nicolas，女孩儿就叫nicole。” 　　☆、第1118章 番外：米雅&白野（4） 　　只一句话，就让米雅眼眶微微红了，她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叫什么名字都好，能有他这个态度，米雅就已经别无所求了。百度搜索：kanshu58 　　她微微笑了起来，看着远方海天一线，再看着身旁英俊的男人。 　　觉得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久一点就好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滩上，良久，谁都没有说话，她靠着他，他拥着她。 　　任谁看起来，都只会觉得恩爱温暖。 　　两人足足在郊县逗留了整整五天，谁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打扰他们。 　　无疑，沈伯言已经将白野先生的指示下达得很明确了。 　　他要造人，闲人勿扰。 　　这五天里，有一半的时间两人都是在床上的，这时间绝不多，本来嘛，睡觉时间加上夫妻运动时间，那的确得有一半。 　　回到南城的时候，白野就开始张罗请保姆了，先前因为一直不放心他让别人照顾，所以家里一直没请保姆，米雅都是亲力亲为照顾他的。 　　只是这几天，白野每天都在面试保姆。 　　好歹以前也是当过总裁的，眼下在干面试保姆这活，的确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众人都很无奈，米雅也很无奈。 　　看着他每天拿着那些保姆的资料挑挑拣拣的，就忍不住失笑。 　　“我照顾你就好了，干嘛要请保姆？”米雅伸手捏捏他的鼻子，“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其他保姆哪有我尽心呢？” 　　白野侧目看她，他哪里又是觉得她照顾得不好了？ 　　只是，她太会照顾人，而他被惯得，什么都不会的。 　　总得找些会照顾人的过来，她要是怀孕了，总不可能还让她自己张罗这那的。 　　只是，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找，而不是等她怀孕了再找。 　　白野非常肯定，她肯定已经怀孕了，那么五天的折腾，他可没省一点力气的。 　　白野对自己的能力毫不怀疑……所以才要赶在这个月，赶紧把保姆挑选出来。 　　而且这一个月，白野对景哲施压非常大，不准让米雅加班，每天最多只能安排一台手术，并且不准安排太复杂的手术，手术时间超过四小时以上的手术都不能给她安排。 　　景哲压力很大啊，原本神经外科的手术，时间就是很长的，现在米雅又算是神外的扛把子之一，她这般几乎等于是撂挑子不干了，景哲压力山大，但是也没有办法。 　　大家一个二个都有了后了，总不至于看着白野不当爹吧？ 　　以至于这一个月里头，大家都有些忐忑了，这要没怀孕可怎么办？白野上心成这个样子，也是多久没见过了。 　　只是一个月之后的某一次聚餐的时候。 　　莫长安一如既往点了女人们都爱吃的海鲜和生鱼，她最会张罗的，主要是几个挚友和她的口味都相似，而米雅，海边长大的姑娘啊，自然是更加不用说了。 　　男人们坐在一旁聊天。 　　菜一上来，就看到几个女人们都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动。 　　米雅也一样，只是一筷子鱼肉刚送到嘴边，那淡淡的鱼腥味窜进鼻子里，那一瞬间就是翻江倒海的恶心啊，根本忍都忍不住，当下就捂着嘴朝着包厢里的洗手间冲过去，干呕声音阵阵传了出来。 　　谁也没有因为吃饭时间听着这让人食欲全无的干呕声而不高兴。 　　莫长安愣了一下，就笑起来了，马上就走进洗手间去照顾米雅。 　　而白野，脸上表情有些怔。 　　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还是……惊喜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沈伯言景哲林泽宇这些个当了爹的，尤其是沈伯言这还前后来了两次，人精儿似的，对于这事儿自然再清楚不过，当下就拍了拍白野的肩膀，“恭喜恭喜，果然百步穿杨啊，要当爹了，恭喜恭喜。” 　　白野被他这话说得才回过神来，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语气里头的高兴是难耐的。 　　于是，米雅天天被当成老佛爷供着了，而且孕妇总是情绪起伏不定的，偶尔也会有她耍小性子他搞不定的时候，索性让人把她父亲从美国接过来了。 　　在她母亲过世了之后，她父亲就一直很是颓丧，酗酒什么的，只是后来已经好了很多了，知道就这么个宝贝疙瘩的自家姑娘怀孕了，那还得了，马上就杀过来了。 　　米雅怀孕的这几个月，白野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啊，生命仿佛都完整了。 　　只是到了九个月的时候，离预产期也没有多久了，白野终于开始有些按捺不住的紧张了，很紧张，每晚都睡得很警醒，看着米雅怀孕得辛苦，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他总是心疼的。 　　也只想着赶紧卸货就好了。 　　要生的时候是在那天早上，白野一辈子都记得那天，好好地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刚走着走着呢，米雅就忽然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摸着肚子。 　　“又踢了？”白野问了一句，米雅这表情他见多了，一般都是孩子踢得厉害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肚子，米雅却是眉头紧皱，已经微微身子朝前弯了弯。 　　什么也没说，就抬眸看了白野一眼，只一眼，白野就已经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当下瞳孔微缩，眼神都有些晃动了。 　　马上就从旁边扯过了一张椅子来，扶着她坐下了，“我进去拿车钥匙。” 　　米雅点点头，伸手抓了抓他手指，小声安慰道，“你别怕，没那么快呢，慢慢来不打紧。” 　　白野口中应了她的话，但是却依旧是狂奔进屋的。 　　谁说没那么快？他白野的儿子显然活络得不要不要的，车子开到医院，米雅被推上轮床的时候，她都已经痛得越来越频密了，满头大汗，小声痛哼着。 　　产科医生只检查了一下就有些惊讶，“这是头胎啊？宫口怎么也开这么快，赶紧赶紧，别去病房了，直接转产房！这都要生了！” 　　开什么玩笑，都能摸到头了。 　　白野才换了无菌服准备进产房陪产呢，刚走进产房，不好意思，已经听到哇哇的孩子哭声了…… 　　“卓先生，恭喜啊，是个儿子，过来剪脐带吧……” 　　白野朝着病床上的老婆看一眼，他此时的眼神简直像个逗逼，准备好那一肚子安慰哄劝的说辞，愣是一句都没用上啊…… 　　“这么快？”他看到米雅的表情都已经恢复正常了，除了头上有些细汗，此刻状态看上去还算好。 　　米雅听了这话就笑了，“我得快点好起来，要照顾你呢，快去，给Nicolas剪脐带，虽然是个儿子，你也高兴一点吧？” 　　白野几乎是云里雾里懵懵懂懂地拿着剪刀被医生推到台子前头的，看着那个红红的小猴子一般的娃娃，剪刀咔嚓下去剪断脐带，只一下，白野眼泪就下来了。 　　当爸爸了。 　　他的家庭……也终于完整了。 　　☆、第1119章 番外：夫妻问答环节 　　书也写到这里了，马上就要跨年了，本书今天这章也是最后一章了，就用愉快的问答环节来结束吧。zha4ngdegao 　　夫妻问答环节 　　主持人苏幕烟 　　受访夫妻沈伯言，莫长安。 　　主持人：姓名？ 　　沈伯言：好歹我和内人的故事占据你整篇文大半壁江山，麻烦问点有营养的。（鄙夷之色） 　　莫长安：咳咳，沈伯言和莫长安。 　　主持人：星座？ 　　沈伯言：狮子。 　　莫长安：摩羯。 　　沈伯言：就是被割了蛋的公羊。 　　莫长安：不好意思大姨妈来了，今晚一切免谈。 　　沈伯言：老婆我错了。 　　主持人：咳咳！好吧，下一个问题，自己的性格？ 　　沈伯言：从头到脚都是性格。 　　莫长安：我的性格……应该是沉稳吧。 　　主持人：觉得对方的性格是什么？ 　　沈伯言：（思索片刻）她性格完美 　　莫长安：（意味深长的微笑）外冷内热，嘴硬心软，傲娇龟毛，腹黑深沉，霸道别扭……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沈伯言：我刚说的，能改答案么？ 　　主持人：喜欢被对方怎样称呼？ 　　沈伯言：官人，老公。 　　莫长安：宝贝，宝宝。 　　主持人：把对方比作动物的话，是什么动物？为什么？ 　　沈伯言：猫。得顺毛摸着好生哄着，绝对的不甘示弱，要是敢凶她，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爪子肯定伸出来。 　　莫长安：狼。狼专情，都是一夫一妻制的。 　　主持人：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会送什么？ 　　沈伯言：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莫长安：没什么好送的了，连人带心还有全部家产都给他了。 　　主持人：自己想要对方送什么礼物呢？ 　　沈伯言：每晚。 　　莫长安：下辈子。 　　主持人：沈伯言你也太肤浅了…… 　　沈伯言：（拿出电话）齐鸣，联系一下这人的公司那边，把她稿费卡掉。 　　主持人：沈总明鉴！咱们马上进行下一个问题！对对方有什么不满么？ 　　沈伯言：要是女人没有生理期该有多好…… 　　莫长安：嗯，我就不满他这个不满。 　　主持人：觉得自己的毛病是？ 　　沈伯言：太爱她了，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我都难受。 　　莫长安：太爱他了，不在身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主持人：觉得对方的毛病是？ 　　沈伯言：生理期时间太长，六天七天的，真受不了。 　　莫长安：嗯，这个就是他的毛病，他对女性正常的生理阶段有着强烈的抵触，这绝对是个病。 　　主持人：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觉得不快？ 　　沈伯言：跑去哄孩子睡觉。 　　莫长安：出差。 　　主持人：你觉得自己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沈伯言：只要不出差就还好。我从来不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莫长安：说老实话，我现在和苏鹿纪修白野说话的时候如果亲切一点，他脸色都会不太好看的。 　　主持人：你们的关系已经达到何种程度了？ 　　沈伯言：合法夫妻，挚爱，同有一双儿女。 　　莫长安：同上。 　　主持人：两人的初次约会地点在哪里？ 　　沈伯言：帝豪酒店的套房，我俩都被下药了。 　　莫长安：十岁那年，街心公园的滑梯。 　　主持人：我问的是初次约会，不是初夜…… 　　沈伯言：（拿出电话）齐鸣…… 　　主持人：我错了！咱们继续！继续！那时两人的气氛如何？ 　　沈伯言：**，意乱情迷。 　　莫长安：温暖，他抱我上滑梯，哄着我，给我唱虫儿飞…… 　　主持人：（内心世界）这俩口子在这问题上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主持人：那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沈伯言：百步穿杨，一击即中。 　　莫长安：一眼就喜欢他，从那天开始，暗恋了十三年。（侧目）沈伯言，你再往外捅成语试试看？ 　　主持人：经常约会的地点？ 　　沈伯言：（抿唇偷看莫长安一眼）床……床上？ 　　莫长安：我们是夫妻，鉴于人生原本几乎一半时间都在床上，我每天和他睡同一张床，唔……应该是床上没错。 　　沈伯言：老婆英明。 　　主持人：对对方撒谎过吗？擅长撒谎吗？ 　　沈伯言：有过，不过隐瞒应该不算撒谎的范畴吧？她拿出离婚协议叫我签字我当时就跪了…… 　　莫长安：没有，我从来不撒谎。 　　主持人：吵过架么？ 　　沈伯言：吵过，那时候我伤害她，不懂得怜惜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愧疚。 　　莫长安：嗯，不过谁要是和我吵架，嘴上肯定占不了便宜。 　　主持人：你爱情的表现方式是？ 　　沈伯言：我是个妻奴，这问题你问我？老婆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莫长安：就算受伤害，也不愿离开。 　　主持人：就要2016年了，对新的一年有什么期待？ 　　沈伯言：没什么别的期待了，该有的都有了，长安能天天陪着我就好，清让那小子快点断奶。 　　莫长安：我也没有什么期待，人生最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现在只需要维持现状就好，喔，祝我长安集团一路长虹吧。 　　主持人：对跟随了你们整整一年，看着你们如何走到今天的读者们，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呢？ 　　沈伯言：（眉梢一挑）说实话？你这么把我和我老婆的私生活写出来供人传阅，我没弄死你已经很不错了。 　　莫长安：祝他们也能拥有不悔的爱情。 　　沈伯言：（弱势）好吧，老婆说的都是对的，祝他们也能拥有不悔的爱情。 　　主持人：对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伯言：之后的生活我们会自己好好过的，你别编排我们了，我老婆因为你的编排吃了多少苦了？ 　　莫长安：感谢你完整了我们的故事，我们以后会好好过的，虽然因为你的编排，我和伯言的确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痛过也难过过，但是这才是人生。 　　主持人：（热泪盈眶）那，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再见了。伯言，长安。再见了，希望你们一路都好，永远都好。 　　* 　　直至今日，番外部分全部完结。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请原谅我这么感动，每个故事都是作者的心血，每个人物，都像是作者的孩子，看着他们有血有肉，看着他们一路开心难过过来。 　　一年多时间，写这篇文，我开心过，难过过。哭过，笑过。人生也是如此，但只要坚信着，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就好像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再见了，你们。 　　祝愿你们新年一切都好。事事顺意。 　　今天晚上，我终于能够好好松一口气，迎接新年，打麻将去了…… 　　苏幕烟-2015.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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