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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我宠的（娱乐圈）
作者：江山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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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潜溺3》新闻发布会上，人潮涌动。大大小小娱乐杂志和新闻周刊的记者们几乎都来齐了，场馆内本来安排好的座位此刻全部都塞满了人，没有座位的小记者们纷纷举着摄像头挤在后面。
    叶晓晓穿着一身露肩红裙坐在第二排，虽然面上镇静，但心里已经紧张得唱起了红|歌，面对这么大的仗势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在接到《潜溺3》的剧本前，她演的角色无一例外都是剧中的小龙套或配角。戏份最多的一个角色，是某部青春校园偶像剧里的一个恶毒女配角，她出现了三集，虽然都是和男主的对手戏，但台词都是歇斯底里的“你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你到底为什么不爱我”等等。
    而她这次参演的《潜溺》则大不同，它是由李承乾导演的系列电影，李承乾业内人称票房金主，从三年前第一部的上演就赚足了口碑。
    《潜溺1》凭借着烧脑的剧情与强大的主演阵容独居票房鳌头，此后的第二部更是突破了有史以来的票房纪录，因此这次《潜溺3》的开拍新闻发布会毫无疑义地受到了所有媒体的高关注。
    叶晓晓拍了拍裙子上的褶皱，心里默默补了句，当然她只是参演的众多女配角之一。
    场馆里很热闹，离新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主演们还没有出现，先来的配角们已经开始自发地小范围地聊起了天。
    叶晓晓小幅度动了动上半身——她今天选的裙子有点勒腰，自从坐下以后她就浑身难受，一直在不停地调整坐姿。
    难道她胖了？不可能啊，她已经两个星期没吃夜宵了，因为受到温仪的影响，她还把每天的早餐换成了全麦面包和蔬菜汁。
    她默默地捏着肚子上的肉，突然感到肩膀上被拍了一下。她转头一看，斜后面坐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正笑着看着自己：“你也是参演《潜溺》的艺人吗？”
    叶晓晓对这张脸很是眼熟，昨天她还在杂志上看到她的专访，叫什么来着……
    “方倪嘉？”
    方倪嘉有些惊喜：“你认识我？”
    叶晓晓点头：“我看到时尚周刊采访你的那段了，‘颤动灵魂的嗓音’。”
    方倪嘉并不是混演艺圈的，她是近两年才红起来的歌手。传言娱乐圈的龙头公司盛宸娱乐有心捧她，再加上她甜美的长相与极具唱功的嗓音，不到半年就已经成为了年轻人热烈追捧的对象。
    方倪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杂志都是乱夸的。”
    现在红起来的艺人哪个不是有点小骄傲的，像她这样这么谦虚的艺人已经不多了。叶晓晓看着她害羞的样子顿生好感，捏肚子的爪子伸过去转为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是叶晓晓，你肯定不认识。不过要是你感兴趣，你可以去看下《高冷校草爱上我》，里边有我的戏份。”叶晓晓嘿嘿一笑，“你怎么在这里？”
    方倪嘉眨眼：“《潜溺3》的主题曲是我唱的。”
    她恍然大悟，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那你知道这次的主演都有谁么？”
    对方闻言睁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难道你接剧本前没有了解过吗？”
    叶晓晓噎了一下，她也不是没有了解过，《潜溺》系列除了男主演一直都是一哥林崇，其他配角都是不一定的，《潜溺2》她当初还去电影院看了三遍。
    其实第三部她接的这个角色之前并不是要给她的，只是原先的女艺人最近不凑巧地出了花边丑闻，公司才临时把角色给了她。
    方倪嘉看她的表情，也不再追问：“这次除了林崇，好像还有沈男神，虽然我在剧本上看到了名字，但是我觉得不太可能。沈男神都息影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再演……”
    “沈男神？”
    “嗯，就是沈昭。”
    方倪嘉观察着叶晓晓面部表情，似乎期待着她的反应，而对方只是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这谁？”
    “你——你不知道沈昭？！”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是山顶洞人吗？不然怎么会连沈昭都不知道！
    “沈昭啊，就是沈昭！”
    叶晓晓看着方倪嘉一反之前甜美可爱的形象，下意识地咳了声：“演戏的？”
    方倪嘉无言了：“你是新人吧？”
    她这回迅速地点头了：“嗯。”
    新的，三线艺人。
    虽然有着三线艺人的身份，但有着宏远的梦想。
    早晚有一天她会成为一线艺人的。
    到时候她就是万众瞩目的影后啊影后！
    咳，扯远了。
    这时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叶晓晓回过神，看向场馆的入口。
    从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穿黑裙的女人是影后张昕瑜，这两年逐渐在国际影坛上声名大噪。她五官精致，卷发盘起，留了一搓垂在雪白的颈窝处，身上的黑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躯，眼尾一扫尽是风情。
    而她身旁的男人……
    男人的五官极其俊朗，眼眸深邃，脸部有着欧美人的立体感。他薄唇微抿，唇角像是挂着淡淡的笑，一身黑西装白衬衫，身形颀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带着些疏离。
    叶晓晓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
    “美美美人……”
    方倪嘉在男人出现后就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一双眼里闪过惊喜与震惊，不久后被手上的力道唤回了魂，闻言附和地点头：“张昕瑜是公认的美人没错，但好像有不止一条小道消息说她有过微整，但是我觉得她长得挺自然，不像——”
    她没说完就被叶晓晓摆手打断了，后者颤巍巍地指着走进来的男人。
    “不不不我没说她，我说那个……”
    方倪嘉顿悟，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激动起来：“这就是沈昭啊！沈男神啊！你居然现在才知道！”
    她拉过叶晓晓的手，低声喊：“沈昭啊！他就是演艺界的传奇啊！当年他刚出道就红遍娱乐圈整片天，凭着处女作《生擒》夺得r.y.最佳男主角奖，此后每部电影没有一部不是经典，他那时候一支广告的邀约薪酬就达上百万，关键人家既不拍广告也不接访谈节目，一心一意只拍电影……”
    叶晓晓的眼睛已经黏在沈昭身上了，胡乱地嗯了几声。
    方倪嘉叹气：“可惜五年前他在正大红大紫的时候突然息影，淡出了演艺圈，与人合资创立了盛宸娱乐，慢慢的盛宸也从默默无名成了现在的声名显赫。”
    沈昭和张昕瑜的出现无疑是在沸水中丢了块石子，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扛着摄影机往前凑，即使被一旁的保安们拦住了也努力地把手中的录音笔往前递。
    “沈昭先生！有传言说这次您会参演《潜溺3》，请问这是真的吗？”
    “沈影帝，之前有媒体拍到您与身份不明的女子一同在机场出现，请问那是您的交往对象吗？能解释一下吗？”
    “盛宸上周的股价下跌，同期los的股价上升了三个百分点，对此您是怎么看的呢？”
    “沈影帝……”
    沈昭的助理ryan边笑边挡住了记着凑过来的笔，语气坚定：“各位不要急，等下沈总会在发布会上回答部分问题，现在请各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发布会即将开始。”
    沈昭从头到尾带着笑意，却并未开口说一句话，他走过来坐在了第一排，张昕瑜也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他坐的这个位置正好在叶晓晓斜前面，她屏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几百只猫在挠，她的咸猪手差点伸过去摸人家，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
    她再也坐不住，摸出手机给秦温仪发了条短信。
    【美人！！美人啊啊啊！！！】
    等了片刻，对方的短信回了过来。
    【叫我？】
    叶晓晓打字飞快。
    【我见到了一个美人！我恋爱了！天雷勾地火！一见钟情！】
    【你想干嘛？】
    【我想把人压在床上。】
    秦温仪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化妆师的眉笔正好凑过来，她吓得抖了一抖，这一抖整条眉毛都化歪了，连带着化妆师也被吓得连连道歉。
    她摆手表示不在意，暗暗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能红鸾星动成这个样子。”
    她又发了一句。
    【谁啊？】
    等了几分钟，对方的短信还是没回过来。
    .
    发布会已经开始了。
    编导与几大主演陆续上台入了座，在介绍完了林崇后，女主持人声音变得亢奋起来。
    “接下里让我们把目光投向我们这次的男二号扮演者，相信这个人我们都不会陌生，没错，就是沈昭沈影帝！我们都知道，沈影帝已经息影了五年，这次突然出演《潜溺3》似乎是所有人都不曾意料到的大惊喜，不知道沈影帝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呢？”
    沈昭笑了笑：“我也很意外。”
    底下的快门声明显多了起来。
    “《潜溺》一直都是由承乾编导的，我与承乾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之前跟我提过陆申这个角色，觉得适合我来演，我看了剧本，觉得或许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主持人忍不住问了句：“那这是否就说明沈影帝你以后有回归银幕的打算呢？”
    一旁助理ryan闻言皱眉，心想怎么请了个八卦的主持人，他正想说什么时，沈昭开口了。
    “暂时还没有。”
    底下有隐隐的叹气声。
    .
    整个发布会进行得还算顺利，最后到了提问的环节，当主持人说完“请提问与影片有关的问题”后，底下刷刷地举起了一片的手，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主持人。
    女主持正要选人时，眼前突然举起了一只手。
    第二排按理来说是配角等人的位置……竟然还有艺人会有问题？主持人顿了下，点了那位把手举得笔直的女艺人。
    叶晓晓站了起来，望向台上的沈昭，双眼亮晶晶的：“沈影帝，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昭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一瞬，随后颔首：“你问。”
    “你有女朋友吗？”

　　☆、第二章

叶晓晓话音一落，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连带主持人都僵在了原地。
    此刻所有娱记都在心里狠狠地给这位不知名的女艺人点了个赞，毕竟沈影帝的八卦谁都想知道，但谁都没有这个胆子敢明着问。从前也不是没有同行跟踪过沈昭，偷拍了他一天，接着上报给了主编，结果过了一个星期以后这个人就在业内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看着沈昭，等待着他的反应，而沈昭只是微笑着看了眼叶晓晓，垂眼喝了口水。
    他身旁的ryan声音冷下来：“不好意思，请不要询问沈总的私人问题。”
    叶晓晓被身后的人惊恐地扯着裙子坐了下来，方倪嘉等她坐下后悄悄跟她咬耳朵：“你疯了？沈昭的八卦你都敢直接问他本人？”
    叶晓晓默默捂住了脸：“刚刚一时没控制住。”
    台上的主持人松了口气，内心哭嚎着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敢乱点人了，于是她叫了几个知名周刊的记者。
    “莫坤先生，我们都知道在前两部中您扮演的一直都是男主角最信任的队友，那么您对自己这个角色是如何诠释的呢？”
    “张影后，这是您第一次参演《潜溺》系列的拍摄，请问您对前两部的评价如何呢？”
    ryan趁着其他明星在回答时凑近了沈昭，低声说：“沈总，我刚刚查了，那个女艺人是los的新人。她出道没多久，也不出名，等明天新闻出来了，她应该就会被冷藏了。”
    舆论对任何艺人都是可怕的，何况是对一个三线艺人，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明天的娱乐八卦头条，一定是《女艺人发布会言语轻佻，疑似借沈影帝炒作》《三线女星公然暗示沈影帝》等等。到时候沈昭的米分丝大军再一闹，los不傻，到时候一定不会留这样的艺人在公司。
    “压下去。”沈昭头也不抬。
    ryan有些吃惊，随即应下：“是。”
    .
    发布会后是晚宴，所有演员都受邀在列，包括身为女配的叶晓晓。
    晚宴办在一投资商的私人别墅中，除了剧中的演员外，灯火辉煌的大厅中还不时出现几张熟悉的面孔，名模李楠安，天后杜雯，名导名编，商界大亨……
    渐渐地，人群以各个业内的一姐一哥为中心形成了不同的小圈子，方倪嘉在一开始就抛下了叶晓晓和某唱片公司负责人聊了起来，现在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叶晓晓躲在角落里边吃东西边观察，沈昭就在她的不远处，他身边围着各色各样的人。偶尔有不出名的女艺人靠近搭讪，他也一概彬彬有礼地微笑回应，但往往都是以旁人的插话匆匆结尾。
    她捏了块蛋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盯着沈昭。
    他正微仰起头喝酒，暗纹白衬衫勾勒出胸腹的线条，下颚与脖颈的弧度美好，将酒杯放下后他扯开了些领带，动作中带着慵懒优雅。明明带着笑意，周身散发出来的却又是若即若离的疏离气息。
    叶晓晓觉得自己的唾液腺开始蠢蠢欲动了。
    美人啊美人！
    李承乾支开了身旁的人，拿着酒杯凑近了沈昭：“沈影帝面子不小啊，我这都还没说什么呢，今天的晚宴上就来了这么多重要的人。”
    沈昭身边的人见到李承乾一副有私事要说的模样，叫了声“李导”就纷纷散去了。等到周围的人都离开后，沈昭面上挂着的笑意才淡了下来，揉了揉眉心。
    “说真的，你真打算拍完《潜溺3》后继续息影啊？不打算重回影坛？”李承乾一脸的不甘心，要知道他当初劝他参演这部电影费了不知多少口舌，连着磨了好几天对方才松口。
    “我早就不蹚娱乐圈的浑水了。”沈昭眼底无波。
    “你当初要多红有多红，现在的后辈，就连现在最红的那个徐连敬，比起你来都差点。你要是再回来，指不定能狠狠为盛宸捞一笔呢。”李承乾心里知道说不动，嘴上还是调侃着，“你说不蹚浑水，但你现在是盛宸娱乐的老总，也还不是在娱乐圈里。”
    沈昭闻言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承乾，在染缸里游着的人，和搅动染缸的人，是不一样的。”
    李承乾噎了一下：“真该让你的米分丝们看看你这个‘平易近人’‘温和有礼’的样子啊。”
    另一边，已经沦为沈昭头号狂热米分丝的叶晓晓正朝着他们一点点挪过来。
    怎么和他搭讪呢？
    吃了没？好吃吗？要不再吃点？
    不对。
    哇我很喜欢你的电影的，你的每部作品我都有看过，我喜欢你好几年了！
    呸，编个谎话也不编个像样的。
    沈影帝，我打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心神荡漾，我哪点不比她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等等，这好像是她演恶毒女配时候的台词啊。
    李承乾眼尾扫到有一团慢慢向他们挪动的红影，偏头看到了手上拿着小蛋糕的叶晓晓，挑眉：“有事？”
    这张脸他不怎么熟悉，好像是哪个女配角吧？
    叶晓晓下意识地把蛋糕捧到沈昭前面，露出一个略狗腿的笑：“很好吃。”
    沈昭：“……”
    见过搭讪的，没见过搭讪得这么直接这么痛快的。
    在身旁李承乾一副见了鬼的目光下，沈昭露出一些笑，接过了蛋糕放在了一旁：“谢谢。”
    叶晓晓看着他：“我是叶晓晓。”
    “你好。”
    “我在《潜溺3》里演一个炮灰女配，戏份不多，但是基本是和陆申的对手戏。”叶晓晓继续笑，“真的很荣幸能和沈影帝你搭戏。”
    陆申是《潜溺3》的隐藏boss，此部的男二，饰演者就是沈昭。
    李承乾听得神色复杂，我是导演啊！我是你导演啊叶晓晓！搭讪沈昭的女艺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但人家至少还聪明啊，我就站在你旁边，你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我啊，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穿小鞋啊！
    沈昭似乎连应付她的意思都没有，笑着嗯了声就没了下文。
    完了，这时候她该怎么搭讪下去？
    叶晓晓眼睛眨了眨，神色激动：“我很喜欢沈影帝你的电影，你演过的每一部我都有看，今天见到真人我真的很幸福！”
    沈昭这下起了兴趣：“你最喜欢哪一部？”
    她保持激动：“沈影帝你刚出道的处女作简直就是惊为天人，虽然之后的每一部都有不小的突破，但是在我看来，还是第一部最能打动我啊。”
    “《生擒》啊……”沈昭沉吟，“其实我个人不是很喜欢扮演正派的警察角色，我更喜欢尝试一些有冲突性的角色，这样演起来也比较有挑战性。”
    叶晓晓顺势接过话：“但是我觉得沈影帝你扮演的警察十分出色，有种不同于寻常警察的气质，反而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沈昭笑了笑：“谢谢。”
    “哎呀我想起来我找朋友还有点事，沈影帝我先走了，改天片场见。”
    叶晓晓打完招呼后小跑着走开了，一转眼就混进了人群。
    笑话，再说下去她要露馅了。
    原地，一直没开口的李承乾回过神来，转向沈昭：“你在《生擒》里不是演那个贩毒头目吗？”
    沈昭笑着喝了口酒没搭话。
    .
    “美人？”
    “嗯。”
    “一见钟情？”
    “对。”
    “搭讪成功？”
    “嗯哼。”
    秦温仪贴好了面膜，双脚架在沙发前的桌子上：“谁啊？”
    “沈昭。”
    她双腿一抖，不确定地再问了遍：“谁？”
    “沈昭。”
    “沈昭？！！”秦温仪一把把面膜扯了下来，睁大了眼镜瞪着啃苹果的叶晓晓，嗓音有些颤抖，“是我想的那个沈昭吗？沈影帝？盛宸娱乐老总？”
    “嗯。”
    秦温仪失声叫起来：“叶晓晓你脑子没问题吧？沈昭？你看上沈昭了？”
    叶晓晓边啃苹果边回想：“是啊，一见倾心。”
    “倾心你个头！”秦温仪显然还没消化，“你对着谁犯花痴不好，你对沈昭犯花痴？你不知道沈昭是只手遮娱乐圈大半片天的人，你一个三线的小艺人，要是惹烦了他，他想弄死你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你哪根筋的位置搭的不对了？”
    叶晓晓啃完了苹果，扯了张纸擦手，含混道：“他看上去挺不错的。”
    “？叶晓晓你说的是人话吗，娱乐圈里还会有好人？就不说其他的明星艺人了，沈昭他从影帝到退居幕后当了老总，过了这么多年，他现在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就他还能善良到哪里去？你还想上人家，他潜你还差不多。”
    没想到叶晓晓一脸平静：“那也行啊。”
    “……叶晓晓你缺心眼么？”
    “你别乱来啊，”秦温仪劝她，“我当模特这么多年，圈里有不少想要借沈昭上位的，到最后连人家衣服角都没摸到，一个两个都被模特公司解约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想上位，我的意思是姑奶奶你惹谁都行，千万别去惹他啊。”
    叶晓晓盯着电视屏幕一脸专注，根本没回她。
    电视里放的是《天下封帝》，高成本制作历史古装戏，也是沈昭第一部参演的古装剧。剧情正好播到他登基的片段，剧里的男人头戴冠冕、黄袍加身，他剑眉飞扬，双眼冷漠地俯视拜倒的文武百官，一举一动都尽显天子威仪。
    叶晓晓指着电视里的沈昭：“你不喜欢？”
    秦温仪嘴角抽了抽：“我还没那个胆子。”

　　☆、第三章

休息了几天，《潜溺3》正式开拍，第一幕有叶晓晓的戏份，这天她难得的起了早赶到了片场。
    今天拍的是外场，远远地就能望见围在片场外的米分丝们高举着牌子，叶晓晓到的时候正碰上保安们出来赶人，她心头一喜，正打算进片场时被一个保安拦住了。
    “小姑娘，你还是快回去吧，你再待在这里会妨碍拍摄的。”保安上下打量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道你也希望拍摄顺顺利利的对吧？唉，既然你都这么爱你的偶像了，也不希望自己妨碍他吧？”
    “我是演员……”
    “这样的理由早烂大街了，你说你长得挺好的一小姑娘，干嘛非得装别人呢。”保安不为所动。
    叶晓晓吸了口气：“我真是演员，配角，待会儿有我的戏……”
    突然被疏散的米分丝们开始骚动起来。
    “啊啊啊沈昭！”
    “男神！男神我爱你啊！”
    “沈昭我爱你！”
    叶晓晓转过头去，沈昭正在助理和保镖们的保护下走来，他刚结束了一通电话，挂完后对米分丝们笑了笑。原本就躁动的米分丝们见状都疯了一样涌上前，无奈被保镖们拦着，只能激动地往前扑。
    ryan拿了一份文件偏头和沈昭说着什么，后者似乎在认真听，还微蹙着眉，时不时开口说上两句。
    叶晓晓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快要从自己身旁过去了，从沈昭的角度也看不到自己，情急之下她挣脱开了保安，吼了句：
    “哥哥！”
    人群中突然爆发了句“哥哥”，霎时间静了下来。
    叶晓晓无视米分丝们与保安惊疑的目光，钻过人群冲到了沈昭面前，深情地拉住了他的手，：“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等了很久呢。”
    众人还是静着，一旁ryan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叶晓晓不动声色地把沈昭往前拉：“人家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你就迟到了。”
    沈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任她拉着走进了片场。
    ryan嗓音有些不稳：“沈沈沈总？”
    叶晓晓闻言立马放开沈昭，一脸诚恳地抬头朝他笑了笑：“沈影帝，真的不好意思啊，刚刚我被保安拦着，没办法才……”
    哪里没办法，明明就是借机调戏他。当然这个她是不会说的。
    沈昭扫了眼她，脸上还有笑，只是开口时声音有些冷淡。
    “没事。”
    叶晓晓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ryan和一干保镖们贴上了“壮士”的小标签，她的脑海里只蹦跶着闪过一行字。
    完成和男神拉小手的成就x1。
    .
    片场里工作人员已经忙活了起来，到处都是拿着道具设备的人。李承乾正与监制于翰激烈争吵着，眼角瞥到叶晓晓，立刻站了起来。
    “小徐你带这位演员换个装，”他推过一个人来，“小程，你等会过来给她上一下叶晴的妆。”
    叶晓晓半眯着眼随化妆师在脸上涂抹，抽空注意了下四周。
    沈昭突然不见了人影，而男主的扮演者林崇已经到了，他此刻正与上完妆的张昕瑜有说有笑。
    林崇的长相属于硬朗型，多年来参演警匪片较多，正好符合男主的人设。他在前年凭借《回马枪》一举拿下影帝，只是这两年有被渐渐大红的徐连敬压下的势头。
    《潜溺》一直都是林崇的代表作，他靠着这部剧吸米分无数，就连秦温仪有段时间都老在她耳边念叨他。
    他在《潜溺》中是一个死刑犯，奇怪的是，就在执行死刑的当天关押他的警卫突然都不见了踪影。等了两天后，他决定越狱，而在越狱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废墟，大厦倾颓，残骸满地，到处弥漫着腐臭与腥味。
    一种不知名的病毒不知何时开始蔓延扩散，被感染到的人会出现丧尸的症状，这些人失去了意识，袭击并撕咬一切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生物。渐渐地，不仅仅是人类大范围的变异，就连食物也被感染，世界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在这时男主决心寻查真相并找回自己失踪的女儿，在路途中他结识了一些同伴们。在消灭丧尸的过程中，他们也一步步地接近了真相。
    使这部剧大火的除了宏大的场景与剧本中出乎意料的转折外，也多亏了强大阵容的演员们与逼真完美的后期特效。
    当然她嘛……
    叶晓晓摸了摸手中的剧本，目不斜视。
    她演一个暗恋男二结果发现了他隐藏boss属性后被炮灰掉的女配。
    .
    化完了妆，叶晓晓被李承乾带到一旁讲戏。
    他看着她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嘿我就说你怎么这么眼熟，你不是那天晚宴上跟沈昭搭讪的那个人吗。”
    叶晓晓沉默。
    ……那你刚刚是怎么知道我演的是叶晴的啊？
    李承乾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摆手：“行了不说这个，我给你说下戏。等下第一幕是你被陆申——就是沈昭——救起来的场景，记得演出那种动容就行了。”
    叶晓晓等了一会儿，见对方闭口不言，问了句：“没了吗？”
    “没了啊，就一个女配，你还想有什么场景？”李承乾冷笑，“你在剧里再怎么爱上他，我也不会给你加吻戏的。”他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喂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咳当然如果有吻戏也不错——不对李导你的脑补也太多了吧？
    李承乾无视了她，招呼着打光师摄像机就位，群演们也换好了装。
    沈昭从一堆废墟后走了出来，带着妆，像是刚打完电话，手上还拿着手机，眉眼淡然。
    .
    一片残骸中，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着，她后面紧跟着五个人，这五人跑姿很是奇怪。其中一人的脚踝变形得十分严重，骨头似乎已经断了，只有残存的皮肉还连着，整只脚摇摇欲坠，而他像是毫无感觉一般嘶吼着追着前面的女人。
    叶晓晓的手臂与腿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更可怖的是小腿处一道被钢筋割开的伤口，皮肉翻开，伤口处黑红色的血块已经凝结。
    她大口喘着气，发了疯似的跑着，咳嗽时能听见喉咙处压抑着的哭声。
    她不敢哭，没有人听她哭。这里没有一个人。
    突然间她被公路上的石子绊到了脚，由于重心的不稳，她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摔在地上后第一反应并不是检查伤口，而是猛地回头。
    此时镜头拉近，叶晓晓脸上的泥渍与伤口一览无余，她喘着气看向眼前，睁大的眼中瞳孔骤缩，一直汇聚在眼眶处的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一瞬间她面如死灰，脸上涌上浓重的绝望。
    完了……
    她一直逃到现在，没想到如今也要死在这里。
    伴随着几声枪响，五个丧尸们还没来得及嘶嚎，就纷纷倒了下去。
    叶晓晓怔怔地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时间连喘气都缓了下来。
    眼前的黑衣男人身形修长，一双眼微微眯起，拿枪的手还没放下。他一身衣服沾满了泥灰，脸上也有伤痕，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清隽。
    他收起枪走了过来，抬脚将她面前死去的丧尸踹开，向她伸出手，低沉着嗓音。
    “没事了。”他勾唇笑了下，试着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下来，“这还好是白天，到了晚上可就不止这么些了。”
    她借着男人的手站了起来，还处于愣神的阶段，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看。
    “最近的基地离这里有至少500公里，”他蹲下皱着眉查看她小腿上的伤，“你拖着这伤一个人走不远，还是跟我一起吧。”
    叶晓晓随着他的动作低头看他，男人鼻梁很挺，睫毛很长，日光照射下在脸上打下细碎的阴影。
    她张了张口，眉头终于舒展开，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再大的惊喜到后来都转成了无声的哭泣。她攥紧了衣角，眼底衬着阳光，像有点点星火浮起来。
    一旁，李承乾盯着镜头满意的直点头。
    没想到叶晓晓演技大大出乎了他的衣料，让这个平凡无奇的女配顿时变得鲜活起来，效果比他预想得要好上很多。los是出了名的盛产花瓶，这回总算是带出了个有前途的新人。
    按剧本，接下来她只要羞涩地答应下就行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镜头里，叶晓晓出人意料地蹲了下来，眼神与沈昭齐平，眼里还带着泪，郑重其事道：“我愿意。”
    沈昭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cut！”
    李承乾咬牙，手里拿着剧本恨不得给叶晓晓砸头上：“你愿意个屁！前面不是还演得好好的吗？剧本里叶晴的人物设定是内敛羞涩，羞涩你懂吗！你这副被求婚的样子是哪里来的？我让你自由发挥了吗！”
    叶晓晓回过神来：“对不——”
    李承乾半个字都不想听：“化妆师过来补个妆，前面的远景保留，近景再来一遍！”
    沈昭倒是并没多大的反应，叶晓晓看了眼他平淡无波甚至有些笑容的脸，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总不能解释说她刚刚情难自禁入戏太深了吧？
    .
    有了前车之鉴，第二次拍摄顺利了很多。
    顺利拍完第一场以后就轮到了林崇与张昕瑜等人的对手戏，叶晓晓卸妆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片场看着其他演员的对戏。
    她的戏份不多，但是都很散，今天理应还有第二场戏，只是被排到了最后。
    叶晓晓动了动四肢，突然感觉手一痛，她低下头，手掌处擦开了一道小口，在往外细细地渗着血。大概是刚刚拍戏的时候不小心被割开了，而她刚刚也一直没注意到。
    虽然今天拍摄的片场在室外，但是剧组也设有室内的摄影棚，拍外景时内棚就用来储放道具和一些以防万一的医疗用品。
    叶晓晓摸黑走过前厅，棚内十分安静，工作人员似乎都在外面，室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她记得灯开关似乎在里边走廊旁边……
    她回忆着往前走，接近走廊时被一声哭腔吓了一跳。
    “你不是说她不会再来纠缠你了吗？”

　　☆、第四章

一男人的声音响起，他低声哄：“我跟她还没有把离婚手续办完，乖，你先别急。”
    叶晓晓眼皮一跳，她是不是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了？
    “莫坤，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之前的女人抽泣声更厉害了，“你之前说的给我一个未来难道都是骗我的？你一直对我这么敷衍，是不是还爱着她？”
    莫坤？
    叶晓晓想起来了，他一直在《潜溺》中扮演是男主角最信任的队友，也借此赚了不少人气。
    当下演艺圈受欢迎的演员基本能分为两种：靠脸吃饭走偶像路线的和靠演技用实力征服观众的，莫坤正好是后者。
    他不仅演技好，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在大众眼里更是个好丈夫。他与发妻长跑十年，终于在众媒体和米分丝的祝福下结了婚，两人对外一直都是“伉俪情深”的代表，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然而……
    莫坤叹了口气：“薇薇，你知道我跟她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保证，我跟她办完手续以后马上跟你结婚，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行。”
    “真的？”
    “嗯。”
    女人破涕而笑：“你对我真好。”
    走廊外在暗处的叶晓晓捂脸，她好像，似乎，也许知道的太多了。
    .
    叶晓晓回到了室外，林崇一干人正在对戏，她扫视了一圈才从休息区找出林昭的身影。
    沈昭周围围着几个助理，下一场有他的戏，造型师们手上搭了一堆衣服，不停地往他身上比划着，时不时询问句他的想法。他每次被问到时都只是颔首，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此时ryan接了个电话，皱眉弯腰对沈昭小声说了几句，他脸色难得地变了。
    这是叶晓晓第一次看到沈昭脸上除了笑意以外的神情，他蹙着眉，眉眼都冷了下来。
    果然生气的时候也是美人啊。
    如果ryan能听到叶晓晓的心声一定会吐血给她看，你有本事花痴你有本事过来啊，他都能感受到从沈总身上传来的低沉气压了好吗！
    他头皮有点发麻：“沈总，其他几个董事们吵着要见您，现在怎么办？”
    “通知他们，马上召开紧急会议。”
    ryan连忙应下。
    李承乾瞄到沈昭站了起来，问了句：“怎么了？”
    “我有事回盛宸一趟，今天剩下的戏拍不了了。”他回答得云淡风轻，“下次补上。”
    “出什么事了？”
    沈昭看他一眼：“不是大事。”
    众所周知，沈昭从来拍电影都是比新人还尽责，没有一次摆过大牌拖过进度，就连他最红的时候也没出过中途离开的状况。
    除非……是真的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李承乾顿了顿，对他摆摆手：“行了，走吧走吧。”
    末了他开玩笑地补了一句：“不过这么一来你是拖整个剧组的进度了，下次回来你一定要给我零ng一次性过啊。”
    谁知道沈昭闻言脚步停住了，他回身对ryan说了两句，接着才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
    剩下除了李承乾的一干人等都是一头雾水，就在众人疑惑时，ryan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叶晓晓，从西装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我们沈总对于拖慢剧组的进度非常抱歉，想请叶小姐抽空过来与他对几遍戏，好让下次开拍耽误时间少些。这是我的名片，还烦请叶小姐您有空的时候联系我。”
    叶晓晓愣住了。
    抽空与沈昭对戏？
    私下对戏？
    私下！
    对戏！
    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叶晓晓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蹦跶了，而她面上还是端足了样子，一脸镇定地接过名片。
    “嗯。”
    ryan看着她眼中迸射的光芒深深沉默了。
    .
    因为接下来没有了叶晓晓的戏份，于是她早早地回了公寓，而刚开门就听到了从客厅传来的动静。
    客厅里摊着一个大旅行箱，秦温仪刚从卧室出来，手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见到突然出现的叶晓晓惊讶地睁大了眼。
    “晓晓你今天不是拍戏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没我的戏份了，我就回来了。”叶晓晓看了眼旅行箱，也有些吃惊，“温仪你这是要抛弃我离家出走么？”
    她与秦温仪同是los旗下的艺人，当初是同一批进来的新人，不同的是她待的是演艺圈，而对方则是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两人出道后公司把她们安排在了一间公寓。
    “我要参加法国的一个服装秀，今天晚上的飞机，接下来一个星期你都见不到我了。”秦温仪又往行李箱里塞了几件衣服，“在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太想我哦。”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来：“还有，答应我千万别去惹你那个什么一见钟情的沈昭了。”
    叶晓晓对她一笑，脸上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字。
    “晓晓，我真心诚意劝你最近还是别去招惹他，我估计他这两天心情都不会好了。”秦温仪难得严肃起来。
    她一愣：“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盛宸今天股价大跌吧？”
    “大跌？”
    秦温仪耸肩：“我也是听我经纪人说的，听说这次跌得特别厉害，我猜郑总要笑成一朵花了。”
    郑总指的是郑纪岩，los星娱的总裁，年过四十，在娱乐圈里早就大名鼎鼎。
    los和盛宸在娱乐圈可以说是分庭抗礼的两大公司，尽管los比盛宸早兴起了几年，但后起的盛宸非但没有湮没，反而日渐强大，甚至在近两年超过了以往被称为娱乐圈龙头的los。
    因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los与盛宸的关系不和，虽然旗下的演员们看起来相处融洽，但是两大公司的高管们互相看不顺眼这一事实已经不是秘密了。
    所以这次盛宸股价大跌，los高层们估计都要开香槟庆祝了。
    “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别打沈昭的主意了。”秦温仪补刀，“别说是你了，就连张昕瑜这样的影后他都未必看得上。像他们这种见惯娱乐圈风风雨雨的人，要找也不会找圈里的人，死了这条心吧。”
    叶晓晓泫然欲泣：“温仪你好狠心。”
    秦温仪知道她没听进去，叹了口气：“你说你喜欢他，那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怎么说呢，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感到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怦然心动……”
    “停！“秦温仪无力道，”其实你就是看上人家的颜了吧？”
    叶晓晓选择了无视这句话。
    .
    送走了秦温仪，叶晓晓接到了经纪人jane的电话。
    她看着来电有些意外。像她这样的三线艺人，公司根本不会给她配单独的经纪人，往往一个经纪人手下要管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像她这样的小新人，所以连通一次电话都是很难得的事。
    听起来心情很好：“晓晓，我接到一个kevins的广告邀约，那边的负责人看了你的资料，觉得挺不错。对方的拍摄时间定在后天，资料和合同我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看，没问题的话就这么敲定了。”
    “什么？”叶晓晓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我要接广告了？”
    “嗯，kevins虽然在国内市场上刚刚发展起来，但也是不小的国际品牌，主要以鞋产品为主。这次也是你的一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她欣喜地重复了遍：“jane你没骗我吧？我真的要接广告了？”
    有些好笑：“对，那边对你很满意，到时候就看你表现……”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啊！”叶晓晓觉得自己的笑都已经收不住了，“放心吧，别说鞋子了，拍卫生巾广告我都行。”
    “……”
    .
    听了好几分钟叶晓晓的真情告白，终于捂着快聋了的耳朵挂掉了电话，接着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来，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了正式。
    “我跟晓晓说了广告的事，她已经答应了。”
    对方嗯了声，又问了几句，这回她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她没有很激动，她是非常激动。”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笑了一声。
    听着那边的吩咐，连连应下。
    直到那人挂了电话她才默默舒了口气，收起手机嘟囔了句。
    这年头想捧红人家居然还要绕这么多个弯啊。
    .
    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内，沈昭接过ryan手上的资料，神情不变地扫了下去。
    ryan开口：“这些我按沈总您的吩咐去查的账户，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记录上记着这些账户先前零零散散收购了盛宸的大量散股，接着几乎是在今天早上同一个时间点恶意抛售了出来。”
    沈昭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我查了账户的户头，每个都是不一致的，”ryan顿了一下，“可是奇怪的是，今天早上登录的ip地址都是相近的。”
    他迟疑道：“沈总，要继续查吗？”
    沈昭闻言合上文件笑了：“不用了，我知道是谁。”
    “当年我和los解约的时候就把los弄得人仰马翻，郑纪岩这么记仇的人，这口气不可能憋得下去。”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文件的封面，“现在他做得这么刻意，无非是想让我知道，这位置我该让让了。”
    沈昭的语气温柔，ryan听着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像是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boss太可怕了，那个叫叶晓晓的到底是怎么不怕死地一次次来招惹他的……
    “那沈总，我们该怎么办？”
    他沉吟了片刻，抛出两个字。
    “等着。”

　　☆、第五章

叶晓晓接到kevins广告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邮箱，发现果然多了一封邮件，是kevins的大陆广告代理商发来的。
    她拆了包薯片，边啃边打开网页浏览着。
    kevins本来是着名的珠宝奢侈品牌，直到近年来才慢慢转型，由珠宝设计成了女性鞋的高级定制。虽然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kevins的鞋，也丝毫不会怀疑这是产自一个珠宝品牌之手。
    因为这些鞋子，实在是太闪耀了。
    图片上的是一双细跟的高跟鞋，银底黑跟，线条设计流畅，最吸引眼球的，是鞋边与鞋面上点缀着的珠宝们。一朵由红宝石簇成的石榴花从鞋侧长到脚腕处，星星点点的碎钻嵌在其中，优雅逼人。
    叶晓晓咬着薯片，暗叹了声可惜了。
    .
    过了一天，kevins的广告正式开拍。
    叶晓晓带着合同到了摄影棚，棚内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将她领到了一个长发男人面前。长发男人放下手上的策划案，推了推眼镜，翘着兰花指围着她转了两圈。
    叶晓晓恰好穿了一条短款的紧身裙，被他满带暧昧的眼神看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李司维看着这个los推荐的艺人，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五官在美人层出不穷的娱乐圈里不算是特别出挑的，但胜在很耐看，眼大肤白。最重要的是，她身材很好，腰细腿长，该多的地方没多，该少的地方也一处没少。
    叶晓晓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李司维一拍大腿，“叶晓晓是吧？我是李司维，这次拍摄主要是我来负责，你应该看过jane发给你的广告策划了吧？”
    “嗯。”
    “那行，我先介绍一下这次你的搭档。”他朝着休息处喊了一声，“展伦！”
    叶晓晓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远处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他一直低着头，因为光线的缘故，所以她刚刚才没注意到。
    被叫的人迅速地抬起头，将手上的psp扔到了一边，咧出一个笑。
    “开拍了啊？”
    “还没，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这次拍摄的搭档，叶晓晓。”李司维又侧脸对叶晓晓道，“他是陆展伦。”
    陆展伦看着她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随即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啊，我认识你哦，我看过你演的《高冷校草爱上我》，本来这剧刘导一开始是找我来演男主角的，不过我当时不凑巧演唱会的时候把腿摔了，就错过了。”
    他眨眨眼：“不然我们两个就能早点认识了。”
    叶晓晓看着他活泼俊朗的脸，突然想起来了这是谁。
    新一代的当红小生陆展伦，鲜得不能再鲜的小鲜肉。他能唱会跳演过无数的青春偶像剧，被媒体戏称为“国民男友”。
    她笑着与陆展伦聊了几句，对方从头到尾很热情，很快就熟络地掏出了手机互存了号码，最后还意犹未尽地掏了一把口袋，掏出来一把五颜六色的糖塞给他。
    叶晓晓盯着手上的糖，再看看他满脸的笑容，一时间产生了拍照发微博的冲动。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展伦在大众面前的形象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冰山面瘫脸吗？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少女米分丝们跑到他微博下捂着脸嗷嗷叫唤求微笑，要是偶尔被媒体捕捉到露出了笑容，还能上一次热搜。
    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陆展伦像是看穿了她的脑内，剥了一颗糖塞到嘴里，含混着解释：“这都是经纪公司的包装啦，每天装面瘫我也很累的，看到我的可爱女米分丝们我很想给她们爱的抱抱啊。”
    你的可爱女米分丝们知道了会幻灭的吧。
    叶晓晓吐槽：“所以难道你这时候不应该在我面前装一下面瘫吗？”
    “不用装了吧，我们都这么熟了。”他回答得十分自然。
    ……我们好像才刚刚认识吧？
    “他私下里就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了。”李司维笑着插话，招来了化妆师，“我们就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晓晓你赶紧去换衣服化妆。”
    .
    这次kevins发布的新广告的主题是以灰姑娘的故事为原故事改编的。
    按照剧情，女主在穿着的盛装与王子共舞，过了零点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而王子意外间得到了女主落下的水晶鞋，辗转之间终于重新见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叶晓晓刚看到这个剧情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困难，毕竟本来就是广告，呈现的只是一分钟内的内容，并不需要多大的演技。
    万万没想到，她不仅错了，还错得十分离谱。
    谁能告诉她，设计师到底是怎么设计出来这么奇葩的裙子的？
    李司维看到从试衣间出来的叶晓晓，激动地直呼：“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我一直要的女主！晓晓，你简直美极了，我相信所有男子见到你都会被你迷倒的！”
    陆展伦早就换上了衣服，惊艳地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她费力地提了提裙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她的头发盘起，身上的裙子设计的是复古欧式风，由一层层不同的布料铺叠而成，上面缀着贵重的珠宝，看起来复杂而美丽。因为还考虑到要展现kevins的鞋，所以设计师在腿侧开了一道口，露出了她白皙修长的腿与脚上的高跟鞋。
    而且……
    她努力伸出脚，脚上一双红底的鞋，嵌着设计得极具艺术感的水晶玫瑰，脚腕用黑色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晓晓你觉得怎么样？”
    她深呼吸了一口：“很贵重。”
    贵，重。
    .
    前面几幕是叶晓晓与陆展伦的共舞，全程拍摄得还算顺利。
    镜头里灰姑娘长发高盘，面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她抬眼脉脉望着面前向她伸出手的王子，眼中涌起欣喜与甜蜜。
    在众人艳羡而祝福的目光下，两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每一次旋转，灰姑娘的笑意便加深一分，她的裙摆随着动作掀起，一双鞋在灯下闪闪发光。
    王子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灰姑娘，眼神温柔。
    李司维扛着摄影机不断地换角度拍，眼睛发亮：“很好，很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灰姑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眼中也漫上了一丝忧郁与哀伤。零点快要到了，而到时候她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她启唇，似乎欲言又止，只是犹豫之下又抿唇，弯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李司维都顾不得给鞋子特写镜头，转而开始拍叶晓晓的近景，“保持这种欲说还休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
    灰姑娘的眉头微微蹙起，哀婉动人。
    “很好……”
    李司维快感动得哭了，这就是他想象中娇羞动人的灰姑娘啊！
    他喜滋滋地看着镜头里的叶晓晓咬唇沉默着，一双眼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着。
    然后她转过了头，对着摄像机痛苦地开口：
    “导演，我能申请休息下吗？”
    她觉得她的腰可能已经断了。
    “……”
    完成了跳舞的拍摄，接下来要拍摄的是灰姑娘逃离舞会的场景，趁着工作人员们在搭建场景，叶晓晓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她刚坐下，陆展伦也跟着坐在了她旁边，笑嘻嘻地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
    “客气什么，我第一次开演唱会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他又拆了颗糖丢到嘴里，“那时候我又紧张又没经验，这么多人看着，我足足蹦跶了三小时。”
    叶晓晓嗯了声表示在听：“然后呢？”
    “后来到我唱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我实在没力气了，直接跪在地上唱的。”
    “这个我记得。”
    这段她还是有印象的，那个时候陆展伦已经发了两张专辑，再加上让人眼前一亮的颜值，他收获了不少人气。那次演唱会他也是因为最后半跪在地上唱rock而一夜蹿红，俘获了一批又一批少女的芳心。
    至于她为什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
    叶晓晓对陆展伦嘿嘿一笑：“对了，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你等下拍摄结束后能给我签个名吗？”
    温仪每次ktv必点他的歌，她想不知道都难。
    .
    休息过后的拍摄没有叶晓晓想象得这么艰难，只不过她还是把拖着裙子跑下台阶这一幕拍了二十几遍，最后才达到了李司维心中的“轻盈飞扬”的效果。
    还差最后一个镜头时，叶晓晓摆手拒绝了他“休息一会儿”的提议，咬咬牙拍完了最后一幕。
    “cut！很好！”
    叶晓晓闻言差点没感动流涕地跪下来：“导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效果很棒，你们都辛苦了。”李司维满意地点头。
    她扶着腰：“为人民服务。”
    他突然问了句：“我记得你的资料里写了你是los的新人吧？”
    “嗯。”
    “我也算拍了很多广告了，但我有预感，这应该会是我拍得最满意的一次广告。”李司维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合作。”
    叶晓晓应声，欣喜地接过名片，找出自己的包放了进去。
    突然她注意到放在包里的手机亮了起来。
    来电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显示地区在本地。
    她接了起来：“喂？”
    “喂，叶晓晓小姐您好，我是郑总的助理，请问您现在有空吗？”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带着沉稳，“郑总想要见你一面。”

　　☆、第六章

郑纪岩找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她见到郑纪岩还是签约的时候，像他这种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然怎么会突然记得她这个小艺人？
    叶晓晓疑惑：“郑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助理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叶小姐来了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叶晓晓告别了片场的人，临走前又被陆展伦塞了一把糖才走。
    她看着手里各色各口味的糖，道谢后忍不住感叹了句：“原来你这么喜欢吃糖啊。”
    他捧脸感叹：“因为我甜啊。”
    .
    los星娱名下有数家不同的分公司，总公司叶晓晓就来过一次，签约那天她太激动，而los里的一切在记忆里都是模糊的。
    刚到总台，早就有人在那候着她，男人平板地鞠了一躬：“叶小姐，我是刚刚的助理，请跟我来。”
    叶晓晓一看这阵势，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虽然她是los的新人，但她跟郑纪岩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世界，他们中间简直就是千万个jane的距离，甚至到现在为止她跟他对话超不过五句。她连他的脸都记不太清，更别说熟了。
    所以这次他突然要找她，一定不是什么唠嗑闲聊的内容。
    她打定主意想旁敲侧击，于是往助理那边挪了挪：“唉帅哥，你知道郑总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助理盯着电梯内不停往上跳的数字，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她。
    她不死心地再挪了挪：“你……”
    “到了。”
    助理领着叶晓晓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低声敲了敲门：“郑总，叶小姐到了。”
    “进来吧。”
    将她领到办公室内以后，助理关上门退下了。
    叶晓晓眼前的办公室虽然宽敞明亮，但一眼望去却让人觉得太过奢华，室内一景一物无不精致，不难猜测郑纪岩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郑纪岩坐在沙发上，他的脸看起来保养得当，但或许因为年纪的缘故，眼角处还是有些皱纹。他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腹部因为中年发福，能看出发胖的迹象。
    令叶晓晓意外的是居然也站在一侧，她见到进来的她没有一丝惊讶，反而微笑着对她眨了眨眼。
    郑纪岩看着出现的叶晓晓，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一张脸笑得和蔼：“晓晓来了啊，快过来坐。”
    叶晓晓被喊得有点愣，在jane的不停挤眼中才反应过来，连忙正襟危坐地坐在了他一边。
    “郑总，不知道您找我来是？”
    “我这里没有咖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茶。”郑纪岩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茶，“喝喝看。”
    叶晓晓看着他的笑容不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有些头皮发麻。她依言喝了一口，趁着空档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jane，结果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诧。
    她认命地收回目光。
    ……不是她自作多情，但郑纪岩此刻的表情实在不是跟她不熟的样子，非但不是不熟，可能关系还很好。
    难道是他之前和她有什么渊源，结果她一转眼就把人家忘了？
    可要是他们之前就认识，她怎么可能会忘？
    还是他发现她是他失散了多年的私生女？
    一看叶晓晓放空的目光，就知道她又在神游了，恨不得跳过去把人掐回神。叶晓晓你旁边是郑总啊，我们顶头上司啊，我求你认真一点好吗？！
    郑纪岩还是笑着，看着她问了句：“怎么样？”
    叶晓晓咳了声：“挺、挺好喝的。”
    她赔笑着将杯子放回去，突然手被他伸过来的手覆住了。
    “……”
    一旁的jane睁大了眼。
    叶晓晓面上平静地看着郑纪岩拉过她的手摸了摸，他略粗糙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抚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开口：“晓晓刚当艺人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好好努力啊。”
    道理她都懂，可他摸她的手是几个意思？
    一瞬间郑纪岩什么慈祥和蔼的笑容都尽数在她眼中坍塌，在她看来，眼前的人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色眯眯十足。
    她终于明白了郑纪岩这回叫她来是什么意思。
    叶晓晓冷下脸，刚要抽回手，而他在这时拍了拍她的手，松开了。
    “郑总您是什么意思？”
    圈内谁都知道娱乐圈只是个披着光鲜外皮的暗涡，潜规则早就不罕见了。有些老板与名导名编的私生活乱的很，看上谁了要潜人也不是难事，甚至有些一二线明星会为了拿到某个剧的主角而主动被潜，更别说其他小明星了。
    观众看到的是被捧红的明星在荧幕上春风得意，却对私底下的一切毫不知情。
    她看着郑纪岩，勉强才把满肚子的粗口吞下去。
    心里也是崩溃的，她刚刚接到消息后以为叶晓晓终于要熬出头了，没想到是这个出头法。
    郑纪岩对外是有家室的人，而多年前有新闻媒体爆料说他潜过好几个刚出道的女星，最后都是在床上玩腻了就扔掉。那些女星们下了床，红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就过气了。
    新闻爆料的时候引起很大的轰动，不过一天就被压下去了，微博论坛等网上平台关于此的新闻被删得一干二净。第二天los的管理层就出来辟谣，说都是恶意炒作，舆论这才慢慢平息下去。
    至于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其实los上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潜谁不好要潜叶晓晓？到时候……
    自己绝对绝对会死的很惨的。
    想到这脊背一凉。
    “好了好了，还是说正事，”郑纪岩像是没听到，还是笑着，示意jane，“jane你说。”
    啊了一声，才想起来这次的目的，从手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叶晓晓。
    “晓晓你看一下这份合同。”
    叶晓晓顺着合同看下去，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jane手上一直带着其他的艺人，我把那些艺人分了分，现在这些艺人已经不归她管了，以后她就是你的经纪人。”郑纪岩喝了口茶，“jane在los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她手下带过不少一线大明星，在这方面她也比别的经纪人有经验些。”
    “……”
    说实话，叶晓晓看到这个合同不是没有过心动，要知道三线艺人基本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经纪人的，更何况是像jane这样的优秀经纪人。
    但是……
    果然说白了还是想潜她吧？
    叶晓晓把合同放下：“多谢郑总的好意，但我只是个三线，把jane安给我也是浪费。”
    郑纪岩闻言有些意外，但也随即应声：“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
    他可惜地叹气：“但是现在jane手下只有你一个艺人了，你要是不要她，那她去哪呢？”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言而喻。
    一听差点想哭着抱住他的大腿，郑总天地可鉴，我对los忠心耿耿啊，你不要辞退我啊嘤嘤嘤，你看到我真诚的眼神了吗？
    叶晓晓：“……”
    .
    出了los的大门，叶晓晓平静的面容一下子裂开了，她一时忘了身旁还有个jane，低声恶狠狠地慰问了郑纪岩祖祖辈辈。
    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没事吧？在门口也敢骂，被人听到怎么办？”
    她掰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看jane：“姐，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应该是我跟你混才对啊。”jane无力地回。
    也有些摸不准郑纪岩的想法，他看起来像是要潜叶晓晓才捧她，仔细想想又不像。他一直都是个知进退的人，潜的那些明星们也都是自愿的，如果他真是因此才捧她，那刚刚叶晓晓表露出抗拒时就不会再纠缠了，但是他却还是把自己塞给了她。
    如果不是为了潜她，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着叶晓晓若有所思，想了半天还是没头绪，索性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晓晓，我先送你回去。”
    叶晓晓点头，她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蛋红润，从jane的角度看去，她迎着光，一双眼睛清澈动人。
    她还是一个新人，差点就要被一个老男人染指了。
    看了眼她，有点不忍，低声安慰道：“别担心，郑纪岩不潜非自愿的艺人，你专心拍戏就行了。”
    叶晓晓对于她的安慰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回过头对她咧嘴一笑，把口袋里的水果糖借花献佛。
    “吃糖不？”
    沉默，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
    暮色四合，夜色沉了下来。
    叶晓晓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哼着小曲儿坐在床头。
    电视里正放着广告，她刚想换台时广告刚好结束，画面一转，转到了某个颁奖典礼上。
    这是前年金蜂奖的重播，此时主持人激动地念着拆开的信封：“第54届金蜂奖年度最佳女主角得主是——”
    “张昕瑜！恭喜昕瑜！”
    台下响起雷鸣一般的掌声，镜头立马精准地切到了坐在众多演员中的张昕瑜。她化了精致的妆，脸庞昳丽，闻言并没有像之前得奖的艺人们那样激动，而是大大方方地朝镜头笑了一下，站起身走向颁奖台。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昕瑜第一次拿下最佳女主角的奖了，今年昕瑜也拍了许多好口碑的电影，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你疯狂啊。”主持人调侃了句，“再次拿到这个奖，此时此刻，昕瑜有什么想要对大家说的吗？”
    “首先我要感谢支持我的家人们、朋友们，以及亲爱的米分丝们。”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露背曳地长裙，腰下的裙摆在小腿处微微勾起，光华摄人，“我爱你们。”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他一直给予我支持，也是因为他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噢？我好像听到了八卦的味道？”主持人带着暧昧的笑意，“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张昕瑜笑了笑：“他就是我的老板。”
    “啊，原来是老板啊。”主持人明显失望，“那在最后，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能看到昕瑜为我们带来更多更精彩的作品哦！”
    “感谢大家的支持。”
    张昕瑜是盛宸的艺人，那么她的老板说的应该就是沈昭了。
    叶晓晓撑着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第七章

“沈总还在开会，还请叶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会儿。”ryan敲门进来，将手上的咖啡端给叶晓晓。
    叶晓晓表示谅解，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煮得刚好，香气浓郁又不至于太苦。
    就在前一天她突然想起来还有对戏的事，眼看着过两天就轮到她和沈昭的对手戏了，于是她今天从床上爬起来第一时间就给ryan打了电话。
    像沈昭这样的大忙人，一天的时间表应该都是满的，原本她就没想过当天就能见到人，没想到ryan过了五分钟后来了电话，表示今天下午完全没问题。
    于是现在她就在盛宸娱乐的总裁办公室内，坐着柔软舒适的沙发，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贴着“沈男神”的小标签。
    叶晓晓早就暗暗地脑补起了万字霸道总裁文，边喝咖啡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相比起同为总裁的郑纪岩，沈昭不同于前者金碧辉煌的高调奢华，眼前宽大的办公室以暗色为主色调，桌案与书架上的摆件陈列得整洁有序，虽然不惹眼，但也能看出价格不菲。
    眼前的一切就如同这间办公室主人一样低调。
    沈昭从出道到息影，几乎没有什么花编新闻，不是娱记不想挖，而是根本挖不出来。除了偶尔参加的电影宣传，他其他时间几乎全分给了拍戏，面对各色各样的综艺节目从来都只有“通告满”这一个回应。
    尽管如此，沈昭身后仍是有庞大数量的追随支持者，这种情况就算到了他息影退幕当了盛宸老总后还是没有变过。
    此时门被人打开，沈昭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年轻助理怀里抱着一叠文件，助理将文件放在了桌上，回身朝他颔首：
    “沈总，我先下去了。”
    “嗯。”
    沈昭应声，回身看到了一旁坐着的叶晓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瞬间他的眉头似乎挑了挑。
    “不好意思，开会开晚了。”他在她面前坐下，长腿交叠，松了松领带，“叶小姐等了很久？”
    “没、没有等多久，我才刚来。”
    她本来看到他坐在自己眼前就有些心跳加速，还没调整过来，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开始松领带，惊得她接下来要说的客套话全哽在了喉咙口。他修长的手指绕过黑色的领结，伸指斜勾住一边往外扯了一点，衬衫领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敞开了些，堪堪露出脖子下的一点锁骨。
    被突如其来的荷尔蒙扑了一脸，她挺直腰板，下意识地往后挪，心里开始小鹿乱撞。
    ryan这时候已经自发地溜出去了，离开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室内留下语塞的叶晓晓与面带笑意的沈昭两人大眼对小眼。
    ……现在的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这种暧昧而充满米分色泡泡的氛围是怎么回事？现在只剩他们两个，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娇羞一点比较好？他好像在看自己啊，这时候是不是该给点反应？
    事实证明叶晓晓又想多了，沈昭往后靠上了沙发背，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开始吧。”
    .
    “我们家就剩我和妹妹了，她出生那年我才八岁，这么多年我们两个就从来没分开过。”叶晓晓声音哽咽，手紧紧攥着衣角，“她还这么小，我答应过她要一起出去看看，还没允诺，这个世界就变了……”
    “到处都是病变的人，一开始是邻居，接着是我们的养父母。”她目光无神，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回忆，又像是询问，“她这么小，那些人怎么就忍心把她带走呢？我那个时候就躲在柜子里，亲眼透过缝隙看着他们把她带走，我想要喊，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她慢慢捂住了脸，嗓音闷在掌中，听起来尚还沉稳，只是不断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此刻的后悔与绝望。
    “我听到她在哭，可我却连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她抬起脸看对面的人，脸上已满是泪痕，嘴唇抖着，“你告诉我，她会不会恨不得没有过我这样的姐姐？胆小，懦弱，自私……”
    她睁大着眼睛，表面是询问，但却暗自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仿佛在等一场庄严的审判，只要他一个肯定下一刻就将全盘崩溃。
    沈昭毫无笑意，一双眼注视着她，只一个眼神就轻易地抚慰了她慌乱的内心。
    “你选择了你应该选择的，你们不会永远在一起，分开只是暂时的。”他嗓音低而沉，尾音像是一声叹息，“终究是立场不同，要区分对错只是徒劳。”
    不知为何，分明是他在安慰自己，而在她看来，眼前的人只是随意地坐着就已经带上了一抹寂寥。
    她顺着问：“你觉得我是对的？”
    沈昭皱眉，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被隐藏起来。此刻他眉头舒展，神情温柔，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像是已经认识了她多年，彼此心意相通。
    “叶晴，我不能评判你，你要相信你自己做的决定。”
    叶晓晓盯着自己的手，反复捏紧松开，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天快亮了，走吧。”他开口，“等到了基地，我们再想办法，在此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呆愣着望着他，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在病毒蔓延的这个世界，连活到明天的几率都是渺茫，几乎没有人敢轻易许下承诺。而眼前的男人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口，还奇异地有着安抚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就见沈昭整个人气质一转，成了大众所熟悉的沈影帝的模样。
    他低头翻开膝上的剧本，用笔划了几处，转而递给她：“叶晴这个角色你诠释得很好，只是叶晴本人是相对压抑的，再激动时情绪波动也不能太大，我划的地方你注意一下。”
    “谢谢。”
    叶晓晓受宠若惊地接过剧本，还没立即从刚刚的戏里反应过来。
    沈昭不愧为影帝，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把人带进戏里，刚刚她从悲恸压抑大跳转到了欣喜与心动，所有情绪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而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已经回到了现实。
    星纪论坛里曾有过一篇很火的帖子，发帖人对演艺圈各个一线艺人都评头论足地分析了一番，其毒舌程度不亚于名嘴邱萍。中枪的明星身后的一大波米分丝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纷纷批了马甲齐上阵，一时间掐架与吐槽齐飞，赞同共旁观一色。
    发帖人对当时的一线明星各有褒贬，只有对沈昭是毫不吝啬地赞扬的——好的演员不仅仅是能演好自己的戏，他还能无形中带动旁人，沈昭的演技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虽然这不排除有过誉的成分，但也足以证明了他巨大的影响力。
    叶晓晓偷偷瞄着对面的男人，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在扑通扑通跳着的少女心。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找话题：“沈影帝，我能采访一下你第一次拿影帝的时候的心情吗？”
    沈昭对于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惊讶，顿了顿才回：“所有你能想到的该有的心情我都有。”
    惊讶？激动？不可置信？
    叶晓晓偷偷撇嘴，她这几天做足了了解工作，当然也不会落下当年那届r.y.国际颁奖典礼，银屏上沈昭那张带着淡定沉稳的笑脸，怎么都不像是拿奖的艺人该有的。
    她好奇：“那为什么不继续拍电影了？”
    沈昭含笑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偏不倚带了淡淡的疏离：“有一些原因。”
    什么原因？
    叶晓晓心里像揣了一只猫在挠，直觉告诉她还是不要多问，于是她开始尝试转移话题。
    她将咖啡杯往前推了推：“那什么，你喝咖啡吗？”
    等把咖啡杯送出去以后她才反应过来，桌上只有一杯咖啡，还是喝了一半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消失的一半应该是她喝的。
    她看着杯沿上浅浅的唇印，干笑道：“我是说，ryan泡的咖啡还挺好喝的。”
    “……”
    .
    秦温仪接到电话时正好在陪几个国际设计师吃饭，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赔笑着小声说了句“”才离席。
    电话接通后，叶晓晓严肃的声音传来：“温仪，我问你个事。”
    她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告诉我，你一般都怎么追男人的？”
    秦温仪闻言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就我这样倾国倾城的，还用得着自己去追男人？怎么，你思春了？”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沮丧：“是啊。”
    “追男人还不简单，来，我教你啊。”她一撩头发，“当男人开始宠女人的时候，没有哪个女人抵抗的了，有时候人跟人都差不多，换个角度也一样。你就给我把人往死里宠，要什么给什么。男人都贱，一开始不珍惜，等到时间一长就非你不可了。”
    末了她还自得地补了句：“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字字真言。”
    那边叶晓晓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秦温仪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叶晓晓……你要追的男人，不会是……沈昭吧？”
    叶晓晓回答得十分自然：“是啊。”除了他还有谁？
    秦温仪暗暗骂了句自己，连忙阻止：“叶晓晓你别乱来啊，对谁都行，对沈昭不行！他不吃这一套的，你冷静啊——”
    她劝阻了半天，对方还是一言不发，一看屏幕，电话不知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她悔不当初地捂住脸。
    那边叶晓晓挂了电话后继续播放起了暂停的电影，电脑上正在放《镜面人》，沈昭出道次年的口碑之作。
    她看着屏幕上沈昭英俊的侧脸，默默啃了块苹果。
    男神太优秀了怎么追比较好，在线等挺急的。

　　☆、第八章

身为一个三线不出名的小艺人，叶晓晓的通告简直少得可怜翻遍了邮箱短信通知等等才从一干垃圾邮件中找出一两条有用的。她恨铁不成钢地把那些邮件从头看到尾，咬牙一条条删过去。
    叶晓晓顶着刚画完的叶晴的妆凑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地阻止她：“jane你怎么都删了！这可是我的通告啊通告！”
    “我删了都是为你好。”jane不为所动，“你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这个，青春狗血偶像剧的女四，统共就两句台词，观众能记住你这个人就不错了，还有这个，某惊悚片中的受害者？连句台词都没有，躺地上装尸体是能看到女主的内裤还是男主的腿毛？”
    “你把这些都拒了，那我下个月吃什么？”她欲哭无泪。
    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就好好拍《潜溺3》，这些不出彩的小角色我都会帮你拒了，以后也别接，没收入了大不了我暂时养你一段时间。”
    叶晓晓闻言热泪盈眶，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jane下一句给逼回了眼泪。
    她冷哼：“笑话，我亲自带的艺人怎么能丢我的脸。”
    .
    当天下午有叶晓晓的戏份，但jane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把她拎到了片场，一开始她还疑惑着，在到片场后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明白何为los的招牌经纪人。
    整个上午jane都游走在片场的导演编剧策划以及演员之中，用热情的笑容与手头的小八卦取悦了片场几乎大半的工作人员。叶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在人群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最后以仰望英雄归来的目光看着jane带着一堆名片以及小道消息一屁股坐在了身旁，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立马淡去。
    坐下后随即打开笔电开始打字：“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刚刚只是给个示范，以后这些就是你的任务了。对了，晓晓你有微博吗？”
    “有。”
    “奇怪，我怎么搜不到？”jane刷着微博，抽空喝了口水，“作为明星，咳，哪怕是小明星，适当的曝光度也是很重要的，微博也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你微博名叫什么？”
    “每天起床都被男神帅哭。”
    ……什么玩意儿？
    一口水没吞下去，被呛得直咳嗽，缓过神来以后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没在上面发自拍吧？没有吧？没有吧？”
    叶晓晓奇怪：“我发自拍干什么？”她发的都是沈昭的360°无死角秒杀少女照啊，还不断地涨米分呢。
    “那就好，”jane舒了口气，“晓晓你能有点自我意识吗？你是个明星啊！明星！要是被人知道你这个样子媒体指不定会怎么写你——”她说到这里时停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带的不再是往常那些一线大牌们，说不定主动给杂志提供曝光人家都不要。
    她叹了口气：“行了，我现在以你的名义帮你注册一个微博，以后有什么动态我也会帮你上传上去，你现在——”
    你现在就给我好好演戏吧。
    看着叶晓晓眨巴眨巴的眼，面无表情地改口：“你现在就用你的小号娱乐吧，有前提，不准发自拍，不准透露半点你的真人信息。”
    片场的另一边，上一幕已经结束了，李承乾看了好几遍镜头回放确认各方面无误才满意地喊停，已经被ng了十来回的演员们这才舒了口气。
    这一幕基本都是配角的填场，没了主角的带动，本来戏感就不足的配角再碰上处女座的李承乾，愣是被骂了快一个小时，到完全拍完的时候一个女演员的眼眶还是红的。
    那女演员下了场以后坐在了角落里，从叶晓晓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妆容精致的侧脸，此时有一男人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似乎在低声安慰。女演员被安慰后反而更难过，搂着男人的腰就顺势靠在了他肩上，这回叶晓晓才看清了她的脸。
    她生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红红的，秀挺的鼻子下是鲜艳红润的嘴唇，十分小家碧玉。
    顺着叶晓晓的目光看去，惊讶地低喊：“这不是莫坤和杨雅薇吗？他们怎么搞一起了？”
    叶晓晓反应过来，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不小心听到的墙角，才意识到这个杨雅薇就是那日莫坤口中的“薇薇”，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把听墙脚这事说出来，于是跟着装傻。
    “怎么了？”
    “跟你说了你估计也不懂。”jane扼腕兴叹，“之前圈子里传莫坤有外遇，我还不信呢，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主角的戏都是在下午，过了中午林崇与沈昭等人才陆续来到了片场。
    在沈昭进来的那瞬间，全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当然中间还包括一个全身开始弥漫少女气息的叶晓晓，这样一来倒显得身为男主的林崇存在感有些低了。
    比他们早到的张昕瑜熟稔地与他们打了招呼，接着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沈昭旁边，林崇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有些不合时宜，脸上挂着一幅“我懂”的暧昧神情坐到了李承乾那边。
    叶晓晓看着这一幕顿时起了危机感，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崇碎碎念，你懂什么啊还不赶紧坐回去，我男神要被别人觊觎了啊！
    以为她是对林崇感兴趣，兴致高昂地拉她起来。
    “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林崇，你还没怎么好好跟他打招呼吧？”
    她不容分说地把人拉到了林崇面前，李承乾正和林崇聊起来，一眼瞥到被拉过来的叶晓晓，眼皮跳了跳。
    叶晓晓打招呼：“李导。”
    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转向林崇：“林老师，我们晓晓从出道开始就一直关注着您，已经仰慕您很久了。她从很久之前就在观摩您的作品，但都没找到机会跟您好好聊聊。”
    叶晓晓顺势点头。
    李承乾沉默，他怎么听这段话有种异常的熟悉感呢？
    林崇出道了十几年，在演艺圈中也算得上是有着一定的地位，一般这些大牌们会自发地凑成一个圈子，他们和新人是基本没有什么交集的。但意外的是林崇脾气十分好，这些年来也指点过许多新人，这些后起之秀对他的评价一直颇高。
    只是叶晓晓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不远处的沈昭身上，对于林崇的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看着对话才进行了几分钟就要接不下去了，于是jane再一次为圆场找了个理由把人拖了回去。
    算是明白了，这回她带的这位，一不会看人脸色，二不会看人眼色，蠢得像一张白纸。
    叶晓晓这样的是怎么能在娱乐圈混到现在还不被封杀的？
    她看着身边这位祖宗开始摸出手机玩小游戏，脸黑了一瞬，刚想进行口头教育时突然感觉到有目光投了过来。
    抬头扫了一眼，发现上一刻还在和别人聊天的沈昭此刻微微偏过头，目光在叶晓晓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发觉jane的注视后平静地与她对视了一秒，接着不留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
    下午第一场补的是叶晓晓和沈昭的对手戏，因为事先对过戏，所以这场拍得很顺利。直到李承乾爽快地喊下“cut”以后，旁观的人才发觉两人真如李导上次要求的那样没有ng一次过了。
    上次对戏后叶晓晓将沈昭的话记在心里，回去下足了功夫，反复演了好几次才找到了自己要的感觉，故而这次出来的效果惊人的好。不光是第一次看她对戏的jane产生了“居然还有救”的念头，就连李承乾心下都有些刮目相看。
    他凑近正休息的沈昭，悄悄道：“叶晓晓进步神速啊，你是不是给她喂什么药了？”
    沈昭反问：“你不是说你今天赶时间？怎么有空来跟我聊天？”
    李承乾被戳中痛点，自觉地闭了嘴，焦躁地招呼着进行下一幕的拍摄。
    叶晓晓在一旁暗搓搓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沈昭周围都没什么人的时候。她吸了口气，内心默默做了一套热身操，这才壮着胆挪到了他旁边。
    她凑到他身旁，讪讪地打招呼：“沈影帝好啊，这次多亏了你我才能一遍过戏，实在是太感谢了。”
    沈昭闻言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不客气。”
    他今天套着深灰的大衣，因为天气转凉，他在里面穿了白色的薄毛衣，下身配着深色的休闲裤。比起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这副休闲装少了几分正经，多了一丝柔和，结合他完全不输模特的身材，仿佛下一秒就能拉到t台上走秀。
    叶晓晓将手中的咖啡递给他，眨着诚恳的双眼：“咖啡我不小心买多了，有一杯多的，你要喝吗？”
    远处的jane：那不是你让我买给你的咖啡吗？还有你现在这狗腿谄媚的模样是我的错觉吗？
    沈昭道谢后从容地接过了咖啡。
    身后的ryan见状腹诽，我们沈总只喝现煮的咖啡，想套近乎还不事先把准备工作做好，比起之前那些曲意逢迎的女明星们，这位的段数有点低啊。
    接着，他就目睹了“只喝现煮咖啡”的沈总自然无比地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
    叶晓晓对ryan震惊的审视目光毫无所觉，望着沈昭内心又花痴了一把。
    果然男神连喝水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啊。
    像是受到了鼓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晓晓在jane提心吊胆的目光下对沈昭开启了全面狗腿模式，变着法套出了沈影帝对于咖啡餐点电影书籍等等的喜好，在旁人的眼里他们似乎聊得十分投机。
    当然只是单方面的，ryan暗自补充。
    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搞明白沈总对这位叶小姐的态度，说是排斥也不是，说感兴趣也看不出来，沈总对她的态度看似温和，却也带着些疏离。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每次叶晓晓想不出话题时，沈总总会开口说上一两句，看似在解围，其实是在诱导着将话题带向另一个地方。
    ……没错，就是诱导。
    眼看着叶晓晓要问到涉及私人的问题，ryan终于忍不住小声打断：“沈总，您在半小时后有个电话会议……”
    叶晓晓闻言适时打住，意犹未尽地又补了几句，这才撤回原来的位置上。
    ryan看着沈昭，迟疑地开口：“沈总？”
    沈昭用指尖点了点已经凉了的纸杯，一双眼中笑意盈然。
    “没事。”

　　☆、第九章

叶晓晓回到座位后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诧成了此刻的古怪，她往沈影帝的方向偷瞄了好几眼，直到确认他没有注意到这边时才凑近了身边的人：“晓晓，你跟沈总很熟吗？”刚刚两人的热切交谈她都看在眼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熟的。
    “正在熟悉中。”
    看着她眼睛放光地掏出一个小本子，翻了一页就开始低头刷刷地写。出于好奇凑过去看了几眼，而在看清了纸上的字以后，她的神情更古怪了。
    完成目标：成功递咖啡一次，搭讪半小时，偷看男神37次，对视3次。
    “对视3次”这行字被刻意加粗高亮，旁边还诡异地加了个爱心，字里行间透出的浓浓的米分红色都快溢出来了。
    “……”
    某知名经纪人突然在这一刻深深地开始了自我怀疑。
    她带的真的是一个明星吗？这位真的不是什么“沈昭全球后援会”派遣进来的卧底吗？
    .
    这天叶晓晓有两场戏，另一场被安排在了晚上，拍完第一场后要等上个把小时才能轮到第二场的拍摄。
    带了这么多艺人，还从来没碰上这么闲的时候，她看着身旁兴致勃勃地玩着密室逃脱小游戏的叶晓晓，再一次感叹自己的遇人不淑。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毅然决然地溜到摄影棚外透气去了。
    叶晓晓正纠结在一个关卡上，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坐了过来，下一刻一个甜美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晓晓，你好。”
    她抬头，之前还在伤神的杨雅薇不知为何坐到了自己身旁，眼中带着期许与一丝生怯。
    不等她说话，杨雅薇抿唇一笑，又继续开口道：“晓晓你和沈昭的对戏我都有看呢，虽然是和沈影帝搭对手戏，但是晓晓你演的真的棒极了。”
    她面带和善的笑意，语气中透出亲昵，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叶晓晓不好意思地退出游戏：“谢谢你……不过我也是被沈影帝带入戏的，要是让我一个人发挥就差得远了。”
    “晓晓你叫我雅薇吧，”杨雅薇眼睛弯出一个笑，挽过她的手挨近她，“我可羡慕演技好的同行了，不像我，我演戏的时候总是抓不住角色，每次都会被李导骂……”她垂眼低语，长长的眼睫遮着眼，眼角又微微泛红，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能心生怜惜。
    李承乾骂杨雅薇的一幕她看在眼里，那场景就连路过的清洁大妈都要为之鞠一把泪。
    李导骂人在业界是出了名的，脾气一上来连一姐一哥都敢开骂，何况是杨雅薇。偏偏他导演的每一部戏都能票房大卖，指出来的也都一针见血，所以被骂的演员最多也就红着眼接受，甚至还有一些明星挤破头想进李导的剧组，就为了这毒舌却颇有益处的训话。
    “咳，李导骂人也不是第一次，雅薇你也别太在意。”
    “嗯，晓晓你真好。”
    杨雅薇闻言喜笑颜开，立马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
    叶晓晓在圈内认识的女明星本来就不多，迄今为止还没有遇上这么热情的人。她出道前对娱乐圈内的事并不熟悉，两人从圈内重大新闻谈到小道八卦，期间基本都是她兴致高昂地听对方讲，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建立起了女人间的友谊，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面对杨雅薇越来越盛的热情，叶晓晓在心里感叹，她似乎看见了第二个陆展伦啊。
    .
    另一边，李承乾正忙得焦头烂额。下一场是动作戏，场景已经搭好了，配角也已经到齐，只是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没来。
    “李导，电话还是打不通。”助理在一旁提议，“泽然的航班应该延误了，要不我们找个替身先拍吧？这样等着也不是事啊。”
    “找替身？”李承乾气笑了，“好主意啊，这一幕要给新角色脸部特写，你现在能给我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来？”
    助理唯唯诺诺，吓得再也不敢开口。
    “你们统统给他打电话，助理打不通打经纪人的，经纪人不行你们直接打他私人电话！”
    今天时间安排本来就紧，这当口又出了这样的事，李承乾脸黑得像锅底，本来不好的脾气此刻一点就炸，喧闹的片场逐渐安静下来，没人敢在这时候撞枪口上。正聊得火热的叶晓晓两人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渐渐消了声。
    “昨天星闻日刊还报道了傅泽然在国外拍新戏的新闻，”杨雅薇凑近叶晓晓，低声解释，“今天安排里有他的戏，看这样子，他应该是来晚了。”
    杨雅薇刚跟她提起过傅泽然，他出道不满两年，从一开始走的就是国际路线。
    一直以来他都在国外发展，在国外小有名气，而在国内却米分丝不多。今年不知什么原因，他渐渐地开始接一些国内的剧本，将重心也一点点挪到了国内。
    这回他要是彻底得罪了李导，那此后在国内发展的前途可想而知。
    叶晓晓望着面色铁青的李承乾，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艺人默哀了片刻。这个时候，估计也只有沈昭能劝住他了。
    对了，沈昭去哪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发现原来的位置上沈昭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下ryan不为所动地低头敲着键盘，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片场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今天没什么主角的戏，一线大牌们也都不在场，留下来的艺人没有一个敢开口打破僵局的。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满带着调侃，在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哟，你们都在欢迎我吗？我好感动啊。”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片场口出现了一个穿深红风衣的男人。他身材格外高挑，脸上还带着墨镜，只露出一个弧度漂亮的下巴与削薄的嘴唇。
    李承乾身旁的助理看到他出现时，脸上的哭丧立马消失不见了，随即露出的是大喜过望的神情。
    谢天谢地，这位祖宗总算是来了，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等会儿他们几个就要被李导原地剥皮抽筋了。
    傅泽然摘下墨镜，叶晓晓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五官偏阴柔，却不是沈昭那种俊美的类型，他一双桃花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眼望去能让人惊艳到的中性风。
    李承乾上一刻还怒着，见到正主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当场暴走，于是此刻有些人甚至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等待他的反应——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承乾很快就平息下了怒气，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让整个剧组等你这么久，还不赶紧去换装！”他转头招呼工作人员，“小刘你把他的服装找出来给她，化妆师过来上个妆。”
    傅泽然丝毫没有自己拖剧组进度的觉悟，反而慢吞吞地扫了一眼片场，像是在找什么人，环视一周后不满地啧了一声。
    李承乾心里明白得很他在找谁，但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觉得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火苗又有窜上来的趋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腿踹了他一脚。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
    一旁知道内情的助理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没弄清楚状况的其余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李导骂人是众所周知的，只是这动手还是第一次见，看来真的是被气的不轻啊。
    被踹了的傅泽然神情不变，但好歹收敛了点，顺从地拿着衣服进了化妆间。
    叶晓晓注意到了他刚刚扫来的目光，心里暗忖，难不成傅泽然是在找沈昭？
    .
    傅泽然换完装出来，就被化妆师与造型师团团围住了。
    在李导的注视下，所有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扣上拖进度的帽子，于是都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反观被围在中间的傅泽然则十分悠闲，他随意地翻着剧本，将自己的台词看了一遍。
    他合上剧本，问了句：“沈哥呢？”
    “他有事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晚上才有他的戏份。”李承乾冷笑，补了句，“哪像你永远都在拖后腿。”
    傅泽然对他的回答没放在心上，顿了一顿，又开口。
    “那她呢？”
    李承乾反应过来他的“她”指的是谁：“今天没她的戏。”
    他沉默一会儿，才道：“沈哥都来了，她怎么可能不跟着来？”
    “……傅泽然你有意思吗？当初求我给你角色的是你，现在没见着人摆大牌的还是你，你当你在演苦情爱情片？”李承乾被他气得没脾气了，“我也管不了你，下次少来烦我，我再同意给你戏演我跟你姓。”
    “也行啊，表兄弟不分家嘛。”傅泽然嬉皮笑脸的。
    一旁的化妆师们整齐划一地低下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的，除了化妆师们没人听清，在叶晓晓眼里只有他们一派和气的对话场景。她正看得入神，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记。
    “看什么呢？”jane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停了停，“傅泽然？”
    “嗯，你认识他？”
    “圈子里有哪个是我不认识的？”jane颇为自豪，“不过他出道后一直在国外发展，我对他倒是也不怎么了解。”
    顿了片刻，她八卦地补充，“不过我听说他对张昕瑜好像挺有意思的，一直想转签到盛宸去，但他公司死活不肯放这个金铂铂，他和他公司最近还在打官司呢。”
    叶晓晓好奇：“那他和李导以前认识吗？”
    闻言咳了一声，看了眼她身边也跟着仔细听的杨雅薇，神情自若。
    “这个我也不清楚。”
    .
    摄像机打光师全部就位以后，傅泽然的戏开拍了。
    叶晓晓聚精会神地看着远处吊着威压的他，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许多演员在拍打戏的时候往往会选择找替身，而李承乾有个毛病，拍打戏时喜欢给近景，所以傅泽然的打戏都是真身上镜挑大梁的。
    原本她以为傅泽然走的是偶像派，接下来的打戏会在一干科班出身的配角中略显逊色，然而开拍后他漂亮的打戏赢得了全场的叫好。
    感叹：“真身打戏能拍这么精彩的除了当年的沈影帝，我猜也就只有他了。”
    拍完这幕戏已是两个小时后，连着剧烈运动了这么久，收工的时候傅泽然已经是满头大汗，黑色的背心也尽数湿透。
    他接过助理的毛巾边擦汗边喘气，一双眼不死心地再看了眼全场。
    李承乾看着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下周整个剧组到k市拍外景，到时候她会来。”

　　☆、第十章

当南方才刚入秋时，k市就已经下起了第一场大雪。
    k市处在北方，是延绵不断的雪山下的一个小城市，近年来因为奇异漂亮的雪景吸引了不少游客，更有商家在附近建了大型的温泉山庄。
    叶晓晓跟着剧组来k市取景，不巧暴风雪突临，因而整个剧组的航班比预期的晚了四小时，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夜晚。众人颠簸劳累了一途，脸色都是掩不住的疲惫，到达预订的酒店后匆匆领完各自的房卡，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时间还不算太晚，外边的天却已浓黑。
    叶晓晓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窗都能感受到室外渗透进来的寒意，房间里开着暖气，窗子上很快就被蒙上一层薄雾。
    她在《潜溺3》里的戏份本就不多，这次取完雪景以后她的那部分就杀青了。
    正在收拾行李，趁着空隙抬头一看，注意到了正发愣的叶晓晓。她盯着窗外的雪景出神，轻轻地呵出一口气，窗上立即显出一片更浓的白雾，她神情忧郁地伸出手，缓缓将雾抹掉。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时她哭丧着脸看向jane：“我的追男神计划怎么办？”
    “……”
    毫不犹豫地转回去继续收拾行李。
    她带的艺人不仅仅行为举止怪异，而且似乎还是敌对娱乐公司的老总的脑残米分啊！老板，我能要求看一眼她当年签的合同吗？
    叶晓晓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亮起一个英文名。
    “喂？”
    “叶小姐您好，我们沈总邀请您上来用餐，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
    .
    剧组给各大主演们安排的是酒店的套房，不仅有别致的餐厅，还设有小型的温泉，从落地窗往外望去能看见空中花园。这个时候花园中的花都谢光了，只剩光秃秃的枝条上覆压着的雪。
    桌上摆了各式各样的菜式，面前的牛排是刚端上来的，还冒着热气，滋滋作响。
    叶晓晓闻着香气，却迟迟没有动刀叉。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沈昭，悄悄地咽了口口水，显然后者比眼下的牛排更有吸引力。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沈昭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衬衫，头顶的灯光打下来，使得他清隽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垂眸切着牛排，腕间银色的袖扣反射着光。
    她心头突地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神智，迟疑着开口：“沈影帝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昭抬眼看她，唇角挂着一抹笑：“没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他伸手过来，将他手上刚切好的牛排跟她面前的那盘调换了下，顺手把她一旁的杯子里的橙汁给添满了，这一套动作他做起来自然无比，脸上神情从容不变。
    目睹一切的叶晓晓心脏差点骤停。
    男神突然这么体贴，她非但没感到巨大的幸福，反而心里越来越慌了是怎么回事？
    她受宠若惊地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边嚼边偷看切牛排的沈昭，他对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像是毫无所觉，继续自己手上的事。
    接下来这顿饭两人都很沉默，全程除了沈昭不定时地给她添菜以外，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互动。
    封闭的空间，孤男寡女，每天捧着小红心远远观望的男神就在身前，此情此景，按理来说叶晓晓应该早就少女心泛滥成灾了，可她却难得的毫无旖旎之心。
    只因为沈昭的神情，太自然、太从容不迫了。
    “叶小姐，你为什么想进娱乐圈呢？”
    他突然开口，叶晓晓吞下了口中的牛腩，想了想才道：“因为我喜欢演戏。”正好那时她又被los的星探看上，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签下了合约。
    沈昭停下叉子，转而看她：“为什么喜欢演戏？”
    为什么喜欢演戏？
    她大学的专业和现在的职业完全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踏进娱乐圈前她对娱乐八卦一概不知，更谈不上热衷。别说喜欢演戏了，就连当红明星的脸她都认不出来几个。
    她含混道：“对我来说，演戏很有成就感，特别是当我看到自己出现在银屏上的时候……”
    沈昭对上她闪躲的眼神，态度依旧温和，只是声音低沉下来，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清冷。
    “这个圈子人来人往，红一时的大有人在，但想要长久地红下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虽然听出来他话有所指，但叶晓晓还是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此时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出此刻诡异的气氛，她眨眨眼，颔首嗯了一声。
    男神的态度她有点摸不准——不如说她从来没摸准过。沈昭在人前一贯是温润和善的样子，她看了这么多关于他的媒体采访、电影宣传，他在镜头前从来都不摆架子，圈内的风评也好得出奇。
    他当年在最红时从娱乐圈抽身而出，现在的人气仍居高不下，这样的人堪称完美，但仔细相处下来他给她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总觉得少了那么些人情味。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她再次好奇：“沈影帝，你找我是？”不会只是为了说刚刚的话吧？
    “叶小姐你的演技很好，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潜力无穷，盛宸需要像你这样的艺人。”沈昭语气十分平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转到盛宸来？”
    叶晓晓觉得自己没听清：“什、什么？”
    “如果你愿意，盛宸能给你一个更大的平台。”
    沈昭的话就像是轻飘飘地甩了一个手|雷过来，在她心里炸了个五光十色，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搞明白当下的情况。
    她的男神，在给自己抛橄榄枝。
    她当然是一万个愿意啊！
    叶晓晓面部表情十分纠结，她沉默良久，才勉强调整出一个自然的笑：“多谢沈影帝的好意，只是我……还暂时没有要转公司的意愿。”
    她和los解约时间还远着，要是她在这个时候要跳槽，就是违反了当时签的合同。
    再次回忆了一番合同上那一串高额的赔偿金，叶晓晓感觉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泪流成河了。
    .
    前一天晚上回房间后叶晓晓没睡好，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滚到凌晨仍旧睡意全无。沈昭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旋转跳跃，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他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一字一句开口的样子。
    ——如果你想通了，就联系我。
    她摸黑开了手机，打开通讯录，看着被特意标记的一个号码，反复默念几遍，顿时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快赶上被窝里的了。
    激动了一晚上的后果是临近天亮时叶晓晓才有睡意，还没陷入深睡眠就被jane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她的脑袋晕乎乎的，眼睛也睁不开，嘟囔了一声又慢慢躺下蹭进被窝里。
    “晓晓，别睡了快起来，今天早上有你的一场戏，再不去李导该发飙了。”
    还在被窝里缩着的叶晓晓闻言立马清醒，精神抖擞地掀开被子下床，在一旁jane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麻利地穿好衣服，小跑着进了洗手间。
    吃什么兴奋剂了？jane百思不得其解。
    .
    片场。
    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到了早上堆起的雪能没过脚踝，因为拍摄的需要，工作人员并没有将雪扫掉，一脚踏下去冰寒能从脚底蔓延上脊背。
    叶晓晓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看剧本的沈昭，心里涌上一股细小的雀跃。
    之前在她眼里，虽然他对她来说是第一男神，但两人的距离差的太远……而经过一个晚上后，她能感到有什么与从前不一样了。
    她仿佛能看到她追男神的计划“簇”地燃起了希望之火。
    演员们在剧里穿的服装不厚，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一般都会内贴暖宝宝，叶晓晓拿了些暖宝宝一点点蹭到沈昭身边，狗腿地递到他眼前。
    “沈影帝，天这么冷，不贴这个小心会感冒啊。”声音掐得温柔。
    沈昭目光移开剧本，勾唇一笑，接过暖宝宝：“谢谢。”
    她再接再厉：“我正好想买热饮，你想喝什么？我顺便帮你带一份。”
    ryan：喂请不要抢我的工作好吗？
    没想到沈昭居然真的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就好。”
    叶晓晓得令，屁颠屁颠地小跑走了，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身有助理职责的ryan与jane隔空对望片刻，两人默契十足地在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还有藏在疑惑下的一点惺惺相惜之情。
    .
    一场大雪后，街上的店只零散地开了几家，再加上今天拍外景的地方偏僻，因而叶晓晓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咖啡店。她拐过一个转角，终于在街角看见了一家正营业中的咖啡店。
    她买完咖啡，捧着正打算回片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嗓音。
    “一杯热牛奶，谢谢。”
    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她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穿着黑羽绒服戴着帽子的男人背对着自己，身影……
    “陆展伦？”
    男人闻言转过身，他戴着墨镜口罩，外衣的领子拉到最上面。
    见到叶晓晓后，他摘下眼镜，脸上淡漠平静的神情立马瓦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晓晓！”

　　☆、第十一章

陆展伦惊喜地向叶晓晓招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跟着剧组来取外景，抽空跑来买咖啡。”她看着他全副武装的样子，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也是来拍戏的么？”
    “不是。”他拿了牛奶，神秘地笑了，“我是来度假的。”
    叶晓晓奇怪，这里冰天雪地的，有什么能度假的？
    陆展伦看破了她的心思，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我刚录完新一期的专辑，就顺便给自己放了几天的假，听说这里的温泉很不错，我就过来泡温泉啦。”
    “就你一个人吗？”
    “就我一个哦，”他眼睛弯弯的“晓晓你要跟我一起来玩吗？”
    陆展伦这话说的有点暧昧，但语气却十分正大光明，即使明白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叶晓晓也还是不习惯地噎了一声：“谢谢，不过我等下还有一场戏，就不陪你了。”
    他闻言也没有失望，只是继续与她聊了几句。两人言语间提到陆展伦的新专辑，注意到叶晓晓多问了几句，他立即热情地给她介绍了一番，还意犹未尽地哼了几首专辑中的歌，引得咖啡店的店员们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
    意识到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迟早会被陆展伦的狂热米分丝们包围，于是叶晓晓适时打断了他。
    “展伦，快要到时间了，我得回去了。”她露出笑容，补充道，“新专辑出了我一定会捧场的。”
    就算她不捧场，温仪也一定会买的。
    他重新戴上口罩，眨眨眼：“不用了，到时候我可以送你一张免费的签名专辑哦。”
    .
    回到片场以后，上一幕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叶晓晓正好撞见男女主的对峙戏。
    张昕瑜单膝跪在雪地上，一身黑色紧身衣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她拿着枪指着林崇，漂亮的眼中夹着惶然。后者已然躺在地上，嘴角吐着黑红的血沫，拼尽全力想撑着手臂起来，无奈气力不足，最后只能颓然地倒回雪中。
    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张昕瑜开口时声音有些抖：“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只要一枪，你就能脱离痛苦了……”
    林崇盯着指着自己脑门的枪口，眼睛缓缓睁大。
    “cut！很好，一条过。”
    李承乾话音一落，演员周围的助理们拿热水的拿热水，抱羽绒服的抱羽绒服，纷纷围了上去。
    还没等张昕瑜的助理过来，一道人影就已经抢先将羽绒服给她披上了，傅泽然顺势揽了一把她的肩，笑嘻嘻地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她裹上。
    张昕瑜的眉似乎皱了下，下一秒笑着脱下了围巾还给他，低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向沈昭休息的地方。
    接着坐在了他身旁的座位上。
    叶晓晓没顾得上看傅泽然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开始找话与沈昭聊的张昕瑜，心中警铃顿时大作，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过去。
    男神都要被别人勾搭走了，她怎么能袖手旁观……影后？就算是影后也不成。
    她将手中的咖啡往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一放，转头对沈昭一笑：“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加糖，所以就没加，我一路走过来咖啡可能不是很热了，你喝喝看。”
    张昕瑜对于突然被打断的谈话有些惊诧，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却发现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真的慢条斯理地依言喝了一口。
    “谢谢。”
    “不客气。其实下一场戏我有点紧张……有几句台词情感我一直都没揣摩透彻，”叶晓晓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一下你帮我看看？”
    张昕瑜正视起了这位从来没注意过的艺人，心里有些惊奇，她这是在暗示她走？
    她认识沈昭这么多年，清楚地知道虽然他看起来待人温文，但最容不得那些带有目的性接近他的女艺人们，之前有几个新人不知内情过了界，没过多久就“无故”淡出了娱乐圈。
    想到这里，她挑眉，开始等待身旁男人的反应。
    沈昭唇角带笑：“可以。”
    “……”
    目送着张昕瑜离去的背影，叶晓晓心底涌起一阵轻松自豪感，一点都没有刚刚所作所为十分幼稚的觉悟。
    自己难得霸气了一回，嗯，可圈可点。
    她一回头，对上了沈昭的神情，方才的豪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注视着她，一双眼稍稍眯起，薄唇微抿，带着似笑非笑的模样。
    方才还霸气的某人此刻心虚地改口：“那个沈影帝，其实不用麻烦你，那几句台词我自己再琢磨一下……还有那个咖啡凉了，你还是别喝了……”
    “温度刚好，不是很凉。”沈昭示意她坐下，翻开了剧本，“我现在正好有空，下一幕哪几句台词不懂？”
    “嗯……”
    叶晓晓硬着头皮回想台词，努力从自己的台词临时找出一两句——令她绝望的是，她马上发现自己身为一个女配的台词简直少之又少，而在少之又少的台词中每一句都是这么的浅显易懂，根本没有给她“一直都没揣摩透彻”的机会。
    她正想找个借口推脱，李承乾救世主般的声音就在远处响了起来。
    “各位准备一下，演员们赶紧补一下妆，二十分钟以后我们进行下一幕的拍摄。”
    她松了口气。
    .
    下一幕正式开拍。
    叶晓晓扮演的叶晴是一个性情坚韧内敛的女人。身为长姐，她对自己的妹妹万般呵护，但同时，她在妹妹被神秘人抓走时因为一时的犹豫而没有挺身而出，这最终造成了她与妹妹的分离。这个心结从最初就在她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此时，世界上被未知病毒感染的人越来越多，她在逃命的途中九死一生，意外的遇到了救自己一命的陆申。陆申强大而温柔，在危险重重的当下给了她最安全的依靠，似乎从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她灰暗的世界就开始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在与他相伴赶往基地的日日夜夜中，叶晴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不知不觉爱上了他。
    而令叶晴没有预料到的是，在一次丧尸的袭击中，她偶然发现了陆申与神秘人之间隐约的联系。好奇心让她继续探查了下去——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份好奇心直接导致了她最后被炮灰的命运。
    这一幕是叶晴被炮灰掉的一幕，也叶晓晓参演《潜溺3》的最后一幕。
    叶晴悄悄跟踪陆申到了雪地中的一篇枯树林里，亲眼看着他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上系着一条缎带，紫色的绸布做底，段带上的珍珠已然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与妹妹被抓走那天头上绑着的一模一样。
    叶晴再也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忍不住跳出来质问他。她心里隐隐期盼着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而在下一秒对方却向她举起了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她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睁大眼倒在了地上。
    陆申一步步走近，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惊恐而难以置信的人，神情冷淡，以往的温柔荡然无存。
    叶晴能感知到从腹部一直汩汩流出的血，身上起初撕裂般的疼痛渐渐消弭成了麻木，她努力凝神，死死地看着眼前陌生得可怕的男人。他没有下杀手，但如若放她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她迟早会死。
    她眼中的愤恨不解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下来，随即而来的是悲伤彻骨，难以自抑的复杂情绪喷薄而出，最终化为无力的一句。
    “你真的……要杀我？”
    往日的相处还历历在目，两人一起走过艰难险阻，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就超出了寻常的知交好友，对他，她从来都是全盘的信任……
    可现在。
    现在他毫不动容地看着自己，冷漠的像是看一只垂死的蝼蚁，他不想要她的乞怜，更不屑她的乞怜。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叶晴看着他良久，倏然笑了开来。
    她这一笑牵扯到了腹部的肌肉，疼痛瞬间汹涌而来，连带心也疼得微微抽搐。
    “咳、咳咳，死了也好。”她咬破舌尖尝试让自己保持清醒，嘴角沁出一丝丝血，“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现在权当还给你了。”
    她声音尚还平稳，只是气息渐渐弱下去，最后一句轻得像是呢喃自语。
    “我本以为，到了基地以后，我这一生还能有所依靠，可……”她自嘲地笑，咳了一声，却不再往下说了。
    陆申蹲下来，伸出手将她肩上的落雪拂开，轻声开口：“我也以为。”
    他的嗓音依旧和暖，只是在她听起来却冷入骨髓。
    落雪无声。
    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长，叶晴平静地死在了茫茫雪地中，眉眼冰冷。
    “……”
    闭着眼的叶晓晓心里已经在咆哮呐喊了。
    冷死了冷死了冷死了……
    她能感觉到她接触雪地的部分被冻得麻木生疼，脸一片冰凉，牙齿也开始打颤——导演你再不喊卡尸体就要复活了啊！
    叶晓晓忍不住想睁开眼，就在此时她的额上突然一暖。
    触感柔软的东西在额上停留了片刻，有温热的吐息轻轻喷在额上，被温暖的皮肤叫嚣着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仿佛那一瞬间所有血液都往头上冲去，从接触的地方开始变得炽热起来。
    叶晓晓被冻得缓不过神来的脑子转动了下，她机械而缓慢地展开眼，对上了沈昭近在咫尺的目光。
    幽深而柔软的目光。

　　☆、第十二章

片场死一般的寂静。
    摄像机旁的助理小声地提醒导演：“李导，是不是该卡了……”
    李承乾反应过来，连忙喊了卡。他喊完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回放，而是三步作两步把沈昭拦到了一边。
    另一边，被莫名其妙亲了额头的叶晓晓神情淡定地坐起来，拢着jane披上来的羽绒服，表情镇静。
    除了已经看过剧本的各个演员们，其他人并没有在意刚刚暂时安静下来的片刻，仍旧继续着自己的事——即便如此还是注意到了走到人群外的李承乾与沈昭，敏锐地觉察出气氛的不同。只是……她看向显得格外平静的叶晓晓，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怀疑。
    晓晓反应都这么自然了，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伸手：“地上冷，晓晓你快起来。”
    “嗯。”
    过了会儿，人还是没动。
    “怎么不起来……难不成腿麻了？”
    “嗯。”
    闻言跟着半蹲下身，扶住她的肩：“别急，我扶你起来。”
    “嗯。”
    手上稍稍用力，发现对方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她这才发现不对，抬头看着叶晓晓平静而放空的目光，缓慢地开口问了句：“晓晓，你除了‘嗯’还会不会点别的？”
    “嗯。”
    “……”
    ……果然有问题！
    .
    剧组的进度还在继续，接下来要拍的是陆申遇见女主与濒临变异的男主的戏。
    隐藏反派遇上正义主角，剧情表面看似平和，而内里却汹涌诡谲，整部电影的小高|潮从此开始。本来李承乾万分重视这一幕的拍摄，但如果有人在此时留意到他，就会发现以严苛自律出名的李导正在走神。
    ——陆申本身人物具有矛盾性，叶晴就是一个很好的反应他性格矛盾的例子。最后他并没有将她一枪毙命，这也是他内心阴暗与尚存的人性的角逐，以至于他给叶晴的那一个吻也是一贯矛盾性的鲜明体现。
    他回想了番沈昭对于上一幕那个意外加戏的解释，暗自赞同。
    有道理，影帝果然是影帝啊。
    .
    叶晓晓的戏份已经完结了，可她还是在片场休息处坐着。她的脑袋嗡嗡直响，对于周围的热闹一概不理，捧着暖手宝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她也许，可能，好像是被男神亲了。
    她呆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冰凉的额感受到从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也跟着回暖起来。不久前这里被触碰的感觉还在，柔软的，温暖的……
    叶晓晓愣怔地想，怎么办，她一个月都不想洗脸了。
    “晓晓，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叶晓晓转头，看见杨雅薇笑着坐在了她身旁。
    她“啊”了一声：“也没什么，我在想明天该什么时候回s市。”
    “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不在k市留下来多玩一会儿吗，听说这里的温泉还挺不错的……”杨雅薇惊讶。
    叶晓晓含混地嗯了声，本来她也想着等她的戏份拍完后多留几天，哪怕就是暗中看看沈昭也好。不巧的是两日后在s市有一个试镜再三嘱咐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她在k市多待些时间的提议。
    杨雅薇看她一言难尽的苦瓜脸，识趣的没再追问，另起了话头：“刚刚那一幕我真是吓了一跳呢，没想到沈昭突然就亲下来了，我记得剧本里好像没有这一段的……难道是我记错了？”她脸上明晃晃地写了“好奇”两个字。
    “说不定是剧情需要吧。”想起那个吻，叶晓晓的脸又开始烧起来。她当时太震惊，都没来得及问几句，等她回神后沈昭早就忙着准备下一幕的拍摄了，根本没有她插话的机会。
    杨雅薇凑近了她：“可是——”
    “沈哥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临时加戏的事，你们大惊小怪些什么。”清越的男声插了进来，“倒是你，我记得下一场不是还有你的戏吗，还在这闲聊些什么？”傅泽然的手搭上了叶晓晓的肩膀，笑眯眯地看向她身旁的杨雅薇。
    他突然的动作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杨雅薇不自觉地往后靠了些，受惊地看着傅泽然含笑的桃花眼。
    听说因为傅泽然脾气喜怒无常，所以他在圈内人缘并不好，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他的公司才决定了培训他往国外发展。但听说总归还是听说，这回他一回国发展就拿到了好几个好剧本，更奇怪的是就连李导也对他格外容忍，这么一想，他八成是个有背景的。
    杨雅薇咬唇，低声道了句谢，匆匆忙忙地离开去换装了。
    “小明星心思就是多。”傅泽然嘴角垮下来，顺势在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叶晓晓补了句，“我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你好，我是傅泽然，我们交个朋友吧。”下一秒又扬起一个笑。
    在叶晓晓印象里这位傅泽然一直都还停留在那套漂亮的打戏上，没想到他会主动过来搭话：“你好，我叫叶晓晓。”
    “我叫你晓晓行吗？”傅泽然也不等她说好，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晓晓，你认识我沈哥吗？”
    怎么都问沈昭？
    “认识……”她眼神下意识往沈昭的方向挪啊挪，后者正侧对着她，任由造型师将他的头发抓乱喷发胶，侧脸的轮廓被光打量，眼睛湛然。
    傅泽然一直在打量她，自然也没放过她这个小动作，心下大喜。他欣慰而又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加油，我支持你。”
    叶晓晓看他：“支持什么？”
    “没什么。”他眼里满是揶揄，“我跟沈哥很熟哦，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证让你把他吃得死死的。”他的后一句说得又轻又快，“我的下半辈子幸福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叶晓晓听着他深情而动容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恶寒。
    .
    剧组在临近傍晚时才收工，吃过饭后，为了犒劳在雪地里拍戏一天的演员们，李承乾大手一挥，晚上请唱k。导演请唱k，主演们自然不能不给面子，而配角们一看连主角都答应了下来，也都纷纷跟着同意，一群人来到娱乐会所，热热闹闹地订了个豪华包厢。
    叶晓晓将“男神在故我在”的精神贯彻到底，兴致勃勃地跟来了。
    包厢里灯光摇曳闪烁，桌上摆着一打打的酒，你来我往推杯换盏间，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一首抒情的慢摇刚过去，换了一首劲爆的rock，富有节奏感的前奏一响起，喝high了的演员们就争先恐后地去抢话筒。
    在此刻谁都不在乎不在乎唱的好不好听，气氛high得恰到好处，有几个躁动的已经跳进舞池开始扭起了身子。
    叶晓晓不习惯这么热闹的场面，喝着橙汁坐在角落。周围音乐声太大，鼓点音也不断地敲震她的耳膜，灯光汇聚成一点又散开旋转，红橙蓝紫，晃得她有点晕。她在人群中搜索沈昭的身影——其实他很好找，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找出他。
    他晃着手里的酒杯，修长干净的手指被灯光晕染成偏黄色，酒杯里冰块与琥珀色的酒互相撞击，碰出些晶莹剔透的闪光来。光线昏暗，他面上的神色模糊不清，人群还在闹，叶晓晓却觉得他身旁被硬生生辟开了一隅，安静而深沉。
    这时忽然有一双手勾过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抽出她手里的橙汁，塞了杯酒给她：“晓晓你不会还没成年吧，这年头还有人喝橙汁的？多大了，你玩过家家呢？”
    “威士忌兑过水，不会喝醉人。”傅泽然身上有酒气，虽然已经喝了不少，但他眼神尚还清明。他上下打量了番她，“你不会连酒都不会喝吧？”
    “谁说我不会喝酒？不兑水我也能喝。”
    叶晓晓被他刻意上扬的尾音刺激到了，刚想豪爽无比地仰头把酒干了，眼尾就扫到沈昭放下了酒杯。他像是有意识地偏过头看向了这边，她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手还是抖了下。
    秒怂。
    她心虚地抿了一小口酒，醇香的酒气带着呛鼻的辛辣直冲喉咙，刺激得她泪腺开始运作起来。
    “你说，这么多人喜欢沈哥——还有你，你们喜欢他什么呢？”傅泽然凑近泪眼朦胧的叶晓晓，“因为他长得好？演技好？还是看上了他的钱？”
    周围声音嘈杂，她问了句：“你说什么？”
    傅泽然没理她，他看着舞池里跟随舞蹈扭动着的张昕瑜，怔怔的：“你说我老缠着你没意思，他理都不理你你还不是看了他这么多年？你劝我退一步，你自己怎么就不知道退？”
    这回叶晓晓听清了，直觉告诉她不要多问，但……
    叶晓晓看向舞池里跳舞的女人——张昕瑜身材本来就极好，此刻她大波浪卷的头发尽数垂到腰际，整个人极有韵律地跟着歌摆动，明明十分撩人的动作被她做得落落大方，让人生不起歪念。张昕瑜往沈昭落座的地方斜睨一眼，眼中光华明灭。
    再傻都能看出来了：“她喜欢沈昭？”
    “她？”傅泽然抢过她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放屁，她喜欢我。”
    叶晓晓沉默，你这表情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啊。
    傅泽然突然拍了她一下，示意道：“沈哥出去了。”
    她看过去，沈昭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包厢的黑色玻璃门渐渐关上，他的身影隐在了门后。
    下一刻叶晓晓被拉了起来，接着她的背被推了一把，傅泽然声音干脆利落。
    “去，撩他！”

　　☆、第十三章

高级娱乐会所对客人们的隐私很注重，因此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把门一关泄不出半点声音。剧组订的房间位置偏僻，很少会有人从这边经过，包厢外的走廊幽深而安静。
    叶晓晓本来看着沈昭出来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被傅泽然煽了一把火后毫不犹豫地跟了出来。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凭直觉往外走，拐过一个角才看见没在阴影里的男人。
    借着壁灯，她看清了靠在墙上的沈昭，他拿着手机，脸庞被屏幕莹莹的光照亮。
    “……还得再改，下星期的董事会上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企划案，明晚前把细节发给我。还有，你明天联系一下——”他突然停顿，注意到了叶晓晓，淡淡地改口，“不用了，我这里还有点事，先这样。”
    叶晓晓没想到她会打扰沈昭谈公事，连忙后退，小声开口：“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不打扰你了，我现在就——”
    手腕被握住了。
    沈昭一只手接着电话，空出来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并没有看她，仍旧听着电话那边的报告，语气平稳：“如果其他董事要保留的地方有问题，我来联系。”
    叶晓晓感到相接触的皮肤传来阵阵温热，来不及细想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沈昭握着的力度不大，稍微挣扎就能挣脱开，但她此刻一动都不敢动。
    她尚还能思考的脑袋里飘过一行字：为什么不握手呢，这样她肯定激动地反握过去了……
    打住。
    沈昭平稳地嗯了声，挂断了电话，这才松手，看向大气都不敢出的叶晓晓：
    “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现在说没事是不是会被揍？
    叶晓晓眼睛乱瞟：“其实……我是来和你说点事的……”
    “嗯？”
    “今天我的戏份杀青了，明天我就要回s市参加另一个试镜，这段时间麻烦沈影帝你跟我对戏还吃了这么多ng……其实我是来感谢你的。”其实我是来泡你的，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沈昭看着她：“没了？”
    叶晓晓灵光一闪，迟疑道：“其实还有件事。”
    “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其实也并不全是因为我喜欢演戏。”她踟蹰着对上他的目光，“我想有一天能像你一样。”
    叶晓晓没把话说下去，沈昭也没追问。他沉默地俯视她良久，从她的角度看去，他背着壁灯昏黄的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她尴尬地想钻地缝，完了完了，刚刚一激动什么大言不惭的话都说出来了……“能像你一样”？他肯定把自己当成一心想往上爬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了，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沈影帝，我不是——”
    “好。”沈昭突然出声打断她。
    “……啊？”
    “好，我等着。”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在安静的回廊中响起，衬着夜色，竟有种寡淡的温柔。
    .
    这天叶晓晓毫无悬念地又失眠了一整晚。
    沈昭在说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以后就掉头走了，她回到包厢时没见到沈昭的身影，反而第一时间被傅泽然拽到了角落里。她听他混着酒气絮絮叨叨了两小时的辛酸暗恋史，字字泣血，简直令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当她面前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开始跳上桌子脱衣服时，他的经纪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把人提前带回了酒店，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众人与脸色铁青的李承乾。
    叶晓晓接触到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早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中开始随机播放歌曲，从《浪打浪》放到了《国歌》，如此循环往复数十遍丝毫没有睡意。
    她能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累，但大脑却清明地像是能出去跑圈。
    去s市的机票定在隔天早上，困得不行的叶晓晓被jane从床上挖起来，盯着明显的黑眼圈坐上了飞机，当飞机起飞的那瞬间她才稍稍清醒一些。
    ——没来得及和沈昭告别。
    下了飞机，叶晓晓打开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她收到两条短信。
    她眉头一跳，打开了收件箱。
    【晓晓一路顺风，拍戏加油^_^】来自联系人雅薇，x月x日12时30分。
    【我今晚回国，记得给我留干粮哟~】来自联系人温仪，x月x日12时48分。
    叶晓晓看完短信，手指滑到联系人一栏，“沈昭”两个字在一堆名字中乍眼醒目。
    要不要给男神发个短信说我到了呢……等等这样发意图也太明显了吧，他跟她非亲非故的也不熟，万一他回“你是谁”怎么办？
    “……”
    叶晓晓被自己的想象一箭穿心，二话不说地把手机塞回了包包里。
    .
    休息了两日通知的试镜会开始了。
    试镜会是由以盛产偶像剧出名的萍特影视公司发起的，萍特的偶像剧一直将傻白甜贯彻到底，虽然剧情无脑小白，但胜在颜值高，因而捧红了一拨又一拨的小鲜肉们。
    叶晓晓这回要试镜的就是《晨光恋人》的女二。
    按jane的原话就是：“女主被内定了，但好歹也是个女二，蚊子再小也是块肉，管它是不是偶像剧，如果能抓住这次机会就能大大地提高你的曝光率，雷一次也值了。”
    目前还没有轮到叶晓晓进去试镜，她坐在等候厅里，低头用“每天起床都被男神帅哭”的小号刷着微博。
    她小号关注的都是清一色的“沈昭米分丝团”“沈昭后援会”“沈男神腿部挂件包”之类，首页上有米分丝放出了昨日沈昭在片场的偷拍剧照，几秒后立刻多了好几千的评论与赞。
    照片拍的只有远远的一个身影，但不难辨认出沈昭修长挺拔的身姿，叶晓晓习惯性地保存在了手机里。
    内厅的门被打开，一个男人的头露出来：“351号叶晓晓！”
    提醒她：“晓晓，轮到你试镜了，进去吧。”
    房间里，一大胡子导演正和副导演讨论着上一个试镜结束的演员，见到叶晓晓进来，两人停下了讨论。
    导演翻开她的资料，清了清嗓子：“叶晓晓是吧……你的资料上显示你以往演的都是龙套角色，这些龙套我都很陌生，没有参考性，请问你近期还演过什么其他的角色吗？”
    今天他已经试镜了上百个人，心里对女二的角色已经有了大致人选，现在他的耐性也差不多告罄了，对剩下试镜的演员们也有些不在意。
    副导演看着她的脸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小声提醒导演：“《潜溺3》的演员定妆照里好像有她。”
    导演闻言有些吃惊，问：“你参演了《潜溺3》？”
    “嗯。”
    听完叶晓晓的肯定，他坐直身，投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正经，示意助理将剧本给她：
    “五分钟准备，你来演第二十一幕楚若蓝的那一段。”
    叶晓晓接过剧本看下来，默念了遍台词，过了会儿向导演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女二楚若蓝在剧中是一个骄横刁蛮的千金小姐。她虽然和女主一样也深深爱着男主，但因为智商一直不在线，从头到尾都秉持着“打是亲骂是爱难道你没感受到我深深的爱意吗”的爱人原则，所以最终才输给女主，心不甘情不愿地目送两人成双成对ding了。
    当导演与副导演都看过来后，叶晓晓弯唇一笑，气质突变。
    “都说了这饭盒是我做剩下的，扔了也可惜，倒不如给你好了。”
    她微抬下颚，眉毛稍稍挑起，眼睛中带上一抹俏皮，神情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不要？为什么不要？”她有些恼怒，尾音上扬，刚想发作时忍着压下脾气，一贯高傲的态度不经意带了矜持。她心里巴不得对方收下，但碍于面子又只能露出嫌弃的神情，所有情绪都透过眼睛以及肢体动作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个角色|情绪分明，但真要演却不是这么好演，看来她倒是有两把刷子，导演看着起了兴趣。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叶晓晓情绪一转，愠怒地甩手，像是把不存在的饭盒摔在了地上。她又气又恼，脸憋得通红，咬唇挤出一个字：“你……”
    她的怒气是纯粹的，但意外的不惹人讨厌。看着对方冷漠离去的背影，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但又无从发泄，一气之下踢了脚饭盒。
    导演刚想喊停，就看见叶晓晓出人意料地蹲了下来，双眼望着地上出神。
    她余怒未消，气鼓鼓地盯着饭盒，伸手摆弄了几下，小声说：“干嘛不要啊……”她的语气轻下来，尾音也低低的，眼中带过一丝柔软。
    这句台词本来在剧本中是没有的，但叶晓晓这么一加，反而将这个角色立体化了不少，使楚若蓝这个角色更加灵动。她的演技看起来比饰演女主的那个演员还要好，导演惊艳地咂嘴，首肯地点点头。
    待叶晓晓离开后，导演喊住要继续叫人的助理：“行了，不用叫了。跟其他等着的演员说一声，女二的角色我已经定下来了。”
    副导演接了一个电话，挂完电话后脸色有些奇怪。
    导演问他：“你觉得刚刚那个叶晓晓怎么样？如果你没意见的话，女二的演员就定她了。”
    “我是没意见。”副导演吞吞吐吐的，“但是有人有意见。”
    “谁？”
    “盛宸的老总。”他奇怪，“他助理刚刚来电话，指名道姓让我们不要录叶晓晓。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他。”
    .
    翌日清晨，叶晓晓在睡梦中被jane的电话吵醒。
    的声音很是愉悦：“晓晓，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两个好消息，你先听哪个？”
    她刚被吵醒，脑袋迷迷糊糊的也不指望她能配合自己，一口气说了下去：
    “坏消息是你《晨光恋人》的女二试镜不幸落选，好消息是你之前拍的kevins广告红了。”
    “还有，你要当女主角了！”

　　☆、第十四章

jane不提，叶晓晓还真没想起来她还拍过kevins的广告。
    广告在昨晚黄金档期间插播，当初长达几个小时的拍摄到开播时被剪成了几十秒，后期的剪辑帧帧到位，背景音乐配也得恰到好处。
    客厅里秦温仪正捣了一碗水果泥看广告，见到叶晓晓从卧室出来，连忙放下碗招呼她：“晓晓你快过来，我正好在看你拍的广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惊天地泣鬼神啊。”
    “……这是贬义词还是褒义词？”叶晓晓跟着坐了过去，电脑屏幕暂停在陆展伦那张少女杀手的脸上。
    “废话，当然是褒义词。”秦温仪将进度条拖回最开始，“别告诉我你自己拍的广告你自己都没看过啊？”
    叶晓晓想起来了，之前李司维是给她发了短信，说是广告成片出来了，让她查收一下邮箱。那时候她还在k市取外景，一直都没时间看邮箱，等到自己有空的时候又忘了。
    广告从头开始播起。
    .
    kevins的广告播出前就受到了一大票观众的关注，这些观众里大部分都是陆展伦的少女米分丝们，当然也少不了一些为颜值去看的路人米分。总而言之，米分丝们的关注点都在陆展伦身上，至于与自家欧巴一起搭档的女明星——这个重要吗？反正都配不上他。
    然而，当广告播出后，一些抱着去看陆展伦颜值的米分丝们注意点渐渐转到了他身边的女明星身上。广告中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气氛暧昧融洽，关键是，这个女明星的颜值气质居然意外的和陆展伦很登对。
    一时之间，网上议论纷纷。
    陆夫人yooo：(w)我老公好帅~
    每天都不想起床：这不科学啊啊！！我居然觉得她和伦伦站一起很顺眼！！！一定是我的错觉！错觉！！(╯‵□′)╯︵┻━┻
    非我良人：鞋子挺好看的。
    火火火柴：科普来了！广告里的女明星叫叶晓晓，拍过一些偶像剧，不谢叫我雷锋→网页链接←（ps：我就说她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高冷校草爱上我》的女配啊……）
    伦伦我要给你生猴子：楼上憋走！我记得伦伦原来是要演《高冷》的吧！我闻出了猫腻！
    梁树树_：心痛，我失恋了_(:3ゝ∠)_
    ……
    “别小瞧一个广告，反响好也是能吸米分无数的，我之前就说过曝光率很重要，从昨晚到今早你的微博米分丝就涨了好几万。”jane将手机切到叶晓晓的页面，凑到了她面前，“我今天收到一些广告商的邀约，恭喜晓晓你的邮箱终于不再是垃圾邮件回收处了。”
    叶晓晓看着“自己”的微博，最新一条转发了kevins大陆官方的广告，配了一条文字“和展伦合作很愉快[可爱][可爱][害羞]”。
    “……”
    她震惊地指着文字后的表情：“这是什么？”
    “适当的炒作有利于提高你的人气，只要不过火就行了。”jane欲语还休，“其实米分丝们也不会当真，炒两天就过去了，至于后续嘛……就要交给你的下一部戏了。”
    “什么后续？”她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努了努嘴：“喏，来了。”
    叶晓晓顺着她示意的目光看去，会议室的门被打开，陆展伦走了进来。他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坐下，看见叶晓晓投过来的眼神，淡漠的脸上扯出一丝笑。
    她惊讶：“陆展伦也参演这部戏？”
    “是啊，准备好被舆论轰炸吧。”jane笑得不怀好意。
    他们现在在los的某会议厅里，进行《一路向夏》的开拍前会议。
    今早jane通知她好消息之一就是《一路向夏》，这部片由以拍文艺片出名的吴铭编导，预计邀请各大腕进行串场，是los对近来最看好的作品之一。
    这部片糅杂了浪漫爱情与侦探悬疑，卖点不只在于大牌云集，剧情也让人耳目一新。
    叶晓晓草草地看过剧本大纲，故事发生在一个夏天，跟随父母回老镇的女主角无意邂逅了男主角，正当两人渐入佳境时，镇上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事情波及到女主角家中，她打算一查究竟，在男主角的协助下，两人逐渐逼近事情的真相。
    这是一个披着悬疑皮的清新爱情片，在决定开拍后赞助商突然要求换下内定的女主角，接着导演就找上了叶晓晓。
    叶晓晓在听到消息后匪夷所思：“为什么是我？导演脑子没问题吗？”这就和导演掏空了钱包定了一桌满汉全席，最后只就着老干妈吃掉整碗饭的感觉是一样的啊。
    ：你这样自黑真的好吗？
    在叶晓晓百般追问下给出了无比干脆的两个字：“你猜。”
    “今天我们有一些演员们因为档期的缘故没有到场，不过大部分还是来了。”吴铭在讲完具体事项后，“其实大家都很熟了，不过我还是要介绍一下我们的主演。”
    他笑眯眯地：“男主的饰演者是陆展伦，今年我也是第二次和小伦合作了。”
    “还有我们的女主角临时有变，由叶晓晓饰演。”吴铭神情不变，“晓晓的演技很好，我相信她一定能胜任这个角色。”
    在得知女主角的饰演者后，其他作为配角的大牌们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在他们看来，叶晓晓不怎么出名，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才拿到女主这个角色。
    但既然现在导演都亲自肯定她了，他们也不得不放下质疑，不管吴铭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心，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都要“接受”叶晓晓来演这个女主角。
    叶晓晓回想了一遍自己以往演过的各个龙套，怎么都没看出来有哪个角色是能表现出“演技很好”的。在播出的剧中，她台词最多的角色出场也没多久，除非吴导提前看了《潜溺3》——然而《潜溺》剧组是出了名的保密性好，在正片播出前根本不会让一点剧情泄露出去。
    难道……
    突然想起《一路向夏》是由los斥资制作的影片，叶晓晓背脊涌上一阵恶寒。
    不会是郑纪岩的主意吧？
    .
    开完会，演员们也不久留，在场的都是一二线的艺人，每天的档期基本都是满的，在和吴导打完招呼以后就走得差不多了。
    陆展伦与吴导聊了两句，而后走向了叶晓晓。
    他似乎十分惊喜：“没想到晓晓你竟然跟我一个剧组，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个？”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消息的，没想到你也参演《一路向夏》。”
    “这样啊，我们还真是有缘，我就说怎么当初接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还兴奋了一下呢，原来是要和晓晓你一起合作啊。”陆展伦打趣，“知道和熟人合作以后我可是轻松了不少。”
    叶晓晓心虚：“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担任女主角，我觉得你可能要担心一下和我对戏被ng的次数了。”
    “没关系，要是ng了你就请我吃糖吧。”他剥开一颗棒棒糖塞进嘴里，“上次kevins的广告成片我看过了，效果非常不错哦，晓晓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
    说到kevins的广告，叶晓晓想起了她微博上那几个娇羞的表情，她观察了下陆展伦自然的神色，暗道他应该没看到那条充满炒作性的微博，暗自舒了口气。
    接着陆展伦露齿一笑：“忘了说，和你合作我也很愉快。”
    “……”
    等陆展伦走以后半晌才开口：“我怎么觉得不用我炒作你们都有小火花了？”
    叶晓晓扶额：“你的错觉。”
    要有小火花也是她和沈美人啊……虽然后者应该压根还不知道“她想和他有小火花”这件事。
    “晓晓，我刚刚和一个广告商约好了时间，安排两个小时以后你和那边的代理人见一面。”jane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今天发到我邮箱的广告邀约我看得差不多了，筛去了一部分，留下来两个，这是其中一个。”
    叶晓晓还没适应：“这么快？”
    “是啊。”jane将屏幕转向她，“你看一下具体信息，一个是彩妆广告，还有一个广告带有公益性质，这两个都是不小的品牌，接下来的话对你的人气提高会有很大的帮助。”
    叶晓晓翻阅着邮箱，突然屏幕上跳出来一个新闻窗口，正好切换到娱乐版面，上面的头条清晰醒目。
    《发妻成旧爱——莫坤与神秘女子相继出宾馆，疑似婚外情》
    配图是三张模糊的照片，第一张是莫坤戴着帽子出宾馆的偷拍，随后一张一名戴着口罩墨镜的女人也跟出了宾馆，本来这两张放在一起也构不成什么大的舆论，然而第三张却是让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他们一起进了同一辆车。
    叶晓晓看着第二张偷拍，上面女人的脸并没有拍清楚，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那是谁。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的手机响了。
    “晓晓，怎么办？”雅薇声音哽咽着，显然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她压着嗓子，情绪濒临崩溃。
    “我是真的爱他……”

　　☆、第十五章

“晓晓，如果，如果被人挖出来是我，那我这辈子就完了……”杨雅薇带着哭腔，声音断断续续的。
    叶晓晓看了眼身旁jane，掩着手机走到了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雅薇和莫坤之间的事她之前就知道，圈内不乏出轨的艺人，有的是另一方不知晓的，有的是双方都知道的，为了双方的声誉着想，艺人出轨的事情则能多低调就多低调。相比之下，雅薇和莫坤两人却有些太高调了。
    她在片场不止一次看到两人之间言行举止亲昵，他们虽然避开了众人，但对于她这个戏份少、又爱有事没事四处寻找沈男神的人来说，注意到他们的亲密互动实在太容易了。
    在整个事情中，莫坤是众人皆知的有妇之夫，因而雅薇所处的位置多少有点不光彩。叶晓晓对于她“插足别人家庭”这一事心里哪怕再不赞同，这也毕竟只是别人的私事，她和雅薇毕竟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她一个旁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现在雅薇打电话过来，想必也不是期待着她来正三观的。
    叶晓晓心下了然，只能用最妥帖的话来安慰人：“雅薇你先别急，新闻暂时没有披露出你的身份，这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晓晓，你不明白，这个新闻只会越来越大，想要转机恐怕是没有办法了。我今天的通告已经被经纪人取消了，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杨雅薇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将手插|进头发，靠着墙蹲了下来。
    她看到新闻的那瞬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她之前故意放消息给小报纸，确实只是想逼一逼莫坤，他拖一纸离婚协议拖了这么久，她已经开始急了。至于之后放出来的新闻——多年来莫坤好男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种小道的娱乐消息，观众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并不会当真。
    她只是放消息给了小道杂志，但令她压根没想到的是，小道杂志没来，却引来了大新闻媒体，更甚的是还板上钉钉地偷拍了照片。
    虽然现在公众还没猜出照片中的女人是谁，但按现在舆论狂潮来看，迟早有一天会将她抽丝剥茧地推上台的。她只是个二线明星，在强大的舆论下会被碾得连渣都不剩，现在她的通告被停得差不多了，一旦新闻水落石出，盛宸就会出于正名而彻底冷藏她——到那个时候，她苦苦走到现在的境地，她的星途，就将全毁于一旦。
    莫坤已经不牢靠了，他自身难保，怎么还会在巨大压力下来维护她？就算他是真的爱他，可在这娱乐圈里，口口声声的爱又值几个钱呢？为今之计，只有找个巨大的靠山把新闻压下来，舆论也将不攻自破。
    可那几张偷拍已是铁证如山，要想找到这么大手腕的人……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叶晓晓只能听到微微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渗人。
    雅薇不会是要想不开吧？
    “雅薇？怎么了？”叶晓晓越想越慌，“你别乱想啊，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严重的地步，你现在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我没事。”电话那头的人开口，她声音异常冷静，语调轻缓，“晓晓，你认识沈总吧？”
    “算是认识吧……怎么了？”她一愣。
    “你帮帮我，晓晓，现在只有沈总能帮我了……”杨雅薇声音拖着哭音，语气哀婉，面色却平静，“我不想就这样被冷藏，到时候我要怎么办？演戏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我付出了这么多，就因为一个新闻，我不想，我不甘心啊……晓晓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雅薇，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你误会了，我和沈总不熟。”叶晓晓无奈，她也想熟啊，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和沈昭的交情就到点头为止了，连话都没说过几——”她突然想到那日ktv走廊上那充满不明意味的牵手腕，心虚地闭了嘴。
    对方并不打算放弃，接着追问：“那晓晓你有沈总的私人号码吗？”
    这话问得她又是一愣，这下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之前在k市时，沈昭请自己上去一起用餐，他出乎意料地提出了邀请她转去盛宸的建议，最后还把他的私人号码留给了她。像沈昭这样日理万机的人，除非一些重要的事情，否则是不会将私人电话轻易透露给其他人的。如果她就这样把他的号码给了雅薇……
    叶晓晓迟迟不回答，杨雅薇听得出来她在迟疑，她赶紧出声：“晓晓，只是个电话号码而已，我不会和沈总说些什么的，只是我平时见不到沈总，打电话过去都是他助理在接，我找不到机会和他说上话……我是盛宸的艺人，沈总不会就这样放任我不管，我只是需要一个能跟他谈话的机会，别的我一句都不会说。知道沈总私人号码的人这么多，也有可能是李导给我的，总之，他不知道是你把号码给了我的，啊？”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杨雅薇软着哭腔：“晓晓，你就帮帮我吧，时间越长，新闻会越闹越大，到时候连沈总都压不下来，你就忍心看我这样身败名裂吗？”
    叶晓晓听了这么久，心里不是没有挣扎。雅薇说的话也没错，这关系到她的今后，如果只是一通电话能解决的事，那自己不给她号码就显得自己太过冷血无情了。
    她叹气：“好，我等下把电话号码发给你。”
    杨雅薇一听心里大喜，千恩万谢地说了几句好话，又闲聊了两句，倒没有迫不及待地想挂电话。叶晓晓见jane已经在旁边一边戳手表一边打手势了，就草草应付了几句，拖了十几分钟才挂。
    几乎是在叶晓晓挂电话时就开口：“今天下午安排有点急，晓晓我们得抓紧时间。”
    .
    广告代理人定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刚好赶上了饭点，于是索性就定在了一家餐厅。叶晓晓和对方洽谈得很愉快，对方给的酬金也丰厚，几乎是以往她大半个月加起来的收入。
    两方的合约一谈而成，过程从头到尾都很顺利，叶晓晓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有点蒙注意到她的表情，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再次上了头，趁着代理人上厕所的期间打算扶正一下她艺人的自信。
    “晓晓，现在这个数目的广告费在圈内是不算多的，而且以后随着你越来越出名，你的广告费只会多不会少。到你真正红的时候，就不用你亲自来和代理人协商了，这些事情都会由你的助理帮你办好，你只要赶通告就行了。”所以不要每次都这么激动好不好？
    叶晓晓突然问：“当年沈昭也是这样的吗？”
    “沈昭？沈昭几乎是一出道就开始进入上升期，带足了金手指和外挂，邀请他的广告费从来没有低过，你这个价格的广告费简直就是在侮辱他好吗？”jane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夸敌对公司的老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总之你现在好好演戏拍广告，虽然到沈昭那个高度肯定是不可能了，但小红一把还是有可能的。”
    叶晓晓没说话，但心里却默默补了句。
    她不是想要到男神那个高度，她是一定要到他那个高度。
    她掏出手机，打开了s市的天气预报，复制，再戳开信息，最近联系人沈昭，黏贴。想了想，她加了个括号，括号里打了一行字：沈影帝，我刚刚谈成了一个广告&gtwww&lt！！
    叶晓晓看着那一行字，犹豫了一下，思虑后还是一字不落地删掉，只留了天气预报发过去。
    她收起手机，淡定地喝了口气泡酒。
    没错，她在撩他。
    几天前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对于沈男神这朵雪山冰棱上的高岭之花，死缠烂打是深思熟虑过的必然结果——每日刻意的天气预报短信，没有一个字透着暧昧，但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大写的暧昧，简直就是居家撩人的必选。当然，虽然他没有回过她的短信，但是她相信他一定，会，看的，吧。
    至于男神手机里是不是自带天气预报软件这种事，她才不会关心呢。
    .
    《潜溺3》片场，一场拍摄刚结束，沈昭穿回了黑色羽绒服，兜里的手机一震。
    他打开手机，显示收到一条信息。明日s市最高气温-1c，最低气温-8c，上午晴，偶有小雪，下午小雪转大雪，天气寒冷干燥，注意添衣防寒。
    发送人叶小白。
    沈昭看完了整条短信，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没回复。他顺手存了短信，被寒气冻得冰冷的眉眼染上了些笑意。
    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沈、沈总吗……”电话那头是个温柔的女声，怯生生的，“很抱歉打电话来打扰你，我是杨雅薇……我实在没办法了，晓晓给了我你的电话，说是让我来找你试试……”
    听到小白的名字，沈昭微微挑眉，眼中意味深长。
    他以手支颚，语气淡然：“你说。”

　　☆、第十六章

出轨新闻的热度居高不下。
    几乎是新闻发布的同一时间，莫坤的经纪人与公关就在各大媒体与公众平台上发表了辟谣声明，宣称新闻是在恶意招黑，并不属实。只是偷拍的照片清清楚楚，在证据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公众当然不会这样就相信，新闻被越炒越热。
    再过了几日，出现了一名自称“内部人员”的匿名网友爆料出，照片中的女方是演艺圈中的一位杨姓二线女星，爆料人还附上了一张打码的照片。这样一来，“杨姓二线女星”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一时间，莫坤与杨雅薇成了众矢之的，各大平台上的谩骂声越来越多。两人微博下的评论区被挤得水泄不通，有直接开骂的，有夹枪带棍、明嘲暗讽的，更有甚者还编了一堆段子来推动气氛，在舆论下，米分和黑撕成了一片。
    在此期间，《一路向夏》正式开拍。
    身为女主角，叶晓晓不再能享受到之前当女配龙套时的悠闲时光，但即便是在她每天忙得肝肠寸断的情况下，她还是能从片场工作人员的口中听到这场轰动一时的“出轨门”。
    她尝试打给雅薇的手机，但每次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发了短信也没回。
    瞥了一眼叶晓晓的屏幕，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吐槽她了：“晓晓，你说你和盛宸的艺人交好也就算了，在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还联系她，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勇气可嘉啊？”
    这时候人人都避之不及，哪有像她这样巴巴地赶着凑上去的？到时候没事惹一身腥，最后还不是要她这个经纪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叶晓晓刷着新闻，对jane的话泰然而对：“嗯，所以还请不遗余力的夸我。”
    “……”她怎么觉得她艺人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
    就在舆论一边倒时，事情突然出现了大转变。
    几日后，当初匿名的“内部人员”又发表了长篇声明，大意是本人对之前空口无凭的猜想进行了深刻反省，另对于杨姓艺人及其所在公司造成的严重影响表示深深歉意，特此真诚致歉。
    接着，杨雅薇的经纪人举办了新闻发布会，各个媒体本着抢头条的目的纷纷出席，被告知在事情发生当天杨雅薇本人正出席某公司的剪彩活动。发布会上不仅公布了活动当天的照片，还请来了该公司的老总亲自出面澄清，事情真相大白。
    在镜头下，杨雅薇哭得梨花带雨，是人看了都心疼。
    “我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莫坤对我来说是前辈，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我和他的关系就仅此而已。”她红肿着眼，“他和我是不同公司的人，平时我们也没什么交集，只是偶尔合作过几次，还请大家不要误会。”
    她的妆已经哭花了，在媒体的逼问下显得楚楚可怜，记者们争先涌后地凑上前将话筒递到她面前，后者吓得小退了一步。
    当视频被公开放到上网时，之前骂人的都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的正名与鼓励声。
    在知道一个人被莫名其妙地黑了之后，替她抱怨叫屈的人数会远比当初的米分来得多。杨雅薇澄清后，许多人因为愤愤不平而路转米分，一时她的名字高居热搜榜首，颇有红一把的趋势。
    反观撇不清的莫坤，事情已经不能用严重来形容了。在明星光环下，一个人的善恶都会被无限放大，多年来信奉的好男人成了偷腥的渣男，谩骂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随之而来的同情他妻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莫坤的名声已经臭了，此时再怎么解释都是枉然。照片中另一个女人的身份一直没被扒出来，大众已经开始怀疑是圈外人了。
    相比圈外的猜测纷纷，圈内就安静多了。丑闻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除了当事人，其他艺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表现得再平常不过。
    因此，《一路向夏》的进度也一点都没耽误。
    .
    与以往拍的脑残偶像剧不同，《一路向夏》考验演技的地方比叶晓晓想得要多。
    在影片中，女主角性格抑郁，骨子里却向往冒险与浪漫，她对琐碎的日子感到厌烦，却又贪恋平凡日子中的温暖。可以说这个角色是充满了矛盾性的，演好了是亮点，演不好能带歪一整部片子。
    《一路向夏》中，男主角热情似火，对万事都充满着新鲜感，是女主角的理想恋人。在叶晓晓和陆展伦的搭戏过程中，后者简直将男主角这个角色诠释得无一不到位，演技出乎意料，拍戏过程中几乎零ng。
    有个大腕咕哝：“陆展伦演技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叶晓晓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这根本就是本色出演好吗。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休息，她掏出手机逛了一遍微博，收获男神近照数张。退出微博，她像往常一样发了天气预报的短信，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短信。
    【谢谢。】
    来自联系人雅薇。
    她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才确认，这真的是在谢她。
    她只是给了个号码而已，谢她什么？按道理来说不是应该谢沈昭吗？
    “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陆展伦咬着糖凑过来。
    叶晓晓关了手机胡诌：“看你在官微上的最新自拍呢。”
    “我自拍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看我看我，真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啊，对了晓晓，今天拍戏结束我请你吃饭吧。”
    叶晓晓惊讶：“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吃饭？”
    “也没什么事……”他支吾了一下，“就是认识你这么久了，我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我认识一家餐厅的老板，去那吃能享受白金会员的优惠价，怎么样，去吗？”
    “可我今天晚上好像还有一个——”
    “取消了。”jane插话。
    她一脸疑惑：“慈善活动取消了？”
    今天的通告里还有一个小型的慈善活动邀请，持续时间不久，她只要上台说两句话，再坐下来当花瓶就行了。合约里的酬金不多，主要还是赚个人气。
    “嗯，临时取消了。”jane和陆展伦私底下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一致协议，“去吧去吧，这些天晓晓你也辛苦了，去放松犒劳一下自己吧。”
    “对啊，放松一下嘛，那家餐厅东西很好吃。”陆展伦加了把火，“顺便我把我的最新签名专辑带过来，上次在k市碰到的时候答应过你的。”
    叶晓晓今天晚上除了慈善活动外也没什么安排，再加上温仪这两天出市去采风拍大片，晚上留她一个人在公寓的后果是黑暗料理界又要多出一神作，既然如此，还不如跟陆展伦出去吃。
    思及此，她爽快地应下：“行。”
    .
    陆展伦介绍的是一家高档法式餐厅，分商务区与休闲区，两人订的位置在休闲区。休闲区的装潢十分精致典雅，玫瑰金的镂花吊灯，酒红色的软椅，浅红的桌布配上晃动的晕黄烛光……
    叶晓晓看着满眼的米分色气息一晌无言，这哪里是休闲区，这根本就是情侣区吧？
    趁着对方在点单时，她一字不落地将自己的疑惑传达给了jane。
    没过一会儿短信就回了过来，言简意赅。
    ：适当的炒作有利于你人气的增长，权当是为新片做宣传了。
    为新片打广告而炒两个主角现实绯闻的事情在圈内不少见，通常这种绯闻都是当事人乐意演、记者们乐意捧场的。你做宣传我博眼球，只要不过火就无伤大雅。
    既然人都到这了，她也不能不配合。
    叶晓晓了然，渐渐将坐姿摆优雅，面上调整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点完菜，陆展伦绅士地为她斟上了红酒，两人低低交谈了几句，不久后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就将餐前面包端了上来。
    她刚想接过面包，就被陆展伦拦住了：“我来。”
    他将面包掰出一小块，细心地抹上黄油，伸过手来递到她嘴边。
    “……谢谢。”
    叶晓晓僵硬地道谢，没嚼几口就直接吞了下去，面包一个不慎卡在了喉咙口，憋得她拿起桌上红酒直接灌掉了大半杯。
    陆展伦被她憋红的脸吓到了，连忙想站起来：“晓晓你没事吧？”
    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咳，就是被噎到了一下下。”
    想到周围还可能有潜伏的记者在拍，叶晓晓立刻收回狼狈的神色，挤出一个笑：“我没事，展伦你不用担心。”说完她自己都抖了一下。
    话说记者在哪呢？拍完没啊？她都感觉自己要笑僵了好吗！
    叶晓晓借理裙子的空挡悄悄观察了下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可疑的人，周围都是情侣们，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这个餐厅实行会员制，来的都是上流阶层的人，就算她和陆展伦是明星，也不会有人对此感到惊诧。
    休闲区没有，那商务区呢？
    休闲区和商务区只隔了一扇镂花的琉璃屏风，对面的情况能看得差不多。商务区里上座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她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中间那个位置，眼睛倏然睁大，然后停住不动了。
    沈沈沈——
    其实沈昭早就注意到叶晓晓这边了。
    今天他回s市开董事会，正好赶上朋友回国，于是定了这里的位置聚上一聚，没想到就碰上了叶晓晓。
    ——和她对面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圈里的。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叶晓晓却自己转过来了。
    唇角带笑（装的）。
    脸红红的（被噎的）。
    嗯。
    沈昭对上叶晓晓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
    在喝海鲜汤的陆展伦莫名脊背一凉。
    而叶晓晓此时的唯一反应竟然是：早知道男神来了s市，我天气预报就不发k市的了，失算。

　　☆、第十七章

沈昭似乎是刚办完公事，一身的西装革履。餐厅里温度刚好，他脱了黑色西装外套搭在一旁，里面穿了件米白色的暗纹衬衫，修边的领口扣子解开一颗，露出弧度迷人的脖颈线。
    叶晓晓被满眼的美色冲击给震住了。几日不见，男神比微博上的照片好看了不知多少倍，他这一笑，她简直下一秒就能把剧本台词倒着背一遍。
    此刻她满满的红心还佯装镇静的模样，虽然本意是对着沈昭的，可对面还杵了个陆展伦……于是在某人看来，这份羞涩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沈昭笑意盈然，快速扫过对面两人便收回了目光。他起身拿起了外套，示意餐桌对面的人：“卓言，我这里还有点公事要处理，这顿饭吃不了了，改日再聚吧。”
    “沈爷，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没事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卓言怆然地打量他，不看不要紧，一看被他温柔的笑给吓住了，“你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啊，谁惹着您了？”
    沈昭：“帐记在我头上。”
    对面顿时笑成一朵花：“您慢走啊。”
    这就走了？
    叶晓晓望着沈昭站起身，和对面的男人说了几句，拎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她欲哭无泪地咬叉子，后悔逆流成河。
    除非拍戏，否则沈昭本人千年难得一见，早知道她刚刚就应该飞奔过去跟他搭话的，还管什么暗处有记者拍照啊。
    陆展伦给她舀了一碗浓汤，体贴地送到她面前：“晓晓，这汤很好喝，你尝一尝。”
    叶晓晓啊了一声，这才记起吃这顿饭的目的。她维持着优雅的形象尝了一口：“很好喝。”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把主菜端了上来，满满摆了一桌，她刚想动叉子，放在一旁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叶晓晓正打算对一盘鹅肝下手，看也不看就接起：“喂？”
    “叶晓晓，”电话那头的人嗓音低缓，连名带姓地叫她，“出来。”
    她眨眨眼睛。
    再眨眨眼睛。
    “……沈、沈影帝？”
    “嗯。”沈昭应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叶晓晓来不及细想，身体就比大脑快一步地迅速站了起来。她掩住手机，表情郑重地对陆展伦开口：“展伦，我临时有非常重要的事处理，现在立刻马上要走，对不起了，你自己吃吧。”
    她的神情实在太肃穆，陆展伦看不出一点异样，随即关心道：“怎么了，事情很严重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叶晓晓闻言连忙谢绝了他的好意，拎起包道别，两步并一步地离开了。
    .
    餐厅外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天光还没有完全坠下去，暮色泛红。k市入秋已经有些时日，虽然晚风小得只能拂动裙摆，但叶晓晓还是被冷得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一辆黑色的ls缓缓驶过来，停在她跟前，车窗摇下一点，沈昭坐在主驾驶上。
    他侧过脸：“上车吧。”
    叶晓晓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里开着暖风，有一股清新的淡香，坐下来她才感觉好一些。
    沈昭摇上了车窗，看着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ls平稳地向前开着，车内一时没有人说话，叶晓晓把目光从车窗外的行人道上挪到沈昭英俊的侧脸，停顿一会儿再偷偷地挪回来，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有些迷惘。
    显然因为她刚刚太激动，导致自己忘记了问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沈昭叫她出来干什么呢？
    她再瞥过去，借着车外的灯，她看清了沈昭脸上的神情，心情从刚刚的激动慢慢沉淀下来。
    他没有笑。
    沈昭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温润气质，平时他无论对人对事，就算不说话、唇角不弯，也总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在笑着的，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变脸。
    但是他现在脸上毫无笑意。
    叶晓晓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他，莫名感到心慌，打着哈哈尝试没话找话：“那个沈影帝，好巧啊哈哈，没想到居然在这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在k市呢……咳，难道沈影帝你已经拍完《潜溺3》了吗？”
    沈昭看她一眼，顿了一瞬才回：“还没有，回来有事。”
    “哦，这样啊。”她闻言有点失落，那他就只是在s市待几天了，“对了，沈影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
    她转头好奇地望他：“什么事？”
    “吃饭。”沈昭从容地找了个理由，“难得碰到熟人，你应该还没吃过吧，想吃什么？”
    决口不提刚刚就是他把人从餐厅叫了出来。
    叶晓晓瞬间怀疑起了自己的听力：“什、什么？”
    “中餐还是西餐？”他神情自若地接着问。
    “……啊？”
    她这回不再藏着掖着地偷瞄沈昭，而是愣怔地看向他，心底不真实的感觉越来越浓。
    他们在市中心的地段，道旁是灯红酒绿的闹街，车外霓虹灯的光透过车窗映进来，描出沈昭俊挺的鼻梁与微抿的薄唇，他好看的双眼微眯，眼底盛出细碎的光。
    一句疑问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被叶晓晓硬压下去，最终还是理智跳了出来，狠狠嘲笑了一番她心里翻腾的小心思。
    她想了想：“随便吧，能吃的就行。”
    .
    沈昭挑了一家中餐厅，车刚停在露天的停车位，门口的服务生就周到地迎了上来，见是沈昭，愣了愣，随后立马堆上笑：“沈总您好，是几位客人？”
    他看了眼刚从车上下来的叶晓晓，停了片刻：“三位。”
    服务生躬身：“好的，那还是原来的单间，您这边请。”
    叶晓晓随沈昭进了包厢，房间装饰得十分雅致，木桌椅上的花纹雕刻精细，临窗能看到窗外的湖景，远处湖边一片灯火通明，房间内音乐声缓缓。
    这里光看地段就知道不便宜，不过片刻，服务生拿来的菜单就证实了叶晓晓的猜想。看了几行，她把目光从菜单的价格一栏移开，开始认真地思索起了自己出门前是否带了信用卡这问题。
    沈昭似乎是出去打了个电话，此刻刚回来。
    他倒了杯果汁给她：“这里的松子茄鱼不错，尝尝，嗯？”
    叶晓晓一听，索性把菜单递给他：“沈影帝还是你来点吧，你点什么我都吃的。”看到价格她就心疼，眼不见为净。
    沈昭也没推辞，接过菜单望了她一眼，唇角勾出点笑来。
    服务生上菜很快，等上齐后摆成了琳琅满目的一桌，叶晓晓眨巴着眼看沈昭：“沈影帝……我们是不是点得有点多了？”虽然一眼看去好像都是她爱吃的菜，可受温仪的影响，她现在一顿根本吃不了多少，他们就两个人，点了这么多也是浪费。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都点了一些。”沈昭声音沉稳，脸不红心不跳，“等下还有个人要来。”
    叶晓晓还没来得及问，包厢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
    “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沈昭你也会请我吃饭了？”男人一推眼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一眼扫到了叶晓晓，一愣，“这谁？你远房表妹啊？”
    “叶晓晓，圈内的艺人。”沈昭给同样愣住的叶晓晓解释，“他是杜鸿光，你可能听过。”
    她当然知道杜鸿光。
    各行各业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业界鬼才，杜鸿光就是编剧界的鬼才，他的剧本靠强大而逻辑严密的烧脑剧情出名。只要是他经手的剧本，拍成影视剧就没有一部不是收视率创新高的，而迄今为止他只写过五部剧本——其中的三部剧主演都是沈昭。
    传闻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圈中很少有人与他交好，很多导演去请他写剧本都碰了一鼻子灰。他极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下，关于他的新闻也是少之极少。
    杜鸿光指着叶晓晓，不可置信地来来回回打量她：“你不是沈昭亲戚？”他猛地转头看沈昭，“你是我认识的沈昭吗？你什么时候会和圈里的女明星好上了？”
    沈昭神情未变，也没答话。杜鸿光眼神热切，一屁股坐在叶晓晓身旁，看着她啧啧称赞：“不错啊小姑娘，沈昭你都能把到啊。”
    叶晓晓沉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笑着暗自将椅子挪开了点。
    杜鸿光收敛了点，问沈昭：“说吧，叫我干什么来的？”他看到叶晓晓那瞬间就明白了，沈昭这是要牵线搭桥，是十成十地想捧她，他问这个显然也是明知故问。
    被问到的人淡定自然：“吃饭。”
    睁眼说瞎话，杜鸿光也不戳穿他，扯开话题和他聊了起来。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叶晓晓认真地吃东西，也没顾得上插话。她以为她是沈昭想请杜鸿光吃饭顺便带上一个的人，所以还是安静地当个布景板好了。
    杜鸿光看着沈昭不动声色地将一些菜移到那个女明星面前，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见过那些前仆后继对沈昭献殷勤的女明星们，那叫一个热情似火，而当事人当初就像性冷淡一样看不都看她们一眼，现在却对着一个小明星献殷勤，还特怂地不让她发现。不知道当初那些女明星们看到这一幕会不会气得脸起皱纹。
    他看的有趣，有心想逗逗这小明星：“唉，叶晓晓，你知不知道沈昭有女朋友的？”
    沈昭淡淡看他一眼。
    “怎么可能，”叶晓晓脑子还停留在“这个好好吃、那个好好吃”的状态中，下意识地答了，“我研究过每个新闻八卦都没找到蛛丝马迹。”
    ……等等。
    叶晓晓嚼菜的动作停住了，她僵着身体，一点点抬眼看沈昭。
    完了。

　　☆、第十八章

沈昭正在剃一块鱼肉的鱼刺，晶莹剔透的鱼肉被他用筷子轻轻一挑，象牙白的鱼刺就露了出来，他神情专注，并未看向这里。
    房间里播着的一首背景乐刚进入尾声，古琴音随着一声颤响渐渐低下去，叶晓晓跟着销声的音乐声一起默默地埋下头，尴尬地只想找个地缝钻。
    完了完了完了。
    像沈昭这样的，她一直以来只敢隔着距离套近乎，再大胆也只是暗着撩，从来没敢壮着胆子坦露自己的那点心思。刚才她一分神，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虽然话不直接，但再迟钝都能瞧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是觉得沈影帝一直以来都没传过绯闻，应该没有女朋友……”越描越黑。
    ……现在补救还有没有机会？
    杜鸿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面色有些古怪。他原本看沈昭的一举一动，以为他是一厢情愿，可看这个小明星的反应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八成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他都能看出来，沈昭肯定早就发现了——这就更奇怪了，那沈昭为什么分明想捧她，还跟个娘们儿一样遮遮掩掩的？
    他认识沈昭这么久，清楚的明白这个人不是什么善人，他表面看着温吞，但想要的东西哪回不是直截了当的？当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是，差点搞垮郑纪岩的时候也是。
    杜鸿光看着平静无恙的沈昭，知道该是自己出来打圆场了，于是忙笑着转移话题：“看来你对前辈的八卦很关心啊？我悄悄跟你说，别看现今徐连敬这么红，他当年还是新人的时候其实也是沈昭的米分呢。”
    叶晓晓一直埋着的头抬了起来，充满感激地看着杜鸿光，差点没感动地挤出泪来，对他的好感度直接攀上顶峰。她眼角瞥向沈昭的方向，后者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之前的话，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顺利多了，沈昭本来话就不多，叶晓晓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后就明智地用吃堵住了自己的嘴，没再开口。反观杜鸿光，他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叶晓晓，肚子里的好奇虫也全被勾了上来，但碍着沈昭在场只好作罢。
    他看着两人的互动，恨不得拿个相机给全程录下来，明天就放到网上去大火一把。
    可惜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一顿饭吃得差不多时，沈昭停了筷，开口就堵住了他的话。
    “我听说徐连敬最近接了一部戏，是你写的剧本？”
    “嗯，是啊，《画地为局》？”杜鸿光咽下酒：“我最近是有和他合作这部都市剧，是商战题材的，开拍有两个月了。怎么，你想赞助啊？”他低声问，笑得不怀好意。
    沈昭颔首默认：“过两天等你有空把合同拟好传给我，到时候ryan会过来把支票带给你。”
    “这么爽快？”杜鸿光一拍手，满意地转向不明所以的叶晓晓，语气诚恳，“晓晓啊，我突然想起来，我最近手头有个剧本，还缺个人来演女配，我今天一看到你，就知道你肯定合适！”
    叶晓晓被一口汤呛住，惊诧地问：“找我来演？”
    “难道你不满意演女配？”他痛心疾首，“你不要小看这个女配，她中途是要搞垮男主的，妥妥的是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搞不好比女主还抢眼，你有哪里不满意的？”
    她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什么突然要找我来演？”
    杜鸿光摆摆手，从怀中掏出张名片给她：“没办法，谁让你合我眼缘呢？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等下把你经纪人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安排一下时间，导演那里你不用在意。”
    因为剧组不怎么在剧中植入软广，所以他们经费本来就紧张，导演要是知道沈昭入股，估计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了脑袋，叶晓晓对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一副在状况外的样子。杜鸿光和沈昭似乎也有很久没见面了，两人聊了一会儿，聊的什么内容她没怎么听进去，她扒着米饭，偷瞄隐隐含笑的沈昭出神。
    最近的惊喜一桩接一桩，有些太频繁了。频繁得让她想不通。
    她不是傻子，方才杜鸿光邀请她演剧本似乎是出于沈昭的授意，她看得出来，但为什么授意，她又不明白了。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沈昭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少女心归少女心，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
    感受到叶晓晓的注视，沈昭看过来，目光在她唇边粘上的一粒米饭上停留了一瞬，把放湿巾的瓷盘往她手边推了些。
    “我送你回去。”
    .
    “你自从回来以后就很不对劲啊，出什么事了？”
    秦温仪刚做了手膜，闲得满公寓晃荡，一眼就瞧见了窝在沙发里发呆的雕塑，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叶晓晓回过神，缓缓道：“温仪，今天我见到杜鸿光了。”
    “什么？你见到杜鸿光了！怎么见到的，要签名了吗？噢对，手机号要了吗？”秦温仪惊喜过后是兴高采烈，“晓晓你行啊，之前是和陆展伦搭戏，现在又认识了杜鸿光，明年年底的最佳女演员提名说不定有你的份啊。”
    叶晓晓继续：“刚刚是沈昭送我回来的。”
    秦温仪这下冷静了下来，“噢”了一声：“你早说嘛，原来是在瞎想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
    “对了，我之前去巴黎的时候碰到郑总了。他去参加一个名表拍卖会，身边的女伴就是刘湘茹，那浓妆，那胸，那腰肢。”
    听到郑纪岩的名字，叶晓晓不由自主地涌上恶寒：“他之前不还是另一个吗？”
    “玩腻了呗，”秦温仪夸张地用手比划了条波浪线，“这年头爬上床就等于上位，你是没看见她耀武扬威的样子，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都快蹬断了。我就不明白了，她巴着一个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她心里不别扭吗？”
    温仪和刘湘茹在一次杂志拍摄中有过摩擦，两个人脾气都不好，发展到后来差点吵起来。
    刘湘茹算是圈内的老人，她和徐连敬同期出道，只是后者现在已经大红大紫，而她却还是人气低迷。她在圈内人脉不广，想上位都没有机会，不知为何突然攀上了郑纪岩。
    “听说她认识了一位富家小姐，两个人挺要好的，就通过那位富家小姐认识了郑总。”
    “那她怎么认识富家小姐的？”
    “谁知道，我也就是听说。”秦温仪撇嘴，“一个人要是想出名，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
    片场。
    《一路向夏》的影片背景发生在夏天，而此刻s市早就入秋，天气开始转凉，整个剧组加快了进度。
    纵然各个演员十分配合，将ng降到了最低，但剧组里所有人还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叶晓晓是主演，所以空闲时间不比导演多，有时几乎一天到晚都有她的戏份，为了专心拍《一路向夏》，近来她其他大通告都被jane延后了。
    “晓晓，要喝水吗？”上一幕拍摄结束递了杯水过来，“你之前拍的彩妆广告出来了，观众反响很不错，厂商那边也挺满意。还有，我和杜导那边联系好了，等你这边忙完，就能入《画地为局》的剧组了。”
    叶晓晓直接灌了大半杯水：“嗯，如果不出差错，这个月就能杀青。”
    《一路向夏》本来就是要当成贺岁片在年底播出，演员表中各色大牌撑场，有老生有鲜肉，再加上剧情跳出了以往俗套的圈，到时候票房应该不差。
    她这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黑眼圈要扑层米分才遮得住，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点空闲的时间，她也只想躺在靠椅上眯一会儿。
    她刚闭起眼，就听见jane惊讶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演员入剧组？”
    出于好奇，叶晓晓睁开眼，离她不远处，一位高挑的女人正在和身为导演的吴铭谈话。女人穿着紧身低胸的深蓝色裙子，乳|沟若隐若现，惹得旁人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往她胸上瞟。
    是刘湘茹。
    “刘湘茹要进剧组吗？奇怪，我记得剧本上演员表里没有她啊。”jane翻开剧本。
    想到不久前温仪说过的话，叶晓晓了然，《一路向夏》是los斥资的，不用说，这应该是郑纪岩的安排。
    她看了会儿觉得疲惫，连着好几天的晚睡早起让她整个人都蒙蒙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她舒了口气，打算趁着吴导还忙多休息下。
    此时一个人从刘湘茹身后走了出来，看见来人，叶晓晓搭着扶手的五指收拢，脸色变了。
    走出来的是个较为娇小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小西装套，栗色的长发柔顺如瀑，五官虽然比不上刘湘茹精致，但也属于中上。她一出来，吴导态度立马热情了许多，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刘湘茹无声退到了一旁，脸上挂着笑。
    女人浑身上下带着若有若无的傲然，细白的手腕处戴着llati的最新款，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模样。
    她瞥到叶晓晓，抿起红唇笑了，带着旁人察觉不到的讥诮，张口无声说了三个字。
    ——叶晓白。

　　☆、第十九章

白西装女人与吴导交谈了几句，将主动权给了刘湘茹，趁着众人将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时，踩着高跟鞋不疾不徐地向叶晓晓休息的方向走来。她拎着爱马仕手袋，被西装裙包裹着的两条腿笔直匀称，身段婀娜。
    女人仔仔细细地将叶晓白从头看到脚，最后停留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言笑晏晏，神色关切。
    “露天拍摄恐怕灰尘很多吧？不防尘也不防晒的，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太辛苦了？要不然我去和吴导说说，让他给你放半天的假吧。”
    “是啊，这里风大灰尘多的，难为你还穿着白色衣服来。”叶晓晓在女人靠近的那瞬间就像是变了个人，语气简直比她还关切，热心地阻止住她要坐在一旁的动作，“哎哎，别坐啊，等下坐了一屁股灰还怎么见人啊？你不是有洁癖吗，等下脏了又得扔，我瞧你这衣服不便宜吧？扔了也怪可惜的。”
    不等女人说话，她收回了扶着女人的手，恍然开口：“差点忘了，扔了也没事，有钱人不差这么套高定的西装，你说是吧？”
    叶晓晓语中含沙射影，女人听了也没生气，就是笑容淡了下去。她将长发捋到耳后，注意到两人间还插了个jane在旁观，就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我陪着湘茹来片场，没想到能遇上你，我们谈谈？”
    女人眼中笑容还在，叶晓晓暗自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朋友久别重逢呢。她这个表情哪里是“没想到能遇上你”，摆明了就是“就知道能遇上你”。
    叶晓晓扼腕叹息：“实在是不凑巧，我这几天都很忙，上厕所时间都恨不得省了，你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这样，下次我们再谈吧？”她档期几乎安排得满满当当，“下次”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为了体现自己实在很忙，叶晓晓还煞有介事地翻起了剧本，翻了两页嫌戏没做足，转头就想找陆展伦过来对戏。
    她明显在膈应人。女人看着看着收了笑，明明心里气得牙痒痒，表面还是端方大度的模样。
    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幼稚。”
    以后有你好受的。
    目送完女人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叶晓晓，不久前还在噼里啪啦打字的双手彻底停在了键盘上。
    她见过她带的这个艺人双商欠费的样子，也见过她花痴少女心的样子，就是没见过她绵里藏针地奚落人的样子。刚才的叶晓晓就像是被谁上身了，说起话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她的印象。
    “晓晓，你和她认识吗？”
    叶晓晓轻描淡写的：“认识，我们有仇。”
    小明星和富家女结仇，一听就很十分有料，刹那间听到这么劲爆的新闻觉得自己血流速度都变快了。
    按捺下心里的八卦心，她开口：“我能问问是什么仇吗？”
    “她那条llati我想买很久了。”
    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后续，忍不住问：“所以呢？”
    “我仇富。”
    “……没了？”
    “嗯。”
    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叶晓晓，嘴角抽了抽。后者一看就是不想对自己说出真相，出于对自己艺人隐私的尊重，她也就没再多问。
    不少艺人出道前有过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经纪公司在出道后都会把艺人包装得很好，至于那些黑历史，只要知情人不透露，米分丝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当然只要艺人想，那么包括经纪人在内也不会知道。
    .
    休息结束，众人又投入了忙碌的拍摄中。
    吴铭比起李承乾来，脾气简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即使迫不得已将休息时间一再压缩，拍摄进度还是令人担忧，在这种情况下，压力最大的还是导演。然而吴导在ng后鲜少发脾气，这一点让见识过李承乾凶神恶煞的模样的叶晓晓几乎感动涕零。
    刘湘茹拿到剧本后没多久，跟着她一起来的女人就离开了。她接的是配角的戏份，一天就能杀青，按道理说没什么难度。
    ——但在ng了不下十次后，不但吴导的神色不妙，就连叶晓晓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在剧本中，刘湘茹饰演的配角和女主角有一小段对手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主角发现男主角消失不见，于是焦急地四处寻找他的踪影，就在此时她偶遇自称男主表妹的女配，慌张地向表妹询问下落，而后才得到了男主的去向。
    “吴导，叶晓晓挡住摄像头了，我这边拍不到。”
    “实在不好意思，可她一瞪眼我就忘词了。”
    “没事没事，休息五分钟，我们再来。晓晓你下次注意一下。”
    第十二次拍摄被迫停止，刘湘茹睨了眼导演，神情既委屈又无助，她卷翘的睫毛一眨，大眼睛就泛起了泪光。
    吴导心里纵然不悦，也只得好声好气哄着这位配角。要知道刘湘茹现在身后不仅有郑纪岩撑腰，还有个云亨财团董事长的千金，云亨财团是这部片最大的赞助商，他对这个配角再不满意，也不能得罪了金主。
    叶晓晓坐回了休息处，额头上的汗濡湿了额发，一小撮被打湿的头发贴在额角，衣衫也半贴在了身上，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
    这一幕女主角要从冗长的小巷口中奔跑寻找，反复ng的结果就是一小时内叶晓晓奔跑量都快赶上了以往一星期的运动量。天气虽然凉爽，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已然成了个火炉，脸上不断地有热气升腾着。
    在场的众人有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刘湘茹这是在故意找茬，但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两句的——连导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工作人员们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至于其他的演员们，他们早就对叶晓晓这个便宜女主心存不满，此刻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我看她也就只能嚣张一时，晓晓你别往心里去。”jane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递了瓶水过来，“咱们忍一忍，把这段拍完就没事了。”
    不过晓晓什么时候和刘湘茹有过节？看晓晓的样子，不像是容易和别人结仇的人啊。
    叶晓晓抹了把汗，含了一口水咕哝：“没事，可惜温仪没来探我的班，不然准能看上一场世纪大战。”
    她和刘湘茹没什么仇，不过后者与温仪有仇，看温仪与她走得近，自然就把她划为了不待见的一列人中。
    这么想着，叶晓晓眼角往刘湘茹的方向瞥去。
    她正在与吴导搭话，双手抱着胸，刻意挤出胸前一片春光，两人谈的正欢，连带着吴导的脸色也好看起来。此时因为没轮到戏份而在一旁埋头打psp的陆展伦站了起来，走向了闲聊的两人，他远远地朝叶晓晓笑了笑，而后转回去与刘湘茹说了两句。
    好奇：“陆展伦这是干嘛呢？”
    叶晓晓也疑惑着，不久后她见到刘湘茹坐回了助理身旁，脸色有些不好。
    陆展伦悄悄地向看过来的叶晓晓眨了眨眼。
    又一轮拍摄开始，叶晓晓早已做好了再一次吃ng的准备，可意外的是这次刘湘茹格外配合，从头到尾没有刻意刁难，在吴导心满意足地喊完“过”以后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晓晓，你不错啊。”在拍摄完这一条后，刘湘茹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长得是挺好，难怪连陆展伦都为你说好话，不过攻克这种冰山类型的男人你花了不少精力吧？”
    她闻言一愣。
    刘湘茹低低地笑，言语暧昧：“话说回来，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让郑总睡了多少次才拿到这个女主角的？”
    叶晓晓这回反应过来了，她忍了又忍，终于把涌上喉咙的粗口咽了回去。她面无表情地直视刘湘茹的眼睛，声音冷下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什么？”刘湘茹觉得好笑，“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这么装纯是给谁看？我比你早出道几年，同是混这个圈子的，小明星的那点事情我清楚得很。”
    她还想嘲讽几句，望见叶晓晓的眼睛后没了言语。
    对方的眼睛不算太大，弯弯的却很好看，明眸善睐，像捧着一泓泉水。她此刻直直地看向自己，眼中光华逼人，似乎将自己的面目看了个彻底。
    刘湘茹莫名觉得有些狼狈，强撑着再加了句：“我难道说错了？”
    叶晓晓没回她，半晌说：“你和邵萱还真是臭味相投。”
    说完，她也没管还站在原地的刘湘茹，准备补妆进行下一幕拍摄。
    .
    看剧本期间，叶晓晓抽空用小号刷了下微博。最近有沈昭的米分丝们去《潜溺3》片场探班，却被告知沈昭的戏份已经杀青，除了拍摄时间，在其他时间想要知道沈昭的行踪简直比登天还难，无孔不入的狗仔都难以摸清，更别说米分丝了。
    看来今天的天气预报又发不成了。
    叶晓晓有些怅然，百无聊赖地刷新，一条新发布的微博明晃晃地列在最顶端。
    沈昭在隔了两个月后发了一条新微博。
    微博没什么内容，只有短短的一行字：chicago。
    虽然沈影帝只发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地名，甚至连配图都没有，但众米分丝们还是炸开了锅，不过一分钟，大量嗷嗷叫唤的评论就涌入了微博下。
    几乎在看见微博的同一时间叶晓晓就欣喜地打开了天气预报，搜索定位芝加哥，将信息一字不落地复制粘贴，发送短信。
    叶晓晓捧着手机咧开嘴，这一定是天意啊天意。
    另一头，某人手机屏一亮，显示收到新短信。
    男人看完短信，从车窗外望出去——窗外阴云密布，大雨正滂沱，前方出了起追尾事故，车流被堵在雨中。
    离开会还有不到半小时，而路段还是堵着，开车的司机担忧地从后视镜看了眼老总，祈祷老总的脸色不要太差——而很快司机就愣住了。
    他的老总此刻眉头正舒展着，嘴角噙了笑。
    看起来心情很好。

　　☆、第二十章

《一路向夏》片场。
    今天叶晓晓的戏份不多，几个镜头就能拍完，片场人来人往，吴导正拿着扩音器给演员们展示走位靠在片场角落，肩膀夹着手机，手里拿了份报纸，平日能说会道的嘴此刻磕磕巴巴的。
    “对不起老总……是，新闻也没有闹得太大……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嗯……还在拍摄中……”
    一场拍摄结束，叶晓晓一把扯掉束发的带子，如获大赦地向jane的方向挪动见她走过来，下半句话卡在了嗓子眼，低头切了话题。
    “老总，晓晓拍摄结束了……嗯好，再见。”
    叶晓晓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捞起外套给自己裹上，正好听见了那一句“老总”，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泛起不祥的预感。她开了口，声音带着点鼻音：“郑总打来的？”
    嗯了声。
    托刘湘茹的福，叶晓晓现在对这个顶头上司一点好感都没有，她皱眉：“郑总打来有什么事么？”
    “上次我要的效果到了，虽然不是头条，但被放在了副版面，也足够能吸引眼球。”jane抖了抖手上的娱乐周刊，“郑总看到新闻了，于是就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
    娱乐周刊的副版面的标题清晰而醒目：《国民男友名草有主》，副标题“万千米分丝芳心尽碎”。新闻的配图是一张摆位清晰的偷拍，照片上她与陆展伦在餐桌上相对而坐，他正好给她喂黄油面包，冰冷的眉眼中尽带温柔。
    叶晓晓扫过“芳心尽碎”这几个字，不自觉地抖了抖。
    想都不用想，此时陆展伦的米分丝们肯定要炸了。
    配图的另一张偷拍则有些模糊，一辆纯黑的ls停在餐厅外，只能模糊地能看到她倚在窗口，镜头角落处拍到了方向盘上搭着的一只手，指骨修长。
    先前没怎么仔细看图，此刻注意到了第二张图，凑过来多看了两眼：“咦，这是展伦的代步车吗？我怎么记得他那天开过去的不是这辆啊……”
    “你一定记错了。”叶晓晓斩钉截铁。
    也是，像陆展伦这样的明星，车库里的代步车都不知道有多少辆也没在意，刚想收起报纸时就被叶晓晓一把抓住了手臂。
    “jane，怎么办？陆展伦的米分丝们现在一定恨不得把我扒皮削骨，生啖其肉，你可千万千万要保护我啊！”她泪眼汪汪的。
    “放宽心，你又不是第一个被传和陆展伦绯闻的女明星，传得更过分的都有，米分丝们都习惯了。”jane安抚她，“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是搭个顺风车，借势火一把。”
    你确定这是火一把不是一把火吗？
    “对了，晓晓你感冒怎么样了？”
    叶晓晓吸鼻子，嗡着嗓音：“好多了。”
    她之前与刘湘茹对戏时被折腾出一身汗，当时她没注意，后来被冷风一吹才觉得头晕。回到公寓的当天凌晨她被渴醒，坐起身来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光荣地重感冒了。
    她现在还有些头晕，连带着嗓子也干疼，眼睛看着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正巧赶上今天的哭戏。叶晓晓安慰地想。
    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叶晓晓，接起：“喂，郑总。”
    郑纪岩？他怎么又打来了？
    叶晓晓含了两片维c，闻言似乎觉得头更晕了。
    “……嗯。”jane收了线，转向叶晓晓，“晓晓，郑总说让你跟他见个面，没说具体什么事。”
    “就现在？”
    “就现在。”
    她把维c嚼吧嚼吧吞了，认命地揉了把脸，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祸不单行”四个字。
    .
    “晓晓啊，喝果汁吗？这次我这有苹果汁和西柚汁，这些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让秘书给你去榨？”
    办公室中，郑纪岩乐呵呵地在叶晓晓身旁坐下，衬衫下的三层肚腩遮都遮不住，他凑近了，笑着偏头询问她。
    叶晓晓正襟危坐。
    不同于上次来的紧张不安，这回她显得淡定许多，面上挂着公事公办的笑：“不用麻烦郑总了，我喝白开水就好。”
    “那好，要加点蜂蜜吗？”他起身想要给她亲自泡，被一旁的刘湘茹柔声劝住了：“郑总您坐着，我来就行。”说话间，她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在他小臂上滑过。
    叶晓晓看着殷勤的刘湘茹，回想起了进门时看到的场景，全身汗毛直立，整个人都不可控地想拿硫酸洗眼睛。
    来之前，郑纪岩的助理将jane拒在了门外，只放了她一个人进来。
    接着就在开门的那瞬间，她目睹了刘湘茹小鸟依人地倚在郑纪岩怀里的一幕，刘湘茹的手臂半搂着他的脖颈，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
    她忍住想摔门而去的念头，调整半天才把表情放自然。
    刘湘茹泡了蜂蜜茶，加了片柠檬，婷婷袅袅地端给叶晓晓：“有点烫，晓晓你先放着凉一会儿，别烫着了。”声音绵软。
    “……谢谢。”
    郑纪岩看了眼刘湘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后者会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我等会儿有个外景拍摄，先不打扰你们了。”
    她拎起包，扭着腰就要离开，关门前不忘暗地里剜一眼叶晓晓。
    等人走后，郑纪岩关切地问：“我听你声音不对，是不是感冒了？”
    “昨天对戏有点多，嗓子用过度了。”叶晓晓一点都不想和他扯关系，只字未提刘湘茹的事。
    “这样啊。”他笑着上下打量她，最后停在她脸上，“那这两个月拍戏顺利吗？我一直都没问，有没有什么受委屈的地方？”
    他言语轻佻，说着就想来摸她的手，叶晓晓如坐针毡，不着痕迹地避开他。
    “没有，郑总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聊聊，晓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郑纪岩依然笑眯眯地，手越过她，端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晓晓啊，我知道你在演戏这方面有天赋，也很努力……”
    叶晓晓目不斜视，嘴上没应声，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坚定地点起了头。
    他继续说下去：“……可在娱乐圈里，有时候，光靠一个人的努力也是不够的，还需要借助一点外力……我可以为你量身制定一套培养方案，代价可比盲目努力来得小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
    这话暗示性十足。
    叶晓晓闻言，觉得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刹那间就断了。她脸上公事化的笑容顷刻崩塌，站起身，冷声道：“郑总您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事我也要走了。”
    .
    s市午后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人行道上嬉笑声喧闹。
    见叶晓晓从los出来后就一直闷声不吭，联想到郑纪岩，她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了这样那样的念头，因此也跟着没打破沉默。
    路遇红灯将车速缓了下来，终于憋不住话：“晓晓……你没事吧？”
    “有事。”叶晓晓顿了一下，欲哭无泪，“jane，我可能要被冷藏了。”
    “这有什么大不——什么？”jane吓得打了个转向，连路况都没顾得上看，“你你说什么？什么被冷藏？你你你为什么要被冷藏了？”
    看到对方这么激动，她反倒平静下来了：“嗯，就是郑总想要潜我，被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闻言松了口气。郑纪岩又不是小心眼的人，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容人之量的，要是被女明星拒绝就恼羞成怒，那他也就不会被业界称为“老狐狸”了。
    等等……
    突然涌上一个念头，颤声问：“然后呢？”
    “我踹了他。”
    “……踹哪儿了？”
    “……”
    叶晓晓默默地别开头，专注地望着马路上的车流。
    万念俱灰，差点当场给这祖宗跪下：“晓晓，你说你拒绝就拒绝，口头的也就算了，现在连脚都动上了，这回你要我们怎么收场啊？啊？”
    她收回刚刚的话，郑纪岩虽然不小心眼，但那也是没惹着他之前。这次晓晓踹了他一脚——还是十分有技术性的一脚——他小拇指一翻就能把晓晓冷藏到下个世纪，搞不好连带着她也要受牵连。
    叶晓晓沉默着。
    她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那时候脑子一热就没控制住，脑海里回荡着“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谁知道一踢就正中红心。
    等到她终于记起自己是los的艺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心里明白这也没叶晓晓什么错，说白了也是正当防卫，只不过是在最糟情况下的正当防卫。更何况，现在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叹气：“郑总不是还没有发话吗？我们先别急，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还有……还有我嘛。”
    叶晓晓支着脸望出车窗，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她低头去看，屏幕上明晃晃地亮着“傅泽然”三个大字。
    她的头有些晕，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晓晓！”傅泽然似乎在聚会，电话那头人声嘈杂，隐隐约约有音乐声，“晚上我请客，你在s市吧？没通告的话就赶紧过来。”
    而后又补了句，“有通告也赶紧推了啊，我这有好消息要给你！”

　　☆、第二十一章

傅泽然给的地址在郊外，叶晓晓到时已经夕阳垂暮。
    她站的这一片是富人区，洋房别墅在一片绿茵上错落开，每隔百米就有安保站岗。这片小区对住户的隐秘性保护极好，没有允许，再厉害的狗仔都进不去，因此也深受当红明星们的青睐。
    傅泽然早就和门卫打过招呼，于是叶晓晓一到门口时就顺利地被放了进去。
    她来到目的地时，别墅的前院已经支起了烧烤架，三三两两的人围在炉旁。傅泽然正端着调料盘从别墅里出来，一见到叶晓晓，立马将盘子递给旁边的人，热情地向她挥手。
    “这里！”他引她过来，“幸亏你来得早，我们才刚开始烧烤，要是来晚了估计就没吃的了。”
    他穿着一身藕色的v领毛衣，浅色的休闲裤将他两条腿衬得笔直而长，叶晓晓的眼睛从对方稍显阴柔的五官上挪开……停在了他身前系着的米分色围裙上。
    她由衷感叹：“这条围裙真配你。”
    “好看吧？我从小宛那抢的。给你介绍一下，那些人都是我朋友，多数都是圈子里的。”傅泽然注意到她的眼神，得意地抖了抖胸前的y，转头对围着烧烤架的众人打招呼。
    他向其他人介绍了几句叶晓晓，众人的目光随之投过来，纷纷很给面子地寒暄了两句。
    叶晓晓认出人群中有几个小有名气的歌星与演员，她心存疑虑，看上去他们都是认识的，不知道傅泽然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下把自己叫来。
    “今天我生日，打算好了今晚办个轰趴，我想你在s市，就把你叫过来了。”他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没办法，谁让我们是革命战友呢。”
    叶晓晓闻言有些措不及防：“生日快乐……我现在买礼物还来得及吗？”
    ……等等，革命战友是什么？
    “人到了就行，还买礼物干什么，多生分啊，我今天晚上可是要给你个惊喜的。”傅泽然毫不在意地勾过她的肩，顺着力道就把人往烧烤的地方带。
    “什么惊喜？”
    他神神秘秘的：“晚上你就知道了。”
    接着，叶晓晓就被糊里糊涂地带进了傅泽然的圈子里。轰趴晚宴还没有开始，众人都聚在院子中烤肉谈天——来的人不多，加上她刚好凑齐了十个，一干人摆好调料与食材后就开展了烧烤大业，酱料味与孜然味混杂在了空气中。
    “前段时间莫坤那事闹得挺厉害的，现在怎么连个影都没了？”
    “没影才厉害呢，”一人正在烤肉，头也不抬，“我听说他和经纪公司的合约被作废，早就已经解约了。”
    “新闻闹这么大，当时我在荷兰拍戏都听说了。”
    “再大的也不是没有过，五年前那桩事不也闹得沸沸扬扬的？”
    一人来了兴趣：“什么事啊？”
    “就是郑——”绿裙女人正要接话时望见了叶晓晓，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于是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没什么，火不够旺，我再加两块碳。”
    郑纪岩？
    叶晓晓注意到了绿裙女人的目光，心中自动补全了她的下半句。想到郑纪岩，她觉得好不容易不晕的脑袋又开始晕了起来，郑纪岩和女明星有染的事圈内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一点，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为何绿裙女人还要避着自己？
    因为她是los的艺人吗？
    此时傅泽然拿了固体酒精出来，他放下东西，走到一旁拨了个号码。
    叶晓晓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刻他嬉皮笑脸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一手抄着口袋，看上去有些紧张。
    “喂？昕瑜，我这里正在办轰趴，”他半开玩笑，“我们都盼着你来呢，不知道张影后你肯不肯赏这个脸？”
    对方说了句什么，傅泽然顿了一下：“……参加米分丝见面会干嘛？你好不容易过个生日，我这里比米分丝见面会可有趣多了。”
    “……”
    不远处的叶晓晓：今天到底是谁生日？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淡，疏离而委婉地开口推拒，听着那边传来热闹的背景声，傅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张昕瑜是聪明人，他们都是聪明人，她知道他对她的那点心思，也清楚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所以每次她都毫不留情地断他后路，从没给过他机会。
    傅泽然表情不变地继续调侃：“这里都是熟人，沈哥也在。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真的不好好聚一聚？”扯谎如流。
    听壁脚的叶晓晓暗暗地给他的把妹技能点了个赞。
    过了片刻，傅泽然收起手机，显然是对方同意了。他兀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出神，身影让人看着有点寂寥。
    一人注意到了这边，开口笑问：“怎么，张影后要来吗？”
    叶晓晓暗忖，看起来傅泽然的朋友都知道他喜欢张昕瑜？
    他回神，挑眉一笑：“是啊。”
    “就知道你今天办轰趴是别有用心，”那人了然，“不过张影后都能答应过来，看起来也不是对你没意思啊？”
    他不置可否。
    .
    暮色已西沉，夜幕降临，晚风开始变得冷起来。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将娱乐圈的私藏八卦分享了个遍，吃完最后一盘烤肉，一行人开始收拾东西进屋子。
    别墅的一楼大厅灯火通明，吧台上列置着各色各样的洋酒，不知道是谁关了顶灯，只留了几盏旁侧小灯。大厅的沙发套具被挪至一旁，中间留出一片舞池，灯光昏暗，音乐声缓缓响起，有人凑在一起跳起了舞。
    张昕瑜姗姗来迟。
    叶晓晓吃着蛋糕望向来人。她用她的智商发誓，就在张影后出现的时候，傅泽然双眼都亮了起来，要是他有尾巴，估计也摇得正欢快。
    影后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张昕瑜一出现，其他人就忙不迭地迎着笑脸上前去套近乎——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和影后攀上关系的。
    张昕瑜刚从米分丝见面会上下来，穿着红色收腰的曳地长裙，妆容精致，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艳羡的美丽。她一看到傅泽然闪躲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一回。
    ——不过影后就是影后，纵然心里再气恼，表面上也不会表露半分，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快地就与旁人熟络起来。
    随着张昕瑜的出现，派对的气氛开始变得愈渐热烈。有人开大了音乐声，借着正好的气氛，众人聚在一起开始玩起了纸牌游戏。
    “大的喝！”
    “哎哎，是泽然吧？”
    “怎么又是我？”
    “泽然赶紧的，别磨蹭了！”
    有人起哄：“别让他喝威士忌啊，换白兰地换白兰地！”
    “干了干了！”
    已经连着输了三轮，傅泽然毫不示弱，拿起酒杯一口干了，把手上的牌扔回去：“再来！今天运气不好。”
    ——事实证明运气不好的不是傅泽然，比起他来，叶晓晓才是当之无愧的黑手。
    因为接下来连着的好几局，她无一例外地，运气爆棚地，全输了。
    傅泽然将手中的琥珀橙的鸡尾酒递给她，勾住她肩膀，感同身受地安慰：“再干一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叶晓晓已经喝了三杯同样的酒，酒量本就不大的她居然能撑到现在，并且看上去十分清明。酒量转变得太快，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她接过酒，仰头喝了。
    傅泽然递给她的酒喝起来口感很好，不同于其他酒的辛辣，这种鸡尾酒闻着有些橙汁的香气，入口酸甜醇香，一杯下肚，连带着胃也开始微微发暖。
    有人鼓掌：“漂亮！再来再来！”
    .
    游戏再轮了几回，虽然叶晓晓的运气不像之前那样背，可也零零总总喝下了好几杯，她都能感觉整个肚子满是酒水在晃荡了。
    她开始觉得一阵阵头晕，努力从眩晕中找回一丝丝残存的理智，她转头问傅泽然：
    “对了……你说要给我……什么惊喜来着？”
    觥筹交错，空酒杯占了大半张桌子，众人附和着要换个游戏，这时张昕瑜款身站起，颔首表示要走了。
    “party刚开始，昕瑜你怎么这么急着走？”傅泽然好不容易能见她一面，哪会这么快就让她离开。他及时劝住了正要离开的张昕瑜，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等等，我给沈哥打个电话，问问他来不来。”
    张昕瑜脚步一顿，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闻言就真的止住了动作，定在原地等他打电话。
    没事打给沈昭，傅泽然也有些紧张，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声低沉悦耳的“喂”。
    “喂，沈哥，我是泽然。”
    电话那头十分安静，隐隐能听到纸张翻过的声音：“怎么了？”
    “沈哥你现在有空吗？”他瞥了眼神色有些期待的张昕瑜，“我和昕瑜还有一些朋友在办轰趴，今天昕瑜生日，沈哥你有时间来玩玩吗？”
    沈昭正翻阅着文件，眉目不动：“我就不来了，你们玩得开心。”
    拒绝的干脆利落，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傅泽然心下沮丧，正想寒暄两句后挂电话，手肘处的毛衣就被人拉住了。
    叶晓晓凑近他，脚步有些不稳，神色也带着十足的疑惑：“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惊喜啊？”
    傅泽然心虚，其实他就是打个幌子把叶晓晓找来，多一个人多些气氛，没想到一句话被她记到现在。他想着挂完电话以后再和她解释，于是对着手机：“沈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忙——”
    沈昭开口：“你刚刚说，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昕瑜……”
    “还有呢？”
    叶晓晓眯起眼，沾着酒气重新凑近手机：“还……还有我。”
    傅泽然尴尬地把人挪开：“不好意思沈哥，我一个朋友喝醉了，我不打扰你了……”
    “我过来。”
    他有些懵：“啊？”
    沈昭声音沉稳：“你们在哪？我过来。”

　　☆、第二十二章

别墅里的轰趴还在继续，音乐与人声嘈杂地搅混在一起，叶晓晓坐在沙发的一角，眯缝着眼睛出神。一阵一阵的晕眩感席卷而来，从胃里犯上的恶心感几乎让她要吐出来，旁人说了些什么她一概都没听进去。
    酒劲涌上来时云里雾里，比坐了好几回颠上倒下的过山车还难受。
    众人玩得正兴起，傅泽然探过头来，抽出她手上的牌看了一眼，幸灾乐祸地塞了杯酒给她：“晓晓你明天赶早去买乐|透吧，就这运气，保准能中个千八百万的。”
    叶晓晓缓缓地啊了声，问：“……什么乐|透？”
    “真醉了？”傅泽然酒往她面前一推，“愿赌服输啊，行了，喝完这杯，下回再输就给你兑点水。”
    她捏着酒杯的高脚，脑子里自动把他的话过滤成了“喝完”，于是她盯着橙色的液体研究了会儿，毫不犹豫地凑近杯口。喝了太多杯，以往的醇香都显得有些涩口，她脑子一团浆糊地想，喝完再去解决个蛋糕……
    一只手自后而来，绕过她的脖颈，有力地扣住她的手腕，下一秒酒杯就被移到了那只手上。
    谁啊这么扫兴？
    突然出现的人拿走了叶晓晓的喝一半的酒，众人本来心有不满，但下一刻当他们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时，立马震惊地噤声不语。
    全场一片寂静，只剩下背景音还在唱着“sexyback”，有人暗地里吸了口气，方才还觉得撩人的音乐此刻不知为何听起来尴尬万分。
    傅泽然愣了一瞬，立马回神笑着打招呼：“沈哥你来了啊，快来这边坐，我们这轮还没玩完，不过马上就要结束了，在罚酒呢。”
    一旁张昕瑜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有人惊叹，今天算是来对了，这下影后影帝都齐了啊。
    沈昭没挪位。他扫过桌上七零八落的空酒杯，眼尾瞥了眼倒在沙发上已经烂醉如泥的某团生物，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给她喝了什么？”
    傅泽然咳了声：“就几杯渐入佳境……”奇怪，他怎么觉得这么心虚呢？
    ——渐入佳境，俗称螺丝起子，伏特加兑柳橙汁调制，喝起来比烈酒上口，刚开始喝上好几杯都不会有感觉……但后劲十足，酒劲上来灌什么醒酒汤都没用。
    沈昭放下酒杯：“喝了几杯？”
    “大概……五、六杯的样子。”傅泽然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冷气，迟疑地开口，“刚才人还好好的，也没喝多少杯……”
    一向面对外人客气温柔沈影帝这会儿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他没开口，神情也没变化，偏偏就能让人感受到突如其来的镇压气场，傅泽然莫名脖子一缩，与同样神情复杂的张昕瑜对视了眼。
    众人也是一副不明状况的样子，面面相觑着不敢开口。
    沈昭看着面色通红的叶晓晓，顿了顿，伸手绕过她的膝弯与脖颈，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
    他的下巴擦过她的额发，回望了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傅泽然：“她不会喝酒。”
    傅泽然差点给他跪下，沈哥我错了啊，我哪知道叶晓晓是你的人啊……不过叶晓晓怎么勾搭到沈哥的？她也没和自己说一声，居然闷声就撞了大运……
    撞大运的叶晓晓迷糊间觉得身子一轻，就落入了个温暖的地方，鼻间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她清醒了些，半睁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略显晦暗的光线下，男人眸色湛然，衬衫扣子扣到了顶，领口用黑色的领带锁住了往下的光景，在红黄蓝一片绚丽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十分的……禁欲。
    叶晓晓此刻晕的不行的脑袋还能蹦出来一句话——“敛矜作一来，何其轩轩韶举”。
    接着，众目睽睽下，她突然伸出爪子捧住沈昭的脸，仰头吧唧在人下巴上亲了一口。
    “……”
    她亲完了还不罢休，小声咕哝了句：“美人。”这个梦做得值了。
    沈昭脚步停顿了下，看她：“什么？”
    “美人，沈美人。”
    .
    众人将目瞪口呆的表情持续到了沈昭抱人出门，直到人影都消失好久了还是没回过神来。
    一人如梦方醒地捂嘴：“我刚刚是出现幻觉了吗？沈影帝有恋人了？”
    “那个叶晓晓是什么来头？”
    “我去！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天哪，要是被狗仔知道了，我估计女米分丝们都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泽然，你不是和她熟吗，她和沈影帝什么关系啊？”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傅泽然的表情没比他们镇静多少，“我之前怎么没看出端倪……”
    “我走了。”一直沉默的张昕瑜开口，脸色苍白。
    张昕瑜喜欢沈昭不是一年两年了，她高傲，也有自己的矜持，但傅泽然在旁边看了这么多年，门儿清得很——她的目光就放在沈哥身上，多半个人都不行，就算后者对她客气疏离，她照样还是看了他这么多年。
    ——看到沈昭周围一有女明星出现，她都能不动声色地各个击破。
    这回的叶晓晓，应该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傅泽然心口百味陈杂：“那我叫人送你回去。”
    张昕瑜避开他：“不用，我能自己开车。”她刚刚只喝了点白水，并没有喝酒。
    他啧了声：“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啊。”
    “不用你管。”
    傅泽然沉默了，半晌收起痞气：“昕瑜，你说你图什么呢？”
    张昕瑜拿了包转过头，冷笑一声反问他：“那你图什么？”
    .
    夜色湿凉。
    沈昭打开车门，把人抱上了副驾驶。叶晓晓并不重，一路出来时也很安静，挂着半醉不醒的神情，只是半眯着眼发呆，倒是格外省心。
    他俯身给她扣安全带，刚想起身时西装外套被一把揪住了。
    叶晓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看起来十分清明，怔怔地盯着沈昭看了会儿。后者对上她的目光，没有闪躲却也没有笑意，安静地等着她的反应。
    盯了一会儿，叶晓晓突然打了个喷嚏，不待沈昭开口，她就一拍大腿：“你要听歌吗？我给你唱歌好不？”
    沈昭没回答。
    她开始掰手指：“不过我没什么能唱的，我妈总说我五音不全，弟弟出生那会儿我学了几首儿歌，什么《拔萝卜》《数鸭子》《两只老虎》之类的，你要听那首？”她兴致勃勃地问他。
    看来是真醉了。
    叶晓晓看着对方又要站起身，赶紧重新揪住他外套：“哎哎，你别走啊，还没听过你怎么知道我唱的好不好听——阿嚏！”
    沈昭看着被揪得皱巴巴的外套，瞥了笑容满面的叶晓晓一眼，索性脱了下来任她揪着，顺势披在她身上。
    叶晓晓下意识地往外套里缩了缩，眨巴着眼望他：“你不听啊？”
    “我听，”他紧了紧她身上披着的外套，“等等你唱，我听着。”
    叶晓晓闻言满意地闭了嘴，果然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闹。车子上了高速，周围的景色变得荒芜起来，近郊的地段车流不多，衬着夜色有些单调，车内暖风开了有一会儿，能熏得人睡意连绵。
    ——当然，叶晓晓除外。
    她笑容渐渐淡下来，嘟囔了句：“我难受。”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眼睛疼，嗓子疼，鼻子还堵住了！”她眼睛红红的，“胃也难受，都难受。”
    沈昭注意到她话尾的鼻音：“你感冒了？”
    “不知道……”叶晓晓看向他，突然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欣喜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
    “难道你也被绑架过来了？我们这是在哪啊？”她扒拉着车窗往外看了两眼，“我们在哪呢……在……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
    她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这会儿喝醉酒记性居然难得的好，一唱就想起了之前的话，转头问他：“你要听歌吗？我给你唱歌好不？”
    这对话异常熟悉。
    沈昭沉默片刻，打断了她：“叶小白。”
    “……啊？”
    他声音放得沉沉的：“下次不准喝酒了。”
    “我没喝酒，真没喝酒，我喝果汁来的。”她极力表示自己的清白，凑近他，“你闻闻，我真的没喝酒……你真好闻……你是不是喝酒了？”
    她一凑过来就带起一阵酒味，渐入佳境本来就有股甜香，此时混着她的发香格外好闻。
    沈昭顿了顿，将手边的矿泉水递给她：“以后这种邀约要带助理来。”
    叶晓晓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并没有坐回去，她仍旧保持着凑过来的姿势。凉水下肚，本来醉的一塌糊涂的脑袋清明了些，随着清明一起涌上来的是压也压不住的恶心感。
    她苦着脸憋了片刻，此时车子正好开过减速带，轻微地颠簸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
    吐了。
    .
    翌日叶晓晓醒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
    头一阵阵的疼，起床时也有些飘忽，她揉着太阳穴，还抽空庆幸了下今天的戏份被排在了晚上。
    秦温仪靠着门框挡住她，面色不善：“干嘛去干嘛去？给你个机会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叶晓晓迷茫地看她。
    “昨天晚上啊！”秦温仪饶有兴趣，“我激动地一晚上没睡好啊，就送你回来那人，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谁送我回来的？”
    她疑惑，难道不是jane吗？不对，昨天她晚上又去了傅泽然的别墅轰趴，在喝得烂醉以后就彻底不省人事了，后面发生的事一概没记住。
    居然喝断片了？秦温仪啧啧感叹：“你说谁？当然是傅泽然啊！”
    傅泽然送她回来的？
    “你不知道啊，当时我一开门，孤男寡女，你还醉成那个样子，吐得满身都是，幸好你没吐傅泽然身上。”秦温仪回忆了番昨晚的震惊，“傅泽然那个不好伺候的脾气你都能认识？还到人家里喝酒？渊源够深的啊。”
    叶晓晓含混地嗯了声，心想我怎么能告诉你我和他的渊源只是因为沈昭呢。
    ……不过傅泽然不是也喝酒了么？他是怎么开车送她回来的？

　　☆、第二十三章

自醉酒那日已经过了有段日子，眼看着秋天的尾巴都要过了，《一路向夏》的拍摄终于接近收尾。
    这是叶晓晓有史以来接的第一部主演剧，不仅身为经纪人兼助理的jane对此非常重视，她自己也十分上心。
    这部电影在前期宣传时就备受关注，各路串场大牌身后的米分丝们给足了面子，把话题刷得一波比一波高——虽然叶晓晓的女主角身份备受争议，但若是上映时她能对观众们的胃口，搞不好会是一个不错的跳板。
    之前kevins广告的走红让叶晓晓积攒起了点人气，近日来随着《潜溺3》片花的放送，众人开始渐渐注意到这个之前被媒体与大众忽略的小明星。有网友剪了叶晓晓自出道以来参演的作品合集放到网上，当日播放量破了六位数，评论褒贬不一。
    不仅如此，加上上个月被爆出的与陆展伦的绯闻，又是将她的关注率提升了一个高度。
    “有米分总会有黑，革命道路坎坷，但是前途一片光明。”jane边刷新闻边下定论，“虽然现在你已经有了些名气，但离成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趁着声势还热，我们必须再炒一把。”
    叶晓晓眉头一跳，委婉地劝阻她：“我看还是不用炒了吧？就这样任其——任我发展也挺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万事随缘，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她现在已经对jane所谓的“炒作”有了阴影。
    上回的陆展伦风波余震犹存，她的官方微博下还挤着各路“沉伦们”的冷嘲热讽，有激进的米分丝将她从头发丝到脚底板上上下下贬得一无是处，用词之精简，言语之犀利，就连叶晓晓自己都想给那人点个赞。
    “谁说的？”
    “我说的。”
    “……不行，好不容易造出势头，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jane一口回绝，“《星娱直播》的导演找过我，说是下星期准备出一次新人访谈，想邀请你去，我答应了。”
    《星娱直播》是一档收视率较高的访谈节目，针对近期话题较多的明星们，在同期的各类访谈节目中是受众率最高的。明星与节目挂在一起，再放出个噱头性十足的预告，这样一来往往能借着彼此的名声而大造声势。
    “不趁现在火要等到什么时候火？等郑总终于下定决心冷藏你的那时候吗？”
    叶晓晓举手妥协。
    上次踹人事件后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上头的通告，生怕下一秒郑总就能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她“叶晓晓和los签的合约作废，你跟她一起打包出去走走吧”，但就这么紧张地等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反观犯事的罪魁祸首叶晓晓——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该拍戏拍戏，该吃盒饭吃盒饭，没有流露出半点担心，这让jane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踹了郑总。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带的真的是个艺人吗！jane深感憋屈。
    叶晓晓过了一遍下一幕的台词，瞥到jane笔电屏幕上的电子邀请函，好奇问：“这是什么？”
    反应过来，把笔记本转向她：“我向同行的经纪人要的，就在下周，时间和《一路向夏》的后期宣传错开了，刚刚好。”
    这是一封金蜂电影节的电子邀请函。
    金蜂电影节是国内声誉最高的电影节，在每年秋冬交际间举办，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十六届。按理来说这种大型的电影节是没叶晓晓什么事的，到时候红毯上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叶晓晓疑惑：“邀请函不是特定的吗？jane你是怎么要到的？”
    “这你就别管了，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我自然有办法。”
    笑了两声，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小菜一碟？
    金蜂电影节的邀请函从来都是指名道姓了往外送的，所谓防火防盗防狗仔，因此每年电影节门口都守着一大票的礼仪与警卫们，如果不是有特殊渠道提供，卖了她都搞不来一张邀请函。
    当然这些话jane一句都不会多说，她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有晓晓你的份，但去露个脸也是好的，到时候现场会有很多名导名编，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叶晓晓对此倒没有异议，对她而言除了拍戏外的通告只能被归纳为两种。
    ——能见到沈昭的，和不能见到沈昭的。
    ：……
    最后一幕在影视城拍摄，但还是需要改造原来的场地。新场景已经搭得差不多了，吴铭通知摄像机与打光师们就位，远远地喊了声。
    “到时间了，下一幕演员们准备一下！”
    .
    《一路向夏》的剧情并不复杂，背景发生在水乡小镇，中间不时穿插着女主角方蔓回的回忆。故事主线剧情除了男女主角的感情戏发展，还包括了自开始以来发生在小镇上家家户户不断丢东西的怪异事。
    起初从女主角一家最开始失窃，身为实习警官的男主角陈寒也是在那时出现在了女主角的视线中。女主角性格沉闷寡言，而男主角开朗热情，慢慢地，两人在追查失窃物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剧情发展中加入了许多搞笑与温情的片段，大牌也是在中间部分串场，而就在两人感情急速上升时，剧情突然出现了转折。
    男主角在查最后一户失窃人家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当男主怀疑盗窃贼就在附近时，他私底下设了局，却没想到引来了女主角。
    “镜头就位——开拍！”
    天色阴暗，乌云一团团簇在了一起，连半点缝隙都不留。此时云幕压得低低的，瓦檐上一只麻雀“啾”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山雨欲来。
    陈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转角的人，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调整出一个笑来：“蔓回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刚吓死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个小偷呢。”
    方蔓回沉默地望着他片刻，也回了一个笑：“陈寒。”
    她声音很轻，尾音在抖。
    不光尾音在抖，她的手也在抖。一开始只是指尖细微的颤抖，到后来发展成了整个人都在抖，陈寒吃了一惊，担忧地迈步过来想要搂她。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蔓回没有推开他，她乖顺而安静地靠在他怀中，手却没有抬起来，既不回应也不推拒。
    陈寒拍拍她的背，顺手将手铐别在了腰间，温柔地安抚：“怎么了？没事的，有什么事有我在呢。”
    她没有开口，一双眼望着虚空，神色淡然。
    这时看着镜头的吴铭微微皱眉。此时方蔓回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平时这个角色的情绪压抑，但现在应该是一个爆点，果然叶晓晓这个新人戏感还是不足。
    他正打算喊“cut”，却被一旁的副导演阻止了：“你看。”
    镜头下，方蔓回的神色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慢慢回过神，眼神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她的背不自觉地弓起，脖颈缩了起来，垂着的手也渐渐捏紧——这是一个极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她失了血色的唇抖着，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镜头给了个近景，能看到方蔓回的眼底浮起一丝惊惧，脸部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绷紧了：“陈寒……”声音压抑着。
    “嗯？”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小的时候，我养了一条狗？”她眼中的惊惧不见了，唇边隐隐带上了一丝笑。
    “记得，怎么了？”
    “我很喜欢那条狗，我们一起玩耍，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可有天我们约好了要在洋槐下玩捉迷藏，他却不见了……”她神色有些迷茫，重复了遍，“他不见了，陈寒。”
    陈寒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他顺着她的背低声絮语：“没事的，蔓回，只是一条狗，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可以有很多狗，我们一起养，好吗？”
    她沉默了一阵，渐渐地身体不再抖了。
    她撤离了陈寒的怀抱，退开几步，直直地望着他，轻声地开口：“陈寒，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第一户出事的人家会是我家？为什么东西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还是丢了？为什么第三户失窃人家中只能发现我和你来过的痕迹？还有那片湖，为什么除了我以外从来没人去过那？”
    她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变得尖锐。她压抑着的情感愈渐释放出来，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你有没有想过？”
    陈寒怔住了：“蔓回……”
    许多他不愿承认的细节一一涌现，怀疑的人就在他眼前，而他却不敢去质疑。
    方蔓回抖着唇露出一个笑——或许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笑，它只是一个本能保护自己的条件反射，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正在遭遇什么巨大的痛苦，而镜头下的神情却平淡如昔。
    副导演点点镜头处的叶晓晓，暗地里对愣住的吴铭比了个大拇指。
    这女主角还真是找对了。
    那边，方蔓回的戏份还在继续。
    她回忆着开口：“陈寒，你知道我有个哥哥吗？”
    一连串的打击让陈寒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他只是本能地摇了摇头。
    “我和他一同长大，关系很好。”她笑了一声，“可有一天，他却死了。他们说他偷了别人家的东西，被追着到了湖边，没有办法只能跳湖逃跑，谁知道腿抽了筋，就这么溺死了……”
    故事听起来有些荒诞，她平静着叙述着，慢慢将目光转向陈寒，眼睛一眨不眨。
    “陈寒，自从那时候开始，我在洋槐下等的那条狗就再也没回来过。”
    方蔓回没有哭，但是神情却比哭还要哀伤，甚至是无助的。
    不仅陈寒愣了，就连片场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在场的也有些今日串场的大牌们，以往他们没少明着暗着的挤兑这位小明星，对此心高气傲的他们有着一致认同：名声小演技应该也好不到那里去。
    有人甚至公然当着吴导的面抱怨这位莫名其妙的女主角，而这下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要知道无论是谁被当场打脸了，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
    “cut！很好！非常好！”

　　☆、第二十四章

吴导激动地喊了卡，周围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在一声卡后接连着鼓起了掌。
    吴铭满意地上下瞧着叶晓晓，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褶子花。
    叶晓晓之前演技是不错，可女主角性格抑郁，前期很难凸显演员的表现力，而通过刚才的戏份她却是把这种张力淋漓尽致地给表现出来了。
    他本来以为叶晓晓与其他走关系拿到角色的演员没什么两样，可惜了一个好剧本，只能由其他主创们撑场子了——而现实却大大地超乎他的预料，就拿方才叶晓晓所爆发出来的演技来说，她比起那些靠实力吃饭的大牌们居然也不差多少。
    对此表示十分解气：“干得好！可惜了刚刚在拍戏，你是没看到其他艺人的表情，那两个平时趾高气扬的大牌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叶晓晓顺口回了句：“我还没见过呢，下次拍下来我瞻仰一下。”
    ——声音不大，但刚刚好能被听清，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大牌闻言脸都青了。
    向叶晓晓投以嘉赏的目光，谁说她艺人双商堪忧的？这分明是个可塑之才啊。
    “哇晓晓，你的表现真的太棒了，我可是很少能看到吴导露出那种表情的。”陆展伦坐在前面，此刻放下psp转头对两人眨眨眼，掏出一把糖来，“什么味儿的？”
    “我找找……”
    叶晓晓从一堆糖中挑了颗黄色包装的，顺便给jane递了一颗。
    “谢谢。”
    陆展伦咬着糖转回去：“不客气。”
    见到此情此景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惊讶了。经过起初一个星期的相处，她渐渐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高冷国民男友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高冷——相反的，陆展伦对熟悉的人简直热情得过分，时不时地倾情分享各色水果糖这一行为已经成了他的常态。
    嗯，不过长相还是能唬人的。
    ……长相？
    叶晓晓正打算戳开手机上没通关的密室逃脱小游戏，就瞥到了jane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地把嘴里的柠檬糖咬碎了，舌尖瞬间一片酸涩。
    “怎么了？”
    “展伦啊，”jane笑着招呼陆展伦，“今年的金蜂电影节你应该收到邀请函了吧？”
    他转回来，点头。
    “那女伴找好了吗？”
    .
    一周后，万豪国际会议中心，金蜂电影节隆重开幕。
    每年的金蜂电影节都是在观众们的翘首以待下举办的，今年同样万众瞩目。电影节的全程将通过卫星在电视与网络平台上进行同步直播，除了在屏幕前关注实况的千万观众们，场外围着的媒体记者们也不胜枚举。
    ——毕竟不是谁都能通过重重安检进来的。
    电视前，进行实况转播的女主持人画着精致的妆，从头到尾每个细节都打扮得光彩动人。
    “……现在离第五十六届金蜂电影节正式开幕还有一小时，我们能看到入口已经停了不少的车，有不少艺人们已经走过了红毯……我不得不说，今天我们的每一个女艺人都十分美丽，当然，男艺人们也是毫不逊色的——”
    此时人群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主持人闻声转过头去，镜头也配合地切到了红毯尽头。
    “现在方倪嘉正走上我们的红毯——这位被称为‘灵魂歌手’的人气教主在近两年来发过三张专辑，每一张都跻身各大歌曲榜单前五，只是倪嘉为什么会受邀来电影节呢？”
    主持人笑着卖了个关子，不久后林崇就从另一辆车上走了下来。方倪嘉穿着一身抹胸短裙，整个人清纯可爱，她大方地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
    “……是一哥林崇！看来倪嘉今天是作为林崇的女伴受邀而来的，我们可以看到崇哥现在全身穿的灰色西装三件套，还是一如既往地走硬朗帅气风格呢。”
    红毯两侧的闪光灯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主持人面带微笑地继续介绍着接下来的艺人。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烈，直到在身为影后的张昕瑜出现后，气氛攀上了顶端。
    张昕瑜斜披着头发，穿了一条v领黑色长裙，身材高挑。裙子设计简约大方，背部的布料被大面积地裁剪掉了，露出白皙的背与漂亮的蝴蝶骨。
    她走在红毯上，裙摆随着每次走动都显出内衬的暗紫色布料，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今天的昕瑜实在是美极了，”女主持人有些激动，“我们都知道，昕瑜在去年与前年都在这里拿回了金蜂影后奖，可谓是实至名归，那么今年的结果又会是如何呢？就让我们敬请期待吧。”
    说到这里，主持人又调侃了句：“不管最终奖项花落谁家，这回昕瑜在红毯上走一趟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我敢打赌，在场想和她合作的导演一定超过了半数！”
    走红毯还在进行着，此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入场口，车门打开，陆展伦下了车。
    他一身西装革履，别着红色的暗纹领结。他的头发被打了发胶尽数梳了上去，五官俊朗，神情淡漠。
    这下陆展伦的米分丝们都在屏幕前炸了，纷纷嚷着“太苏了太苏了”——她们的伦伦自出道来每次走红毯都是一人，而且每次在媒体前都是那样平淡沉稳的神情，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典范！大写的苏！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我们的‘国民男友’陆展伦，他即将要走上红毯，”镜头拉近，给了陆展伦的脸一个特写，“今天展伦打扮得似乎有那么些俏皮呢，不过这个红色的领结倒是格外地衬——”
    下一秒，主持人雀跃的嗓音噎在了喉咙中。
    因为就在下一刻，本该走上红毯的陆展伦回过身，躬身打开了奔驰车的后座门。
    一双细跟的红色高跟鞋踏了出来，伸出的腿细白、修长，紧接着红色的裙摆被放了下来，遮住了双腿。
    绾发的女人搭上陆展伦的臂弯，下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女人画了淡妆，但五官比起那些画浓妆的女明星来丝毫不逊色，一双杏眼尤其漂亮。她含笑挽着陆展伦踏上红毯，露肩的红色缠绕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随着一举一动显出优雅的美感。
    看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于是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陆展伦的米分丝们恐怕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这这这不是最近和伦伦传绯闻的那个女明星吗？
    “天哪，是叶晓晓！今年陆展伦的女伴竟然是叶晓晓！”短暂的静默中，女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兴奋地解说：“陆展伦自第一次受邀来金蜂电影节开始就没有带过女伴，而今年恐怕是他第一次带女伴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位女伴对展伦来说有着别样的特殊性呢？”
    红毯两旁的记者们这才回过神，争先恐后地按下快门，生怕错过了第一手信息。
    今天这场电影节高|潮迭起，经主持人的提醒后，众人才回忆起来这位听着熟悉的叶晓晓的来历。
    陆展伦身为新一代的小鲜肉，有颜有实力，媒体也乐意捧他，看着有大火的趋势，所以在他身上的新闻也逐年只多不少。
    他身边的绯闻女友换了一代又一代，每次都被他的经纪公司撇的干干净净——而这个叶晓晓就是近期和他传绯闻的女艺人。
    按理说，对于这位“绯闻女友”，陆展伦本人应该是避之不及的，而这次他却直接邀请她作为他的女伴出席。
    这下想挖新闻的娱记们该偷着乐了。
    金蜂电影奖全国统一直播，叶晓晓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在所有人面前正式露了个脸。
    “现在我们能看到陆展伦与叶晓晓走上了红毯，”主持人转回镜头，情绪高昂，“我不得不承认，今天出现在电影节上的女艺人一个美过一个——叶晓晓这一身红裙搭得太完美了！”
    与张昕瑜的慵懒美不同，叶晓晓的美是热烈而富有张力的。更难得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贵气，举手投足都是气质，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刚入娱乐圈的新人。
    主持人笑得别有深意：“这一幕我们有目共睹，真是郎才女貌啊。”
    记者们摩拳擦掌，闪光灯的亮光一直没停。要知道每年的金蜂电影奖红毯就是一个出新闻头条的地方，如果他们猜得没错的话，眼前的这幕应该是明天占大版面的新闻之一。
    .
    离电影节正式开幕仍有十五分钟。
    大概是陆展伦与叶晓晓的携手出现已经拉紧了众人的神经，所以接下来身为影帝的徐连敬的出现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今年徐连敬的女伴是——”主持人再一次迟疑了，这回是真答不上来，经过一旁的提醒她才扬声说，“这位是云亨财团董事长的千金，又是红毯上的新面孔呢。”
    叶晓晓闻言脚步一顿，借着与记者们打招呼的姿势往回看了一眼。
    徐连敬身旁的长发女人穿着一字裙搭西装外套，微笑着对上叶晓晓的目光，几不可见地颔首。
    邵萱。
    ……下次出门一定要看个黄历。

　　☆、第二十五章

主持人话音一落，记者们都纷纷疑惑地面面相觑，人群中除了按快门外还夹杂着小声讨论的声音。
    “云亨财团董事长的千金，那是谁？”
    “不知道啊，金融界的人怎么跑到电影节颁奖现场来了？”
    “我听说云亨近期与los星娱合作密切，打算投资几部大成本制作电影呢。”
    “真的假的……”
    叶晓晓离记者团不远，因此只字片语的听了个大概。
    众所周知，徐连敬这个新起的影帝就是los捧手里的摇钱树，如果真像那记者说的那样，云亨与los合作密切，那么徐连敬与邵萱能认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观众朋友们，现在应该是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去年的金蜂影后与影帝都已经来到了现场！”主持人对着镜头兴奋道，“在去年，徐连敬凭着《屠城》荣获了金蜂影帝奖，而今年他同样为我们带来了非常多优秀的作品，那么这一届的最佳男演员将花落谁家呢？我已经非常期待了！”
    这时摄像机给了徐连敬一个镜头，他刚好侧过头，抬手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红毯两旁喧哗声不断，邵萱挽着他款款地向叶晓晓走来，路过她时缓了速度，有意无意地与她并行着。
    叶晓晓唇边还端着笑，眼角瞥到靠近的两人就下意识地抽了抽。
    邵萱微启唇：“真巧啊，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碰见。没想到电影节的组委会想得这么周到，就连三线艺人的心情都能照顾到。”
    叶晓晓对她的明嘲暗讽早就免疫，闻言自然地点头附和：“可不是，连圈外不相干的都照顾到了，圈内的当然早就邀请了。”
    “……”
    邵萱看她一眼，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
    会议中心的内场早就在一个月前开始着手布置起来，灯光与音响都采用了顶级的配置，舞台宽敞而明亮，耀眼的灯光一打，整片区域都闪闪发光。
    观众席分有vip区与普通坐席区，前者提供座位给特邀嘉宾与一线明星们，而后者就是分给像叶晓晓这样的名声不出众的明星们的。
    于是叶晓晓想也没想地就坐在了后排。
    “不好意思，叶小姐，”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接过她的邀请函，看了两眼后礼貌地躬身，“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您的位置，您的位置不在这里。”
    叶晓晓眨眼：“我不会连个座位都没有吧？”
    “……不是的，”他抬手示意，“您的座位在前排，请跟我来。”
    怎么会是前排？
    .
    前排的视野很好，正好能看清整个颁奖台。颁奖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叶晓晓周围的各个明星们正端坐着身姿小声议论着。
    不得不说，vip坐席果然很舒服——座椅柔软的靠背与身体曲线很是贴合，如果不是一旁还有摄像机在全程直播，她早就已经没形象地靠着了。
    叶晓晓环顾了圈四周，前排除了她身旁空着的座位，其他的基本都坐满了人。明星们身上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身上的珠宝也随着动作反着光，星光熠熠。
    此时所有灯光一暗，只留下一束打在颁奖台上，随着背景音乐缓缓响起，全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去年我们见证了许多影片与演员们的辉煌，今日我们将在这里再续奇迹，”主持人率先开始热场，“金峰奖从诞生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十六届，除了那些为之付出努力的演员们，我们也由衷感谢……”
    主持人在台上激情洋溢，叶晓晓看的专注，突然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坐下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此时灯光很暗，她眼角的余光只能瞥见男人合称的西装裤与西装裤下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的手工皮鞋。
    他十指交扣着搭在腿上，腕间戴着块黑色的江诗丹顿，表盘暗沉润泽，十指修长漂亮。
    叶晓晓收回目光暗叹了声，果然vip区的大牌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vip的气息啊。
    颁奖典礼还在继续，最佳影片奖被颁给了李承乾导演的《无路不可逃》。当主持人念完名字后，各大主演们上台都哭成了一团，有女演员甚至激动得把哭花的眼妆给抹在了裙子上，现场因颁奖而紧张起来的气氛也因此被冲淡了些。
    一干人致词完下台后，男主持人重新走到了话筒前，手上拿着红色的信封。
    “接下来这个奖项同样也是含金量十足，我相信这应该是每个男演员梦寐以求的奖项……”主持人顿了顿，“获得年度最佳男演员提名的有——林崇，杜渐行，徐连敬……”
    随着主持人声音响起，身后的银屏上也随之出现了各个演员被提名的影片剧照。
    “获得金蜂年度最佳男演员奖的是……”
    “——徐连敬！恭喜徐连敬！”
    毫无争议。
    叶晓晓看得专注——加上这一年，徐连敬已经连续拿下了三届金蜂影帝，因此比起之前上台领奖的演员们，他显得镇静许多。在万众欢呼下，他接过颁奖嘉宾手中的奖杯，微笑着说了几句感谢话。
    接下来的最佳女演员奖也在意料之中的颁给了张昕瑜，后者在雷鸣般的掌声下微鞠了一躬，笑得同样从容不迫。
    颁奖嘉宾是名导徐嘉，他递过奖杯后与她握了握手，戏称：“这下好了，新的一年昕瑜你的片酬又要涨，我已经开始担心能不能请动你了。”
    颁发完最佳男配角后，现场气氛被推至热点。该期待的重头奖中的两个已经公布于众，虽然奖项都是实至名归，但底下的明星们免不了要交头接耳一番，观众席上渐渐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没有完全过去，我想你们应该还希望看点刺激的……”主持人扫了一眼全场，欣喜地清了清嗓子，“接下来这个奖项有些特别……为什么特别呢？”
    颁完最佳男配角奖，紧接着的就是最佳女配角奖。
    叶晓晓疑惑，金蜂奖的流程近十年来都没改过，这有什么能特别的？
    “我先不说。”主持人看着被吊起好奇心的众人十分满意，他笑道，“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上，获得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有——林馨，胡千岚，谢宁……”
    “……叶晓晓。”
    嗯……
    等等。
    ——谁？
    叶晓晓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瞬间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银屏上她的脸。
    谁和她重名了？长得居然也这么像？
    在叶晓晓下意识地想敲醒自己的时候，她被暂时堵塞住的脑回路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银屏上是她在《生死关头》里的剧照。那邋遢的造型，那蜡黄而脏兮兮的脸，错不了。
    《生死关头》是她出道后不久接的剧，她在剧中饰演一个聋哑女，是配角中的配角，并且由于人物设置，她愣是一句台词都没有，唯一的也只剩下了“咿咿呀呀”。影片上映后她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温仪去电影院看，随身带着秒表掐出场时间——五分三十八秒。
    不提起来，她大概都要忘了。
    ……这居然还能上提名？
    主持人慢慢地拆开信封，有意停顿了下：“获得金蜂年度最佳女配角奖的是——叶晓晓！恭喜叶晓晓！”
    什……么……
    掌声雷动，屏幕上也出现了现场叶晓晓的脸，所有人都等待着她上台领奖，但本人却和傻了一样愣在座位上。
    “咳，同时的，我刚刚提到了，这个奖有些特别，那到底特别在哪里呢？”主持人声音竟有些激动起来，“其实不是奖项本身，而是我们今天的颁奖嘉宾。”
    “这个人曾创下过从出道到息影从未间断地拿下金蜂影帝的记录，也曾拿过r.y.国际最佳男演员奖，只要是他接的电影，没有一部不是票房口碑双丰收的。他已暂别影坛五年，而今又作为颁奖嘉宾重回这里……”
    主持人越说越兴奋，难以克制地捏住了信封：“想必大家都猜到了，有请我们的特邀颁奖嘉宾！沈昭沈影帝！”
    话音一落，全场沸腾了。
    “啊啊啊！真的是沈昭吗？是沈昭啊！”
    “沈影帝啊啊！”
    “男神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各大媒体平台与金蜂电影节的官微被突然暴增的评论给湮没了。比起外场的激动，内场这点喧哗根本就是儿戏——好在在座的都是明星们，所以再怎么情绪波动，也不会太失态。
    然而叶晓晓已经完完全全地像雕塑一样愣在了原地。
    镜头和灯光同时切了过来，她看着身旁的男人站起身来，眉目如画。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见她还愣着，眉里眼间的笑意更明显了。
    “不上去领奖吗？”
    “……啊？”
    叶晓晓还傻着，就感觉手肘被他轻轻地拖了下。镜头只拍到了两人的脸，因为叶晓晓坐的位置正巧在第一排的最右侧，所以谁也没有看到接下来沈昭的动作——
    他的手搭上她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去吧。”

　　☆、第二十六章

全场的目光此刻已经全部放在了突然出现的沈昭身上，至于最佳女配角是谁就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笑话，台上站的可是沈昭啊，光这两个字就能掩盖其他人身上的光芒。
    于是不出意外的，众人投落在叶晓晓身上的目光或多或少地带了点羡慕嫉妒恨，而当后者被催促上台领奖时，她脑子还是嗡嗡的。叶晓晓虽然没表现出来有多激动，但呆滞的神情倒是很符合大多演员中奖的情况。
    ……最佳女配角？她？组委会的评审们难道都是关爱不出名新人协会的吗？
    最重要的是……沈男神现在此刻正站在自己身旁要给自己颁奖——不，关键是他刚才一直坐在她身边，而她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真是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我居然能跟沈影帝站在一起！”和沈昭并排站在一起，主持人显然比那些领奖的演员们还激动，“沈影帝阔别金蜂颁奖台这么久，今天站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虽然沈昭息影五年，早就退隐银幕成了老总，但这一声“影帝”，他还是完全担得起的。沈昭辉煌的时候整个娱乐圈都有目共睹，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演技实力都力压一票前辈们，但他却在如日中天时从演艺圈抽身而出，这份魄力与手腕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沈昭微微一笑：“《生死关头》是一部好电影，聋哑女阿香的角色虽然没有一句台词，但却被演出了神韵。这在新人身上是很难看到的。”
    言下之意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夸了叶晓晓。
    当然主持人的本意不是问这个，可他在看到沈昭温文的笑容后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太激动了，差点把叶晓晓这个领奖的给忘了。于是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拉回了话题。
    “感谢沈影帝对奖项的首肯，那现在我们有请沈影帝颁发金蜂年度最佳女配角奖，欢迎！”
    叶晓晓从听到自己名字开始就恍惚着，她接过沈昭递过来的奖杯，脑子一团浆糊。明明掌声与音乐声闹成了一团，她还是能听到自己擂鼓的心跳声。
    她上次和沈昭见面还是一起和杜鸿光吃饭的那会儿，其他的见面都在各大新闻媒体上——单方面的。上个月《财经周》的季度刊采访了沈昭，被她毫不犹豫地买了回来，愣是顶着一串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看完了整篇采访报道，还暗搓搓地瞻仰了许久。
    而就在刚才，他夸她了。
    ——等等上星期是不是还替她拒绝了一个半身瘫痪的角色来着？她觉得她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想到这里，叶晓晓从呆滞秒切换成壮志凌云的神情，她亮着眼睛接过奖杯，声音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抖：“谢谢。”
    “我们的晓晓应该是第一次登上金蜂的领奖台吧，对于这次获奖有什么想对我们大家说的吗？”主持人让开了位置。
    叶晓晓看了眼身旁的沈昭，凑近了话筒。
    .
    颁奖典礼结束后在场外来接叶晓晓。
    “晓晓，你的获奖致词也太简略了吧？好歹整场颁奖典礼的重头戏在你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只有‘感谢大家’四个字吗？”jane追悔莫及，“要是早知道你要获奖，我应该提前几天就让你背稿子的。”
    “你一定不会知道我原来想说什么的。”叶晓晓拨了拨头发，眼观鼻鼻观心。
    那一瞬间她顶着男神的目光，一句“沈影帝我是你的脑残米分”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还好临时被理智一把压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干巴巴的获奖词。
    看她米分红的表情就大致猜到了：“……我不想知道。”
    颁奖已经结束，明星们都陆陆续续地退了出来。被拦在外围的娱记们见状纷纷涌上前，无奈被人高马大的保镖们拦着，只能扯着嗓子拼命将话筒往前递。
    “沈昭先生！您突然现身金蜂颁奖典礼，是不是有重回影坛的意思呢？”
    “对于这届金蜂电影节，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影帝，你觉得徐连敬与当年的你相比，谁比较出色呢？”
    “沈……”
    记者们突然炸开了锅，叶晓晓转过头去，就看见沈昭刚好被簇拥着出来。他身旁还跟着拿了影帝的徐连敬，后者正与他谈笑风生，两人似乎洽谈得十分愉快。
    叶晓晓望着他有些出神，又回想起了颁完奖的那一幕。
    ——将奖杯递过来后，沈昭给了她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触即离。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虽然是第一次闻到，可总觉得有点熟悉。
    “沈影帝，您能说说您为什么突然会来参加金蜂电影节的颁奖吗？”
    叶晓晓还在发呆，就见到对面刚要坐进车里的沈昭动作一缓，还没等她看清，他就俯身进了车。
    她一愣，他刚刚是往这边看了吗？
    等沈昭坐着的黑色宾利拨开人群驶走后，记者们就将目光放在了剩下的明星上。
    叶晓晓这次拿了金蜂最佳女配角奖也是大部分人没预料到的，再加上与陆展伦走红毯的爆点，一时间她成了娱记们争抢的香饽饽。
    面对即将蜂拥而上的记者们，叶晓晓二话不说将jane一起拽进了车里，挂档离合踩油门一气呵成。
    .
    次日，各大杂志报刊与网络媒体都争相报道出了金蜂电影节的新闻，小道消息也跟着铺天盖地而来。令人吃惊的是，这次占最大版面的不再是去年的影帝影后，而是叶晓晓。
    当然，也不全是关于叶晓晓。
    《金蜂最佳女配角奖——年度最佳幸福奖》
    嗯，配图并没有叶晓晓的份，因为沈昭那张放大的立体五官占据了整个版面。
    《红毯最佳——国民男友绯闻恋情再度上升》
    这次叶晓晓倒是出现了，只不过照片上她的身影被截了一半，拍照时陆展伦正好别开脸与一旁记者们打招呼，这么一看倒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
    “……”叶晓晓放下报纸，郑重其事地转向jane，“千万别告诉我‘我’的微博下有什么评论，我不想听。”
    刚看完一圈评论，同情地对她点点头。
    “但好歹你这下名气是打开了……对了，《星娱直播》虽然受众率高，可主持人是出了名的刁钻，晓晓你好好准备一下，访谈马上就要开始了。”jane合上笔记本，“等会儿访谈有个场外互动环节，要求提前把你的手机收上来。”
    他们现在正在《星娱直播》的直播间后台，离节目录制还有半小时。
    叶晓晓闻言拿出手机：“场外互动要收手机干什么？”
    “是节目编导的安排，大概是方便场外联络。”jane解释，“一般不会出什么状况，不用太担心。”
    “我没担心。”叶晓晓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划戳戳。
    好奇地问：“那你在干什么？”
    “哦，我把沈影帝的屏保换一下。”
    “……”
    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亮着三个大字——李司维。
    李司维？
    她想起来了，是拍kevins广告时的导演。那次拍完广告后李司维给了她他的名片，并且顺带存了电话号码。
    叶晓晓稍一停顿，接了起来：“喂？”
    “喂？是晓晓吗，我是李司维。”对方虽然拖着一贯的腔，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含糊，“上次我就期待着我们能再次合作，正好这次我手里有个大片拍摄，薪酬不低。我想请你来拍，不知道晓晓你最近档期满不满？”
    “拍杂志大片吗？”叶晓晓不可控地回想起了上回惨痛的经历，表情有些复杂。
    “嗯，我想了一圈，还是觉得你最合适。我这边已经敲定好了方案，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们找时间谈谈吧。”
    此刻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立马打了个手势，示意叶晓晓将电话给她。叶晓晓也没迟疑，和李司维解释了两句后将手机给了jane，跟着工作人员出了后场。
    .
    《星娱直播》是一档偏向娱乐化的明星访谈节目，除了采访明星出道到现在的心路历程、偶尔灌个鸡汤以外，还致力于在节目中制造各种小爆点。因为节目中主持人敢当众挖嘉宾的新闻，所以观众们也乐于买单，因此节目收视率随着播出节节攀升，只高不下。
    选择接这个访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高居的收视率。
    此次的节目主持人是安曼，她一向以毒舌着称，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但每次却能精准无比地找出切入点，令明星们防不胜防。
    要是说安曼的职业生涯有什么污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对上了叶晓晓。
    录制开始时，节目按照惯例回顾了叶晓晓一路走来的星途，并事无巨细地罗列了由她参演的各种影片。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叶晓晓演的作品数量竟还不少——只不过她参演的都是不出彩的配角，所以才一直没有引起观众的注意。
    在前期，安曼象征性地抛出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就在节目进行得很顺利时，她笑容变得有些微妙。
    “那么晓晓，刚才我们说到你也有和几个大牌们合作过，我了解到陆展伦近期在和你搭《一路向夏》的对手戏，不知道你对这个搭档是怎么看的呢？”
    “他很热情。”
    “……热情？”陆展伦那张冰山脸也能热情得起来吗？安曼咳了声，继续循循善诱，“晓晓你是指，他对你很热情吗？”
    叶晓晓想了想：“他对psp比较热情。”
    “……”好像挖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咳，《一路向夏》中，晓晓你和陆展伦分别饰演男女主角，我们也知道这是晓晓你第一部参演主角的影片，不知道你会不会把剧中的情感带到现实生活中呢？”
    “其实是有的。”
    “哦？”安曼来了兴趣，笑着等她的后文。
    “不知道能不能透露，这算是剧透吗……”叶晓晓回忆，“自从拍了《一路向夏》以后，我倒是期望自己有个哥哥了。”
    “……”
    抱臂在下面旁观，默默地给叶晓晓手动点了个赞。
    节目还在进行着，之前顺风顺水的安曼此时四处碰壁。无论她抛出怎样隐晦而容易上当的话题，叶晓晓总能将画风转向另一个方向，偏偏后者脸上还是一脸认真，简直找不出一点破绽。
    这该死的还是期直播。
    节目最后，安曼深呼吸了口气，脸上挂着笑：“我们节目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场外互动环节，这期是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工作人员跟着端上用玻璃罐装着的纸团，安曼示意叶晓晓抽了一个纸团。
    叶晓晓看着手上展开的“一”，心里顿时涌上不祥的预感。
    “晓晓你现在抽到的数字即代表了你电话簿里第几个联系人的数字哦，”安曼笑意温和，“我们接下来会拨通相应的号码，晓晓你需要再抽一张签。完成相应的指示后，我们的场外互动小游戏就结束了。”
    叶晓晓第一反应是瞄jane，但后者摆摆手，表示完全没问题。
    ——jane，你要是知道我第一个联系人是沈影帝的话，你会哭的。
    看完大屏幕上的指示后，连线电话拨通了。
    叶晓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受到此刻心跳剧烈起来，电话响了一会儿，就当她庆幸无比地期待着无人接听后——
    电话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有质感，就在昨天叶晓晓还听着这个声音夸自己。
    “咳，我、我是叶晓晓。”她发誓，如果不是直播，她这会儿就已经冲到后台挂电话了。
    那边顿了顿，带上点笑意：“有什么事吗？”
    “那什么……”叶晓晓明智地决定跳过“沈影帝”这个称呼，她看着屏幕，原封不动地把台词念了下来，“你改天要是有时间的话，能给我做顿饭吗？”
    叶晓晓闭眼，深深地思考起了人生，从金茂大厦跳下去死得比较快还是从los顶楼跳下去死得比较快？
    在她看来漫长的沉默后，对方回话了。
    他说：“好。”

　　☆、第二十七章

叶晓晓愣了。
    现场一片寂静，屏幕上还剩着一句话，安曼疑惑地看着神情奇异的叶晓晓，做了个口型示意她继续。
    叶晓晓开始缓慢地从牙缝里挤字：“我……我要……吃什么你都给我做吗？”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对方开口：“可以。”
    挂完电话后，除了脸色已经刷白的jane，周围人神色还是如常，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挖了这么久，这期访谈节目并没有达到安曼心中想要的效果，因此这会儿她脸色有些不好，对这次场外互动节目也只是做了个草草的评价：“那么我们的场外互动环节也就结束了，看来晓晓你和你的这位朋友关系很好呢。”
    声音好像也有点像沈影帝……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安曼毫不犹豫地掐死在了摇篮里，根本没起疑。就连他们台长都未必会有沈昭的私人号码，何况是叶晓晓？只不过是声音像一点罢了。
    叶晓晓提心吊胆，干笑着附和：“……还好。”
    ……男神这么忙，应该没空看这种八卦娱乐访谈节目的吧？
    不对，现在是不是应该关心等下怎么解释的比较好？
    .
    偌大的休息室内，沈昭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如坐针毡的叶晓晓，微一挑眉。
    休息室的门开着，ryan站在一边低头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等沈昭关了电视后才敢叩门：“沈总。”
    “进来。”
    “市场部于经理把您要的文件送过来了。”ryan把手上的资料递给他，“还有您之前的安排我已经通知了那边，还在等结果，陈董的意思是还得请您再过去一趟，说是好把事情一并解决了。”
    沈昭眼里还存着笑意，眉头舒展：“嗯，按理说我是该去一趟，就定这个月底的机票吧。”
    应声，再报告了几句，最后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
    盛宸娱乐虽然看着是个娱乐公司，但却不仅仅局限于娱乐产业，它名下除了在国内的各种娱乐子公司以外，还涉及一些国外的绿地投资，并且近几年颇有扩大市场的意思。
    虽说当年是沈总带头创办的盛宸，但公司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随着盛宸的路子的越走越广，资金的愈渐雄厚，公司里的几个董事也有了趁早抢占股份的念头，这从近年来董事会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能看出来个七七八八。
    董事们明着暗着地你争我夺，只有沈总从来不表明。
    ryan叹了口气，那些董事们自认为有手段，却不知道最厉害的角色从来都是那个不吭声的。
    .
    金蜂电影节后，叶晓晓几乎忙成了一条纯种的阿拉斯加雪撬犬。
    自从获得了金蜂年度最佳女配角，许多导演们都拿着剧本找上了门，虽然大部分的角色都是配角，但其中也不缺乏一些好角色，而导演们对于审角的要求十分地统一——面谈。
    走红毯闹绯闻的余韵还没过去，于是自然而然的，在《一路向夏》的杀青发布会上，叶晓晓与陆展伦遭到了媒体不断的攻势。
    看着发布会的回放，屏幕中一个记者快要将话筒递到了叶晓晓的眼皮底下，声音掷地有声：“传闻你与陆展伦两人已经秘密交往，只是碍于经纪公司的反对所以才未公开恋情，请问这是真的吗？”
    “半年前陆展伦曾参加过一个综艺节目，他描述过自己的理想女友，你觉得你与他描述的理想女友有出入吗？”
    听见声音，叶晓晓也跟着看了眼屏幕，由衷赞叹：“就一个发布会的时间，我就已经从他们口中得知了我和陆展伦之间不下十个版本的爱恨情仇，拷一盘给吴导都能直接写剧本了。”
    “我们要往好的方向想，比如说，现在陆展伦的米分丝们对你已经没有那么争锋相对了，”jane宽慰她，“据说她们还给你起了个亲切的外号。”
    “国民女友吗？”
    “……不，是国民情敌。”
    在同一时间，影片的后期已经制作完毕，就等着年关时上映作贺岁片。身为主演，叶晓晓与陆展伦及其他主演们奔赴在各大城市间做宣传，连着好几日睡眠不足，到最后整个剧组都几乎宣传出了革命情感。
    宣传持续了近两个星期，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当《一路向夏》的预告片在全国首发后，舆论也渐渐从戏外叶晓晓与陆展伦的绯闻转向了影片本身。
    预告片只有短短的一分半，除了时不时闪现的各大牌的身影外，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影片中女主角的表现。吴铭截取了叶晓晓在片尾歇斯底里的一段，即使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却也成功地勾起了观众们的好奇心。
    与此同时，叶晓晓去往美国的签证也批了下来。
    打完电话，转向叶晓晓：“李导定了二十八号的机票，直飞lax，到时候会有人接机，那边的酒店也已经安排好了。”
    之前在录《星娱直播》前李司维曾打来电话邀片，对方给的薪酬很高，接的也是知名杂志的单子，没有理由不让人心动，于是在之后面谈时合同几乎是一敲既定。
    美中不足的是，拍片取景的地方在国外。
    .
    一周后，美国加州，洛杉矶国际机场。
    飞机由于雷雨天气晚点了两小时，叶晓晓到达目的地时，航站楼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洛杉矶正下着暴雨，整片天使之城被笼在雨幕之中，灯红酒绿也在雨中被模糊成了一块块斑驳的色彩。
    天气湿冷，一行人连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出了机场就直奔下榻的酒店而去。
    看着车外的雨，李司维掐着嗓子，满脸的不情愿：“本来我们拍摄时间就紧，居然还碰上了大雨，看这下雨的样子，恐怕又得耽误我们两天的拍摄行程。”
    一旁接机的助理插嘴：“我查过天气预报了，这雨至少还得下三天。”
    李司维一眼瞪了过去。
    对方连忙笑着补救：“我们不是有场雨中的拍摄吗？可以趁下雨这几天拍完，这下连人工雨都省了。”
    他这才心情好了点，转头笑着对后座的叶晓晓招呼：“晓晓啊，那还要委屈你在室内待几天了。”
    叶晓晓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反倒越睡越困，此刻还是迷迷糊糊的，被叫了一声后才清醒些：“没事，我正好可以一个人倒个时差。”
    ——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作为叶晓晓的经纪人兼助理需要在国内处理一些通告上的事，并且由于陆续不断地有导演拿着剧本找上门来，所以她也要帮衬着签一些新片的合同，因而这次在加州的拍摄jane就没有跟来。
    不过李司维倒是负责地给叶晓晓提供了暂时的助理。
    李司维与许多明星们合作过，其中不缺声名显赫的大牌们，二三线艺人也兼而有之。这年头出了点名气的艺人们都爱摆架子，像叶晓晓这样的倒是少见。
    他突然转了主意：“要不这样吧，我们先找个餐厅解决一顿，再转去酒店，怎么样？”
    .
    拍摄组预订的酒店附近有一家有名的中式餐厅，以往这个时间点早就已经座无虚席，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暴雨的缘故，用餐的人竟然还不到五桌。
    中餐厅内布置得极富情调，但疲累的众人早就没有了欣赏的心思，找了位置后直截了当地开始点餐。
    叶晓晓眯着眼睛在一旁打盹。餐厅内人声稀少，窸窸窣窣的声音比什么都催眠，困得她下一秒就要趴在桌上睡过去。
    李司维找的位置离餐厅门口不远，开关门时带出的冷风每次都能精准无比地拍在叶晓晓身上。
    迷顿之中，她感觉门又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远远响起，他赔笑着：“我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选了最保险的。听说这家中餐厅口碑很好，酒不怎么样，可几个中国菜倒是做得很正宗。”
    冷意断了，身体开始渐渐回暖，看来门已经关上了。
    隔了一会儿，男人又笑了两声：“要是沈总您嫌酒不好，我家里还有几瓶拉菲，前几年直接从酒庄里拿出来的，一直找不到时间喝，送给您正好。”
    接着是一道淡淡的嗓音：“随便一点就行，陈董没必要这么客气。”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叶晓晓立马清醒了。
    她忍不住转过身看，入眼就见到了个大腹便便的中国人，那个老板模样的中国人身旁还有个男人。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正垂眸收一把长柄雨伞。他身形颀长，刚从漫天大雨中进来，整个人雾蒙蒙的，像披了一层冷意。
    异国他乡，巧合得像是在做一场梦。
    叶晓晓觉得自己的心突地跳了下。

　　☆、第二十八章

旁边菜单已经轮了一圈，李司维将菜单递给了叶晓晓，拍了拍出神的她：“晓晓，我们其他人都点得差不多了，该你点……怎么了？”
    “没什么。”叶晓晓回过神，掩饰地接过菜单，装模作样地看了几行，眼角却止不住地往沈昭那边瞟去。
    现在的沈昭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平时的他平易温和，相处起来虽然能让人感受到疏离感，可本人总是带笑的。而现在的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笑容，薄唇微抿着，下颚的线条也收紧了，浑身上下都带了些若有若无的气势。这与身旁那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对比起来更为明显。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李司维见叶晓晓看着菜单又开始出神，多问了句：“晓晓你有什么忌口吗？是不是没有合胃口的？想吃什么？”
    “我没忌口，”她应声，“什么都能吃的。”
    菜单做得很精致，花体的英文与繁体中文字相对应着，叶晓晓端着看了一会儿，挑了两道菜，就把菜单还给了李司维。
    众人奔波了十几个小时，这会儿都没什么闲情雅致聊天，眼巴巴地就等着上菜，席间只有时不时的搭话声。叶晓晓装着应和几句，注意力却早就从这边蹦跶到了沈昭那桌上。
    他们还没有注意到这里，叶晓晓索性趴在了桌上，撑着脸注意那边的动静。
    ——上回在《星娱直播》的场外互动环节时，她当着全国观众的面打了那个乌龙电话，场面太刺激，导致现在每句台词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幸好当时主持人没有发现对方就是沈昭，才避免了她被源源不断的娱记们堵在公寓里的惨状。
    下了节目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回去和沈昭解释，可之后陆续而来的通告将她砸了个晕头转向，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早就过了最恰当的时机。
    再解释就显得亡羊补牢，越解释越不清楚，于是叶晓晓决定装死。
    嗯，她什么都没说过。
    .
    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地将菜单递给沈昭：“沈总您看您想吃点什么？要是不合意，我知道这附近还有一家，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沈总要喝点什么酒？”
    “不用。”
    中年男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不能喝酒，您等下还要开车呢，瞧我这忘性。”
    沈昭看他一眼，招来了服务生。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一见到沈昭，白净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磕磕巴巴地用着蹩脚的中文问了句好。
    男人咳了声，立马转头想找中国服务生，被沈昭阻止了。
    他大致扫了眼菜单，开口点了菜，又加了几句。小姑娘听到对方一口纯正流利的美音时有些愣，接着忙不迭地低头记下，到最后点完单时脸还是红的。
    这一幕叶晓晓当然也看到了，顿时有点愤愤，恨不得自告奋勇地跑去充当一回服务生。
    菜上了桌，中年男人却一直没怎么动筷子。他不停地悄悄观察面前男人的神色，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沈总，关于退股的事，我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您之前说得也对，盛宸在您手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是明眼人，您怎么把盛宸扶持起来的所有人都看着呢。”
    对于他的溜须拍马，沈昭只是嗯了声：“我听说王董前几天找过你。”
    男人一愣，显然对他的话有些措手不及，呵呵笑了两声：“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王荃是个人精，听到点风声就来试探我了，但沈总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陈董，你应该知道我能给你的比他们要多得多。”沈昭露出些温和的笑，“现在签协议书也许不是个最好的选择，但要是拖到你被查出来的那时候，那就难办了。”
    男人脸色有些白，讪笑着附和：“是、是啊。”
    桌上一阵沉默，沈昭没再开口，中年男人也不敢再搭腔，默默地喝了口茶。
    盛宸是个大公司，运转体系也复杂得很，中间自然也少不了揩油的高管们，董事们就更不用说了。
    几个董事们当任这么多年，谁身后没有一本见不得人的帐？偏偏他就是那个倒霉的第一人，被挖了老底不说，现在还要被逼到退股的境地。沈昭平时看不出来，但关键时刻的手段尤其干脆果决，先发制人地找到了他，承诺了丰厚的报酬，让他签一份退股协议书。
    这股份退给谁，不言而喻。
    .
    叶晓晓全神贯注地看着沈昭那一边，虽然听不到半个音，但是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桌上僵着的气氛。她看着沈昭曲弧好看的侧脸，捧着脸花痴了一把。
    好在现在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你们要的蟹黄豆腐。”一中国服务生端上了菜，看见愣神的叶晓晓，关切地问了句，“小姐你怎么了？”
    旁边的小助理兴奋地拿着筷子，扬声赞叹：“晓晓姐你点的吗？看起来很好吃啊。”
    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听个大概，中年男人闻言往这边望了一眼，刚想移开眼，却停住“咦”了一声。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啊，总觉得在哪见过……”
    沈昭看了过来，正好与叶晓晓的目光对上。
    叶晓晓花痴的表情还没完全收回去，此刻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后一缩，顿时捂着脸地想钻地缝。
    人倒霉起来真是走哪都丢脸，完了完了，自己刚刚这么赤|裸的眼神，八成是被男神看到了……
    男人看着突然开始遮遮掩掩的叶晓晓，疑惑地问：“沈总您认识她吗？”
    沈昭看了一会儿，眼中从一开始的惊讶转成了笑意渐存。叶晓晓在他看过来时就已经转了过去，因此也没看到他脸上的笑。
    他收回目光，难得好心情地开口：“认识。”却再没动作。
    认识为什么不上去打招呼？
    中年男人对他的反应感到更好奇，但心里再想问也没说出口，只是来回打量着叶晓晓，若有所思地咂咂嘴。
    ——是真眼熟啊。
    .
    接下来的两桌人都吃得很安静，叶晓晓再没胆子往沈昭那边瞟了。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这会儿可能早就杵在男神旁边想方设法地搭讪了，还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但眼下她没有。
    且不说他看起来像在谈公事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异国他乡，也许是因为沈昭今天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接近，总之她那颗心蠢蠢欲动，但身体就是僵着，怎么也迈不开腿。
    咳，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次访谈时丢人丢大发的原因。
    “晓晓，你今天胃口是不是真的不好？”李司维嘴里塞着菜，含混地凑过来，“我看你没什么食欲的样子，要不然我先让助理送你回酒店休息？”
    小助理看眼色附和：“是啊，晓晓姐，我吃饱了。”
    叶晓晓低声：“我没事，就是有点困。你们先吃吧，我自己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李司维不放心地看了两眼。
    叶晓晓示意他声音轻些：“真没事。”
    ……就是心跳有点快。
    吃完了饭，结账后摄影组的众人出了餐厅，叶晓晓慢吞吞地撑着伞跟在后面。
    不用猜也知道，沈昭跟她的行程几乎差的十万八千里，偶尔有这么点交集也是罕见中的罕见，难得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
    下次再见到指不定是哪一年的金蜂奖了。
    叶晓晓心念一动，转头看了一眼。
    此时的雨势比起刚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中餐厅的玻璃窗被雨水浇得模模糊糊的，沈昭的座位正好对着窗外。
    见她转过来，沈昭支着颚，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虽然没看清，但叶晓晓总觉得他是笑了一下。
    .
    洛杉矶的雨是匹出了名的脱缰野马，天气干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场雨，但一下就怎么都收不住。特别是冬季时节，下了雨一场比一场冷。
    叶晓晓窝在酒店里待了两天，时差早倒回来了，雨势还是没有收住的意思。
    这场雨下得措不及防，计划中的行程完全被拆散打乱得不成样子。李司维没法，只能将预定中后来拍摄的雨中部分挪到了前面，趁着还在下雨，找了个时间，安排着把雨中拍摄给解决了。
    “晓晓，按照原计划，本来我们只是在洛杉矶待一个星期的。”李司维脸上全是歉意，“但是这雨又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去，要是等过了年再拍就晚了。”
    “按最坏的打算，我们只能在这里待到过年了。”他见叶晓晓没回应，连忙又补了句，“不过到时候薪酬我会加倍补上，怎么样？”
    刚拍摄完，叶晓晓顶着一头湿发，裹着大毛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我要求洗个热水澡。”

　　☆、第二十九章

因为天气的缘故，拍摄完雨中部分以后，叶晓晓就彻底在酒店里种起了蘑菇。
    套房中的大床很软，房间里点着香薰，整个人一扑进床里就能起睡意。第二天叶晓晓没有拍摄行程，于是半梦半醒地在床上赖着。
    外面的天一直都是黑压压的，她从被窝中伸出手去摸手机，开了机后怔怔地盯着屏幕。
    窝在被窝中半晌，她戳开了信息一栏，面色如常地打下一行字。
    沈美人。
    确认发送。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叶晓晓重新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上，掖着被子倒回去继续睡。
    “……”
    等等。
    睡了一会儿，叶晓晓突然睁开了眼睛，顶着一头乱发迅速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恐地一把将手机捞了回来。
    屏幕上的雾气还没消散，她抹了把水汽，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沈影帝，那天问你能不能做饭的事情我可以解释，那个是误会，真的是误会！】发送给沈美人，已发送。
    “……啊啊啊啊！”
    叶晓晓你的双手是被外星人控制了吗！什么误会啊你现在解释才是误会啊！让你没睡醒啊，你的脑子是从公元前包邮寄过来的吧！
    叶晓晓反反复复地确认了数十回，在确定真的已发送后终于心如死灰地捂住脸。
    最近访谈遭乌龙，拍摄遇下雨，睡个觉还能出事，她是不是该选个黄道吉日找人作法来驱驱邪了？
    叶晓晓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最后抱着侥幸的心理安慰了下不断狂跳的心脏——不要慌啊，你的短信沈男神从来没回过，说不定他从来不看呢！
    她哀叹：“所以这次……应该……也不会看的……吧。”
    事实证明叶晓晓的嘴就是张乌鸦嘴，手机屏幕在黑了几分钟后又重新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沈美人。
    “……喂，沈影帝。”叶晓晓颤颤巍巍地按了接听，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底气足一些，“这条短信的事我也可以解释……”
    “我前段时间有点忙，但正好今天有时间。”沈昭声音平稳，“你还在洛杉矶吗？”
    叶晓晓一下子被问得有些莫名：“在、在的，沈影帝你有什么事吗？”
    他沉吟了会儿，问：“你想吃什么？”
    叙述语气自然得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
    超市。
    虽然时间还早，选择上午来购物的人并不多，但超市里还是像往常一样热闹。今日啤酒正在促销，一打打的百威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不过多时就少了个角。
    叶晓晓推着手推车，这会儿脸上的表情还是迷茫的。
    她居然在洛杉矶逛超市。
    她居然和沈影帝在洛杉矶逛超市。
    她居然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影帝在洛杉矶逛超市。
    就在沈昭问她“想吃什么”时，她的脑袋瞬间就当机成了一块板砖，于是接下来是怎么答应的、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跟着他来到的，在她的记忆里完全像是走马灯的做梦一般。
    叶晓晓侧过头看一旁的男人——后者正俯身看一盒番茄上贴的标签，感应到她如炬的目光后转头看她：“吃红番茄还是黄番茄？”
    她“啊”了一声，秒答：“红番茄。”
    沈昭颔首，顺手把手上的番茄放进了她的推车中，动作娴熟流畅，似乎完全没有什么不对。
    叶晓晓眨眼，再眨眨眼。她在做梦吗？她什么时候和沈影帝这么熟了……不，应该说是，沈影帝今天吃错药了吗？
    在她的眼里，沈昭完完全全就是“不是人”的代名词——当然，没有贬义。他当影帝时的辉煌不用多说，他创办盛宸娱乐的事迹更是让一票人成了他的脑残米分，这样有手腕有见地的人……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连锁超市买菜的。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位本该坐在加长餐桌上、吃着私人厨师做的饭菜的男人，却在这里。
    叶晓晓回忆了番自己的脑洞，越发觉得不真实起来。
    沈昭已将开始研究起了冻排骨与里脊肉，他看了会儿，随口问她：“排骨还是里脊？”
    “沈……”沈影帝你怎么了！然而叶晓晓还是没问出来，支吾半天，憋了一句，“都可以。”
    太……太不真实了。
    沈昭发现了她的异样，唇勾出点笑来，不知道是不是叶晓晓的错觉，他眼中像是还带了调侃。
    “怎么了？”
    “没什么。”叶晓晓低头装死，一眼瞥到了脚边堆起来的百威，指着啤酒瓶上的自由女神像转移话题，“沈影帝，啤酒好像在促销啊，要不然我们装一箱回去吧？”
    沈昭扫了一眼啤酒，随手拿过架子上的两大盒牛奶放进了手推车。
    “……”
    叶晓晓从接到电话起的不真实感到快逛完超市后还没有结束，她愣神地看着站在收银台旁的沈昭，心中突然涌起了拿起手机拍照的冲动。
    他今天穿了一身双排扣的深黑色大衣，露出里面暗红的棉质衬衫，随便往哪儿一站都能上杂志封面。
    收银员是个热情的黑人小哥，结完账后，他将会员卡和小票一并递还给沈昭，看着两人吹了一声口哨。
    “hed！（你们看起来真般配！）”
    沈昭接过东西，笑了一声：“thanks.”
    这句“谢谢”有点歧义，叶晓晓丢人地觉得自己耳朵都在发热。她硬着头皮无视黑人小哥暧昧的目光，自告奋勇地上前想分担一个袋子的重量。
    沈昭随意地伸过手，正好迎上她凑过来的手，叶晓晓一愣，手中就多了把车钥匙。
    他拎了两个袋子，眉目淡然：“帮我开车门吧。”
    .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车窗外的天色阴沉得像是黑夜，而实际的时间却不到中午。
    叶晓晓提着一颗心挨到了目的地，终于在车停在别墅前时没忍住，她望向沈昭，一边组织措辞一边开口：“沈影帝……其实我上次打电话请你做饭那事吧，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玩笑……”如果说是节目组的整蛊，会不会被就地正法？
    沈昭已经下了车，闻言扬眉看她：“小玩笑？”
    他撑着伞，表情若有所思，看得叶晓晓心一跳，连忙否认：“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自己厨艺还过得去，勉强能做几个菜，你不介意的话……尝尝？”
    说完就想切腹自尽。
    撒谎也不找个靠谱的，她已经不记得她上一回进厨房的时候锅碗瓢盆的惨状了。
    沈昭没答话。他绕到车的左边给她开了门，把伞往前倾了些：“下来吧。”
    .
    别墅里的布置十分简约大方，开了灯光一眼望去时窗明几净，虽然看着少了点人气，但一看就是常有人来打扫的样子。
    趁着沈昭进厨房的时间，叶晓晓坐在沙发上思考起了人生。
    她和沈影帝现在的关系非常奇怪。
    作为沈昭狂热的脑残米分，她每天想着的除了怎么追男神就是怎么追男神，然而他是高岭之花的花心，她自己都知道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个道理。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她和沈昭的相处开始自然了起来——这种自然丝毫不带有大神和小透明的阶级感，而是像朋友的自然。除此之外，沈昭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微妙。
    ……难不成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叶晓晓撇的一干二净，她捏了把脸，被自己如黑洞般的脑洞给逗笑了。
    这时沈昭从厨房端了杯热牛奶出来，看了眼沉浸在想象中的叶晓晓，将牛奶放在了桌上。
    叶晓晓接过喝了口：“谢谢。”
    “你刚刚不是说要做几个菜给我尝尝？”他漫不经心道，“食材我都放在厨房冰箱里了，你去看看。”
    “……”叶晓晓一口牛奶哽在了喉咙，混着不存在的泪一起吞了下去。
    什么叫不作不会死啊。
    .
    都说看一间房子有没有人住，就得看厨房的使用度，然而现在叶晓晓眼前的厨房就是“没人住”的典范。
    她掂了两个鸡蛋，再看了看冰箱里的果蔬肉类，开始怀疑起沈影帝的做菜技术来。
    洗个番茄，炒个番茄炒蛋？
    青菜炒蛋？
    居然有苦瓜，苦瓜炒蛋也不错……
    叶晓晓一个人在厨房里琢磨了半天，正对着橱柜里□□成新的厨具发愁，就听见身后一声轻笑。
    “算了，我来吧。”
    叶晓晓垂下肩膀，心虚地转过头，打算解释两句时顿住了。
    沈昭换了身家居服。
    他身下浅灰的棉绒休闲裤配着棉拖，挺而直的鼻梁上戴了副无框眼镜，看着斯文俊儒。
    原来他近视吗？
    叶晓晓自觉地让开了位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信誓旦旦的说：“其实我可以打下手的，保证不砸坏一锅一碗，不撒掉一汤一菜。”
    沈昭嗯了声，从冰箱里取出冻鱼，放到水龙头下开始解冻。他侧过脸，对着叶晓晓道：“帮我取下眼镜。”
    叶晓晓得令，连忙蹭过去帮忙。沈昭为了配合她的动作，稍稍低下头，叶晓晓一抬头就撞进了那双湛然的眼眸。

　　☆、第三十章

叶晓晓控制住想亲上去的欲|望，迅速地摘下了眼镜，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刚摘下眼镜的沈昭有些不习惯，眯了眯眼，显得有些慵懒——这在叶晓晓看来简直就是直插心脏的那把刀，快要压死骆驼的那根草，她不得不眼神乱飘地咳了声。
    笑话，再看下去要扑上去了。
    “谢谢。”刚摘下眼镜，沈昭示意了下一旁的番茄，唇角带笑，“真要打下手的话，帮我把番茄洗了吧。”
    叶晓晓顺手将眼镜别在了领口，拿了两个番茄也跟着挨到水池旁。
    和男神并排着做事的感觉简直太美好……不过美好总是短暂的，这种旖旎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洗完了番茄，叶晓晓目光炯炯：“还要洗什么吗？”
    沈昭正在处理鱼，闻言开口：“没有事了。”
    叶晓晓眼神往调理台上转了一圈，小声建议：“真的没事了吗？我还可以洗个青菜，切个黄瓜什么的。”
    “没事了，出去吧。”他看她一眼，娴熟地将鱼去了内脏。
    叶晓晓不情不愿地挪了出去。
    一楼的客厅很大，倒显得家具有些零散。一侧的墙被全部挖空换上了落地窗，窗子朝着南面，采光非常好，不难想象出了太阳后会是怎样的场景。
    叶晓晓靠着落地窗往外看，雨势似乎已经小了下来，但却还是很细密。不断有雨点打在床上，汇成细小的水流沿着窗流下。
    别墅位于半山腰上，从内往外看能看见不远处的日落大道，在雨幕下移动着星星点点的车灯。
    叶晓晓拿出手机，滑到了家人联系栏，手指在拨号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现在国内是凌晨，估计还睡着。
    叶晓晓对着窗外发了许久的呆，最终被厨房门打开的声响惊回了神。沈昭洗了手刚出来，就被叶晓晓拦门口堵住了。
    她拦下他：“我来端盘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终于到用得着她的地方了。
    “嗯，是你来端盘子。”沈昭并没多诧异，揉了揉眉心，补了句，“台子上我洗了两根黄瓜，蒜泥和醋都倒好了，拍黄瓜会吗？”
    “会会会。”再不会她就是智障。
    叶晓晓摩拳擦掌地进了厨房打算大展身手，却在看到案台另一边摆着的菜时瞬间停住了。
    菜都是家常菜。炸得酥黄的排骨，色泽诱人的番茄西兰花……一旁炖得汤色乳白的鱼汤点缀了红红的枸杞，撒着葱姜，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挫败感却油然而生。
    叶晓晓高昂的兴致被一盆冷水浇灭，闷闷地拍了黄瓜，陆续地将菜端了出去。
    男神太优秀了怎么追比较好，在线等挺急的。
    .
    餐桌上，叶晓晓感动地咬着筷子。
    ……太好吃了。
    她发誓，这两天吃多了酒店送上来的西餐以后，吃到一顿这样的中餐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叶晓晓暗自点头，果然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啊，真理诚不欺我。
    “怎么样？”
    色香味俱全，很好。
    叶晓晓眼睛亮亮的，抬头赞叹：“秀色可餐。”
    “……”沈昭眯起了眼。
    话一顺着嘴出来叶晓晓就知道糟了，一瞬间在心里懊恼地直挠墙跺脚。
    什么秀色可餐啊！明明背剧本的时候顺溜得跟扯谎一样，怎么对着男神就一次比一次嘴笨？
    好在经过多次的丢人后，她对自圆其说已经有了很大的领悟力。她连忙指着桌上的菜：“我是说，菜看着很好看，嗯。”
    接下来的用餐两人都异常沉默，少说少错，叶晓晓咬着筷子选择了闭嘴。
    渐渐地，窗外的天色突然开始亮起来。帮忙收拾完碗筷后，叶晓晓瞥了眼室外，惊喜地扬声：“雨停了。”
    .
    与此同时，菲佛海滩。
    李司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小助理，咬牙问：“我不是让你把晓晓带过来的吗？天气预报说下午转晴，所以要抓紧时间拍摄，人呢？”
    小助理瞪大了眼望向另一个：“我以为你把晓晓姐带过来了。”
    “怎么可能？”另一个助理比他还惊讶，“我今天早上去敲晓晓姐的房门，确定里边没人了才走的，我还以为她跟着你来了呢！”
    “你们身上带着的脑子都是干什么用的？”李司维气得一声冷哼，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现在怎么办？来回要八个多小时，等人到这儿了早就天黑了！”
    小助理吓得一缩头，露出个倒大霉的眼神。
    “喂，晓晓啊。”李司维在接通电话后立马笑开了，“之前忘记通知你了，今天下午有个拍摄，我们人都到了，但是不知道你在哪……还在市内啊，那要不然我叫人来接你，这里不好找……”
    对方似乎停了会儿，又说了几句，这回李司维才是真正的喜笑颜开：“有人送就最好了，这下好了，说不定今天下午能拍完一部分。”
    挂了电话，李司维虽然脸色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忘瞪一眼小助理：“要不是晓晓有朋友送，我今晚就让你们穿裤衩去海里游泳。”
    “我错了。”对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片刻好奇问，“不过晓晓姐不是在加州没有认识的人吗？怎么会突然多了个朋友？”
    “来了不就知道了。”
    .
    下过雨的天空此刻碧空如洗，澄净的蓝从天际蔓延开来，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车子沿着梧桐谷路一直往前开，到一道小径上转了道，逐渐有错落的礁石映入眼帘。细软的紫沙滩，平静深邃的海，蓝与紫混在一起与天相接，美成了一幅画。
    车停在了礁石后的小道上，叶晓晓像车内道了声谢，开门下了车。
    等人等得心焦的李司维早就发现了叶晓晓，招手大声喊：“晓晓，这里！”
    此时右侧的驾驶座车门也被打了开来，李司维在见到来人后立马吓得噤了声，夸张地倒吸了口气：“沈总？！”
    小助理也被吓得不轻：“我靠，这不是沈影帝吗？这尊大佛怎么过来了？”
    沈昭的到来显然是整个摄影组都没想到的，李司维忙不迭地贴上去：“沈总您怎么过来了？”
    “有些事要处理。”
    李司维也没多问什么事，只是有的没的拉扯了好几句，就差现场搭个棚子把人供起来了。
    小助理在一旁悄悄提醒：“李导，是不是差不多要开始了？人家男模还在那等着呢。”
    今天的拍摄请了美籍男模，适合上画报的立体脸，倒三角的身材。模特金发碧眼，按小时给钱，分分钟撒的都是一大把美金。
    李司维终于意识到时间的宝贵，指挥众人准备了起来。
    摄影师边调镜头边凑过来，插嘴道：“我觉得这地方选的真不错。”
    “可不是，我选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还是最看好这里。”李司维自豪地环顾了圈四周，突然停住了，低声拍拍摄影师的手，“唉唉。”
    “怎么了？”
    “相机借我用下。”
    “借你用干嘛？”摄影师疑惑地抬头，就看见李司维指了指前方。
    沈昭到了以后没有停留多久，叶晓晓这会儿正以“我送你上车”为名在行“再花痴一把”之实。她和沈昭并行着走在海滩上，一边是礁石，另一边是大海。
    摄影师眼疾手快地抓拍了这一幕，啧啧感叹，拿过去让李司维看。
    “我觉得你那个男模是白请了。”
    .
    在菲佛海滩上拍摄完后，洛杉矶这一片的天气莫名好了很多。
    好了很多的意思是——时好时坏。李司维被拍摄进程逼得通读了天气预报，力抓每次天晴的时候出外景，有两次迫不得己才用了当地的摄影棚。
    纵然整个摄影组再怎么紧赶慢赶，这个年恐怕是不能在国内过了。
    在酒店又待了几天后，叶晓晓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她把男神的眼镜给扣住了。
    那次沈昭做菜，顺势让她帮他的眼镜摘了，她也就那么一顺手给别在了身上，后来一直没想起来。沈昭没提，她也就一直没记起要还。
    叶晓晓看着手上的眼镜，又算了下时间，一拍大腿定了个计划。
    于是隔日清晨，正好赶上上午没行程，叶晓晓来到了沈昭的别墅前。
    别墅前有段小路，这两天时不时的下雨，所以泥土很松软，一脚踩上去像是要陷进去。前院种了一片金叶黄栌，还没到春天叶子就已经抽了绿。
    叶晓晓按了半天的门铃，暗搓搓地不停重复着深呼吸。
    ……不会不在吧？
    白摆这么多姿势了。
    她有些丧气，这时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叶晓晓抬头看向屋内的沈昭：“沈影帝，我是来还眼镜的，上次不小心把你眼镜给带走了。”
    现在是洛杉矶早上八点多，中国凌晨零点多，国内热不热闹她不知道，至少这里周围一片安静。
    叶晓晓展眉一笑：“新年快乐。”

　　☆、第三十一章

庄园的位置偏近郊，周围人少而静谧，一位棕发的妇人牵着爱犬从不远处散步经过，隔着一道花篱矮墙，只能听见狗狗兴奋叫唤的声音。
    叶晓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昭，保持着递眼镜的姿势，感觉手心在逐渐发汗。
    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见沈昭光洁的下巴，顺着脸庞往上看，就注意到了那双眼睛。他的眼睛一直很漂亮，眼窝深邃，眼尾的睫毛弯成一个弧度，仔细看的时候非常勾人。
    沈昭望了她一会儿，这才伸手接过眼镜：“谢谢，新年快乐。”
    ……就这样？没有了？
    难道不击个掌抱一个什么的来表示一下新年快乐吗？
    这样的反应是在情理之中，即使叶晓晓早就料到了结果，此时的她还是有些失落。她往后退了两步，打哈哈道：“我原来就是想来还个眼镜，没别的事了，那沈影帝我先走了……”
    他叫住她：“叶小姐。”
    “嗯？”
    “我之前说过，你很有潜力，盛宸也正需要像你这样的艺人。”沈昭直视她，唇边绽开一抹笑，“比起los来，盛宸或许是个更大的平台，也更适合你。如果哪一天你有意愿的话，盛宸随时随地都欢迎你。”
    他嗓音低沉，神色温柔，但对话走向却和叶晓晓内心肖想的少女心画面完全不符合，她有些挫败，也有些愤懑。
    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涌上心头，她回视了过去：“那你呢？你需要我吗？”
    .
    “小姐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
    “小姐？”
    叶晓晓回过神，空姐正推着供应车微笑着问她。天马行空的神游被拉了回来，她开口：“一杯橙汁，谢谢。”
    “要加冰吗？”
    “不用。”
    等到空姐将倒好的橙汁递给叶晓晓后，后者捧着杯子又靠回座位开始发起了呆。
    在洛杉矶拍摄完计划中的部分后，李司维满意地大手一挥——打道回国。整个摄影组在异国连续忙碌了这么多天，于是众人在回程这件事上都达成了一致协议，马不停蹄地定了当天飞回国的飞机票。
    机舱里十分安静，偶尔有乘务员播报提醒飞机即将遇上的气流颠簸，叶晓晓看着杯中轻微晃荡的橙汁，思绪早就飞到了那天早上。
    在她一时冲动问完沈昭那句意图明显的话后，对方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无比的微妙。气氛一时变得十分的诡异，她还来不及去思索他此刻神情下的意思，就已经动作比脑子快的给了他一个熊抱——而后十分干脆利落地跑路走人。
    在问了那么暧昧不清的话后，还强行抱了人家，叶晓晓你好样的。
    “啊……”
    她放下橙汁，撑着脸哀叹了一口气，跳无数次金茂大厦都不足以表达她想死的心情。
    在洛杉矶拍摄的这段时间虽然行程紧张，可也因为天气的缘故，叶晓晓并没有真正的忙起来。回国后等着叶晓晓的事情必将一桩接着一桩，那时候清闲的日子才真正倒头。
    下了飞机早早的按时间等在了出口，见到跟着众人一起出来的叶晓晓，欣喜地迎了上去。
    接机口出的滚动屏上正放着s市的旅游广告，停顿数秒，切换成了另一个电影宣传——画面上穿着碎花长裙的叶晓晓与警服的陆展伦牵手深情对视着，右上角明晃晃地印着电影的广告语：“这个冬天，一路向夏”。
    的目光从电影剧照移到了叶晓晓的墨镜上，笑着开口。
    “晓晓，欢迎回国，准备好忙起来吧。”
    .
    电影院内将爆米花递给一旁坐着的叶晓晓。
    《一路向夏》作为贺岁片在年初一首映，吴导在首映日那天联系过jane，但叶晓晓那时还在洛杉矶参加杂志的大片拍摄，所以就错过了观影的机会。
    “晓晓你不知道吧，《一路向夏》在播出当天票房统计就过了亿，现在还在持续增长中。”电影快要开始只能压低了激动的声音，“虽然说这部片有各路大牌们的先天票房加成，但作为女主角，晓晓你功不可没啊，网友对你的赞誉很高。”
    叶晓晓在国外这几天一直没去关注国内的新闻，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厉害？”
    “你不会相信现在的累计票房到了多少的，我估计吴导现在心里一定笑开了花，前两天他还问我你的档期，想要求进行下一次的合作呢。”
    这时影院的灯黑了下来笑着坐了回去。
    电影还没有正式开始，眼前放的还是近期要播出的各种电影的预告宣传片。灯光熄灭的同时，巨幕黑了一瞬又重新亮起，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双脚。
    这双脚走路颠簸，一只脚的脚踝崴着，从一开始的缓慢拖动成了到后来的快速奔跑，背景音传来嘶哑的喘气声，镜头渐渐上移，在拍到那人狰狞的脸后迅速地切换成了远景。镜头一直拉远，一座废墟般的城市出现在了眼前，宽敞的公路上，残破的车子七零八落，两个人影在快速移动着。
    随着一声枪响，林崇放大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随后张昕瑜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渐渐松开。镜头在一帧帧地快速切换着，背景音乐也愈来愈快，最后停在了沈昭那张英俊的侧脸上。
    声音戛然而止，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个人潜得久了，会忍不住想浮上来。”
    屏幕又黑下来，打出一行字——《潜溺3》即将上映，敬请期待。
    这是《潜溺3》的预告片。
    叶晓晓在看到沈昭那张脸时心脏明显的加快了一拍，心思又跳到了九霄云外。心跳不可控地加速，并且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减缓，她抓了一把爆米花转移注意力，鼓着腮嚼了两口。
    随着广告与观影要求播完，电影开始了。
    吴铭作为一个以拍摄文艺爱情片出名的导演，处理影片的方式自然也别具特色。《一路向夏》本身带有悬疑色彩，而在他的镜头下，这种悬疑色彩从头到尾被蒙上了清新感，更令人惊奇的是，影片一改他以往慢热的风格，节奏快慢得当。
    虽然这已经不是叶晓晓第一次看自己演的片子，但她在看到屏幕上那个人时还是有些惊讶。
    之前她一直演的是配角，台词少得可怜，看了两眼也就过了。而这次她挑起了女主角的大梁，影片中大段大段的都有她的戏份，屏幕上的女主角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尽收眼中。
    看着“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着，有情感，有人生，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影片的最后，男主角终于发现连环失窃案的凶手就是一直爱着的女主，而女主角因为年幼时失去了哥哥，所以一直有中度的抑郁症，并且伴有轻微的臆想症。她一直接受着心理医生的治疗，在医生认为她症状有所减轻后，建议她回到小镇上放松心情。
    整部片的剧情并没有因为男主角发现了女主角的身份而收尾，最大的转折出现在影片结束前十五分钟——身为警察的男主角起了私心，放女主角回了家，并且劝她自首。而回家后的女主角在回忆往日时渐渐发现了疑点。
    男主角为什么会在每次她需要她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河旁的那片空地只有她知道，男主角还是出现在了那里？为什么他从来不提他的过往，而是选择一直倾听她的回忆？
    一切一切的疑点使得女主角开始心慌起来，她冲出家门，跑遍了大街小巷找男主角——而最后却被告知根本没有男主角这个人。
    ——根本没有什么男主角，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她臆想出来的人。她将她的期望、她的恐慌、她的不安全部寄托在了他身上，寄托在了一个子虚乌有的、被臆想的人身上。
    在女主角终于发现事情真相后，叶晓晓将这种慌乱无措与痛彻心扉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终女主角选择了自首，而由于心理原因，她并没有被扣留在警局多久，就被家人保释了出来。
    时间一晃几个月，经过治疗后，女主角终于被心理医生告知病情复发几率几乎为零。当然剧情不会甘心停在这里，在女主角走出心理医疗中心后，在盛夏的暖阳下，邂逅了与男主角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
    影片就此留白，在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片尾曲就逐渐响了起来。
    电影院中一片哗然。灯光亮起时，好几个小姑娘脸上还有着泪痕，有观众迫不及待地开始讨论起了剧情，脸上的兴奋与意犹未尽十分明显。
    吐出憋了许久的气：“虽然我已经提前知道剧情了，可看的时候感觉还是很不一样，晓晓你演的真是太棒了。”
    叶晓晓泪眼汪汪：“我都要爱上自己了。”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谦虚一点吗？
    .
    《一路向夏》自播出后就稳居票房第一，几大主演的演技没话说，叶晓晓与陆展伦的感情戏也看得人心痒痒，再加上剧情出乎意料，这部片几乎是没经历任何波折就火了起来。
    为了庆祝票房一路走高，吴铭集齐了《一路向夏》的主演们开了场庆功宴会。庆功会上，身为主角的叶晓晓和陆展伦自然成为了众人主要的调侃对象。
    经过几个月的拍摄，众人也明白叶晓晓与陆展伦之前根本不存在任何暧昧，所有的绯闻不过是炒给外界看的，圈内没有一个人会当真——但显然米分丝们可不是这么想的。
    叶晓晓近来吸米分无数，甚至连陆展伦的米分丝们都开始渐渐认可了这个自家欧巴的绯闻女友。
    “总比之前的胡千岚要好吧。”
    “我为什么突然觉得伦伦和叶晓晓也挺配的？”
    “我也……”
    这下米分丝们逐渐热情起来，舆论一浪推一浪，就在所有人将目光放在叶晓晓与陆展伦的绯闻上时，前者已经在接踵而来的通告中忙成了陀螺。
    后几日就要进《画地为局》的剧组，叶晓晓趁着休息时间刷了遍新闻，目光停留在首页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是在机场拍摄的，沈昭刚回国，就有闻风而动的记者们伺机守在了机场，碍于沈昭周围的保镖们才没冲上去。
    看到那人，叶晓晓多日来的思索终于定了下来。
    她打了个电话。
    “是郑总吗？”
    “我想解约。”

　　☆、第三十二章

办公室里，郑纪岩窝在真皮沙发中，肚腩随着坐下的动作叠出了三层肉，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油光满面。叶晓晓坐在正对着的沙发中，面上佯装着镇定，心里却敲起了小鼓。
    “晓晓啊，”半晌，他撑着手把坐直了，身子往前倾了些，“你想好了吗？真的要解约？”
    “郑总，我想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郑纪岩盯着她看了片刻，笑呵呵的：“晓晓，你混娱乐圈的时间不长，所以有些事你可能还不清楚。los是所有经纪公司中数一数二的，多少艺人巴望着往这里挤，都拿不到一个c级签约，你现在说解约就解约了，是真的想清楚了吗？”
    叶晓晓瞥到一旁胸大腰细的女秘书，后者刚刚还在给郑纪岩暗送秋波，看着又是张生面孔。她腹诽，现在不想清楚，难道还真要等到被潜了才能想清楚？
    想是这么想，她脸上还是端着笑：“郑总，los很好，我很感谢公司对我的栽培，只是由于一些私人原因才要解约。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迫不得已要离开公司我也很遗憾。”
    郑纪岩是个老油条，叶晓晓这话他闭着眼睛听都知道是场面话，他沉思一会儿，又慢慢开口。
    “晓晓，你应该知道，你当时和公司签的是b级约，现在合同没有到期，你在这个时候解约，是要按合同赔偿的。到时候公司还要从你的收入中提取一部分抽成，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字。”
    随着《一路向夏》票房大卖，叶晓晓身为主演自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分红，现在又要赔偿又要抽成，这当然不是一笔小的数字。不仅如此，解约后她通过los拿到的通告与片约也将全部取消，解约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郑纪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她：“有些事情不能冲动，你还是要想清楚。”
    敢情她之前说了这么久的“想清楚了”都是在冲动？
    叶晓晓没有搭话。她想与los解约这个念头冒出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显然是因为某种因素的催化才使她笃定了要离开los的想法。
    “郑总，我已经想好了。”
    .
    盛宸顶层的会议厅内，ryan拿着文件夹站在一旁。
    会议已经接近末尾，各个董事们正在看上一年的年度报表。沈总将公司的账目纰漏都明显地标注了出来，旁边贴心地加了小字注释，账目在谁那出了错都清晰明了，有两个董事的脸色已经开始发了白。
    此时桌上的手机无声亮了起来。
    沈总从来不在会议中途分心，特别还是在这个要给董事们下马威的时候，ryan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沈昭看了眼手机，下笔的动作停了。接着，他在ryan一脸惊诧的目光下接起了电话。
    不知怎么，ryan一瞬间福至心灵，脑袋里蹦出三个字。
    ……叶晓晓？
    沈昭扫了一圈还在沉默地看文件的董事们，拿起手机开门走了出去。董事们冷不丁被玻璃门关上的声音吓了一跳，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头，在看到玻璃墙外老总的背影后，本来就被拉着的心弦立刻绷紧了。
    生生生气了？
    老总难得生一次气的后果很严重，看起来他们是没几天舒服日子过了。
    将董事们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色看了个遍，憋了半天才忍住笑。
    虽然与预想的有点不对，但倒是起到了不错的反效果？
    .
    公寓里，秦温仪手上刚涂了鲜红的指甲油，正边扇着风边靠在卧室门口瞧叶晓晓。后者伤脑筋地将抽屉拉开，盯着满满一抽屉的小玩意发愁。
    “得了，别带了，要带就把我带走吧。”秦温仪吹了吹指甲，潸然泪下，“晓晓，没想到我就出去跑了几天的外景，回来你就要跟别人跑了。说吧，哪个小妖精吹的枕边风？能把你吹到盛宸去？”
    “那我还得订做一个一米七几的旅行箱，不予考虑。”叶晓晓认真思索，“前两天紫微星托梦给我，说我八字和盛宸比较合得来，去了能福禄双全。”
    秦温仪撇嘴：“是去了能看男人吧？”
    作为名气不小的模特，秦温仪每天的行程安排不比现在的叶晓晓空闲多少，再加上职业需求，她要时不时地出省，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往国外跑。她起初听到叶晓晓要跳槽的新闻时，连和男模调情都顾不上了，直接揣了包就往回赶。
    她以为解约只是在谈判期，没想到等她回来后，连合同都签完了。
    “不过郑总就这么放人了？”秦温仪摇头，“你现在正值上升期，没准有成为los摇钱树的潜质呢，他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你跑了？”
    los现在最大的摇钱树就是徐连敬，两年了都没出过后起之秀，所以这几年公司广撒渔网，就期望着能捞到一条大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
    不问还好，一问就想起解约条款上那一大笔解约金。叶晓晓痛心疾首：“温仪，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张毛爷爷’了。”
    郑纪岩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表面看起来和善，心里绕的弯比谁都多。这几年中途想解约的艺人也不是没有，但见过哪个是能得尝所愿地走的？没净身出户就不错了。
    对此，秦温仪评价十分中肯：“该。”
    看着叶晓晓埋头整理半晌，秦温仪琢磨着涂上的指甲油应该快干了，就转身进自己卧室拿了本书出来，炫耀似的在叶晓晓面前抖了抖。
    “我今天在《precus》的摄影棚拍下期封面，正好他们那有最新一期的杂志，我走的时候就顺手捞了一本回来，你看封面是不是还挺眼熟的？”
    叶晓晓正在翻衣柜，闻言抬头瞄了一眼。
    《precus》取自风尚的缩写，集美妆走秀风景旅游等众多潮流元素为一刊，叶晓晓之前在加州就是为了拍杂志的封面。新一期杂志出来后李司维给她寄了一本，但直到今天她还没收到。
    封面上是浅紫色的菲佛海滩，深蓝的海与深黑的礁石分布在侧，沙滩上走着一高一低两个人影，一男一女，衬着夕阳落日，意境十足。
    叶晓晓仔细看着高的那个背影，惊讶地睁大眼，二话不说接过杂志，精准无比地扔进了行李箱。
    ……她和沈昭的合影啊！不过什么时候拍的？
    “模特身材不错啊，”秦温仪赞叹，随口道，“不过我看了杂志里面的插图，好像还有一个外国模特？封面怎么放了张亚裔的？”
    “这张比较特别一点。”
    “啧，收收你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滴衣服上了。”她调侃，“看来晓晓你还有救嘛，前段时间还嚷嚷着沈昭，现在就对别的模特移情别恋了，不错。”
    “……是啊。”
    .
    大街上的轿车川流不息，接近晚高峰，马路上快被堵成了蜗牛群聚地。
    “晓晓姐，现在有些手续还没有办完，等下我们还得回公司一趟。”小助理开着车，在红灯停住时回头解释了句，笑眯眯的，“没想到这回我竟然成了晓晓姐你的助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叶晓晓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得不承认：“真的是缘分。”
    新助理叫莫平，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年轻，理着短短的寸头，一双眼炯炯有神——或许不能叫他“新”助理，因为在此之前，叶晓晓和他合作过一段时间。
    ——就在不久前，加州，洛杉矶，他就是那时李司维调给她的临时助理。
    没有想到，现在又碰面了。
    世界真小啊。
    不过……叶晓晓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问出了一开始就有的疑惑：“小莫，你是盛宸的人，那李导也是盛宸的吗？”
    “我是盛宸的。但李导有他自己的工作室，他不是。”莫平回答，“不过李导倒是和盛宸一直以来都有合作，我和他也算挺熟的了，怎么了？”
    “……”叶晓晓迟疑了片刻，开口，“没事。”
    叶晓晓的跳槽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手上有的通告也已经交接给了莫平。
    在los算得上是老人，在她与los解约后，几乎是没有时间缓冲地就接手了一批艺人，而对她的解约也没有表现出有多少诧异——即使之前郑纪岩威胁过“jane和她是绑在一起的”听到消息后也只是哭了句“捧红的艺人泼出去的水”，却并没有挽留。
    她办完了los那边的手续，现在正在签与盛宸的合约。
    虽然在解约时，她在解约金那个坎上头疼了一会儿——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期间除了解约金，她并没有碰到什么困难。
    全程进行得太顺利了。
    叶晓晓撑着脸望出车窗，愣神发了会儿呆。
    堵车的状况似乎好了一些，车流开始缓慢地挪动起来，渐渐开始加速。她盯着窗外飞速往后倒退的车景，眨眨眼。
    ……她真的居然就这么跳到了盛宸？
    等下就要见到沈昭了？
    叶晓晓觉得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跳起了广场舞。
    .
    盛宸娱乐顶层，办公室。
    ryan扶了把眼镜，扣了扣门：“沈总，人来了。”
    “进来。”
    沈昭正在阅一份文件，闻言放下手中的钢笔，看向被请进来的叶晓晓，目光沉静。
    ryan将人带进来后就退了出去。办公室看起来很舒适，正值黄昏，一缕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沈昭身上的西装被拂上淡金色的柔光。
    叶晓晓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对上他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把“沈影帝”改成了“沈总”。
    沈总……
    她再默念了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别扭。
    沈昭动作一顿，拿着文件起身：“叫我沈昭就行。”
    叶晓晓随即从善如流：“沈昭。”眼睛亮亮的。
    “这是两份文件，你看一下。”他唇角勾了下，顺便倒了杯水。
    叶晓晓接过文件，按耐住莫名的心跳看了下去。目光一行行扫下去，她眼中浮现的惊讶大过了惊喜。
    这份文件在最初签约合同的基础上稍微做了改动，虽然只是改动了一小部分，可白字黑字地减了公司的抽成，还把五年的固定签约期改成了一年，自愿续约。
    谁签都是捡了个大便宜。
    她心里一震，抬头望向沈昭。
    男人正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样的姿势在旁人做起来颇为倨傲，而此刻放在他身上就有种浅淡的温柔，他的目光跟着从文件移到她脸上，目似点漆，眉眼如画。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瞥了眼窗外：“很晚了，一起吃饭吗？”

　　☆、第三十三章

办公室内夕阳余照，孤男寡女，这一句话问出口，气氛有些不对劲。
    沈昭把一句本该充满暧昧的话问得大方坦荡，别人问出来也许暗示性十足，但他问就让叶晓晓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完全等同于“天气真好”“饭吃了吗”的效果。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啊沈影帝！特别是，你知道你现在问的这个人对你很有想法吗？
    叶晓晓收紧了手上的文件，仰头看沈昭，不知道这个时候该露出什么表情，于是只好僵硬地转了话题。
    “沈……昭，这份合同上给我这个新人的福利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不算什么福利。虽然你是新人，但我说过你很有潜力，对于有潜力的新人，盛宸还是愿意付出一点代价的。”沈昭回到桌前，停顿了下，又问，“还是说叶小姐你对合同还是有不满意的地方？”
    “不不，没有，我很满意。”叶晓晓立即澄清，而后低声补了句，“就是觉得自己捡大便宜了。”
    沈昭闻言偏过头，食指在桌上轻轻扣了一下，像是个下意识的思索小动作。他沉吟了一瞬，开口：“晚上有事吗？”
    叶晓晓一愣，老实回答：“没有。”
    “中餐怎么样？”
    .
    正值周末，市区内比往常要热闹得多，各大餐厅里也坐满了挨在一起的小情侣们。好在沈昭选的餐厅环境优雅，此刻用餐的人也少，蕾丝白领小西服的侍者端着餐盘候在一旁，眼神不时地往这边瞟来。
    包厢是半开放式的，用半人高的浮雕墙遮住，从窗外望去，能看清不远处步行街的人群。
    叶晓晓抬眼瞄了眼前看菜单的沈昭，非常地摸不清此时此刻的状况。
    这算什么？
    是欢迎新人的一种方式吗？难道盛宸的新人都这么幸福？还能让老总亲自陪吃陪喝？
    叶晓晓思考了遍自己的魅力，再偷偷对比了下眼前风致翩翩的男人，坚定不移地再次掐灭了心里那点窜起的小火花。
    上回她兽性大发地在洛杉矶抱了人家，再见面时也没给解释。沈昭像是根本没发生过那回事一样，对此半个字都没提，所以她也就小心翼翼地不敢越过城池半步。
    对于沈昭，他身上有股成熟的魅力，处事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比起现在银屏上的小鲜肉，他的迷人简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也不奇怪为什么有这么多女明星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要上赶着倒贴了。
    最近她和沈昭的关系像是近了很多，但一看他的反应，她又完全摸不准。
    “吃鱼吗？”
    叶晓晓坐直了身：“嗯。”
    男神现在可能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万一有一天他眼瞎了呢？想通了后，叶晓晓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表情也从拘谨显得自然了很多。
    上餐桌前，叶晓晓再三申明了自己的胃是个无差别装载容器，表示什么都能吃，于是就把点单的大任甩给了沈昭——当然心里也有那么点想看看对方喜欢吃什么的意思。
    沈昭招来侍者点了菜，没过多久，就有服务生将明细拿了过来。叶晓晓探头注意了下，惊讶地发现他的口味居然和自己惊人的吻合，就连卤鸡翅加薄荷叶这种小细节都一样。
    她惊喜地搭腔：“沈影帝，我也喜欢往鸡翅里加薄荷，没想到我们口味居然这么像。”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一不留神称呼又成了“沈影帝”，果然还是习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
    沈昭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目光在她脸上滑过，突然问：“你看过《伸手》吗？”
    “《伸手》？”叶晓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恍然地接过话，“当然看过，沈影帝你的电影我一部没落地看了，说不定你问我台词，我还能记得几句呢。”
    作为沈昭的深度脑残米分，像《伸手》这种难得以爱情为主线的电影她看了不下三遍。沈昭在片中饰演一个聋哑人，深爱健康的女主而无法表达，她几乎是怀着嫉妒而花痴的心情看完的，每次都在结尾哭得稀里哗啦。
    沈昭不经意地问：“能记得台词？”
    叶晓晓点头：“嗯嗯。”
    “我记得男主角的台词不多。”
    “这么说起来，男主角是只有一段台词。”终于能和正主讨论剧情，叶晓晓此刻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兴奋，“最后男主角给女主角写的那封信用画外音读出来了，我还专门背了台词呢！”
    “什么？”意味深长。
    “我对你的爱早就匿迹在时间里，渴望着能伴你朝夕。”叶晓晓回忆，将台词的深情都模仿得十分到位，“声音尚不能熄灭，我爱你。”
    顿了顿，沈昭应声：“嗯。”
    不远处候着的侍者端盘子的手抖了抖。
    “那段太感人了，最后电影没有拍出来，但我太希望女主角能收到那封信了。”叶晓晓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反倒打开了话匣子，“不过沈影帝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昭神情自然：“我看过《生死关头》，你演的聋哑女很传神，有些地方是我之前演《伸手》时没有注意到的。”
    突然得到男神的夸奖，叶晓晓心情有些飘飘然，受宠若惊：“我怎么能和你比……”
    对方眼中俱是笑意，不予置评。叶晓晓将他的表情自动翻译成了无声的鼓励，压住蹦得欢快的心跳，掩饰性地喝了口水。
    很快点的菜就陆续上来了，叶晓晓和沈昭在餐桌上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于是接下来这顿饭吃得沉默无声。
    座位靠窗，叶晓晓正对着一盘菜下手，不经意间注意到了窗外步行街上团团围拢的人群们。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了，步行街上人多一点是正常的，可眼下的情况似乎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众人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拥挤着往一个点凑，人群中有人高举起手机摄像。天色已黑，于是霓虹灯与闪光灯就显得格外明亮。
    叶晓晓好奇地停下了筷子，聚精会神地看着。
    闪光灯没有停歇，人群中已经不再全是看热闹的观众了，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好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就往人群中心挤。看这架势，被围住的人一时半会儿是脱困不了了。
    她注视片刻，终于借助着闪光灯看清了那人。
    ……林崇？
    林崇此刻戴的帽子与墨镜都成了无用的遮挡物，显然他本人也没想到会被眼尖的人识破身份，现在他周围没有经纪人也没有保镖，只能无奈地回答着记者们突如其来的采访。
    林崇是演艺圈的一哥，如今毫无防备地碰上了记者们，只能说倒霉了。叶晓晓不厚道地给他点了根蜡，正转回目光，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看着沈昭。
    “沈沈……”
    她突然意识到，比起林崇来，眼前的这位才是重量级的。沈昭如果在人群中露个脸，恐怕整个s市的记者都要闻风而动。
    ——餐厅好巧不巧就在步行街旁，人群正费力地往这边挤，要是这时候沈昭下楼去，整条步行街一定能被围个水泄不通。
    更何况这时沈昭身旁还有她，要是被人拍到，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影帝，现在我们怎么办？”
    沈昭显然也注意到了窗外，但比起她的胆战心惊来，他表现得十分淡定。扫了一眼正眨巴着眼望着自己的叶晓晓，放下筷子。
    “要吃甜点吗？”
    叶晓晓表情呆滞：“吃甜点？”
    不对，男神你都不关心关心我们走不了这个事实吗？
    .
    林崇被记者围困了多久，叶晓晓与沈昭就在餐厅里坐了多久。
    顶着压力将抹茶冰淇淋球吃到榴莲千层后，林崇终于被赶来的保镖们解了围，叶晓晓望着一干出现的保镖，简直要拍手叫好。
    能与沈昭单独相处无疑是幸福的，但是这种时刻要担心被记者发现的感觉她已经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现在心里的悸动还没缓和，就像……
    被捉奸一样。
    叶晓晓心虚地看了眼沈昭，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再等了一会儿，记者才完全散去。
    沈昭买了单：“我送你回去。经纪人给你安排的公寓在哪里？”
    “……”
    她突然发现件一直被她忽视的事：她的行李还在莫平的车座后备箱里。以及，莫平并没有提起公寓的地址，她也忘了问。
    她难堪地别开脸，叶晓晓你能再蠢点吗？
    .
    另一头，莫平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喂？”他在听到对方开口后睁大眼，嘴巴张得能吞蛋，“……沈沈沈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地址？沈总您稍等……”
    莫平飞快地扑到桌前打开电脑，点开了桌面上的便签条，念出了一串地址，顺便深刻反省了下自己。
    沈昭打断他，嗓音听起来并无不悦：“市中心周围还有别的公寓吗？”
    “有是有，但有艺人还没搬出去，现在住进去可能会挤。”莫平硬着头皮，“合适的离市中心也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盘上的时间已快接近十点，到公寓后恐怕已经很晚了。
    说了几句后，对方挂了电话。莫平不解地盯着手机，心想，沈总怎么问起公寓的事来了？听起来晓晓姐好像在沈总旁边，这个时间点两个人在一起，难道……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莫平安排的公寓离得很远。
    叶晓晓看着记下来的地址，提议道：“沈影帝，你不用送我了。我行李还在小莫那，我今晚就找个宾馆住下好了。”
    沈昭看她一眼，停顿片刻，发动了车子。
    刚才一直紧张着，现在一下子放松了，倒是有点困。叶晓晓靠着车座，望着窗外流泻倒退的路灯与广告牌，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车中很安静，沈昭调出了暖风，良久才开口。
    “我的公寓就在不远。”
    叶晓晓嗯了声，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
    他嗓音低沉：“客房空着，你过来住一晚上吧。”
    “……”
    叶晓晓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转头只看见沈昭的侧脸，下意识地拒绝：“没关系，我……”
    “太晚了。”他揉了揉眉角，简单干脆地驳回，“住外面不安全。”
    .
    等到叶晓晓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她的睡意已经全跑光了。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
    陪吃陪喝？
    现在算不算多了一项陪|睡？

　　☆、第三十四章

s市是座不夜城，只有在夜深时整座城市的全貌才会渐渐显露出来，在霓虹灯的彩光照耀下，幢幢的高楼大厦喧闹而神秘。
    为了工作便利，沈昭的公寓选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地处市中心处，从落地窗看出去，繁华的街景尽收眼底。
    叶晓晓自玄关换了鞋子，踩着拖鞋新奇地跟着进了客厅。
    公寓在高层，虽然附近是交通枢纽，但隔音效果却十分好，室内安静而温暖。公寓十分宽敞，令她吃惊的是，眼前的装潢竟然与她预想的有那么些不一样。
    按照她的想象，按照沈昭一贯的风格，公寓应该是简约而干练的，可现实似乎与想象背道而驰。浅蓝的淡纹壁纸，房间显眼处的室内绿化，以及她脚下踩着厚绒的地毯，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柔软而舒适。
    叶晓晓想了半天措辞。怎么说呢？很……家居。
    一面木纹墙上被挖出一处空间，填了个不小的鱼缸进去，色彩斑斓的鱼正在徐徐游动。叶晓晓趴近鱼缸，好奇地回头问沈昭：“沈影帝，这些鱼平时都是你养吗？”
    沈昭走近了，跟着看了眼：“不然还有谁？”
    “没……”
    叶晓晓看着他走近，站在了距离自己不到两步的地方，她背后都错觉性地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暖意。她呼吸一滞，脑袋一下子不听使唤了，事先想好的闲聊话题都扑楞着翅膀飞得一个不剩。
    没有办法，她只能装着专注地看鱼，脸却渐渐烧了起来。
    离得近一点就这样，太没出息了啊！说好的追男神呢？
    叶晓晓在心里咬起了手帕，一边希望沈昭快离自己远点，一边又期望着他再靠近些。再保持这个距离一会儿，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啊啊……她正望着鱼缸，表情纠结，突然脸色就僵住了。
    接着玻璃的反光，她直接望见了沈昭的脸。
    对上叶晓晓当机的神情，他弯唇笑了下，倾下身来。
    她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那人一点一点靠过来，发梢被他温热的呼吸拂起一些，后背的皮肤都绷紧了。
    难道……他……
    就在她正胡思乱想、满脑子飞烟花撒星星的时候，沈昭伸过手，够到了鱼缸旁的按钮。
    轻微“啪”的一声，玻璃鱼缸顿时亮了起来。
    ……原来是开鱼缸的照明灯。
    叶晓晓发誓，那瞬间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想要给他腾一个位置：“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要开灯……”打死她都不会说刚才她刚刚在想什么的。
    沈昭收回手，反倒退了一步，看起来心情颇好：“没事。”
    一时无话。为了缓解尴尬，叶晓晓装模作样地看了会鱼，接着顺势坐回了沙发。她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充分吸取了教训，眼睛再也不敢乱飘了。
    沈昭看她一眼，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叠衣物。
    “客房有人定期来打扫，住一晚上没问题。你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这是新的。”他微扬眉，眸底闪过一丝情绪，“可能会有点大，将就一晚上，嗯？”
    “可以可以，完全没问题！”
    叶晓晓正好缺话说，见状忙不迭地接过衣服，逃窜似的跑进了浴室。
    .
    花洒下，细密的水流淌过皮肤，叶晓晓抹了把脸，接着双手停在了捂脸这个动作上。
    浴室的镜子还没有完全地被熏上雾气，透过指缝，她看见了自己红扑扑的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害羞的。
    “……太梦幻了。”
    她现在居然在沈昭的公寓里，就像是入侵了他的私人领地，更进一步地窥探了他的私生活。不是媒体捕风捉影到的，不是报刊杂志采访报道的，她看到的是一个完完全全脱离镜头的沈昭，这种感觉奇妙而隐晦，光是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天……感觉脸更热了。
    虽然只是在这里住一晚上，但却比住七星级酒店还动人。她第一次庆幸自己蠢对了。
    叶晓晓心不在焉地洗完澡，擦干了身体，拿起沈昭刚刚给的衣服，抖了开来——居然是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
    .
    出了浴室，客厅的灯还亮着，只是沈昭不见了人影。
    叶晓晓抱着衣服，脚踩进地毯的厚绒中，安静无声。
    她试着叫了声：“……沈影帝？”
    转过一面墙，一间房正半掩着，从门缝中泻出丝缕的光，看起来应该是主卧。她挪到了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没有回应。
    不在？
    叶晓晓环顾了圈四周，疑惑地皱起了眉。除了这间房，其他的房间都关着门，看起来黑黢黢的，分不清哪间是客房。
    她伤脑筋地咬唇，又敲了敲门，见还是没有回应，就试探着推开了半掩的门。
    房间只留了亮着的壁灯，卧室的造型很奇特，虽然只有黑白灰三种主色，但艺术感十足。两面墙都换成了落地窗，此刻窗帘没拉上，能透过玻璃望见城市下方川流不息的车灯，小的像是慢慢挪动的蚂蚁。
    大床上被褥叠得整齐端正，红木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屏保，看起来没有人。
    夜色深凉，风拂过窗帘，带着深重的露水。叶晓晓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喷嚏。
    此时“咔哒”一声，一旁的浴室门开了。
    叶晓晓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向走出来的沈昭，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闯进来的，我不知道沈影帝你在……”她连忙道歉，今天丢的人都快赶上以往丢人的总和了，“我以为……”
    沈昭像是刚洗完澡，披着睡衣，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吸引人。他眼神停在叶晓晓脸上，顿了一顿，缓缓往下看去。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衬衫是新买的，他并没有穿过，本来是刚好适合他的尺寸，此刻穿在她身上显得大了整整一圈。袖子很长，她只好挽起一截。
    叶晓晓的身材本来就显娇小，现在娱乐圈内模特身高的女明星们比比皆是，而她身高刚过160。对她来说，衬衫下摆过长了，隐隐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堪堪能遮住一半的大腿，再往下就是白皙匀称的腿，以及小巧玲珑的一双脚。
    沈昭眸色渐深，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回到眼前的人脸上，一开口嗓音有些沉：“怎么了？”
    叶晓晓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她吸吸鼻子：“那个，我找不到客房在哪……”
    沈昭闻言重新走回浴室，递给她一块毛巾。
    “擦擦头发。”他走到窗边关了窗，“客房在出门左数第二间。”
    “谢谢。”
    叶晓晓边擦头发边瞄他，恨不得时间能停滞，让这一幕多停留会儿。
    沈昭平日里西装革履，现在只穿了件睡衣，领口敞开一段，露出一点锁骨与胸膛。他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颀长修立，任谁见了下一秒都能立马化身为狼。
    直觉告诉叶晓晓此地不宜久留，她没出息地退了出去：“那沈影帝我、我先去睡了，晚安。”
    怂。
    沈昭将她的慌乱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开口：“晚安。”
    .
    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叶晓晓脑袋完全呈放空状，闭上眼眼前就是沈昭穿睡衣的身影，挥之不去。
    剧烈的心跳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慌，同时，一丝难以忽视的不知所措也渐渐漫了上来。
    她能感觉自己和沈昭的关系比原来更近了，现在……朋友？不，应该还没有到朋友的地步，比陌生人间要亲近，离朋友又好像差一点。
    人是有贪欲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越多。
    本来沈昭和她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现在这样她已经再满意不过——但只是现在。她怕有那么一天，她占有欲发作，不再满足于停留在这里，反而是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万一沈昭哪天结婚了——到了合适的时候，他总会结婚的，那到时候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叶晓晓烦躁地翻身将脸埋进枕头。
    真是吃饱了撑的想这个。
    .
    翌日醒来，叶晓晓手机上已经多了好几条未接来电消息与短信。
    她眯着眼看屏幕，全都来自于莫平，隔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感受到那边的哭号呐喊了。
    【晓晓姐，醒了么？快接我电话啊。】
    【晓晓姐你不会被外星人掳走了吧！】
    【哭，晓晓姐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画地为局》吗？】
    ……糟了！
    叶晓晓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飞快地换上了衣服，揉着眼睛奔出了房门。
    今天早上要进《画地为局》的剧组，昨天晚上兴奋得过了头，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她懊恼地抓头发，突然想起来这还是在沈昭的公寓里，立马用手梳顺了头发，将歪了的领子翻正弄好，摆出斯斯文文的样子。
    过了片刻，她并没有发现沈昭的身影。
    他的卧室门大开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叶晓晓疑惑地往厨房走，冰箱门上贴了一张字条。
    走笔翩跹，字体很好看。
    ——锅里有粥，牛奶在桌上，其他的放微波炉热一下。
    落款单名一个沈字。

　　☆、第三十五章

吃完了早饭，叶晓晓心满意足地打电话给了莫平，打通后对方以光速接起了电话，得知她的地址后加足马力赶了过来。
    本来按计划，叶晓晓在《画地为局》的戏份应该早早地就开拍了，只是之前由于出国拍摄，回来又赶上解约事宜，所以才一拖再拖。杜鸿光倒是很好说话，大度地表示可以再延缓几天，但怎么说今天也该是时候进组了。
    “晓晓姐，我昨晚和周导打过招呼了，今天上午虽然没戏份，但还是要去剧组打个招呼的。”莫平看了眼表，“现在只要路上不堵车，我们应该还能赶在中午前到片场。”
    叶晓晓昨晚睡得很迟，早上的手机闹钟硬是没把她叫醒，一觉醒来已经是八点多。
    车遇上红灯，她刚想说什么，莫平就歉疚地开了口：“晓晓姐，昨天都怪我，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蠢了。”
    叶晓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公寓地址的事：“没事，是我没想到跟你要，不怪你。”
    莫平感激涕零地看她一眼，“啊”了一声，突然恍然地一拍方向盘：“对了晓晓姐，你行李还在我后备箱里，今天下午拍完戏我带你去安排的公寓看看，前两天就叫人打扫好了，这会儿可能没什么家具，缺什么你跟我说。”
    他说完了话，偷偷地瞄了眼叶晓晓。
    早上晓晓姐报给他的地址就在盛宸不远，那片地方没有公司的闲置地产，要说有谁住在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沈总。而且听之前沈总在电话里说的话，恐怕昨晚上晓晓姐的住处是沈总安排的吧？
    那就奇怪了，昨晚后来他找到了一个住处，虽然不是盛宸附近，但也是在市中心。他在找到的第一时间就把地址短信给了沈总，难道沈总他没收到？
    越想越糊涂，莫平决定绕开这个话题，专心地开起了车。
    .
    《画地为局》片场。
    今天的拍摄在摄影棚内进行，上一幕的拍摄没拍出满意的效果，总导演周建迟正和杜鸿光讨论着剧情。
    “我说老周，不是我认死理，剧情要这么安排才合理，别跟我扯什么火花碰撞，这地方没什么火花可以碰撞的。”杜鸿光掸了掸烟灰，烦躁地吐出一口烟，“剧本我是不会改的，改不了，编剧组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让他们改去。”
    杜鸿光拧起来谁都劝不了，更何况整本剧本基本上都是他在写，让别人改肯定不行。周建迟也没办法，无奈地看他：“那你今天怎么突然想来剧组探班了？我还以为你是想跟我讨论剧情的。”
    “我是来探班的，听说今天有人进组，我来看看人。”
    “看人？今天有两个演员进组，你来看谁的？”
    这时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搬一个大书柜，柜子刚搬过去，远处门口就前后进来两个人。杜鸿光推了推眼镜，掐灭了手上的烟，笑着示意：“喏，人不是来了吗。”
    周建迟定睛一看：“这不是你上次跟我推荐的那个女演员吗？叶晓晓？”
    “嗯。”
    杜鸿光却在心里啧了一声，暗说这位还真不是我推荐的。
    叶晓晓一进摄影棚，就遇上了走来的徐连敬。
    徐连敬是正当红的影帝，名气一时无人能敌，也只有同身为影后的张昕瑜才能与他比肩。他演技过人，长得也是标准的电影脸，修眉长眼，挺立的鼻尖有些鹰钩。传言他不摆架子，外界的风评很好，更有媒体曾经给他冠上了“小沈昭”的名号。
    他见到叶晓晓，惊讶了一瞬，微笑着上前伸出手：“晓晓，你好。”
    叶晓晓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打招呼，印象里她根本没和徐连敬有过对话，更别说到了熟到对方叫自己“晓晓”的地步。
    她伸手与他握了握：“你好。”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徐连敬笑着解释：“萱萱和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她的朋友，所以我才这么叫了，不会觉得我唐突吧？”
    叶晓晓咳了声：“不会不会。”
    萱萱是谁……难不成是邵萱？这么说来，在金蜂电影节走红地毯的时候，徐连敬确实和邵萱在一起，媒体后续也报道了两人关系暧昧。
    想到这里，叶晓晓暗地里抽了抽嘴角，不过朋友是哪里来的说法？她和邵萱？这样的话真的是邵萱本人说的吗？
    “没想到你们已经认识了啊，那就不用我作介绍了吧。”
    徐连敬闻言转头，开口打招呼：“周导。”
    是《画地为局》的总导演。叶晓晓鞠躬：“周导好。”
    “是叶晓晓吧？”周建迟笑容满面地插了进来，将叶晓晓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不错不错，鸿光你来介绍一下？”
    叶晓晓上次见到杜鸿光还是在吃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光顾着埋头吃了，只听杜鸿光和沈昭聊天，倒是没和他说过几句。但此刻杜鸿光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热切，完全不像是只见过一面的样子。
    当然，她是不会知道自己在杜鸿光眼里已经被贴上了“沈昭家那位”的小标签的。
    杜鸿光热情地拍拍叶晓晓的肩，意味深长地感叹：“没什么好介绍的，是根好苗子啊。”
    聊了一会儿，徐连敬还要准备下一场的拍摄，先回休息区背起了剧本。周建迟问了叶晓晓几句话，就开始敬业地给她讲起了戏。
    “没问题的话，下午就开始拍摄了，剧本应该都看过了吧？”
    叶晓晓点头：“看过了。”
    “你要演的是方楠，虽然是个女配角，但你的戏份还是很重要的。因为之前鸿光极力向我推荐了你，所以我也就没让你试戏，但对于这个角色我还是要多说几句。”周建迟正色起来，“方楠的性格是狠辣有决断的，她有野心，有权谋，抓住角色的定位很重要。”
    她正认真地听着，打算滔滔不绝的周建迟却被一旁的杜鸿光打断了：“老周你怎么这么啰嗦，人家不是还拿了金蜂的最佳女配角吗？最近那部《一路向夏》也是她主演的，难道这点还会不知道？”
    “你推荐的人我不是不放心，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杜鸿光心道，你这反应可不就是不放心的意思？但当着叶晓晓的面，他也没说出口，只能摸出根烟点上，示意他继续。
    他推荐叶晓晓前也是做了功课的，纵然是沈昭要塞进来的人，可到底还是他写的剧本，要是平白塞进来个花瓶，怎么也说不过去。他抽空看了几部叶晓晓的电影，虽然大多都是配角，但她却能将不起眼的配角演出灵气，演技不是太纯熟，可让人看着十分有代入感。
    听说最近叶晓晓退出los签了盛宸，看来沈昭是有心要栽培她。
    杜鸿光吸了口烟，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沈昭这人别人可能不知道，可他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沈昭那样的，和圈内的女艺人传个绯闻都不行，更别说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了，但现在他对这位的态度可不一般啊，真看上人家了？
    .
    讲完戏，时间已经近中午。剧组的盒饭已经送了过来，忙了一上午，演员们与工作人员陆续上前拿自己的那份餐盒，周建迟事先多订了几份，多出来的正好留给新进组的叶晓晓。
    莫平吃完了饭，拿着记事本坐到叶晓晓身边：“晓晓姐，今天的通告只有下午的《画地为局》。”
    “晚上不是还有一个时装秀的出席活动吗？”
    “听说设计师今天赶不过来，那个日期延后了，所以晚上没事。”莫平给她看划掉的一项，邀功道，“正好今天收工得早，晓晓姐你也可以提前适应一下新公寓环境。”
    叶晓晓应了一声。
    莫平思索了下，翻了两页记事本：“还有，下个月有个综艺节目要开录，节目的编导想邀请晓晓姐你去，也正好能为新剧做个宣传。晓晓姐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到纸上用笔划出来的一行字：“‘大咖厨房’？”
    “嗯，是一档真人秀节目，主要拍录明星们尝试做各地方美食的片段。”莫平解释，“其实不会做菜也没关系，节目组有大厨陪同，应该是全程手把手教学。”
    以往这种节目都是jane接了以后才知会叶晓晓的，这回莫平询问她倒让她有些不习惯。虽然她和厨房八字不合命理相克，但听上去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我没有问题，接吧。”
    莫平欣喜地在节目后面打了个勾。
    .
    等到片场所有人都差不多吃完饭后，工作人员将空餐盒收了起来，还有两份是完整的，并没人动过。
    周建迟摆手：“没人吃那就随便处理了。”
    杜鸿光不甚在意地问了句：“对了，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人进组吗，这盒饭难道不是订给那个演员的？”
    “你说傅泽然啊？他迟到都是家常便饭，哪还能早到来吃剧组的盒饭？”周建迟摆手，“倒是你，平时你不都待宾馆写剧本吗，今天居然能在片场待这么久？”
    杜鸿光往后一靠：“我闲的没事干，来看看演员对戏。”
    周建迟也没在意，开了扩音器，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准备一下啊，开拍了开拍了！”

　　☆、第三十六章

《画地为局》是由周建迟导演的都市连续剧，以商战为主线展开剧情，故事总共分为三条主线，剧情与爱情兼顾有之。
    剧已经拍了有几个月，所以叶晓晓没来得及把前面的剧本都补上，在了解完故事走向后，她翻看了有自己戏份的剧本，大概了解了自己演的这个角色。
    她要演的是方楠，身为一名职场女性，她的身份是男主角徐庭敌对公司的高管。剧情已经发展了一半，事业蒸蒸日上的徐庭想要竞标一块地，而半路却杀出了同样看上这块地的方楠。方楠对这块地势在必得，而徐庭也当仁不让，最后还是被后者以高出一百万的价格成功收购。
    方楠性格本就不服输，这下两人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自此以后，她明里暗里地利用职务之便给徐庭下绊子，并借用一场投资案险些让徐庭卷铺盖辞职，最后被机敏的女主角给识破，这才彻底地出了局。
    方楠这个女配角有心计，并且很懂得利用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所以剧中理所应当地，会出现一些与男主角暧昧的片段。
    叶晓晓演过不少配角，骄纵的，清纯的，傻白甜的，像这种撩人的倒是第一次。下午上来的第一场戏拍的不是她与徐连敬竞标的那一段，而是她在办公室内挑逗他的一段。
    在杜鸿光没有给他推荐叶晓晓之前，周建迟是打算请刘湘茹来担任饰演方楠这个角色的。虽然她演技不怎么样，可骨子里的娇媚却是一等一的，既然演技不过关，气质上总要加点分。
    周建迟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晓晓，心想，不知道她能将方楠演成什么样。
    现场场景已经布置完毕。背景发生在办公室内，因此棚内搭建出了一间半开放式的办公室，徐连敬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财经刊，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
    叶晓晓换上了一条暗紫的包臀裙，脚下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将身材勾勒得前凸|后翘。为了凸显人物性格，造型师将她一头直发卷成了大波浪，妆容也加深了不少，光看外表就有七分艳丽。
    离竞标风波已经过去了有段时日，方楠主动找上了徐庭。
    她缓缓走近沙发，身段婀娜，高跟鞋与木质地板相碰，声音清晰而有节奏。徐庭听见声音，望来人的方向看去，英气的眉拧了起来。
    “你知道，如果有人要想见我，是要提前和我的助理预约的，你就这样进来了，是不是太过冒失了？”
    “徐经理，你又不是日理万机，难道我见你还要预约？”方楠并没觉得尴尬，随手将lv包放在了沙发上，顺势坐在了他身旁，红唇轻启，“我们都这么熟了，我来了你都不欢迎一下？”
    “方小姐，我不觉得我们非常熟。”
    她一只手搭在沙发靠垫上，另一只手将垂下来的卷发别在耳后，凑近他的肩膀，吐气如兰：“怎么不熟了？上回c城那块地的竞标，徐经理是压得一首好价啊，要不是你最后出价，我还不知道你也看中了那块地。”
    徐庭发笑，转头直视她：“听方小姐这意思，你今天是来跟我谈那块地的？”
    方楠一只腿勾着屈起，斜靠在沙发上，也跟着笑：“我们不谈那块地，地皮连着上层空气都是你们公司的了，有什么好谈的？我是想，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合作。”
    她此刻的坐姿很妖娆，看着却不别扭，两人此刻靠得极近，暧昧一触即发。
    周建迟摸着下巴，低声问一旁也在看的杜鸿光：“你觉得怎么样？”
    杜鸿光看他一眼：“你是导演，你问我？”
    “我这不是想知道你对你亲自推荐的演员是什么看法吗。”
    “演技很好，动作神态也到位了，台词功底也不错。”顿了下，他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就是少了那么点拿捏的韵味。”
    周建迟被他说到心坎上去了：“没错，她整体都非常不错，和连敬搭戏也没怯场，但就是缺了点什么。”
    叶晓晓论演技，比起刘湘茹甚至在场很多演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走位精准，对人物把握很好，和徐连敬对戏也有模有样的。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少了一些韵味——方楠如今的地位是她一步步走上来的，通过与各老板股东客户打交道，她已经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面对公事公办的徐庭，她用美人计是计划之中，要演出想象中勾人的神态，叶晓晓怕是还得再揣摩一下。
    思及此，周建迟也不浪费时间，果断地喊了卡。
    趁着休息的时间，他给叶晓晓细讲了上一幕对戏的不足，人物气质的拿捏不是几场ng能一下子改过来的，因此方楠与徐庭的这场戏被挪到了明天，接下来继续拍摄别的戏份。
    叶晓晓望着剧本上的台词，伤脑筋地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方楠的性格确实比较难演，她以为周导会指出台词或动作等方面的问题，而最后竟然是“少了韵味”？少了点什么呢？
    莫平坐在一旁，这时把头从笔记本中抬起来，加油鼓劲道：“晓晓姐坚持住，下午还有两场戏，我去给你买咖啡。”
    等莫平走后，杜鸿光走了过来。
    “晓晓啊，刚刚老周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他做人是太挑了点，什么都要往死里抠。”他安慰了几句，摸着胡子，突然笑着转移了话题，“不过你不是和沈昭熟吗？盛宸最近风平浪静，沈昭应该挺闲的，演戏他在行，你有不懂的正好可以跑去问问他。”
    叶晓晓消化了遍他的建议：“嗯……”
    问沈昭吗……他是影帝，公认的演技好，懂的自然比她要多。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了怎么具体实行的细节。
    杜鸿光人生最大乐趣是窝在房里写剧本，难得有这份八卦心，兴致高昂地打算在沈昭的八卦中掺上一脚。
    开玩笑，他和沈昭之前合作了这么多年，八卦一样没看着，现在好不容易让他看到点苗头，不插手简直对不起他自己。
    .
    拍摄还在继续，下午叶晓晓还要拍两场，其中一场还是与徐连敬的对手戏，不过这回的内容是尔虞我诈，拍摄比前一场要顺利不少。
    徐连敬的演技不用多说，叶晓晓与他对戏竟然也不相上下，至少在气势上不输半分。一幕戏拍完，周建迟满意的不行，直截了当地开口，如果明天办公室的戏还是欠缺韵味，也可以酌情放过——毕竟叶晓晓在其他的出镜中还是十分出彩的。
    下午的进度赶了一半，剧组迎来了张熟悉的面孔。
    ——傅泽然。
    傅泽然刚从上一个剧组赶过来，风尘仆仆地脱了外套进摄影棚，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导演而是刚对完戏的叶晓晓，诧异地直接把外套扔给了助理：“晓晓，没想我们居然在一个剧组里。你什么时候接的这部剧？”
    叶晓晓放下剧本，与他聊了起来：“剧是我之前接的，我也是今天中午才入的剧组。”
    她突然想到一茬：“之前还要谢谢你送我回公寓，那时候我喝的一塌糊涂，如果没有你送，我估计得爬着回去了。”第二天她有发给他一条感谢短信，只是后者一直没回，她后来也给忘了，现在见到人才想起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傅泽然的面色就有些奇异。
    上回叶晓晓在轰趴上喝得烂醉，是沈哥来送她回去的，当时他还没消化“原来沈哥和叶晓晓很熟”的信息量，沈哥就又打电话给他，让他过去。
    他当时喝了酒，只能让昕瑜送他一程，到了目的地后，他目睹了有洁癖的沈哥被吐了一身的场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哥居然毫无反应，还把睡死过去的叶晓晓交给了他，让他把人扶到公寓门口。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幸亏叶晓晓醉得厉害，她是没看到昕瑜那张脸，铁青得都成锅底了。
    沈哥有意隐瞒，他也就只能配合着，但是面对叶晓晓的感谢时，他实在是不知道从何作答。
    .
    傅泽然来得正是时候，下一场刚好有他的戏，于是他与叶晓晓聊了几句，就开始忙了起来。
    他在戏中饰演商业巨头的公子哥，为男主角提供了资金上的支持，在整场中就露脸没几回，台词很少，基本上是徐连敬在演。
    徐连敬演的男主角有野心，但有原则，正气十足，他将这个角色诠释的很到位。叶晓晓专注地看着对戏，倏然闻到由淡到浓的香水味，熟悉的香奈儿邂逅气味一传来，她眼皮就跳了跳。
    突然出现的邵萱坐在了她身旁，跟着看不远处的对戏，笑着开口：“徐哥应该和你认识过了吧？”

　　☆、第三十七章

在叶晓晓认识的人当中，有两个人能让她画风突变，一个是沈昭——碰上他她能情商智商齐齐掉线，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
    她看着邵萱，不答反问：“徐连敬为什么要跟我认识？”
    邵萱抿唇一笑，从爱马仕包包中摸出支口红来，借着小镜子补了个妆，涂完后在叶晓晓看奇葩的眼神下合上了镜子。
    “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她将口红放回包中，“不过叶晓白，徐哥自他接拍第一部戏就开始进入上升期，你混到今天除了有一部主演片有点名气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丢的不只是你自己的脸？”
    叶晓晓皮笑肉不笑：“如果能让你丢脸，我巴不得一直默默无闻下去。”
    邵萱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徐连敬的戏份一结束，他就迈步往这里走来，叶晓晓早猜到他和邵萱关系匪浅，但在看到邵萱挽上他的手时还是有些吃惊。
    邵萱亲昵地靠着他，笑得温柔可人。
    剧组其他人员看到这幕并不吃惊，像是已经习以为常。紧接着有叶晓晓的戏，化妆师过来通知她补妆，她刚起身，就被邵萱叫住了。
    “晓晓，我和徐哥等下要去见一位名导，你晚上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过来？”她声音轻柔，神色殷切。
    叶晓晓抽了抽嘴角，当着徐连敬的面还是忍住了：“……不用了，谢谢。”
    邵萱轻轻一笑，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也没多说什么，挽着徐连敬走了。
    莫平刚刚就站在一旁，充分感受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等邵萱走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晓晓姐，你没事吧？那女的是谁啊？”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年度情感大戏。
    叶晓晓边往化妆间走边开口：“哦，我和她同时爱上了一个男人，多年来互相争抢明争暗斗，结下了深仇大恨，往事不要再提。”
    听得莫平目瞪口呆，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真的吗”，紧接着就是“沈总怎么办”。
    叶晓晓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挥了挥手：“骗你的。”
    “……”你不是我认识的晓晓姐啊。
    .
    剧组收工得很快，结束时夕阳还没沉下去。晚上叶晓晓本来另有通告，但因为变故所以延后了，莫平按照之前的计划，正打算带她去看公寓，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通话时间不长，但挂掉电话后莫平的神色有些疑惑。
    他打了转向，将车掉了个头，转向叶晓晓：“晓晓姐，刚刚于助理打电话给我，说找好的公寓已经有艺人住了，现在再找可能来不及……”
    没想到跳槽后，住处成了一个难题。叶晓晓暗自琢磨，温仪那里一定搬进去了新的艺人，现在她又没有地方可去，看起来宾馆是唯一的选择了。
    “小莫，你帮我放到那个路口吧，我找个酒店住一晚。”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晓晓姐你住酒店？”莫平比她还愤愤不平，“晓晓姐你等一下，我再打电话问问。”
    叶晓晓没在意，心想看这样子今天晚上她八成是要住酒店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莫平拨通了一个号码，清了清嗓子，恭敬道：“沈总。”
    .
    吃过晚饭，叶晓晓两只眼偷瞄着沈昭，等他站起身后，连忙跟着站起来。
    “我来收拾吧。”
    让沈昭收留她，还屈尊纡贵地做菜给自己吃……这样的场景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现实就偏偏这么发生了。这如果是个梦，她此刻肯定能把自己笑醒，但面对真人，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莫平打电话给沈昭后，她被告知有地方可以去了，她看着莫平高兴的脸，一句“你知道你是在把我往沈总家扔吗”怎么都说不出口。莫平只知道沈昭给她安排了住处，但应该死都没想到她就住在他的公寓中。
    沈昭望了叶晓晓一眼，没有让她帮忙收拾，她只好在靠在厨房门口默默看着，尝试没话找话聊。
    “沈影帝，你做菜是自己学的吗？”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顿了一瞬才回：“嗯。”
    叶晓晓再接再厉：“我只能煮面条，好几次还能煮糊，比起沈影帝你来差远了。”说完她意识到了不对，上回在加州她怎么说的来着？“觉得自己厨艺还过得去”？
    沈昭像是没注意到，他将洗碗机关上，从冰箱中拿出两个苹果。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叶晓晓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还能占便宜，不确定地问：“真……真的吗？”
    他嘴角噙了笑，没再回话。洗完苹果，他递给她一个，叶晓晓拿着苹果，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突然想起了白天杜鸿光的话。
    “沈影帝，你现在有空吗？”
    .
    沙发上，沈昭看完一遍台词，将剧本往旁边一放，长腿交叠：“开始吧。”
    他就看了一遍台词，就能全记住了？叶晓晓迟疑着开口：“沈影帝，我们真的要对戏吗？其实你给我讲讲就可以，没必要真的对……”
    她本来只是想问问所谓的“韵味”，没想过要和沈昭对戏，尤其还是这种情节尴尬的戏份。
    沈影帝面不改色：“正好我有空，对戏比讲戏要有用得多。”
    叶晓晓看着他，感觉还没对戏，脸就已经热了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紧张。
    这场戏本来就是方楠撩徐庭的一幕，不说戏本身，光叶晓晓对沈昭虎视眈眈这么久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兵荒马乱的了。
    万一她等下把持不住扑上去了怎么办？
    沈昭今天穿了黑衬衣，扣子扣到了顶，衬着英气逼人的五官，简直禁欲而……性感。非要让她用句子形容他，那就是人间行走的荷尔蒙。
    叶晓晓深吸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赶赴战场的必死神情，挨着沈昭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

台词叶晓晓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动作一清二楚，不过就是重来一遍而已，唯一不同的是这回对戏的人由徐连敬换成了沈昭。
    随口哼小曲和倒立唱海豚音的区别。
    两人凑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从沈昭身上传来的温度，他没有看她，光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就已经将徐庭的一丝不苟突显出来。她拼命给自己洗脑“眼前的人是徐庭”，这才感觉好一点。
    叶晓晓回忆着台词，念得有些僵硬：“徐经理，你又不是日理万机，难道我见你还要预约？我们都这么熟了，我来了你都不欢迎一下？”
    离得非常近，沈昭身上那股清淡的香气都能闻见。
    他话音中有质疑，眉头微皱，只换了个坐姿就变了气质：“方小姐，我不觉得我们非常熟。”
    叶晓晓被他带入戏中，心里总算不那么紧张，动作也开始自然起来。她的手越过他的肩膀搭在了沙发靠上，上半身往前倾了些，与他贴得更近。
    “怎么不熟了？上回c城那块地的竞标，徐经理是压得一首好价啊，要不是你最后出价，我还不知道你也看中了那块地。”
    沈昭转过眸看她，他的瞳孔很黑，而虹膜在灯光下是湛然的浅棕色，望过来时总给人一种专注之感。叶晓晓对上他，什么入戏什么对台词统统跑得一干二净，连带呼吸也开始放的缓慢。
    现在她侧坐在沙发上，上身朝着沈昭，因为身高的缘故，她不得不抬眼看他，眼睛距离他的下巴只有不到五厘米。
    也不知道沈昭有没有注意到她片刻的走神，还是把戏走了下去：“听方小姐这意思，你今天是来跟我谈那块地的？”
    他似笑非笑的，此情此景，叶晓晓居然还能想起台词，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我们不谈那块地，地皮连着上层空气都是你们公司的了，有什么好谈的？我是想，我们或许可以谈谈合作。”
    其实现下她更想谈谈别的。
    接下来该沈昭把话接下去，但他却保持原来的姿势停着不动了。叶晓晓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一颤，心想不会吧，难道他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还是自己心猿意马得太明显了？
    沉默半晌，沈昭望进她闪烁的眼睛，缓缓开口：“台词念得不错，只是缺少了些小动作，所以才将角色演绎得不够。”
    叶晓晓不再瞎想，闻言诚恳地问：“什么小动作？”
    下一刻，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稍稍矮下身，眼睛与她齐平，正在想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他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就在那一刻，叶晓晓一直放缓的呼吸节奏被彻底打乱，几乎呆若木鸡地低头看握住的双手。沈昭的指骨修长，手掌温热，而映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幅卫星撞地球前被放慢了五百倍的画面。
    沈昭空出的另一只手勾指去抬她的下巴，将两人的姿势恢复到了对视的样子：“别低头。”
    叶晓晓觉得她的神经中枢已经控制不了身体了，她的全身感官都集中在了与他接触的部分，一点温热在相触的皮肤上蔓延，大有燎原之势。
    ——单方面的。
    比起她的山崩地裂，沈昭看起来很是沉稳，除了嗓音变得低缓外，几乎没什么不同。
    她的手被抬起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如果方楠是想要挑逗徐庭，语气是够了，距离也控制得很到位。”他望着她，“但真正想要吸引一个男人，语气不足以，距离不足以，还需要一些肢体上的接触。”
    叶晓晓脑袋嗡嗡响，迟钝好几秒才听进去，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他伸手，指腹在她的眼尾擦过，有些痒：“眼神很重要，眉目能传情。”
    她眨了眨眼，心跳完全乱了节奏，注意力哪里还在戏上，心中警铃大作，巴不得对方早点结束。
    显然沈大影帝根本没听到她的祈祷，将她一缕耳发别到后面。
    “不光是眼神，手、肩、腰，你的肢体每一处都是语言，这些甚至比台词更重要。”
    他耐心地解释着，手指依次点过叶晓晓的手臂与肩，每一处触碰到的地方都莫名地开始发热。
    她的耳边传来他的轻声低语，讲的什么她一句没听进去，气氛已经不能用暧昧来形容，要说她现在脑海里正在想什么的话，那就真的只有三个字。
    ——亲上去。
    叶晓晓抓回了思绪，眼神从面前人的眉骨移到了眼睛，一路流连下去，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
    以前媒体在采访沈昭的米分丝时，曾经抛出过一个问题——“如果非要让你给沈影帝的五官前加修饰词的话，你们想加什么”，对于嘴唇的部分，其中有个米分丝的回答让她记忆深刻：让人想亲的唇。
    叶晓晓深以为然。
    她从眼前的唇望回沈昭的眼睛，他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跟着安静地看着她。叶晓晓脑袋轰的一声，什么理智，什么演技讨论，在美色面前统统化为了浮云。
    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收紧，唇就贴了上去。
    唇上的触感温软，对方沉稳的呼吸萦绕在叶晓晓鼻尖，她根本不敢去看沈昭的反应，脸烧得一塌糊涂。而这个吻就只停留在触碰上——凭着一腔勇气吻上去的后果是，她压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晓晓一狠心，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有味道。唯一的感觉是心跳加速得更快了。
    她的理智还没回笼，但直觉告诉她该收手了，要不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她正打算抽身撤离时，腰上突然一紧，后脑勺随即被一只手扣住，整个人不受控地扑在了沈昭怀里。
    她惊慌失措地去看沈昭，就被他压着后脑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和刚才的毫不相同，先是浅尝辄止般的触碰，而后辗转厮磨，他诱使她张开唇，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叶晓晓僵着身，呆呆地望着那双黑眸，唇上的触感分明，心里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她趁吻的空档退开一些，喘了口气：“沈——”
    他搂住她的腰，嗓音沉沉：“嘘。”
    叶晓晓愣神的片刻，他再度吻上来。
    呼吸失了节奏，灼热的气息也散乱着，唇齿间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轻微喘息，对方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而她只有被动承受的份。
    他的吻来的毫无预兆，她的四肢百骸开始发软，想破头了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样的局面。
    ……说起来，好像是她先惹的他。叶晓晓迷迷糊糊地想。
    .
    等到沈昭的唇终于退开一点后，各处感官才回来了一点。良久没换气，胸腔处后知后觉地传来钝痛，叶晓晓急促地喘着气，嘴唇泛红，怔忪地望着他。
    沈昭眸中无喜无怒，伸指抹去她唇边的水色，在后者惊呆的注视下，又凑近吻了下她的唇角。
    ……什么？
    叶晓晓觉得自己八成在梦游，先是不知好歹地亲了她现在的住家兼顶头上司，而后又被对方以牙还牙地亲了回来。关键是，沈昭看起来不像是生气，却也再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她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反应，而后者往后退开一段距离，站了起来。
    叶晓晓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移动，神色惴惴不安。
    现在他是不是该赶自己出去了？
    出乎意料的，沈昭在她的注视下走进厨房，消失了片刻，端了杯热牛奶出来。他将牛奶放在她眼前的茶几上后，身影转进书房里不见了。
    中途没说过一句话。
    .
    “男人亲女人还要理由？感觉上来了就亲呗，如果是那个女人先撩拨的他，这时候还不亲简直不是男人啊。”电话那头，秦温仪的声音带了鄙夷，“晓晓你不会在看八点档吧？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叶晓晓压低声音：“没有，我在研究剧本呢。”
    “研究剧本……这么说新剧本你有吻戏吗？”秦温仪来了兴致，“哪部剧啊？”
    “没有吻戏，我就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
    她言辞闪烁，秦温仪顿了下，恍然扬声道：“不会是你吧？是你吧？晓晓你什么时候有的男人啊，都不通知我一声！”
    叶晓晓炸毛：“都说了不是我了，我就随便问问。”
    秦温仪根本不相信，自顾自地劝：“不就一个吻，有什么好想的，别跟我说你纯情啊，我可不信。要是对方是圈内的人，那就更不可信了，这年头为了玩玩上床的都有，就一个吻你瞎想什么？没准人家压根不当一回事呢。”
    挂了电话后，叶晓晓一头埋进了枕头，裹在被子中思绪乱飞。
    她亲了沈昭。
    ……她居然亲了沈昭啊！
    虽然今天意外事故出的有点大，可在她看来，概括起来只有俩字。
    值了。

　　☆、第三十九章

“卡！一条过！”
    上一条拍完，旁观对戏的人都静默着，饶是像周建迟这样见惯大风大浪的导演，也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喊了卡。
    这反差有点大啊。
    重新拍方楠与徐庭在办公室的那一幕，他是不看好的，毕竟按照昨天叶晓晓的表现来看，今天再补拍，应该也只有微小的调整，他本来就没期望能拍出想象中的效果。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叶晓晓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同样的戏码，同样的台词，这回方楠的神情姿态在她身上得到了百分百的体现，风致惑人。
    也不怪就连徐连敬都中途突然忘了台词。
    一旁助理推了推眼镜，看着回放：“周导，您昨天跟人家说什么了？要不是看过昨天的对戏，我都不相信这是一个人演的。”之前叶晓晓的演技倒是毫无问题，但演方楠时怎么都少了点生动感，但现在却大不相同。
    周建迟也感叹：“我就提了几句，没想到悟性这么好。”
    他拍了板，如获至宝地走向叶晓晓：“太棒了晓晓！看来鸿光跟我夸人没夸错啊，可惜了他今天没来剧组。”
    “周导你过奖了。”
    “怎么能是过奖呢，方楠这个角色本来就难演，当时试镜的时候我就很头疼，但现在看来找你来演绝对是个明智的选择。”周建迟笑着夸她。
    叶晓晓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谦虚了几句就回了休息区。
    其实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要说真正该居功的，沈昭功不可没……想起沈昭，她脸又不自觉地热起来。
    昨晚的吻莫名其妙，她思来想去，觉得玩笑的成分居多。温仪说得不错，沈昭那样的男人，围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早就能排着队绕地球了，而同为娱乐公司的老总，郑纪岩招揽的女明星不说上百也有八十，一个吻对沈昭来说，可能不过儿戏。
    况且这还是她先去招人家的。
    今天早上出门前，沈昭神色自然如常，吃完鸡蛋吐司，叶晓晓想象中该发生的场景都没有发生，对方似乎并没有想提起昨晚那件事的意思。
    她冷静下来，心里却有些闷。
    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便宜了，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晓晓姐，你不会喜欢他吧？”
    叶晓晓猛然被一旁的莫平吓了一跳：“什、什么？”
    “徐影帝啊。”莫平将手机屏幕凑到她面前，上面俨然是刚才她和徐连敬对戏的录像，“可惜我只录了一半，晓晓姐你看看，你刚才简直——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风情万种！我要是男主角，我一定选方楠。”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晓晓姐，我收到李导的消息，《潜溺3》定档在下个月初，在此前有场新闻发布会，李导想邀请你去。我看了下那天的通告，时间应该赶得及。”
    话题突然从眼前转到了《潜溺3》，叶晓晓愣了一下才恍然。
    《潜溺3》在下个月3号全国首映。影片前两部都无一例外地创了票房新高，这一部因为沈昭与张昕瑜的加盟更是将呼声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现在各大影院也已经提前挂起了影片的海报及易拉宝。
    光从各米分丝的期待度看，不难想象上映后的壮观票房。
    既然都请到了她这个小配角，那这场发布会想必也举办得不小。
    .
    当天莫平就找到了空余的公寓，他效率十分高，再加上叶晓晓行李不多，不过半天就已经从沈昭那搬了出来，住到了新安排的公寓中。
    时间又推过几天，距离《一路向夏》上映已经过了近三周。
    电影好评源源不断，无论从各个演员的演技，还是从在众多商业片中脱颖而出的剧情，都值得观众们津津乐道。更有知名影评人评价此为“不可多得的诚意之作”，影片临近下架，可谓是口碑票房双丰收。
    身为影片的男主角，陆展伦近日里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平台与公众视线中，人气再一度被大幅度推高。
    同时，作为女主角的叶晓晓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关注度，米分丝开始滚起了雪球，新片的邀约信息也陆续不断。
    娱记们的小消息总是比卫星还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公寓地址，每天打家劫舍般蹲点在门口偷拍，再多的安保都赶不走。
    对此，网友们的反响也很热烈。
    网友a：其实我从她第一部电影都开始关注她了，晓晓的演技不赖，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契机吧。
    网友b：演技什么的倒不是很重要，颜值决定一切。
    网友c：楼上等等，我觉得叶晓晓长得比某些整容脸女星们好多了好吗。
    网友d：不是说叶晓晓和陆展伦私下秘密交往了吗？可最近为什么都没有消息了？我还挺看好他们这一对的呢。
    网友e：路过纯围观。
    ……
    莫平看着屏幕，给叶晓晓鼓劲：“晓晓姐，这是你要红起来的预兆啊，习惯了就好。”
    叶晓晓把头从剧本中抬起来，闻言神色复杂。
    媒体记者们才不会关心一个明星的风评如何，他们最在意的还是是否能从这个明星身上挖出大新闻来。自从上回被拍到一张疲累的照片，第二天的小道新闻评价就是“片场劳累：是否拍戏恋爱不能兼顾”，配图是《一路向夏》中她和陆展伦深情对视的剧照。
    搞得她这两天下楼扔个垃圾都要拿出拍mv的状态。
    莫平见她不说话，又开口：“晓晓姐，你应该去看看微博下面米分丝们都是怎么夸你的，现在喜欢你的人真不少呢！”当然，骂她的言论已经被助理删掉了。
    自从叶晓晓的经纪人从jane换成了莫平后，她的微博就移交给了他管理，米分丝数日益见涨。
    看微博？
    这倒是提醒了她。她戳开微博，熟稔地登录小号，上面“每天起床都被男神帅哭”一行字赫然在目。
    一刷新，出来的新闻各式各样，娱乐八卦，讨论交流，唯一的共同点是，微博的重点几乎全在同一个人。
    她滑过一则微博，手指停在上方不动了。
    财闻小报v：#盛宸娱乐#【盛宸高层大裁员知情人士：换届不换主】
    新闻时间在今天早上，是条长微博。叶晓晓正打算点开，就被一旁的莫平打断了。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八卦地补充：“晓晓姐你刚知道吗？盛宸上星期开了股东大会，昨天才放出消息，说是一个董事辞职退股了，还有一个不知道受了什么牵连，现在也出了点事。”
    叶晓晓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都在私底下议论，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莫平感叹，“沈总就是沈总啊，做事总是出人意料，当年在los的时候也是。”
    叶晓晓抓住了重点：“……当年在los？”
    莫平比她更惊讶：“这么人尽皆知的事，晓晓姐你居然不知道吗？沈总在息影前是los的艺人啊。”
    .
    《画地为局》片场。
    叶晓晓进剧组已经有段时间，主要的戏份就集中在这两周，所幸方楠这个角色出镜率不高，所以也还不至于太忙。
    “晓晓姐，明天就是《潜溺3》的发布会，预计应该会持续一个下午，所以下午其他的通告都被我推掉了。”莫平翻着笔记本，“明晚有个广告商的洽谈，是个知名设计品牌，合同我看过了，挺不错的。”
    《潜溺3》的新闻发布会上所有主演都会来。
    叶晓晓看着行程，眼睛从困意变成了炯炯有神。
    “还有过两天——”
    莫平毫无所觉，清了清嗓子想继续报行程，突然片场中传来一声重响，停顿半秒，几声尖叫与喊叫混杂在了一起。
    叶晓晓猛地抬头，眼前的人群已经迅速地围成了一圈，周建迟拿着扩音器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医院啊！”
    出事的是傅泽然。
    上一场是他和女主角的戏，开拍途中摄影棚的顶灯毫无预兆地脱落，直直砸了下来，幸亏躲得及时，重要部位没伤到，但还是擦着手臂掉在地上，溅了一地的玻璃渣。
    傅泽然脸上痛楚未消，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有心情开玩笑：“碎碎平安嘛。”
    .
    市中心人民医院。
    剧组派了几个人送傅泽然来了医院，下午还有进度要赶，因此周建迟坐了没多久就匆匆离开了，留下叶晓晓以及另外两人。
    他靠着病床，皱起了眉：“我的手臂也没骨折，就是擦破点皮，居然还要做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等会就出来了，再等等吧，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一旁的助理胆战心惊，“你的手伤成这样，如果不好好恢复，以后落下疤就完了。”
    傅泽然一点都不买账：“又不是女人，留不留疤有什么关系。”
    助理没法，只能好声好气地劝着，怎么说也要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他看着被包扎仔细的手臂片刻，突然摸出手机，示意助理闭嘴，拨通了个号码。
    叶晓晓旁观他瞬间褪去不耐的神色，有些猜到他是在打给谁了。
    “喂，昕瑜，我今天拍戏手被砸了。”傅泽然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包扎的手，吓得助理连忙阻止他，“……伤得怎么样？骨折了。”
    对方似乎说了几句就想挂电话，他顿了片刻：“真骨折了，你不来看看我？”
    沉默一会儿，他笑意褪去：“我哪里缠着你了？朋友骨折了你都不来探望探望吗？再说了……”
    叶晓晓见他眼神在病房内转了一圈，停在了自己身上，心下顿时涌起不详的预感。
    “……谁说我总缠着你？我有人了。”
    她眼皮一跳，对上一旁助理同样惊恐的眼神。
    “谁啊？你认识的，晓晓。”

　　☆、第四十章

傅泽然话音一落，床尾的助理一个箭步就要冲过来撂电话，谁知道傅泽然比她先一步挂了电话，助理扑了个空，身子在半空中扭了六十度，差点没撞倒床头柜上摆满的花篮。
    他将手机往被子上一扔，好整以暇地看着尴尬的助理：“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助理愤愤，差点没哭给他看，“好在现在病房里没外人，由得你这么胡说，要是楼下围着的记者有个跑上来听见了，明天的新闻是你来压还是我来压？”
    她不是不知道傅泽然喜欢张影后，相反的，他表现得恨不得整个娱乐圈新闻界都知道，现在要是突然间出了他和叶晓晓的绯闻，舆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
    傅泽然也知道刚才是冲动了，转向叶晓晓：“晓晓，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带脑子，随口一说，你千万别记在心里。”想了想还是补了句，“昕瑜也不会信，她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自嘲。
    叶晓晓承认她刚刚确实是被惊了一下，但看傅泽然现在这样子，情绪有些复杂。
    “算了，既然没被记者听到，也不是什么大事。”
    .
    傅泽然这段话确实没被记者听到，但比起真实情况来，还不如被记者听到算了。
    办公室内，张昕瑜挂了电话，对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沈总，我们说到哪了？”
    沈昭眉目不动地从文件第一行看下去，抬手示意她继续。
    张昕瑜颔首：“按照约定，下个月我和公司的签约合同的时间就到限了，但是我想续约。本来我应该提前跟您约一个时间再谈这件事的，今天贸然来找您是我的失误，不知道……”
    她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不时抬眼看眼前的人。
    今天她来并不是一时之意，在此之前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ryan，得知今日下午沈昭都会在办公室，所以才找了过来。这番说辞她准备了很久，但在看到他后还是有些不镇静。
    讲的人心里没底，听的人也心不在焉。
    半晌过，沈昭放下钢笔，捏了捏眉心，张昕瑜见状停了声音：“沈总……怎么了吗？”
    “没事。”他重新看回文件，拿起笔在签名一栏停留片刻，似随意道，“刚才是泽然的电话吗？”
    突然问起这个，张昕瑜一怔：“是的。”
    “他怎么了？”
    沈昭不像是喜欢问别人隐私的人，张昕瑜心里一紧，刚才她就坐在他对面接的电话，难不成被听到了些什么？这么一想，她嘴上立刻撇清关系：“他拍戏的时候……受了点伤，电话里缠着助理要出院，就跟我随口聊了几句。”
    她声音自然，面上没露出丝毫，沈昭笔画一顿，抬眼看她，沉稳地“嗯”了声。
    签完文件，张昕瑜见他看了眼表，不疾不徐地开口：“既然受伤了，还是去看看的比较好。”
    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我……”
    没想到沈昭打断她：“不是你，是我。”
    .
    蹲点在医院门口的记者们在看到大厅里出现的沈昭时，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今天一定是他们的吉日。
    傅泽然片场受伤的消息一传开，闻风而来的记者们就将医院门口围了起来，医院内不得喧哗，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被拦在了外面。
    但是此时此刻，什么规矩都被记者们抛在了脑后。
    本来只想着来拍个新闻凑版面，却没想到蹲到了个大的。搞不好还是个爆炸性的！
    早有记者爆料过傅泽然戏里戏外对张影后献殷勤，随即又有人声称张影后早就对沈影帝芳心暗许。盛宸旗下最早出道的那批艺人里，张影后算是当中最出挑的一个，混到现在的一姐地位，说不定也有沈影帝出的一份力。
    论及沈昭鲜少的八卦绯闻，他与她绝对是大众最看好的一对金童玉女。
    而现在他居然出现在傅泽然所在的医院，看起来两人关系匪浅。一时间，什么“昔日好友变情敌”，“影帝与新起之秀纷争”，“张影后花落谁家”在一瞬间过了遍记者们的脑子，众人纷纷拿起相机，争先恐后地拥了上去。
    现场一片闹局，沈昭身边有随身的保镖，冲上前来的记者们愣是没摸到人一片衣角。而后医院的保安们也齐上阵，这才将记者们拦在了外面。
    傅泽然受的伤本来就不重，没安排在icu病房，也没安排在等候室，而是暂时待在了普通病房等全身检查结果出来。
    护士刚关门出来，就回身看到眼前的人，张大了嘴，震惊的表情和过路的病人一模一样。
    沈昭笑意温和：“现在能进去看病人吗？”
    小护士涨红脸拼命点头：“能、能的。”
    等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周围站定的人群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压低声音议论成了一团。护士才从刚刚一笑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遣散了人群，等到众人走后，面色绯红地摸出手机联系朋友。
    天哪！她见到沈昭了！活的！
    .
    单人病房中很安静，傅泽然正听助理对自己汇报通告事宜。外面记者不知为何比刚来的时候多了一大圈，现在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叶晓晓忙中偷闲，绞尽脑汁地找密室通关游戏中的一把钥匙。
    耳边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大概是护士又回来了。
    助理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叶晓晓听见房中极清晰的一道吸气声。
    找个钥匙还要破译盒子密码，烦人。她盯着屏幕头疼，闻声抬头看了眼，手指不受控制地一划，半开的盒子立马紧闭锁死。
    傅泽然见到突然出现的沈昭，惊喜地扬声：“沈哥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拍戏手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沈昭擦过坐在小沙发中的叶晓晓，径直走到了床前，将手上的礼盒顺手放在柜上，“怎么样了？”
    傅泽然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手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
    “嗯。”他眼尾地扫过呆愣住的那人，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最近在拍周导的戏？”
    “是啊，拍的差不多了，本来今天是最后一场，但临时出事，所以只能下次补了。”傅泽然回的一头雾水，别说是他的助理，此刻他本人也是摸不着头脑。沈哥那么忙，一般不会为了旁人小伤小痛的来探望，更何况还是在知道医院外围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难不成……他注意到墙角的叶晓晓，慢慢醒悟过来。
    上回轰趴沈哥把人抱走的记忆还在，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们两的关系并不一般……
    叶晓晓望着眼前的沈昭，头一回觉得记者是那么可爱，最好能再堵一会儿，让她在这多偷窥下也好。
    沈昭应声：“那你好好休息。”
    叶晓晓正打算偷窥，就见背对着她的沈昭转过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一次又一次的经验告诉叶晓晓，她的愿望就没有一次是实现过的，后者根本没给她偷窥的机会，脸上还带着笑意，开口问她。
    “今天戏都拍完了吗？”
    她“啊”了声：“没……”
    “等下要回剧组？”
    “嗯，我等记——”者走了再离开。
    “走吧。”
    叶晓晓眨眼：“什么？”
    沈昭解释：“我送你去，正好顺路。”
    理智在见到沈影帝瞬间下线，叶晓晓根本没想到问“你怎么知道顺路”，身体就乖乖地跟人走了。
    病房里，助理一脸呆滞，望向傅泽然：“怎么走了？”
    傅泽然心里清楚得很，沈哥恐怕不是来找自己的……可他怎么会知道晓晓在自己这？
    思及此，他嗓子有些发干，不确定地问一旁的助理：“我刚刚是说过，昕瑜口风很紧吧？”
    助理茫然：“有吗？”
    傅泽然捂住了脸。

　　☆、第四十一章

医院外已经被陆续而来的记者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遍，个个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相机高举，手下的快门键蓄势待发，就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了好一举拿下明日头条。
    电梯向下行至一半，叶晓晓如梦方醒地扯住沈昭的衣袖，连忙选了最近的一楼停下。
    “沈影帝，现在医院外都是记者，我们现在还是不要下去的为好。被拍倒是小事，万一出不去了怎么办？”
    她领教过娱记的战斗能力，说是洪水猛兽也毫不夸张。上回林崇就被堵了近三个小时，这回他们两人中有个沈昭，现在出去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后果难以想象。
    叶晓晓脑子急转，想要找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下意识地扯着沈昭的袖子没放。她这个动作本来是着急中的无意之举，仔细一看却有点……撒娇的意思。
    沈昭面容沉静，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袖子上揪着的那只手，顿了一瞬：“保镖们在大厅里，到时候记者们会被拦下来。”
    这么想想也对。叶晓晓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正要舒口气，却听他继续道：“不过你确定，被拍是小事？”
    “……”
    袖子又被揪紧了。
    她刚才光想着被堵了该怎么办，完全没往另一层想。就算记者们不拦着，到时候要是拍下了她和沈昭同出医院的照片……群众汹涌的舆论暂且不提，光是那些脑补过度的新闻撰稿，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那时“借机上位”都是小的，指不定还能脑补出什么“医院堕胎”的剧情来。
    叶晓晓踌躇不定。虽然在她见不得人的心里，和沈昭闹绯闻她求之不得，可他早就退出公众视线，未必想上这种新闻头条。
    “那现在怎么办？”她欲哭无泪，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不，我自己回去，沈影帝你先走吧。”
    沈昭任她扯着袖子，抬起另一只手按了地下一层。
    停车场。
    沉默片刻，叶晓晓收回了手，再一次问候了遍自己堪忧的智商。
    .
    停车场里寂静无声，看热闹的都在外头，这里倒是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叶晓晓正要坐进车里，就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亮光。她反射性地转头，远处的车停列整齐，身旁除了沈昭并无他人。
    她低了嗓音：“沈影帝……这附近是不是有记者？”
    沈昭看她一眼：“没有。”
    叶晓晓又望了一圈，确定视线内没出现任何人，这才不疑有他地上了车。
    等她坐上车后，沈昭不动声色地离开刚才站着的位置，漫不经心地往身后的某处瞥了眼。
    暗处的记者隐隐心惊，本来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低头看刚刚的偷拍——沈影帝刚好挡去了叶晓晓的身影，只露出一片裙角，除了能看出来是个女人外，其他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显然沈昭对他的位置了如指掌，不仅如此，还有先见地阻止了他的拍摄。
    记者心沉到底，突然想起一个前辈的话来。
    “沈影帝从出道到现在，难道能挖的绯闻真的只有我们看到的这么少？你看到那些被挖出来的新闻不痛不痒，并非是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我们拍了什么惊天的□□出来，恐怕还没登上就被主编删了。”
    “观众看到的，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
    .
    车安全地驶出停车场。绕过医院门口时，记者们显然没注意到这辆不起眼的suv里坐着的就是他们翘首以盼的那一位，所以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因此两人毫无障碍地从记者眼皮子底下开了出去。
    车内，叶晓晓提心吊胆，目光随着医院前拥着的记者与看热闹的群众们移动，等到后视镜内再看不清人群后，才缓气靠回了椅背。
    她偷瞄一眼开着车的沈昭，后者觉察到她的目光，回望了一眼。
    车内安静，这一眼似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叶晓晓因紧张而不稳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她起了话头：“沈影帝，明天的《潜溺3》发布会你会来吗？”
    “嗯。”
    叶晓晓闻言笑怎么都藏不住，只好掩饰地又问：“你拍了这么多的电影，会自己去看吗？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他唇角勾出点笑：“怎么突然想采访我？”
    她一愣，刚才的问题确实有采访的嫌疑，打哈哈道：“说起来，其实我是你的米分丝呢。”
    她这话一出，沈昭手指轻点方向盘，像是想起些好笑的事，意味深长地“嗯”了声。
    “……我知道。”她第一次和他搭讪的时候就强调过。
    叶晓晓看着车外向后移动的风景。高楼林立，有座大厦上的滚动银屏中正播放着广告，广告内的女星看起来十分眼熟，是los旗下的艺人。
    “沈影帝。”她转向沈昭，好奇道，“你以前是los的吗？”
    她见他颔首，又迟疑地开口：“那怎么……”
    那怎么会想要退出los，而后创办了盛宸？盛宸与los互相看不对眼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说到底还是高层管理间的事。追根究底，问题恐怕出在沈昭与郑纪岩身上。
    上回在傅泽然别墅时，因为一个艺人说漏嘴的几句话，她隐隐地知道他们两个过去有过恩怨。
    不过具体是什么，为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虽然她和沈昭现在的关系正在熟络起来，但这些话似乎还是问得不合时宜。
    捋顺关系，叶晓晓立马改了口：“我是想问，以前沈影帝你这么红，那时候一定很忙吧？”
    沈昭眼角还存着笑意，并未搭话。车子转过一个路口，遇到了红灯，缓缓地停了下来。
    “有些话，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转眼看她，眼中意味不明。
    叶晓晓一愣，随即问：“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他笑意加深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
    .
    翌日，《潜溺3》发布会在盛宸旗下的一家大剧院中举行。
    前方安排的是给编导以及各大主演们的位置，各大新闻媒体聚坐在后方，中间坐了配角与特邀嘉宾们。
    这场发布会的主旨在宣传影片。台上的主持人十分活跃，场上时不时会有热场小节目，因此每次都能将气氛提到一个新高度。
    叶晓晓在影片中是配角，理应坐在后排，但李承乾却给她安排了一个前排的位置。右手边就是张昕瑜。
    她感叹了一声，虽然不能坐到沈昭旁边，但好歹也是隔了一个位置。
    发布会的流程走得十分顺畅，在介绍完导演和几个主演后，现场开始了一场小访谈。
    主持人笑着将话筒递给林崇：“身为《潜溺》一直以来的男主角，你在《潜溺3》里有没有实现一些突破呢？”
    林崇点头：“当然是有突破的，其实每一部电影对我来说都是一次突破……”
    小访谈说白了也就是一次现场问话，问的无关八卦，大多都是关于影片。有关剧情也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剧透。
    主持人按着顺序问过去，在问到沈昭时，面上的神色明显激动了许多。
    她夸张地比了个晕过去的动作：“天，我没有想到沈影帝真的会来到现场！其实我连稿子都没有准备好，让我先兴奋一会儿。”
    众人哄笑。
    “好了，开个玩笑，让我们言归正传。”主持人正经了些，“我们知道沈影帝你在《潜溺3》中饰演的是一个重量级的男二，几乎可以与男主比肩了。不过今天我要问的可不是男二的剧情。”
    她暧昧地眨眨眼：“《潜溺》作为电影票房的吸金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感情戏少，不知道沈影帝你在戏中饰演的男二有没有感情戏呢？”
    话筒递到沈昭面前，他笑了笑：“有感情戏。”
    “有感情戏！我没听错吧？沈影帝有感情戏！”
    主持人这话一语双关，在场的人也意识到了其中的歧义，纷纷暗道了声好。
    当然主持人不会真的打听什么八卦，最多也就是起个哄，此时见好就收：“那么剧中的男二会与谁有感情戏呢？此刻方便透露一下吗？”
    沈昭笑意未减，抬眼朝左侧看过去。
    主持人心领神会：“原来是昕瑜吗？看来这次《潜溺3》里期待的地方不少呢，到时候电影上映，也还请观众们多多支持……”
    她喋喋不休，话题早就转成了下一个，丝毫没注意到张昕瑜微变的脸色。
    虽然沈昭刚才是往自己这边看的，但看的不是她，而是叶晓晓。
    以往每次碰上这种无聊而投机取巧的问题，沈昭不是巧妙地避开，就是笑而不答，这次却难得回应了。
    张昕瑜瞥了眼身旁的叶晓晓，神色有些复杂。
    ……是难得还是刻意的？

　　☆、第四十二章

三月初，《潜溺3》首映。
    从当日凌晨开始，票房就一路飙升，熬夜等场的观众们排队排到了楼梯口，上座率破了新高，不少影院不得不临时增加了排片。尽管如此，抢不到票的还是大有人在。
    一时间，网上关于影片的讨论热度高居不下。
    影片贯彻了以往剧情跌宕起伏的风格，男主角林崇与这次的女主角张昕瑜博尽了眼球。身为男女主角，两人在片中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神动作都是戏，更有人戏称“这将是《潜溺》中感情戏最多的一部，导演终于听到观众们一直以来的心声了”。
    当然，这一部最受欢迎的不是以往的男主角林崇，更不是新加盟的张昕瑜，而是友情演出的沈昭——《潜溺3》是众人皆知的沈影帝息影五年的第一部作品，甚至有米分丝将其视为“回归之作”，没上映前就一度受到激烈的讨论。
    要说《潜溺3》票房中哪家的米分丝占比最多的话，沈影帝的米分丝们恐怕是当仁不让的。
    截止次日零点，《潜溺3》毫无悬念地超越了前两部的成绩，破了首映日票房新高纪录，影片中的关键词更是频频上热搜。
    电视上，一档娱乐新闻节目正在直播。
    两位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不断回放着《潜溺3》的预告，男主持人侧身让开一些，神秘莫测地问身旁的女主持人：“lisa，今天是一部影片上映的第三天，几乎创造了近年来的票房头三天新高，你知道我在问哪一部片吗？”
    “你是在质疑我的消息灵通度吗？别犯傻了，谁都知道是《潜溺3》！”女主持人对他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随即转成了兴奋，“我可是《潜溺》的死忠米分，上映当天我就迫不及待地看了，不得不说这部拍得比前两部都要来得好！”
    男主持人笑着颔首：“没错，这几天的娱乐新闻版面都是关于这部片，既然你已经看过了电影，那能为我们讲述一下影片的主要情节吗？”
    两人一唱一和，介绍完了电影的大致情节，又关于影片的主演们进行了一番讨论。这时男主持人话锋一转，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这么说，《潜溺3》能火是毫无悬念的。”他话语放慢，“但令人预料不到的是，根据统计，这次首居第一的搜索词竟然不是“林崇”或“张昕瑜”，或是电影中任一主角的名字。lisa你能猜猜是什么吗？”
    女主持人配合地露出迟疑：“难道是‘沈昭’？”
    “猜对了一半。”
    她拍板：“我知道了，是‘沈影帝’吗？再不然就是‘陆申’，没有别的可能了！”
    陆申是沈昭在影片中饰演的男二角色名。
    “都不是。你一定不会想到的，”男主持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片刻才道，“是‘沈昭叶晓晓’。”
    这时大屏幕适时地放出一张截图，热搜词上，“沈昭叶晓晓”高高地飘红挂在上方。
    .
    《潜溺3》一出，各大主演们又吸米分无数，要说片中还有哪个配角的关注度能高过主演，非叶晓晓莫属。
    大受关注的原因很简单。
    叶晓晓在片中饰演叶晴一角，性格坚毅，身上背负着找回妹妹的使命，在一次偶然中遇上了潜藏的反派陆申。日渐相处中，她爱上了陆申，对对方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却在最后识破对方的身份后，被无情地开枪死在了雪地里。
    叶晴原本是个注定要炮灰的女配，除了镜头给的几个细微刻画外，与陆申之间几乎不存在什么感情互动。
    但在叶晴死在雪地里时，冷血的陆申却露出了他可以说是温情的一面——他俯身，唇在叶晴额上轻轻擦过。
    虽然只有几秒的时间，但这一幕却被导演拍出了别样的意味。天地苍白，枯枝黑叶，深红的血与呵出的白雾相映衬，陆申性格中的复杂一览无余，与叶晴间那一丝丝暧昧也再度升级。
    理所当然的，不少米分丝们在电影院里当场低呼了出来，剩下的也是语带唏嘘。
    在讨论主剧情的同时，观众也将目光放到了陆申与叶晴这一对的支线剧情上，一时间讨论的热度竟然只高不低。沈昭身后的米分丝千千万，凡是和男神扯上关系的女星们都要对其评头论足一番，网友们七嘴八舌，对于逐渐蹿红的叶晓晓意见不一。
    但值得庆幸的是，褒大过贬。
    “天哪，沈男神实在太温柔了！如果换成了我，只要能被亲上一口，死一百次都值了！”
    “叶晓晓雪地里奔溃的那一段拍得真心好，与沈昭飚戏居然也能这么精彩，值得去影院第二刷。”
    “虽然我觉得谁都配不上我男神，但是不得不承认，叶晴与陆申的戏太足了。已路人转米分。”
    “你们看到陆申那个眼神了吗！亲下去的时候那个眼神，简直太太太苏了。如果演的人不是沈影帝，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些什么了！”
    评论一阵接着一阵，众人的注意力也从正儿八经的主线剧情开始转移，发散到了角色背后的演员本身上。
    《一路向夏》的热度还没有完全地褪下去，《潜溺3》又将叶晓晓捧上了一个新高度。这下就连女主角张昕瑜的风头都快被盖了下去。
    不过，身为舆论中心的叶晓晓本人对此倒是毫不知情。
    .
    《画地为局》片场。
    《画地为局》尚在拍摄中，她饰演的方楠的角色出场虽然不多，但这两天正好赶上戏份最多的时候。再加上莫平前两天接了一个公益短片，外景拍摄要求尤其多，因而这两天她几乎忙得团团转。
    正是休息时间，叶晓晓翻看着这两天的新闻。她一言不发地将《潜溺3》的评论一条条看下来，手指停在“我觉得陆申和叶晴意外的配”那一行，向右侧挪过去，正气凛然地点了个赞。
    莫平刚打完一个电话，挂了电话道：“晓晓姐，上回我跟你提过那个《厨房大咖》的真人秀节目你还记得吗？那边的编导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因为档期安排将录制时间提前了，新的一期拍摄在下下个星期。”
    叶晓晓被他一提，才想起来《厨房大咖》的事。
    这档节目虽然是拍摄明星下厨，但好在现场有真正的大厨把关，节目也旨在让明星与米分丝们互动，左右不过赚个亲和的名气。因此就算不会下厨也关系不大。
    她闻言点头，心里却想，时间早晚对她来说都一样。
    ……毕竟她的水平一直都停留在煎鸡蛋上，要是指望她能在节目上翻出个花来，除非短期恶补。
    莫平见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那颗心就放了下来，到口的嘱咐也被吞回了肚子里。
    这档节目虽然说是有大厨指导，但主要还是靠明星们自己动手，到时候各个分镜下孰优孰劣一眼见分晓，说不考验厨艺是假的。
    但看晓晓姐这么放心，那她的厨艺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莫平安下心来，安排完近期的通告，兴奋地开口：“晓晓姐，这两天网友们对你的评价你看过了吗？《潜溺3》上映后，晓晓姐你的米分丝是越来越多了呢。”
    何止是多。随着《潜溺3》票房呈直线上升，“叶晓晓”这三个字也不断地出现在新闻媒体平台上。有网友整理出了她自出道后的影片总剪辑，大众逐渐将注意力从绯闻移到了演技本身上。
    对于叶晓晓的演技，李承乾曾在一次媒体采访中提过一句：“悟性很高，把握很好。”李导不怎么夸演员，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有一定的含金量的。慢慢地，夸赞也积多了起来。
    对此，叶晓晓心情也十分愉悦——虽然她愉悦的重点更多的是在“陆申与叶晴”上。
    莫平望着她的笑，选择了沉默。
    不知道为什么，与晓晓姐待久了以后，他渐渐能看懂这个笑的含义了。
    ——和那些米分丝们见到偶像的笑一模一样啊。
    通俗来讲，称之为，痴汉笑。
    .
    休息了一阵，傅泽然来到了片场。
    上次他手受伤以后，一直被助理扣住了在修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再继续拍摄。他在《画地为局》中还有最后一幕没有拍摄，这次就是来补上一幕的。
    他与周建迟寒暄几句，拿着剧本找到了昏昏欲睡的叶晓晓。
    “晓晓，恭喜你啊。”他笑眯眯的，在她身旁坐下，长腿一伸，调侃道，“这两天关于你的新闻一则接一则，照这样下去，你离下一届金蜂奖影后不远了。”
    “承你吉言了。”叶晓晓坦然收下，问，“你的手已经好了吗？”
    “这点小伤有什么，当年我拍打戏的时候，受的伤可比现在严重多了。”傅泽然卷起一段袖管，果然已经好得差不多，虽然手臂上还有细小的痂，但皮肤已经基本恢复了光洁。
    叶晓晓睡意未消，与他聊了几句，眼睛一眯打算继续睡。
    “晚上你忙吗？不忙的话我们庆祝一下吧。”傅泽然突然兴致勃勃道。

　　☆、第四十三章

叶晓晓睁开眼：“庆祝什么？”
    “庆祝票房大卖，李导他最近在忙新戏，《潜溺3》的庆功宴应该抽不出时间办了，我们私底下庆祝庆祝怎么样？”傅泽然这两天一直闷着，好容易能出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见叶晓晓犹豫，改口道，“庆祝什么都行，庆祝我伤好了也行。”
    “……这也能庆祝？”叶晓晓困得不行，下意识回绝，“我这两天……”
    他打断她：“我知道你忙，但吃顿饭的时间总还是有的吧？”
    这时一演员注意到了这里，问了句：“泽然你今晚要请吃饭啊？”
    傅泽然被问到，略一扬眉：“行啊。”
    既然都应承下来了，他索性扬声问了句，应和的倒还不少。众人这两天都在赶工，巴不得找时间轻松一下，发展到最后，竟是小半个剧组的人都跟着来。
    傅泽然心满意足地转向叶晓晓：“怎么样，来吗？”
    ……她这个时候说不来都不行吧？
    叶晓晓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温仪。
    温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喂，温仪？”
    几乎是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秦温仪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晓晓你现在在哪？”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叶晓晓跟着担忧起来：“我在片场，出什么事了吗？”
    “晓晓，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去找你。”秦温仪声音压得很低，补了句，“……找你拿钥匙。”
    .
    不到一小时，秦温仪就出现在了片场外。
    叶晓晓边通着电话边找她，转过一个角落后，才看见了躲在遮挡板后的秦温仪。
    她全身黑衣长裤，连脖子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浅棕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的脸，除了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肤外，其他的一点不露。此刻见到出现的叶晓晓，她如蒙大赦地扑了上来，还不忘谨慎地打量了遍周围。
    叶晓晓疑惑，温仪现在这幅样子，像是在躲着谁一样。
    她将包里的公寓钥匙递给她：“温仪你最近转行拍特工片了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一言难尽，等我找时间再跟你解释。”秦温仪欲言又止，声音在口罩下有些烦闷，“宾馆人多眼杂，晓晓，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这两天可能都要住在你公寓里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严重到流落街头？”
    “什么流落街头？”秦温仪心虚地强调，“我这是暂避风头，暂时的。”
    能把温仪逼到这份上的，十有八|九就是娱记了。
    叶晓晓动作一顿，突然福至心灵：“明天我是不是就能在新闻版面上看到你了？”
    “……”
    .
    送走温仪后，叶晓晓回到了片场内。下午的戏拍得异常顺利，提早收工后，傅泽然兑现了之前的承诺，众人聚着来到了餐厅内。
    说是餐厅，倒不如说是私人会所更为恰当。这家会所对隐私保护极好，因此也颇受明星艺人们青睐，会所里由不同的雅间隔开，不仅是聚餐娱乐，谈公事的也大有人在。
    点完菜，众人就熟络地聊了起来。
    话题从日常聊到了新闻八卦。来的都是些剧中的配角，彼此说话间也毫无遮拦，内容渐渐向暧昧转去。
    正聊到圈内的绯闻，一男演员好奇地问：“徐哥是不是和云亨财团董事长的千金有点关系？”
    叶晓晓正低头喝水，闻言眼睛眨了眨。
    一女演员接话道：“那位邵小姐隔三差五地往剧组跑，跟徐哥形影不离的，说两人间没点关系，我还真不信。”
    “都这么明显，这摆明就是在一起了。”另一人低声开口，“听说是因为los和云亨间的合作才碰上的，也算是有缘。”
    莫平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对叶晓晓说：“圈内水混，徐影帝出道这么多年，和他闹绯闻的女星不知道有多少个，被拍到同进同出也不是一次两次。也不知道那位云亨财团的千金是怎么想的。”
    她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稍有名气的男星哪个不是万花从中过的？真要找出一两个片叶不沾身的，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找。晓晓姐你说是不是？”
    万花丛中过啊……
    叶晓晓含混地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话题就此揭过，众人又聊起了下一个，这时叶晓晓站起身来，趁着热闹走出了雅间。
    走廊比房间里要冷，她的外套没穿出来，这会儿站在走廊里感觉到了突降的温度，瑟缩了下，抬头找洗手间的位置。
    廊间的灯光晦暗，各个雅间的门都紧闭着，服务生也不见踪影，只有前方一间房透出明亮的光。叶晓晓略加迟疑，就往亮处走去。
    她本来以为亮着的房间是洗手间，可走近后才发现也是间包间。只不过门大开着，从门内透出暖意。
    叶晓晓往门处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正要经过房间，却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叶晓晓？这么巧，在这里都能看到你。”
    突然被叫了一声，她闻言脚步停住，往内看去。房间内布置的十分有格调，与刚才的房间不同，这间显得略小。
    桌上摆着菜，旁边一打啤酒，李承乾就坐在桌前，惊诧地看着她。
    “李导。”
    过了刚开始的惊讶，李承乾恢复常态，心情颇好地招呼她：“正好，既然都遇到了，进来坐会儿吧。”
    等叶晓晓坐下后，她注意到了桌上还摆着另一套餐具。
    她的动作顿了顿。看这样子，李导还约了人，她贸然在这里坐下了，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承乾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摆摆手：“没事，我约了一个朋友。他还没来，但你应该也熟。”
    叶晓晓疑惑：“谁？”
    他喝了口酒，状似随意：“来了你就知道了。”

　　☆、第四十四章

餐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一打啤酒就已经空了两个瓶子。
    “当初我就很看好《潜溺3》，但是没想到实际比我预期的要好上这么多，可惜我这两天在忙别的，庆功只能搁置了。不过能在这遇到你也是难得。”李承乾兴致颇高地满上酒杯，对叶晓晓举杯，“再来一杯？”
    叶晓晓只觉酒气从喉咙泛上来，连忙拒绝：“不了李导，我喝不了。”
    “才两杯啤酒就喝不了了？那你是真不会喝酒。”
    叶晓晓沉默，难道她看起来这么像会喝酒的人？
    李承乾看起来心情很好，脱离了片场，脾气不像印象中这么差。他也没有要逼她的意思，摇摇头一个人把酒干了。
    叶晓晓被他灌了些酒，还没进食的胃有点难受。她看了眼表，算一算在李承乾这坐了快有二十分钟，也是时候回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就被对方抢先了。
    “我最近着手在忙一部新戏，试镜还没开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过两天发一份资料给你的经纪人。”这话一出口，多少表明他对叶晓晓这个艺人有点赏识，机会难得，多少演员想求都求不来。
    李承乾看她道了谢，直接道：“没什么好谢的，你要是个花瓶，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些……怎么这么久了人还没来？”
    叶晓晓反应有些迟缓，问了句：“谁？”
    他正张口要答，瞥到了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嘿的一声就笑了：“说曹操曹操到。”
    叶晓晓才想起来她霸占了人家的位置，用手在桌上撑了一把就想站起来。没想到人一离开椅子就有点晕，稍趔趄了下，就被身后的人扶住了手肘。
    那人刚从室外进来，带了一身寒气，手掌却还是温暖的。她道了声谢，刚想挣开，对方却反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随后，沈昭温和的声音响起：“抱歉。路上堵，来得晚了。”
    李承乾早就已经习惯，调侃了句：“知道你是个大忙人，约一次比谁都难。对了，这是叶晓晓，碰巧也在这里。她在《潜溺3》的时候跟你搭——”
    介绍到一半，他盯住了沈昭握着人家的手，一句话生生在嗓子眼给断了一半。
    沈昭对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不以为意，目光扫过桌上，停在了叶晓晓面前空了的酒杯上。停了一瞬，一出声，带出点笑意：“你喝酒了？”
    这话问的是叶晓晓。李承乾看着他的笑，就知道不妙，他眼神不停地在两人间游移，惊诧显而易见。
    “……沈影帝。”
    叶晓晓尚还清明，一手任他握着，另一只手虚撑着桌子，慢半拍地看他，肯定地点头。
    李导等的人居然是沈昭。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今天见到他竟然没有了以往这么大的惊喜，反倒心里像是憋着一股气，有些闷。酒精在逐渐发挥作用，她盯着他大衣前的纽扣发呆，眯了下眼睛。
    沈昭垂眼看她，开口问：“怎么来的？”
    “剧组说要庆祝，就过来吃饭……”叶晓晓察觉到手腕还被他握着，又微微一挣，还是挣不开。
    他看她一眼，松开了手，将人重新带回了座位。李承乾又纳闷又震惊，眼中摆满了好奇，但当着叶晓晓的面还是没问出来，接着他就目睹了沈昭叫来服务生，再加了个位子。
    ——这如果还没猫腻，那他李承乾这么多年来的电影就白拍了。
    李承乾终于忍不住问沈昭：“怎么……你和叶晓晓……是什么关系？”
    沈昭还没回答，一直在神游发愣的叶晓晓就代他答了：“我们没关系。”
    他看菜单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叶晓晓望着杯子发呆，重复了遍：“没关系。”
    “……”听这口气，千万米分丝们心中的沈大影帝是被嫌弃了？
    李承乾今天遭受到的震惊已经太多，闻言目瞪口呆，赶紧去看当事人的反应。岂料沈昭神色还是没变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转回目光，点完菜后将菜单递回给了服务生。
    等菜上齐，叶晓晓才动了动：“我要回去了，莫平他们还在等着我……”
    沈昭“嗯”了声：“吃完我送你回去。”
    她站起身，看他：“我说我要回莫平那边去，剧组的人还——”
    他望过来，展眉笑了笑。叶晓晓话语一顿，渐渐消音，重新坐了回去。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心底总压着股不可名状的火，说不清来由，不上不下，怎么也发泄不了。前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忙，倒也没怎么在意，而刚刚酒一下肚，在看到沈昭的那瞬间，那股火就愈渐燎了上来。
    她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揉着脑袋暗暗对自己质问了几句：你乱冲沈影帝发什么火？语气别扭成那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喝多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叶晓晓有些想不通，就抿着唇没再开口。沈昭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而李承乾早就抓心挠肺想问个清楚，但觉察到此时微妙的气氛，也就憋着没发问。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用完餐后，叶晓晓的酒意非但没被盖下去，反而有茁壮成长起来的意思。她看上去还清醒着，但脑海里的醉意已经一阵又一阵地晕了上来。
    沈昭带了人要走，被李承乾叫住了：“哎哎，别走啊，今天好不容易聚一次，你好歹……”
    他一拍桌子：“你好歹解释一下吧？”
    沈昭声音淡淡：“你那个剧本我看过了，赞助的事过两天再谈，现在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失陪了。”
    答非所问。李承乾好奇心被吊得不行，闻言一口气卡在喉咙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愤愤地一拍桌子。
    ……承认句你们俩有关系会死吗！
    .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灯光隐隐穿过车窗透进来，沈昭发动了车，却迟迟没有开。
    叶晓晓坐在车座上发了会儿呆，突然转头对他开口：“沈影帝，我要下车。刚刚离开了这么久，莫平该来找我了。”
    沈昭一言不发，看着她低头开始从包中掏手机。她是真醉糊涂了，这会儿找了良久的号码才迷蒙着拨过去。
    电话一通，莫平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安静的车内听得颇为清晰。
    “晓晓姐！谢天谢地，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刚刚给你打了这么多回你一个都没接，我差点就要冲进卫生间找你了。”莫平声泪俱下，“晓晓姐你在哪儿？”
    叶晓晓笑了笑，开始解安全带打算下车：“我这就过来。”
    她醉了还难得的口齿清晰，莫平只当她是去卫生间补了个妆：“那晓晓姐你可要快点过来，不然我们都要吃得差不多了。”
    叶晓晓嘴上应着，却发现从旁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的手机抽了过去。
    “莫平。”
    莫平吓得够呛，憋着声咳了半天，缓过气来后才颤抖着答：“沈沈沈总？”
    “嗯。”沈昭看叶晓晓一眼，神色莫辨，“她现在在我这，等下我送她回去。”
    老总一发话，莫平哪敢多问，声音带了十足的恭敬：“好的沈总。沈总您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沈昭将手机递回给了叶晓晓，后者接过来后，不解地看他。
    “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回去？”
    “……叶小白。”沈昭与她对视片刻，“到底怎么了？”
    叶晓晓被问到，低头兀自沉默了会儿。半晌抬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看我像不像一朵花？”
    沈昭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睛上，并未开口，像是等着她的下文。
    她思绪很乱，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竭力佯装自己的清明，想到什么说什么。
    “……莫平说，现在有名气的男星都是万花丛中过，难找片叶不沾身的……”她声音带了疑惑，“我也知道。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你说是不是？”
    停了下，她又开口，这回语气带了点控诉：“温仪说的也没错，我就不该奢望什么。我本来也没想要这么多，可要是关系近了，我总会想能不能再近些……”
    沈昭静静地听她讲，神色淡然。她见他没反应，也不再顾忌什么形象了，越说越激动，委屈感随着醉意一并涌上来。
    “我知道没可能，我本来都准备好保持距离了，可你为什么总要撩拨我？”她愤愤，“你不仅撩拨我，你还亲我，你为什么要亲我？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说着说着，叶晓晓突然意识到了近几日的无名火从何而来。
    她在沮丧，在不甘。
    随着《潜溺3》的大火，陆申与叶晴这一对也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呼声也越来越高。但电影终究是电影，连米分丝们都知道要将电影和现实分开，而对比起现状，这样的反差实在给了她极大的挫败感。
    沈昭的高度是她难以企及到的，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说都不会注意她一个小明星。如果一直以来不是她在主动着，别说更近一步的关系了，恐怕就连说两句话的交情都没有。
    面对她字字铿锵的控诉，沈昭并没有惊讶或愤怒。相反的，借着模糊的光，叶晓晓看见他认真地听完自己每一个字，竟弯唇露出些笑意。
    笑什么？他居然还能笑？
    叶晓晓蒙蒙的，想着他一定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于是丧气地转脸：“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了。”
    闷了片刻，她感觉有细微的风传过来，一回头，身旁的男人已然靠近。
    “叶小白，”他心情很好，“我原来不知道，你喝完酒还会发脾气。”
    今晚的叶晓晓语气特别冲，有意要顶撞他，反驳道：“发脾气怎么了？”
    “没怎么。”他笑了声，“我很喜欢。”

　　☆、第四十五章

周围很安静，就连叶晓晓不规律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沈昭话一出口，她就盯着他开始发起了呆。
    她这时候脑子转得不是很利索，早就跑错了重点，此刻望着他的脸混混沌沌地想：沈美人果然是非同一般，竟然还喜欢别人发脾气……不过从这个角度看，再往下点就能看到他的锁骨了……
    强势不过三秒，这么一分神，叶晓晓刚才的士气荡然无存。
    要是现在就息事宁人了，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打定主意，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昭，上半身蹭着椅背向上坐直了，微仰起下颚企图挽回流失的气势。她正迷顿地组织语言，就见对方向后靠回座位，一字一顿地开口。
    “叶小白。”他一字一顿地叫她名字，“我不是说过不能喝酒的吗？”
    一瞬间，什么气势，什么面子，统统都在气定神闲的沈影帝面前见了鬼。叶晓晓脖颈一缩：“我没打算喝，是李导非要灌我，说是庆祝电影票房新高，喝两杯啤酒也醉不了。”转眼就把李承乾卖了。
    沈昭没说话，她只好心虚地拿眼角余光瞄他。
    “不能喝酒”这话叶晓晓听着耳熟，像是之前就有人提过，她以为他还要再说她两句，没想到接下来他都没再开口。
    车流畅地倒出车位，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场。
    夜色不深，城市还处在一片喧闹之中，广告牌与霓虹灯的亮光交汇成一片。这家私人会所离叶晓晓公寓不近，车开了一路，两道的灯光也渐渐暗下来。
    刚刚无理取闹了一通，叶晓晓这回十分规矩。但乖不了多久，她的目光在窗外转了一圈，又转回了车内。
    身旁的男人正开着车，袖口稍稍挽起，手上腕表借着灯反射出一丝冷光。叶晓晓扒拉着座椅凑过去，静静地看了会儿。
    沈昭余光一扫：“怎么了？难受？”
    她摇头，坐了回去，目光还是盯着他：“我在看时间。”
    看时间是假，看人是真。
    平时叶晓晓清醒的时候还知道收敛，这会儿醉了早就把矜持丢得一干二净。而面对她毫不遮掩的炽热目光，沈昭像是毫无所觉，神色自若地任她看。
    盯了会儿，叶晓晓突然问：“沈昭，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开车的动作一顿，在不远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他侧过脸，此时背着路灯的光，面容在夜色下看不清楚：“为什么这么问？”
    叶晓晓神色严肃地与他对视，酝酿许久，清了清嗓子。
    接着，她用一种十分轻佻的语气开了口：“沈沈，我觉得你一定曾在我的梦里出现过，不然我怎么会对你一见钟情。”
    “……”
    ——台词来自沈昭出道次年参与拍摄的一部影片，当时片中男配手捧一大束香槟玫瑰，跪地深情款款地对女主求婚。
    女主角叫莘莘。
    .
    念完那句台词后，叶晓晓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兴致高昂地背台词。从以往饰演的女配台词背到《一路向夏》中的女主角台词，断断续续地跳着背，不时还停下来发表几句感想。
    作为被念台词的对象，沈昭仿若未闻，甚至在碰见下一个红灯时，还抽空从车旁翻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车在公寓楼下停住。
    叶晓晓见到周围熟悉的景色，适时地刹住了车。她迟钝地转头，对沈昭道：“沈沈，我到家了。”
    听到这个诡异的称呼，沈昭看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他下了车，将她这边的车门打开，俯身解了她的安全带，将人从车内带了出来。
    “你不用扶我，我真没喝醉，真的。”叶晓晓摆手，自顾自地往大门方向走，“你看喝醉的人能走路吗？要是能也没走得这么端正啊。”
    她端正地走着s形，一步三回头。沈昭微靠在车门旁，眼角眉梢似带上些笑，她一回头就与他的目光对个正着。
    她一愣：“你怎么还不走啊？”
    说完她也不等他开口，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脸色微热地在脑中补了句：如果不是温仪在，我说不定早就把人拖回公寓了。
    .
    温仪不在。
    在第十次按过门铃后，叶晓晓一团浆糊的脑中迟缓地飘过这行字。她揉了揉太阳穴，盯着门上的锁孔又开始发愣。
    等了几分钟，她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好像把钥匙给了温仪。如果这时候温仪不在，那也就是说……今晚，她要露宿街头了。
    叶晓晓苦着脸开始翻包包，侥幸地想从包中找出个备用钥匙来。
    正翻着，她注意到被塞进里面的手机，迟疑片刻，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电话接通，沈昭沉缓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沈沈，你回去了没有？”她靠着墙，眯了眯眼睛，声音拖得老长，“温仪不在，我进不去了，怎么办……”
    他回得言简意赅：“下来。”
    公寓下的路灯昏暗，沈昭的车还停在原地。叶晓晓出了大门，见他仍旧站在之前的地方，半垂着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已经是开春，晚风裹着湿度，吹在身上带了酥□□痒的暖意。她愣愣地看着站在那的男人，下了台阶，脚步停住不走了。
    沈昭见她停下，也不催她，只是眉梢略微挑了起来。
    今晚的温度不低，他脱了大衣搭在手臂间，露出大衣里修身的黑衬衣。叶晓晓将他从头看到尾，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个样子，不调戏一下，实在对不起天时地利人和。
    想法一过脑袋，她就付诸了行动，蹬蹬蹬地小跑过去，在沈昭面前停住了脚步。
    叶晓晓本来想来个霸王硬上弓，但想想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能抱下你吗？”
    沈昭容色淡然，低眼看她半晌，直到看得她觉得被酒精麻醉的羞耻心开始复苏时，才有了动作。
    他俯下身，空出的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拦腰抱了过来。
    叶晓晓心满意足地将酒气蹭在对方领子上，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了。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过来，温热的暖意贴着她，困意也跟着涌了上来。
    喝醉酒后的叶晓晓简直将“得寸进尺”这四个字贯彻到了底，片刻又开口。
    “……我能亲下你吗？”
    这回沈昭终于给了反应。他松开她，目光晦暗：“听好了，下次不准喝酒了。”
    生气了？
    叶晓晓头皮一麻，本能地打算往后退：“我也不想喝酒的，是……”
    他没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伸手捏过她的下巴，稍稍一顿，俯身吻了上来。
    .
    翌日清晨，手机不断的震动音将叶晓晓从梦中吵醒。
    室内被窗帘遮住，泻出一丝光亮，她刚想睁眼去摸手机，一阵隐隐的钝痛就从大脑皮层传了上来，随即就是轻微的眩晕感。
    刚醒的脑袋还没缓过神，叶晓晓闭着眼接通了电话：“……喂？”
    “喂，晓晓吗。”秦温仪的声音响起，气若游丝，“我对不起你，你的公寓……出了点事……”
    她清醒了点：“温仪，出什么事了？”
    “准确的说，是我出了点事。”对方声音艰涩，“楼下现在围着一群狗仔，看起来像是要扎营住宿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秦温仪立刻澄清：“我也没想到狗仔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连这里都能找到啊！我这两天是出不去了，幸好冰箱里还屯着东西。晓晓你在外面……暂时别回来了，等两天他们等不到人，就会自己散的。”
    叶晓晓把话在脑海里重复了遍，这才明白：“温仪你被狗仔堵在公寓里了？你到底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对方支支吾吾，而后下定决心，“算了，你要真想知道，去看新闻就明白了。”而后嘟囔了句，“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这么带劲地跟踪报道我吗？”
    叶晓晓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再联想了遍以往温仪被曝的绯闻，心里大概有了个数。
    她埋进被窝还想睡，就听温仪突然开口：“对了晓晓，你昨晚发短信给我说不回来了，是去哪住了一晚上？”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短信了？”叶晓晓翻了个身，“还能去哪，就……”
    ……等等。
    她不在自己公寓里？
    叶晓晓顾不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头，惊恐地一屁股坐了起来。环视一圈周围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再看了眼周遭，再回过头看床头柜。心里仿佛亿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裙子还是昨天的裙子，公寓却不是她的公寓。
    这房间她并不陌生，上个月来住过一回，还躺在同样的床上激动了半宿。记忆深刻。
    ——沈昭公寓的客房。
    零碎的记忆开始渐渐回笼，有一部分断了怎么都接不上。叶晓晓僵持半晌，颤颤巍巍地重新拿回手机：“……温仪，你昨天晚上在公寓吗？”
    “在啊，怎么不在？”秦温仪奇怪，“晚上我没通告，又被娱记追着堵，恨不得缩进房间气都不透。我还想你怎么没回来呢，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我记得我昨天……好像是按了门铃的。”
    “按门铃？”秦温仪更奇怪，静默片刻后嗤笑一声，“你公寓门口哪有什么门铃，你别告诉我你对着猫眼按了半天啊？”
    叶晓晓闭了闭眼。
    挂完电话后，宿醉后的某人坐在床上开始回想昨晚的事。
    能记起来的不多，记忆从会所停车场那里就开始断片了，而后还能记起来的就只有模糊地靠在公寓门口的那一段。
    她对自己很了解。
    喝醉酒后必然撒泼。更要命的是，撒完泼以后，她还断片。
    怎么来沈影帝公寓的她不记得了，最重要的是……
    叶晓晓万念俱灰地盯住紧闭着的房门。
    ……现在怎么出去。

　　☆、第四十六章

说到喝醉闯祸，叶晓晓深有体会。在她为数不多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曾有过一小段在宴会上喝高的经历，那次宴会最后以邵萱的咬牙切齿结尾。过程已经不重要，但结果十分惨烈。
    昨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会来了沈昭的公寓……她不会是扒着他大腿哭着求要来的吧？
    鉴于她的黑历史，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晓晓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眼一闭心一横，蹑手蹑脚地摸出了房间。
    她现在的心情真是复杂得难以形容，明知道自己肯定趁醉对沈昭干了什么，可等下面对他的时候八成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不记得了，能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她无比真诚地问上一句，“不好意思啊沈影帝，我昨晚上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你能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吗？
    叶晓晓一边想着对策，一边从客厅溜过去，在她身子挨上墙壁的时候，鼻间闻到一股香气。
    食物的香气。
    她在原地磨蹭片刻，循着香气来到了厨房，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沈昭正站在调理台前，穿着棉衬衫与深黑休闲裤，背对着她，听声音像是在打蛋。
    厨房的窗外艳阳满照，照得他周身都泛起层柔光，瓷筷与玻璃轻微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听得很清晰。叶晓晓只往里边瞥了一眼，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光是看着，心中就渐渐漫上一丝莫名的暖意。
    像是感受到她的眼神，沈昭将玻璃碗放在一旁，从右手侧的柜子中翻出个小碗，有意无意地往门口看了眼。
    叶晓晓立马站直了身，提心吊胆地等着对方的反应。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眼角余光警惕地注意着他手上拿着的那个碗，生怕等下一向温和的沈影帝失控砸过来。
    他见到斜靠在磨砂门旁的她，问：“洗漱过了？”
    “对不——啊？”叶晓晓酝酿好的措辞卡了壳，“没没没有，我这就去。”
    走到一半，她想想还是不对，又折了回来。
    “沈影帝，我……那个，我昨天晚上喝醉了。”
    沈昭调了火，热锅后开始往里倒油：“嗯，你喝醉了。”
    “我对你——不，我昨晚喝醉以后，有没有做些什么……”她斟酌半天，“……非同寻常的事？”
    沈昭闻言，关了火转过身：“你不记得了？”
    “记得一点。”
    “记得什么？”
    她迟疑：“记得我……喝醉了？”
    光是看她这样子，他就知道最重要的应该全被忘了。
    沈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才回答她原来的话：“没做什么。你昨晚喝醉后睡着了，公寓没人，所以我就把你带了回来。”
    叶晓晓睁大眼：“就这样？”不应该啊，她居然没趁机把他给办了？
    头一回从别人口中听说自己酒品这么好。叶晓晓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可沈昭此刻又转过身去继续手上的事，神情自然，动作顺畅。
    根本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
    叶晓晓洗漱过后，沈昭仍在厨房中忙着。她刚想踱步过去，突然想起了温仪的事，走回客厅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晨间新闻，她等了片刻才看到娱乐板块。在播过几个电影电视剧的宣传预告后，秦温仪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主持人满面笑容地播报着新闻，语气虽说十分正式，但能听出有明显的调侃。
    节目下方展开一条新闻标题，言简意赅，一眼就能知道大概。叶晓晓从头看到尾，眉毛抖了抖。
    《娱乐大小事：某知名女模特片场调戏同行，被拍抓现行》
    秦温仪是个模特，待的圈子虽说不如演艺圈美人多，但男模特个个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该有的全都有，不该有的一块没长，光在一旁看着就是福利。
    模特圈内的关系不比演艺圈简单多少，关系乱的大有人在。有的人前脚搭上一个后脚就又换了一个，固定的床伴更是少之又少。
    温仪虽然看着奔放，但骨子里却还是保守。满眼的美色不能吃进肚子里，她就选择了“小撩怡情”。
    对此她曾不止一次强调：“你情我愿的哪里能叫调戏？这叫调情，口头上占个便宜，又不是开房，还能调出事来？”
    叶晓晓看着新闻，心道，现在不就出事了？
    新闻实时播报，视频切给了场外的主持人，屏幕上闪过一个片段，画面中乌压压的一群记者举着摄像机等在楼下。周围的环境看着有点熟悉，是盛宸给叶晓晓安排的公寓。
    电视中主持人的话讲到一半，厨房中突然传出了动静。
    叶晓晓偏头去看，沈昭刚好从厨房中走出来，正巧也看见了电视上的新闻。
    他应该不认识温仪。
    她正要开口说话，就被他接过去：“那就在这里住几天吧。”
    叶晓晓手上还拿着遥控器，闻言吓得换了个台：“你说什么？”
    “你是盛宸的艺人，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这里可以暂时借你住几天。”
    沈昭是盛宸的老总，她是盛宸的艺人，公司艺人遇到些困难，作为老总确实不能坐视不理。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叶晓晓也听清楚了。只是……这逻辑为什么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叶晓晓眨巴着眼，盯着电视屏幕开始思考。想了没多久，就被眼前的节目吸引走了注意力。
    电视上放的是《大咖厨房》的上一季。
    《大咖厨房》是以季度为期拍摄播放的明星真人秀节目，莫平在接这节目前再三保证过，虽然名字里带着“厨房”二字，但明星们作秀偏多，接触锅碗瓢盆的时间极少。
    但……
    叶晓晓专心致志地看着节目，屏幕上正在放视帝罗辰舟掌勺的一段，眼前的人熟稔地将葱与碎椒洒在鱼头上，翻炒后出了锅。一看就色香味俱全。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沉默片刻，艰难地转头，对沈昭扯出一个笑：“沈影帝，你会做饭吗？”
    他望着她。
    “……收徒弟吗？”智障的那种。

　　☆、第四十七章

两日后，叶晓晓在《画地为局》中的戏份正式杀青。
    剧中她饰演的方楠机关算尽，作为一个生意人，她是成功的，而作为一个女人，她却远比女主来得逊色。
    方楠一心想要拖垮男主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给拉下了水。情节大起大落，男女主终于互相表明了心意，联手给方楠摆了一道。关于方楠的最后一个镜头停在那封辞职信上，叶晓晓在剧中的戏也就此落幕。
    拍完这一幕，周建迟心里很是感慨。
    当初鸿光写出方楠的时候，他并不看好这个角色。
    原因很简单。方楠的性格太过平面，而戏份比其他配角来说又多了不少，在这个全民都喜欢看情感纠葛的当下，安排这么一段戏显然是不讨喜的。虽然方楠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男女主的情感戏，但他敢打赌，观众们更想看的一定是一段缠绵悱恻的三角恋，而并不是实打实的商战。
    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晓晓将方楠这个角色演得比他想象的要出彩得多。在镜头下，方楠脱离了女强人的限制，举动间带足了小女人的风致，却又不缺混迹商场的精明，角色的个人魅力直线上升。
    杜鸿光掐灭烟，活像见到了梦中情人，两眼放光：“这才是我要的方楠，老周你看到没！我当初跟你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谁要是演好了方楠，一定能比女主角还要够味！”
    周建迟这回倒是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这是叶晓晓在剧组中的最后一场戏。按着莫平记事本上的行程安排，她下午还要参加《厨房大咖》的拍摄录制，现在正打算与众人告别离开。
    正要走，杜鸿光笑容和善，扬声叫住她：“晓晓，你先别急着走，过来一下。”
    “周导，杜编。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叶晓晓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刚刚的戏出了问题要重拍？
    ……其实不怪她多想，毕竟每回杜鸿光让演员吃ng的时候，用的都是这个笑容。
    不料杜鸿光上下打量她一眼，调侃道：“晓晓你进步很大，沈昭他最近教了你不少吧？”
    他看过她演的《一路向夏》，剧中的叶晓晓虽然演技颇有张力，但远不及现在纯熟。要说没有人指导，那这样的进步速度实在是令人咋舌。
    叶晓晓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笑：“沈影帝？”
    “行了行了，我懂就行。不过沈昭当年正红的时候，通告排得满满当当，可没有提点后辈的爱好。”杜鸿光了然，摆摆手，“虽然他息影了，但现在他手上有个盛宸，可不比以前轻松多少。”
    所以，这么忙还能指点叶晓晓这位“后辈”，不说别的，就光这份心思就值得令人好好琢磨。
    杜鸿光心里脑补了不少，潜台词也摆得很明显，但听在叶晓晓耳朵里却不是一个意思。
    她看着他挤眉弄眼的神情，暗想，沈昭最近是教了她不少，不过倒不是关于演技方面的。
    《厨房大咖》录制在即，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作的死，打落牙齿也要和血吞下去。幸好离节目开录还有两天，在她厚着脸皮向沈昭拜师后，就开始了她全程观摩沈影帝下厨、顺便打下手的日子。
    要是让沈昭的众多米分丝们知道，她们心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影帝能做得一手好菜，恐怕用尖叫都难以表达她们的激动之情。叶晓晓在一旁看得心痒，一边垂涎美色，一边跃跃欲试。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亲自操刀上阵，但结果往往……令人深思。
    之前和温仪合住时，两人回公寓的时间不多，极少下厨。用温仪的原话来说，就是：“我不下厨是为了保持身材，而晓晓你……你是在保护生命啊。”神情痛心疾首。
    听到这话的时，叶晓晓二话不说点了外卖：“谢谢夸奖啊。”
    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她的厨艺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应付自己的胃尚可，要是真摆到镜头下给观众们看，恐怕第二天节目组就能收获差评无数。光那个卖相，给后期特效组加钱都拯救不回来。
    杜鸿光看叶晓晓出神，心里拍板。
    他就说嘛，沈昭那点心思这么明显，叶晓晓看起来又不像傻子，经他这么一暗示，没准就能明白某个影帝的良苦用心了。不过就是有一点他一直不明白，沈昭他什么时候捧人都要扭扭捏捏的了？同为娱乐公司的老总，郑纪岩捧女明星的手段可高调多了。
    两个人都面露沉思，想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时间赶得紧，远处的莫平走了过来，挨到叶晓晓耳旁提醒了几句。杜鸿光见她还有事，慷慨地一挥手，让人走了。
    等叶晓晓离开后，一旁的周建迟才开了口：“鸿光，我们之前不还是聊剧本吗，你怎么突然扯到沈昭身上去了？”
    杜鸿光摸着剧本的封皮，摇头：“什么聊剧本，我看热闹呢。”
    .
    《厨房大咖》最新季的第一期在录影棚内录制。
    上一季节目的收视率自开播以来就一路上升。身为一档美食真人秀节目，《厨房大咖》在晚间档播出，被观众们戏称为“深夜二美”——美食，美色。
    节目组请的不光是演员，除此之外还有歌星与模特，甚至还请过童星。既覆盖了广大观众的偏好，又招揽了不同的受众人群。
    “晓晓姐你先别担心，今天不会全部都录制完，其实也就是个试录。”莫平手上拿着节目流程单，低头一页页翻过去，“当初合同上签的时间是两个月，前两期在录影棚内录，再往后就要跟着节目组出去了。”
    叶晓晓并不意外地点头。她恶补厨艺的同时也趁空看了以往的节目，《厨房大咖》在后期会带着明星们在各地游览，意在“造访地方美食，体验风土人情”。
    当然，顺便，秀一下明星们的厨艺。
    莫平合上文件，注意到了她此刻的表情：“晓晓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
    他还想再问，此时从化妆间门口传来了极清晰的高跟鞋蹬地声，接着一道娇媚的嗓音跟着响起。
    “叶晓晓，没想到这么巧啊，我们居然被邀请到了一个节目里。”
    莫平转头，见刘湘茹身后跟着助理，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化着浓妆，身上穿的是米兰mia时装秀的最新款，从头到脚都是风姿，五步外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水味。
    趁人还没走近，莫平悄悄问她：“晓晓姐，你们认识啊？”
    叶晓晓抽了抽嘴角：“不熟。”
    温仪和刘湘茹有过过节，提到她就来气，同样的，叶晓晓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太好，始终停留在“郑纪岩招揽的女明星”上。除了之前在《一路向夏》的剧组中有过短暂的交集外，两人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熟。
    而这次居然又凑在了一起。
    刘湘茹将手包随手放在了化妆台上，一撩头发：“我以为你大手大脚地和los解约以后，迟早会被郑总封杀，没想到你竟然立马转到了盛宸，最近混得风生水起的。运气真好。”
    她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当初也是因为刘湘茹与温仪两个都是一点就爆的脾气，一言不合，所以才差点在摄影棚大打出手。
    好在现在化妆间内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
    莫平眼神不断在两人间游走，随时准备拦人，生怕下一秒就闹了起来。而反观叶晓晓，她淡定地看着文件，充耳不闻，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
    刘湘茹自讨没趣，顿了片刻，又笑着开口：“这么急着要转去盛宸，是给沈总投怀送抱的吧？”
    这回叶晓晓没开口，莫平就先皱起了眉：“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的不对？”
    莫平张口要反驳，就被叶晓晓拦住了。她看着刘湘茹，声音冷下来：“刘湘茹，我之前就说过，有些事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你被郑纪岩撇下床是一回事，我转到盛宸又是另一回事。”
    说完，她又补了句：“我说你和邵萱像，是我说错了。比起你来，她可爱多了。”
    莫平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刘湘茹却听懂了。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盯着叶晓晓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纪岩的花心是整个los上下人尽皆知的，被他潜规则的女明星红极一时，下了床以后却冷得比谁都快。刘湘茹前段时间一路蹿红，最近却一日不如一日，她演技不好，光靠一张脸蛋也撑不了多久，因此这几天脾气也暴躁起来。
    叶晓晓半年前还是个不出名的三线艺人，现在却人气旺盛，说私底下没做过什么，她还真不信。
    刘湘茹心里怀疑，嘴上也不饶人。她以为对方至少会心虚，但没想到却是这个反应。
    化妆间内气氛僵持不下，这时有工作人员探了个脑袋进来。
    “录制快开始了，请问都准备好了吗？”

　　☆、第四十八章

“摄像组准备就绪。”现场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将道具抬上去，“灯光师注意一下，主持人那边可以了吗？”
    女主持人最后过了遍稿子，闻言抬起头来：“准备好了。”
    《厨房大咖》正式开始录制。
    这一季的受邀嘉宾除了叶晓晓与刘湘茹外，还有歌后虞琳与流行乐人气小天王郭绪的加盟。节目在录影棚内拍摄，灯光汇聚下，场内搭起了宽敞的舞台，观众席坐拥在两旁，此刻已经坐满了观众。
    舞台一侧设置了四个精致的半开放式小厨房，各自以瓷砖墙隔开，厨房用具摆列齐全。
    热场活动结束后，主持人隆重介绍了节目组特邀的大厨们。舞台呈宽大的半圆形，厨师们的位置被安排在前排，与观众席间隔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过道。
    而叶晓晓四人则被请到了舞台上。
    新一期的《厨房大咖》与以往差不多，叶晓晓在参加节目前熟悉过流程，因此对接下来发生的环节并不感到陌生。
    台上，主持人与明星们闲聊了起来。
    “我其实平时比较忙，基本都是在外面解决的，也没什么时间下厨。”虞琳被主持人问到，微微一笑，“不过这次节目组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好好锻炼厨艺，我还是很期待的。”
    主持人也跟着笑：“虞歌后就不要谦虚了，观众们都知道你多才多艺，做菜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小问题吧？”
    虞琳闻言也没有反驳：“不管怎么说，参加这次的《厨房大咖》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历练。”
    “这话说得倒是真的，我们节目组可是请了全国有名的厨师呢。”主持人反应机敏，趁机打了个小广告，接着转向叶晓晓，“晓晓也是我们节目的新嘉宾，我们也知道你最近忙着拍戏，近期有什么新作品吗？”
    这时镜头也切向了叶晓晓，给了一个脸部特写。她镜头感十分好，舞台两侧屏幕上拍出了她四分之三的脸，略施薄妆，显得楚楚动人。她三两句概括了近期的通告，并且十分自然地做了个宣传。
    莫平在下面双手竖起了大拇指。
    主持人笑眯眯的，继续下一个问题：“虽然拍戏忙，但是晓晓看起来应该也是十分有生活情趣的人吧？一般自己在家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菜呢？”
    现场短暂的沉默，屏幕上四分之三的脸转了过去，留给镜头一个期期艾艾的侧脸。
    叶晓晓内心挠起了墙：没想到来参加真人秀节目还要考验演技啊！
    迅速调整好情绪，她露出一个笑：“我不经常下厨，只会做几个最普通的家常菜。”事实上，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毁食材就已经很不错了。
    主持人只当她也在谦虚，笑着说：“看来我们这一期的嘉宾们都非常出色呢，想必在场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大咖们的厨艺了吧？在节目的最后我们会有一个现场秀厨艺环节，现在才刚开始，我就已经十分期待了！”
    开场音乐响起，观众适时鼓起了掌。来的都是在场明星们的米分丝，在喧哗的加油声中，叶晓晓居然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表面带笑、实则心虚地跟着鼓掌，脑海里不断转过这两日的恶补过程，试图唤醒自己所剩无几的记忆。
    昨天晚上沈影帝是怎么做桂花鲈鱼的来着？嗯，先去鳞清内脏，取肉……然后……
    她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眼前的画面只剩下沈昭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往上是亚麻衬衣，浅灰色的棉扣没有扣死，顺着上看是弧度迷人的脖颈，再到下巴……
    ……
    很好。除了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节目进行到下一个环节，莫平一旁的工作人员凑过来问他：“小莫，你带的那位艺人怎么脸色这么差？”
    莫平显然也注意到了，疑惑地回：“我也不清楚啊。”
    .
    《厨房大咖》这一期是试录，原本定的录制时间就不长，节目进行了三个多小时就接近了录制尾声。
    最后一个环节是“明星厨房秀”。根据往期的流程，在这一环节台上被邀请来的嘉宾们都要在观众面前露上一手。
    简易厨房早在节目开场前就搭置完毕，工作人员也将洗好的食材搬了上来，摆到了一旁。在这次的“厨房秀”中，专业厨师们会给相应的嘉宾指定的菜名，嘉宾需要在厨师的帮忙下完成一道菜，最后由厨师们品尝。
    流程简单，节目组也不会为难明星们，因此早就和厨师们打好了招呼。除了全程要亲自动手这个规定外，这个环节听起来似乎，好像，并没有什么难度。
    别在嘴旁的麦克风还开着，说不出话，叶晓晓只能眨巴着眼望着面前的厨师。
    厨师像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热情的明星，起初也有些蒙，而后才恍然大悟。等到主持人的话筒递到他面前时，他和蔼地开口：“我们这组的菜名是……奶油培根意面。”
    主持人的脸色僵了下：“什么？”
    “奶油培根意面。”厨师重复一遍，笑呵呵地看了眼叶晓晓，露出一副“不用谢”的表情。
    他虽然不接触娱乐圈，但多多少少对明星有点了解，这年头嘛，明星都离不开镜头。刚才叶晓晓这么看他，肯定也是想在节目上表现表现，越是与众不同的菜，也越容易引人注目。
    叶晓晓：“……”等等！厨师师傅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她看了眼身旁虞琳的“白灼青菜”，郭绪的“蛋炒饭”，以及刘湘茹的“麻辣豆腐”，选择了沉默。
    莫平面向刚才的工作人员，扶额：“我想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叶晓晓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眼拙手笨。演戏是她最熟悉的一部分，镜头下如何走位、何时对台词她一清二楚，但对于厨房……后者简直是她人生的壁垒，宿命的天敌。
    如果有一天她能驾驭厨房的话，那大概就能推倒沈男神了。
    好在厨师十分负责，到这个环节快结束时，叶晓晓的意面终于出了锅。除了奶油味闻起来稍淡以外，色泽看上去很不错——当然，也只是色泽。
    最后轮到厨师现场品尝的环节，顺利尝过前三人后，接下来轮到了叶晓晓的奶油培根意面。
    叶晓晓站在桌前，期待地望着厨师吞下一口。
    厨师脸上还挂着笑，嚼了两口，笑容停在了脸上，缓慢而僵硬地咽了下去。主持人兴奋地递过话筒：“请问林老师，晓晓的面味道怎么样呢？”
    他沉默片刻，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点头：“……味道很好。”他当初是为什么想不开要点这个菜的？就不能是凉拌黄瓜什么的吗？
    主持人颔首，转向叶晓晓：“晓晓，你要不要尝一下自己的成果？看起来好像很不错呢。”
    她看了眼桌上的意面，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
    节目有惊无险地录制结束。
    叶晓晓一回到后台，莫平就迎了上来：“晓晓姐，刚才你在台上的表现很好，前面和观众互动的环节效果不错，我相信节目播出后晓晓姐你一定会吸米分的！”
    她沉吟：“幸好没有让观众品尝嘉宾厨艺的环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为了节目效果，主持人跟着装傻，但我们可不是傻的。”刘湘茹刚补完妆，言笑晏晏地扭腰过来，“光有名气有什么用？既然不会做菜，就别来这里，刚才你在台上那副样子，说是出丑也不过分。”
    叶晓晓刚应付完节目，这时候根本懒得理她。刘湘茹见她不开口，又加了句：“你是个演员，不好好拍戏，跟着来参加真人秀？要参加也不选个好蒙混过关的，你以为谁参加了都能涨名声吗？”
    她回头：“你怎么不去讨好郑总，来这里耗什么时间？还是说，郑总根本不要你陪？”
    叶晓晓一语中的，刘湘茹脸色一变，不怒反笑。此刻后台人员忙碌，环境嘈杂，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她环顾一周，抱臂看向叶晓晓：“我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什么能转到盛宸去，但你以为换个公司还能遇上郑总这样捧新人的老总？沈昭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他应该连面都还没跟你见过吧？盛宸旗下这么多艺人，你要是指望着能攀着沈昭上去……”
    刘湘茹轻哼一声，眼里带着轻蔑：“简直做梦。”
    叶晓晓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攀沈总？”
    “难道不是？郑总看不上你，你就突然坚持转去盛宸，你以为这样就能有大路走？”刘湘茹嗤笑，突然想到什么，低了声音，“哦，你大概还不知道当年沈昭和郑总的事吧？”
    她正要离开，闻言停下了脚步，转头问：“什么事？”
    “当年沈昭还在los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女明星巴巴地往上凑。”刘湘茹将披肩长发挽到一侧，“听说郑总当年包养了一个嫩模，那个模特一开始从导演睡到制片人，最后才跟了郑总。但郑总嘛，眼里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她当然就寂寞了。”
    叶晓晓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盯着对方开合的红唇。
    “她看上沈昭了，但沈昭那时候是谁啊？大众的影帝，los的摇钱树，怎么可能看上她这种女人。”刘湘茹一笑，“也不知道郑总怎么想的，只听了她几句话，就把当时沈昭一半通告都给停了。”
    叶晓晓心里一跳，问：“然后呢？”
    “然后？”刘湘茹瞥她一眼，语气不屑，不再讲下去，“没有什么然后。你想沈昭能注意到你，根本就是妄想，就算你现在红，也红不了多久。”
    莫平早就在一旁气得要死，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闹，万一给记者拍到了，明天又是形形色|色的说法。这种情况下，有气也得憋着。
    他拉了一把叶晓晓：“晓晓姐，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走！”
    .
    摄影棚外，暮色渐渐暗沉下来。莫平去取车了，叶晓晓只好百无聊赖地原地等在外面。
    这片路的周围没人，她等了会儿，身后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叶晓晓转头，正好看见刘湘茹与她的助理出来，前者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风姿绰绰地走在前头。她显然也看见了叶晓晓，远远扬起一个笑来。
    不用想，那个笑一定带足了刻薄。
    邵萱脾气是惹人厌，可比起刘湘茹来还是差了不少。她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叶晓晓正想着，一辆车就驶了过来。应该是莫平把车开出来了。
    她转头，面前缓缓却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叶晓晓正愣神间，车窗就摇了下来。主驾驶上，沈昭容色温润，唇间带着浅淡的笑意：“上车吧。”
    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远处的刘湘茹，后者与他视线交接上，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
    叶晓晓看到他，方才宁静的心里蓦地泛起波涛来。被刘湘茹明嘲暗讽了这么久，说心里没点气，还真是不可能。但现在见到了沈昭，藏在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她问：“那小莫呢？”
    沈昭指尖轻敲方向盘：“等下让他自己回去。”

　　☆、第四十九章

摄影棚的位置偏僻，附近大路宽阔，薄薄的余晖在眼前铺陈开来。
    车内，叶晓晓坐在副驾驶上，眼神往左侧挪过去，又收回来。等开出一顿时间后，她打破了沉默：“咳，沈影帝，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我正好在附近开会，顺便接你回去。”沈昭身上还穿着正装，神情不变：“刚才那位是你的朋友？”
    叶晓晓一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刘湘茹：“不算是……就只是认识。”
    他微侧过脸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此时车子转过了十字路口，周围渐渐开始热闹起来。
    当叶晓晓第三次将目光暗搓搓地转到沈昭身上时，他动作顿了顿，问：“今天录制完节目，感觉怎么样？”
    叶晓晓上一秒还在偷窥他，闻言连忙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盯回膝盖。
    她声音有些飘：“还不错……”个鬼。
    不过沈昭这么忙，就算节目出来了也不会去看，她再怎么瞎掰胡扯，他也一定看不出来……吧。
    一想起厨房，叶晓晓心里就泪流成河。这两天在他面前丢人丢太多，现在怎么说也要挽回一点她高大的形象，什么“我光顾着花痴你，把之前教的都忘光了”这种话，打死都不能说。
    沈昭略作思忖：“既然这样，晚上帮我打下手吧。”
    “……”叶晓晓双眼明亮地应了一声，下一刻装着看风景转过头去，脸色立马苦下来。
    让你作死，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
    沈昭公寓的厨房不大，但容纳两个人足够宽敞。
    经过前两日的恶补，叶晓晓早就对厨房的摆设驾轻就熟。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如果沈昭的“打下手”只是递个碗洗个菜这类的活，那她还是没有问题的。
    显然现实并非如此。
    叶晓晓对着眼前正热着油的锅，欲哭无泪地思考了会儿人生。
    在这之前，每次下厨她基本都是在沈昭身旁看着，现在真正主厨的人换成了她，就只能干瞪着锅铲发愣。
    不是不知道怎么做，但一回想起下午节目上那位厨师露出的表情，她就觉得她已经跟自己的厨艺彻底决裂了，再无信任可言。
    怎么沈昭一个大忙人厨艺能这么好？
    大忙人刚接完电话回来，正巧撞见她这副表情，索性在门口停了片刻，眼中笑意浮动。
    不动声色地看了会儿，他才出声解救她：“怎么了？”
    叶晓晓见他出现，如蒙大赦。她思想挣扎了半晌，十分诚实地开口：“沈影帝……我不会。”
    心虚得不行，脑袋都快耷拉下来了。
    沈昭听着倒没有多吃惊，像是在意料之中。他走了进来，先是关了火，再从冰箱中拿出两个西红柿，递给她一个。
    这意思是她可以从战场上下来，转为后勤人员了？
    叶晓晓心领神会，感激得两眼放光，跟着他挨到水池前冲洗。
    厨房里一时间没人说话，只剩下潺潺的水流声。她洗完西红柿，尝试找话题：“沈影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做菜的？”
    沈昭从她手中接过西红柿：“以前一个人出国生活过一段时间，不习惯西餐，就学着做给自己吃。”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讲他的过去。叶晓晓眨巴着眼看他，脸上写满了“还有吗”三个大字。
    他垂眸看她一眼，嗓音低缓：“其实并不简单，一开始我也经常弄砸。”
    叶晓晓听得嘴角都要扬到耳侧了。
    沈昭从一开始就以遥不可及的形象出现，到现在为止在她心里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他也有过这么凡人的一面。
    心情大好。
    叶晓晓出神间，对方就已经切完了西红柿。正要剥蒜，就连忙被她拦住了：“我来我来，你掌勺就好，其他的我都包了。”必要时刻还是要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的。
    虽然只是洗菜切菜的能力。
    沈昭也没推辞，将案台上的刀往里推了推，侧身给她让出一片空区来。两人靠得很近，近到她身上的淡香他都能闻到。
    他取了香芹正要处理，就听到一旁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
    叶晓晓拍完蒜，将脸侧向一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抬手就想用手背抹眼睛。
    刚才她拍完蒜，才要上手剥，就被熏了个正着，顿时辣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正想抹眼，手腕就被握住了。
    叶晓晓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抽了抽鼻子：“我没事，就是被蒜熏到了。”
    她一只手被他虚握着，另一只手上还有蒜，根本没法去擦眼泪。视线模糊中，她听见对方应了一声，伸过手来用指腹擦过她的眼。
    他手指温热，顺着往下拂过脸庞，收动作的时候无意擦过她的耳廓。叶晓晓身体微僵，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脸红归脸红，胆子还是在的。
    察觉到沈昭手上松力，她抓住时机，扯谎不打草稿：“沈影帝……我好像还是看不清。”说完配合地眨眨眼，眼泪说来就来。
    感到温热的手指再次抚上来，叶晓晓心里激动地跑起了圈，正思考着要不要进一步撩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做菜是需要练的，光看着我动手没有用。材料我来准备，”他一笑，“我教你怎么做。”
    .
    沈影帝亲自教授，叶晓晓顾不得垂涎美色，只能认真地听着做，时不时回头确认一眼。
    菜做的是西红柿炖牛腩，步骤不算复杂，牛肉与各种作料煸炒后加水，大火烧开后用小火慢炖，接下来就是等时间。
    叶晓晓加了水，视线由锅中挪到沈昭脸上，眨眼道：“这样就好了吗？”
    他颔首：“再等一下。”
    大火煮了一会儿，汤已经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冒起了小泡。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汤汁已经有溢出来的趋势，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沈昭站在她的斜后侧方，见状正要倾身将火关小，叶晓晓此刻一退，直接撞进了他怀里。他动作一顿，一只手顺势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伸出另一只手关小了火。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收回了手，向后退开一些。
    他刚才的搂腰八成是无意的。叶晓晓拿眼睛偷瞄他，扼腕叹息，机会多难得啊，要是时间能延长点该多好。
    她的可惜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时间倒退再来一回。
    沈昭微微挑眉。
    .
    之后的几个菜沈昭没有让叶晓晓动手，算起来，她真正做的也只有一道西红柿炖牛腩。汤炖了快一小时，调味出锅后香气四溢，她惴惴不安地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她也能做出像样的菜来了？叶晓晓抬头看沈昭，眼中散出光芒。
    明明心中都快飘起来了，面对沈昭时她嘴上还是谦虚着：“沈影帝，味道好像还行。”
    他闻言也尝了口汤：“嗯，很不错。”
    可以肯定，这是一句赞美。叶晓晓被夸后却并没有特别欣喜，反倒愣了愣，看了眼他手上的勺子。
    ——勺子是她刚刚搁回去的，上一秒她还拿着它喝了一口汤，而他竟然就这么拿起来就着喝了，并且看起来毫不尴尬。
    叶晓晓暗自挠墙：这简直……简直比亲吻还要惹她脸红心跳啊！
    吃过饭后，时间已过了七点。
    沈昭在离席时正好接到一个电话，对方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事，说了两句后他的眉就蹙了起来，沉声道了声“继续”，看她一眼后往书房走去。
    晚饭基本都是他做的，叶晓晓自告奋勇地担起了收拾残局的大任。厨房的灯光亮如明昼，她将洗好的碗摆进橱柜中，关了灯从厨房出来。
    此刻客厅中只有她一个人，静下来，只听得到鱼缸中水波轻微晃荡的声音。叶晓晓百无聊赖，蹭过去看了两眼。
    鱼缸中不断有细小的泡泡自底下涌上来，她将手指贴上玻璃，鱼群倏忽散开，纷纷窜进了造景的珊瑚礁中。不过多时，有鱼摇着尾晃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玻璃啄她的手。
    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看着看着，叶晓晓心中忽然蔓起一丝丝情绪。
    不自觉开始出神。
    她对沈昭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十分明显，并且最近随着进一步接触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有着越演越烈的架势。
    温仪曾在她花痴沈昭的时候拿着手机给她念过一段话：“晓晓，我觉得，‘全世界都在看你发|浪，你还以为自己冷艳得像灭绝师太’这话，十分适合你啊。”
    叶晓晓嗤之以鼻：“不适合。”
    她知道自己有多明显。
    关键是，她都这么明显了，沈昭不可能没察觉。他不动，她也不敢再往前，生怕一不小心把人挤跑了。
    正出神，身后忽然有了动静。叶晓晓转回身，见沈昭刚从书房出来，手上还拿着手机，不假思索地问：“沈影帝，你要出去吗？”
    他看上去应该是有要紧事。
    沈昭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将手机随意放在一旁，抬眼开口：“我不出去。你要看电影吗？”
    “……啊？出去看电影？”她呆愣地回。
    沈影帝出去看电影？恐怕一出去就变成看米分丝了吧。
    他回：“不出去，在家里看。”

　　☆、第五十章

叶晓晓本来以为沈昭口中的“在家里看”是对着电视机放碟片，但而后才发现现实与想象永远有差别。不同的是，这次现实要超出了想象。
    她跟着他来到主卧，好奇地打量了遍周围。
    沈昭的卧室她上次就来过，因此并不感到陌生。眼前主卧的面积是客房的两倍有余，简约大方的设计，横穿两面墙的落地窗，并不明亮却舒适的色调，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是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在这里看电影？
    她看了看沈昭的背影，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将疑问吞了下去。
    上回来的时候太紧张，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而现在她正大光明地跟着房间主人进来了，注意力却还是全然放在了他身上。
    沈昭的背很好看。
    他曾拍过一部古装电影，在片中饰演落魄的降国质子。剧情讲什么叶晓晓已经不怎么记得，但其中有一幕却让她记忆深刻。
    质子在肩膀受箭后趁乱逃出，躲避捕杀第三日，在林中遇到了一泊湖。跋涉多日，他早就又饥又渴，身上也脏乱得难以忍受，肩膀上的伤口和衣服难分难舍，于是他就借湖水冲洗了伤口。
    接着镜头给了他的背影一个短暂的特写。
    沈昭的背部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弧度自腹部收紧，往下露出一点腰窝。不同于银屏上各色的小鲜肉，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性感。电影上映两天，片中的这张截图就被某大知名杂志评为了“年度最杀背影”。
    叶晓晓视线从眼前人的肩膀开始下滑，下移到一半强制收了回来，暗自骂了句自己。
    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赤|裸裸，不花痴是会死吗。
    眼神移开一会儿又黏了上去，她没出息地小声补充：会。
    跟着沈昭往主卧里走，叶晓晓总算将注意力拉回了周围。之前她没有好好看过，原本以为主卧里只有一扇门连着浴室，但现在看来，显然在里侧还有空间。
    卧室尽头有一小段暗廊，继续往里走两步就是一扇门。
    叶晓晓好奇地看沈昭：“这是什么房间？”
    他伸手打开了门，开了一旁的灯，闻言沉吟：“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休息室。”
    休息室？卧室难道不算休息室？
    她跟着他走了进去，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时，才明白了“休息室”的含义。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一间私人家庭影院。
    眼前的房间面积不大，舒适的沙发套摆在中央，四周是暗棕色的木质墙，墙面纹理不一。最里面的墙上挂着画框幕，四周嵌着大大小小的音响。
    房间背后的木架上陈列着满满一架子的影碟，叶晓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抬头询问：“我能看看吗？”
    “嗯。”
    影碟中有不少是沈昭当年拍过的电影。她翻看了会儿，从最旁边抽出张影碟来，反复确认了遍名字，才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沈影帝……这是《潜溺3》？”
    《潜溺3》还在上映期，现在她手里却拿了一张实体的碟，怎么想都不真实。
    沈昭颔首：“承乾给我刻录了一份。”
    她差点忘了，沈昭是《潜溺3》的制片人之一。叶晓晓笑着抬手将碟放回去：“可惜我最近没时间看，都不能提供票房。不过听说电影的票房一再拔高，就算我提供了也不值多少。”
    其实她看过《潜溺3》……的部分剪辑。
    陆申与叶晴的剪辑。
    叶晓晓咳了一声，打算再看看其他的碟，倏然身后就有暖意袭来。
    沈昭自她身后凑近了，气息吹拂过她的耳发，带起一阵温热的小风。叶晓晓心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就伸手越过她的肩膀，将她塞回去的《潜溺3》重新抽了出来。
    她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就看这张吧。”
    .
    《潜溺3》上映没多久，票房不说，口碑也是一如既往的好。《潜溺》系列一向走剧情流，少有感情戏，第三部却是突破了原来两部的限制，加了不少温情的戏份进去。
    除了男女主角之间的互动，最受关注的就是陆申与叶晴这一对。
    按照广大米分丝们统一认定的说法，这一对算是“怨侣”。
    叶晓晓看着大幕，托着脸想，她只看出了“怨”，倒没看出“侣”。
    《潜溺3》长达两个小时，她饰演的叶晴的戏份只出现在前一小时内，当初断断续续拍了有一个月，后期剪辑真正剩下的只有二十几分钟。
    随着时间的推移，片中叶晴对沈昭一往情深，就连不经意看他的目光都带着火热。她演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换了一个角度看自己，显得十分的……羞耻。
    她的眼神能更炽热一点吗？
    接下来的戏份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她，能
    ……满满的黑历史啊。她绝望地忍着看下去。
    在一幕拍摄中，陆申在叶晴的协助下杀死了突然袭击的丧尸群。正当两人以为丧尸被清缴完毕时，叶晴注意到了木架后突然嘶嚎着扑过来的陆申，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挡住了他。
    丧尸当然没有如愿地咬到任何一人，最后被陆申一枪结束了行动力。对于叶晴的冲动，显然他非常不赞同。
    而叶晴只是执着地看他，满满的情意都要从眼中溢出来。
    ……现在让叶晓晓跳出戏再回过头来看，脑海中只能浮出两个字：想死。倒不是嫌自己演得不好，但她心里有鬼，看到这种戏份只想落荒而逃。
    叶晓晓的心突突地跳着，目光从屏幕移到一旁的沈昭身上。
    他看得很专注。
    比起她的提心吊胆来，沈昭神情坦然，甚至黑眸中还带着笑意。
    这时镜头开始切换到主剧情，屏幕上拉出一个长镜头，低沉的背景音乐也适时响起。他稍稍偏头望向她，简单地评价了一句：“演得很好。”
    叶晓晓眨着眼回望他，憋了一句：“谢谢。”
    还有句话她没敢说：毕竟是本色演出。
    放了四十多分钟，叶晓晓在《潜溺3》中的剧情终于告一段落，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往后剧情才开始奔上高|潮，主角的决裂、反派的显露、幕后的机密纷至沓来，全程跌宕起伏，少有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节奏鲜明。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太紧张，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看电影，叶晓晓反而有些困。
    剧情进展到林崇与张昕瑜的感情戏，男女主角终于温情脉脉，她看着看着，双眼就开始眯了起来。
    环绕音响中正放出一句“杀了我”，沈昭就觉得肩膀一沉。
    他垂眸去看，发现叶晓晓已经听着背景音睡了过去。她睡眠质量很好，周围这么嘈杂的声音都能熟睡过去，此时靠在他肩上，微微的吐息拂在他的脖颈。
    叶晓晓今天穿了一条v领碎花裙，露出锁骨处白皙的皮肤。她垂着头，黑发因为重力从肩上流泻下来，披至胸前，白黑两色相映衬。
    沈昭收回目光，遥控关掉了投影仪。
    .
    叶晓晓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被人抱了起来，缩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样的姿势温暖，但并不舒服。她无意挣扎了下，感觉被抱着走过了一段路，最后身子稍一沉，倒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叶晓晓认床，并且睡觉的时候，有个不好不坏的小习惯。
    沈昭本想将人抱到客房，但衬衫被揪紧了，对方死活不肯放开。没办法，只能抱回卧室跟她一起躺下。
    而后沈大影帝才发现，他这个房客，睡得很不安分。
    叶晓晓卷被子。
    人一陷入床垫中，她就松了手上的力道，转而抓住了被盖在身上的被子。半晌后，她仍保持着揪被子的姿势，坚定地翻了个身，往床边蹭了蹭。
    主卧的被子只有一床。
    沈昭撑起身，借床头灯看着倔强坚定的背影，低眉露出笑来。
    叶晓晓蜷着被团缩成了一个虾米，睡得正安稳，就隐隐察觉手上的被子正被人从另一头施加力道。她又缩了缩，却听见耳旁响起一声：“先松开。”
    声音低沉悦耳，或多或少带了诱哄。
    她松了被子，下一秒身子就一凉。被子像是被铺平展了开来，不能毫无间隙地贴着身体，有点冷。
    叶晓晓下意识地皱眉，赌气地又要蜷被子，却感到一片温热自身后贴了上来。
    那人伸手过来，将她这边的被子尽数掖好，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安静了下来。一声嗓音带着笑意，随着夜色蹭进她梦中。
    “睡吧。”
    .
    一夜无梦。
    叶晓晓在阳光中醒来，心满意足地坐起身，等看清周围后，连人带被的僵在了床上。
    落地窗明净透亮，眼前光线充足，身下的大床柔软，但显然这里不是客房。
    沈昭的卧室。
    沈昭的床。
    沈昭的……人不在。身旁的床单很平整，像是没有人躺过一样。
    她的视线从一旁收回来，心跳速率直线往上加。
    ……一大早就受到这么大的惊喜。
    叶晓晓揉了揉头发，坐在床上发呆。她昨天晚上看电影睡着了，没错。她睡着了觉得有人把她抱回房了，没错。接着呢？
    接着她居然就坦坦荡荡地睡在了男神的床上？
    “醒了？”
    叶晓晓被吓了一跳，抬头就望见出现在门口的沈昭，倒吸了一口气：“那个……沈影帝……我……”我们昨晚睡过了？
    等等，这个问句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沈昭早就换上了西装衬衣，走进房间，打开衣柜拿出一条领带。
    叶晓晓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沉默下来，打算问的也消失在了喉咙中。
    室内一阵安静。
    迟疑良久，叶晓晓才开口了，脸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
    “沈昭。”她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你要不要跟我搭伙？”
    他动作一顿，拿着领带转过身来。
    叶晓晓被他一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差点泄下去，不断给自己洗脑才不那么紧张。
    “我说的搭伙，不是搭伙做菜，不是搭伙对戏。”她眼神乱瞟，就是不去瞟他，“就是……就是搭伙。”
    白演了这么多腻歪的偶像剧，关键时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晓晓心一横，索性给自己一个痛快，把话说清楚了：“沈昭，我看上你很久了，你怎么看？”
    她现在寄人篱下，正住在别人的家里。
    她刚起床。
    衣裙皱乱，蓬头垢面。
    关键是，她现在要告白的这位，正好是她寄人篱下的对象。
    如果此时地上有缝，叶晓晓十分乐意往下钻钻看。
    ……这绝对是史上最惨烈的告白。

　　☆、第五十一章

说完这句话，叶晓晓就立刻后悔了。
    祸从口出。
    早上刚起床低血糖的迷蒙感还在，再加上发现她自己好巧不巧地睡在沈昭的窝里，双重刺激下，直接导致头脑不清醒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沈昭的态度她从来都没摸清楚过，更何况现在她还在别人家里，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告了白。别的不说，现在她没洗漱没化妆，还敢大言不惭地问他“你怎么看”……实在是太冲动了。
    叶晓晓一个鲤鱼打挺下床，尴尬地强笑了两声，试图从神色淡然的沈昭脸上找出补救的机会。
    “那个……沈影帝，我刚刚就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刚睡醒有点糊涂，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她朝门口蹭过去，有意避开他。
    沈昭手上还拎着那条领带，见她要溜，身形一转挡住了她。
    叶晓晓见他薄唇微抿，平时温和的笑意也荡然无存，就知道要糟。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而缓慢地开口：“……能不把我赶出去吗？”
    沈昭眉目不惊，居高临下地注视她，将领带递了过来。
    “……”叶晓晓愣愣地接过，抬头一望。
    ……领带？这是几个意思？不会是让她帮他系领带吧？
    僵持几秒，叶晓晓硬着头皮尝试将领带套上对方的领口。她本以为沈昭会出声阻止，却没想到他配合地稍微倾下身，方便让她绕领带。
    叶晓晓心脏狂跳，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拿领带的手都在出汗。她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一面想问问沈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面又想等着看他的反应。
    系了一半，手上的领带忽然往上收了收，叶晓晓正攥着两头，于是手臂顺着力也被向上拉了一段距离。她不解地往上看，就对上了沈昭垂眼看下来的目光。
    他眉眼间盈着笑，问她：“还记得《伸手》中的台词吗？”
    哪段台词？
    叶晓晓眨眨眼，觉得这段场景有点熟悉。上回她和他在中餐厅吃饭，碰到林崇被娱记围堵那天，正好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她当时当着他的面背了段片中男主角的台词：“我对你的爱早就匿迹在时间里，渴望着能伴你朝夕，声音尚不能熄灭，我爱你。”
    叶晓晓迟疑半晌，颤颤巍巍地开口：“……我爱你？”
    顺耳。沈昭满意地继续弯下身：“嗯。”
    他本想让她接着系领带，但叶晓晓却停住动作不动了。她愣怔着望住眼前的男人，目光一寸寸从他深邃的眼往下移，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沈昭身上一直很好闻，不像古龙水，更像是清冽的淡薄荷香。
    “……”
    叶晓晓手上收力，就着领带将他稍微往下拉了拉。
    沈昭眼眸暗沉，任她把自己拉下去，两人渐渐靠到呼吸可闻的距离。接着，她踮脚起来，试探性地、慢慢地在他唇上一碰。
    .
    “……晓晓姐？”
    “晓晓姐？”
    叶晓晓抱着剧本，目光呆滞地抬头看莫平：“怎么了？”
    “晓晓姐你总算是回我了！我刚刚都叫你半天了，怎么了这是？”莫平往她手上被揉成一团的剧本上看了一眼，好奇地搭话，“新剧的台词很难背吗？我听说这个角色不好演，晓晓姐你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角色吧？”
    被他猛地拉回思绪，叶晓晓总算回了神，迟缓地看回手中的剧本：“……没有，台词不难背。”
    不难背还能是这副丢了魂的样子？
    莫平心里疑惑，不过他还有正事要讲，于是立马改了口：“刚才李导联系过我，说是他最近手上在忙一部新戏，具体资料也发给我了。下星期李导安排了一场试镜，想问问晓晓姐你到时候的档期安排怎么样。”
    李承乾是出了名的票房金主，拍的电影没有一部口碑差的。现在他向叶晓晓提供的这个机会，是多少演员想求都求不来的。
    被他一提醒，叶晓晓才想起来，她之前在私人会所碰到过李承乾。对方当时向她提过这部新戏，也有意与她合作，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当时还碰到了……沈昭。
    莫平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激动地继续道：“晓晓姐你放心吧，我早就答应下来了。原本那天有一个广告拍摄，但正好能往后挪，所以档期可以空出来。李导的每部电影每次都稳占票房前三，要是能拿下一个角色，就……”
    他啰啰嗦嗦，自己兴奋了半天，良久才发现叶晓晓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晓晓姐今天十分不对劲啊。
    今早莫平去接叶晓晓的时候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当时她双眼泛着水光，嘴唇也格外红润，他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很有猫腻啊。
    他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晓晓姐？你没事吧？”
    叶晓晓再次被他弄回神，一脸坚定地摇头：“我没事。”
    ……她很有事。
    今天早上她行动不经过大脑，当着沈昭的面就坦白了她那点长久以来的小心思。这场景只敢在她梦里发生过，以往她见到真人就怂，更别说什么告白了。
    沈昭当时的反应可以说是默认，但她却不敢去确认。
    强撑着气势吻了他一口后，叶晓晓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直接捂脸奔去洗漱，顺便带上了洗手间的门。她对着镜子做了足足半小时的心理建设，感到心情平稳后才装没事人一样出了门。
    早餐两人吃得很安静，中途她曾不止一次偷瞄面前的男人——后者全程从容不迫、淡定自若，表情坦荡到她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他这是什么反应？是为了顾及她面子才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还是对她的心意毫不在意？
    ……那他为什么不推开自己？
    叶晓晓垂头丧气地吃完了早饭，心中忿忿，眼神幽怨。以至于在出门时还欲言又止地回望了眼身后的男人。
    当然，对方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一回头，沈昭就欺身吻了下来。她半仰着头，腰被他揽过去贴紧，背靠着门承受着这个绵长的深吻。
    良久，叶晓晓拉住他衬衫一角喘气，半晌才问出一句：“沈昭……我刚才说的搭伙，还算数吗？”
    他抵住她的额，轻轻笑了声：“算。”

　　☆、第五十二章

第六次走神了。
    莫平把头从工作排期中抬起来。他扶了把眼镜，望向将眼神定格在剧本台词第一行的叶晓晓，暗自记下了次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从休息期间开始，晓晓姐已经将视线保持在同一行字上很久了，表情空白，神情恍惚。他曾一度好奇地探头去看，发现台词中既没什么生僻字，也没有大段大段的自白。
    这么看来，不是剧本的问题，就是本人的问题了。
    片场中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谁都没空来注意休息区。下一场戏即将开拍，导演正在确认每一个细节，力求完美。场景已经搭建得差不多，演员们也已经换上了古装准备就绪。
    这时化妆师走了过来，笑着打量了一眼叶晓晓：“请问是‘扶姬’的演员吗？”
    叶晓晓闻言慢半拍地应声，跟着站了起来：“我是。”
    “下一场有你的戏，上妆太久了，林导说是还要补个妆。”化妆师领了路，“跟我来吧。”
    叶晓晓在两小时前就已经换上了服装，此时她头上顶着沉重的假发髻，襦裙的下摆层层叠叠地拖曳开来，这会儿只能用手提着裙摆走路。
    她现在接的是一部古装戏，两个月前就已经开机，由以拍古装戏出名的林辙导演。听说影片在准备前期耗的经费就高得吓人，光服装道具就砸进去了不少钱，请的也都是圈中数一数二的老戏骨。
    至于叶晓晓……她是被林导临时请来的友情客串，以一个路人妃子的身份出现，戏份也只需要拍一星期就能杀青。
    莫平替她接这个戏当然是有原因的。
    自出道以来，叶晓晓没有尝试过像这样的古装戏，这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她的戏路。而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一旦戏路受限，将十分阻碍她以后的发展。
    最近她因为先后上映的《一路向夏》与《潜溺3》而声名大噪，说是蹿红也不为过。打铁要趁热，各大的导演的邀约接连不断，广告杂志也接踵而至，在这时，《平汉》的导演林辙也发出了邀请。
    历史题材的古装电影受众率不及新兴大片，有时候能不能回本都是个问题——特别是像《平汉》这样极消耗经费的电影。演员们虽然资历老，但却不是当下受捧的人气明星，就怕上映后票房低迷，到头来只赚了个口碑。
    而叶晓晓有演技、正当红，完全符合了吸引票房的两大要求，林辙显然也是抱着这个想法请的她。可惜的是《平汉》开机已有两个月，现在只能给叶晓晓配角的戏份演。
    化妆师十分热情，趁着上妆的时间，边给她补妆边搭话：“叶小姐，像你这样的皮肤其实只要画个淡妆就好了，很快的，一会儿就好。”
    叶晓晓应声：“现在还没有开拍呢，我不急，你慢慢来。”
    化妆师笑着看她一眼，给她扑了层米分，又自顾自说了几句。眼看妆补得差不多了，她才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侄女很喜欢你，不知道等下拍戏结束了，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
    “当然可以。”
    叶晓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追捧，更多的是欣喜，但还没喜上来，就听到化妆师一边给她上腮红一边继续。
    “我侄女很迷陆展伦——就是前段时间电影院放的那个和你搭戏的男演员，”化妆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说陆展伦和你关系好，听说我能碰到你，还想让我请你要个他的签名……”
    ……所以这根本就是顺便要一下她的签名吧？叶晓晓心中了然。
    怎么《一路向夏》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和陆展伦还是能被扯到一起去？《潜溺3》还在热映，也不见舆论尽情八卦她和沈昭啊……
    大概是某影帝的八卦绝缘性太好，记者们都不敢轻易报道吧。
    想到沈昭，叶晓晓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我和他很久没联系了。”
    化妆师闻言有点失望：“这样啊，那看来是没机会了。”
    补完妆后，《平汉》下一场开拍正式开始。
    .
    叶晓晓第一次演古装戏，又是和圈内各个老戏骨同台飙戏，经过前面的磨合期后，进入剧情很快。这天下午她在剧组有两场戏，中间隔了三小时，最后一场戏拍完后已经临近黄昏。
    晚上没有通告，莫平按照惯例送叶晓晓回去。他的车停在横店外围，叶晓晓戏份一结束，他就径直去取车，而没走出几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沈总。
    莫平原地稍息立正，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沈沈沈总。”
    叶晓晓正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见到莫平停下，也跟着止住了脚步。
    她今天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在线，眼神带飘、走路带风，除了拍戏的时候勉强能进入状态外，其余时间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木头人。
    那边莫平已经接起了一个电话，对方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他跟着连声应下。
    挂完电话，莫平不走了。他呆滞地往回转，目瞪口呆地盯着同样发愣的叶晓晓，嘴里活像吞了个鸡蛋。
    叶晓晓：“……”要这么对称吗？
    对方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惊吓，缓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晓、晓晓姐，刚刚沈总来电话了。”
    他艰难地继续：“沈总说，以后都不用让我送你回去了，他……他来送。”
    “还有，沈总他现在正在外面等着。”
    目送叶晓晓离去后，莫平彻底地定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放下后又朝叶晓晓的背影看了两眼，接着继续盯来电显示。
    天……
    天哪……
    他他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
    叶晓晓表面装淡定，内心已经开始各种挠墙掀桌滚地板。心跳得厉害，显然对于等下要发生的一切，她全然没有准备好。
    早上出门时沈昭说的那个“算”，含义代表了什么，她再傻都能听明白。
    这算是……确定关系了？
    几个字拆开来她都能理解，拼在一起却让她无所适从。一直以来她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都已经打算被他赶出公寓冷眼相待了，却没想到一下能峰回路转。
    这个人她肖想了这么久，竟然成了真。就算现在他突然跟她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估计她也不会太惊讶。
    沈昭的车停在横店外，从侧门出去就能看见。
    叶晓晓吸气再吸气，脚步发虚，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他正阖眼靠着闭目养神，听见开门的声音，抬眼朝叶晓晓望过来。车内温度比外边要高，像是已经在这里停了有一会儿时间。
    叶晓晓胸口发烫，故作镇定地跟他对视：“你等了很久吗？”
    “你的工作排期我手上也有一份，所以没有等很久。”沈昭刚从小睡中清醒，嗓音带了些低沉的喑哑，听上去有些勾人，“送你回公寓？”
    温仪还住在她公寓中，隔了这么久，记者都已经散得差不多。她在他那住了这么久，本来就打算今天住回去。
    叶晓晓“嗯”了一声，脑袋放空中。
    之前她撩他的时候有多大胆，这会儿就有多拘谨。
    ……这根本不像她啊！
    打定主意，叶晓晓一鼓作气，在沈昭准备开车时伸出爪子握住了他的手。
    他动作一顿，接着反客为主地回牵住她。见她面露挣扎，知道她心里在纠结什么，心情顿好地一扫疲惫：“怎么了？”
    “沈昭。”叶晓晓小声叫他一句，想想还是觉得不够，再叫了声，“沈昭。”
    “嗯。”
    “……”她厚着脸皮，字句清晰：“我从小就被人夸长得好看……虽然是口头说说，但说明至少我长得不是特别丑。”
    沈昭看着她强撑勇气的神情，静待她的下文。
    “我还会唱歌。”儿歌。
    “会做饭。”能吃。
    “会赚钱。”月光。
    “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只是因为情商低。
    还会暖床——当然这个另说。
    叶晓晓不要脸地把自己从头夸到尾，末了总结收尾：“所以你要相信，你就算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很亏的。”她自己都不信。
    车内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
    她说完才敢把目光从膝盖上挪到他脸上，惴惴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反应，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沈昭此时的神情。愣了一楞。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见她看过来，敛了笑，眉梢略微挑起。
    “既然你这么能干，”他有心要调侃她，话音稍顿，“会亲人吗？”
    “……”叶晓晓闻言二话不说，立马凑上前亲了口他。
    沈昭显然也没想到她行动力这么强，表情一顿，反握着她的手也跟着收紧了些。
    ……她是不是唐突了？
    叶晓晓吊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眨了眨眼，心虚地将视线一点点挪到车窗外。
    接着她听到沈昭开了口，嗓音在黄昏暮色下响起，漾出点温柔。
    “我都知道。你这样就很好。”
    .
    敲门声消下去很久，公寓的门才露出一条缝，而后才缓缓地开了。
    秦温仪脸上敷着海藻面膜，手上刚涂了新指甲油。她开了门见是叶晓晓，惊讶地开口：“晓晓你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楼底下还有记者吗？”
    她一连三个问题，叶晓晓挑了最后一个回：“记者应该都不在了。”
    “走了就好。我就说吗，这么点小事，犯得着堵我堵着么久吗？”秦温仪敷着面膜，说话瓮声瓮气的，“你不在公寓的这段时间，我把环境都大改造了下。别介意啊。”
    叶晓晓进了门才知道，她口中的“大改造”是什么意思。
    眼前简直就是台风过境。
    她明知故问：“你被打家劫舍了？”
    秦温仪委屈：“我也没干什么，你知道这两天记者们在楼下像蹲守野生珍惜动物一样，我出都出不去，昨天还有记者直接打地铺打到门口了呢。倒个垃圾都不行。”
    叶晓晓把秦温仪之前说的那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她：“该。”
    “对了，晓晓你这两天在忙着拍戏？”秦温仪指甲油涂了一半，没形象地歪倒在沙发上继续。
    她点头：“我最近接了一部古装剧，不过是配角，戏份拍完也就这几天的事。”
    叶晓晓绕到卫生间去洗手，洗了一半，就听见秦温仪在客厅扬声问：“转到盛宸以后怎么样？见到某人以后是不是身心都舒畅了？”
    她洗手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示意秦温仪。
    “怎么了？还不许我说了？”秦温仪调侃，“不过说真的，晓晓我也不是第一次劝你了，沈昭他一个盛宸娱乐的老总，底下女明星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不花心？玩玩儿的肯定能从盛宸排队排到los去。”
    她顿了顿继续：“沈昭的绯闻是没传过什么，但不代表他私生活不乱啊——你看郑总就知道了，他还是有家室的人，沈昭一个没家室的，指不定暗地里怎么乱呢。你可千万别真迷上他啊……而且别人别的不说，他要找肯定也不找圈内的。”
    叶晓晓神色更古怪，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桌子怎么这么乱？温仪你把你那边的苹果皮扔了。”
    秦温仪不怀好意地笑：“转移话题干什么？嫌我说沈昭了？说就说了呗，本来就是事实……”她伸手正要扔苹果皮，眼睛一瞥，瞥见了大门。
    “晓晓，你门怎么开——”着。
    接着，秦温仪半句话掐灭在了嗓子口。
    她瞪大眼睛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男人，一个不慎将未干的指甲油直接抹在了面膜上。

　　☆、第五十三章

“……”
    叶晓晓正背对着门口，见到秦温仪呆若木鸡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沈昭进来了。
    在进公寓之前，她真的没有想过会这么乱。沈昭在楼下停车花了点时间，所以她就先上来了，本来想提前给温仪通个气，但聊着聊着就把最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客厅的桌上堆着果皮，化妆品的瓶瓶罐罐也东倒西歪，沙发上抱枕被扔在了各个角落，还有一个正垫在温仪的脚下。
    叶晓晓闭了闭眼，调整出一个笑，转身看向身后的沈昭：“那个，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秦温仪。她是los的模特，以前和我住在同一个公寓里……”
    接着转向魂游天外的秦温仪：“温仪，这是沈昭……你认识的。”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人带上来？
    叶晓晓心里早就泪流满面，但表面上还是装得镇定无比。她抬头看沈昭一眼，见后者眉头都没皱一下，大方地颔首：“你好。”
    秦温仪僵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你好。”
    刚刚还在背后说人闲话，下一秒真人就从容不迫地出现了。也不知道刚刚的话被他听进去多少。
    盛宸给叶晓晓安排的是单身公寓，客厅本来就这么点地方，现在乱成这样，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当机立断，趁着温仪还在震惊中，将沈昭拉回了自己卧室。
    她悔不当初，将目光转到墙面上：“你，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卧室里没什么私人物品，你随便看。”就是不去看他。
    ……好在她是刚搬到这里，沈昭的巨幅珍藏海报都还贴在温仪的公寓，没来得及转移过来。
    她刚刚在他面前怎么夸自己的来着？
    “……”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豪言壮语，叶晓晓头皮一麻，转身就要落荒而逃，手却被拉住了。
    沈昭一身的西装革履，整个人与身后嫩黄米分白形成鲜明对比。他低低笑了一声：“不用倒水，我又不是什么客人。”
    叶晓晓闻言，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直觉告诉她现在要冷静，因此她连牵手都没顾得上回味，就直截了当地蹭开去：“我我我去给你倒水！”
    .
    客厅里，秦温仪还保持着僵硬的状态。与之前不同的是，注意到到叶晓晓出了卧室后，她终于转头，将目光锁定在了前者身上。
    秦温仪掀掉面膜，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见叶晓晓走过来，连忙从沙发上爬下来，将人拖到了厨房。
    她一脸惊恐地问：“沈、沈昭？活的？”
    “活的。”叶晓晓点头。
    沈昭啊！
    是沈昭啊！
    秦温仪艰难地消化现实，缓了半天才开口：“晓晓你怎么会认识沈——不对你现在是盛宸的艺人，可你怎么会和沈昭这么熟？”
    叶晓晓正想组织措辞，就被对方低声打断：“晓晓，你该不会是被他潜了吧？”
    “……”
    秦温仪见她无言地开始烧水，以为是默认了。她原地沉默一阵，而后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潜不潜的我也不好奇，晓晓你哪天不迷沈昭了，大不了甩了他回los呗，没什么好稀罕的。”
    她刚把安慰话说完，又心虚地继续：“不过，我刚才骂他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沈昭记不记仇她不知道，但她刚诋毁过人家，是个正常人就不可能没点反应。
    叶晓晓放下电热水壶，咳了一声：“温仪，他没潜我。”
    没潜怎么可能看起来这么熟？
    秦温仪刚想开口，却想到了什么。她脑海里渐渐浮上另一个念头，不可置信地又定在了原地。
    “……真的？”
    水已经烧开了，向上蒸腾着白雾。叶晓晓手有些不稳，但还是装从容地将开水倒进玻璃杯，抬头又在呆住的秦温仪身上加了一码：“嗯。”
    .
    不光温仪觉得不真实，就连她自己都还没真正接受这个现实。
    叶晓晓开了卧室门，往房间里扫了一眼。
    她的卧室不大，桌上剧本与文件凌乱地堆在一起。她进去的时候，沈昭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衣架上，正垂眸翻一本笔记本，唇边还带着隐隐的笑。
    他看得很专注。叶晓晓放下水杯，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
    笔记本内页的背景图是浅蓝色的天空，纸上笔迹凌乱，时不时地还多出颗爱心。
    有点熟悉。
    叶晓晓眯了眯眼，视线略过沈昭的肩，目光落在了本子上。等看清了纸上的字后，她脑袋轰的一声，当机了。
    ——“完成目标：成功递咖啡一次，搭讪半小时，偷看男神37次，对视3次”。
    “……”
    她忙不迭地伸手去遮，声音颤抖地转移话题：“沈昭，你要不要喝水？”
    叶晓晓再次深刻反省了下，今天她怎么就想不开要请他上来坐坐的？还什么“你随便看”……老底都被他看光了。
    她心里各种情绪一并涌上来，乱成了一锅粥，唯一想到的就是去要那本笔记本。
    沈昭合上笔记本，见她红着脸，半是紧张半是忐忑地望着自己，动作一顿。他要是再不把本子给她，恐怕下一秒人就要扑过来上手抢了。
    他将笔记本放回桌上，好整以暇地看她，缓声问：“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了。真没了。”
    叶晓晓哭丧着脸，随便从旁抽了本杂志给他：“实在无聊的话，你看这个吧？”
    她将杂志递给他，顺便看了眼封面。
    杂志是上上期的《precus》，封面正好是碧海紫沙滩的加州菲佛，一对背影并肩走在沙滩上，周围的景色高阔，整个画面唯美而诗意。是李司维拍的叶晓晓与沈昭。
    “……”
    祸不单行。
    这样的场景，说她不是故意的谁都不信。叶晓晓尴尬得无地自容，见沈昭要伸手过来接，手腕一收就想将杂志抽回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沈昭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杂志。他修长的手越过书，径直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此刻正坐在桌前，叶晓晓站在座椅旁。她的手被他一拉，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倾下来，矮着身对上他的目光。
    沈昭的眸色很深，眉眼深邃，光打下来有一小片淡阴影。他笑意淡了下去，叶晓晓看着他，紊乱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他不会后悔了吧？
    “盛宸旗下女艺人很多，出色的也有不少。僧多粥少，因此在娱乐圈内攀附上位是一种捷径，这个圈内的每个行业都不能避免。”沈昭嗓音沉稳，像是在客观地评价。
    娱乐圈水浑人人皆知，但沈昭他是盛宸的老总，也是变相地活在镜头下，像他这样的，场面上的官话一定说得不少。叶晓晓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坦白。
    难得他的意思是，攀附上位在他看来是再寻常不过的？
    叶晓晓心慌起来，怔怔地看沈昭继续：“这也是我息影的原因之一。”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沈昭，没反应过来。
    他稍一停顿，把话接下去：“我还没有家室，所以，欢迎来插足我的私生活。”
    对方的话在叶晓晓脑海里转了一圈，她第一个反应是“果然温仪说的他都听到了”，而后才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片刻后，正在客厅里涂指甲油的秦温仪听见了开门的响动，她猛地抬头，见是叶晓晓后放松了下来。后者捂唇，正满脸绯红地靠着门。
    “怎么突然出来了？”吓死她了，还以为是沈昭呢。
    叶晓晓强作镇定，嘴唇还有些麻：“我出来喘口气。”
    .
    一星期后，《飞回》的试镜会正式开始。
    《飞回》是李承乾着手在准备的一部新戏，也是他之前与叶晓晓提的那部戏。
    新戏的剧情推翻了他以往拍的所有电影的设定，与《潜溺》系列不同，这部新片不再是大片题材，甚至连时下最流行的热元素都没有加进去，更不需要强大的后期制作。
    这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
    在参加试镜会前，叶晓晓看过剧本的主要梗概。影片讲述了一个离婚女人坎坷的北漂路，结婚二十年，她的丈夫婚内出轨，法院把两人的女儿判给了她，同时留给她的还有一套婚房。别无其他。
    女主角当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现在失去了丈夫的依靠，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而女儿眼看着就要二十岁，还要跟着自己吃苦，她不甘心。于是在此时，她打定主意，卖掉了前夫留下来的房子，带着女儿开始了北漂之路。
    影片从女主角北漂开始，中间剧情节奏不慢，后期转折也十分有看头。虽然没有热元素的噱头，但影片立意深刻，对几位主演演技要求极高，要是拍得好，很有可能冲击下一届的金蜂电影奖。
    叶晓晓要试镜的角色，就是影片中女主角的女儿。
    这个女儿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心思单纯却性格骄纵，突然经历了这场变故，对生活充满了戾气。相应的，影片中也会出现不少女儿与女主角摩擦争吵的片段。
    类似的角色叶晓晓以前演过，因此对这场试镜会也没有太过担心。
    来试镜的演员们都紧张地侯在场外，里边的门在此时打开，一位工作人员探出头来，喊了一声：“603号。”
    莫平推了推眼镜：“晓晓姐，到你了。”
    叶晓晓嗯了声，站起来跟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内，李承乾与其他几个人正坐在主座上，见叶晓晓近来，朝她点了点头。
    按例介绍完自己后，试镜正式开始。
    李承乾翻了翻剧本，低头看了两眼，将目光从剧本中抬起来。
    “第八幕第十一段。”他沉吟，“试一下薛渚的戏。”
    ——薛渚是女主角。

　　☆、第五十四章

李承乾话音一落，不光是叶晓晓，就连周围的助理与编剧们都愣住了，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让叶晓晓来演薛渚？开玩笑的吧。李导面试了一天，这是心血来潮，临时想看点新鲜的吗？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看过了剧本。身为女主角，薛渚并没有具备应有女主角的光环，相反的，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妇女。而且这根本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按照人物的设定，薛渚已经有四十多岁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了叶晓晓身上，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暗暗摇了摇头。
    不可能。
    眼前这小姑娘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肤白貌美，长得和薛渚根本不沾边。虽然说当下的化妆技术几乎出神入化，比拉去整容还管用，但巨大的年龄差产生的气质却是没办法用化妆来弥补的。
    其实这次试镜会本来就不是挑选女主角，能演好薛渚的女演员很少，众人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模糊的人选。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是叶晓晓。
    李承乾像是没感受到其他人投来的质疑目光，平静地将剧本合上了，干脆地问叶晓晓：“怎么样，能演这个角色吗？”
    叶晓晓完全没有准备，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试薛渚。
    她稍作迟疑，应下来：“……我试试。”
    她的反应像是在李承乾的意料之外，他面露惊讶，随即拍板：“好，十分钟准备一下台词。”
    趁着叶晓晓在记台词的空档，一旁的编剧附耳过来，悄悄问：“李导，薛渚的演员之前不是已经商量着定下了吗？大家也都挺满意的，怎么现在又要试薛渚？”
    李承乾摆手：“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的那个女演员通告太满，近期可能抽不出空来。”
    编剧腹诽，如果哪个演员知道能演李导的戏，肯定都是上赶着进剧组的，通告再满也不会抽不出时间来。您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他还想多问两句，那边叶晓晓已经准备好了。
    李承乾给的试镜片段台词不多，她在心里念了两遍，对他点了点头。
    编剧本来就对叶晓晓不抱有希望，李导虽然脾气不好，但对待自己导演的戏却细致得像对待情人，要是最后女主角真是叶晓晓，那还真成了圈中奇闻。因此他此刻也是带了点看热闹调剂的心情，坐回座位等叶晓晓的反应。
    看了片刻，编剧稍稍直起身来，“咦”了一声。
    叶晓晓眼神变了。她挺直了腰，双手却局促地搭在一起，这下不仅眼神变了，连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一段中，薛渚在异乡打拼偶然碰上了熟人。对方与她十年未见，已经嫁入豪门成了阔太太，反观她却分外落魄。
    薛渚这个女人，年轻时候好胜要强，走到哪都是光鲜亮丽的，没想到遇人不淑，嫁错了门。随着丈夫生意越做越大，在外的应酬也越来越频繁，莺莺燕燕见的多了，家里的糟糠妻也就日看生厌了。到了后来，丈夫也就成了前夫。
    叶晓晓脸上露出一个笑，有些惊喜，更多的是拘谨与尴尬：“还能怎么样，过得也就这样。老胡他在外地做生意，我就来北京转转。”
    她似乎不想提自己已经离婚的事，面上还是云淡风轻，但手却放哪都觉得别扭。对方似乎又问了句什么，她笑得越来越牵强，但还是刻意地装着随意。
    薛渚在遇见熟人时正好是最落魄的时候，她刚和女儿吵了一架，辞退了临时工作，又在这个当口被人问起现状。
    叶晓晓没有看过整个剧情，却还能发挥到这种程度，确实让人很惊讶。编剧神色有点复杂，往李承乾的方向看了两眼，心想，难道真要让叶晓晓来演薛渚？
    年龄差摆在那儿，他还是无法接受。
    李承乾看得入神，编剧将目光移回去，打算再观察几下。
    叶晓晓一个人对着空气，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僵硬，“对方”又问了几句，她跟着笑了。
    这回的笑和刚刚的大不一样。少了很多刻意捏造的成分。
    “小絮也跟着来了，她还在公寓呢，这两天雾霾重，就只带她转了故宫。”她眼神生动起来，提及女儿，整个人都带上了些自信，话也开始多起来。
    编剧目不转睛，没放过眼前任何一个小动作。
    薛渚前后态度的转变十分自然，叶晓晓在度上也把握得很好。眼看着演得差不多了，李承乾适时出声喊了停。
    今天试镜的时间安排很紧，李承乾只来得及夸了几句，就把人送了出去。
    等叶晓晓出去后，李承乾将她的资料抽出来放在一旁，询问一旁沉思的编剧：“你觉得叶晓晓怎么样？”
    “她演技很好。”对方完全没想到，只能干巴巴地给出评论，“但是李导，恕我直言，薛渚这个角色是整部片子的重心，叶晓晓未必能演出她那种感觉。我们要找应该还是选资历老的比较稳妥……”
    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么年轻的演员。
    李承乾若有所思：“我再考虑考虑。”
    .
    叶晓晓一出来，莫平就跟了上来：“晓晓姐，怎么样？胡絮这个角色的试镜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我没有试胡絮，”她看着好奇的莫平，一言难尽。
    没试胡絮？他一推眼镜，惊讶地问：“那……那试了谁？”
    叶晓晓刚想回答，此时从正前方走过来一个人，淡雅的香水味随之而来。她抬头一看，张昕瑜竟然也在试镜现场，后者身旁跟了好几个小明星们，众星拱月般朝自己走了过来。
    张昕瑜和身旁的人说了两句，就带着浅笑走近了叶晓晓。
    “你也来试镜？”
    “嗯。”面对对方的搭话，叶晓晓有些惊讶。
    在她的记忆中，这位张影后似乎跟自己没说过几句话，仅有的对话也基本上都发生在沈昭在场的情况下，并且……由于某些原因，她之前对这位影后，有那么一点敌意。
    张昕瑜表情从容，像是随口搭话：“现场来的女明星基本上都是奔着胡絮来的，你已经试过了吗？”
    叶晓晓看了眼她：“我试了薛渚。”
    “……”对方眼中闪过诧异，半晌笑着开口，“这么巧，我也是。”
    .
    忙完了一天的试镜，来的演员们参差不齐，众人都正在小声讨论着。
    整个房间与外界用磨砂玻璃隔开，李承乾拿起手机走到房外，反手关了门，往里看了一眼，这才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李承乾几乎是在接通的一瞬间就开了口：“你家那位我已经看过了，演技进步很大，领悟力也强。”
    李导能这么夸人，不少演员听了该眼红了，但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李承乾知道他在等自己下面的话，也不拖沓，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想法：“不过真要让她来演，我不放心。说实在的，薛渚这个角色真的不好演，万一把薛渚演砸，就是毁了整部片。你看过剧本，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飞回》也算是他的转型作，他本人对这部片子都十分看好，自然对演员的要求也比原来提高了几倍。
    李承乾顿了顿，继续道：“况且你家那位原本想试的就不是薛渚，你怎么突然想让她担这个角色？”
    这句话问出来，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得很。
    《飞回》注定是一部走极端的电影，拍得好，大火，拍不好，票房毒|药。让叶晓晓演薛渚，是在冒一个很大的风险。但万一演好了，不仅是电影，就连主演本身，也会大受赞誉。
    他张口闭口的“你家那位”，对方听得心情十分好。沈昭开了口，语带笑意：“承乾，我对她有信心。”
    李承乾闻言抽了抽嘴角。
    捧人就捧人，还说得有多高尚似的。

　　☆、第五十五章

挂了电话，沈昭转回了身，看了眼面前低头装耳聋的ryan：“继续说。”
    ryan刚刚进来送文件，不巧正好撞到老总在打电话，后者没示意让他出去，他就只好装聋作哑地当透明人。等到沈昭挂完电话后，ryan才像被转了发条一样恢复了正常。
    事情不多，但基本都是些要紧事，手头的这些文件也亟待着签好送出去。沈昭面容沉静地听着，中途未发一言，ryan在报告的间隙将文件放到桌上，一眼瞥见了放在桌子边上的小盒子。
    桌料是红楠木，表面刷了一层暗漆，白色的小盒子跟叠豆腐似的立在桌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ryan在沈昭手下工作这么久，没在他身边见过这样的礼盒。
    以前有不识相的高层变着法儿地往沈总桌上塞东西，从俱乐部金卡到名车钥匙，甚至还有送房产的。但无论身价多少万，在这桌上都待不过一刻钟，几乎没有能这么明晃晃地留下来的。
    难不成是沈总拿来送人的？
    ryan又报告了几句，此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沈昭按了接听，前台秘书温婉的声音传过来：“沈总，有个叶小姐等在外面，您……”
    接着，ryan就见到沈昭将文件往盒子上一放：“让她进来。”
    .
    沈昭办公室对叶晓晓来说并不陌生，她之前来过几次。
    他正坐在桌前，听见响动，抬眼看过来，顺手将签完字的文件合上递回给了ryan。叶晓晓见沈昭露出的笑意，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没那个勇气凑上去。
    沈昭看着有公事要办，叶晓晓知道他忙着，此时也就不好意思打扰他。她十分自觉地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默默做了个手势当透明。
    ryan还有话要说，此时正犹豫着，就见到老总站起了身。
    沈昭走到靠里的矮桌边，泡了杯花茶放到了叶晓晓面前。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回了座，示意ryan继续。
    茶水澄澈，白雾从中淼淼地散出来，洋甘菊和玫瑰跟着水波轻轻晃动。叶晓晓托着脸笑，目光从花茶移到他身上，停住不动了。
    老总都发话了，ryan依言继续。他将大段的信息简略缩成几句，报告完后拿回签好字的文件，接着忙不迭地鞠躬离开了办公室。
    沈总那个笑，他要是再啰嗦几句，明天就别想有空闲时间往顶楼跑了。
    ryan走后，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叶晓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昭看，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很忙？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她看她的。
    她不动，他也没再有动作。
    对望了一会儿，见叶晓晓真的不过来，沈昭眉头微微挑了起来：“真的不用管？”
    她大义凛然：“没关系的，你忙吧。”
    他正忙着，她要是这时候打扰他，八成要被嫌弃。叶晓晓坚定地点点头，为表明自己的体贴，还一本正经地转了过去，准备研究研究剧本。
    她转过去后见不到身后的场景，只能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膝上的剧本。看归看，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听那边的响动。安静良久，房间响起轻微的翻页声，叶晓晓知道对方在看文件，肩膀垮了下来。
    放沈昭跟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她的剧本根本看不进去。
    将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半，叶晓晓终于还是没忍住，扒着沙发转了过去。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沈昭低眉翻阅的侧脸。
    他穿着浅灰的衬衫，肩部的布料随着写字的动作被拉扯住，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背脊弧度。窗外的暖阳顺着他周身轮廓挤进来，袖扣与钢笔随之反射出清冷的光。
    看着看着，叶晓晓心里一动。
    ……想撩他。
    念头一过脑海，她就立即付诸了行动：“沈昭，你要喝茶吗？我给你泡好不好？”
    沈昭笔尖稍作停顿，对上叶晓晓亮晶晶的目光，心里猜到她在想什么，表面上却还是端得不动声色。
    “好。”
    沈昭喜欢喝咖啡。叶晓晓环视一圈，一旁的简易吧台上正好放着咖啡机，柜上的咖啡豆也一并放着。工具是有了，但她不会煮咖啡，找来找去翻出包咖啡米分，只好泡了杯速溶咖啡。
    摘了滤网，往里舀了一勺奶，她问他：“要加糖吗？”说完又建议，“可能有点苦，加两块糖？”
    他喝咖啡不加糖。然而沈昭只是“嗯”了一声。
    叶晓晓是按着自己的口味泡的，醉翁之意不在咖啡。泡完后她挪到沈昭桌旁，将热气蔓延的咖啡递给他，目光顺着落在他身上，站住不走了。
    沈昭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放到一边，黑眸浮现出笑意。
    他一身的正装，此时坐在一堆文件前，禁欲气质扑面而来。叶晓晓忍了又忍，没忍住，跑旁边找了把椅子，拿着剧本大大落落地往他身旁一坐。
    她不要脸地开口：“你继续忙，我在旁边看剧本，不会吵到你的。”
    自从经历过刚开始的忐忑期以后，叶晓晓就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原本她以为两人在一起后反而会格外拘束，但事实是，对着面沉如水的沈昭，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凑近他的念头。
    她都坐到旁边了，要他怎么看文件？
    沈昭放下笔，侧过身看她：“我听莫平说，你今天去试了承乾的新戏？”
    “嗯，是《飞回》的试镜。”叶晓晓默默将椅子靠近他，“我本来要试的是一个女配角，但李导临时让我试了另一个角色。”
    他察觉到她往前靠的动作，唇勾了起来：“觉得怎么样？”
    “感觉有点新奇，另一个角色是我以前没试过的，年龄差太大，应该选不上。就当是一次体验吧。”叶晓晓打着哈哈，目光全放在了底下，回答得心不在焉。
    不能再往前了，膝盖快碰到他的椅子了。
    沈昭声音一顿，又问：“你想演那个女配角？”
    她摇头：“其实要我演什么都行，我不挑剧本，本来就……”声音停住了。
    她刚刚一直在琢磨怎么暗自离沈昭更近些，但因为两人中间有椅子隔着，所以还是有一段距离。就在刚刚，他将椅子转了过来，她的小腿就直接贴上了他的，两人的姿势也由此变成了面对面。
    “本、本来就……”声音越来越小，忘记要说什么了。
    叶晓晓抬眼看他，眼神还没聚焦，对方就倾身吻了下来。
    厮磨辗转，他轻咬了下她的下唇，撬开齿贝吻得更深。她呼吸散乱着，下意识地扯住他袖口，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被他吻得晕晕乎乎。
    时间长了，没来得及呼吸几口的胸腔开始发闷，于是叶晓晓只好主动退开一些开始喘气。
    她退开后，沈昭的唇顺着她脸颊一路吻下去，擦过她耳垂，笑得低低的，问她：“不是想亲我？”
    心思被他看破，叶晓晓红着脸承认：“是。”
    沈昭温热的吐息还在她耳旁，直接让她红了耳朵，从被触碰的皮肤开始烧开热意，随着轻微的麻一路传到手指尖。
    怎么每次想撩他，都能被他反撩回来？
    叶晓晓正喘着气瞎想，沈昭却往后撤开了一段距离，周围的温暖也瞬间被气流卷走。
    他从桌上拿过一个盒子，递了过来。
    叶晓晓冷不丁被塞了一个小盒子，疑惑地低头去看。白盒只有巴掌那么大小，表面的包装是带有暗纹的丝绒，握着不沉。
    她翻来覆去看盒子，好奇：“是给我的？”
    “嗯。”
    叶晓晓不急着打开，反而看了眼沈昭，低头猜了一会儿。
    项链？耳环？……戒指？
    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捧着盒子问他：“不会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吧？”
    “不是贵重的东西。打开看看。”
    叶晓晓闻言放下心来，打开了盒子，在看清里面躺着的东西后，愣住了。
    ——盒子里放着一把钥匙，在阳光下熠熠发亮。
    她愣怔在了那，半晌求证似的开了口：“这是……钥匙？”
    她当然知道这是钥匙，但他怎么突然送自己一把钥匙？
    “嗯。”
    叶晓晓脑海中浮上一个念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公寓的钥匙吗？”
    沈昭看她，眼中笑意满满：“不是。”
    .
    出了市中心，绿化就开始多起来。
    眼前这条路通向近郊，周围景色非常好。叶晓晓坐在车内往外看，高楼大厦渐渐少了下来，下了高速后，车辆也少了许多。
    车在一片别墅区前停下，门口的警卫见是沈昭的车，立马放了行。
    “房子是我几年前就买好了的，离公司太远，所以一直没住。”穿过花园，沈昭带着叶晓晓来了别墅正门，“正好最近想到，就想带你来看看。”
    她手上的钥匙是这间别墅的。
    周围静谧而宁静，这一片安保严格，住户也不多，因此警卫基本上认识每一户人。除了住户，不会放进任何人来。
    叶晓晓看他侧过身，让了让她：“进去吧。”

　　☆、第五十六章

虽然房子买下来已经有几年，但因为房主人很少来住，所以别墅内十分空荡。
    开门进去，叶晓晓自来到内厅，环视一圈。室内的家具都用防尘套遮着，低头看了看，地上却很干净，并没有积多少灰尘。
    落地窗的窗帘拉着，透出点稀薄的光线，叶晓晓回头，沈昭已经不见了人影。
    内厅没有开灯，她索性将窗帘拉了开来。
    正是午后。叶晓晓面前的落地窗刚好对着后花园，从室内望出去，能看清花园中修剪齐整的花草。游泳池内的水已经被放空了，两只麻雀正停在池内叽叽喳喳。
    看着就知道，这里沈昭都不经常来。怎么他今天突然带她一起过来？
    此时大厅四周的灯光一瞬间亮了起来，叶晓晓抬头去望，顶上的吊灯已经在璀璨发光。她往回看，沈昭刚好从门外走进来。
    他见她一脸茫然的神色，笑着将手上的塑料袋随手放在一旁柜子上：“我开了电闸。”
    叶晓晓应声凑上前。
    袋子里装的都是果蔬肉类，冻排骨在保鲜盒中还没完全解冻，保鲜膜外还覆着薄薄一层白雾，看日期是今天刚买的。
    今天她赶完通告就直接蹲在了沈昭的办公室种蘑菇，是等他看完文件后才跟着一起过来的。在她的印象中，中途沈昭似乎没有去过超市。
    难不成他本来就打算今天带她来这里？
    沈昭看她疑惑，提了袋子往厨房走：“虽然房子现在没人住，但以后总会住进来的。你先提前熟悉一下，也不晚。”
    叶晓晓愣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他说的话。
    ——“欢迎来插足我的私生活。”
    静默一瞬，叶晓晓心中雀跃地跟上去，扬声开口：“恭喜你收获厨房助手一枚，我可以打下手，保证不给你添乱。”
    他闻言反而停住了，似笑非笑地看她：“今天我不下厨。”
    “……”沦为主厨的叶晓晓眨了眨眼。
    别墅内像是常有人来打扫，厨房比想象中要干净。
    叶晓晓最近厨艺突飞猛进，早就想在沈昭面前露一手，却总找不到机会。锅里蒸着鱼，她趁空对着案上的菜思索，想要再炒两个小菜。
    想了想，她抬头问一旁的人：“沈昭，你吃苦瓜炒蛋吗？”
    “嗯。”沈昭应下，顿了顿，突然开口叫她。
    叶晓晓：“有。”
    他唇边仍挂着笑，开口道：“下个月我有事要出国一趟，要待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以前暗地里对着沈昭犯花痴的时候，叶晓晓恶补了他出道到息影的所有作品，就连他的所有公众报道也没放过。每次沈昭出现在机场，记者们总能闻风而动，当天就能出新闻。
    因此这次他出国，毫无意外地一定又有记者们群相送。众目睽睽下，她应该是不能送他登机了。
    叶晓晓放下苦瓜：“主厨能申请休息时间抱一下助手吗？”
    .
    一星期后，《厨房大咖》下一期再次开始录制。
    经过前一期的试录，叶晓晓在这一次录制中显得从容镇静很多。
    当然，上一期试录的尝菜环节还历历在目，厨师在这一次有先见之名地没有给她安排复杂的菜。这一期的《厨房大咖》在室外录制，节目中除了要接受刘湘茹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外，全程录制十分顺利。
    中场休息途中，莫平在后台将手里的新闻拿给叶晓晓看：“晓晓姐，《画地为局》的预告宣传已经放出来了。根据周导的通知，不出意外的话，剧会在晚间黄金档播出来。”
    《画地为局》整部电视剧长达45集，剪剪切切下来，叶晓晓在剧的后半部分只出现了不到十集。预告片以剪辑的剧中片段拼凑而成，前半部分介绍剧情走向，后半部分展开情感戏。
    她本以为自己饰演的方楠会出现在前半部分，没想到在后半分钟她的脸才出现在屏幕中。
    预告片中她正与徐连敬对峙着，扬唇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将手上的一纸合同塞进了桌上的碎纸机中。
    同时，背景声随之响起：“……当合作决裂，她与他将如何擦出别样的火花，又该上演怎样的相爱相杀……”
    ……别样的火花？
    ……相爱相杀？
    叶晓晓目瞪口呆，她记忆中演的真的是这个方楠吗？
    莫平则表示理解：“当时看对戏的时候，我就觉得方楠和徐影帝演的徐庭之间很有看头。不过晓晓姐你放心，预告是预告，宣传总是要做得有噱头一点，不然也吸引不了观众。”
    “那得看是什么噱头了。”一道女声不高不低地响起。
    刘湘茹刚与导演搭完话，继而就往叶晓晓这边走来，正好听见了莫平这一句。凑近后，她要笑不笑地开口：“我之前当你有多清高，没想到是攀上了比郑总更高的人。”
    她之前曾撞见过沈昭来接人的一幕。经过起初的震惊与诧异，刘湘茹心里认定了叶晓晓是被潜上位，早就对她由不甘转向不屑一顾。
    还说底下没什么？现在她蹿红得这么快，恐怕不只靠了一个人上位吧。
    莫平没听明白，但叶晓晓却听出来了。她话指沈昭。
    刘湘茹见她没反应，又兀自开口：“没想到你看上的都是影帝？徐连敬是近年来蝉联金蜂最佳男演员奖的新生影帝，但新闻传他早就和云亨财团的千金展开了秘密恋情，你来得晚了。”
    叶晓晓“嗯”了一声：“你来得早不也没搭上人家？”
    刘湘茹闻言脸色一变。
    她出道已久，在没被郑纪岩纳入麾下前，只不过是个稍有名气的艺人。徐连敬与她几乎是同期出道，但前者早就混的顺风顺水，她曾故意与他炒作绯闻，最后以被徐连敬的米分丝联合声讨而结尾。
    “你当一个娱乐公司老总真会看上旗下小小的艺人？徐连敬都知道跟人家千金小姐好，沈总他会不知道？”刘湘茹咬牙切齿。
    她这话叶晓晓倒是十分赞同：“嗯，他是不知道。”
    .
    在《画地为局》预告播出没多久，电视剧就紧接着排上了档。
    徐连敬以往拍的基本都是电影，这算是他接的第一部电视剧。《画地为局》的女主角是视后谭妍，光男女主角的米分丝们加起来就占了不少收视率。
    杜鸿光写的剧本向来都是节奏明快，剧情一环扣一环，感情戏从来不拖泥带水。而在众多热烈的讨论声中，出现了一批期待着叶晓晓出镜的米分丝们。
    在预告中，叶晓晓饰演的方楠妖娆而不失女强人的气质，突破了《一路向夏》中抑郁沉静的形象。米分丝们随着上一部电影跟到这里，期待声也越来越高。
    《画地为局》正在热映，叶晓晓却意外的空闲。
    这段时间莫平安排的通告很少，手头一时间没有什么大剧本。她在《平汉》中的戏份已经杀青，最近接了几个广告拍摄与杂志访谈，不需要从早忙到晚。
    沈昭是前天的飞机，正好赶上了叶晓晓难得空闲的时候。他在下飞机后给自己打过电话，嗓音听起来稍疲惫。
    他要倒时差，说不定还有一堆事要忙，她这两天也就没打过去。
    叶晓晓在化妆间继续没通关的密室逃脱小游戏，兴味索然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思忖片刻，无聊到打算去骚扰温仪。
    这时孟平接完电话回来，脸上难抑兴奋之色：“晓晓姐！我这里有个大新闻，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怎么了？”
    “李导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之前参加的《飞回》试镜，过了。”
    《飞回》过试镜了？怎么可能？
    叶晓晓惊诧地抬起头，正要问出口，莫平就又继续道：“是真的。这两天正好没什么通告，今天下午我安排了和李导的约谈，趁机会把合约签了。”
    “过了哪个角色？”
    莫平被她问得一愣，心想还有哪个角色：“薛渚啊。”
    .
    《飞回》定角定妆后，随之而来的是电影的开机发布会。
    李承乾手上的电影每次前期保密工作都做得非常好，这一次同样不例外。《飞回》开拍的信息几乎是和开机发布会同天传到了记者耳里。
    不同于以往的高调，李承乾这回的发布会开得不大。但纵然电影开机发布会选的场地窄小，还是有一大批记者们闻风涌来，摩肩接踵地挤满了每一寸地方。
    发布会上请来了几个主演，除了叶晓晓，张昕瑜也在列。
    李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张影后合作了。一在演员席中看到张昕瑜，记者们就认定了她是女主角，于是都猛着劲把镜头对着她，闪光灯从开场就没断过，更有甚者，连新闻标题都想的差不多了。
    在众人眼神聚汇下，李承乾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将演员一一介绍过去。
    “《飞回》选女主角是我选的最冒险的一次，但同时也是我最看好的一次。”他手掌微抬，示意叶晓晓的方向，“此次由叶晓晓来担任饰演女主角薛渚。”
    全场哗然。
    张影后竟然不是女主角？
    头一回张影后在李导戏中出现，演的居然不是女主角。
    如果说之前发布会只是一般热闹的话，这时候已经炸开了锅。记者们脸上神情激动，窃窃私语，纷纷调转镜头朝着叶晓晓，同时而来的还有感叹。
    叶晓晓这下一步一步的，身价一路上升，恐怕是要成为娱乐圈新贵了。
    .
    外界新闻铺天盖地，而娱乐圈新贵正在用小号刷微博。
    沈昭的微博基本不更新，上一条还是快半年前发的“chicago”，这两天去了墨尔本后，米分丝们也消停许多。叶晓晓一刷首页，除了以往已经看过无数回的照片，几乎没有什么新鲜的。
    莫平在一旁排通告，五指在键盘上敲打飞快，换到一行时，停下了动作。
    “晓晓姐，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被往后延的那个广告？和那边约的时间定在今天晚上，听说对方来了个重要的人物，这一趟晓晓姐你得跟着一起去。”
    《飞回》已经开机，现在一些广告邀约都是莫平在签合约，有些时候并不需要叶晓晓出面。
    她晚上不用拍戏，因此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时间刚好在饭点，对方定在了一家会员制餐厅中。
    餐厅装潢优雅，叶晓晓由服务生领着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包厢前。
    要见的是大人物，莫平怕她紧张，之前在车上还缓和气氛地与叶晓晓聊了一会儿。此刻走廊周围安静，两人也没再开口说话。
    服务生开了门，进去片刻，出来后微微鞠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走了进去。
    包厢里传来轻缓的钢琴曲，进了门，一扇彩玻璃屏风半遮半掩。叶晓晓绕过屏风，停在了原地。
    莫平见她愣住，好奇地上前看了两眼，在见到包厢中坐着的两人后，也跟着愣住了。
    眼前坐着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她旁边的正是笑眯眯的郑纪岩。
    ……los的郑总怎么会在这？
    撇去郑纪岩，眼前的贵妇应该就是这次要洽谈的人。对方看了莫平一眼，神色再明显不过，他踌躇了下，低声问：“晓晓姐……？”
    叶晓晓回：“没事，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等莫平犹犹豫豫地出了包厢门，叶晓晓回头确认了遍，才转身看向两人。
    她眼神扫过郑纪岩，停在了那位贵妇身上。接着亲切无比地，笑容满面地，叫了一声。
    “……妈。”

　　☆、第五十七章

郑纪岩挺着啤酒肚坐在座位上，见到叶晓晓，立马笑着站起来。
    叶晓晓还立在原地，他连忙招呼她：“晓晓你来了啊，赶快来这边坐。我正巧在这里碰到你妈，刚进来聊了两句，没想到你就来了。”
    他对面坐着的贵妇体态丰盈，虽然不再年轻，但举手投足间带着养尊处优的贵气。
    贵妇身旁还有个空座，叶晓晓走过去坐下。磨蹭半晌，笑着挨过去：“妈。”
    “还知道叫我妈？最近都这么忙，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程怀萍看她一眼，把水给她倒满。
    叶晓晓接过水，抿了一口：“是有点忙……”
    “忙什么？忙拍戏？”程怀萍微微皱眉，“妈早就跟你说了，玩好了就把性子收回来。你看谁跟你一样，不学点好的，偏要去混娱乐圈？”
    演戏这条路哪像样子？当初她就不赞同。但自己女儿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一旦决定要撞南墙，连她爸的话都不听。
    叶晓晓还没开口，一旁的郑纪岩就笑着打了圆场：“怀萍你不知道，晓晓现在可是红着呢，有些导演想要请她拍戏都请不到。”
    对了，郑纪岩。
    ……他怎么会在这？
    叶晓晓刚才光顾着注意叶母，见到郑纪岩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往深里想。但现在一回想，她回了神，突然反应过来。
    妈怎么会认识郑纪岩？
    像是看出叶晓晓的诧异，程怀萍继续道：“这是你郑叔叔。你当初在他公司的时候，你郑叔叔可是帮了你不少忙的。”
    “……”叶晓晓闻言睁大了眼，抬头望向郑纪岩。
    “我和你郑叔叔是老朋友了。你在los的时候，多亏他多多照顾你，还不赶紧谢谢他？”
    郑纪岩笑呵呵地推辞：“我也谈不上什么照顾，晓晓在公司没待多久就跳去别的公司了，说起来在los的时间也不长。”
    两人接着又聊了一会儿，聊的什么叶晓晓一概没听进去。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她砸得有些头晕，脑中将听到的话重复了遍，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
    ……郑纪岩之前拐着弯想捧自己，原来不是想潜她？那之前她暗地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提起他的名字就恶寒，这些到头来都只是个误会？
    郑纪岩来跟客户吃饭，刚巧出门就见到了程怀萍，于是两人碰面坐下聊了起来。他晚上还有安排，没有多做逗留，寒暄片刻后起身就要离去。
    送走了他，包厢中就只剩下了叶晓晓与叶母。
    桌上的菜大半都凉了，程怀萍叫来服务生加了几个菜。等人走后，她转向叶晓晓：“你郑叔叔和你爸以前有过生意上的合作，你当时非要来演戏，妈就拜托他多照顾照顾你。”
    程怀萍见对方反应不大，声音一顿：“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固执惯了，反对你进娱乐圈也是正常的。”
    为这事，父女俩不止一次闹僵过。拗不过她，最后叶父气得只好妥协，撒手放她出了家门，无论叶晓晓是红是黑、是出名还是人气低迷，他都采取完全放任不管的态度。
    说到底，也就是想把她逼回来。
    停了停，她又开口：“我们都当你演戏只是个娱乐，现在玩够了，也该回来了。你本来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到了这时候，应该想想更正经的事情了。”
    叶晓晓安静地听完，这时才开口：“妈，我有男朋友了。”
    她话一出口，程怀萍倒没有特别惊讶，冷静地问：“是圈内的人？”
    ……沈昭算是圈内的吗？
    看她走神思索了一瞬，这样子应该是默认了。程怀萍眉尖蹙起，低声斥责：“马上断了，像什么样子。这要被你爸知道了，绑也得给你绑回去。”
    叶晓晓下筷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
    莫平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叶晓晓不紧不慢地从餐厅里走出来，身后的服务生笑脸相送，不忘弯腰鞠了一躬。
    他见状随即开了车门，等人坐进来后，迫不及待地问：“晓晓姐，广告合约谈的怎么样？”
    见她颔首，莫平松了一口气：“晓晓姐你刚刚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成不了呢。不过刚才los的郑总也在里面，难道他认识这次的合作方？”
    “嗯。”
    那就奇怪了，广告合作方指名道姓地要邀请叶晓晓，怎么转眼又牵上了los的老总？
    莫平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开口问叶晓晓，在见到后视镜中她的表情后，默默地闭了嘴。
    也不知道刚才在里面到底谈了什么，她此刻正托脸望出窗外，眉头拧得死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莫平疑惑地多看了两眼。
    晓晓姐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
    广告拍摄的小插曲过后，叶晓晓又再次忙了起来。
    《飞回》正式进入拍摄。
    在前几幕的拍摄中，叶晓晓饰演的薛渚以家庭妇女的形象出现，丈夫因为应酬早出晚归，女儿则住在寄宿学校，有时候一个月只回来一趟，因此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薛渚偶尔与姐妹约出去逛街，更多的是待在家中无所事事。
    这个角色对叶晓晓来说是个挑战。
    她第一次演年龄相差如此大的角色，对角色言行举止以及神态把握应该没有那么精准。李承乾多少有点不放心，于是在开拍前收起脾气，耐心地给她讲了一遍戏。
    “薛渚虽然是家庭妇女，但在结婚前，她也是个生意人。”他翻开剧本，划了两句台词，“她性格中有要强的一部分在，但迫于生活压抑了骨子里的冒险精神，所以在与丈夫对话的时候，你要注意一下语气。”
    叶晓晓认真地听着，李承乾见她低头琢磨，满意地转身去给另外演员讲戏。
    下一幕拍摄的是薛渚在家的片段，台词不多，主要还是动作走位。她看了遍台词，正要背，一旁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屏幕亮起，“沈美人”三个大字出现在了眼前。
    叶晓晓这两天又是拍戏又是广告拍摄，等到空闲下来想给沈昭打电话时，他那边已经过了凌晨，因此没有一次是凑巧能赶上时间打过去的。
    一看到来电显示，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起了电话。
    “喂？”
    她周围似乎很热闹。那边静默一秒，响起了沈昭低缓的声音：“在拍戏吗？”
    叶晓晓闻言，立马挪到了安静的地方，清了清嗓子，十分自然地回答他：“没在拍戏，我正闲的无聊呢。”
    沈昭“嗯”了一声。
    他这样笑，她总觉得被对方看穿了小心思，只好尴尬地转移话题：“你这两天很忙吗？”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比平时要低沉些，听上去像是十分疲惫。
    “不是很忙，”那边传来倒水声，“我只是刚醒。”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叶晓晓噎了一下，正想问，突然心念一转，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国内下午两点多，按照时差来算，沈昭那边是凌晨两点多。
    ……这个时间点还没睡，还说不忙？
    叶晓晓心一提，想催他去睡，就听见沈昭接着开口。
    他放下水杯，解释：“睡到一半醒了，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声音压得很低，被一提醒，什么“疲惫”的嗓音现在传到叶晓晓耳朵里，都成了刚睡醒时“勾人”的声音。说话间的吐息像是隔着手机都能拂过她的耳朵。
    ……犯规啊！
    沈昭那边时间已经很晚，叶晓晓掐着表，讲了几分钟后就忍痛割爱地结束了通话。等她挂完电话后，盯着屏幕片刻，心跳还是没缓下来。
    下一幕拍摄的场地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摄像机也全部就了位，即将开拍，叶晓晓拿着手机坐回了座位。
    台词还没全背熟，她重新翻开剧本，看了两行，手机又开始震动。
    这回不是沈昭。
    叶晓晓接起了电话，声音低下来：“……妈。”
    .
    叶晓晓现在所在的这家法国餐厅装潢极富情调，包厢内大提琴的音乐声沉缓动人，空气中弥漫着似有似无的玫瑰香。周围灯光昏暗，暖黄色的光晕只够看清菜单上的字。
    ……怎么会约在这儿？
    她环视一周，脸黑了下去，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等到一位男人出现在包厢门口时，叶晓晓脑海中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证实。
    服务生打开了包厢的门，身后的年轻男人接着迈腿走进来。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在她面前空着的位置上落座。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叶母安排的。叶晓晓本想一走了之，但接着灯光看了眼他后，突然坐回了位置。
    眼前的男人五官尚清隽，看着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当然这不是留住她的理由——叶晓晓看着这张脸，总觉得怎么看怎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对着他想了半天，叶晓晓渐渐恍然。
    ——在很久之前，也是在一家法国餐厅中，她见过这个人。
    那时候她和陆展伦还在拍摄《一路向夏》，为了影片宣传炒作，曾在法国餐厅中公然抛头露面。当时她在餐厅中碰到了沈昭，那时候这个男人就坐在他对面。
    面前的男人显然也在打量叶晓晓，他眯起眼睛看了会儿，两眼越睁越大：“你……你是……”
    叶晓晓是艺人，现在还是个名气不小的艺人，他会认识自己也不奇怪。
    她颔首：“嗯，我是。”
    男人一拍大腿：“……大嫂！”
    “……啊？”

　　☆、第五十八章

男人的话让叶晓晓始料未及，一口水呛进了喉咙，咳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嫂？”等等，你大哥是哪位？
    卓言细细地打量她一眼，心想你可不就是大嫂吗，但一开口，嘴里的话就变成了：“不好意思啊，光线太暗，我把你错认成我大嫂了。”
    他道歉态度诚恳，脸上挂着笑，随口和叶晓晓闲聊了两句。
    坐都坐下了，别的不说，这顿饭还是要吃的。既然对方是叶母不声不响推过来的，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所以尽管叶晓晓此时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走人，但还是面带笑意地应付着。
    卓言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聊了几句，话题扯到了职业上：“叶小姐你是演员，不知道你签了哪家公司？”
    叶晓晓放下水杯：“盛宸。”
    他兴致勃勃：“既然你是盛宸旗下的艺人，那应该认识沈……沈昭吧？”
    身为盛宸的艺人，怎么可能连公司老总都不认识。卓言见叶晓晓点头，接着问：“那叶小姐你和他熟吗？”而后见她神色微顿，他连忙补了句，“你别误会，我就是随便问问。”
    没想到叶晓晓回答得言简意赅：“熟。”
    很熟。非常熟。
    再往下问就有点挖隐私的意思了。卓言没听出她话中有话，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片刻后，服务生陆续地将菜端上了桌，等动筷后餐桌上就没了交谈的声音。两人低头用餐，直到吃得差不多时，卓言才重新捡起了话头。
    “我平时喜欢玩玩赛车，车库里有几辆开得出去的跑车，要是叶小姐感兴趣，哪天我可以带你转转。”他抛出邀请。
    这回叶晓晓直截了当地回他：“不用了。”
    这算是很直接的拒绝了。
    今天本来就是个长辈安排的相亲，眼前的叶晓晓看着肤白貌美，长相很对卓言的胃口，他本来难得地想再有进一步的发展，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闻言，卓言只是愣了一愣，随后又恢复了笑容。
    吃完后，叶晓晓接到了莫平的电话。晚上她在《飞回》中还有一场戏，来之前她将餐厅地址报给了莫平，此时后者的车已经候在了餐厅外。
    卓言绅士地送她出去，自己也坐上了开来的红色法拉利中。
    他靠在椅背上半晌，突然直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纽约正是早上八点多，电话声响了没几下就通了。卓言翘起了腿，兴致高昂：“沈爷，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窗外阳光大好，第五大道上车流熙熙攘攘。沈昭关了咖啡机，将手机开了免提，等着对方下一句话。
    “我今晚有一个相亲，没想到碰到叶家千金了，”提到叶晓晓，卓言没轻没重地调侃了句，“就是‘大嫂’——沈爷你还记得那回吧？”
    ……叶家千金。
    沈昭正要倒咖啡，闻言将杯子放下，关了免提将手机接到耳边：“……相亲？”
    他尾音稍上扬，卓言和沈昭认识这么久，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语气的不妙：“是啊，相亲……怎么了？我每天被家里两位催着定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知为何，卓言莫名感觉心虚，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那位叶小姐我看着挺顺眼的，不过看她不温不火的样子，像是已经有人了。”
    语毕，沈昭那边沉默了会儿，片刻传来他不紧不慢的嗓音：“嗯，她是你大嫂。”
    卓言乐了：“可不就是我大嫂？哈哈哈——啥？”附和到一半，他突然止住了笑，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愣住了表情。
    突然想起来，这位爷是不开玩笑的。
    他呛住了：“大大大嫂？！”
    见沈昭没有回应，卓言消化了半天，才震惊地开口：“沈沈爷你没骗我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好像不是重点，“之前叶氏向我问起过你，我还当你清心寡欲多年，已经遁入空门了呢。”
    叶氏要是知道沈叶两家能联姻，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现在说联姻会不会有点早？卓言转念一想，改了口重新问：“什么时候的事？”
    沈昭这回答话了，声音带了点平日里平易温和的笑，一字一顿：“相亲前的事。”
    语气意味不明。
    话一入耳，卓言小幅度抖了抖。
    .
    时间又推过两日。
    电影院中《潜溺3》已经下映，但热议却不曾随之消退下去。观众们对《潜溺3》的评点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影片中由方倪嘉献唱的插曲也正在打榜中。
    影片的票房有不少是沈影帝的米分丝们提供的，自家男神息影五年，好不容易重回影坛，却只演了一个男二就又淡出了大众视线。观众们纷纷扼腕兴叹，但过不了多久，又将视线转向了“小沈昭”徐连敬上。
    徐影帝这两年大红大紫，电影拍过不少，但拍电视剧还是第一次。
    《画地为局》正在热播，商战部分看得人心潮澎湃，情感戏也毫不拖沓。剧一在黄金档间播出，剧情就为观众们所津津乐道，同时的，剧中男主的桃花是观众的关注点之一。
    ——这里的桃花，指的除了剧中的女主角，还有叶晓晓饰演的方楠。
    在最新播出的一集中，方楠与男主角徐庭狭路相逢。她留着及腰的大波浪卷，杏眼红唇，眼尾的眼线被加深，勾出风情万种的迷人来。
    这个角色一出现，网友们对剧的讨论立马转了方向。
    网友1：楠姐出场不能再霸气！我会说竞标那一段我看了好几遍吗，突然好期待方楠与徐庭的感情互动！！
    网友2：ls加我一个，女配与男主角之间的气氛太有爱\(≧▽≦)/~
    网友3：虽然我站定男女主不动摇，但默默萌方楠……
    网友4：听说方楠与徐庭之间不会有感情戏←_←你们还是冷静一下吧。
    ……
    在越来越多的讨论声中，女配方楠的受欢迎程度一度上升，甚至隐隐有压过女主的趋势。
    对于方楠，杜鸿光曾这么评价过：“这个角色要是演得好了，搞不好比女主还抢眼，只要把握住机会，一定能借这个角色小红一把。”
    一语成谶。随着《画地为局》的播出，叶晓晓再一次被推上了热搜前三，一时风头无两。
    可容易的是拍完了，头疼的却还在后面。
    叶晓晓最近将大多数时间放在了专心拍摄《飞回》上，此外接的通告少之又少。《飞回》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了女主角薛渚离婚，打官司的戏份拍完后，剧情这才正式展开。
    在前面的戏份中，拍的大多是一些薛渚的日常琐事。这些戏只是作为影片中的一个插入，后期剪片的时候就要剪掉大半，因此要考验演技的地方也不多。
    薛渚离婚后，她将面临的是来自生活与身边人的压力，她不善交际，情感更多的是通过神情举止传达给观众。到了这里，才真正需要考验主演的演技。
    “cut！”一幕没拍完，李承乾就喊了停。
    他招手将叶晓晓喊过来，让她看了遍回放：“这里薛渚的反应有些夸张了，晓晓你看自己的回放。”他停住画面，“笑得这么灿烂，你当拍偶像剧吗？这里应该更压抑一点，薛渚她这时候虽然在和女配聊天，可态度不能放得这么随意。”
    说起女配，李承乾抽空抬头看了眼张昕瑜：“昕瑜刚才这段演得不错。”
    在上一幕中，张昕瑜刚和叶晓晓对戏。两人被ng后她正坐在一旁休息，此刻听见他的话，回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笑。
    叶晓晓看着回放，稍作沉吟。
    比起张昕瑜来，她动作确实有些僵硬。反观对方，女配倒是从头到尾将对白都走得流畅自然，一举一动也毫无错处。
    李承乾见她沉默，语气有所减缓：“第一次演薛渚这样的角色，吃ng情有可原，好好准备一下，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导演发话了，叶晓晓道谢后也跟着坐回了休息区，莫平刚买了咖啡回来，递到了她手边。
    他正好看见上一场景，递过咖啡后开口：“晓晓姐，李导是出了名的严厉，每一场戏基本上没有不ng的，上一场配角戏不就拍了快四十分钟？”
    台词要顺，戏感要足，缺一不可。被李承乾盯着，那个配角紧张之下频频出错，ng到后来，他脸色铁青，脾气一点就着。看那配角的样子，像是都快要被骂哭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叶晓晓以往拍戏时纵然吃过不少ng，但在调整过后还是能拍得得心应手。而这一回，面对薛渚这个角色，她却略感吃力，想要调整却有些无从下手的意思。
    当然，这些话被她放在了心里，表面上只是应了一声。
    此时不远处隐隐传来一个声音：“这么演不好，还不如我们瑜姐，李导怎么会把女主角给她的？”
    叶晓晓闻言望过去，这话来自张昕瑜身边的助理。
    那边助理像是故意要说给她听，声音又拔高了些：“都ng了几回了，自己不能演，还要拖累整个剧组的进度。真当红起来了，就可以摆谱了吗？”
    张昕瑜当然也听到了，在助理说完这句话后，她开口讲了两句。
    对方的声音放得很低，虽然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在说完后，助理不甘心地闭了嘴，。
    被冷嘲热讽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第一次和陆展伦闹绯闻的时候，后者米分丝汹涌而来，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拐着弯将她贬得一无是处。因此对于这种情况，叶晓晓早就能泰然处之。
    她充耳不闻，喝了口咖啡就打算继续看剧本。
    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人走了过来，一片阴影随之打在了剧本上。
    “抱歉，我的助理刚才有些话说得过了。”张昕瑜风姿绰然，微微一笑，“晓晓你明天晚上有通告吗？我请你吃顿饭，就当赔罪了。”

　　☆、第五十九章

张昕瑜定的地方是一家日本餐厅，周围环境十分雅致。这个时间点来用餐的人不多，两人的座位也偏僻，隔间用半人高的矮木板门隔开，除了服务生，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角落。
    “这家餐厅是我常来的，我喜欢吃日餐，脂肪比较低。”张昕瑜坐在叶晓晓对面，身段优雅，“这里的生鱼片和北极贝口味都不错，是几个小时前从加拿大空运过来的，你要尝尝看吗？”
    叶晓晓翻着菜单，闻言嘴角一抽，心想张影后这广告打得真不错。腹诽归腹诽，她嘴上还是应了一声。
    张昕瑜招来了服务生，开口用娴熟的日语说了两句，接着又转向叶晓晓：“你要喝点什么？”她眼角一瞥菜单，建议道，“梅酒怎么样？”
    “我不喝酒。”叶晓晓笑了笑，“给我一杯柠檬水就好。”
    她话音一落，张昕瑜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
    还没等叶晓晓去想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对方就又转向了服务生：“一杯柠檬水，一杯梅酒。谢谢。”
    穿着和服的服务生恭敬地鞠身：“好的，客人您请稍等。”
    不久后叶晓晓点的柠檬水就上来了。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开口，她心中疑惑，借着喝水的空档思索了片刻。
    张昕瑜平时和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前者每天通告恨不得能从早排到晚，新邀约也要排队等到一两个月后。这回她抽空来请自己吃饭，肯定也不是“赔罪”这么简单。
    叶晓晓暗自感叹了声，按照传统偶像剧的流程，等下说不定会是一场女人间的撕逼战啊。
    沉默良久，对方终于还是打破了寂静：“最近拍《飞回》都挺辛苦的，我听说李导在前期为了这部戏跑了好几个制片人，但最后还是和沈总合作了。”
    叶晓晓摸不准她的用意，继续听她讲下去。
    张昕瑜抿了口酒，笑得优雅动人：“虽然李导的口碑摆在那里，但《飞回》毕竟是部小众题材的电影，有不少制片人在怀疑影片的吸金率。不过沈总看片的眼光一直很准，他投资的剧本，没有一部不是票房大卖的。”
    她一提到沈昭，叶晓晓就隐约感觉到了接下来的话。果然，张昕瑜顿了顿，又继续：“当年我进盛宸的时候，也是他给我选的剧本。”
    “……”
    叶晓晓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开始发紧了。
    张影后从出道开始就是盛宸的艺人，更贴切点说，她是盛宸旗下的第一批艺人。沈昭当年息影后创办盛宸，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虽然现在在娱乐圈中盛宸与los这两家独大，但这中间有多辛苦，熬过多少风雨，是外人想象不到的。
    张昕瑜也不是一夜成名的，她在盛宸中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明星到了现在的影后位置，盛宸一定出了不少力。
    说的人有意，听的人也有心。张昕瑜一句话几乎没有一个字是暗指叶晓晓的，但却每个字都直戳进了她心里。她此刻虽然表面看起来沉着冷静，但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想甩手走人了。
    同甘共苦……
    共同进退……
    明知道没什么，但光是想想就心里发闷。
    张昕瑜像是没看出来她脸上微变的神色，带着笑：“沈总不像别的公司老总，他对盛宸的艺人都很照顾，每个进来的新人待遇也比别的公司要好。当年很多娱乐公司要我跳槽，我却还是留下来了。”
    她听着像是有感而发，但潜台词叶晓晓听出来了：沈昭滥情，所以还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叶晓晓刚想开口，却被进来的服务生打断了话头。小酒菜与冷菜拼盘被端上了桌，香气扑鼻，色泽诱人，但她此刻却毫无下筷的念头。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继而放在了手旁。等服务生走后，叶晓晓对上张昕瑜的目光，冷静地开口：“其实你不用拐弯抹角地跟我说这么多，沈昭他……”
    ……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想了想，下半句还是被叶晓晓克制地吞了回去。
    就算她愿意曝光，但沈昭也是公众人物，要在张昕瑜面前公开关系，恐怕还不是时候。于是她转了个弯：“……沈总他平时很忙，也没空照顾到盛宸旗下的每一个艺人。《飞回》是部好电影，李导不会无缘无故选角，他既然选了我，一定有他的理由。”
    憋屈。
    叶晓晓说完后就悲愤地收回了目光，再没开口，明摆着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话一出口，张昕瑜倒是愣了愣。她预料过叶晓晓听完这话的所有反应，但唯独没想到对方还能条理清晰地驳回来，之前她那些绵里藏针的暗示也都扑了空。
    张昕瑜看了眼她，笑意有些淡下来。
    餐桌上一时安静，剩下的菜陆陆续续被端上了桌。之前的话题被揭了过去，张昕瑜与叶晓晓本来关系就微妙，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聊的。
    两人一时无话，叶晓晓吃着菜，早就坐不住了。对面坐的这位张影后时不时地打量她一眼，看她的眼神也像是若有所思，翻译过来就六个字：看情敌的眼神。
    叶晓晓很想跟她解释，看也没有用，我就是你情敌。苍蝇拍都挥不走的那种，板上钉钉的那种。
    她还有心情自我娱乐，但心里早就起了危机感。
    沈昭是盛宸的老总，不说加公司在一起的资产，就光是他的私人财产就是个天价，况且这位在大众眼里还是个“没家室”的人。郑纪岩老婆孩子都有了，还有不少女艺人巴巴地凑上去，就更别提沈昭了。
    他身边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张影后，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女明星们——当然，还有米分丝们。
    叶晓晓趁空开了微博，拉下刷新，果然多出不少大v的新微博。她小号关注的都很沈昭有关，平时这些看起来十分顺眼，现在换了心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关了屏幕，站起身来，对面前的张昕瑜开口：“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
    再回来时，张昕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叶晓晓没心情再继续吃，随口编了个晚上赶通告的理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公寓后，温仪脸上正敷着黄瓜，靠在沙发上换台看节目。
    自从上回在叶晓晓公寓里住了一段时间后，秦温仪就没再回原来公寓。她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搬到了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懒得搬回去，索性住了下来。
    叶晓晓一进门，她就举着遥控板招呼她：“晓晓，你快过来看，这个台正放《画地为局》呢。我刚才看了一会儿，你那个叶楠的造型是真不错……”
    话说到一半停了，秦温仪多看了她两眼：“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叶晓晓走过来，端了她手里的水果沙拉，直接忽视了身后的大呼小叫。
    门一关上，客厅的电视声就小了下去。
    卧室连着阳台，此刻夜色已深，正是春末的晚上，连风拂过来都带着一丝潮气。
    叶晓晓用勺子拨了拨沙拉，低眼想了片刻，将玻璃碗顺手放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放下碗后，她拿过一旁的手机，滑到联系人一栏，在最顶上停住了。
    只是迟疑了一瞬，她就接着戳开了天气预报，定位纽约，复制粘贴，短信发送。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叶晓晓重新捧回了沙拉碗，勺了一口刚想吃，被放下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肩膀夹着手机接了起来：“喂？”
    顿了一顿，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睡不着？”
    叶晓晓嘴里还有苹果块，闻言并没有回他，含混地开口：“……沈昭。”
    “嗯，怎么了？”他应了一声。
    他语气温柔，嗓音却清清冷冷，像雨水敲击玉石，在浓黑的夜色中漾出一点别样的撩人来。叶晓晓本来心里有不少话要讲，但真正到了讲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扒着栏杆：“沈昭。”
    “嗯。”
    连着喊了好几声，沈昭声音带了笑，唇也跟着勾起来。
    叶晓晓丝毫没有“自己正在撒娇”的觉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给你接机好不好？”
    那边安静了一瞬，他的声音才响起：“好，等我回来。”
    他话音一落，叶晓晓心情大好，咬着苹果继续问：“你现在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她当然不是现在才想到要问，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沈昭淡淡地开口：“我在开会。”
    “……”
    ……开会？
    ……在开会？！
    叶晓晓一口苹果堵在了喉咙口，呛了半天才顺过气来。
    一想到他刚刚没准是当着众人面接的这个电话，她就只想找地缝钻，此时忙不迭地想挂电话：“咳，那我先去睡了，你去开会吧不用管——”
    “我现在不忙。”听她急着要挂电话，沈昭眉头微抬，好整以暇地打断她，“听说你已经和卓言见过面了。”
    卓言……名字有点熟悉。
    不就是前两天她相亲的那个吗？
    叶晓晓还愣着，就听他笑了一声，低低道：“等我回来。”
    “……”
    此时此刻，她突然，突然，很不想某影帝回国了。
    .
    《飞回》片场。
    上一幕刚拍摄完毕，叶晓晓正在准备下一幕的剧本台词。经过这两天的ng后，她面对薛渚这个角色时比原来要得心应手得多，进入角色也很快，李承乾脸上也总算露出了些笑。
    往后就是薛渚北漂的戏份，她带着女儿在北京闯荡，人也渐渐从闷声不语转变成了长袖善舞。她当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要迈过这个坎实属不易。
    而叶晓晓要做的，就是讲薛渚身上这份韧劲毫不保留地演绎出来。
    工作人员在来来回回地布置下一幕的场景，周围声音嘈杂。她背了两行台词，就被莫平突然扬起的声调吸引了过去。
    莫平就坐在她身旁，低呼声叶晓晓听得清清楚楚：“天哪……晓晓姐你快看。”
    他浏览着网页，将屏幕转过来对着她。
    电脑屏幕上是娱乐新闻版面，配图是郑纪岩搂着女星的偷拍，头条上加粗的几个大字十分醒目——
    《娱乐热点：女星上位数不胜数》
    副标题：揭秘某娱乐公司老总圈内潜规则。

　　☆、第六十章

新闻放出的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各个大大小小的新闻媒体平台，网上论坛也掀起了一阵舆论浪潮。尽管los官方几乎在新闻出来的下一刻就发表了相关辟谣声明，但还是挡不住汹涌而来的舆论。
    郑纪岩潜规则在圈内早就不算秘密，娱乐圈高管的那点事，每个人心中其实都心知肚明。但私生活再怎么乱，表面上还是会避得干干净净，更何况坐上了郑纪岩这个位置，对于潜规则的后续处理更是小心谨慎。
    所以这次的新闻来得如此措不及防，是众人跌破眼镜都没想到的。
    新闻最初放出的都是趁人不注意的偷拍照。有郑纪岩搂着女明星的腰进出宾馆的，也有在公司暗地里调情的。配文事无巨细地罗列了郑总桩桩件件的“事迹”，看得人瞠目结舌。
    毕竟是敌对公司los出的事，莫平倒是喜闻乐见：“听说los已经在封锁新闻流出渠道了，但都已经过了这么久，照片该传的早就都传了个遍。大众又不瞎，这下那位郑总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这仅仅只是一个娱乐公司老总的私生活曝光，那还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坏就坏在，新闻一曝光，连根带泥地扯出了不少当红的女明星。
    这下一来，该轮到米分丝们震惊了。
    吃货也有春天：天！哪！！我没看错吧？邱琳一直都是我心中的清纯女神啊！现在是什么鬼，谁来告诉我第二张偷拍里那个女星是不是邱琳？
    泽雨rrrr：你没看错，是的。我看到了我以前的女神……对不起现在我只想静静_(:3」∠)_
    平路难：只能说，贵圈真乱。
    木府子要说话：呵呵，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个老总的事几年前就有放出来吗？但隔日就被删的干干净净，现在终于又曝光了，天道好轮回。
    向阳花_007：我早就觉得那个刘湘茹有问题了……
    伦伦我的光：话说那个胡千岚之前还想和我们伦伦炒绯闻来着！幸好没炒成，吓死我了，去看个伦伦的写真集压压惊。
    ……
    新闻一出来，众人多多少少都带了调侃与看热闹的心态。震惊归震惊，但毕竟不是自家后院着火，言语再激烈也翻不出浪来。
    官方已经开始着手删除新闻，舆论向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压下去，做好危机公关，最后大事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就在新闻被一再打压时，某论坛上有人匿名发了一贴。
    帖子字数不多，但信息量十足。内容中对圈内的艺人三言两语地提了几句，除了一些已经被扒出来的女明星外，还涉及到了一个模特的名字。
    当年这个女模特是los旗下的艺人，虽然现在早就名气不再，但五年前她火的时候，几乎没有哪个宅男是不知道她的。发帖人对于这个模特提的不多，但光是几行字，就足以让人遐想。
    ——“她当年也是靠着郑总上位的，抱一条大腿还不够，还要抱另一条。据我所知，某影帝就是因为不肯借这条大腿，才惹她恼羞成怒，但没想到郑总也帮着她。最后某影帝是怎么回应的，有心人应该也知道了。”
    这个模特当年和沈昭传过绯闻，所以这个“某影帝”是谁，众人心里非常明了。而至于“怎么回应的”——好巧不巧，在这之后，沈影帝就在万里哀嚎声中低调息影。
    明明什么都没说，想象力丰富的米分丝们却早就自行脑补出了一个惊天真相，恍然大悟的同时也替已经告别影坛的沈影帝深感委屈。
    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愤懑难平的网友们几乎踩平了los的官方微博，公众平台上一片骂声。两小时后，los官网被不明黑客入侵。
    不用想都知道，郑纪岩现在的脸色一定铁青得不能看。
    以前向来都是明星出丑闻、抖黑幕，现在los的老总出了丑闻，带出了不少明星们。再加上沈昭的事，众人们纷纷口诛笔伐，热度只高不低。
    这下是压都压不住了。
    .
    “如果只是个新闻，los的老总怎么可能压不住？”片场拍摄休息途中，工作人员正小声讨论，“我觉得，这次说不定是有预谋的。”
    另一个不赞同：“这个新闻这么具有爆炸性，就算想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本来也是那个郑总自己作的，我看这次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倒是挺想看看最后那个郑总怎么回应……”
    两人边搬道具边聊天，将对话声音压得很低，正好经过叶晓晓面前。
    莫平听见了，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新闻都过两天了，还是没被压下来，估计los上下有不少人都在头疼。”
    何止是头疼。这两天los的股价随着名声一跌再跌，旗下的不少艺人闻风而动，红的不红的，都想跳槽往外跑。这下就算郑纪岩再沉着冷静，肯定也能被气得跳脚。
    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盛宸的艺人在一旁看热闹，los的人人自危。但即便如此，通告还是照样要赶。
    “对了晓晓姐，下周《厨房大咖》要出省录制，档期我已经安排好了。”
    叶晓晓闻言将盖在脸上的剧本拿下来，满脸的困意：“嗯。”
    她这天的戏份一直从早排到晚，李承乾要求严苛，期间每一幕都ng了不下十次。现在还没拍完，她就已经累得只想爬回公寓床上。
    莫平也知道她辛苦，无奈道：“晓晓姐，今晚上还有一幕戏要拍，拍完了马上就可以收工了。”
    .
    下一幕拍的是薛渚离婚后的一段。
    红本盖了章，多年夫妻就这么一拍两散，就算是再不吭声的女人，心里也难免辛酸抑郁。
    她不是不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人，只是她当年嫁得风风光光，周围人都只知道薛渚嫁了个好丈夫，却不知道这个好丈夫早就给她带了绿帽。
    薛渚性格要强，什么事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何况丈夫出轨本来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面对三姑六婶充满探究的目光，她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片场，李承乾再次确认了遍摄像机，等演员们就绪后，“咔哒”一声拍了板。
    这一幕叶晓晓与张昕瑜搭戏，后者饰演薛渚多年的好姐妹秦晓婷。两人聊起薛渚的婚姻，隐忍多时的薛渚终于在熟人面前动了气。
    “小渚，你说你跟老胡置什么气呀，他要离婚，你还真的听他的话了？”秦晓婷坐在面前，摸着手上的玉镯，好声好气地劝，“老胡他就算心里没你，但还有这个家啊，絮絮他总不可能不要吧？你把絮絮要过来也是好事，趁现在事情还没定，就为了絮絮，他也会回心转意的。”
    薛渚面前摆了一杯茶，冰凉的雾气附在杯壁上，从头到尾都没被碰过。她面容憔悴，微弓着背坐着，眼眶下细细的几条皱纹依稀可见。
    听完对方的话，薛渚凝滞的目光总算动了动。她抬手，似乎是想去够水杯，但手抬到一半又默然垂了下去。
    秦晓婷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见过她这样，叹了口气：“你听我一句劝，脾气再犟也不是这时候犟，这时候要面子干什么？你之前结婚的时候，多少人都在羡慕你们这对，现在说离就离了，你心里真过得去？”
    薛渚声音平静，面色却绷得死紧：“过得去又怎么样，过不去又怎么样？”
    “你这个人就是认死理。”对方恨铁不成钢，“你现在一没工作，二没依靠，就算你不为了自己想，你也要为絮絮想啊。她大了要用钱吧？你跟老胡离了，一时半会儿哪来的稳定收入？”
    一时寂静。
    秦晓婷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想通了，摸着玉镯又要说话，就注意到薛渚动了。
    她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拉紧了，整个人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像是被风扫过的枯树，只有在风来时才恢复了生机与活力，艰难地簌簌发抖。
    薛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哑声开口：“可不是，我当年嫁得多风光啊，丈夫做生意如鱼得水，我在家淑良贤惠，生了个女儿聪明伶俐。提到我，没人不夸一句嫁得好的。”
    “嫁得好？”她沉默半晌，嗤笑了声，“我嫁之前是干什么的？我薛渚是干什么的？我这一生除了嫁得好，那些人对我还有什么评价？”
    她连连反问，秦晓婷愣住了：“怎么了这是……”
    “我问你，我薛渚是谁？”薛渚打断她，扬起了声，音调变的尖锐而高亢。沉默了太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胡满军生意是做大了，但我用得着依附他吗？他出轨像家常便饭，我为了几个钱就得忍着他？我薛渚离了他就不能活吗？！”
    最后一句尾音微抖，最终还是无力地低了下来。薛渚眼眶通红：“你不知道，我真的太累了。”
    “cut！”
    话音一落，李承乾就喊了卡。上一秒还在戏中的两人渐渐收回了表情，叶晓晓眼中还有泪，习惯性地一眨，就直接流了下来。
    李承乾见她哭，动作一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不行。”

　　☆、第六十一章

上一幕的戏周围人都看在眼里，叶晓晓与张昕瑜同台飙戏，进入状态很快。短短一幕已经ng了半小时，就在众人都以为这次稳过时，李承乾一开口就又将进度推翻重来了一遍。
    助理忍不住跟过去看回放：“李导，我觉得上一幕演的挺好的，怎么又要重拍？”
    “如果这就是我对《飞回》的标准，那今年我也就不用出现在金蜂电影节上了。”李承乾皱眉，抬头招呼叶晓晓，“晓晓，你过来一下。”
    叶晓晓一口水吞了一半，将水杯递回给莫平，走了过来。
    “我明白薛渚这个角色对你来说是个坎儿，相信这样的话我也重复了很多遍，安慰的话也不多说了。”他将回放定格，指给她看，“薛渚后期的情绪还不够有张力，缺少破釜沉舟的气势，前期情绪压抑得过分刻意了。”
    他对叶晓晓的演技不是没有信心，但等到真正开拍以后，才发现薛渚这个角色对她来说难度还是太大。有时候短短的一幕要拍上一个小时，经费等不起，时间更等不起。
    李承乾一帧一帧回放过去，全程眉头都没舒展开，末了重复：“不行。你还得再琢磨一下，剧组的进度不能拖，我顶多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调整不过来……”
    他戛然而止，片刻，像下定了决心：“再不行，合同内容我会和制片商量再拟过，现在还没有拍多少，到时候你和昕瑜角色互换一下。”
    要是换了秦晓婷这个角色，他敢打包票，叶晓晓还是能胜任的。
    没想到李承乾这么直接干脆，叶晓晓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随即颔首：“我会尽力调整的。”
    回到座位后，她倒是没什么反应，莫平却已经低声惊呼开了：“之前怎么演怎么不满意，现在还要临时改合约，李导对薛渚的要求是有多高啊？”
    改合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但不满意倒是真的。
    叶晓晓也知道《飞回》不好演，所以在演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吃ng的准备。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吃多少ng就能顺利过的事了。
    在一部剧中，角色是壳，而身为演员要做的不仅仅是填充这个壳，还要将人物灵魂透过银屏传达给观众。大屏幕最能暴露一个演员的演技，因此电影也最难演。
    薛渚她人生从大起到大落，这中间的辛酸苦楚与最后的爆发，是叶晓晓难以把握的。她靠着椅背，继续喝开了瓶的水，目光停留在台词上，渐渐开始走神。
    不远，响起张昕瑜助理的声音：“演不好就换人，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昕瑜姐都红了这么久了，某些人只是最近红得厉害，还真当自己能演主角了？”
    那助理毫不遮掩话中的刻薄，叶晓晓回神看过去，张昕瑜正好也在瞥她。
    对方见她将目光投过来，撩了下长卷发，淡淡地笑了笑。
    叶晓晓此刻又累又困，神色平静地收回了目光，一动不动地重新发起了呆。
    莫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晓晓姐，你没事吧？”看这样子，不会是被打击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吧？
    片刻，他见叶晓晓苦大仇深地转过来，吐出一个字：“饿。”
    “……”
    .
    等叶晓晓结束一天拍摄回到公寓后，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郑总的新闻还闹得沸沸扬扬，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los的艺人。”秦温仪从冰箱中拿了瓶酸奶，“这两天los股价跌了又跌，听说董事会都开过两次了。”
    叶晓晓一回来就只想往卧室跑，闻言含混地应了一声。
    温仪靠着门，看起来心情似乎是不错，边喝酸奶边感叹：“虽然郑总现在肯定不好过，但避过这段时间又能舒服地坐回他老总的位置。不过这也是放在老总身上，要是换了女明星，这星途可就算完了。”
    看看那几位和郑纪岩一起被曝光的女明星，现在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大众的目光下。
    叶晓晓顺口问了句：“怎么算完了？”
    “还能怎么完？舆论封杀，通告全停，公司冷藏。”温仪用手在脖子上一抹，“全完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秦温仪明天还要起早赶外景拍摄，喝完酸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叶晓晓洗完澡出来，客厅已经漆黑一片，只留下卧室两盏床头灯还亮着。
    关了门缩进被窝，她习惯性地刷了遍微博。
    沈昭去纽约已经有段时间，国内的娱记们手伸不到这么长，关于他的新闻也是急剧缩减。刷新首页，只剩下了各个沈昭后援会的动态，内容无非是每天的例行告白，配上一张以往的电影剧照。
    算算时间，他应该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回来了。
    叶晓晓看了两分钟觉得困，挨个点了赞，将手机摆回去，倒头就睡。
    也许是前一天实在太累，这一睡，她直接睡到秦温仪的电话打来。
    日上三竿，窗外阳光遍洒。床头柜上手机铃声急促地响着，鼓起的被团动了动，叶晓晓半眯着眼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懒洋洋地去够手机。
    “喂……温仪，”她闷声，“怎么了？”
    秦温仪听她总算接了电话，大大松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迟疑地问：“晓晓……你刚起床吗？”
    “嗯。”叶晓晓还想睡，于是侧过身，将手机平放在了耳朵上。
    “那就好。”秦温仪惊魂未定地舒口气，咳了一声，“那个……晓晓，你今天就别出门了。”
    ……不出门？
    温仪吞吞吐吐的，她反而清醒了点，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秦温仪打哈哈，“总之，你就先听我的，今天千万别出门，电话也别接了。我等下还有个走秀，先挂了啊。”
    温仪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过来，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打电话了却不告诉自己什么事。
    被挂电话后，叶晓晓坐起身。她拿着手机，正疑惑地想再打过去，低头一看，莫平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
    看着嗡鸣不止的手机，她眉头一挑。
    电话接起后，叶晓晓“喂”了声，莫平颤抖的声音跟着传过来：“晓晓姐，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公寓里，”上午没有通告，她现在哪儿都去不了。叶晓晓预感到出了事，边下床边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犹豫了半晌，良久才小声地开口问，“晓晓姐……你是不是有个微博小号？”
    .
    娱乐圈内浪潮难平，从来不缺热闹看。继郑纪岩的潜规则风波过后，最近大火的叶晓晓又上了一次热搜——如果说以往都是在前三名徘徊的话，那么这一次，叶晓晓就是稳稳地占全了热搜前三名。
    新闻是从昨晚凌晨三点被曝出来的。
    自新闻放出后，关注度疯长，与此同时，各个网络论坛平台再度掀起了一次舆论风暴。
    点开莫平给的网址，叶晓晓顺着网页浏览下去。一行行看下来，冷意直从脚尖蔓延到发梢，她滑动鼠标滚轮，脸上仅有的血色也褪了下去。
    ——她的微博小号被曝光了。
    本来小号被曝光也不是多劲爆的事，但自称“内部知情人士”的匿名发帖人不遗余力地将她的微博一一截图，跟着一串照片一起公布了出来。
    匿名：你们可能都知道最近有个女明星很火吧？不知道的我在这里提示一下：她最近和徐影帝合作拍的电视剧正在热映，她在剧中演女二。这位女明星演的电影部部创票房新高，赚足了人气，米分丝也开始滚雪球，还有不少杂志点评她为“年度最励志女演员”。但是今天，我就不得不来扒一下这位女明星了。
    匿名：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她其实是抱着沈影帝的大腿上位的。
    这些话发在昨晚凌晨两点。此言论一出，愤怒的米分丝们立马群起而攻之，没有证据，连路人也忍不住跳出来质问，这时跟帖的风向一边倒，几乎都是偏向叶晓晓的。
    而在发帖人沉了半小时后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直接甩出了若干截图与偷拍照。
    截图都来自于叶晓晓的微博小号。上面写了什么，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偶尔几条心情随记，沈昭各个新闻的转发，以及对他犯花痴的记录。
    看内容，这似乎是一个普通的沈昭米分丝的微博，再怎么联想都不会联想到叶晓晓身上。但其中有一条配图是片场的照片，背景是一片废墟，拍进去了李承乾一半的身影。
    ——《潜溺3》的片场。
    匿名：你们就算不相信这微博是她的小号，也能看出来，剩下的偷拍我可是没有p过的。她红之前是los的艺人，在转到盛宸以后才真正红了起来。《潜溺3》中的角色本来不是她的，也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就突然拿到了这个角色。当初她和沈影帝拍《潜溺3》的时候就在片场搭讪他，之后也是各种求抱大腿上位，姿态放得不要太低。
    这段文字的配图是几张偷拍，有叶晓晓在片场跟着沈昭的，她将视线挪到他身上的，还有停车场的一张——虽然她只露出了半截裙子，但结合之前的照片，不得不让人相信，这就是叶晓晓。
    匿名：沈影帝当然是不会去理会她的，可她逢人就说她和沈影帝有那么点关系，后来还真的转到了盛宸。有几个导演给她面子，把戏给她演，但据我所知，她不仅在片场频频被ng，还借势耍大牌。
    叶晓晓看到这里，并没有继续往下拖，她知道，剩下的就全是编造了。
    谎话最让人信服，是将它和真话糅杂在一起说的时候。发帖人似乎深谙这个道理，真假参半，让一开始坚定不移的米分丝们也心生动摇，到了最后，为叶晓晓说话的人也少了下去。
    郑纪岩的事还没平，网友们对“攀附上位”还在敏感期，这时候叶晓晓的新闻被曝光出来，所有人一片哗然。
    一个明星想要红难，想要黑实在太容易。
    随着势头上升，网友纷纷调转枪头，将舆论对准了叶晓晓。到了叶晓晓知道的时候，众人早就已经炸开了。
    “好好拍戏不好吗？还想着上位走捷径，已米分转黑。”
    “这么想起来，她这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借势上位’了吧？她一开始是因为和陆展伦拍广告才有了点名气的，后来又借着《一路向夏》和他炒绯闻造势，细思恐极啊。”
    “所以说，她后来是觉得伦伦已经不能让她更进一步了，所以才把目光投向沈影帝的吗？”
    “心机好深。”
    ……
    在舆论洪流中，没有人会认真思考消息来源以及可靠性，只要出现一个反声，就会带出更多的反声。人总是期望事情变得更复杂，这时就算还有米分丝肯出来替叶晓晓说话，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拍下去。
    在这上面，众人的反应居然出奇的一致：演技好？人品差，演技好有什么用？还想借我们沈影帝上位，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叶晓晓接起莫平电话的时候还在思索。
    她的小号上透露出来的消息少之又少，就算真去考究，也看不出来是她的。那个发帖人是怎么能一口咬定，那个微博小号就是她的？
    “晓晓姐，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莫平焦急地直跺脚，“我们先看看危机公关能不能压下去，今天的通告是不能再赶了，舆论再这么下去，这星期的通告都别想有了。”
    “还有《飞回》……”莫平话音一顿，“李导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晓晓姐你这两天，就不用去剧组了。”

　　☆、第六十二章

《飞回》片场。
    这几天拍的都是配角的戏，少了主角大段大段的戏，整个剧组拍摄都比原来要清闲得多。李承乾摸了个空档走到棚外，算了算时间，开始拿出手机拨号码。
    响了五声，电话通了。
    那边似乎很安静，李承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开门见山地问：“新闻都闹翻了，你不会还跟没事人一样坐着吧？”
    李承乾认识沈昭这么多年，对方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位众人心中毫不摆架子的沈影帝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可亲，但实际上，他极其护短。
    按沈昭的手段，不可能找不出来那个匿名发帖人是谁。他本以为当消息一出来，沈昭就会动用关系将新闻舆论压下去，再不济，过不久也会让舆论偏离导向，直到新闻真正销声匿迹。但等了几天，纽约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承乾越想越奇怪：“郑纪岩那边你不是解决了吗？我听说los董事会这两天对他质疑颇多，开了两次会，手里的股份也被抽了不少，你这时候不会掉不出心力来解决你家那位的事吧？”
    这时候沈昭才开了口，嗓音不轻不重：“我不是抽不出心力来解决。”
    李承乾感到更奇怪。如果不是抽不出心力，就是不想解决。
    骗谁？那他之前想方设法地捧他家那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正想八卦，对方就接了下去：“承乾，娱乐圈你混得比我久，也应该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深。如果一个人真正红了起来，一定会面临各种舆论。”
    而他不可能一直看着她。
    沈昭声音淡淡的：“有些事，她总要学会自己解决。”
    李承乾讷讷了半晌，精简地概括：“……真狠。”话刚说完，又补了句，“你真舍得？”
    对面不再开口。
    看看，看这反应，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李承乾一听他沉默，就知道肯定没事了。
    三天——他敢打赌，某影帝撑不过三天。
    想到这，李承乾故意加了句：“不过狠点也不是不行，你人在纽约，是没感受到国内的风暴，舆论都能上赶着把你家那位火烧火燎了……不对，说不定她在三味真火里熬了两天，出来就能变成齐天大圣了呢。”
    说完，他幸灾乐祸地缓声反问：“……你说是吧？”
    电话那头再没传出来什么声音，李承乾好奇地去看手机，发现电话早就挂断了。
    ——高估了，原来连一句话都撑不过嘛。
    .
    舆论一飙红，落井下石的人陆续跳了出来，在混乱中，黑子总比米分丝要来得多。匿名发帖人证据凿凿，到了这个时候，甚至几乎没有人对此提出质疑。
    前三的热搜连着两天都献给了叶晓晓，众人热议不绝，不少人将她与郑纪岩联系在了一起，甚至有人猜测两人关系“匪浅”。
    电视上的娱乐版播过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新闻，主持人从圈内新剧发布讲到绯闻恋情，最后说回了最近轰动的“上位”事件，连连感叹。话语间带着轻嘲。
    叶晓晓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台，继续听莫平在电话里报告行程：“晓晓姐，这几天的通告都临时取消了。刚才《厨房大咖》的编导通知我，说是下一期……下一期的节目取消了。”
    ——当然不是节目本身取消了，真正取消的是叶晓晓的参与。还有不少导演也撤回了剧本，身体力行地完美演绎了“落井下石”。
    莫平怕她乱想，连忙又补了句：“不过晓晓姐你别担心，等风波平息后，通告还是照样赶……我们的危机公关已经在行动了，两天后新闻发布会会正式召开，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他还要问一下沈总的意见。
    提到沈总，莫平暗暗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差的关系，这两天他怎么联系沈总都联系不上，其实这件事情虽然闹得风风雨雨，但只要沈总肯开口澄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之前看两人的关系怎么都不像是“没关系”的——但那也只是看起来，具体的他不好说。晓晓姐是一个艺人，说白了，艺人就是靠关注生存的，而舆论能轻易毁掉一个艺人以后的所有路。这样血淋淋的例子，在圈内并不少见。
    叶晓晓听莫平报告完了，神色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她应了两声，见对方没有话要说，就挂了电话。
    刚切掉电话，屏幕就陆陆续续地跳出来数条短信。发信人都是一些以往有过合作的演员，一眼扫下来，比起关心，更不如说是明敲暗打地探口风。
    剩下的还有几条未接的来电显示，除了傅泽然，中间居然还夹着陆展伦。叶晓晓目光挪过一串电话号码，最后停在了叶母的一条上。
    停顿片刻，她手指划过去，正打算回拨，手机突然一阵嗡鸣。温仪打了进来。
    “谢天谢地，总算通了。晓晓你这两天都在哪呢？”秦温仪声音焦急，“我昨天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别告诉我你在公寓里啊？娱记正扛着长|枪短炮满世界找你，公寓楼下都快人山人海了。”
    叶晓晓慢腾腾地扶着旋转楼梯下楼，拖鞋踏进厚厚的绒毯中。比起对方的焦急，她显得从容镇定许多：“我不在公寓，不用太担心。”
    对于新闻，秦温仪绝口不提，反倒开始关心起了其他的：“不在公寓，不在公寓你还能去哪？”
    她在哪……
    叶晓晓环视一圈，周围宽敞明亮，家具崭新而整齐——是沈昭在近郊的别墅。他之前把钥匙给了她，正好遇上记者围堵，她就收拾收拾躲在了这里。
    听叶晓晓语气略带迟疑，秦温仪直接打断她：“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我还能把你卖了？”说完忍不住又开口，“都闹得这么厉害了，晓晓你怎么听起来还能这么不急不慢的？”
    她不是不知道叶晓晓缺心眼，但没想到能缺到这个程度。
    叶晓晓拉开冰箱门，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低头去拿之前她放冰箱保鲜着的水果沙拉：“再急又有什么用……”
    正是清晨，附近一片宁静，耳边只剩下加湿器喷雾的轻微细响。
    叶晓晓认床，这两天换了地方一直没睡好，一大早就精神亢奋地爬了起来。她在厨房连带着煎焦了三个蛋，烤坏了两个玉米饼，终于勉强解决了早饭，现在吃饱喝足，反而困了起来。
    她保持着肩膀夹手机的姿势，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准备挪到前院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正走到门口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制动的声音。
    ——可能是邻居。叶晓晓没太在意，将沙拉放在桌上，听着温仪在另一头絮絮叨叨，打着哈欠去开了门。
    别墅的大门下有几级白砖小台阶，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好能将整个前花园的景色一览无余。她手还扣在门把手上，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后，彻彻底底地定在了原地。
    “……”
    一辆宾利停在矮栅栏外，沈昭正开了门下车。
    他套了件黑色的长风衣，像是刚下了飞机就赶了过来，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清晨的雾还很浓，叶晓晓愣怔着看他披光拨雾地走近，眼中墨色沉沉，望向她，就浮上了些笑意。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昭朝自己走过来，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温仪还在说什么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打了声招呼，手微微抖着把电话挂断了。
    挂完后，她垂下手，四肢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眼睁睁地看面前的人，她的脑海中刹那闪过一句话。
    ——完了完了，想哭。
    按时间来算，沈昭至少还要几天才能回国，因此他突然出现，叶晓晓吓了一大跳。这一吓，就把这些天的委屈全吓出来了。
    莫平他们看叶晓晓云淡风轻，一副大厦将倾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以为她是对舆论毫不在意。事实是，叶晓晓早就在心里乱成了一团，越是手足无措，表面就表现得越镇定。
    等沈昭走到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地低头，侧身让了让，推门让他进去。
    熟悉的淡薄荷味萦绕在鼻间，就是不抬头。
    沈昭进了门，拉过她的手将人顺势带了进来。他嗓音低沉，开口问：“怎么我提前回来，不欢迎我？”尾音带了一贯的笑，叶晓晓听出来他有意调侃，头埋得更低。
    她跟着打哈哈：“没有不欢迎，我刚睡醒，有点困……”说着就想往里走。
    走了两步，手还是被拉着，抽不开。叶晓晓刚想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就察觉手上的力道一松，正想舒口气，腰际一紧，整个人被托着腰抱了起来，坐在了玄关旁的矮柜上。
    叶晓晓惊诧地抬起头，吸了一口气。
    矮柜不高，她站着刚好能够到腰上一点——因此她现在坐在柜子上，垂眼就能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昭。对上他的眼后，她心跳剧烈起来，不自在地撑着往后挪了挪。
    现在这个角度，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脸上的神情。
    叶晓晓尴尬地抬手擦眼睛，心中急转，努力想找理由跟他解释：其实她也不是想哭，但感觉一来收都收不住。
    沈昭望着她半晌，笑意渐渐淡了下去。而后他根本没给她分辩的机会，欺身上前，扣住她的后脑勺自下而上地吻了过来。
    这个吻缱绻温存，他擦着她的唇辗转深入，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带出点脸红心跳的喘息声。良久，对方温热的唇稍稍退开，沿着鼻间一路吻到耳垂。
    叶晓晓早就被吻得晕晕乎乎，迷顿间对方温热的吐息自耳畔向下流连，转移到了脖颈一侧。
    她下意识叫他：“沈……”
    沈昭伸手松了松领带，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没再动作。
    就在叶晓晓微喘着气想要打破宁静时，他开口了。
    “还真是说对了。”
    声音带着笑意，有些暗沉，掺了点无奈。她闻言一愣，疑惑地想，什么说对了？
    他却没再继续解释。
    ……哪里舍得。

　　☆、第六十三章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后，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别墅的门并没有被完全关上，门缝半掩，隐隐还能听见前院传进来的鸟鸣声。
    叶晓晓坐在玄关矮柜上，手脚僵硬着，不知道这时候是该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沈昭仍旧保持着两人挨近的姿势没动，她的腰被他一手扣着，没办法往后退，更没办法往前进。她尝试小幅度地动了动，腰反倒被揽得更紧了。
    他的呼吸还萦绕在叶晓晓的耳畔，酥酥麻麻，灼热慢慢地从耳根泛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害羞，手就主动地绕过对方的肩，进一步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搂，两个人都是一愣。
    一不做二不休，叶晓晓脸颊绯红，默不作声地向前挪了挪。两人现在这个姿势，就像是她居高临下地抱住了他。
    沈昭低低地笑了声：“刚才不是说困？现在再去睡会儿吧。”
    叶晓晓含含混混。她刚才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才随口找了个理由，现在见到他了，精神得恨不得出门跑三圈，怎么还会困。
    不过从进门到现在，沈昭也没问起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他已经知道最近关于她的新闻了？
    新闻闹得这么大，即使人在国外，也应该对此有所耳闻——更何况他是盛宸的老总，就算他不看国内新闻，莫平也肯定早就告诉他了。
    虽然那个发帖人黑得莫名其妙，但是在外人看来，种种照片与文字揭秘确实就已经坐实了“叶晓晓借沈影帝上位”的嫌疑。回想她以前对他献的殷勤……
    叶晓晓踌躇了会儿，试探着问：“沈昭……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关于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以及她突然住进了他的别墅，难道他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想问的？
    “吃过早餐了吗？”
    他冷不丁问出这句，她的胡思乱想一下子烟消云散：“吃过了。”末了又加了句，“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
    沈昭搂着她腰的手松了松，身子往后撤开一点，对上了她的目光：“还没有。”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再加上时差还没倒过来，此刻眉宇间略显疲惫。叶晓晓注意到了他眼底下一抹淡青色，立马开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面。”
    她一脸真诚：“保证能吃。”好不好吃就另说了。
    沈昭闻言没推辞，应了一声。叶晓晓的建议得到批准，正在琢磨怎么从矮柜上下来比较好，眼前的人就又重新搂过了她的腰。她的后背收力，整个人被揽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脚就着了地。
    煮面还要一点时间，叶晓晓担心沈昭等久了，想起之前她还留了碗水果沙拉，于是就先拿给他垫肚子。厨房不久前才被她□□过，还没来得及收拾，只能先放着不管。
    叶晓晓在里面忙活了二十分钟，总算端出来一碗像模像样的面。
    面看起来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她装着在一旁看杂志，实则眼睛时不时地往沈昭那里瞥过去。不得不承认，男神就是男神，就算是吃个面都能帅出新高度。看着看着，她就又开始习惯性走神。
    吃完面，沈昭收拾起碗筷，见叶晓晓目光随着自己移动，停下了动作。
    最近的新闻闹得声势浩大，初露端倪前他就得到了通知，当时没出手，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而到现在为止，舆论已经铺天盖地地散播了开来。新闻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以为她至少会打电话给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能一直忍着。
    她不傻，像这样的舆论，最差的办法就是公开关系，到时候一切“借机上位”的说法都会不攻自破。而舆论开始蔓延的时候她没表态，彻底扩散的时候也没反应。
    沈昭解了领带，随手将它挂在了椅背上，迈腿向叶晓晓走过来。
    她眨了眨眼。
    叶晓晓当然不知道某影帝已经“被她嫌弃了”，只是直觉地看出来他加深了笑意，正疑惑着，对方就慢条斯理地开口：“正好我也困了。”
    她又眨了眨眼。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自己之前在门口跟他说过自己困了。
    半小时后，叶晓晓抱着被子在沈昭卧室门口磨蹭。她看着眼前已经着手开始铺床的人，心跳得飞快，明明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但脸还是克制不住地热了起来。
    卧室的床很宽大，两个人躺上去还绰绰有余。沈昭一路奔波劳累，看上去像是立即就进入了睡眠。叶晓晓僵硬着身，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蹭过去的欲望，缓缓地转头看他。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睡觉。
    他呼吸轻稳，叶晓晓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已经入睡后，抱着被子，一点一点地向他的方向挪了过去。再侧过身，沈昭英气逼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一切不以吃豆腐为目的的睡觉都是浪费时间。
    叶晓晓默默给自己壮胆，身子往上蹭了蹭，心跳剧烈地往前探头，在眼前的唇上亲了一口。
    心满意足。她抱着被子正想睡过去，一只手就探进了她的被窝。
    沈昭搂过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将人换了个地方，拢进了他怀里。意外来得太突然，叶晓晓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连忙抬头去看他，发现后者眼睛仍然是闭上的。
    他看起来是真困了，闭着眼，唇在她额上一擦而过。
    周围重回寂静，叶晓晓窝在他怀中，渐渐也涌上了困意。正当她昏昏欲睡时，沈昭却开口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有安全感。以前的路都是你自己在走，独立一点很正常，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嗓音缓缓，带着睡意，“我巴不得你能任性一点，依赖我一点，遇到事情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我。”
    叶晓晓消化了他的话，愣神半晌。
    良久她又抬头，见沈昭既没睁眼，也没了下文。说完这些话，他表情还能如此平静，刚才的话就像是她的幻听。
    叶晓晓摸了摸滚烫的脸，欲哭无泪。
    这怎么睡得着？

　　☆、第六十四章

近一个星期来，网友们都在针对叶晓晓的新闻进行着热烈讨论，期间就连各大报刊杂志也登出了这则新闻，随着时间推移，热度远远赶超了之前los老总的潜规则事件。
    舆论高居不下，很大原因是在于沈影帝。
    沈昭从出道到息影，几乎每一年都是众米分丝们的“光辉岁月”，那几年的演艺圈形成了鲜明的分界线，无论是颜值还是演技，他都是众人公认的佼佼者。而根据匿名发帖人的爆料，他们的沈影帝当年居然是因为一个想攀附上位的嫩模才潦草息影，时隔多年，众米分丝们心中郁愤难平。
    发帖人娴熟地借着这个着火点引导了舆论风向，在曝出叶晓晓后，时不时地暗示着“她想借沈影帝上位”这一掐点。
    在这个当口，米分丝们当然一点就着。
    笑话，沈影帝息影五年后终于出演了《潜溺3》——虽然只是友情出演，但翘首以盼的米分丝们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家偶像回归影坛有望，当然恨不得撸起袖子为他铲平一切障碍。现在出现个叶晓晓，怎么说都不能让五年前的悲剧重蹈覆辙。
    翌日，就在一片骂声中，舆论突然出现了新风向。
    在此之前，匿名发帖人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更新着动态，时不时放上几张图，无一例外都是叶晓晓在片场和沈昭的偷拍照。而在这天下午，发帖人停止了以往的更新。
    非但如此，下午三点整，匿名发帖人之前放出的照片与文字被删的一干二净。当然照片早就被有心人保存了下来，即使这是叶晓晓的公关团在压制，众人也会继续制造舆论。
    而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在删除信息的同时，盛宸娱乐的官网发表了一篇公开声明。
    声明简洁明了，曝出了匿名发帖人的真实信息，闻风而来的网友们纷纷转移了阵地，十分钟网页的浏览数就过了万。一字一句读下来后，众人瞠目结舌。
    发帖人是某知名杂志的外派记者，两年前因谎报一位女艺人的桃色新闻而被该艺人的事务所起诉，身败名裂后，他屈居到了一家专挖边角料的小杂志社。
    声明附上了该记者发表过的所有报道，十有□□都是对圈内艺人的恶意八卦，内容虚虚实实，揣测成分居多。看到这里，众人已经在心里隐隐有了动摇，看到后来，几乎是怀疑起了叶晓晓新闻的真实性。
    《潜溺3》剧组的场景指导亲口承认，在片场中叶晓晓确实与沈影帝有过交流，但都是关于剧本情节的讨论，并不存在假公济私的上位行为。
    这么看来，偷拍上的两人的确没有过肢体交流。不但没有肢体触碰，就连接触都是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然，网友们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说服。有人跳出来质疑，那停车场那张偷拍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剧本情节讨论，关系也不会好到缠着沈影帝送她回家的地步吧？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人驳了回去，就只能看见一片裙角，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叶晓晓？
    官网的声明点到为止，最后是一张律师函的电子扫描图，白纸黑字敲了章，以诽谤罪上诉了该记者。
    转折来得毫无准备，这下看热闹的看热闹，追进度的追进度。在一片哗然声中，之前对叶晓晓的声讨也开始偃旗息鼓。
    对此事件仍然热议不绝，不同的是，这回更多的怀疑声跳了出来，众人在冷静过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曝光新闻背后的问题。
    网友1：仔细想想，之前被曝光的微博小号也疑点重重啊，就算是有《潜溺3》片场的照片，也不代表就是叶晓晓吧？有可能是哪个工作人员的微博也不一定。
    网友2：ls1！！但是当时新闻一出来，我居然就相信了(╯‵□′)╯︵┻━┻！！！
    网友3：既然盛宸官网都发了声明，那之前那个就应该是恶意黑了吧？现在叶晓晓正是事业上升期，找这个时间点黑，怎么看都有些微妙。
    网友4：呵呵，我还是觉得她是想借沈影帝上位。
    网友5：不管怎么说，贵圈真乱……
    ……
    舆论出现了分歧，比起之前众人对叶晓晓的同仇敌忾，在声明出来后，敌意顿时少下去了几倍。
    本来大多的舆论就是跟风倒，不存在立场这一说。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久后就有人挖出了该记者的详细个人信息，顺藤摸瓜，摸到了他的微博下面。
    被一个乱写报道的记者牵着鼻子糊弄了这么久，众人的愠怒无从发泄，顺着找了过去，评论区顿时乱成了一锅沸水。
    就在当天下午，距离盛宸官方发表声明不到两小时，该记者也发表了长篇致歉声明。
    这么一来，若是之前还有人对叶晓晓新闻的反转存在质疑的话，现在也随着这篇致歉声明彻底消了声。
    突变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始料未及。跟风报道过叶晓晓“上位”新闻的娱乐杂志全被打了脸，看眼下的情形，盛宸官方公开表态澄清，幕后记者被挖出道歉，情势急转而下。现在就差叶晓晓本人出来开一场新闻发布会了。
    于是紧接着，原先各个娱乐杂志跟着表态，转头就站到了反舆论的一面。
    莫平看着新闻啧啧感叹。他不久前还在担心危机公关的能力，毕竟舆论造势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扭转局面，可没想到所有舆论在沈总出马后都成了浮云，一切都解决得十分干净漂亮。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拨通了叶晓晓的电话：“晓晓姐，虽然现在舆论都散的差不多了，但还需要一个后期收尾。发布会时间已经定下了，就在明天。”
    .
    隔天，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
    发布会开始前半小时，蜂拥而来的记者们就已经撑满了偌大的场地，快门声毫不间断。
    叶晓晓坐在台上，莫平将矿泉水朝她手边挪了挪，探头低声说：“晓晓姐，今天有不少大牌杂志的记者是我们请来的，到时候的报道不会乱写，不用担心。”
    她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摇头示意没事。
    发布会的流程她之前就已经拿到了手，公关稿也早就背了下来，现在面对乌压压的一片记者们，心底反而镇定了下来。
    中途除了她的发言外，到场的还有一名盛宸的高管。
    这位林总是被临时请来的，在场的有些记者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在往年盛宸的年会上，他出现过不少次。因此在场上见到他，有不少记者暗自揣测，这位林总恐怕是代表盛宸来发言的——想得更远一点，说不定还是代表沈总过来的。
    人红是非多，叶晓晓现在红了起来，盛宸自然不会放任她就这么被舆论压垮，所以现在请了林总过来，也算是表了态。
    los与盛宸一直以来都占据着娱乐圈近半边天，而los最近相继出了这么多丑闻，盛宸相比之下却是如日中天。娱乐公司与新闻媒体密不可分，沈总的面子，换了谁都不敢不给。
    发布会一结束，网上立即就出来了相应的报道。风波渐平，有不少人跟着转发评论，叶晓晓吸取了血一般的教训，现在不敢用微博小号留下痕迹，因此只是大致翻了翻。
    舆论虽然还没有被完全压下去，但也再掀不起浪花来。她的通告行程恢复了正常，轮番而来的是新剧本邀约与大大小小的出席会。
    “《平汉》的片花已经对外放送了，之前我和晓晓姐你说的那几位撤回剧本的导演，现在重新又把合约寄了过来。《厨房大咖》的档期继续排在了下个月，”莫平低头整理着工作排期，抽空补充，“不过已经被我拒了。”
    叶晓晓诧异：“拒了？”
    “嗯……当初《厨房大咖》这期节目本来就是积攒个人气，不久前节目组主动停期，现在要重新签合约也添了不少麻烦。”
    莫平心虚地推了推眼镜，没敢告诉叶晓晓，这其实是沈总拒的。
    虽然不知道沈总为什么特地打电话过来要他拒了《厨房大咖》，但他本人是一千个一万个赞同的。晓晓姐红的时候跟着跑，被黑了就想撇得干干净净，这样的节目还不如不做。
    叶晓晓闻言热泪盈眶，差点没摇着莫平的肩表达感激之情。天知道她自从进了《厨房大咖》这个节目组后，每一期做得有多煎熬，光接受现场大厨同情怜悯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怀疑起了人生。
    梦想中是她贤妻良母惠秀无双，没想到现实却是沈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莫平看她的表情，顿时明白这下什么解释都可以略过，于是他清了清嗓，继续说：“关于《飞回》，李导今天早上刚刚来通知，说是拍摄继续。”
    “李导说，让晓晓姐你再试试演薛渚。”
    .
    《飞回》片场。
    叶晓晓到的时候，片场已经热闹了起来，场景指导正在指挥工作人员搬动道具。李承乾手边堆了好几本剧本，此刻在与监制聊天，见到她来，心情颇好地打了个招呼。对于这些天的风风雨雨，倒是一句都没问。
    他摸着胡茬将叶晓晓从头打量到脚，心想，某位影帝果然还是沉不住气。纽约那边的事刚结完，就直接飞回国摆平了舆论，之前还在他面前说什么“学会自己解决”，结果呢？结果还不是忍不住出手了。
    众人都以为新闻的反转是媒体与网友们的集体打脸，但在李承乾看来，这根本就是某影帝的自行打脸。
    只不过众人不知道罢了。
    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几个摄像机纷纷就位。之前因为舆论而导致进度耽搁了几天，这下李承乾也不含糊，连讲戏环节都直接跳过，大手一挥就宣布开拍。
    这一幕是薛渚与秦晓婷在餐厅里的重拍。上一次李承乾不满意，这回再次拍摄，要是他还是不满意，恐怕薛渚的演员就要考虑换人了。
    叶晓晓定了定神，在脑中过了遍台词，示意准备就绪。
    拍摄逐渐进入状态，就要到最关键的部分，李承乾面色严肃起来，专注地盯着镜头，没有放过一帧画面。
    镜头中，秦晓婷正无奈地叹气：“你听我一句劝，脾气再犟也不是这时候犟，这时候要面子干什么？你之前结婚的时候，多少人都在羡慕你们这对，现在说离就离了，你心里真过得去？”
    不同于上次拍摄，这次薛渚脸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对她的话丝毫不在意：“过得去又怎么样？过不去又怎么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愣神沉默了会儿：“可不是，我当年嫁得多风光啊，丈夫做生意如鱼得水，我在家淑良贤惠，生了个女儿也是聪明伶俐。提到我，没人不夸一句嫁得好的。”
    镜头里的叶晓晓语气自若，没有一句是压抑着的，看起来就像是自我喃喃，最后一句话轻而含混。助理看得一头雾水，这次演的可比上回逊色多了，怎么李导还没喊停？
    剧情还在走，薛渚一直重复着搓手指的小动作，脸上的神色随着语气渐渐变了。她像是极力在有多年交情的姐妹面前保持风度，但再怎么维持从容，却还是有崩塌的一天。
    她嘴唇抖着，想极力扯出一个笑，却始终只是动了动嘴角。手指已经被捏得泛白，整个人都在细细颤抖，她临近奔溃，眼睛却雪亮。
    “他胡满军生意是做大了，但我用得着依附他吗？他出轨像家常便饭，我为了几个钱就得忍着他？”薛渚想要拔高声音，终究还是闷死在喉咙中，话说出口，成了低哑的哭腔，“我薛渚离了他就不能活吗？！”
    说完，薛渚无声喘气，沉默着深呼吸数次，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努力想恢复平时优雅的姿态，但笑得却比哭还难看。与秦晓婷对视半晌，她无助地将手插|进头发：“你不知道，我真的太累了。”
    周围安静了两秒，李承乾的目光才从镜头前移开。他看回叶晓晓对戏的方向，声音干脆：“过了。”
    这回不仅仅是叶晓晓，就连他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叶晓晓悟性高，但之前薛渚这个角色她却是怎么都难以理解。其实也不怪演员，她经历不多，能演到那个程度早就已经算过关了，只是在他心里，薛渚的形象还是差了这么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舆论风波，叶晓晓竟然将薛渚的隐忍与要强毫不保留地演了出来，也算是一次歪打正着。
    那边李承乾还在满意地看回放，时不时的与旁人交流两句。叶晓晓见没人再注意到这边，转身往前走了一段，到张昕瑜座位前停住。
    下一幕张昕瑜还有戏份，她见叶晓晓走过来，低眼收起了米分饼盒：“刚才你演的不错，看来李导是没找错人。”
    张影后难得夸人，叶晓晓却像是充耳不闻。
    她顺势在一旁坐下，问：“除了我的微博，你还看了什么？”
    她的话问得突兀，张昕瑜一顿，笑着反问：“什么微博？”
    “那天我跟你在日餐厅吃饭，中途去了趟洗手间，把手机落在了桌上。”叶晓晓平静地开口，重新问了遍，“所以你除了我的微博，还看了什么？”
    她明明设置了密码，难道沈昭的生日就这么好记？
    沉默良久，张昕瑜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她翻开手边的剧本看了两行，没有回话。等翻过一页后，她才出声：“你怎么确定是我？”
    叶晓晓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猜的。”
    “……”

　　☆、第六十五章

叶晓晓话一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工作人员挪反光板时碰到了摆放道具的架子，一个不慎就倾斜着倒了下来，杂七杂八的物件零落了一地。
    人群围了上去，几个演员也跟着帮忙收拾，片场开始变得哄乱，李承乾头疼地喊了声：“先别管其他的，有两个全幅镜头被我搁上面了，你们快看看镜头是不是摔坏了！”
    助理紧张地看了几眼，直起腰抬头回：“李导，好像没摔着。”
    李承乾听见镜头没事，松了口气，招呼来旁边的人一起整理。周围一片嘈杂，一时半会儿没有人注意到叶晓晓这边。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张昕瑜索性合上了剧本，侧过脸，此刻脸上没了笑意，“那天是我看了你的手机，新闻也是我让那个记者放出去的。”
    她承认得坦坦荡荡，看起来没有半点愧疚。叶晓晓眉头一皱，正想开口，又被对方接过话。
    “我认识沈总这么多年，他身边从不缺像你这样的女明星，甚至不缺像我这样的。以前借口搭讪想把自己送出去的女明星多了去了，没有一个成功的，你不过是其中一个。”张昕瑜平缓地开口，语气轻嘲，“新闻虽然是我让人曝光的，但是你难道不是想借他上位？难不成新闻说错了？”
    当初在《潜溺3》剧组时，她就早看出来叶晓晓的用意，沈总不封杀她，是看在她是新人的份上才手下留情。而她却得寸进尺，涎着脸从los转到了盛宸，想要攀沈总，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资格。
    只是她没想到，公司居然回护了叶晓晓。
    越想越不甘，张昕瑜往日里优雅的神情褪了下去，冷笑了一声：“叶晓晓，在娱乐圈里，做梦的人不少，但应当要有自知之明。沈总他护短，我在盛宸待了这么久，你大可以去告诉他这件事是我授意的，到时候他会帮谁一目了然……想要沈总看上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晓晓听完，并没恼羞成怒，反而冷静地打断她：“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的逻辑已经够差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张影后，这跟你私自看我手机有关系吗？”
    “沈昭能查出来那个记者是谁，难道还查不出来背后授意的人？”看到对方闻言神色一变，叶晓晓没管她，继续说，“就算是我想要借着他上位，想要攀着他大红大紫，难道你不是？”
    张昕瑜面上红白交加，绷紧了脸：“我从来没有想要攀他上位。”
    她心里那点气终于被叶晓晓这句话点着了，平时看不出来，但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的嫉恨已经到达了顶峰。凭什么？叶晓晓她不过就是个有点人气的新人，不仅沈总对她态度不一般，就连李导都把新剧的女主角给她演！
    ——而这些原本应该是她的。
    叶晓晓还想再添一把火，手机在这时开始嗡声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什么镇定冷静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弯唇抿出一个笑，连带着眼眸也亮了起来。
    “……”
    上一刻这里的气氛还处在剑拔弩张的时候，现在却被一个电话打散了。张昕瑜憋着一口气，冷眼看她接起了电话，低声“喂”了一声。
    电话接通后，叶晓晓站起身走到一旁，片场人声喧哗，她往外走了一段路才感觉周围稍微安静了些。
    沈昭显然也感受到了她身边的嘈杂，笑了声：“还在忙着吗？”
    “……现在不忙。”她又往人少的地方挪动，开口解释，“上一幕刚拍完，片场这里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才会有点吵。”叶晓晓往外走了几步，路上有几个工作人员跟她打招呼，她只好笑着应了两声。
    本来休息时间就没多久，刚才大半浪费给了张影后，叶晓晓靠着墙追悔莫及。早知道他要在这个时间点打过来，她一定提前找个安静的地方蹲着。
    也许是她的怨念太强烈，隔着电话传到了对面，沈昭此刻的声音稍有停顿：“戏拍得怎么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起她的通告。他手上有自己的工作排期表，肯定也知道自己最近在拍《飞回》，突然问起来，难道是李导说了什么？
    叶晓晓愣了下，脚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地，如实交代：“之前有一幕怎么都过不了，李导说是抓不住角色重心……不过今天已经拍过了。”说完，她忍不住小声补了句，“光离婚后那一段，我就被ng了快有二十次，说情感不到位，但我怎么知道离婚什么感觉，想也想不出来，十年后来演还差不多……”
    她甚至连婚都还没结。
    叶晓晓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电话那头却静了两秒。而后沈昭应了声，声音满是笑意：“十年后？”
    她没明白他在笑些什么：“嗯……”怎么了？
    “不用想了，”他稍作沉吟，语气淡然，“就算是五十年后，你也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为什么？叶晓晓疑惑地想开口问，关键时候刹住了话头。
    没有感觉……他是指她不会离婚吗？叶晓晓盯着脚尖发怔，渐渐意识到了对方的潜台词，脸瞬间就红了起来，转身默默挠墙。
    沈昭听手机里没了声音，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停顿片刻，转了话题：“下午我来接你。”
    叶晓晓从面红耳赤中回过神来，连忙开口：“不用了，摄影棚离公司不近，拍完戏让莫平送我回来就可以。”
    在这之前，沈昭把他这个星期的时间表发了一份给她。按照安排，她记得今天下午他要开一个会，而盛宸离这里至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与其让他过来，还不如她过去。
    又聊了几分钟，下一幕的场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叶晓晓一拖再拖，最后才挂了电话慢腾腾地回到原位。
    倒下的道具架已经被扶了起来，地上散乱的东西也被众人尽数收拾完毕。张昕瑜还坐在座位上，剧本在膝上摊开，她本人却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刚打完电话，叶晓晓心情从谷底直接蹦跶到了摄影棚顶，正打算找莫平询问下午的行程。她目不斜视地从旁经过，走了两步被叫住了。
    张昕瑜神色复杂，目光从她拿着的手机移开：“我们刚才好像还没谈完。”
    “……还有什么没谈完？”叶晓晓回想了下接电话前的情形，嘴角抽了抽，更直接地改口，“请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像吵架撕逼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被打断，刚才两人还能坐着你一句我一句，现在时隔了快半个小时，想再要恢复之前的气氛，难度系数有点大。
    对方还没开口，她就知道她肯定又要暗示自己“珍惜生命，远离沈昭”。面对眼前对沈昭虎视眈眈的女人，叶晓晓心里那点不服输跟着蹿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盛宸拿绳子把某影帝给拴到裙带上，上书两个大字——“我的”。
    当然，做这件事的前提是，她得有胆子。
    她对着沈昭从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四而任人摆布……但面对张昕瑜倒还不至于。
    “张影后，米分丝们是会被舆论带跑，但不是白瞎，谁是受害者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叶晓晓平静地将手机揣回包里，朝对方露出一个笑，“你想谈我们就继续。关于这两天平息的新闻……没有沈昭的允许，盛宸官方不会轻易出面摆平舆论，这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你也说过，我只是一个新人，就算被黑了也不会让他本人来管，至于为什么……”
    叶晓晓没再说下去，反而颔首承认：“他是挺护短的。”
    虽然是一时冲动，但话在出口前，叶晓晓过了遍脑子。张昕瑜骄傲好强，就算相信了她和沈昭间有什么，也只会咽回肚中。
    她无力地暗暗叹了口气。上位就上位吧，脸可以不要，气不能不出。
    虽然话说得含蓄，但暗示性十足。张昕瑜的脸色随着叶晓晓的话骤变，听到最后已经是一片惨白，不远处的助理注意到了这里，拿着手里的咖啡跟了过来。
    叶晓晓没再管她的反应，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回到莫平旁边，坐回软椅上时，脚还有些发软。
    ……她居然说出来了。
    和沈昭确认关系这么久，她一直以来都没真正接受，就像是他说的，她没有安全感。这也不能怪她矫情，横看竖看，她除了一张脸能看以外，还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其他的优点……当然，自夸的不算。
    说起来，叶晓晓也是被人夸着长大的，但所有的自信与骄傲到了沈昭面前却变得一文不值。相处到现在，她不敢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就怕他浪子回头——呸，就怕他突然后悔了。
    叶晓晓沉思了会儿，转头问莫平：“小莫，你想想，你有什么能夸我的吗？”
    莫平像是早已习惯，手下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头也不抬：“晓晓姐，你是个好人。”
    “……”
    .
    忙完了一天的行程，莫平把叶晓晓送到了盛宸楼下。
    对她的到来，沈昭早就提前有过吩咐，ryan躬身将她接到了办公室内：“沈总现在还在开会，还请叶小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ryan转出去泡咖啡，叶晓晓等了十分钟，见人还没来，闲得四处逛了下。
    盛宸顶楼一整层基本都是沈昭的私人办公区，办公室旁有个招待间，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开。她好奇地看了眼，房间内坐着一位女人，及肩的半长发松松挽出一个发髻，背影有点熟悉。
    女人半对着她看文件，手腕间的白链表……也十分熟悉。
    叶晓晓退回去看了眼玻璃门——待客间。
    她睁大眼，又将目光转进了室内——
    “jane？”

　　☆、第六十六章

听见叶晓晓的声音，浑身一震，脸从文件中抬起来。她看见杵在门口的人，丝毫不复往日干练的作风，意外地磕磕巴巴了半天：“……晓晓？”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真理诚不欺她。她就是过来露个脸，没想到就撞见晓晓了。
    ……这下完了，现在要怎么解释？
    见真是jane，叶晓晓惊喜地走近，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jane你怎么来盛宸了？”她不是应该在los带艺人吗？
    自从她跟los解约后，郑纪岩就把几个大牌的明星直接拨给了jane——本来在接手叶晓晓之前，她手底下就带着好几个一二线的艺人，现在也算是回归到了正轨。
    只是los和盛宸老死不相往来很久了，除了各家的艺人们在通告中彼此会有交集外，其余人等平时都没再有什么工作上的联系。而且毋庸置疑，现在光是jane手下带的艺人就足够她忙的了，还会有什么事是需要跑一趟盛宸的？
    面对叶晓晓的询问现在只恨不得人间蒸发。最好时光能倒流回半小时前，要是知道会遇上晓晓，她宁愿在公司楼下死站着也不会上来。
    如果被老总知道晓晓看见自己了……jane心如死灰，思想斗争一瞬，决定睁眼说瞎话：“其实我就是刚到一会儿，手上有个合作项目，需要来盛宸签个合同。沈总一直在开会，所以让我在这里等。”
    叶晓晓一听是公事，也就没再多问。她正闲得无聊，兴致勃勃地想找话题聊，却不知道jane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中。
    算算时间，老总应该快开完会了。
    “叶小姐。”
    ryan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看见叶晓晓和jane两人凑在一起，跟着僵住了片刻。幸好反应及时，他很快调整了表情，严肃颔首：“咖啡已经泡好了。”
    说话间，ryan与jane快速对视一眼，交流意见十分统一：要完，赶紧把人请走。
    .
    叶晓晓跟着ryan出去，拐过一道回廊，面前是这层的大厅。刚走出来，空旷的大厅中就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接着从会议室中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西装男人。
    在场有不少人看着都十分面熟，是盛宸底下几个分公司有头有脸的高管。一场会议刚结束，几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几句，随后笑容满面地将刚出会议室的人拥了出来。在一片应承声中，被围在中间的男人面容平静，收住步伐，偏头与身旁的人说了两句。
    叶晓晓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沈昭，站定在回廊里不肯走出来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办公。以前的沈昭即使西装革履、浑身上下都是精英范，看着也不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温和的气质摆在那里，在她眼里更像是原来的那个沈影帝。
    但现在不一样。
    沈昭此刻的脸上笑意全无，眉头微皱，眼底平静无波。他接过秘书手上的文件，递给身旁的人，扫一眼下去，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能让人彻底噤声。
    蓝领带男人接过文件，讪讪地干笑了两声，不自觉地放慢脚步，跟在了沈昭身后。
    叶晓晓所在的位置不近不远，近是能看到会议室门口的场景，远是压根听不到什么声音。她看得出神，ryan见她不发一言、尽力要做一个隐形物体的模样，也就把到口的提醒吞了下去。
    他们的位置在电梯旁边，虽然看着隐蔽，但等沈总他们走过来以后，就能一眼发现这里猫着个活的盆栽了。
    不久后，叶晓晓显然也发现出了这个情况。眼睁睁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她窘迫得无以复加，摸着墙一点点往回挪。
    就在她以为退到安全地带后，一瞥眼发现ryan还站在原地，一身笔挺的西装，要多招摇有多招摇。
    晚了。
    沈昭早就顺着ryan发现了叶晓晓，周围的人还在往电梯的方向走，他脚步一顿，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鉴于他之前的神情太清冷严肃，所以这一看让叶晓晓心里突地一跳。
    身后的蓝领带男人见到老总不走了，以为出了突发状况，连忙上来想看看情况。沈昭看似轻描淡写地往回廊那里瞥了眼，收的也快，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秉承着为老总分担一切烦忧包括八卦的原则，蓝领带男人探头：“沈总，出什么事了吗？”
    他眼神略过ryan直接看到了叶晓晓，疑惑的“咦”了一声：“这好像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吧？”顶层没有允许，闲杂人等不能进来，她是走错地方了？
    她看见停下来的两人，尴尬地扬手打了个招呼，暗暗地想溜。沈昭再看过去，只见到了她的背影，眼底漫上笑意，破天荒地开口：“内人。”
    旁边的ryan还是一脸正经，但笔直站着的脚却崴了一下。
    沈昭说完这话就又继续往前走，蓝领带男人没听明白，也不好意思再问，只好满心糊涂地跟了上去。
    今天开会来的都是些重要人物，沈昭将人送到了楼底，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叶晓晓已经窝在小沙发中看起了杂志。
    “等了很久吗？”
    “也没等多久……”她见他走近，放下杂志，讨好地看他，“你从会议室出来之前，我才在这里坐了没几分钟，其实看杂志也挺有趣的。”
    看在她这么体贴的份上，刚才见到他没出声打招呼这件事，忘了吧忘了吧。
    沈昭当然看得出她那点小心思，他对上她的眼，唇角带笑：“刚刚在大厅里，怎么不吭声？”
    叶晓晓没敢看他，眼神乱飘。
    那时候人这么多，还都是大人物，她再怎么有胆子，也没勇气跳出来跟他打招呼。太尴尬了。
    叶晓晓沉吟。奇怪，以前她都是追着他跑，巴不得跟在他后面做人形跟宠，现在怎么一次比一次怂？
    想了半天，她才得出一个结论，怪只怪他气场太强了。
    见她半天不说话，沈昭出声：“我跟你，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他按了按额角，连名带姓的叫她，“叶晓晓，你不会是想把我冷藏起来吧？”
    叶晓晓闻言一怔，愣愣地看他。
    他黑眸中藏着笑，神色也泰然自若，语气听上去却竟然有那么点委屈。
    她怕他把自己冷藏起来还来不及，现在他竟然问她，她是不是想冷藏他。
    ……这反差会不会太大了？

　　☆、第六十七章

暮色将至，绚金的光晕透过窗打进来，办公桌被照得一片明亮，周围宁静而和煦。
    叶晓晓脑袋里反复念着沈昭的问句，半仰着头看他，不知道一时间该怎么回话，憋红了脸，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没……”他不按常理出牌啊，这要她怎么回？
    也许是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叶晓晓短暂性失语，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沈昭现在站在她面前，正俯下身看她，耐性十足地等着回答。
    叶晓晓还在翻来覆去地组织措辞，看他专注的神情，眼睛往下挪到了对方衬衫领口上。
    正纠结着，面前带过一阵轻风，沈昭终于放过了她，直起身来：“晚上想吃什么？”
    见人低着头还是没吭声，他眸色一转，笑了一声：“难道连这个也不想回答？”
    叶晓晓知道他有意缓解气氛，一瞬间还真的思考了下晚上吃什么，但没过多久，眼角余光瞥到他还站在自己面前，一晃神，就又转回了刚才的问题。
    窗户半开着，风软软地吹进来，桌上几张文件纸被拂起一个角。墙上的钟移了一格，时间刚好停在六点，她不回答，沈昭也没继续问，脚步一动，想收拾东西把她捎走下班。
    他一动，腿就传来了一点阻力。低眼去看，黑色的西装裤被扯住了点。
    叶晓晓能感觉到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扭捏半晌，豁出去了：“其实我是挺想冷藏你的。”
    沈昭望着她垂着的睫毛，眯长了眼眸。
    “你别看我，你听着就好……”叶晓晓紧张得只想跑路，但话已出口，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她另一只手撑着往前坐了一点，丝毫不敢往上瞟一眼，“我一直都在想，我当初到底是怎么拐到你的，其实上次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没有安全感。我们之间差了六岁，中间隔了足足两条世纪鸿沟，再说有这么多米分丝喜欢你……”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句，还有再加上个你不知道的张昕瑜。
    他任她扯着自己的裤腿，低眼看她乌黑的发顶，额发下的那张脸白里透红，明明窘促得不行，却还是坚持着继续说。
    叶晓晓回味了下刚才说的话，觉得有点偏离主题，连忙补了句：“等等，我没自卑，你听我讲完……”
    沈昭索性转过身，正着面向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顿上一顿，顺着他的姿势缩回了手，乖乖摆腿上放好：“我知道特别多人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所以我每次看到有人对你虎视眈眈，就特别想把你揣进包里带回家，谁都不准看。”
    叶晓晓说完，心如擂鼓，但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她能感觉她现在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耳朵也热得发疼，不过再羞耻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她几乎是毫无阻碍地就出了口：“我是真的想把你冷藏起来的。”不过她的“冷藏”，应该不是他以为的“冷藏”。
    头顶上似乎没传来什么动静，叶晓晓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
    ……难道是她刚刚的话太直白，把他吓到了？
    听不见他的回应，她刚鼓起的勇气全泄了下去，尴尬地转移话题：“我不是很饿，吃什么都可……”算是回答了他刚才第二个问题。
    话没说完，眼皮底下的西装裤就动了动，叶晓晓反射性地想看他的反应，下一秒目光就停住了。
    沈昭单膝蹲了下来，倏然的，他就在距离她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她此刻坐在沙发上，他半蹲在她面前，一时无言，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大眼瞪小眼的状态对视了半晌。
    他突然蹲下身，叶晓晓清晰地吸了一口气，霎时间什么表情都定格在了脸上，一时没搞清楚对方的用意，只好呆呆地看他。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她的坦率真是顺耳得不行。沈昭随意地将手虚撑在膝盖上，失笑：“不是说要把我揣进包里带回家吗？”
    叶晓晓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他嗓音醇厚，话尾的气声性感迷人，她在脑海中绕了个弯才反应过来。
    “……”叶晓晓闻言睁大眼，绷着神经咽了口口水，“回回回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面露难色，有些支支吾吾。还没打定主意，沈昭就站了起来，主动为她解了围：“前两天泽然向我推荐过一家餐厅，离这里不远，去尝尝看？”
    叶晓晓重新伸手，这回直接拉住了他的手：“沈昭……”
    他“嗯”了一声，借力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勾唇露出些笑意：“不饿？”
    看他笑起来，眼眸光华流转，心情很好的样子。她顿时不想打散这气氛，于是将到口的话一句不落地咽了回去，稍一点头：“有点饿。”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桌上的几份合同本来是要今天签完的，沈昭垂眸看了两眼，将文件理到了一边。叶晓晓看他在整理，想想自己不能干站着不动，于是就帮着把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来，体贴地走近递过去。
    沈昭接过外套搭在了手臂上，瞥见了她的表情，动作一顿。
    她一脸的诚恳忐忑，就差没摇起尾巴。看了两眼，他随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想弥补我？”
    他说的弥补，应该是指她有意瞒着他不说的事情。
    重重点头：“嗯。”
    “那好。”
    那好？叶晓晓开口想问，蓦地身子一轻，背部触到了一片冰凉。
    她被沈昭搂过腰按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眼前一晃，他温热的身体就覆了上来。
    叶晓晓神情微滞，侧过头看了眼窗外楼底下的车水马龙，身体慢慢僵住，转头有点无措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从面前人如画的眉眼一路流连下去，移到了他的薄唇上。
    其实她是有点恐高的。透过衣裙传来的凉意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自己，她正在百米高的楼顶上，回头往下就能看见不远一指宽的马路，以及缩成一个个黑点的人群。
    两个人彼此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她能感受到从沈昭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与身后的冰凉格格不入。叶晓晓打了个寒战，看着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原来她恐高。沈昭笑意淡了下去，手下稍稍用力，刚想将人抱回原来的位置，领口处的衬衫就被扯住了。
    “沈沈沈昭……”叶晓晓目光闪烁，声音都在抖。
    他低低地应了声：“抱你下来，嗯？”
    她摇了摇头，偏头又看了眼窗外，腿有些软，整个人都快挂在他身上了。轻轻吸了口气，她抬眼望他，哆嗦着唇，主动吻了上来。
    虽然紧张得要死，但人在他怀里，突然就安心了大半。
    没想到她会自己凑上来，沈昭微一停顿，眼神蓦然变得有些灼热。他空出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毫不客气地以舌抵开她的双唇，压着她反客为主。
    唇齿之间全然是他的气息，不同于以往，这个吻带着浓烈的情|欲味道，从唇瓣与鼻息间传来的触感让她产生了滚烫的错觉。
    身前贴着温暖，身后一片冷意，理智摇摇欲坠，陷入了冰火两重天。
    夕阳的余晖遍洒进来，晕黄的光在办公室内漫地铺开。吻渐渐从缠绵悱恻变成克制有度，沈昭总算放了人，他轻轻在她下唇一咬，往后撤开些，带出一缕银丝。
    叶晓晓嘴唇红肿湿润，顶着一脸后怕的神情，揪着他领口不肯放了。
    她刚刚一直在适应恐高的反应，现在心脏还在狂跳，如果没有沈昭搂着，现在说不定已经直接坐在地上了。
    沈昭伸手，指腹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擦，低眉看进她的眼：“不是恐高吗？”
    比起怕高，她不是更怕他不高兴吗。
    叶晓晓不敢回头看，心想这真的是在用生命挑战人生，再来几回，她恐怕都要对落地窗有心理阴影了。
    想是这么想，到了嘴边就成了：“我不恐高。”四个字，磕巴了两回才说完整。
    沈昭黑眸沉沉，定住地看了她半晌，开了口：“喜欢是一群人的事，但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之前说过，我巴不得你越依赖我越好。欣喜愉悦，不满抱怨，哪怕是发小脾气，只要你想，都随你。”
    叶晓晓收紧了手里的衬衫布料，渐渐屏住了呼吸。
    “不用局促，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好。”他说完，想起她不久前的话，语气中带了揶揄，“不过……‘两条世纪鸿沟’？”
    她解释：“三岁一代沟。”
    沈昭闻言，弯了弯唇没说话。叶晓晓腰际一紧，就被他抱着挪了个位，总算离落地窗远了点。她刚松一口气，就听见他含笑的声音。
    “别担心，”他语气自若，“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我们之间都不会存在任何代沟。”
    生理上……
    叶晓晓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
    这几天里，叶晓晓都在忙着拍戏赶通告，在所有通告中，《飞回》是重头戏。
    熬过了演技瓶颈，她一幕比一幕拍得要顺，ng也少了很多。李承乾对这样的进度十分满意，于是将戏份排期松了松，正好给了叶晓晓新剧试镜的时间。
    新试镜的是一部民国谍战片，要求演员有一定的武打功底，莫平找来找去，找到了一个较显轻松的角色，空出档期让叶晓晓去试镜。
    来试镜的人不少，她刚进大厅，就被人喊住了。
    转过头，傅泽然手上拿着一沓资料，笑着打了声招呼：“晓晓，这么巧，你也来试这部剧？”寒暄了两句，他好奇，“你打算试哪个角色？”
    “白夫人。”
    女主角，难怪。傅泽然心里了然，补了句他是来试男二的角儿的，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再合作一次。
    谈及合作，两人站着扯了几句电影的话题，话题转回了《潜溺3》。傅泽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感叹道：“之前在《潜溺3》的时候没看出来，原来晓晓你那个时候就和沈哥有那么点关系了。”他当时还想撮合她和沈哥，没想到是多此一举。
    她不久前被曝光出来，一度黑得厉害，后来被盛宸压了下来，肯定是沈哥出马了。而沈哥既然肯出手，也就是默认了两人间的关系。
    叶晓晓听得一头雾水：“那个时候？”她是在《潜溺3》的时候就对沈昭有意思了，可真正确定关系，却是今年的事。
    “沈哥居然还没澄清？”都这个关系了，不应该啊。傅泽然扬眉，反正都已经在一起，那醉酒那件事他也就不用瞒着了，“拍完戏不久，我不是请你来参加昕瑜的生日轰趴吗？晓晓你那个时候不小心喝得烂醉，是谁送你回去的，你总该知道吧？”
    她迟疑：“不是你吗？”
    “怎么可能是我？”他诧异，“当时我也喝了酒，你喝醉以后，是沈哥过来把你领走的。”准确来说，是他把她抱走的。
    叶晓晓回想了遍，直觉地想说不可能。那个时候别说沈昭了，就连她都对他不是很熟，他一个家喻户晓的影帝，又怎么可能听到敌对公司艺人喝醉以后，就过来把她送回公寓？
    再说了，第二天她醒来以后，温仪说是傅泽然送她过来的。
    傅泽然一见她的表情，笑意僵住了。看这样子，是真的不知道？她不是已经和沈哥在一起了吗，怎么这些事沈哥都没告诉她？
    ……坏了，他是不是捅娄子了？
    看叶晓晓的表情不对，傅泽然连忙收回话，打了个哈哈，生硬地转了话题。她心里疑惑，想多问几句，此时试镜正好轮到了她，傅泽然如获大赦，目送她进了试镜厅。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靠着座椅，仔细想了想。
    当时轰趴晓晓喝醉后，确实是沈哥来把人带走的，他当时也难以置信，沈哥看上去竟然和晓晓不是一般的熟。而后沈哥来了个电话，报了地址让他过去，那时他喝了酒，只能让昕瑜开车送他。
    接着就碰到了沈哥的车，晓晓吐了沈哥一身，后者跟没事人一样，但看得他却心惊胆战。停车的地方就在晓晓公寓不远处，最后沈哥让他把她搀回公寓，还跟另一个合住的女人打了照面。
    但这些晓晓到现在还不知道？
    傅泽然捂脸，沈哥没提前通知他要保密，要是出了什么事，真不能怪他啊。

　　☆、第六十八章

民国谍战片是叶晓晓从未尝试过的题材，不过关于民国片，她在刚出道时倒是拍过不少，对于卖花女甲、卖报女乙简直信手拈来。
    试镜十分顺利，叶晓晓从内厅出来的时候，傅泽然正抱臂在听助理絮絮叨叨。他长眉不耐地撇起，一旁助理像是早已习惯，苦口婆心地劝：“在国内发展不比以前，国外那是没人管，现在你收敛那么几天会少块肉吗……”
    傅泽然摆手，正好看到了关门走出来的叶晓晓，马上将助理丢在了脑后，笑眯眯地跟上去：“晓晓，试镜怎么样？”
    “比想象的要容易一些。”
    她试镜的白夫人是大家闺秀，被家里牵线嫁了个将军，结果没嫁两年丈夫就战死了，守寡三年，在街上偶遇到了身份是地下工作者的青梅竹马。试镜的正好是白夫人听闻丈夫战死消息的那一幕，叶晓晓在进门之前就心不在焉，等到开演的时候她反倒将该有的憔悴出神展露无遗。
    不问还好，一问叶晓晓就又想起来了：“刚才泽然你说那次轰趴我喝醉酒……”
    傅泽然登时转头，好奇地问身后被自己甩了十米长距离的助理：“小方，你刚刚跟我说什么来着？下个星期有个运动饮料的广告要找我拍？”
    说完，他将手插回大衣口袋，走回助理身边，状似热烈地跟她议论起了自己的行程。助理早就习惯了这位爷的脾气，除了张影后的事情，其他所有通告放在他面前都成了嘴角的白米饭、墙上的蚊子血。现在他突然对他自己的行程这么热情，助理一脸受宠若惊。
    叶晓晓半句话断在嘴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反倒淡了下来。
    奇怪。
    看傅泽然的反应，他一定是有事瞒着她，但碍于某种原因又不能直接说出口。别墅轰趴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本来也没道理深究，但真正让她在意的，是沈昭。
    叶晓晓认识沈昭这么久，对于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各个媒体新闻平台获得的，在一起以后也一直没问起过他的事。她不问，他也不说，有时候谈到私事的时候，他也会有意的稍作停顿，像是一直在等着她问。
    但叶晓晓哪里敢问，感情的事情你来我往，她有事瞒着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要求对方坦诚。
    想着想着，思绪开始发散。
    前两日温仪半夜接了个电话，第二天顶着淡青色的黑眼圈抓着她就开始倒苦水：“昨晚凌晨我那个堂姐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是要离婚，我想问怎么这么突然，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当时忙着赶拍戏，不假思索的问了句：“出轨？”
    “要是出轨就好了，出轨这事多好解决。”温仪摇头叹气，“她哭了半天，跟我说什么两个人之间缺乏沟通。他们一个家具公司东南亚区的总经理，一个混娱乐圈的小编剧，职业上本来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出差的时候还几天几夜都不见人影，现在在一个屋檐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叶晓晓都走出门了，扒着门框回来听后续：“然后呢？”
    “然后就要和平离婚呗。当时秀恩爱秀得我只想吃四十斤的狗粮，现在说离就离。”温仪感叹之余，对她挤眉弄眼，“前车之鉴，你和那个谁注意点‘沟通’啊。”
    她故意将“沟通”两个字咬成了重音，叶晓晓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厚着脸皮应声：“我们沟通好着呢。”
    现在想起来，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咳，她和沈昭似乎都没有好好沟通过。
    莫平接完电话回来，就撞见了叶晓晓坚定而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晓晓姐，怎么了？试镜不顺利吗？导演说什么了？”问到一半，见她开始掏出手机，张了张口，“晓晓姐你要打电话啊？”
    叶晓晓“嗯”了声，表情壮烈，但语气轻描淡写：“革命出现了危机，还有些历史遗留问题需要我去解决。”
    莫平一脸糊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刚才试镜的台词吗？
    电话响了好几声，等了半天，对面还是没有接起来，她吊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等了会儿，电话那头反而渐渐转成了忙音。
    好不容易打定决心要实话实说，却在这个紧要关头上扑了空。叶晓晓心里刚想坦白的气球被戳了个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瘪了下来。
    她表情喜忧参半，莫平不解地朝她拿的手机屏幕看了两眼，了然问：“沈总不接电话啊？”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打给沈昭？
    莫平叹气。晓晓姐你难道不知道，你每次对着沈总露出的那个痴汉表情我已经烂熟于心了吗？
    下午叶晓晓还有场慈善活动的出席。
    活动由几家大媒体联合举办，请的也都是名声响亮的人物，因此慈善会的现场外也挨着停了不少豪车。
    剪彩宣传后，内场办起了宴会。在此之前莫平特意嘱咐过叶晓晓，到场的不是商业大亨就是各界名流，哪怕不是为了搞好关系，就只是打个照面、混个脸熟，对以后也都会有不少帮助。
    混脸熟的倒是没有，熟人却是见到了。
    宴会的美食摆满了长桌，叶晓晓正在低头挑蛋糕，耳边就传来一声娇笑。她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位身段妖娆的女人拿着红酒杯，暧昧地看向面前的郑纪岩，眼神极尽挑逗。
    郑纪岩与她碰了碰杯，却没多逗留，两人小声交谈了几句，他就放下红酒杯离开了原地。
    叶晓晓正好站在香槟塔与长桌之间的过道中央，郑纪岩绕过一个弯就看见了她。惊讶过后，他笑呵呵地开口：“晓晓，我可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前不久，郑纪岩还出过潜规则丑闻，她相继着也被曝光了黑历史。叶父与郑纪岩有过生意上的合作，叶母也与他相识多年，一想起眼前的人和自己的关系，碰上了还应该叫声“叔叔”，她就有些心情复杂。
    这位名义上的叔叔无论对内对外私生活都是一团乱，之前她不明真相的时候，还一度认为他要潜她，为此恶寒了很长时间。
    “郑……叔，”叶晓晓尴尬，“我刚到不久。”
    郑纪岩从一旁拿了杯香槟，找话题与她聊了起来。这样的宴会，来的人名声都不会小，看着叶晓晓，他感叹了声：“要是之前你留在了los，那公司可就又多了一颗冉冉明星了。”可惜最后去了盛宸。
    叶晓晓含混的应了一声。
    他笑容和蔼，问了几句叶父叶母的近况，又把话题继续转了回来：“不过盛宸确实能捧人，前段时间出的事情，盛宸官方处理得很好。”
    这句话是由衷的，郑纪岩最近日子也不好过，上有舆论铺天盖地，下有股东虎视眈眈。当时新闻出来的时候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最想怀疑的人远在纽约，排除了嫌疑，等手里股份被抽掉部分后才真正察觉。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但咬人的狗不叫却也是事实。
    郑纪岩摇头：“好手段啊。”喝完香槟，他随口问了句，“既然jane都回盛宸了，那她现在应该被安排带你了吧？”
    叶晓晓手里刚戳了一小块蛋糕，闻言困惑地抬头：“……jane回盛宸？jane为什么要回盛宸？”
    原来还不知道？“晓晓，你现在顶头这位老总，别看他年轻，心思可比我还要多啊。”郑纪岩挺着啤酒肚，精明的笑中带了佩服，“难怪你妈这么看好沈家……”
    .
    一个小时后，莫平开车来接叶晓晓。
    他看着她一板一眼地系好安全带，目光呆滞地盯着手指指尖发了半天的呆，而后转过头，又对着车前的平安挂坠开始发呆。
    参加个慈善活动的空档，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莫平满心疑惑，看叶晓晓的表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要问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车子路与红灯，与车流一起停在了斑马线前。
    车一停，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晓晓猛然抬头，冷不丁开口：“小莫，我晚上没通告吧？”
    “没有……怎么了晓晓姐？”莫平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转头问她。
    “没事，我要下车。”
    下车？！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现在下车？”
    “嗯，现在。”叶晓晓看了眼红灯，时间只剩下了二十几秒。她快速地解了安全带，起身取过后排座位上的黑色鸭舌帽，顺便将莫平别在领口的□□镜拿了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我不会被人发现的，放心。”
    莫平目瞪口呆地目送她下车，差点没把手里的方向盘扔出去。
    发不发现还不重要……但晓晓姐你在马路边上下车，是想上演韩剧车祸失忆情节吗？！
    他想找出叶晓晓的影子，却发现她早就混进了步行街的人群，连背影都见不到一个。
    .
    街上人潮涌动，步行街中心大厦最上方的银幕里，正在直播一个金融访谈节目。
    叶晓晓跟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走，压着帽檐拨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那边接通了的声音传了过来：“晓晓？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自叶晓晓转去盛宸后，两人偶尔会用短信聊两句，还从来没打过电话。
    喝了口水，就听见叶晓晓清清嗓子，单刀直入地问：“jane，你那天去盛宸，是去干什么的？”
    “……”jane一口水呛进喉咙，咳了良久，“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不是说过，我那天有公事，失去找沈总签合同的……”
    “是los的事？”
    心虚：“是啊，怎么了？”
    “可是你不是在这之前就从los辞职了吗？”叶晓晓平缓地开口听完，整个人僵成了冰块，而对方还在继续，“所以jane你去盛宸是干什么的？”
    “……”
    ……这不是她认识的叶晓晓啊！她的智商怎么上线了？
    “那我换种说法问啊，”她听jane不说话，改了口，“jane你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沈昭？”末了补了句，“我说的以前，是在认识我之前。”
    周围人头攒动，突然从人群中发出一阵低呼，接着转变成了欣喜的尖叫声。
    大厦上的银屏里，金融访谈正在进行。被邀请的嘉宾坐在主持人右侧，漂亮的女主持人此刻脸红心跳，面上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真的很感谢您能参加这期节目，”女主持人频频看向他，“那么沈总，在节目的最后，我们节目组除了对经济时事的探讨外，还准备了几个问题想问您。”
    “有句话叫，‘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像沈总您这么优秀的人，不知道心中有没有那个‘貌美如花’的人选呢？”
    女主持人暧昧的笑了下，她的本意并不是打探八卦，早就准备好的下一句台词就是“如果没有的话，在场的米分丝们很乐意成为候选人之一”。
    出于节目效果，她才特意停顿了一下。
    沈昭眉眼深邃，闻言看了眼女主持人，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轻叩了下膝盖。
    女主持人被他看得面色绯红，把他的这个反应当成了是回避这个问题。
    正打算念出下句台词，男人却开口了。
    他嗓音低沉，带着不经意的笑：“有。”
    银幕这边还在电话那头踌躇犹豫，哭着后悔接了这个电话：“祖宗唉，你还是别问我了，我真不能说……”要是说了，她明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晓晓仰头看着屏幕，早就没听进去手机里的声音。她全身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上方镜头里男人的脸，张了张口。
    仍旧在想办法开脱：“晓晓你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晓晓回过神来，干脆应下：“jane，我这里还有事，先挂了。”
    “……”
    半晌后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反复确认了一遍。
    这算是糊弄过去了？

　　☆、第六十九章

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上方银屏中的访谈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在沈昭落下一个“有”字后，主持人形象全无地瞪大了双眼，早就背熟的主持稿愣是一个字都没想起来，静默片刻，她缓慢无声地伸手掩住了红唇。
    “……”
    周围一阵短暂的沉默，死寂过后，人群在刹那间沸腾起来。
    一声声高亢的尖叫充斥着整条街，铺天盖地的喧哗声持续飙高，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消减下去的意思。在这个市中心最热闹也最繁华的地段，所有人的关注点不再是美食购物，而是那个以往没有过多人去关注的广告屏。
    “啊啊啊啊啊——”
    “……难道单相思了这么多年，我失恋了吗？！”
    有人夸张地扔了手上的购物袋，一把扯住旁边的路人，反复确认：“你刚刚听到沈影帝说什么了吗？是不是我刚刚听错了？天哪天哪天哪……”
    激动的不光是她，在场十有八|九的人都像是被打了晴天霹雳，此刻除了震惊，已经没有什么词语能更贴切地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了。
    ……要知道那不是别人，那可是沈影帝啊！
    面前的这个访谈节目在业内口碑非常不错，每次请的嘉宾无一例外都是金融界的精英人物，但由于行业限制，受众率比不上其他娱乐性质的访谈节目。
    不过今天过后，这档节目的人气恐怕是要提升好几个百分点了。
    如果说这话的只是个普通的精英，观众们或许会调侃一句“好的单身男人又少了一个”，但此刻对象换成了沈昭，起的效果却是翻天覆地的——沈影帝从出道到息影、再到现在身为娱乐圈龙头公司盛宸的老总，这中间经历过那么多年，莫须有的绯闻传过不少，但没有一件是他本人亲口承认的。
    说得更确切些，以往的绯闻都是媒体为博眼球的炒作，每条新闻的存活期都不到一天。米分丝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家偶像早就有地下恋情，但思来想去，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而就在刚才，在这个全国人都能看见的访谈节目中，他们目睹了沈昭亲口承认恋情。虽然只有一个“有”字，但米分丝们已经在瞬息之间罗列出了所有的可能对象。
    四周闹成一片，所有人都目光焦灼地巴望着女主持人，期待着她能继续问出点什么来。
    访谈现场的众人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女主持人呆滞半晌，总算凭借良好的职业素质控制住了局面。
    她的声音略微不稳：“那么沈总您想的那个人……知不知道您的心意呢？”
    沈昭略一思索，镜头下笑意触及眼底，并未回话。
    此时导演在摄像机后打了个手势，女主持人领意，压住到口的问话，巧妙地用另一个话题盖了过去。节目接近收尾，她象征性地念完主持稿，最后站起身红着脸与沈昭握了握手。
    .
    屏幕上，访谈节目已经结束，滚动的广告条替代了原来的画面。
    叶晓晓无暇去顾及路人的反应，别说是别人，就连她自己都还维持着挂电话的姿势，仰头透过墨镜望着切换的广告出神。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不久前郑纪岩的话还回荡在脑海，此刻又措不及防地接受了一枚重磅炸弹，大脑早就在原地罢工当机。一连串的意外接踵而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沈昭会在大众面前隐晦地公开。虽然全程压根没有提及她的名字，但也意味着他向所有人承认了这段恋情。
    在此之前，叶晓晓由衷的认为，自己身为他的重度脑残米分，对他的了解当然也比别人要深得多。
    但就在两个小时前的慈善宴会上，郑纪岩喝着香槟，颇为感慨地跟她提起沈昭：“沈家上几辈都是腰间别枪的，到这一辈长子却混了娱乐圈，有人跟我提起过，那时候沈家上上下下都在反对。到最后没想到出的不是演员，而是商人。
    当年他创办盛宸的时候，盛宸只是个风浪一来就能垮的小船，现在却能赶超los了。”
    在商场中摸爬滚打这么久，郑纪岩也不得不承认沈昭的年轻有为，不过提及对方，他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los在国外也有绿地投资，年前好几个重要的项目，全被盛宸揽了过去。不仅如此，最近他正忙着新策划的施行，就好巧不巧的被曝光了丑闻。能对他私底下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除了公司的人，他一时还想不出来还会有谁。
    而且这个人不仅对他了解甚深，还对los的艺人也颇为熟悉，不然也不会曝出这么多一手资料来。
    查来查去，居然真的是jane。
    郑纪岩适时的止住话头，没再说下去，但对叶晓晓来说，他话中的信息量已经足够了。
    如果jane是盛宸的人，那她之前在los带自己的时候，沈昭知不知道她？
    .
    另一边，《经彩博闻》访谈节目后台。
    ryan拿着手机走近沈昭，毕恭毕敬地开口：“沈总，有您的电话。”
    屏幕上已经多了几个未接来电显示，沈昭低眼，目光停在最新的来电显示上。此时手机又重新嗡声震动起来打了进来。
    在电话那头早就出了冷汗，但还是尽量放松声音：“老总，刚才晓晓给我打电话了……”上次在盛宸遇到晓晓后，她如实地将消息告诉了沈昭，而后者听完并没什么反应，眉眼淡然，看不出心情。
    听jane一五一十地说完，沈昭摘麦克风的动作顿了顿，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嗯”了一声。
    “老总，听晓晓的语气，她应该是知道一点了，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不会是上次在盛宸见了她一面就猜到了吧？不可能啊差点没指天指地表忠心，“不过老总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此时有几个米分丝躲开保安挤进了后台，工作人员见状，立马围上去将人拦下，周围一时声音嘈杂起来。而沈昭像是并未受到影响，声音沉稳，又说了两句，神情不变地挂了电话。
    ryan朝着被拦住的米分丝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询问：“沈总，刚才的访谈……要不要把新闻压下去？”
    现在后台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这期的访谈节目是直播，没办法后期修片，因此沈总的承认恋情也被直接播了出来，现在外面指不定已经乱成什么样了。
    “不用。”
    说完这句话，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沈昭一顿，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叶晓晓纠结踌躇了半天，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开口“喂”了一声。
    他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嗯，怎么了？”
    她刚才想过好几个版本的问话，但真到了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反倒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要问什么？
    听说jane不是los的人，怎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有什么好告诉她的，难道就因为jane以前做过她的经纪人，而现在又得知jane是盛宸的人，她就有理由打探他的公事了吗？
    刚才直播的访谈节目我看到了，你那个“有”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他甚至还没说出她的名字，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叶晓晓在脑中精分对话了一遍，最后欲哭无泪的发现，她这个电话是白打了。这个时候，她居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对着空气无声地调整了下表情后，她思索着出声：“沈昭……”
    “嗯？”
    “今天我去试镜，碰到泽然了。”叶晓晓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你可能不知道，之前我去过他的生日轰趴，那次我喝断片了……”而傅泽然说，最后是你把我带回公寓的。
    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说不定这只是傅泽然开的玩笑，而她居然还真的想问问他。
    想到这里，叶晓晓立即转了话题：“……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酒量是不是很差？”她笑了两声，沿着街道慢慢走，“其实我酒量一直都不好，喝多了就断片，啤酒也只能撑两三杯……”
    为了显示她真的只是想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酒量，叶晓晓在脑中搜刮了一圈，打算说几件事来活跃一下气氛。沈昭那边听上去并不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有米分丝在高喊他的名字。
    她正打算开口，沈昭却接过了话。
    他嗓音低沉，在嘈杂声中清晰地抵达到她耳边：“我知道。”
    “那次轰趴你喝醉了，所以可能不记得，”他尾音稍顿，“是我把你接走的。”
    “……”叶晓晓停住了脚步。
    沈昭揉了揉眉心，笑了一声：“叶小白，我跟你说过下次不准再喝酒了。不止一次。”
    完全僵在了原地。
    后台情况有些失控，米分丝们显然是看到了沈昭，于是挨着挤着要往里凑。他侧过脸看了一眼，换来的是更高亢的声音。
    对方早就失了声音，沈昭也不在意，声音低下来，若有似无的带了些诱哄：“今晚我下厨，晚点来接你，到时候听我解释，嗯？”
    半分钟后，叶晓晓拿着手机的右手一点点从耳畔垂了下来，将屏幕转向了自己。
    ——电话已经挂断了。
    “……”
    ……叶晓白。
    叶晓白？
    叶晓白？！！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半晌，机械地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口。她的五指还捏着手机，此刻因为用力过猛而使关节微微泛白，嘴唇也因为震惊而血色全失。
    站了良久，小腿有些发麻。
    叶晓晓艰难地挪动了两步，试图舒缓肌肉的同时也舒缓一下神经。往前走了几步，腿开始回血，但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
    此时手中一阵震动，她吓了一跳，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来电的是叶母。
    “喂……妈。”
    叶晓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程怀萍一愣：“怎么听起来恹恹的，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刚刚拍了场戏，有点累。”她扯谎如流，忙问怎么了。
    听见拍戏，程怀萍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你爸想你了，让你今晚回家来吃个饭。”

　　☆、第七十章

天色渐晚，车子自大道上奔驰而过，下了高架，渐渐驶进近郊的区域。
    驾驶座上的司机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路况，方向盘打了个弯，拐进了支路。往前开了一段路，车缓缓停下，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座的人，出声提醒：“这位小姐，我这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这里了。”
    前方是豪宅别墅区，出租车不让进。
    这附近也只有这一片小区，乘客要求送到这里，八成是住户。眼前这片别墅区的名字他听人提过，寸土寸金，能在这买得起房子的人非富即贵。
    思及此，司机又看了眼后座。那人此刻全副武装，黑绒帽黑墨镜，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除了露出的唇与下巴，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等人付过钱下车后，司机砸了咂嘴。
    这年头有钱人出个门都要打扮成这样了？还怕别人认出来呢，跟个明星一样。
    别墅内灯火通明，叶晓晓到家的时候，早就有人等在了门口，见她出现，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小姐，先生和太太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陈妈好。”叶晓晓摘下墨镜，跟着露出笑。
    陈妈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上的外套：“今天邵小姐也来了，在里面一起等着呢。”
    ……邵萱？
    叶晓晓闻言，往里迈步的动作停了一瞬，嘴角抽了抽。
    .
    陈妈在叶家工作了近十年，对上上下下的人都十分熟悉，好久不见叶晓晓，家长里短地拉着她絮叨了几句。
    叶晓晓去当艺人的事情她也知道，自从说要进娱乐圈以后，小姐就跟家里闹翻了。富家千金这么多，就没听说过有谁想去蹚娱乐圈的浑水，因此先生当初极力反对，发了不止一次脾气，还说是要出去就别回来了。
    但幸好先生最近总算有松口的迹象，肯把小姐请回来了。
    陈妈把叶晓晓带到了内厅，餐桌上已经坐了三个人。
    人没来齐，菜也就还没有端上来。叶慎明上一刻还在笑着和邵萱说话，见叶晓晓进来，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笑容也淡了下去。
    邵萱偏头一看，也看见了叶晓晓，亲昵地笑着开口：“晓白。”她今天穿着及膝的雪纺裙，长发拢在肩侧，显得温婉动人。
    早就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她神情亲切，叶晓晓比她更亲切：“萱萱姐，你怎么来了？我好久没看到你了。”说完，整个人几不可见地抖了下。
    “人一直都在外面，当然看不到。”叶慎明回了一句，表情有些刻板。
    叶父自年轻的时候就在生意场上打拼，叶氏集团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他一步步得来的。身为叶氏集团的董事长，从来就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根本不会有轮到他低声下气的时候。
    他想要女儿进家族企业混个管理的职位，但后者却偏偏要去当演员，父女两人性格都固执，认定的绝不撒手，这么一来，两个人当然闹僵了。当时他说什么都不让女儿进娱乐圈，现在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旁的叶母看了眼叶父，知道这回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叶晓晓入座后，叶母转移了话题。在场的没有外人，聊了两句后，她笑着看了眼邵萱：“听说你萱姐最近好事将近，你是不是也应该担心一下了？”
    好事将近……指的是邵萱和徐连敬？
    叶晓晓低头喝了口水，心里隐隐浮上不详的预感。
    果然，叶母又意有所指地开口：“妈上回给你介绍的那位呢？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她一提，叶晓晓想起来了，上次叶母安排了一次出乎意料的相亲。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关于他，她唯一记得的只有“沈昭的朋友”这一点。
    但在此之前，她分明和妈说过自己有男朋友，而妈肯定也没忘记。现在突然在餐桌上提起来……
    叶晓晓瞥了眼不说话的叶父，心想，这话应该是说给他听的。爸还不知道她正在交往的对象是娱乐圈里的人，要是这事被知道了，她就不用想再从家门踏出去了。
    叶母眉尖微蹙，看着叶晓晓犹豫的样子，就知道她说不定现在连人家名字都没记全。
    那个卓言相貌不错，人品不错，而且卓家和叶家门当户对，要是两家儿女能看对眼，那就再好不过。更何况沈家与卓家有着表关系，卓言是沈家大儿子的表弟，如果成为亲家，说不定以后叶沈两家也能有合作往来。
    早就听说沈家大儿子优秀，只可惜比女儿大了六岁，年龄差得有些大。
    不过……叶母沉吟，女儿现在是盛宸的艺人，而沈家大儿子沈昭凑巧又是盛宸的老总，前段时间新闻还曝光过两人有关系——虽然而后被证实是恶意炒作，但这是不是说明，两个人还是有交集的？
    叶晓晓不说话，邵萱笑得有些羞涩：“姨妈你就不要开我玩笑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谈什么好事将近。”末了补上一句，“说不定晓白最近要‘好事将近’了。”
    不久前新闻又是“和陆展伦开展地下恋情”，又是“借沈影帝上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叶晓晓的笑话。
    邵萱和叶晓晓互相看不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叶晓晓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眼观鼻鼻观心地喝水，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
    不过多时，陈妈将菜一样样端了上来，热气腾腾地摆了一桌。餐桌上重新恢复安静，四人沉默无声地用起了餐。
    吃过饭后，叶晓晓被叶父叫到了楼上的书房。
    叶慎明剪了雪茄，刚打算点上，在看了眼面前的叶晓晓后，转而将雪茄随手放在了一旁。像他这样的大老板，当然处处都保养得很好，但是毕竟还是上了年纪，眼角皱纹依稀可见。
    书房宽敞奢华，桌上文件与书籍堆叠整齐，丝毫不乱。叶晓晓轻车熟路地从小柜子上拿下一个糖罐，摇了摇玻璃瓶，倒出两颗糖球，借花献佛地送到叶父面前：“爸你别生我气了，来来，吃颗糖消消气。”
    有段时间叶父戒烟，叶晓晓就隔三差五地扔罐糖到书房，堆到后来，看叶父不吃，也就全便宜了她自己。
    父女间僵持了这么久，说到底还是意见不合。叶父接过糖，面上还是板着脸，但语气已经不再这么强硬：“晓白，爸也不是不让你去当演员，但我跟你妈都不看好这一行。累不累先不说，当演员要看人眼色，青春饭能吃一辈子吗？”
    说多无用，叶父倒了杯茶：“下个月就回家吧。”前段时间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爸，我知道你和妈都是不想看我受气，但我还不想放弃。”叶晓晓还带着撒娇的笑，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已经不小了，不用再被你们看着了。”
    她对金融几乎一窍不通，如果被介绍到叶父的公司里，就算周围人对她和颜悦色，说到底也是看在董事长的份上——猪队友遭人嫌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一开始她只是想试试演戏这条路，抱着“一个人走能走多远”的想法，就走到了现在。
    当演员中途会遭受诸多质疑，而苦尽甘来的成就感却能压倒一切，因此她还不想放弃。
    沉默半晌，叶父呷了口茶：“是不小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
    .
    叶宅离市中心有近两小时的车程，叶晓晓明天一早还有通告，出了书房就下楼打算回市里。
    叶母拧着眉叮嘱了几句，把人送出了门：“你萱姐也正好要回去，妈让刘叔开车一道送你们。”
    邵萱也在旁边，闻言温声接了一句：“不用麻烦刘叔了，我今天开了车过来，顺便也能载晓白一程。”说完含笑看叶晓晓，“我和晓白很久没见面了，还有些话想说。”
    上了车，邵萱摇下了车窗。初夏的晚风不温不凉，透过窗缝吹拂进来，叶晓晓撑着脸没说话。
    静静地开了一段路，邵萱终于开口：“这次姨父叫你回来，应该也知道之前的新闻了吧？”她轻嘲，“叶晓白，你瞧不起我靠关系走后门，你又能光彩到哪去？还不是靠绯闻炒作来拔高名气？”
    身为叶晓晓的表姐，邵萱从小就不待见她这个表妹，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作的。她当初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父亲给的公司某部门总监的位置，听说叶晓晓要脱离家族企业去混娱乐圈时，心里满是鄙夷。
    叶晓晓还在消化前一刻书房里的对话，回神瞥了眼邵萱，没开口。
    思及此，邵萱又加了句：“才刚有人曝光你想靠沈昭上位，人家就在访谈里说已经有了恋情，恐怕是急着想跟你撇清关系吧？”
    ……脑洞够大啊，这都能串起来。
    叶晓晓忍不住要给她的想象力点个赞：“原来你要跟我说这个？”
    “沈昭没在你一进娱乐圈的时候就封杀你，我还惊讶了会儿。”邵萱无视了她话语中的嘲讽，继续道，“毕竟换了我，要是遇上了曾经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女明星，态度可就没那么好了。”
    ……图谋不轨？
    叶晓晓终于回过头，问了句：“什么图谋不轨？”
    .
    叶晓晓进门的时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秦温仪招了招手，啧了一声：“晓晓你今晚去赶什么通告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说完这句，秦温仪又重新将目光转回了电视上。
    屏幕里的韩剧放了一半，倾盆大雨下，男女主角深情对视，女主角深情幽怨而动容：“你为什么当初能在说完那些话以后就一走了之？难道你不知道在你走以后，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都在煎熬吗？”
    女主角声泪俱下：“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男主也真是渣，撩完人就跑，还说什么是无心之举，渣就是渣。”秦温仪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将手里的黄瓜咬得嘎嘣脆，“不娶何撩，不娶何撩啊。”
    秦温仪啃完黄瓜，抬手要去抽纸巾，够了半天没够到：“唉晓晓，你帮我把纸巾盒推过——”她艰难地抬头，发现刚出现在门口的人不见了踪影，玄关处的鞋子也跟着少了一双。
    ……人呢？
    .
    半小时后，叶晓晓站到了沈昭公寓楼下。
    在去叶宅之前，她给他发了条短信，说是今天晚上不能一起吃饭了。从家里回来时她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下午他的那句“叶晓白”言犹在耳，晚上邵萱又补了一记，两者搅在一起，之前的疑惑渐渐开始清晰明了。
    拨通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喂”。
    叶晓晓巴望着公寓楼，望眼欲穿：“我刚刚从家里回来，现在在你公寓楼下，我知道时间有点晚，但你不下来我可上去了。”
    一口气说完，她捏着手机等他的反应。
    沈昭笑着“嗯”了声：“上来吧。”

　　☆、第七十一章

叶晓晓惴惴不安地在门口等了会儿。
    现在她的脑袋还是一阵嗡鸣声，心跳飞快，双手也跟着出了层薄薄的汗，过度紧张下，突然开始觉得怎么调整站姿都不对。
    “咔哒”一声，眼前的门应声而开。
    她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抬头看向出现在门后的沈昭。后者发梢微湿，正穿着暗灰色的睡袍，袖口挽起一截，扣着门把的手臂肌理流畅分明。
    ……等等，刚才她怎么没想到要问，这个时间点他是不是要睡了？
    他手上还拿着块毛巾，低眸看叶晓晓一眼，身子侧了侧：“进来吧。”
    “嗯。”
    早就来过这里，甚至还住过一段时间，因此叶晓晓早就对沈昭的公寓地形驾轻就熟。她换了鞋走进客厅，等人坐在沙发上时，心跳已经如脱缰的野马，踏着哒哒的马蹄声一去不复返了。
    “先坐一下。”沈昭看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目光，眼眸带笑，随手将毛巾搭在了椅背上，走进了厨房。
    叶晓晓的目光随着他挪到了厨房，最后断送在了磨砂玻璃门上。
    她低头望着裙角出神，不久前邵萱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两年前何诩的生日宴会，请了不少人来，你那时候喝醉了，你不记得？”何诩是邵萱的前任，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哥，花钱如流水，换女人如换衣服。那天生日宴会办得分外隆重，平时玩得好的交情一般的都被请到了场，叶晓晓也在内。
    那次是叶晓晓第一次喝酒。
    自此以后，她才知道“醉酒撒泼、酒后断片”这八个字已经成了她人生的铁定律。但她那时候只知道她趁着酒醉跟邵萱来了场口头撕逼，让邵萱在小男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却不知道，她还顺带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也到场的沈昭给调戏了——当然，口头调戏。
    ……喝酒误人，人生如戏啊。
    现在回想起来，叶晓晓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压根记不起来哪怕一个片段。刚才来的路上，她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现在神色惨不忍睹，只想自刎以谢罪。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了？！就连第一次见面，都不是在《潜溺3》的新闻发布会上，而是在两年前的宴会上？
    ——他早就知道，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瞒住了他，还跪地挠墙地想到底要怎么找个天时地利人和跟他坦白。
    “……”叶晓晓生无可恋地捂脸。
    此时沈昭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将手中的牛奶推给她，坐到了她身边。
    叶晓晓接过牛奶，丝丝温热直抵掌心。她喝了口牛奶，偏头看他，停顿好半晌，踌躇地问：“沈昭，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说完觉得不够直白，改了口，“……认识我？”
    沈昭“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暗自吸了口气。
    刚才她在邵萱的车上时，当时的反应比现在大得多，震惊得差点没上演一场公路跳车。缓了这么长时间，等到此刻真正听到他回复后，情绪波动反而比预想中的要小很多，但即便如此，一阵阵的虚幻感却还是涌了上来。
    还没等沈昭开口，她灌了一大口牛奶，低声接了下去：“……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都是借口，她明明就是不想说。
    她怂，只想维持现状，对于所有有可能打破现状甚至影响两人关系的苗头，她都想双手将其掐死在萌芽初期。她不是怕他知道她的身份，而是怕在知道她瞒着他以后的态度。
    所以在一起前，她攻势猛如虎，而到了在一起后，她反而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叶晓晓抬起眼，偷偷地瞟了眼沈昭。
    他就坐在她身边，眉目深邃，发梢未干。在她看向他的空档，水滴自额角滑落，带出一抹亮色的水痕，一路从眉眼到脸庞，最后顺着下颚滑落进了……胸膛。叶晓晓看了一眼，心口突的一跳。
    窗外夜色浓黑，房内壁灯昏黄，沈昭此刻只穿了一件睡袍，领口敞开一点，露出锁骨以下的一片。
    ……她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提醒她，眼前扑面而来的是男人的性感、行走的荷尔蒙。
    沈昭察觉到她出神游移的目光，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不在意你瞒着我的事情。但我接下来的话，你想好要听了吗？”
    什么话？叶晓晓从花痴中回过神，还没来得及欣喜“他不在意”这件事，就被他后半句吸引了注意。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说过回来听他解释。
    难道不是解释他早就认识她这件事？
    见叶晓晓点头，沈昭顿了顿，将身子向前倾了些，对上她困惑的眼眸。他一过来，她的鼻间就嗅到了沐浴后的清爽气息，带着点薄荷香，若有似无，沁人心脾但又不至于太浓烈。
    叶晓晓在屏着呼吸等他的话，看他逐渐敛了笑，此时神情竟然带了些严肃。她下意识地开始心慌，就听见他声音在耳边缓慢响起：“我也瞒了你一些事。之前我说过，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会告诉你。”
    她眨眨眼。
    “你可能听过，沈家上几辈都是军人，到了我这里却转了个弯。”他停顿一瞬，“当初我选择进演艺圈，也是与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驰。”
    她知道，这些郑纪岩在慈善宴会上都提起过。难道他当初息影，根本原因是家里反对？
    “我息影不是因为家庭原因，”沈昭看出她的疑惑，出声道，“而是因为我突然发现，比起做个演员，从商更适合我。”
    “……而你不一样。”
    话题突转，叶晓晓一愣，怔神看他。
    她不一样。
    沈昭撑在沙发沿的手松了开来，伸手将叶晓晓的一缕发别开，眸色深深浅浅。
    她有天赋，一腔热枕，满身光芒，天生适合走演艺这条路。可惜的是，她还缺乏打磨，缺少足够历练的机会，人情不练达，冷暖不自知。
    当叶晓晓一开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有的只是诧异。一个富家千金，即使改了名，在娱乐圈内也是浑身上下都格格不入，她天真得过了头，不会审时度势，更不会看人脸色，才会一直以来演的都是不起眼的角色。
    直到他偶然看到了《生死关头》。叶晓晓在片中饰演一位聋哑女阿香，剪完片后只有短短几分钟，但那份灵气却跃然于银屏上。之后在金蜂电影节上，最佳女配角被颁给了《生死关头》里阿香的饰演者，不仅仅是出于他的私心，更是因为她的实力。
    ……她不一样？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叶晓晓没听明白对方的话，提着一颗心等他继续往下说。
    “一开始我只是看到了一颗不属于这里的明珠，后来发现是璞玉，才渐起了雕琢之心。”沈昭转为捧着她的脸，眼眸暗沉下来，声音也低低的，“从一开始我就想要捧你。”
    叶晓晓怔住，张了张口：“……什么？”
    “kevins的广告，是我让jane接的。把《一路向夏》的剧本转给los的时候，我的要求也只有一个。”他眼神看不出情绪，声音缓慢，“之前在《飞回》，也是我让承乾临时换了你的试镜角色。”
    “……”叶晓晓眼睛随着他每一句话出口而渐渐睁大，脑袋轰的一声，完全当机。
    “我告诉你这些，没有其他的目的。”他话语一顿，“小白，我也是有私心的。”
    这些事瞒不了她多久，与其让她在日后从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现在他亲自告诉她。在娱乐圈里踽踽独行，凭一个新人的努力，根本不能够，她不想要别人帮着，他只能在暗地里托一把。
    他自私，做不到毫不偏袒。在打算告诉她这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叶晓晓的思维实在是异于常人。明明已经脸色刷白，她还是看着沈昭，僵着声音问：“那……那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别告诉她只是欣赏这么狗血的剧情，她会忍不住给提供这些灵感的编剧寄刀片的。
    沈昭显然也没猜到她是这个反应，顿了顿：“喜欢。”
    她抿唇：“好。”
    .
    叶晓晓落荒而逃。
    准确的说，是她在说完“好”字以后，就往后退了些，将只剩半杯的牛奶喝得一滴不剩。最后趁沈昭重新拿着杯子去厨房的时候，她动作麻利的，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了。
    秦温仪看的韩剧正好放完了男女主久别重逢，经历一切挫折苦难误解分离后终于要接近欢欢喜喜大结局，门却在此时“嘭”的一声被推了开来。叶晓晓喘着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要怒不怒，像是憋着一股气，又硬生生地被压回了胸腔里。
    “晓晓你刚刚到哪里——怎么了？”秦温仪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见到她的神情，惊得按了暂停，“怎么突然这样了？谁惹着你生气了？”今天她状态很不对啊，又是闹失踪又是摔门的。
    秦温仪灵光一闪，低声问：“……失恋了？”
    “没。”叶晓晓瞬间否决，话出口后差点咬断舌头，看了秦温仪一眼后径自往卧室走去。
    “没失恋啊……没失恋了能是这个样子？”秦温仪小声吐槽，继而抬头扬声问，“你和沈大影帝两个人该不会是闹矛盾了吧？”
    “没。”声音焦躁，“温仪你别问了，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
    看着卧室门又“嘭”的一声关上，秦温仪若有所思的靠回了沙发。
    不是失恋，不是吵架……难不成这年头恋爱中的女人都流行回归自我，释放本性了？

　　☆、第七十二章

卧室内没有开灯，窗外霓虹的光影绰绰，映过纱帘透进来。叶晓晓连人带被地裹起来在床角缩成一团虾米，隔着一扇门，她还能听见从客厅传来的电视声音。
    手机早就在进门的时候就被丢到了角落，叶晓晓正盯着它躺尸的地方发呆。屏幕在此时倏然亮起，照出白莹莹的一片光，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柔和。
    不看。
    亮起后，手机短促地嗡鸣一声，提示收到一条短信。
    不看。
    接着又是第二条。
    不……
    在屏幕快要暗下去的前一秒，她面无表情地掀了被子往前扑了过去，趴在床边伸手一把将地上的手机捞了上来。犹豫一阵，划开屏幕戳进短信，不自觉地压住了呼吸声。
    第一条。温仪：窝在房间种蘑菇的这位，你和沈大影帝之间真没闹什么矛盾？
    第二条。温仪：我猜猜……不会是他在外面招蜂引蝶了吧？！！
    叶晓晓将短信看完，维持着不动声色的表情，关了屏幕打算继续蹭回床角，这时手机屏幕又是一声嗡鸣。
    温仪的短信接着发了过来：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有什么事是盖了被子不能解决的？根据过来人的经验，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把人摁床里就万事解决了。
    这回叶晓晓回了：过来人经验？
    温仪：韩剧经验。
    “……”关了屏幕，叶晓晓将手机扔回原位，慢吞吞地裹回被子，缩成了原来的样子。
    客厅里，温仪似乎已经关掉了电视，整层公寓重新陷入了寂静。不久前沈昭的话还在脑中盘旋回荡，叶晓晓靠着枕头，飘忽的大脑渐渐沉淀下来。
    从出道到现在近两年时间，她曾演过无数个配角，有几次好不容易拿到了女二的角色，却临时又被换了下来。在参演《潜溺3》前，她连拿到一个偶像剧的女主角都困难，更别说之后的《一路向夏》以及现在的《飞回》了。
    她以为这都是天道酬勤，自己厚积薄发，而就在今晚，沈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在捧她。
    那瞬间，她心里各种情感交错着涌起，不可置信与无措混成了一团。等到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隐隐还杂着些薄怒，只是等到要将这些情感都牵到沈昭身上时，一时间却又了无踪影。
    ……要怪他什么？
    难道要她跟一切偶像剧里发现真相的女主一样，哭喊着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能放任她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最终凭着自己的努力登上人生巅峰吗？还是因为感到被欺瞒了这么久，所以义正辞严地跟他划清关系？
    “……”
    叶晓晓把头埋进被子里当起了鸵鸟，万念俱灰地想，她本来还打算写本励志的心路旅程呢。
    沉默了会儿，她重新爬到床边捡手机，打开屏幕。
    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查短信。戳进微博，这个时间点，甚至连最新的一条微博都在一个小时前。
    屏幕正发着幽幽的光芒，叶晓晓撑着脸一动不动。
    现在才想起来，她刚刚就这么走了，好像连个招呼也没打……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此时此刻，以及明天醒来，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
    翌日，还没等叶晓晓纠结完，莫平就拿着一长串的通告安排毫不犹豫地将她拖拽回了现实。
    “晓晓姐，今天《飞回》有两场戏份要拍，不是很多。”他顺着排期看下来，补了句，“之前接的那个随身听广告，本来安排在明天拍摄，但导演需要取外景，所以我们今晚就得飞到j市去。机票和酒店已经订好了。”
    叶晓晓正专注地看剧本，头也没抬起来，闻言“嗯”了一声。
    “还有周导昨晚联系过我，说是为了庆祝《画地为局》收视率破3，明晚在汉港举办庆功宴，想看晓晓姐你档期安排合不合适。”莫平用笔在纸上划了一道，“明晚晓晓姐你没有其他的出席活动，所以我答应了。”
    她还是低着头，又“嗯”了一声。
    “还有——”莫平终于发现不对，在说话的间隙抬起头，往叶晓晓膝上看了几眼，“晓晓姐……”
    “嗯。”
    他好心提醒：“你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叶晓晓垂眼一看，果然剧本上的字都反着，她默不作声地将剧本倒转过来，又开始一本正经地盯着看。
    莫平盖了笔帽，不解地将她从头打量到尾。
    之前晓晓姐拍的《画地为局》正在热映，《飞回》的拍摄也过了瓶颈期，再加上刚拿到了民国谍战片女主角……最近也没什么事能烦心的吧？怎么晓晓姐突然间又这样了？
    一瞬间，莫平心领神会，脑中蹦出四个大字——
    情感危机？
    当天晚上，叶晓晓就按行程飞到了j市。
    九点多的航班晚了两小时，拖到十一点才起飞，飞机降落在目的地机场航站楼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下了飞机，莫平帮忙去取行李箱，安排接待的人早已等在了出口。下榻的酒店就在附近，车窗外路灯一路飞速地闪烁过去，叶晓晓靠着窗往外看，夜色清冷，除了路灯照出的一片光亮外，只能隐约看到远处幢幢大厦的霓虹灯。
    莫平的眼神时不时地往身旁扒拉着车窗的人瞥去。
    心事重重。
    凄婉幽怨。
    晓晓姐今天似乎没怎么说话，不过拍戏倒是全程没有多少ng，李导还笑容满面地夸了两句。看得出来，最近李导对晓晓姐是越来越满意了。
    只是……
    莫平还在斟酌着怎么把疑问问出口，就见叶晓晓倏然间转过头，声音带了些期待：“莫平，你给我发条短信吧。”
    “……发短信？”他一边问一边掏出手机，确认了遍，“现在吗？”
    毫不犹豫地点头：“现在。”
    “晓晓姐，你要发什么？”莫平虽然疑惑，但还是戳开了信息栏。
    叶晓晓摆手：“随便，什么都行。”
    说完后，她眨巴着眼盯着莫平拿着的手机看。后者意识到她的目光，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拿的不是手机，而是块蛋糕的错觉。
    他随手打了几个字符，手指划到联系人晓晓姐，选择发送。片刻抬头：“晓晓姐，我发过去了。”
    叶晓晓瞬间收回目光，挪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难道发短信有什么用意？莫平也好奇地看着她的手机，等了一会儿，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收到新短信。
    出乎意料的是，叶晓晓上一秒还精神奕奕，捧着手机像是在捧稀世珍宝，而就在收到短信后，直接垮下了肩，忿然地将手机塞回了座位缝隙里。
    “……”莫平觉得他都能直接感受到手机的委屈了，见状同情地将手机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晓晓姐……手机有什么问题吗？”
    手机委屈，叶晓晓比手机更委屈，声音也恹恹的：“它没坏。”
    莫平顿时觉得自己没听清，重新问了遍：“什么？”
    “手机没坏。”语气带了些失落，还似乎带了点控诉。
    “……”
    莫平哑口无言，原来还有人期望自己手机是坏的？
    .
    时间推过一日，在j市拍完随身听广告后，叶晓晓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s市参加《画地为局》的庆功宴会。
    虽然说是宴会，但来的没有多少人，都是些剧组的导演与演员们。除了正远在外省拍戏而赶不过来的徐连敬，其他几位《画地为局》的主演们都到了场。
    现在《画地为局》已经播到了中后期部分，叶晓晓饰演的方楠也早已出场。剧情进展到方楠与徐连敬饰演的徐庭两人针锋相对，局势一触即发，观众们的热烈讨论随处可见，剧中的关键词也好几次都被推上了热搜。
    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主角拿了杯香槟，笑着打趣：“现在剧能这么火，还是周导和杜编你们的功劳啊。”
    “怎么光能是我和鸿光的功劳？”周建迟闻言感叹，“一部剧就算是有再好的剧本，要是没有演员撑着，也成不了多大气候啊。”
    杜鸿光在一旁也听见了，他笑着□□来：“你们推推搡搡的谦虚个什么劲儿，这部剧导演组是有功劳，但演员功劳也不小。”说完，他拿了杯红酒，朝叶晓晓的方向点了点，“男女主角我就不多说了，方楠这个角色是演到我心坎儿里了。”
    杜编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但到了真要夸谁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他看了两眼叶晓晓，抬腿朝她走去，回头说了句：“我先失陪了啊，去找方楠聊会儿。”
    叶晓晓今天在j市拍完了随身听广告，刚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宴会这里赶，现在全身乏力，正坐在休息区的小沙发上打盹。
    “晓晓，”杜鸿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怎么就坐这儿了？来了也不过去一起？”
    她睁开眼，醒了会儿神，开口道：“杜编……”声音还有些愣。
    他应声：“你来了还没喝点什么吧？”说完将手上的红酒递了过去，“老周这次庆功宴可是花了血本的，虽然不是82年的，但好歹凑合，不喝可对不起当初拍戏的辛苦啊。”
    叶晓晓见到是酒，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客气什么。”杜鸿光也在临近的沙发上坐下，打量了她几眼，“最近我正在着手写新剧本，里边的女主角挺适合你的，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看看。”
    叶晓晓喝着红酒，听到这句话后动作一顿，红酒在嘴里含了片刻才咽下去。她看向杜鸿光，迟疑地问：“找我来演吗？”
    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欣喜，杜鸿光奇怪：“是啊，打算找你来演，怎么了？”难不成她通告安排方面有问题？
    “不是……”叶晓晓组织措辞，又问了遍，“是杜编你想找我演吗？”
    杜鸿光是精明人，她这话一问出口，他琢磨了下，顿时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他一拍大腿，笑着开口：“不然你以为是沈昭他让我来找你的？”
    他说得异常直白，叶晓晓默默地喝了口酒，心想是啊。
    “就算是沈昭他想要把你塞给我，我找演员也是要挑的。”杜鸿光突然了悟，兴味盎然地看她，“剧本是我自己的心血，还从来没容忍过谁来糟蹋它过。”
    杜鸿光干编剧这行干了多年，脑补能力一流，对揣摩人心的技能也早就炉火纯青。看叶晓晓这反应，肯定是知道沈昭有意的在捧她了，现在指不定怎么纠结呢。
    见她不说话，他翘了二郎腿：“我当是什么事。”
    叶晓晓抬头，看着他听下文。
    “你也别想七想八的了，你要是不喜欢，直接去跟沈昭说不喜欢，有什么好自己一个人闷在这里的？”
    杜鸿光啧啧称奇。他还以为要是女人，在知道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护得这么好后，肯定就非他不嫁了，哪还有闲情逸致瞎想。果然他对女人了解还不够透彻，回去还得再补补。
    说到底，娱乐圈不是个光有实力就能一飞冲天的地方，情商、实力、机遇，缺一不可。而叶晓晓不光缺了机遇，还缺了情商，空有过人的天赋也不够她弥补的。而沈昭是为她铺了条路，好让她走得平缓些。
    不过现在也该撒手了。
    多余的话杜鸿光没再说出口，他看着叶晓晓喝完了整杯红酒，好心地提醒她：“千万别节约啊，老周那边还有呢，不够再去拿。”
    叶晓晓放下酒杯站起身，在他的目送下朝着周建迟的方向走去。
    见她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杜鸿光摸了把下巴上的胡茬，突然想到了什么，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杜鸿光：沈大老板，你欠我一个亿啊。
    .
    时隔两日，重新站回沈昭公寓门口时，叶晓晓发现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她盯着门把手发了会儿呆，感觉酒气已经顺着胃一路蔓延了上来，最后冲到喉咙口，清晰地打了个酒嗝。
    眼前的门发出轻微细响，下一刻，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叶晓晓晃晃悠悠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昭，下意识的咧嘴一笑。
    在来之前，她喝了酒。
    很多酒。
    想了遍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叶晓晓觉得，在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希望自己酒后断片的。
    深吸了口气，叶晓晓二话不说地上前，借酒壮胆地搂住沈昭脖子，踮脚将头埋进了他的脖颈。
    沈昭被她撞了满怀，朝后退了一小步，抬手搂住叶晓晓的腰，垂下眸看她。
    叶晓晓今天打定主意要撒酒疯，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搂紧他，眼角微红，呵着热气开口：
    “……沈沈。”

　　☆、第七十三章

门发出一道落锁的“咔哒”轻响，玄关的墙边，沈昭正被叶晓晓死死地圈住。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松个手的空档人就跑了。
    她的头埋在他颈窝，温热的吐息断断续续，光明正大地撩拂着他的每一寸皮肤。
    鼻间充盈着她甜淡的发香，沈昭任由她搂着自己，微眯了长眼，低声开口：“不是不理我了吗？”
    他语气平淡，像是没掺杂任何感情。叶晓晓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一僵，沉默半晌，埋着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停顿一会儿，她半抬起头盯着他看，像是刚反应过来，又像是没反应过来：“没有。”
    明明是他不理她。
    叶晓晓一抬头，沈昭才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她的脸颊通红，眼角也跟着泛红，在壁灯的照耀下，双眸像是盛了一汪水，盈盈透亮。此时正微仰着头看向自己，要哭不哭，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委屈”两个大字。
    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略一凑近，眉渐渐皱了起来：“喝酒了？”
    她回答得极其迅速，接近理直气壮：“嗯。”还不少。
    话音一落，沈昭动作稍顿，“嗯”了一声，收回了手。叶晓晓见他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心里蓦然开始慌张起来，她脚步一动，刚想要做些什么，突然一个踉跄，面前的人被她一个猛扑给扑在了墙上。
    醉醺醺的脑袋一片晕乎，叶晓晓连忙抬起头，一下就撞进了那双湛然的眼眸中。对视片刻，她眼角红得越发厉害，逻辑在此时全都见了鬼，想到什么说什么：“沈沈，我喝酒了。”
    沈昭感受着她喷在鼻间的酒气，搂着她的腰紧了紧：“嗯。”
    “嗯”？叶晓晓不死心地等了会儿，发现对方确实没了下文，连话也开始说得也不利索：“我喝酒了，杜编说是82年的红酒……好像不是82年的，反正不喝很浪费，我就喝了。”末了补充一句，“喝了很多，我喝了很多酒，你为什么不管我？”
    如果杜鸿光在场，他估计已经开始后悔撺掇她喝酒了，谁能想到，喝完酒的叶晓晓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能把他卖了。
    沈昭闻言，表情终于有了些异样。他俯身抵住她的额，沉声问她：“你想我管你？”
    “……我不想你管我，”她费神想了想，又开口，“可是我又想你管我。”
    酒气烧上了脸，连带着困意也汹涌地犯了上来。叶晓晓的大脑迷糊成了一团，复杂的情绪变得单一而直白，直觉告诉她今晚再不说点什么，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口了。
    可艰难地思索了会儿，她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沈昭拂开她微微汗湿的额发，屈指下移，在脸颊上停留片刻，感受到了指背处源源不断传来的高热。
    他收回手，眼眸深沉，并没有开口。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因此当初告诉她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设想过了对方所有可能的反应，冷战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维持了两天，她就找了过来。
    虽然……
    沈昭看着叶晓晓醉得稀里糊涂的模样，搂着她腰的手松了开来，改为牵过她的手。叶晓晓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任他将自己带到了主卧，开了床头的灯，房间内顿时照满了一片暖黄色，落地窗外大厦幢幢，纷纷湮没在浓黑的夜色中。
    她坐在床沿看着沈昭，脑袋晕得不行，但潜意识正在不停地叫嚣——还不能睡，她还有事没做。
    面前的沈昭此时穿着黑色暗纹衬衫，衬得眉目都深了几分，一旁的壁灯将他挺拔颀长的身形映在了墙上。叶晓晓看得目光发怔，无意识地喊了声：“沈沈。”
    “嗯。”他倒了杯水递给她，“今晚你就在主卧睡，房间里有浴室，等下我给你拿新毛巾过来。”
    今晚他的语气一直都平平淡淡，丝毫不带有以往的笑意。叶晓晓喝了两口水，见他转身要走，脑袋“轰”的一声，随手将水杯放回了床头柜，扒着他的腰，一个使劲拦住了他的脚步。
    她手上用力，本意是想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但用了半天劲，还是拖拽不了沈昭半分。
    正泄气着，收拢的双手被拿开了。叶晓晓心里蓦地一空，下一秒钟沈昭却转回了身，低眼看她良久，渐渐流露出些笑意：“这么不想我走？”
    这回轮到叶晓晓不说话了。她盯着他半晌，两天前温仪的“金玉良言”在刹那间从她的脑海中飘了过去，目光一顿，直接用动作表达了语言。
    下一刻，被千万米分丝拥护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的沈大影帝被一个醉得不成样子的人死死压在了床上。
    叶晓晓跟小动物一样下意识地往他脖颈处蹭，双手揪着他的衬衣，像是迫切地要找寻些安慰感。沈昭身上是惯常好闻的薄荷香，她抽了抽鼻子，嗅了半天，小声咕哝了句。
    她柔软的身体正压在沈昭身上，他的眼眸变得越来越深沉，任她东蹭蹭西闻闻，过了会儿，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他眼神危险，开口时嗓音有些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叶晓晓眼角还是红红的，丝毫没注意到他话中的蹊跷，愣神问了句：“……以身试法？”
    “……”沈昭失笑，伸手按住她的腰，低声道，“不是这么试的。”
    顷刻间，叶晓晓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身体就陷在了柔软的床垫中，她对上上方沈昭的目光，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撑起上半身开始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刚抵上床头的靠枕，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后脑勺被扣紧，对方的唇从眼尾一路游弋到唇角，湿软的触感在唇瓣上停留片刻，开始继续深入。她被诱哄着启唇，失神地接受这个绵长的深吻。
    心如擂鼓，呼吸缠绵。她被吻得神魂颠倒，完全忘了自己先前到底要干什么。
    远处夜深人静，隐隐的霓虹灯与星光交汇成一片，但此时此刻，这仿佛都与她无关。卧室内只开了两盏床头灯，将偌大的房间照得窄小而温馨，叶晓晓仰头回应这个吻，心里突然间软得一塌糊涂。
    唇渐渐下移，温热的触感贴着皮肤吻到颈侧，一阵酥麻感随之涌上来。
    顿了一瞬，沈昭稍稍退了开来。
    叶晓晓茫然地抬眼看他，眼睛里酒气与困意混成一片，更明显的还有尚未消退的情动。
    他目光像是有暗雾翻涌，倾身重新吻上来，末了贴着她的唇角开口：“……先欠着。”声音压抑着情绪，比平时哑了一倍。
    她醉成这个样子，明天起来肯定又记不起来一星半点，就算是他再想要，也不能趁这个时候。
    此时脑袋里只剩下“睡觉”和“沈昭”的叶晓晓当然没听懂，乖乖地点了头。
    沈昭刚离开一点，她又扯他衬衣，问：“那沈沈，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一顿：“好。”
    .
    这一觉叶晓晓睡得昏昏沉沉。
    几次梦中渴醒，迷迷糊糊间有人倒了水凑近唇边，心满意足地喝完后，她又睡死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阵的头疼给闹醒的。
    ——昨晚出于某种原因，她喝了不少酒，虽然红酒度数不高，但鉴于她是啤酒都能喝醉的人，因此酒灌下肚后，理所当然地醉倒了。
    天道好轮回。宿醉的后遗症此刻一样不落地全加在了她身上，叶晓晓迷蒙着蜷缩在被窝里揉了半天太阳穴，睡意也渐渐地随之消失不见。
    室内的窗帘还拉着，一点点光照顺着帘缝透进来，床头似乎背对着她站了个人。
    叶晓晓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眼睛渐渐地睁大。
    “……”
    沈昭正背对着她穿衣服。他脊背的肌肉线条极富美感，该多的地方一点不多，该少的地方也丝毫不少，每一寸都像是蕴藏着力量，比模特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晓晓大脑正蓝屏中，就见他套上了衬衫，慢条斯理地系上一颗颗扣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沈昭稍侧过声，两人的眼神不偏不倚地对了个正着。
    一阵沉默后，他微微挑眉，声音带着浅淡的笑：“又忘了？”
    叶晓晓昨晚推倒未遂，他的火却被撩了起来，看在她喝醉的份上只能放过她。她喝醉会断片不是一次两次，只是……
    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面对他的问句，叶晓晓目光闪烁了下，手揪了下被子，瞬间又松开。
    她看着站在床头的他，慢慢伸出双手求抱：“……沈沈。”
    ……原来没忘。
    沈昭停下手中的动作走过来，屈膝单跪在床边，俯下身将她从被窝里抱起来一些。
    他的怀抱比被窝舒服。叶晓晓搂住他脖子，眯眼靠了片刻，开口：“我帮你系领带吧？”
    “嗯。”
    得到允许，她瞬间从床上蹦跶了起来，从沈昭手中接过领带。
    系好了领带，被叶晓晓遗忘在角落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艰难地循着声音从角落中找出手机，一看屏幕却愣了。
    看了眼沈昭，她接了电话，笑着叫了声“爸。”
    叶父在电话那头沉稳地应了一声，徐徐开口：“晓白，过两天你妈生日，到时候来的人都请好了，你没忘吧？”
    叶晓晓有些疑惑：“妈的生日我怎么可能会忘？”就连礼物她都已经挑好了，就算叶父不提，她也一定记得。
    ……爸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问这个？
    “那就好，”叶父清了清嗓子，“那后天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他带过来吧。你妈还不知道呢。”
    ——“他”。
    指的是沈昭。

　　☆、第七十四章

每年叶母的生日过得都很低调。
    身为女强人，妈在商场上的朋友不少，但回到家后能出去逛街购物的姐妹却不多，所以在生日宴会上请的都是些熟人。往年来的基本都是亲戚，偶尔有几个要好的生意伙伴，而这回爸突然提出要把沈昭请到家里来……
    叶晓晓极快地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男人，不知为何脸有点烧起来的迹象，声音也跟着压低：“那我问问他。”
    挂完电话，她抱着手机蹭回沈昭面前，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稍稍弯起来，又被迅速压下，看起来像是个紧张时候的小动作：“沈沈，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坏消息是，上次我回家的时候，跟我爸谈了会儿话……”没等他回答，叶晓晓放下手机，继续之前没完成的系领带大业，“爸问起我有没有对象，我当时没忍住……把你招了。”
    上回在书房里，叶父有意要叶晓晓淡出娱乐圈，于是旁敲侧击地提了提婚姻大事，想借此把她逼回来。没想到女儿还没被逼回来，还反倒得知了她快跟人跑了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对此毫不知情。
    “后天是我妈的生日，请的人不多，我爸刚刚打电话过来，想请你跟着我一起过来，顺便见你一面。”叶晓晓穿过领带，想了想又问，“是不是太突然了？我也没提前跟你说……”
    她边说边系领带，目光全然放在沈昭的领口处，此时一直没开口的人伸过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沈昭拉下她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应声：“是有点突然。”
    但是，他已经等了很久。
    叶晓晓一愣，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直接。等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按理说他不是应该被她的坦白感动到吗？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点反应，身子一轻，就被他抱了起来。手下意识地攀上他肩膀，下一秒人就摔回了软软的床褥中，抬头一看，沈昭手撑在她脑袋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伸手解松了刚系好的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跟着松开一颗。
    这副垂眼盯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危险。
    解完领带，沈昭凑近她耳侧，低声问：“我被解冻了？”
    他的气音撩过耳廓，瞬间有一股热流随之蹿上来，火烧火燎的暧昧。叶晓晓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上回他“被冷藏”的事，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嗯……”一个字显得她气势不足，又是开始没话找话，“陈妈做的菜很好吃，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其实我妈也会做菜，只不过她不常下厨……”
    每年叶母的生日都是陈妈下厨，而她就是在一旁帮着点，不过今年说不定她也能掌勺了。
    沈昭随意应了声，还是保持着将她压在身下的姿势。叶晓晓专注地看着那条松了的领带，感觉酥热感从她从脚尖一点点蔓延上来，像是炽热的血液顺着淌过每一个细胞，让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抿唇：“陈妈的菜还是很合我口——”味的。
    叶晓晓的后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后，连身体带头发丝都僵在了床上。
    她昨晚睡在了沈昭卧室，本来就是趁着撒酒疯过来的，什么衣服都没带，所以睡下的时候，穿的是他的t恤——t恤穿在他身上正好，而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宽大不少。
    ——这个宽大，嗯，包括衣摆宽大。
    她能感到他的手自衣摆探进来，掌心温热，一路顺着腰侧往上移，像是要撩起一阵火，全身过电般地一颤。
    沈昭俯身去吻她的锁骨，低声问：“那我呢？”
    ……那他？
    叶晓晓被他吻得眼里泛起雾气，迷迷蒙蒙的，把问话在脑中转了几个圈才听进去：“什、什么？”
    他一笑：“我合不合你的口味？”
    “……”
    这句话隐晦而暧昧，再结合他现在不规矩的手，不让人浮想联翩都难。第一次从沈大影帝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叶小白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米，心跳得能从嗓子口蹦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屏着呼吸看他的份，一动也不敢动。
    在情|欲催动下，身体变得异常敏感，她无意识地仰脖轻喘了口气，想借此舒缓从接触的皮肤处不断传来的高热。而就在她喘完气的瞬间，对方动作猛然一顿。
    她氤氲着眼看他，后者黑眸暗沉，眼底瞬时间带上了灼热。
    以前她还能跟温仪侃侃而谈，顺便分享下她的私人撩汉秘籍，但事实是，叶老师空有满腹的理论知识，在实战经验上却为零。
    沈昭停下动作后，身体越压得更低，彼此间几近毫无缝隙地紧贴着，呼吸相闻，两人的体温与心跳渐渐趋于一致。他空出一只手去托她的后颈，让她不得不仰头看自己。
    他望进她的眼，重新问了遍：“我被解冻了，嗯？”
    叶晓晓后颈被他托着，索性上口轻轻咬了下他的下巴，含混开口：“……解冻了。”早就解冻了。
    原来沈昭他也有不确定的时候，他会对自己有期望，会跟自己一样有不安全感。在意识到这点后，叶晓晓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热度不降反升，心跳也一阵剧烈过一阵。
    她眼眸亮的惊人，勾过他脖子主动吻上去。
    .
    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叶母的生日。
    叶晓晓当天的通告已经全部往后推了几日，空出的这天专门回家给叶母庆生。叶宅离市中心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路越来越偏，一路上她时不时地转头看身旁的沈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纵然在这之前她已经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准备，但等到要把沈昭推出去给爸妈看的时候，还是紧张得不行。这种感觉不像是沈昭要见她的父母，更像是这车正开往沈宅，而是她要去见沈家父母。
    看沈昭不慌不忙的神情，叶晓晓揉着腰腹诽，真是皇帝不急太……宫女急，他像没事人一样，反观她却已经兀自急得上蹿下跳了。
    察觉到叶晓晓的目光，沈昭抽空看她一眼：“还疼吗？”
    “……”她被问得一呆，揉腰的动作瞬间停住，脸也红了起来，转头扒车窗，“昨天拍戏有点累，今天没缓过来才揉揉的。”
    身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今晚给你揉揉。”
    叶晓晓登时回头：“不用揉了，我发现就在刚刚我的腰突然不酸了。”
    ……就怕到时候揉着揉着，又揉出事来。
    车子正好由小道转出宽阔的大道，沈昭打了个方向盘，侧过脸看她，眼底七分笑意三分揶揄。他的五官深邃立体，气质成熟禁欲，此时阳光穿过林荫透过车窗打进来，随手拍下来就是张画报的封面。
    叶晓晓心里一跳：“那就揉揉。”说完就又想后悔地去扒窗户。
    什么禁欲，什么沉稳，到了床上都是骗人的。
    她哭着想，美色误人，美色果然误人啊。
    .
    车子在叶宅门口停下，刘勤在半小时前得到消息，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刘叔与陈妈都在叶宅工作了多年，今天太太生日，请的人倒没有很多，但都是重要的朋友。奇怪的是，一向不带人回来的小姐这回身边多了一位，还是个特别眼熟的男人。
    这位沈先生无论从相貌还是气度看都出类拔萃，连他的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恐怕和小姐关系不一般。刘叔推辞了两句，最终还是收了礼，将两人迎进门后，他琢磨了会儿，诧异地对进去男人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名字耳熟，长得也眼熟，难不成是哪个公众人物？
    时间正是下午，客人要到晚餐的点才聚齐。叶父叶母都在楼上，陈妈倒了茶过来，热情地开口：“先生现在正在书房待着，太太每天这时候都在午睡，算算时间应该快醒了……”话语间多看了两眼一旁的沈昭，眼中少不了有好奇。
    话还没说完，叶慎明在这时候下了楼，有意识地清了清嗓子。陈妈见他已经下来，也就不再多留，叫了声“先生”，转身回厨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叶晓晓笑着放下杯子：“爸。”
    转头就去眨巴眼看沈昭，眼神只透出一条信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跑路了。
    沈昭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一秒，转向叶父，开口问了句好。
    叶慎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头打量到尾，满意地颔首。
    成熟大方，谦逊内敛。沈家的儿子名声在外，年纪轻轻就创办了娱乐公司，并且还能在极短的几年内脱离家族将公司扶持到了行内龙头的地位，手段着实不小。这样的人，头脑不会太简单，反观自己女儿却截然不同，因此当时叶父听到女儿口中的对象是沈家儿子的时候，心里是惊讶的。
    叶晓晓见自己父亲沉默了一下，心里正要慌的时候，叶父开口了：“我书房里有罐雨前龙井，晓晓她妈妈不喝茶，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人喝，你能喝吗？”
    沈昭也不推辞，应下声来，在上楼前暗自捏了捏叶晓晓的手，低声开口：“等我回来？”
    “……嗯。”
    两人先后上楼，叶晓晓看看沈昭，又看看叶父，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
    这进展，怎么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

　　☆、第七第十五章

趁着叶父和沈昭上楼去的空档，叶晓晓去厨房转了一圈。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陈妈正在准备菜肴，她在一旁看得摩拳擦掌，自告奋勇要帮忙，被陈妈哭笑不得地三两句劝了出去。小姐的厨艺别人不知道，她陈妈还是领教过的，但劝说无果，叶晓晓坚持要帮忙，她也只能将人留了下来。
    虽然说是把厨房交给了她，但陈妈也没掉以轻心，抱着看看的想法站在一旁把关。见叶晓晓娴熟地倒油下锅，炒菜调味，不过多时就将一道干煸四季豆出了锅。
    陈妈惊讶地多看了两眼，出锅的菜色泽鲜艳，香气四溢，比起往日从小姐手下出来的菜，简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不见这么久，小姐的厨艺居然这么好了。
    叶晓晓身上还套着围裙，拿着锅铲邀功：“陈妈，你快看看，怎么样？”
    “小姐厨艺进步了，也贤惠了。”陈妈笑道，善意地调侃，“那位沈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这回太太生日，小姐把那位沈先生带回家来，想必不是先生就是太太的授意，两人关系已经到了见家长的地步，看来是喜事将近了。
    听完这话，叶晓晓反而放下了锅铲，笑容灿烂，像是自言自语了句：“哪里是他好福气，其实是我占便宜了。”
    出了厨房，占便宜的某人就上了楼。叶晓晓本来是想回卧室看看，但临时又改了主意，将踏上三楼楼梯的脚收回来，转身回了二楼，停在书房门口，正直严肃地听起了壁脚。
    虽然说偷听谈话有损格调，但耐不住猫爪挠心的好奇，心里挣扎了几秒钟，叶晓晓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定在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紧闭着，沉重的红木门一挡，隔音效果非常好，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听不见。她靠着门听了会儿，就差没形象地贴耳朵了，还是没能听到从室内传来的一点动静，像是根本没人开口。
    没道理啊，难道爸和沈昭他们两个人就坐在里边干喝茶吗？
    等了片刻仍旧没有声音，叶晓晓面对书房门站直了，无聊地伸手挠门。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感渐渐被唤醒，开始出神想象起了书房里谈话的场景。
    没发呆多久，门把手处有着轻微响动，她身躯一震，眼睁睁地看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打了开来。
    “……”要不要这么狗血？
    这时候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坦然面对。叶晓晓尴尬地想钻地缝，见门打开一半，沈昭正好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位置。
    突然在门外捉住了只听壁脚的叶仓鼠，沈昭眼底闪过诧异，随后转成了悠悠的笑。叶晓晓一见他笑就受不了，直觉地打算开口挣扎着解释两句，就听到从书房内传来了叶父的声音。
    “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但能不能兑现，还要看时间。”
    听爸的声音，似乎还坐在里面。从这个角度叶晓晓只能看见面前的沈昭，她没敢出声，一只手还保持着挠门的姿势没放下，他闻言低眸，顺势将她的手收拢在掌心，意味深长地看她：“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对叶父讲的，但看沈昭此刻盯着她的样子，怎么都像是有另一层意思在。
    关了门，叶晓晓被牵着走了两步才重新开口，声音低低地问：“我爸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沈昭笑看她一眼：“想知道？”
    连连点头：“想。”当然想，想的不得了。
    叶晓晓竖起耳朵，双眼晶亮地期待着他的后续，却见后者牵了她的手，两人顺着楼梯走下去，不肯开口了。叶晓晓看他就是不说，晃了晃牵着的双手，身体自发地往他身边挨，小动作中满带了无意的撒娇。
    等了会儿，见沈昭真的不打算开口，她提前走了一步，踏到他下一级台阶上，转身堵住后者下楼梯的路，仰头小心翼翼地问：“我爸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当初叶晓晓和叶父摊牌的时候，从神情上看不出来他是反对还是支持，今天把人带回来也不知道他对沈昭满不满意。
    对于见父母，叶晓晓心里不是没有过矛盾，像是得了件宝贝，第一个迫不及待地要拿给至亲的人看，却又怕出什么意外。自己喜欢上的人，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知道他的好，但又不希望所有人看到他有多好。一面想要捧在手大肆宣扬，一面又想贴着心妥善保存。
    “没有为难。”沈昭被她堵住去路，笑了一声，伸手揽过她，俯下身将下巴抵住她的头。还好四周现在没人，叶晓晓习惯性地反搂住他的腰，就听见他开口：“听伯父说，你上回在他耳边掰着指头数我的优点？”
    叶晓晓噎了一下。
    “让我听听，都夸我什么了？”
    “……”爸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原来这么卖女儿吗？连这都说了！
    她松开他，又羞又窘地下了两步楼梯。走了几步，身后似乎没什么动静，驻足回头去望，他还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眼底压着笑，长身玉立。
    美色当前，叶晓晓倒回去几步，重新牵他的手，红着脸妥协：“……晚上回去跟你说。”
    .
    叶母生日，今晚的菜要做得比以往精致，陈妈还在厨房里忙着，叶晓晓带沈昭在叶宅上下逛了逛，最后被循着香气蹭到了厨房里。
    陈妈见两人过来，正要笑着将人请出去，叶晓晓就把沈昭往厨房里一推，笑嘻嘻地介绍了两句，说是要让他帮忙。
    “沈先生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来帮忙干活的？”陈妈哭笑不得，“小姐你要是真无聊，可以带沈先生去附近逛逛，陈妈这边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更何况看沈昭的样子，言行举止处处得体，浑身上下透着精英气质，怎么都不像是经常下厨的人。
    叶晓晓本来就是闲得无聊，随口说两句，没想到沈昭还真的应了声，留在厨房帮忙。
    他都亲自开口了，陈妈也不好拒绝。厨房中香气弥漫，偶尔响起锅碗相碰的声音，叶晓晓倚着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给基围虾去虾线的男人。后者眉目淡然，衬衫袖子卷起一截，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虾线挑出来，他这副认真的样子，真是致命的好看。
    她看得心痒，也跟过去一起帮忙。
    厨房中突然多了两人，显得热闹起来。正在炖鸡汤的陈妈不经意地往他们的方向瞥了眼，正好撞见沈先生空出一只手，小姐了悟，立马递了把剪刀过去，他处理完虾，下一秒就被她转移到了瓷盘中，动作衔接得毫无缝隙。
    这么默契的样子……
    陈妈转回眼前的砂锅，暗自叹了一声，此时此刻她在这里像是有点多余了。
    .
    晚餐的前期准备已经差不多，厨房里也没什么再要帮忙的，叶晓晓打算带人去花园逛逛，还没出门，正好碰到叶母从楼下下来。
    “妈。”叶晓晓见到叶母，露出笑，紧张地介绍了句沈昭。
    妈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对象，却应该不知道是沈昭，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爸就让她今天趁着妈生日把人带过来见一面。事出突然，不知道爸有没有跟妈提过……如果没有，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先斩后奏了？
    她目光不停地在叶母与沈昭身上来会打转，有些忐忑地等着反应。
    出人意料的，叶母见到出现在家中的沈昭，倒没有多惊讶，反而熟稔地笑开了：“小沈来了啊，你什么到的？刚刚伯母在楼上，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早就到，就在楼下等了。”
    沈昭微笑颔首：“到了没多久。”
    “人来了就好，还带礼物干什么，还是心意最重要。”叶母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让陈妈倒了杯茶。
    “……”叶晓晓目瞪口呆地看着聊起来的两人，一时间没搞清楚突变的情况，张了张嘴，“妈……你们之前认识？”
    “怎么不认识？你什么都对妈藏着掖着，还不如人家小沈。”叶母睨她一眼，将倒满的水杯推给她。
    叶母说完这句，就没再多解释，看着与女儿坐在一起的沈昭，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叶晓晓那天在书房中对叶父说的话，叶父一字不落地转给了她听。在听到消息时，叶母惊喜参半，之前她只知道女儿正在交往的是娱乐圈的人，却没想到竟然是沈家儿子。知道得晚不如知道得巧，就在前一天，沈昭主动联系了叶母，两人约时间见了一面。
    对于女儿的这位交往对象，叶母自然是一点反对都没有——即使是先前有什么意见，在见过一面后也都成倍地变成了好感。且不说沈家背景是否门当户对，光观察沈昭的谈吐气质，就已经是她心目中女婿的最佳人选了。
    叶母心里欣慰，渐渐与他聊得热络起来，剩下叶晓晓被晾在了一旁。后者此刻还一头雾水，缓了半晌，看着沈昭的侧脸，心里跳跃着闪过一行字——
    她好像，似乎，仿佛又被他蒙在鼓里了。
    结合沈昭先前瞒着她的种种，叶晓晓暗自咬牙，顿时有些恶向胆边生，趁着叶母去切水果的空档，伸出爪子捏了把他的小臂。
    她低声：“沈影帝，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沈昭看了眼她还捏自己小臂的手，反手松松握住了，沉沉地笑了一声：“本来昨晚想要告诉你，但忙忘了。”
    ……昨晚？
    叶晓晓回忆了下，瞬间想起了昨晚他在“忙”什么，脸噌的下就红了，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气势一泻千里。她默默地抽回爪子，端正做好，眼观鼻鼻观心。
    她状似专注地盯着冒热气的水杯，费解地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他之间的话题变得限制级了？
    .
    到了晚上，叶宅随着客人的到访，渐渐热闹起来。
    来的都是一些亲戚，其中有两三个叶父叶母交好的朋友，双方寒暄一阵，各自落了座。餐桌上，叶晓晓瞄了眼神情微妙的郑纪岩，再看看明显压不住惊讶的邵萱，顺着两人目光转到了神色自若的沈昭身上，暗想，这还真是全撞一起了。
    今晚的主角按理来说是叶母，但众人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叶晓晓身边的男人身上。
    俊美无俦，内敛沉稳。这张脸时常出现在各种新闻媒体报道上，横跨娱乐圈与商界，想不认识都难，在场的有不少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盛宸的老总。还有几个心里明白的，暗自补充，这位还是沈家的儿子。
    当叶父介绍完沈昭后，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变得恍然而复杂起来。
    ……沈昭居然是叶家的女婿？！
    虽然叶父语句间没有透露半点女婿的意思，只是说提了句“晓白的交往对象”，但眼下这人都带回来了，还是在叶母生日这天带回来的，这其中是什么意思，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叶家这已经是变相地承认了。
    看着沈叶两家联姻，旁人这回恐怕只有羡慕的份。
    邵萱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昭，惊疑不定地又将目光转向了叶晓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昭这个名字，她很早以前就听过。沈家儿子从小优异过人，从英国留学回来却进了娱乐圈，而后又突然息影创办盛宸。她的那位前任何诩以前不知道有多巴结沈昭，在两年前的生日宴会上，还想方设法地将人请了过来。
    叶晓晓和沈昭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那时候，只不过前者那时候喝得烂醉，两人也没什么交集。现在叶晓晓是盛宸旗下的艺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居然在一起了。
    邵萱回想了遍她之前对叶晓晓的种种嘲讽，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起来。
    在座的众人心思各异，好在调整过后恢复了常态，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叶晓晓注意到邵萱投射过来的目光，喝了口果汁，本来并没想要搭理，而直到对方的眼神开始转向身旁的沈昭后，她眼皮一跳，喝果汁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
    嗯，有点不舒服。
    沈昭正低眼剥虾，半透明的壳完好无损地被他剥落下来，下一刻晶莹剔透的虾肉就到了她碗里。那边邵萱还在看他，目光毫不收敛，叶晓晓有些忍不住了，三两口喝完果汁，舔了舔唇，将空了的杯子到他面前亮了亮：“喝完了……”
    橙汁正好在沈昭手边，他倒了杯递给她，不过多时，空杯子又递了过来。
    还看。
    空杯子再次递了过来。
    如此重复两回，沈昭侧过脸看叶晓晓，顺着她的目光对上了邵萱，顿时明白了。他瞥了眼邵萱，淡淡地收回目光，再望向叶晓晓时带上了笑意，开口问：“还要？”
    叶晓晓下意识摸肚子，心里早就不想再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昭给她倒了橙汁，这次只倒了浅浅的半杯，重新递回给她：“光吃醋不饱肚子，把虾吃了。”声音压得低，只有两人听见。
    她眨眨眼，将碗里的虾迅速解决完，接着喝完果汁，继续将空杯子递给他。
    邵萱：“……”好幼稚。
    .
    吃过饭，众人重新聊起了天，叶母周围围着三姑二婶，话题逐渐转到了八卦上。叶母在人群中找叶晓晓的身影，却发现自己女儿早就连同未来女婿消失在了视线内。
    叶宅地处幽僻，这一带的别墅区绿化很好，一条花园小径直通别墅区中心。夏夜晚风舒缓而温凉，隐隐有蝉鸣，叶晓晓踩着石子路上的花纹，接着上一句：“……小的时候我养过狗，是条金毛犬，每天早晚就牵着到这里来溜一圈。”她指了指，“我记得那里以前还有假山，现在已经被搬走了。”
    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沈昭应了声，嗓音在此刻听起来温柔而低缓。
    “后来我出国了，狗没办法带出境，过了几年回来已经不在了。”叶晓晓踢了颗石子，露出笑，“之后我就没再养过了。”说完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她连忙又换了句，“前面有个喷泉池，就在不远，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看向她，顿了顿：“嗯。”
    叶晓晓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小石子，潜心要把这颗安分守岗的石头挪个位。踢了一阵，脚下有些不稳，鞋跟踩到了石子路的缝中，抽回脚时一个不慎，身子猛地往一旁歪倒，扒住身旁沈昭的手臂才堪堪稳住。
    沈昭扶住她，见后者轻轻地“嘶”了一声，埋头缓了好半晌才抬头。
    叶晓晓在那瞬间痛得都泛起了生理性泪水，指了指脚：“脚崴了……”
    什么叫不作不会死。
    沈昭闻言蹲下身，借着路灯查看她的脚踝。叶晓晓今天穿了双细跟鞋，脚踝处皮肤白皙而润泽，过了片刻果然红了起来，他皱眉看了会儿，背对示意她上来。
    ……这是要背她？
    在一起这么久，叶晓晓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就连……就是没背过。她看着沈昭的背，脚踝处还隐隐作痛，但却还有心思苦中作乐，心想，崴得值了。
    叶晓晓搂着他脖子，后者身上似有似无的薄荷味萦绕在鼻间，衬着周围的草木香，有种别样的撩人感。还没想入非非多久，沈昭就开口了，声音：“还想去看喷泉吗？”
    她头埋进他肩窝，“嗯”了一声。
    他的背靠着很舒服，此刻晚风熨着皮肤，心底漾上酥酥麻麻的慵懒感。叶晓晓回忆起以前的事，想到什么说什么，在这个她几乎是从小熟悉的地方，她正将自己的往事毫不保留地分享给他。在转过一个角后，路灯开始多起来，灯光也亮了不少。
    她眨着眼看了看沈昭的侧脸，眉眼深邃，鼻梁挺立，薄唇勾着笑。多少人梦里肖想，现实苦望，她以前以为两个人就算不是隔着银屏的关系，也就到泛泛之交了。
    却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属于她。
    何其有幸。
    叶晓晓扒着他的脖子，小声嘟囔了句。
    沈昭脚步一顿：“嗯？”
    “……我说，”她沉默良久，不要脸地重复了遍，“你是我的了。”她话说得豪迈，但说完后立马埋回了他颈窝。
    他驻足了片刻，嗓音随着晚风贴近她耳朵，从容不迫地应了声：“我是你的了。”

　　☆、第七第十六章

叶晓晓心安理得地趴在沈昭背上走完了整条石子路。
    周围环境静谧，气氛恰到好处，她暗搓搓地打算多逗留会儿，于是编了一肚子的人生理想长篇大论想跟沈昭谈谈，意图在发展感情的同时进行一场灵魂交流。
    此刻被沈昭背着，心理上的愉悦感要远远大于生理上的。叶晓晓无意地晃了晃小腿，结果意料之中地牵扯到了正好被崴到的脚踝，瞬间痛得咬到了舌头，话题戛然而止。
    她的脚踝处显现出一小片乌青，原本小巧精致踝骨也被肿起的皮肤掩盖住，沈昭看了眼，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们回去。”
    人在背上，身不由己，二人世界说断就断。叶晓晓继续趴在他背上装乖，等到叶宅的大门重新出现在视线中时，她脑中一嗡，连忙开口：“沈沈，放我下来吧。”
    这时候爸妈和客人估计都还在大厅里，如果沈昭就这样背着她进去了，岂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到时候十几双眼睛看着，就算她自己不觉得丢人，也替他丢人。
    沈昭脚步没停，像是充耳未闻。眼看着大门越走越近，她搂着他脖子的手改为拍肩，凑过去重复：“我现在脚不痛了，真的。放我下来吧？”单脚跳着走也比让他背着进去好啊。
    说完她还意念坚定地挣扎了下，没挣扎多久，就被他下个动作给打回了原形。
    此刻叶晓晓的手腕就靠在沈昭肩侧，手指顺势垂在他脸庞，他微侧过脸，温凉的唇在她的指尖上一拂而过。她脑袋一空，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被他亲过的手指上，还没再说两句，就听他开口：“要我背你进去还是抱你进去？”
    “……”叶晓晓狗腿地搂他脖子，“背、背着就好。”
    两人本来是完好无损地从出门散了个步，回来的时候却脚崴了一个。众人的目光在叶晓晓与沈昭两人间来回打转，在众目睽睽下，叶晓晓恨不得缩头装隐形人，叶母心疼地说了两句，连忙让陈妈拿冰袋过来外敷。
    时间已经不早，被邀请来的众人笑着寒暄了两句，陆续告别离开了叶宅。叶母有意要留沈昭过夜，叶晓晓边揉脚边插嘴：“妈你就别勉强人家了，沈昭他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明天一早肯定有事。我们家离市中心这么远，让他留一晚多不方便。”
    “话哪有这么说的？”叶母睨她一眼，思虑片刻，转而笑着看沈昭，“小沈你既然这么忙，那伯母也不多勉强，我们晓白就麻烦你顺道送回去了。”
    叶晓晓闻言，手上的力道没拿捏住，疼得抽了口气，抬头看叶母：“……送我回去？”她明天通告不满，现在人在家里，又不用急着回市内。
    叶母问：“难道你还想自己走回去？”
    “……”等等，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叶晓晓哑然地看了看叶母，顿时觉得痛感从脚上顺着转移到了心口。
    ……这跟她预料的完全背道而驰，什么为难未来女婿的戏码，什么从长计议的桥段，在她带沈昭进家门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妈现在的样子，都像是巴不得要把她打包卖给沈昭了——还是概不退货的那种。
    .
    沈昭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爸妈的理想女婿的？
    叶晓晓被沈昭带回了别墅，趁着洗澡的空档想了想，越想越觉得困惑，等到洗完澡趿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茫然。
    头发半湿半干，她边擦边跳着往床边走。
    床头灯开了两盏，偏黄的暖光打在墙上，映出壁纸表面深浅不一的花纹。沈昭正靠在床头看文件，听见她一蹦一跳的声音，抬头起身，走过来将人抱着坐在了床边。
    叶晓晓看他转身走出了卧室，半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冰袋。她刚洗完澡，白皙的皮肤透出晕红，浑身上下也暖融融的，此刻见到他手里的冰袋就下意识往后挪：“不用敷了……我真的不疼，刚才泡澡已经活血化瘀过了，真的。”
    “真的不疼？”沈昭在她面前半蹲下来，一手微微托起足踝，仔细看了两眼，指腹在淤青的皮肤上摩挲了下。
    痒，更多的是细密的疼。叶晓晓对上他的目光，老实承认：“……好像有点疼。”
    沈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冰袋一点点敷上来。冰凉的触感暂时麻痹了疼痛，她被冰得想要瑟缩，但还是忍了忍，渐渐习惯寒冷后，她的目光也慢慢从脚上的手移向了沈昭的脸。
    灯光自上而下打过来，照得他的脸温润柔和，轮廓分明。
    当初叶晓晓看沈昭主演的电影时，曾不止一次将镜头暂停在他的脸部特写上，然后捧着一颗红心开始心满意足地舔屏。他的五官天生适合被放在大屏幕上，就算再怎么近距离看，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在遇见沈昭之前，叶晓晓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肤浅的人，然而在此之后……她无时不刻不在被打脸。
    “沈沈，我还没跟你说过我跟爸谈了什么吧……”她看着他的脸发了会儿怔，突然开口，“之前我爸问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你。”
    沈昭“嗯”了声，手上动作没停。她顿了顿，又继续：“你长得很好看。”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实诚坦白的理由，他手上一顿，抬眼望她，微微挑眉：“长得好看？”
    “但就算你长得没那么好看，我也喜欢。哪里都喜欢。”叶晓晓回想了遍她在书房里对叶父的话，“当初我认识你的时候，连相处都是小心翼翼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你要是没那么优秀就好了。”她看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一想到你，我就跟磕了药一样。”
    她的告白从来都是简单粗暴，但就是这么三言两语，每次都能精准无比地取悦他。
    沈昭彻底停了动作，眸色随着她每一句话开始加深。叶晓晓还没意识到危险，低眼去看抚摸着脚踝内侧皮肤的那只手。
    冰袋已经在温暖的室内化了开来，表面迷蒙的水汽凝结，细小的水珠依附在沈昭修长的手指上，顺着指骨缓缓淌下，眼看着水就要滑落滴到地上，她稍微弯下身，下意识地想要擦去水珠。
    还没碰上，手腕就被对方反手握紧。叶晓晓一愣，茫然地看他。
    沈昭握着她的手，低头吻了上来。
    手指触摸到他柔软而温凉的唇，酥|痒的感觉从指甲开始游弋到骨节。叶晓晓一动都不敢动，呆滞地看着变得湿漉漉的手指，脸瞬间红成了熟虾。
    这样略显情|色的动作由沈昭做起来，却变得暧昧浓郁而又不失分寸。
    叶晓晓脑袋一片迷糊，哪里还管得着脚疼不疼、冰袋化不化这种无关生死的小事。朦朦胧胧间，她已经被压回了床里，身体一团炽热，在对方的吻中像是燃起了一簇火，亟待着一个发泄的出口。
    沈昭的手刚从冰袋上收回来，顺着她裙摆探进来时带起一阵冰凉，偏偏把她最深处的火给勾了起来。他从她脖子一路细碎地吻下去，手上也没闲着，撩拨得她丢盔卸甲，脑中像是有浆糊搅成一团，顿时溃不成军。
    壁灯昏暗，轻易燎原，空气中浮荡着暧昧的喘息声。
    实在被折腾得狠了的时候，叶晓晓攀着他的肩小声呜咽，连喘息也断断续续。她从头到脚都麻成了一片，只要是对方碰过的地方，哪里都是敏感点。无意识地想要后退，腰却不能挪动分毫，恍神间下巴被抬起，连仅有的喘息声也消失在了深吻中。
    “沈昭……”她的脚趾微微蜷缩，眼角也被逼出泪，小声开口求饶了两句，换来的却是更为激烈的回应。
    满室旖旎，情|欲缠绵。
    当沈昭终于放过自己时，叶晓晓已经困得不成样子，再怎么腰酸腿软都比不上汹涌而来的困意。隐隐约约被抱去洗完澡后，她委屈地裹着被子缩到床边，半睡半醒间像是又被搂着腰躺回了对方怀里，彼此十指交扣，眯着的眼被轻轻吻了下。
    睡着之前，后悔莫及的叶晓晓脑中后知后觉地飘过一句话。
    明知道沈昭惹不得，自己还不知好歹地说那些话，根本，完全，绝对没经过大脑。
    ……真的，都是她自己作的死啊。
    .
    一觉睡到自然醒。
    翌日叶晓晓醒来的时候，时间已临近中午。她挣扎着从被窝中探出半个脑袋，适应了会儿透过窗帘洒进来的阳光，半睁开眼摸索了下。
    身边的床褥柔软，触感冰凉。沈昭已经起床了。
    她靠着枕头坐了会儿，环顾四周，在确认视线内没有他的身影后，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
    说好的早安吻呢？
    说好的晨间温存呢？
    果然电视偶像剧里都是骗人的。
    昨晚反反复复，现在叶晓晓的腰还酸着，手指也虚软无力，但动了动脚腕，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难道是因为伤筋动骨了？
    “……”叶晓晓被自己的脑补噎了噎，边穿衣服边偏头往床头看了眼，一瞥就瞥到张字条。
    字条上走笔翩跹，字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粥在锅里——沈。
    叶晓晓穿完衣服，拿了字条就下楼往厨房走。现在时间过了中午，她饿了一上午的肚子开始恢复知觉，厨房中沈昭果然给她留了薏米粥，牛奶被温在小桶中，连同切好封了保鲜膜的水果一起放在一旁。
    今天他上午是有个会，但自己却没什么事。叶晓晓吃完早餐，连盘带碗地端到水槽旁，刚打算洗碗，却发现一旁的瓷碗下又压着一张字条。
    《上海遗事》的剧本在书房——沈。
    《上海遗事》是叶晓晓最近接的那部民国谍战片，上次她来这的时候不小心把剧本落下了，没想到被沈昭收到书房里去了。
    洗完碗后，叶晓晓无聊地在别墅内逛了圈，决定干点正事，于是她又上楼进了书房。一推进门，里侧的书桌上就显眼地放着她那本剧本，她踱步过去拿剧本，目光却被剧本旁摆着的相册吸引了过去。
    相册的封面很眼熟。
    是她在加州菲佛海滩拍摄时的照片，入镜的有两个背影——她和沈昭。
    叶晓晓思索了下，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打算随手翻两页。原本她就是想翻翻，但看了几眼后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相册里全是她的照片。
    拍戏的。广告的。上街的。出席活动的。甚至连在片场背台词的都有。
    最后一张，是她熟睡的时候。睫毛遮掩，脸颊红润，神情恬淡，叶晓晓惊诧地欣赏了会儿，往后再翻一页，已经到底了。相册的最后夹着一张字条，笔迹仍旧熟悉。
    ——如果背剧本无聊的话，帮我浇花吧。
    ……浇花？
    沈昭别墅的前花园里是种着不少花，现在快过盛夏，花开得团团簇簇，在阳光下美不胜收。
    叶晓晓蹲下身，专注地盯着眼前花瓣上未干的水珠，暗想，都这么鲜艳，哪里用得到她来浇，再浇水估计要死了。沈昭真的不是记错了吗？还是字条是他几天前写在相册里，只是忘记抽出来了？
    正对着玫瑰发呆，叶晓晓耳边突来传出轻微的声响，接着裙角像是受到了微微拉扯。她低头一看，一只幼年金毛犬此时咬着自己的裙角往后扯，见扯不动她后，改为吐着舌头大献殷勤地朝她摇尾巴。
    叶晓晓这回是真愣住了。
    金毛？
    沈昭不养狗她是知道的，所以这团毛茸茸的金毛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邻居养的？
    没疑惑多久，金毛就撒欢绕着叶晓晓跑了一圈，中途改了方向，朝着另一处拼命吐舌头摇尾巴，奶声奶气地“汪”了两声。
    她转过身，沈昭正好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
    阳光正好，照得人通身暖成一片，叶晓晓怔怔地看他走近，身形颀长，眉眼如画，唇边漾起点点笑意。
    金毛还在蹭着脚踝，柔软的触感从脚踝处一直穿达到心里。此时此刻，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跳声如擂鼓，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就是不敢去想，只有愣怔地等着对方反应。
    沈昭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摸了摸金毛的头，转而抬眼看向还在发呆的人，眼底笑意更深。
    金毛还在吐舌头，脖间亮光在暖阳下一闪而逝，叶晓晓仔细看了眼，小东西的脖间竟然挂了个耀眼明亮的戒指。
    她睁大了眼，还没做出反应，就听见他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他说：“嫁给我。”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一切都安排就绪，所有可能的困难帮你铺平，所有惊喜留着等展现给你，现在只等你嫁给我。
    叶晓晓的手被他抬起，放在唇边细细地吻。他声音低沉，缓慢而动人：“小白，嫁给我。”

　　☆、第七七十七章

清风细软，小金毛睁着湿漉漉的眼看叶晓晓，就地打了个滚，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见她兀自发愣，沈昭也不急着催她，反而是耐心十足地等着。
    花园中玫瑰香并不浓郁，头发被风吹起揉散，鼻间也萦绕着淡雅的香气。小金毛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去蹭叶晓晓，她被蹭回过神，望着沈昭的眼，被他捏在手中的五指动了动。
    沈昭看着她笑：“不愿意？”
    沉默片刻，她跟着蹲了下来，到了与他齐平的高度：“……愿意。”
    愿意得不得了。
    话一出口，叶晓晓感觉鼻子不争气地开始酸，连忙解释：“我没有想哭，是它自己自然反应……”被求婚会哭难道已经成为了一条铁律吗？
    沈昭没等她下半句话说完，手下微微用力，将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就着两人此刻的姿势欺身而上，低头吻住了她。
    唇齿相抵，呼吸相闻。
    他身上的薄荷香若有似无，叶晓晓尚还沉浸在这个吻中，迷顿间就感觉左手五指被松松展开，下一刻中指一凉。
    她趁着吻的间隙低头去看，手指已经被套上了一枚戒指，碎钻镶嵌，流光溢彩，与对方手指上的是一对。
    一旁小金毛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早就不在了，它见叶晓晓再次发怔，抬起前爪就要往她身上扑。
    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忍不住摸了把它毛茸茸的脑袋：“它有名字吗？”
    “还没有，”沈昭看她脸颊微红，唇擦着她小巧的鼻头吻过去，“等着你给它起名字。”
    叶晓晓看着小金毛又开始就地打滚，想了想，沉吟了会儿：“……那就叫圆圈吧。”
    沈昭“嗯”了声，站起了身，顺便也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笑着问：“怎么想要起这个名字？”
    她搂着他脖子，整个人恨不得挂对方身上，含混了两声没答出来，主动凑过去堵他的唇。
    小金毛趴地看着吻在一起的两人，简明扼要地用语言表达了此刻的心情……
    汪。
    .
    半年后。
    星屏大剧院门口，第五十七届金蜂电影节即将隆重开幕。
    此刻离颁奖典礼开场还有三个小时，现场人潮涌动，群众们熙熙攘攘地挤成了一片，快门声与闪光灯的烁亮络绎不绝。早在凌晨时分，为了抢头条报道的记者们就已经早早地等在了现场，崭新的红地毯一铺到底，在场几乎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红毯镜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电影节的全程将通过卫星直播给全国观众。此时此刻，镜头捕捉下的红毯尽头处陆续停下了一辆辆豪车，在万众瞩目下，明星们依次下车踏进红毯，西装笔挺，长裙婀娜，挥手谈笑间尽是优雅迷人。而在另一边，守着直播的米分丝们第一时间在屏幕中找出了自家偶像，激动地在网上刷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话题。
    每年金蜂电影节颁奖典礼的这天注定是米分丝与记者们狂欢的日子，红毯上大牌聚头、明星云集，历年关于电影节的话题将在接下来一两个星期内都被众人滔滔热议着，今年也不例外。
    红毯上热闹一阵高过一阵，穿着棕红西装的林崇正从红毯尽头走过来。
    “……现在我们在红毯上看到的是林崇，不得不说，崇哥这身阿玛尼新款看起来与他本人配极了！我们崇哥还是在走以往的硬汉风格呢。”主持人笑容满面地转向镜头，话语一顿，“虽然崇哥在去年的金蜂颁奖礼上无缘最佳男主角，但今年他以《四方杀机》再次入围最佳男主角，看来是来势汹汹啊。”
    明星一个个走过，在红毯旁站了这么久，记者们热情不减反增，纷纷翘首张望。
    ——要知道，今年电影节的重头戏还没到呢。
    随着时间推移，几个大牌明星接连着走过了红毯，在一道道身影中，张昕瑜与徐连敬无疑还是全场的焦点。等两人陆续走过后，傅泽然走上了红毯。主持人目光在已经从红地毯上下来的张昕瑜身上打了个转，含笑介绍傅泽然，意有所指。
    “即将朝着红毯走过来的是傅泽然，虽然我们都对泽然十分了解，可他却是红毯上的生面孔。泽然在前两年才将演艺重心转向国内，期间拍摄了《潜溺3》、《上海遗事》等众多好口碑的作品……”说了两句，主持人眨眼补充，“听说泽然最近接了一部新剧，和我们的张影后共同合作，不知道两人又会在剧中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人声鼎沸，傅泽然的红毯已经走了一半，此时一辆白色豪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红毯尽头。
    主持人侧目注意了下，在见到从车上走下的莫平后，惊喜地扬声，调子都拔高了不少：“我相信对于快要向我们走来的这人，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在过去一年里，她凭借在《潜溺3》与《一路向夏》中出色的表现吸引了一大票米分丝，将叶晴与方蔓回这两个角色深刻地印在了观众的脑海中，而后与徐连敬合作的《画地为局》也获得了观众一致的好评。”
    红毯两侧的记者们手中的快门声一刻也没停，主持人身后是乌压压的人，这个角度拍不到红毯上的情况：“上一届金蜂电影节颁奖礼上，她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获得了最佳女配角的奖项，而今年又以票房利剑《飞回》入围了最佳女主角……”
    主持人面露激动：“是的，没错！她就是叶晓晓！”
    直播的几台摄像机在话音落下时齐齐转向了红毯尽头，记者们的手虚按着快门，蓄势待发。
    在在场众人的热切关注下，西装革履的莫平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座，将手按上车把。
    众人反应这么大，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潜溺3》后，叶晓晓的名气就一直高涨不落，在拍过几部好口碑高票房的电影后，新闻媒体放在她身上的关注度更是达到了顶峰。虽然中途她被恶意爆料有意借沈影帝上位，但事后无一不得到了澄清，而在风波稳定后，她迎来了各大影评人眼中的“演艺生涯的顶峰”时期——
    她出演了李承乾导演的《飞回》中的女主角。
    《飞回》之所以被各大报刊杂志称为“票房利剑”，不单是因为它势头凶猛的票房，更是因为这是一部难得出色的非商业性影片。在《飞回》播出前两天，由于题材限制，这部片子并不被大多数人看好，并且各大影院也在首映次日降低了排片。
    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影片的票房低迷了仅仅两日，就逐渐开始翻倍向上涨。
    在当下众多加入了讨喜热元素的影片中，《飞回》就像是一把利剑，劈开了商业片的种种压制，光芒四射地站到了票房金字塔的顶端。而随着影片的热映，叶晓晓饰演的女主角薛渚也大受好评，就连一向毒舌的影评人李裕也破天荒地表扬了一回——“演技精湛，后生可畏”。
    之后不久，叶晓晓主演的《上海遗事》也接档上映，人气随之水涨船高。
    因此这一回，她注定是这届金蜂电影颁奖礼上的焦点。
    此刻，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平手下用力，轻易地就为车里的人打开了门。主持人一个笑容还没完全展开，看清走出来的人后，就半途僵在了脸上。
    锃亮的手工黑皮鞋自车内踏出来，修长的腿，笔挺的上半身，熟悉的脸庞……
    全场诡异地静默一瞬，而后彻底沸腾了起来。
    “沈沈沈——”
    “……沈影帝？！！”
    “那个是沈昭吗？沈昭啊啊？”
    “啊啊啊啊啊——”
    “谁来告诉我，那不是叶晓晓的车吗？沈影帝怎么会在上面？！！”
    霎时间，闪光灯亮成一片，记者们纷纷拥挤着向前，恨不得手里的长|枪短炮能事无巨细地拍到每一角落。
    主持人反应过来，声音激动得发抖：“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此时此刻，我们的沈影帝居然出现在了金蜂电影节的红毯上——当然，去年的颁奖礼他也出现了，所以这似乎听起来并不值得我们这么兴奋……”主持人又望了眼沈昭，话筒都有点拿不住，“但怎么可能不兴奋！天哪，要知道沈影帝坐的可不是自己的车啊！”
    就在上个月，叶晓晓还坐着这辆车出席了某个露天公益活动。虽然不排除沈昭与叶晓晓拥有同款车的可能性……但莫平又怎么解释？沈影帝总不可能与她公用一个助理吧？
    不光是现场，正在关注直播的观众们此刻闻言也差点跳了起来，米分丝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直播屏幕，就差没凑近将脸贴上去。
    大半年前，叶晓晓被某论坛匿名人士掐黑曝光，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与沈昭扯上了关系。可沈影帝“冰清玉洁”了这么多年，身上基本没什么绯闻，就连在以往拍戏时也与搭戏合作的女主演拉开适当的距离。
    在澄清舆论后，沈影帝还在某个金融访谈中提及过自己有对象，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口中的对象一定不是叶晓晓，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坐她的车来电影节？
    再说了，车里不就只出来了沈影帝一个人吗，说不定真是同款车呢。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下，沈昭并没有如愿踏上红毯，而是转身走到车后，打开了后座的门。
    “……”
    主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此刻的心情和周围所有人异常吻合——今年这届金蜂电影节引起的轰动恐怕要盖过以往任何一届了。
    叶晓晓穿着一袭薄荷蓝的露肩长裙，裙摆自身侧裁开，露出白皙修长的一双腿。她在记者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挽上了沈昭的手臂，见此情景，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昭，在看到下一幕后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他任她挽着自己手臂，唇角含笑，神情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本来嘛，走个红毯而已，男明星基本上都会带上女伴，演戏的时候连吻戏床戏都拍过了，在红毯上挽个手什么的，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为奇。但……
    他们敢用多年在新闻界摸爬滚打的经验发誓，眼前的这个绝对是年度的新闻爆点。等两人走上红毯后，记者们拼了命地往中间挤，有人掏出了录音笔，场面陷入暂时混论中，引来了不少保安。
    “离颁奖典礼还有不到两小时，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叶晓晓和沈影帝……”主持人讷讷地对着镜头，“他们……正相偕走上红毯。”
还不是我宠的（娱乐圈） 第78章 大结局
  虽然现场的气氛高热不退，但周围的温度却只保持在了十度上下。将近初春，叶晓晓一下车就能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渐渐冷却，冷风拂过，肩膀处细细密密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冷冷冷冷冷……
　　记者们还在盯着，她只有露出得体的微笑，表面保持着优雅的走姿，实则内心早就开始默默颤抖。
　　人群就在红毯两侧，激动的小声尖叫混杂着快门声传入叶晓晓的耳朵，风稍稍掀起她的裙摆，冷得连走路的动作都顿了顿。
　　在一片热闹嘈杂中，沈昭侧过脸，低声问：“冷吗？”
　　“……不不不冷蠢货，放开那条龙。”声音都是抖的。
　　走了两步，叶晓晓感觉身旁的人脚步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眼看他，下一刻就身体就被拢上了一片熨帖的温暖——沈昭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从容地披给了她。
　　那一瞬间快门声仿佛都静止了，有人捂住嘴，试图压抑住到口的惊呼声。
　　另一边，围观直播的粉丝们捧着碎成渣渣的玻璃心，正在艰难地消化眼前的事实。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处于怀疑阶段的话，那么此时算是真正确定了——当初在金融访谈《经彩博闻》上，沈影帝透露出自己有恋情，不知道伤了多少粉丝们的心。在访谈播出的翌日，各大报刊杂志纷纷猜测起了那位对象到底是谁，然而等记者们将整个娱乐圈的女星都猜了个遍后，却还是没得到确切的答案。
　　……没想到找了这么久，对方竟然是叶晓晓？！
　　如果万千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叶晓晓都觉得自己要被戳成筛子了。她不动声色揪紧他的衬衫，暗自扯了扯，却换回来后者一声不轻不重的笑：“不是说已经准备好了？”
　　“……”叶晓晓听出沈昭话中的揶揄，瞥了眼四周如狼似虎的记者们。
　　在走红毯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瞒了这么久，她迟早要向媒体公开自己和沈昭的关系，可是就算她提前想象了众人在得知后的所有可能反应，等轮到她要真正面对时，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回想了遍半小时前的豪言壮语，叶晓晓定了定神，目不斜视地调整表情，对着摄像机微微一笑。一看她作出了回应，记者们就伸手递过来各式各样的话筒，如果不是还有一旁保安的阻拦，众人在这个时候恐怕都已经冲上红毯了。
　　随着两人走至红毯的中央，现场渐渐开始失控。周围人声交错，各家新闻杂志记者的追问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此时已经不在走红毯，而是在进行一场即时访谈。
　　“沈影帝您在这次电影节红毯秀上选择了叶晓晓当女伴，请问我们能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请问你对《飞回》这部影片是怎么看的呢？”
　　“叶晓晓，听说你接了卓庆导演的新戏，戏中预计会有不少大尺度镜头，这是真的吗？”
　　“沈影帝，您觉得今年金蜂颁奖礼上谁最有望夺冠最佳女主角呢？”
　　……
　　叶晓晓面对记者们的八卦充耳不闻，笑得脸都僵了，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走个红毯这么不容易。带有沈昭体温的西装还披在身上，她望眼欲穿地看着红毯目的地，在暗地里将脚步加快再加快。
　　今天她穿了条曳地长裙，包臀的设计堪堪勾勒出她动人的玲珑曲线，整条裙子大收大放，鱼尾式的裙摆拖地近半米长……于是这一加快脚步，匆忙间她的鞋跟就踩到了一角裙边，连带着脚步一错，整个人不受控地往旁边歪倒了下。
　　叶晓晓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旁沈昭就伸过手臂，稳稳地搂着她的腰将人托住，往他的方向压了一点。
　　记者们：“……”
　　在此之前，红毯旁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叶晓晓这边，在众人的聚焦下，沈影帝刚刚的小动作当然也没被放过去将军总是被打脸。
　　今天红毯上的意外状况一桩接着一桩，众人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承受惊吓的能力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增强了不少。有人边按快门边暗喜——金蜂电影节红毯秀，新晋人气女演员与沈影帝，又披西装又搂腰，这绝对是明天的新闻头条！
　　然而众人尖叫的尖叫，拍照的拍照，还没兴奋多久，红毯上又起了变化。
　　叶晓晓在大庭广众下被沈昭搂腰，脑中早就炸开了烟花，于是脚下步伐迈得更急。而眼看着就要将走红毯发展成跑红毯，临时却又被他扣住腰拉了回来。
　　她偏头看他，刚要小声地问句怎么了，就看见他脚步稍顿，在原地停住了。
　　正疑惑着，后者眉目不惊，抬手将她肩上披着的西装拢紧了些。等到完全遮住肩膀后，他重新搂回她的腰，展眉一笑：“走吧。”
　　“……”
　　——记者们已经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
　　相比起外场红毯的热闹，内场要安静许多。
　　这届的金蜂电影节颁奖礼在星屏大剧院举行，早在三月前剧院内就开始着手搭建布置，此刻偌大的颁奖台恢弘而璀璨，灯光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显得舞台中央熠熠发光。
　　颁奖典礼还没正式开始，明星们基本都入了座。叶晓晓的座位被安排在前几列，等她找到自己的位子后，四周正在谈笑风生的明星艺人们渐渐消声，纷纷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
　　叶晓晓顶着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座，抬头一看，瞬间就明白了众人看她的原因。
　　内场上方的巨幕银屏中正在转播红毯上的盛况，剩下的明星们陆陆续续地走过红毯，十几个镜头换着角度切换拍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外场的情况——也就是说，刚才她和沈昭走红毯的那一幕，在内场的明星们，毫无遗漏地，看全了。
　　天啊……
　　她默然捂脸，之前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要公开，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应该慎重考虑过吧？电影节全程进行实况转播，她都能预料到明天的新闻头条了。
　　叶晓晓这辈子的厚脸皮都拿来撩某影帝了，面对当众高调示爱还是有些不适应，此时脸和耳廓都微微发起了热。她暗自挠了会儿墙，打算做点事转移注意力，摸出包中的手机，发现屏幕刚好亮着，一条条的未查收短信已经刷了屏。
　　在一列导演制片人发来的消息中，温仪的短信夹在里面，澎湃与咆哮溢于言表。
　　温仪：？！！！晓晓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要和你男人一起走红毯？！！措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脸啊！！全国观众都被喂了一把狗粮啊好吗！！
　　温仪：友情提示，各大媒体平台已经沦陷，你男人给你披西装的那一幕已经上热搜第一了，成功甩了其他话题十条街。
　　温仪：听说狗粮真的能吃，我刚刚网购了袋蜂蜜味的，改天尝尝：）
　　温仪：我有个小师妹问我，能不能问你男人要个签名。
　　叶晓晓状似沉着冷静地从头看到尾，中途切去了微博，点开热搜排行，在扫过一圈后，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羽翔幻舞。
　　除了第一条外，还有几个显眼的话题映入视线。
　　金蜂虐狗节。
　　全民失恋。
　　“……”
　　戳进去翻了翻，果然是一片的鬼哭狼嚎。
　　在一片汹涌的舆论中，尚还有理智的网友保持着清醒：虽然我也是百脸懵逼，但大家还是要保持冷静，两人只是在红毯上走了走，举止亲密点不一定是有关系。沈男神还没有发声呢，现在还别这么急着下定论啊。
　　叶晓晓关了手机，开始担心起了今后自己的人身安危问题。
　　沈昭的西装外套还在她手里，空气中弥漫着明星们身上的香水味，各式的味道糅杂在了一起，使得原来并不浓郁的气味变得略显呛鼻。她低头嗅了嗅手上的西装，鼻间闻到一缕清冽的淡薄荷味，紧绷着的心情都跟着舒畅了许多。
　　离颁奖礼正式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叶晓晓正闲得无聊，耳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晓晓！”
　　傅泽然的位置在她斜后方，这届金蜂电影节他凭借《上海遗事》入围了最佳男配角，媒体对他的报道也比以往要多得多。他刚到，看见她，笑着打了声招呼：“怎么就你一个人？沈哥他人呢？”
　　沈昭的座位在第一排，此刻却不见人影，她解释：“他说是临时有事走开一会儿，等下就回来。”
　　傅泽然虽然是刚到，但红毯上的那一幕还是看到了的。沈哥一向低调，这回和叶晓晓一起走红毯，明摆着是要公开关系，而既然决定了要公开关系，那沈哥他一定已经做全了准备。
　　他找话题闲聊了两句，突然想到什么：“还是要恭喜晓晓你入围了最佳女主角，这一届同期入围的作品我都看过了，觉得你拿下这个奖的希望很大。”
　　叶晓晓道了谢，调侃道：“今年跟我一起入围的还有张影后的《一满芳城》，你就不期望她能拿奖？”
　　本来她也就是无意说说，没想到傅泽然顿了顿，摆手笑了声：“我早就不喜欢她了，还期望什么？”说完补了句，“我是真觉得你能拿奖，《飞回》票房破了纪录，口碑人气都在那，评审组又不傻。”
　　不喜欢了？
　　叶晓晓还想问，此时场内的灯光却倏然一暗，音乐声缓缓响起，人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金蜂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
　　颁奖台大气恢弘，主持人简洁地回顾了往年颁奖礼的种种，身后巨大的银屏上随之闪过一幕幕电影片段。
　　此刻无论是一线大牌还是三线艺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接下来的进展。能站到眼前的这个颁奖台上，是几乎所有艺人从出道开始就为之奋斗的目标，可以说，只要站在上面，就是一个演员莫大的荣幸。
　　颁奖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年的最佳女配角被颁给了林馨。
　　后者被提名多年，却一再无缘这个奖项，今年终于如愿，在颁奖台上激动得哭花了妆，好不容易抽噎着说完了感谢词，才被主持人调侃着送下了台鸳鸯枕上书。
　　“……接下来要颁的这个奖项同样值得期待，今年在金蜂颁奖礼上杀出了不少黑马，我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主持人停顿片刻，弯唇笑了笑，“获得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有，邱琛，傅泽然，李辰明……”
　　随着主持人一一念出名字，后方银屏中也出现了相应的演员剧照。叶晓晓转头去看傅泽然，惊讶地发现一向不拘谨的他竟然看起来十分局促，甚至有些紧张。
　　“获得金蜂年度最佳男配角的是——”
　　“傅泽然！恭喜泽然！”
　　傅泽然因《上海遗事》被提名，荣获最佳男配角也是意料之中。他站上颁奖台，接过上一届获奖人手中的奖杯后，清了清嗓子：“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接过许多戏，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很好的作品……最后我要感谢公司对我的栽培，以及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朋友与粉丝们。还有我的助理……”
　　剧院内安置了几十台摄像机，为的就是将整个颁奖典礼的流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直播给场外的观众们。
　　颁奖典礼已经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此期间，《飞回》不负众望地获得了多次奖项的提名。将最佳导演奖颁给李承乾后，主持人深呼吸了一口气，面露兴奋之情，声音也带了细微的颤抖。
　　按流程，接下来是最佳女主角的颁奖。
　　“不得不说，现在我要颁的这个奖可是重头戏，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激动，得先让我缓一会儿。”她夸张地比了个手势，引起全场哄笑，气氛总算不这么紧张起来。有意停顿半晌，主持人重新开口，“没错，接下来我要颁的是最佳女主角的奖项。”
　　“获得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有，陈静楠，张昕瑜，彭婉，叶晓晓……”
　　主持人每念出一个名字，两侧的小屏幕上就切到了现场相应演员所在的位置。大屏幕上依次放过被提名作品的片段节选，叶晓晓坐在台下，抬眼望着银屏中的自己。
　　《飞回》中被截取的正好是薛渚大发脾气的一段。她当时在演的时候化了妆，看起来沧桑而陌生，像是另一个人的灵魂附在了身上，将薛渚每一寸的性格闪光点都毫不保留地展现了出来，极其具有张力。
　　众人的目光都焦距在了主持人手上的那个红色信封上，叶晓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隐约能感知到自己清晰如雷的心跳声。
　　“我相信这将是一个最令人期待的奖，但也是在意料之中呢。”主持人打开了信封，郑重地看了眼，特意卖了个关子，“获得金蜂年度最佳女主角的是——”
　　她凑近话筒，声音振奋：“叶晓晓！恭喜我们的晓晓！！”
　　全场掌声雷动，在此刻，所有镜头都切向了台下的叶晓晓。
　　叶晓晓能拿到最佳女演员，在场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她近两年来一直都在挑战着新角色，而后凭借着精湛的演技与极强的悟性拿下了一个又一个难演的角色，在《飞回》中饰演的薛渚更是令人惊叹不已。
　　更令人羡慕得眼红的是，这下她获得了金蜂最佳女主角后，不光是身价倍增，拿着剧本前来的好导演也一定能排起可观的长队[综影]大战！超人。
　　“我们都知道，晓晓在去年也是站到了金蜂的颁奖台上，不过却不是同一个奖。”主持人有感而发，“从去年的最佳女配角，再到今年的最佳女主角，演艺圈的黑马可非你莫属了啊。”
　　说完后，主持人语气一转，带了些神秘：“今年的奖项虽然与去年不大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差不多的。”就在众人疑惑时，她又开口，“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给最佳女配角颁奖的嘉宾，应该就是沈影帝吧？”
　　叶晓晓一听这话，跟众人一起愣住了。
　　难道……
　　“没错，”主持人扬声，“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沈昭沈影帝！”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叶晓晓在冷不丁听到沈昭的名字后，还是有些不冷静——或者说，她从听到最佳女主角名字的那刻起，脑袋就开始一片放空，直到现在手心出了层薄汗，脑袋也有轻微的嗡鸣声。
　　沈昭已经换了套西装，曜黑与雪白相互映衬，显得整个人更加俊逸无俦。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颁奖台上时，台下响起了一阵压抑的低呼声。
　　接下来的事发生得让叶晓晓有些措手不及，主持人说了什么她一概没听进去。在接过他手中的奖杯后，她抬眼看了下对方，心狠狠地跳了下。
　　将奖杯递给她后，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这一眼多少带了些无声的鼓励，让她镇静了许多。
　　话筒已经在唇边。
　　“……”她咳了一声，感觉拿着奖杯的手明显在抖，找了半天才把神找回来，“……首先能拿到这个奖，我真的非常惊讶。跟我同被提名的几个演员们都十分优秀，其实在主持人念出提名的时候，我都快要以为我的获奖词白背了……”
　　众人闻言笑了开来。
　　说完一句，她总算有了底气，像是在镜头下的感觉又回到了体内：“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飞回》是部很好的作品，角色的成功不仅仅依靠演员本身……”
　　获奖词是莫平让她事先背好的。在背获奖词前，她就没有抱着真能用上它的希望——毕竟《飞回》虽然票房高居，人气直高不下，但当初李承乾的ng还历历在目，薛渚这个角色是她一路磕磕绊绊地演下来的，想要靠着《飞回》拿下最佳女主角，她还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说完这些后，叶晓晓露出一个笑：“我要感谢的同样是粉丝们——当然，还有我的家人与朋友。没有你们的支持，也不会有站在这里的我。”说完后，她暗自捏了把手中的汗，“以及，我最后要感谢一个人……”
　　似乎预料到叶晓晓接下来要说的是句重量级的话，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后者慢慢深呼吸，一字一顿地开口：“……谢谢你们。”大写的怂。
　　众人瞪眼。
　　……没了？
　　这就没了？
　　还以为会有什么爆料呢。
　　主持人显然也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接过话头：“谢谢晓晓，期待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晓晓也将会为我们带来更多更优秀的作品……”说完，她像是有些迟疑，犹豫一瞬，转向了一旁的沈昭宇宙风情实录。
　　“我们知道，沈影帝曾经站到金蜂颁奖典礼上不止一次，那么此时此刻，您有什么话想对我们的新晋影后说的吗？”
　　叶晓晓闻言，猛然抬眼看他。
　　沈昭笑着望向她，停顿了会儿，不紧不慢地开口：“有。”
　　刹那间，不光是主持人与现场的明星们，就连守着直播的观众们都齐齐地提上了一口气。
　　全场静默无声。
　　镜头切到沈昭英俊迷人的侧脸，在全国观众们的注视下，他微俯下身，靠近了话筒。
　　“她能拿到金蜂最佳女主角这个奖，我很开心。”叶晓晓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开始热了起来，却还是定定地看着说话的男人，“演员的路并不好走，我曾经走过，现在也即将看她继续往前走。我相信她能走得越来越长，也将会走得越来越好。”
　　主持人瞠目结舌，这话已经不是用暧昧能够形容的了。
　　相比起众人，沈昭的语气显得平静许多：“在我曾经的演艺生涯中，我演过一些配角，也演过一些主角。有人曾问过我，主角与配角，我更喜欢演哪一个。我选择了配角。”
　　那期的访谈节目在场的不少人都有印象。这个问题问了不少大牌明星，有回答主角的，有回答配角的，选择的理由都各不相同。而在所有明星们的回答中，沈影帝选择的是配角，并且给出了令众人印象深刻的理由。
　　——所有的配角都是影片中的“小人物”，无微不著，配角起的并非仅是衬托主角的作用，还应有传承。
　　在场的人还在回忆的途中，就被他一句话又拉了回来：“但现在，我突然不想选择配角了。”
　　众人哗然。
　　沈昭笑了声，侧过脸看了眼叶晓晓。
　　“我演过配角，也担过主角，但都是在戏里。”他眼眸幽深，语气中的深情隔着屏幕都能一丝不落地被感觉到，“而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想在一个人的生命中当一回主角。无论戏里戏外，我都乐意至极。”
　　全场鸦雀无声。主持人傻在了一旁。
　　叶晓晓闻言浑身一震，抬头撞进他的眼，后者身形挺拔，眼底一片笑意。
　　颁奖台上璀璨亮眼，一束束灯光集中打在了沈昭的位置。他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眉宇沉静，像是山水跋涉后的踏霜踩露，像是风雨兼程后的披星戴月，细碎的光芒揉成一团洒在了他身上，耀眼得让她想哭。
　　他还在等她过去。
　　于是叶晓晓脚步一动，在万众瞩目下，毫不犹豫地上前，扑进了他怀中。
　　.
　　半月后，金蜂电影节的内容仍旧占据了各大知名报刊杂志的头条版面。只不过这回头条不再是对获奖人的回顾报道，而是换成了对颁奖礼上发生的小插曲的进一步跟踪。
　　在叶晓晓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狠狠秀了把恩爱后，汹涌而来的舆论下一刻就铺天盖地地传遍了网络每一处极品女鬼差。
　　沈影帝的深情颤动了每一位女粉丝们的心——当然，这份深情不是对着她们的，粉丝们只好哭着收拾起了破碎的少女心，纷纷嚷着失恋了要跳天台。
　　在众多祝福声中，也不乏有酸有贬的。人红是非多，有不甘心的脑残粉提出质疑——叶晓晓即使是获得了金蜂影后，她也仍旧配不上我们沈男神。圈中的女艺人借机上位的多了去了，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上位才接近沈男神的？到时候辜负了男神一片痴情，我们粉丝们可不是吃素的。
　　而就在诸如此类的舆论没发出多久，就有人冷笑一声爆料：晓晓她自带身份背景，是因为低调才不显露出来，要是她想红，还用得着借沈影帝上位？
　　爆料一出来，众人纷纷转移了阵地开始深挖，眼看着又将掀起新的一阵舆论狂潮。
　　当然这些的这些，叶晓晓就都不得而知了。
　　国内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她人却已经到了异国他乡，正从温暖的被窝中挣扎着爬起来。
　　爬了一半，被人伸手勾住腰重新揽了回去。沈昭眯着眼吻过她的额，声音带了慵懒的沙哑：“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
　　叶晓晓抬头亲了下他的下巴：“不是说今天要到峡湾去吗？”
　　说好从北欧自上而下一路旅行过来，现在想想，他们竟然有一半时间都待在了室内……不，是床上。
　　想到这里，她不甘心地继续想往外爬，此时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
　　她瞥了眼身边阖着眸的沈昭，正纠结要不要挂，就听他笑意低沉：“接吧，我还没睡着。”
　　“……”没睡着还不起来？
　　叶晓晓暗自腹诽，伸手接了电话。
　　电话一通，莫平就在另一头嚎了起来：“晓晓姐啊，你也该回国了吧？你不知道国内这里的事情都快堆成山了，再不回来，你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啊！”
　　叶晓晓疑惑：“国内的事情？”
　　金蜂电影节后，她将通告统统往后挪了一个月，空出来的时间正好出国暂避风头，现在理应没有什么事吧？
　　“晓晓姐你不记得之前接了卓导的那部新戏吗？”莫平欲哭无泪，“卓导他本来就定好了下星期开拍，身为女主角，到时候新闻发布会不能不到场啊……”末了又补了句，“对了晓晓姐，剧本卓导已经发给我了，我等下就邮件给你，你记得查收。”
　　最后的最后，莫平颤声开口：“姐你可一定记得要回来啊！！”
　　.
　　挂完电话，叶晓晓盯着屏幕半晌。
　　她想起来了，之前曾接过卓庆导演的剧本。新戏《闻馨而动》是部都市爱情轻喜剧，题材新颖，剧情精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很多亲热戏份。
　　而叶晓晓接的正是剧中的女主角。
　　……因为某些原因，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某影帝她接了这样的片子极品龙将。
　　叶晓晓心虚地看了眼仍旧闭着眼的沈昭，转回头用手机查看邮件。
　　莫平果然已经把剧本发了过来，附件太大，只能换电脑查看。她将笔电摊在被上，下了剧本以后，打算好奇地看两眼。
　　然而在往下拉了两页后，她连手带鼠标地愣在了床上。
　　主创——卓庆林知安。
　　主演——叶晓晓沈昭。
　　沈昭。
　　……还能有哪个沈昭？
　　她不可置信地转头，低眼看身旁的男人：“沈沈沈——”
　　“嗯？”
　　“你……”她艰难地开口，“你接了《闻馨而动》吗？”是他真的接剧本了，还是她根本就是看错了？！
　　“嗯。”他揉了揉眉心，渐渐睁开眼，笑着看她，“怎么了？”
　　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接剧本？
　　憋了半晌，叶晓晓摇头：“没。”太震惊了，此刻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出她的心思，沈昭将她拉下来，躺回了被窝中：“我说过的，‘无论戏里戏外，我都乐意至极’。”
　　——这是他在金蜂颁奖礼上的话。
　　叶晓晓心头一暖，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他悠悠然开口。
　　“我看过《闻馨而动》的剧本粗纲，”他搂过她的腰，“戏中的尺度并不小。”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我没故意想瞒着你……”
　　“没事，我不在意。”沈昭低低地笑了声。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感觉对方的手逐渐下移，声音也带了若有似无的意味：“不过既然以后都要拍亲热戏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提前试一下戏？”
　　“……”
　　叶晓晓被他撩得脸红心跳，实在受不住，主动地压上去亲他。
　　此刻室内暖意融融，春光一片，而窗外潮浪拍岸，金沙细软。
　　阳光大好，是个晴天。
　　缘分兜了个圈，绕过不经意的两年，绕过最初的相见，再绕回当下的缠绵。
　　年岁隽永，何其有幸，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你在我身边。
　　.
　　概括起来，其实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字——
　　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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