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暖妻在手狂妄爷有》 作者:九序    文案:   他是权势滔天的骄子。   她是风华绝代的遗孤。   她十二岁,他十三岁,她来到他身边。从此,她是他的女孩,见证他从一个问题少年蜕变成风姿卓越的名流贵公子。   后来,他过上了管家公的生活,事无巨细地照顾她,并且规划了她的未来,他说:“小尹,你20岁才准谈恋爱,22岁才能接吻,24岁才可以结婚,当然,这个对象只能是我……”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一路走来,她之所以走得一帆风顺,是因为,她身后始终有一个他,为她挡风遮雨,只要她累了,转过身,他就会温柔拥住她,她说:“我们结婚吧。”   【文艺版小剧场】   某夜,某尹兴头大起,把昏睡中的某胤挖起来,一脸认真地问:“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分手了,你会怎么样?”   某胤睡得昏昏沉沉,朦胧答曰:“没事,还没到那一天你就被我惯成小祖宗了,那么泼妇哪有人要啊?”   “那我没人要怎么办?”   “唔……我这人比较善良,我凑合着收了你吧。”   “你人真好。”   “不谢,老子也是捡到宝的。”   【逗比版小剧场】   某胤买了一只小白兔,喜欢得不得了,某尹嘴馋,蹲在他身边流哈喇子。   “胤,这兔子看起来真好吃,什么时候烤了给我吃?”   “这什么话?这么可爱的兔兔是给你吃的吗?”   某尹感慨万分,想不到某胤这么喜欢小动物,真是太善良了。   某胤温柔地摸着小兔子说:“这是我养肥了给自己吃的。”   某尹:“……”   【主题版小剧场】   冗长的历史课上,乡音极重的老师随机在点名册上挑了一个同学回答提问,“赫连胤。”   课堂鸦雀无声。   老师觉得面子下不去,怒吼,“谁是赫连胤?怎么不站起来?”   某胤看了安静学习的某尹一眼,微微挑眉,妖气流转的眼眸异常深邃,“老师,咱们班有两个yin,你点的是哪个啊?”   老师低头扫了眼点名册,没细看,“就三组那个吧。”   仍然鸦雀无声。   老师怒不可遏,“三组的怎么还不站起来?”   众同学终于忍不住了,“老师,两个yin是同桌啊。”   老师顿时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忍着心中的血腥气息说:“那就左边那个吧。”   再次鸦雀无声。   老师怒得差点掀桌子,“为什么还不站起来?”   “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左右不分。”   “……”   【一对一高||干宠文,90年代背景,养成系外加娱乐圈元素】 ====================   【卷一】   第1章 那个少年      那个夏天是燠热而漫长的。   颂尹坐在赫连家的客厅里,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   “你叫什么名字?”赫连家的主人赫连胜这样问她,眼里有惋惜。   “颂尹。”颂尹低着头,桌前的水早已没了热气,她知道赫连胜眼里的惋惜是为什么,不由自主抿了唇。   因为——   她爸爸死了,巡查隧道施工的时候,隧道突然坍塌,二十七名铁工被困,他奋不顾身进入坍塌的隧道里抢救铁工,最终光荣牺牲。   颂官是个两袖清风的好领导,年轻时因为闯南走北,导致独守空闺的媳妇跟人跑了,留下一个女儿与他相依为命。   可如今,他也撒手人寰了,留下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   女孩的身体瘦瘦小小的。   要赫连胜心生怜悯,他长叹一声,目光不复往日的严厉,有了些许温和。   “小尹,颂官是我当年的好兄弟,他的女儿,亦我的女儿,从今以后,你就叫赫连尹,赫连家,就是你的家。”   此时,颂尹并不知道,因为赫连胜这个承诺,改变了她的一生。   赫连家是大家族,兄弟姐妹将近七人,赫连胜是老大,一生献给了机关政要。但他并不是大老粗,对子女的熏陶也从不疏忽,是以,赫连家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铮铮的英姿,外表也是一派的雍容儒雅,尤其是赫连胜,他娶了一位举世闻名的女钢琴家,彼时,家里洋溢着浓烈的艺术气息。   傍晚时分,赫连胤抱着蓝球从门外进来时,就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单薄瘦小的个子,穿着一件水蓝色盘扣锦衣。   仅是看见她的背影,赫连胤脑子就浮出一个嫌弃念头:我靠,居然穿着连我奶奶都嫌土的锦衣。   1996年,网络还没有兴起,外资光耀全国,国资大量流失。那时候,诗人已经死去,富豪闪亮登场,人心浮动的港岛进入大潮流时代,大街小巷都换上了颜色鲜亮的奇装异服,除了40年代那辈老奶奶,基本没人穿这么古朴的衣服了。   所以在赫连胤的印象中,颂尹就是个土到掉渣的乡村妹子。   而他们两人的名字,竟然神奇的同音,又是单字,赫连胤,赫连尹,从此,老师点名总是傻傻分不清楚。   女孩有着一头黑缎般的长发,幽深迷人的眼珠,气质沉静。   彼时,她轻轻抬起头,对上他恣意的笑脸。   那天阳光格外明媚。   她的男孩微微抬着下颌。   刹那间,窗外的光忽然不再灿烂,四周的一切忽然黯淡,因为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了少年的身上,那光芒太具毁灭性,要颂尹眯了眼,才能缓和眼底那丝被美丽刺中的痛。   他太美了,无比耀眼。   就像龙卷风。   他的美丽如同热带风暴般强烈得可以摧毁一切。   那双妖气流转的黑眸,似隐在层层雾霭中,惊艳得让人看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美丽。   而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美丽,所以就美得更加强烈,更加嚣张,微微上挑的凤眼凝视着她。那年,十三岁的赫连胤根本不懂气质这个词,他明明清晰的看见了她的样子,心底里却一片模糊。   只觉一抹绰影从脑海里划过,然后看到她的唇紧抿着,倔强而疏离。   第一眼,赫连胤就讨厌她。   任何女孩见了自己,眼中必定要露出心醉神迷的神情,凭什么这个充满乡土气息的土妞可以这么镇定?好像当他是空气,她漠然得没有一丝情绪。   他哪里会懂得,一个十二岁丧父的女孩,是要有多坚强,才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听他们讲话。   父亲在颂尹的眼里,就像大海高山,忽然之间,她心中的大海枯了,高山塌了,只剩她站在一片废墟中,她的世界随着父亲的逝去而分崩离析,所以尽管眼前这个男孩过分美丽,她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只有一个认知。   她是个被领养的孤儿。   但赫连胤显然不这么想,他觉得他的自尊被打击了,这个土妞竟敢看不起他?然而老爸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叫他面如死灰。   “瞪着妹妹做什么?她叫小尹,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   妹妹?   赫连胤瞪大眼睛,不会吧?这土妞是老爸的私生女?老爸还把她带回来了?那老妈怎么办?照老妈那个傲性,等下赫连家是要翻天覆地了。   “老爸。”他指着颂尹,眼底的妖气深邃异常,“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老妈?”   然而赫连胜一点也没有做错事的悔悟样,冲他凛声大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是我战友的女儿,父亲为了营救铁工光荣牺牲了,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你也要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她。”   哦——   原来是这样,害他虚惊一场。   这时候,赫连胜的妻子林婉言已经把颂尹的房间收拾好了,她从旋梯下来,许是受艺术的熏陶,她眉眼端庄,气质清蔼,站在楼梯处微微含笑,“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晚饭的时候再说吧,小尹的房间宋姐已经收拾好了,她长途跋涉来到港岛,一定很累了,就先让她休息一下吧。”   “哦对了,婉言,小尹的手受伤了,你等下帮她清理一下伤口吧,感染了就不好了。”赫连胜对妻子说,见她点头,又把头扭回来对颂尹道:“你先跟妈妈上去看看房间吧。”   颂尹背脊一僵,赫连爸爸居然发现了,就在前天,她还不死心地跑去挖坍塌的隧道,伶仃瘦小的身子,跪在废墟前,将一块块大石搬开。   直到特搜队挖出了爸爸的尸体,顿时,她的体内好像被抽空了,空荡荡的,跪在地上无助痛哭。   赫连胜赶到废墟现场时,颂官的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他是京城派来的营救执行官,颂官曾是他的战友,听闻他逝去的消息,赫连胜心里十分难受,他站在残垣断壁前,看见一个女孩呆呆地跪在颂官的尸体前,她满手满脸都染满了鲜血,却浑然不觉,苍白的容颜上带着绝望的味道。   一个士官告诉他,那个小女孩是颂官的遗孤。   也许是因为她绝望得吓人的眼瞳,又也许是因为她安静得仿佛要停止呼吸的气息,赫连胜的心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也是那时候,他决定领养她。   颂尹和他来到港岛的时候,一路都很安静,她把自己受伤的手藏在衣袖间,冰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谢谢叔……爸爸。”她小心生硬地说,站起身,提着破旧的书包跟在林婉言身后上楼。   这一刻,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常年生活在远山的孩子,第一次走进大城市,饶是本性稚拙,也总是存着几分出奇的敏锐,她看得出赫连爸爸是真心诚意收养她,看得出赫连妈妈很怜惜心疼她,同样,她也看得出赫连胤的芥蒂,那么清晰的排斥,全部盛放在那双妖妄的眸里,令她尴尬得不得不选择忽视。   对于这个土妞即将要成为家庭一员的事,赫连胤是打心眼里不服气,凭什么啊?独生子女对于弟弟妹妹的出世都心有芥蒂,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凭什么来分担他父母的爱?就因为她爸爸死了?她就可以来抢夺别人父母的爱?   他不知道这是嫉妒。   眼角余光瞥见她手里的书包,赫连胤心中又是一阵鄙夷,这残破的书包,就跟小乞丐似的,说那是书包都是抬举了她,简直就是一块破旧不堪的布,多看一眼,都是强女干自己的视线。   赫连家世代为官,到赫连爸爸这一代,已经出了无数个大人物,所以赫连胤从生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   打小开始,他的吃穿用度一直是最好的,时日久了,他对美也有了一定的认知,眼前这小土妞,样子是长得不错,但是装扮——   对于他这种一贯崇尙美好事物的大少爷来说,那简直就是影响他胃口的尊容!   而颂尹家并不是贫困,而是比较节俭,妈妈从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爸爸是个大老粗,不会注意到女儿家的细节变化,连她发育了,都是隔壁家的木雅姐姐告诉她的,让她在衣服里面加一件小背心。   颂官因为事业经常闯南走北,颂尹虽然没有妈妈,但是跟爸爸的感情很亲密,爸爸为了监督她的学习,就是在忙也会抽空检查她的作业,且为了能安定下来,父女两决定把钱都存起来,将来回县城买套房子。   因为家里没有妈妈,颂尹从小就很懂事,爸爸也信任她,有什么事都会跟她商量,他用颂尹的户口本开了一张银行卡,把钱都存在了颂尹的卡上,密码只有颂尹知道,他们希望能在五年内买上一套房子,然后留在老家安居乐业。   由于爸爸相信颂尹,她小小年纪就负担起了一个大人的思想心理,也因为是单亲家庭,她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她从来不会照镜子,不知道女孩需要爱美,身上穿的锦衣也都是热情的山民送给她的。   山民的衣服都是自家人亲手裁的,颂官是中铁四局的一员,经常需要开天辟地建隧道,哪儿有山,哪里就有颂官,所以颂尹常年跟着爸爸往山上跑,闲暇无事她会帮山民们带带孩子,晒晒山药,摘摘茶叶,淳朴的山民感激她,便送了她一些衣服。   她没有为新衣服而烦恼过,在磅礴的大山里,只有清凉的溪水,淳朴的民风,所有人都热情好客,没有攀比心理,一年四季几套锦衣轮流穿,冬天冷了就加一条秋裤。   从云江到港岛,颂尹拒绝了思考,她不愿意回想那些伤心的往事,她是那么地渴望亲情,渴望温暖。   林婉言把颂尹带到一间房间里,她仔细地为她包扎伤口,远山眉清秀而温柔,“疼吗?”   这一刻,颂尹的鼻头竟奇异发酸,她轻轻摇了摇头,不敢看她,许是怕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   妈妈,多么温柔的词。   可惜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机会喊出这个珍贵的词。   “怎么了?小尹,你怎么低着头?是脖子不舒服吗?”林婉言的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为她仔细查看,这个坚强的女孩教人心疼,她的母亲抛弃了她,父亲光荣牺牲,任谁听了她的遭遇,心中都不好受。   “没事。”颂尹摇摇头,声音里带了狠重的哭腔。   此时,颂尹并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改变她的未来。   彼时,她已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鬼才天后,会弹钢琴,会填词,歌声空灵缭绕,有如凤鸣鹤唳,令人一眼沉沦。   而她最想感谢的人,是她的妈妈,林婉言。      第2章 天才变态      暑假即将结束。   赫连尹还没从新生活中反应过来,一切都乱糟糟的,她仍旧每日穿着古朴的锦衣,安静地捧着书临窗阅读。   她急切地想要接纳这个家庭,可是欲速则不达,每当她开口的瞬间,那句爸妈如鲠在喉,情绪控制了她的大脑,叫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自然接纳,就像冰冷的复述,没有一丝生动,没有一丝情绪,残酷得足以伤害两颗向她靠近的心。   为了不伤害他们,赫连尹选择沉默,她执拗的认为,这样会让彼此好受一点。   午后的房间格外安谧。   林婉言在书房弹钢琴,琴声冉冉流泻,她希望琴声可以抚慰赫连尹心中的伤痕,早日振作。   按真实了说,谁亡父母不伤心呀?若真不伤心,要说那不是伪装的,就是无情无义。   林婉言心疼她,亦不逼迫她,只希望她可以坚强地振作,回眸一看,会发现霞光满天,旧梦重圆。她虽不是她亲母,可待她之心永如亲女。   她弹得多么好听啊。   赫连尹真想去书房称赞她,可是她说不出口,默默低了头。   手中的诗句正是:   “昙花一现,蜉蝣朝生暮死,都有过最美的一瞬,人的一生相对于万物的永恒来说,却不过弹指一瞬,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诗句是感叹时光流逝的,光阴好似流水飞快,时光犹如昙花一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好似弹指一瞬间灰飞烟灭。   赫连尹感慨,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下: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很难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心中是装了什么样的情怀,才会喜欢这样悲凉的诗句,写下这样黯然的句子。   她注定是个天才。   风拂来,纸张翩跹了人影。   鼻尖似有陌生的清香。   赫连尹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对上赫连胤那双妖邪的眼瞳,少年懒懒倚在她身后,唇色绯红。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他复述她的话,慢慢勾唇,平静的眸底下隐着嘲弄。   赫连尹眼瞳一缩,盖上记事本,“你有什么事?”   她不愿喊他哥哥。   他亦不承认她是他妹妹。   她的眼瞳是凉的。   他的眼瞳也是凉的。   两人对望,似有滋滋电流在空中碰撞。   妖邪的曈中排斥清晰。   冷淡的眸子无声倔强。   “明天就要开学了,老爸叫我带你去买衣服。”终是他先开了口,态度谦逊有礼。   “买衣服?”她回答得疏离,“谢谢了,我不需要买衣服。”   “难道你还以为是我非要买衣服给你的?要不是你穿得这么寒酸,我怎么会被老爸叫去跟你‘同葬’呢?”同葬两字他咬得特别重,看得出他很讨厌她,并且不是一般的讨厌。   是呢,她分担了他父母的爱。   思及此处,她才微微觉得愧疚,扭过头眺望远方,“不必说得那么严重,你买自己的,不用管我。”   她自小受的教育便是无功不受禄,不轻易接受别人任何东西,虽然说他们现在是一家人,但她也不敢肯定他们会一辈子是她的家人,她希望在感受温暖的同时,依旧保留她的独立性。   没有期待,就永远没有失望。   “如果可以不管你,我绝对不会踏进这个房间一步,可是老爸下了命令,假如我不带你去买衣服,就克扣我的零用钱,你的奇葩行为凭什么让我来买单?你就是不想穿,那么你可以买了叠在衣柜里,继续穿这些奇葩的衣服,但不要牵累我,知道吗?”   后半句已然危险,如果她害他失去行政大财,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   说实话老爸也挺奇葩的,她不买就不买咯,要穿锦衣就穿咯,反正丢的也是她自个的脸,凭什么让他这个宇宙超级无敌大帅哥来陪葬?   赫连尹知道赫连胤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藏得再深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对外,他是个外型漂亮磁力强大的磁铁,所有女生都为他疯狂,父母宠他,老师亦宠他,尽管他成绩烂得一渣渣,仍然是人人哄抢的稀世瑰宝。   其实他不蠢,准确来说,他是个变态,心里极其扭曲外形却完美得不像样的变态。   “我真的不需要买衣服,这些衣服还挺新的,还可以穿。”   赫连胤都要气笑了,“你若是想好好上学,我劝你尽快换掉这些吓死同学的衣服,现在哪类人在学校里会被排斥和欺负呢?一是安静的,二是古怪的,你两条都占了,难不成你想去学校当怪胎?”   赫连尹没说话。   在强的心理也抵不过语言的摧毁。   在傲的风骨,也容忍不了世间的谩骂,尤其是校园里的排斥和轻慢,一旦被不安分子盯上,将代表着她的学生时代要活在心灵的折辱中。她看得很清楚,如果真走到那一步,赫连胤是不会向她伸出援手的。   她不想活在水深火热中。   来到港岛半个月,她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粤语和英语,这边的人讲话喜欢粤语含英语,语速温柔但是很快。   连女佣宋姐都会说英语,她却不会说,像被全世界隔绝在外,大家都欢乐的交流着粤语,她却听不懂,安静地坐在一旁游神。   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跟他们融不进去,她因此封闭了自己。   赫连爸爸知道情况后,特意在家里下了一个命令,只准说普通话,若说粤语或英语,便不作搭理。   她本无心争夺,可尽管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能令所有人注意她,也许是她的遭遇,又也许是她的安静,他们害怕这个女孩子患上压抑症。   为此,赫连胤对她的厌恶更加深厚,父母的宠爱都偏向了她,那他算什么?   他赫连胤算什么?   他是个完美的变态,想得到世间一切完美的东西,包括完美的亲情,若有人胆敢截胡,他便摧毁。   片刻之后,赫连尹跟在赫连胤身后下楼。   似乎只是呼吸之间,赫连胤便恢复了往日大男孩的模样,对着林婉言嬉皮笑脸地撒娇了一会,又跟赫连爸爸聊了几句我是爷们之类的小屁孩话题,待两人都乐呵了,他才告辞两人带着赫连尹出门。   林婉言在身后追来一句,“妹妹不认识路,你要当好哥哥的职责,带妹妹好好逛逛,记住,平安回来。”   “知道了。”他回答,笑意盈盈。   一走出家门,他的脸就冷下来了,“一会到百货商场,你逛你的,我逛我的,互不相干,OK?”   赫连尹点点头。   她从来没想过百货商场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一走进去,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视野尽头,灯光缭乱,没有边际。   无数人瞩目。   少年面容美丽,冰肌玉骨。   少女穿着违和时下的古朴锦衣,诡异非常。   规模宏大的百货商场内,赫连尹转了个圈,头脑就混沌了,这么大的商场,她要去哪里买衣服啊?   她茫然地看着赫连胤的背影。   少年离她越来越远,驾轻就熟上了二楼的扶梯。   怎么走那么快!   赫连尹吃了一惊,快步追上他。   第一次乘坐扶梯,赫连尹踌躇不前,她看着一节节阶梯向上升去,面露彷徨。   ------题外话------   宝贝们,序序文里虽然用了港岛,但是这里的港岛并不是指香港哈,序序这次写的是架空文,因为不想用ABC城这样的名称,所以序序用相似的名字来代替,不要将文的地名混淆为真实的哈,里面的地名都属于序序乱写的。      第3章 天价篮球      不过眨眼之间,赫连胤已经不见了。   赫连尹心中着急,大声喊他的名字,“赫连胤,你回来。”   那端,赫连胤罔若未闻,其实他听到了,故意不搭理她而已,只要一想到那么冷漠的人被一条扶梯吓成这样,他就心情大好。   “赫连胤。”她又大喊了一句。   赫连胤靠在透明的栏杆上,悠悠看着自己修长的五指,没搭理她。   他在想,要是把她弄丢了,老爸会有多生气?   打断他一条腿?   还是抓去部队剃光头进行魔鬼训练?   怎么想这结果都不划算,还是等等她吧,至于要等多久,那就看她自个得磨蹭多久了。   约莫五分钟后,赫连尹放弃了呐喊,她在一位保安的搀扶下上了扶梯,疏离的眸子在看到赫连胤后,似蒙上了一层坚冰,两颗冰球子在眼眶中滚着,仿佛想就此冻住他。   赫连胤亦看着她,眼尾懒懒勾着,似乎在讽刺她的愚蠢。   明艳的唇轻轻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赫连尹看出来了,他说:“乡巴佬。”   赫连尹背脊一僵。   赫连胤讨厌她,所以平时除了和她交流外,他一直说粤语,今天特意说普通话,显然就是为了讽刺她。   这个人很令人讨厌。   赫连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为了不节外生枝,她忍!   “这位小姐,你找到你哥哥了吗?”保安四处张望,问她,态度友好。   “找到了,谢谢你。”赫连尹指着赫连胤,对保安点头表示感谢。   “那好,我先走了,如果还需要帮忙,请到服务台询问即可。”   “好的。”   挥别保安,赫连尹一步步向赫连胤走去,经过这件细微的小事,她明白赫连胤不仅不会帮她,还会落井下石。   她站定在赫连胤面前,面色已恢复为一贯的平淡,并且打算等下无论赫连胤走到哪里,她都要紧紧跟着他,就算她粤语和英语不行,跟不上港岛的生活水平,但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拖累任何人。   灯光下。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出奇的坚毅。   赫连胤一愣,心中欺负她的异样兴奋也突然变得没意思了,欺负一个人也要对方有反应才会好玩,要是对方像一条死鱼一样予给予求,那有什么好玩的?   他扔了一沓钱给她,神情轻慢,“拿去吧,一人三万,买好就回来这里集合。”   若不是手中的钱沉甸甸的,赫连尹真要以为自己在做梦。   每人花三万买衣服?!   这是什么逻辑?   她在云江的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三百块,而赫连家的人买衣服居然一次就要用掉三万块!太奢侈了。   “我不要。”她把手中的钱放回赫连胤手里,眸色冰冷。   “你不要?”赫连胤反诘,白花三万给她买衣服也不要,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泡啊?   “你自个买吧,我真的不需要。”   赫连胤无声看着她,想从她眼底捕捉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可惜他失望了,她眼底淡得无波无澜。对峙之下,赫连胤的气势略输一筹,毕竟是他先挑衅的,先输了气势也正常。   “行,那你就看着我买吧。”说完接了她的钱,拐进一间运动店里,一派心安理得。   钱是赫连尹自己不要的,那他就索性花六万了,反正是她不识相。   射灯暖黄的运动店里。   海报张扬。   五彩缤纷的运动鞋斜挂在玻璃墙上,泛着一股勾人购买的欲望。   赫连胤站在一具黑色模特前,随手掂起模特手中的篮球,顶在指间转啊转,洁白的指像是有着强劲的吸引力,随意自如,神采飞扬。   十三岁是青少年时期的开始,这时候女生渐渐进入他的视野和生活。   表面上那种男女老死不相往来的冰层虽然还在,但在某种无可抗拒的春风吹拂下,底下渐渐融化成溪水,暗流汹涌。   这时候的赫连胤已经会注意自己的外在了。他尽管心智特别了一点,但毕竟年纪还小,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喜欢耍酷灵动的篮球,打球时时间飞快之余还能享受着别人追逐的目光,一举两得。   “怎么样?这位客人,您喜欢这款篮球吗?”男服务员站在赫连胤身边,赫连胤是这里的常客,他记得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这款篮球的功能。   “就这个吧。”赫连胤说,声音清淡。   “好的,我这就为您包起来。”   “先等下,我还要买篮球鞋和篮球衣呢,有新款的鞋子吗?介绍一下。”   “有的,客人您先等下,我把最新款拿来给您过目。”   “好。”赫连胤大爷似的坐在软椅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嚣张,果然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善意的,他不过轻轻勾唇,便美得要人心醉神驰。   可赫连尹不会在上他的当,也不想看见他,便走到女区运动服逛逛。   女人都是很奇怪的生物,就算心里不想买衣服,看见了也一定会翻看,她觉得这些衣服都蛮好看的,在乡下的时候都没有见过,颜色缤纷得叫人心情开怀,她随手翻开一双女鞋的价格,吊牌上清晰地写着:1999元。   赫连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定了定睛,再次确认价格。   四位数。   没有错,就是1999元!   一瞬间,手里漂亮的女鞋像烫手山芋般掉落下来,她脸色惨白,另一个服务员已捡起了那鞋,口齿伶俐地对她介绍鞋子的功能。   “那个篮球多少钱?”赫连尹指着收银台,那里搁着一颗赫连胤刚看中的篮球。   “那款啊,是2799元。”服务员微笑着说。   赫连尹紧紧皱着眉心,又问:“那他现在试的那款鞋子呢?多少钱?”   服务员循着赫连尹的目光看去,便见一个少年正弯着身在试一款篮球鞋,那少年的身影极其美丽,冰肌玉骨,若不是他的身高摆在那,当真要以为他是女子。   服务员笑道:“回这位客人,那双鞋子是3999元。”   “那么贵?”   “是的,篮球鞋的价格比较高昂,而且那款鞋子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全掌气垫保护。”   “这么说,光那个球和那个鞋就要将近7000元了?”   “是的。”   赫连尹脸色难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两样破东西就要花7000元,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是300元,一年十二月就是3600元,连他一双鞋子的价格都抵不上,若不是来到港岛,她不会知道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这么遥远。   这一刻,她的心是痛的。   于是望向赫连胤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宛如想杀了他。这个败家子买了一个将近3000元的篮球就算了,还要买一双这么贵的鞋子,她闭了闭眼,大步向他走去。   “别买了。”她拉住他的手。      第4章 拒绝沟通      赫连胤想也不想就甩开了她的手,把鞋子拽了回去,“你看你的,我买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双鞋子要4000元。”赫连尹试图和他讲道理,小孩是不该买这么贵的衣服的,这只会让虚荣心愈来愈重,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呢?”   “别买了,我们县城里的鞋子一双才几十块,4000元可以买几百双鞋子了,不要这样浪费钱,不值得的。”十二岁的赫连尹才到身高174的赫连胤鼻子处,可她讲的话却一点也不孩子气,她太成熟了,太懂事了,而正是因为这样,赫连胤才讨厌她。   他讨厌她一副居高临下教育他的样子,明明比他小一岁,却要装成一个小大人的样子,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一副你是我孙子似的蔑视,让人看了就来气。   “你们县城是你们县城,跟我们这个国际大城市一样吗?这里可是名牌店啊,你见过牌子吗?见过专卖店吗?”   赫连尹没有回答他的话,抿着唇继续自己的坚持,“别买了。”   “凭什么?”   她沉默良久,许是在找劝服他的理由,又许是没有理由,冰冷着四肢说:“因为不值得。”   “你说不值得就不值得?那我还觉得你不配当我妹妹呢,那你怎么不听我的劝告啊?回到你原来的地方不是很好吗?无父无母,也就无拘无束了。”   赫连尹一怔。   “还有,我们家收养你,你就该感激淋涕了,别成天对我爸妈摆着一张冷脸,你觉得自己很牛吗?我爸堂堂一个市长,你此生能见到我爸的脸,就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别以为我们家跟欠了你几亿似的。还有,我妈是当钢琴家的,你知道我妈弹一次钢琴的演出费是多少钱吗?几百万一次,你来到我们家,天天不开心,所以我妈就天天弹钢琴给你听,一次几百万的演奏会,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摆架子?”   “我没有。”赫连尹脱口否认,指间愈来愈冰冷。   “得了吧,你嘴上说没有,心里可劲地高兴了吧?把我爸妈耍得团团转,还让我爸对我下令,让我来陪你买衣服剪头发,你以为你谁啊?管我那么多。”   他几乎是用吼的,今天的事他心里就有怨,本来约好小伙伴一起去打篮球赛的,结果老爸看她不开心,说什么妹妹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年纪跟她相仿,会好相处一点,让他带她出来吃吃逛逛。   在他看来,篮球赛可比她重要多了,不认识路自己查地图啊,关他芝麻事儿,老爸收养她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了,他阻止不了,但他是不会接纳她的,哪儿好玩滚哪去。   赫连尹没说话,头微微垂着,瞳孔因为屈辱而微微缩小,几近变得透明。   赫连胤心知这话已对她造成负一万的伤害值,既然要别人不好受,那就要揭开别人的伤口,再撒上盐,那才叫难受。   她抢夺别人父母的时候怎么就不为他考虑考虑?所以这是她活该,罪有应得。   “无父无母……”赫连尹抬起头,眼瞳漠然,“我父亲过世了,所以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羞辱我吗?”   赫连胤一愣。   伶仃瘦小的女孩定定看着他,眼眸深处的悲恸似要挣破而出凝聚成悲天动地的景象。   “还有,我不是无父无母,尽管我母亲做的不是很好,可我父亲是为人民牺牲的,他是人民英雄。”   赫连胤没说话,面色渐渐变得不自然,而后,他冷冷一笑,靠在她耳边说:“就算是英雄,也已经逝去了,你现在是我们赫连家的人,在我们家里不孝顺爸爸反而时刻缅怀你父亲,你以为你这样做对我爸妈就是公平的吗?他们领养了你,你就是他们的女儿,吃穿用度都是花我们家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是仗着自己可怜的身世,要所有人都迁就你,对于你这种伤人伤己的行为,我一般送你两字,呵呵。”   每句呵呵的背后都藏着一句煞笔。   赫连胤说完把手里的篮球鞋丢给服务员,神情略带烦躁,“就这双了,包起来。”   赫连尹双拳紧握。   最终赫连胤还是买了自己想要的衣服和鞋子,共计四万七,一套是买给赫连爸爸的,一套是买给赫连妈妈的,还有两套衣服是按着赫连尹的尺寸买的,她穿不穿无所谓,主要得有衣服回去交差。   临走时,赫连尹走在前头,从赫连胤买单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赫连胤走在后头。   不知道怎么地,他觉得她瘦小的肩上似背着两座大山,一是丧父之沉重,二是母亲与人跑了之沉痛。   他突然停下脚步。   抬眼看了看她脚上的绣花鞋,眉心紧皱。   穿这鞋子去上学,不被同学们打击死才怪呢,老爸收养了她,她就是市长的千金了,然而市长的千金却穿得这么寒酸,传出去还不得说他们家虐待她啊。   “你看得出她穿什么码数的鞋子吗?”赫连胤悄声问身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许久,凝着神,“年纪太小了,看不出来,不过5码应该可以穿。”   “那好,你帮我找双白色的运动鞋吧,给她的。”   赫连胤为什么要买白色的呢?   很简单,因为他们就读的学校纪律太变态了,不仅要求学生要穿白色的球鞋,还要发不过耳际,这妞的长发大概是留不住的了,哎,好端端一个文艺小青年,偏生被变态的学校纪律活生生整成了一个女汉子。   假如他今天不买白色的,回头她还得再买一双,照她的性格判断,她应该是那种一年四季都不会买衣服的,学校让她买,那简直就是为难她啊。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赫连尹紧皱着眉,生怕翻江倒海的胃受不住,会顷刻间全吐出来。   赫连胤将手中的衣服和鞋子甩给她,“这都给你买的,明天开学的时候穿。”   她没说话,默默把东西推回去,无声地抗拒。   “我靠!”赫连胤低咒,“你别不识相我告诉你,你现在身为赫连家的人,我就不允许你丢赫连家的脸,你爱穿锦衣就在家里头穿,别穿到学校去。”   他可不想自己的好名声被她玷污,宇宙超级无敌大帅哥的妹妹竟然是个这么土里土气的乡下妹子,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啊?   赫连尹仍然没有动,她拒绝与他沟通。   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要赫连胤暴怒,这位小爷从小身上就有股子气势,让小伙伴都听从他,服从他。可今日在赫连尹面前,他觉得自己无论使多大的劲,都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任何回声。   他气自己不该对她软下态度,还买鞋子给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石子落入空谷还有回声呢,偏生这女娃这般死倔,让他不留余地的一再伤害她,“行,你别穿,你要是穿了是我孙子!”   说完把衣服袋子用力挥开。   赫连尹闭上眼睛,不想听他讲话。   她烦躁地皱着眉。   “还烦了?”赫连胤逼视她,面如地狱罗刹般透着残酷的冰冷,“在学校千万别说你是我妹妹,不然我打死你,说到做到。”   赫连尹一言不发,但到底她听进去了没有,无从得知。      第5章 破茧而出      那天傍晚衣服是林婉言拿到楼上去给她的,赫连尹在她怀里哭了起来,“妈妈,我不要这些衣服,太贵了,拿回去退了吧。”   这女孩瘦瘦小小的,心思却玲珑通达,林婉言心头一柔,鼻子也跟着酸了,温声抚慰她,“没事的小尹,这些衣服不贵,妈妈有钱,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疼你才买的,所以你要好好穿着,因为这是妈妈的一片心意,知道吗?”   “不要了,妈妈,我穿我原来的衣服就可以了,我不用买。”   短短的几句话,让林婉言感动。这个女孩儿,是她所见过的,最懂事最乖巧的孩子了,更有惊人的才华,林婉言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会锦绣繁华。   “可是我们这里开学都要买新衣服的啊,入乡就要随俗知道吗?明天就要去学校认识小朋友了,穿着旧衣服多不好啊?应该穿新衣服的,对不对?”   赫连尹摇了摇头。她不想要,不然心里不好受。   “小尹啊,人生在世有得有失,没有谁可以阻挡意外,假如你爸爸还在,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对不对?”   赫连尹想了下,点头。   “所以你这么乖,应该听妈妈的话对不对,因为你要知道,妈妈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不会伤害你。”   林婉言劝了许久,最终,赫连尹点头答应,妈妈又带她出去外面理了头发,私立学校规定女孩发不过耳际,则男孩发不压眉。   她们回来的时候,赫连尹的长发已经剪掉了,那头如缎般的秀发一去不复返,但也不是千遍一律的妹妹头,而是剪了一头干净的男孩子发型。   微风下。   她的短发如同一团火焰,随风摇曳。   长发衬得她的气质深沉如海,而短发则衬得她英气凛凛,两颗冷寂的瞳孔恍如是透明的,肌肤也恍如是透明的,站在暮色中,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赫连胤窝在沙发上玩超级玛丽,瞧见她走进门来,楞了一下。   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就因为常年上那所变态的私立学校,导致他的眼光都下降了,身边的女孩全是清一色妹妹头白校服,看的时日久了,视觉疲劳。   跟着母猪就赛貂蝉了,不知道怎么的,赫连胤突然觉得赫连尹蛮好看的,因为剪短了头发,她的五官都被凸显了出来,眼窝凌厉深邃,黑洞洞的,却有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他心中一荡,低下头去。   不,他怎么可以承认她的漂亮,他是那么地讨厌她啊。   **   清晨的光从窗棂间斜洒进来。   走廊上有蹬蹬蹬的声音。   那是赫连胤发出来的,他疾跑着去卫生间解手,经过赫连尹房间的时候,他怔了一下。   赫连尹站在镜子前,穿着他昨儿买的白体恤蓝短裤,洁白的小手捧着一本粤语大全,认真地对镜子演习,“大家好,我是赫连尹,我喜欢诗句……”   她的粤语说得极其憋足,若是本地人听了,定要笑得人仰马翻。   可是不知道怎么地。   那段自我介绍几乎是在一瞬间,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上雕刻一样,永不磨灭。   那是她说的第一句粤语,珍贵的第一句,她听见了。   他亦听见了。   也许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不管生活得多丰富精彩,只有第一句,第一次值得人缅怀,感动,珍贵。   “孙子。”他低低说了句,却没有为难她,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也许觉得没意思了,欺负这种小哑巴算什么男人呢?狗打了还会叫,而赫连尹,估计打死了都不会叫一声。   赫连尹听到他的话,半侧过头,用粤语轻轻说了句——   “哥哥。”   很轻的一句,赫连胤没有听到。   她听到了。   当她说出第一句粤语的时候,她就决定尘封了自己的过去,从今以后,她就是赫连尹,为赫连家而活。   赫连胤和妈妈说的都对,她既然被他们领养,她就是他们的女儿,她身为家里的一份子,不该总是缅怀于逝去的过往,让爸爸妈妈迁就她,担心她。   真正的坚强不是让人担心,而是要做到让所有人放心,入乡随俗,她会努力去学粤语英语,适应港岛繁华的环境,同样,她会在自己内心深处,留下一小片空间来存放着属于颂尹的过去。   从今往后,她是赫连尹,是赫连胜与林婉言的女儿,是赫连胤的妹妹,她要谨遵守法,爱护自己的家人。   背着书包下楼。   赫连尹已是一个焕然一新的赫连尹,不会在哭哭啼啼,不会在难以亲近,她嘴角挂着温婉的笑容,希望给家人一个全新的好印象。   赫连胜坐在餐桌上,敛尽厉光的眸子盯着手中的报纸,专注认真。   林婉言往孩子们的杯子里倒牛奶。   “爸爸,妈妈,早上好。”赫连尹走过去,声音清温。   夫妻俩皆是一愣,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娃褪去了民国知青的打扮,穿着身朝气蓬勃的短袖短裤,如破茧而出的彩蝶般带着绚烂的美丽。   “早安小尹,快吃饭吧,等下跟哥哥一起去学校,你知道怎么找班级吗?”   赫连尹接过林婉言递来的牛奶,对爸爸说:“我不知道,不过哥哥等下会告诉我的吧。”   这时候赫连胤也下楼来了,少年身姿挺拔,礼貌地对父母请安。   “老爸老妈早。”   那声哥哥他听见了,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眉心皱了皱,走到餐桌前坐下,他的头发略微凌乱,在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栗色光泽,看来睡姿不太好。   “你也早,等下你带妹妹去上学,不懂的要多多教她。”林婉言给他递了盘西式早餐,赫连胤接过,优雅地拿起刀叉进食。   “好。”他这么说,面无表情。   第一天开学,一切都是陌生的。   赫连尹是新生,而不是转校生,所以没有去校长室报道的规矩。   按照学校的传统,每一级开学,都要把原来的班级打散重分,然后由老师们拈阄选择,以求公平。   新的班级配置在开学的时候,用大红纸贴在教务处门口,名字写在哪个班级里,就是哪班的。   所有同学都挤得满头大汗,争先恐后地寻找自己的班级,而在这片混乱中,只有赫连胤一人气定神闲,立在万丈光芒中,恍如蜷雾而来的仙人,美丽耀眼。   而跟在他身后的赫连尹,淡得就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   “阿胤。”教务处门口,三声高喊。      第6章 同名换班      “阿胤。”教务处门口,三声高喊。   此三人就是赫连胤的好哥们,同住在机关大院里,分别是韩家的韩洛宵,元家的元熙,江家的江辰希,四人齐聚,便是校园里无人不晓的美丽学渣们。   赫连胤跑过去,朝着那三人肩膀分别一捶,“暑假都跑哪里去玩了?小爷我在这受苦受难的,你们也不来拯救我!”   “受苦受难?谁信?”韩洛宵面容盎然。他长得很高,也很白,眉是青山墨,眸色淡如水,藏在冰冷的镜片中,隐隐透出股违和的书卷气和凛然感,这股凛然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形成强烈的禁欲气息,使之冷然透彻引人遐想。   余下两位小伙伴都长得不错,明眸皓齿的,帅气迷人。   真是一人一面像,四个少年四个样,赫连胤妖邪不羁,韩洛宵书卷干净,元熙精致温柔,江辰希阳光帅气,此四人站在一起,定是要令天地都失色的。   赫连胤是有苦不能言,回头看了眼安静的赫连尹,对三人说:“对了,你们帮我办件事吧,”   这时候三个男孩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姑娘了,这个外形酷似男孩子的姑娘居然跟他一起来上学,有点意思……   元熙向来花花肠子多,捅了捅赫连胤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不是吧?你换口味了?改吃小伪男?”   赫连胤顺着他的目光再度回头,脱口否认,“别瞎说。”   “我说呢!这跟你的梦中情人王祖贤还差得远呢,这位是……”   “你们难道没听说我们家最近发生的事么?”   最近?   三人细想,片刻后,都有点吃惊地说:“这是你妹妹?”   赫连胤最不愿提及的就是这个话题,当下抿了抿唇,“什么叫我妹妹?她是赫连胜的养女,但不是我妹妹。”   “阿胤,你这就不对了,我们做男人的要懂得怜香惜玉,说话别这么无情嘛,这妞看起来挺安静的,没什么杀伤力,你别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嘛。”   “是哥们就别过问这事。”赫连胤懒得跟他解释,斜斜瞟了赫连尹一眼,美丽的眼睛分明在说:这也叫香?这也叫玉?   还没杀伤力呢?是他没领教过!   “好吧,你们的家事我不过问。”元熙妥协。也不顾赫连胤的臭脸,走到赫连尹面前,脸上挂着老生特有的热情和故作老成的笑容,“你好,我是元熙,戴眼镜的那个是韩洛宵,黑黑的那个是江辰希,我们是阿胤最铁的哥们……”   这狗腿子!   赫连胤恶狠狠瞪了元熙一眼,江辰希笑喷,“哎,连洗衣板都不放过,这小子没得救了。”   “你好,我是赫连尹。”赫连尹老老实实回答。爸爸曾经叮嘱过她很多次,初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乖一点总是没错的。   元熙‘啊’地叫了一声,扭过头对赫连胤说:“阿胤,她名字跟你同音啊?”   赫连胤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对身旁的江辰希说:“阿希,你能我办件事么?看看这名字在哪个班级。”   说着扔出一张报名单,江辰希低头一看,有些不可置信,“你妹妹读初二?十二岁?”   “她不是我妹妹。”赫连胤再度否认,脸色有些难看的说:“她小学的时候跳过一级。”   “跳过级?”江辰希眼睛一亮,觉得有意思,把手搭在赫连胤的肩上,笑容迷人,“敢情这姑娘还是个学霸啊?”   “听说成绩一般,是小时候做过智力测试,智商显示为180,所以老师让她跳级。”   “Ohmygod!人不可貌相,她居然是个天才。”江辰希感概。   “行了行了,你别比比了,帮我找下她的班级就行了。”   “她什么班级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胤,你这次被分在初二六班,听说六班的班主任恐龙超变态的,测试一题不会就要罚抄一百遍,你惨了……”   “她敢。”赫连胤昧着眼珠,寒光四射。   这时期的男孩叛逆归叛逆,但在严苛的学校纪律下,多少还是收敛的,更何况他向来是老师的宠儿,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师多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牺牲美貌太亏了,恐龙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丑八怪,让赫连胤去对着她微笑,真是比哭还折磨。   而且,在严苛的纪律下,他就不能逃课了,这不是他的作风,他要是的是无拘无束的学习生涯,可以荒疏学业,可以不写作业,可以胡作非为,爱逃课就逃课,释放自己不羁的天性。   回头望了赫连尹一眼,方才被他忽视的元熙此时正热情地跟她聊着天,赫连尹招架不住他的热情,表情有些僵硬,赫连胤见了,顿时心生一计,歪着脑袋对江辰希说:“你先去帮我看看,她在哪个班级?”   “哦?”江辰希对赫连胤的突然上心来了兴致,“难不成你想……”   赫连胤点头,面无愧色,“那土妞不是智商高吗?让她去六班帮我上课,我跟她换班。”   “你就不怕老师知道吗?”   “知道也已成定局了,到时候她连续报道几天,等到模拟考的时候,在发现也没用了。”要是学校请家长,他就说是赫连尹自己傻乎乎找错了班级,反正这班级,他是换定了。   而且让她跟恐龙处一处也好啊,传说中凶残毫无人性的恐龙,要是当了赫连尹的班主任,而她的学业又跟不上,那她就惨咯,每天被堆积如山高的作业压着,就是想玩也去不了了。   这样一想,赫连胤越发觉得自己机智,即可以治她,又可以潇洒,一石二鸟。   江辰希跟元熙是不同的,他一切站在赫连胤这边,以赫连胤马首是瞻。是以,他挤进人群去查了赫连尹的班级,居然跟他同班,在4班。他跑回去,在赫连胤耳边说:“她运气好啊,在4班,我已经打听过了,班主任今年58岁了,还有两年就退休,所以不管事的。”   对于无心学习的劣生来说,被排到这样的班级是最开心的,而如果优生被排到这样的班级,估计会欲哭无泪,因为管教不严,整个班级是没人听课的,珍珠就是到了这样的班级,也会被蒙上灰尘变成鱼目。   所以这个计划,对于不知情的赫连尹来说,倒是一粧好事,与其在闹哄哄的环境求生存,不如在安静的世界中游离,后者让她心情愉快。      第7章 各有精彩      阳光下。   赫连胤笑了。   笑容美丽耀眼。   空气突然变得窒息。   赫连胤低下头,居高临下望向她,笑容有些诡异,却出奇得漂亮,“赫连尹,你被分在六班。记得,从今天开始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互不相干,你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妹妹,也不要跟别人说爸爸的事情,不然我饶不了你。”   话音一落元熙就嚷了起来,“哎呀阿胤不是我说你啊,就算你不认小尹妹妹,她也是我们的小学妹嘛,何必那么绝情呢?”   赫连胤冷冷看了他一眼。   真是还没混熟呢就胳膊往外拐!江辰希看不下去了,接口道:“小元子你也太‘狼’了吧?人家小妹妹还没发育呢你就扑赶着上去英雄救美啊?”   赫连尹看了元熙一眼,他瞪大眼睛,恼羞成怒,一掌劈在江辰希头上,“都是一学校的,相煎何太急是吧?好歹我们都是一军院的啊,我们不保护她,谁保护她啊?”   “说得你好像活雷锋似的,小元子,你真有这么好心吗?还是说,你另有目的呀?”   “我对小尹妹妹能有什么目的啊?她是阿胤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我这不是爱惜同院小青梅嘛?”   “得了吧你……”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冷不防赫连胤道:“你们三要真是我兄弟,在学校就装不认识她,省得多生事端。”   他面容冷漠,望向赫连尹,眼底妖气缭绕,“刚和你说的不管你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我都会单方面执行,如果你敢告诉别人你跟我的关系,我就要你好看。”   她没说话,眼珠静得像海水在流动,直到三人走远了,才很轻很轻地说:“好。”   声音飘荡进风里,悄无声息。   默默背着书包走向六班,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原本熟悉的在说笑打闹,不认识的在彼此介绍。   教室没多少空位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赫连尹体型纤瘦,便坐在唯一一个靠前排的空位,第二组第五排。   其余的位置都是最后两排的了,她坐那也看不见。   很快班主任就来了,这位外号名为恐龙的班主任其实没那么丑陋,顶多就是中下而已,个子不矮,喜欢穿花色的连衣裙,小腿粗壮,面容威严,故此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在加上她令人闻风丧胆的教学方式,于是光荣获得恐龙之名。   她一踏进教室,气温顿时直线下降,所有同学都自动闭上嘴巴,正襟危坐地看着这位老师,她的名声在学校早有耳闻,教的班级年年拿第一,可堂堂拖课和作业如山高的教学方式叫人深恶痛疾。   恐龙的唇很薄,显得苛刻犀利,在班里扫视一圈,翻开新做好的点名册,依次点名。   念到赫连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屏住了呼吸。   教室里鸦雀无声。   然后一个清瘦的女孩站了起来,温声道:“到。”   班主任没留意到任何不妥,点了点头。   赫连尹坐下。   所有同学都吃了一惊,她是赫连胤?难道老师没长眼睛吗?这女的分明就不是学校里那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赫连胤啊!   可惜恐龙不懂少女们的心思,也没有关注过帅哥的世界,四十多岁的她更年期都快来了,哪还有心思去关注学校的小鲜肉啊,主要是关注也没意义,对于她这种名声在外的严厉老师,是只关注优等生的,考试得个好名次,才是对她最大的报答,至于劣生嘛,不能说是无用的人,只是她已过了花痴的年纪,没那心思罢了。   下课后,心中揣着疑惑的同学又开始议论纷纷,原来他们班上的赫连胤并不那个赫连胤啊,而是这个女的赫连尹,一时之间失望声哀叹声此起披伏。   赫连尹总会被奇怪的女同学问上一句,“你是赫连胤?”   有时候她会觉得怪异,但想了下,又觉得没什么地方不对,于是点头应答,声音安静,“是的。”   女同学见她也不像会撒谎的样子,便垂着眉毛做失望状。   “你为什么要叫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啊?”女同学想不通,这名字虽然好听,但也太男性化了吧?   “男性化吗?”赫连尹略略蹙眉,对她微笑,“还好啊,我觉得还可以。”   “唉。”女同学叹气,失望离去。   这时候整个班级都以为她叫赫连胤,与学校第一男神齐名,但是女生们又想啊,这好端端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叫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呢?还好死不死跟第一男神齐名,害她们心猿意马地期待了这么久。   赫连尹在班中一直很安静,课余时间就翻翻粤语大全和英语大全,她的粤语很不标准,常常一说话,就惹同学们哄笑,次数多了,她也就不说了。   同学对她的评价是:头发比男生还短,个性疏离,几乎不说话,也几乎不流汗,九月的天气闷得人汗流浃背,她却一身净爽,犹如自带空调,周身溢着冰凉。   没有人把她和光芒万丈的赫连胤联系起来,现在是开学时期,大家都不熟悉彼此,就算有人混进班级来,只要本人不被老师查出来,根本不会有学生察觉。   对于赫连胤是否属于六班,现在也无人得知了,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四班的,所以不会有人特意去教务处查名字,也不会有人想到两人互换了班级。   所以呆在四班的赫连胤可比赫连尹轻松多了,整个班级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闹哄哄的,没有人学习,自由自在。他和江辰希在四班,其余两人分散在别的班级里。   两人坐下后,一眼就把自己班里的花花草草审视了一圈,有长得不错的,但是没有入得了赫连胤眼的女孩。而几个条件算不错的男生在赫连胤的出现後,黯然得如蒙了尘——女生们的视线抛弃了他们。   无论上课下课,皆有很多目光有意无意的留连在赫连胤与江辰希的方向。   他们是美丽的,帅气张扬的,享受着女生追逐的爱慕眼光,赫连胤延续从小到大的万人迷架势,人缘甚好,威望甚高。   他喜欢打篮球,经常带著一帮兄弟驰骋球场,引无数娇娥竟折腰,啦啦队的美女越聚越多,都为各路男神们跳操助威。   则赫连尹每日读着厚厚的粤语大全,闲暇时间听妈妈弹琴,写作业,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站在秋风落叶中等公车。   一辆玛莎拉蒂车从身边经过。   赫连胤坐在车内,恍如没有看见她,目光越过她看向远方。   司机见少爷没喊停,也就不敢停车,开学已经一个星期了,小姐和少爷一直没有说过话,也没一起上过学,两人就像陌生人,见面也不打招呼。   车子绝尘而去。   赫连胤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高高在上的优越。   赫连尹没有回应,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生活这样便不错。   两人就像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坐他的名车,她等她的公车,他活在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她亦不显山不露水的安静着。   一人张扬。   一人静默。      第8章 包不住火      原以为两人不会有相交的一天,谁知一次入学摸底考,将两人的命运再次拉近。   那天刚响过上课铃声,同学们都在背诵课文,恐龙走到赫连尹的桌前,面色阴郁,“你站起来。”   赫连尹抬起头。   老师的唇紧紧抿着,似乎很愤怒。   她缓缓站起身。   恐龙环着胸,劈头盖脸问她,“你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赫连尹点头,态度谦和,“是啊。”   谁知恐龙怒不可遏,“还敢说谎是吧?背上书包,跟我来教导处!”   赫连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默不作声把书本收好,背着书包跟在恐龙身后,面容平淡。   不知道真相的,还以为她是默认了,这般镇定从容。   天边的黑云慢慢聚了起来。   似乎风雨欲来。   班里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老师刚才说什么?她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废话,你刚才没听到老师说啊,老师都不认识她。”   “那她干嘛来我们班啊?”   “可能是留级的吧,不想去初一读,所以直接混到我们班来了。”   “就是,这种留级生最恶心了……”   走进教导处,恐龙让她站在书桌前,自己拿起桌前的白色陶瓷杯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才扭头看她,“你还不说实话?”   “什么实话?”赫连尹的眼珠纹丝不动,不明所以。   恐龙把一张入学模拟卷扔在她眼前,“你叫赫连尹,不叫赫连胤,你根本就不是六班的学生,而是四班的,对吗?”   学生私自换班在老师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今天他们敢偷龙转凤,明天就敢上房揭瓦,他们不懂是非对错,身为老师,更要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方向,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不尊重老师,后果就是不听从老师的话,认为老师讲的话全是放屁,导致师生关系越来越恶化。   赫连尹一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恐龙冷笑,“你不知道的话四班的赫连胤是怎么跟你达成协议换班的?难道他还特意留意你的名字然后去四班上课吗?”   赫连尹四肢冰冷。   这事是赫连胤告诉她的,难道他偷换了自己的班级?为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恐龙见她迟迟不答话,神色一凛,“你家长的电话是多少?我想我们学校教不好你了,还是让你父母来教你吧!”   赫连尹心脏一突,冷汗涔涔。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这个老师这么专横,都不问问为什么就要请家长?可一想到她是四班的,她就心虚得不行,虽然不是她所为,但她确实不是六班的啊。   忽然教导处的门动了下,赫连尹循声望去,便见赫连胤跟在四班的班导身后进来,美如妖姬的少年表情懒懒的,眼珠混沌朦胧,似乎刚睡醒。   “你来了。”恐龙对四班的林班导打招呼。   “嗯,这换班的学生我带来了,你问吧。”林班导应了声,坐在茶几上,表情沉默。   他年纪大了,不想管这件事,若是恐龙不来找他,他是不会管赫连胤换班这个事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赫连胤背后的人是谁。   这事要闹可以,但若是捅了篓子,他一概不负责,让多事的恐龙去水深火热吧。   “你站到那去。”恐龙指着赫连尹身边的位置对赫连胤说。   赫连胤没理她,漫不经心地靠在书架上,表情散漫。   恐龙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这男孩是市长的儿子,不好得罪。但她身为老师,必须正面教育学生,忍不得学生对她的话视而不听,于是瞪圆了眼,凌厉地看着赫连胤,“你站不站过去?”   赫连胤充耳不闻,斜坐在桌角上,眼眸细长妖邪。   恐龙的肺差点气炸了,走到自己桌上给校长打电话,“白校长,这边有点事情,麻烦你过来一下。”   赫连胤根本就无所谓,望着自己的鞋头,眼珠半天不转一下。   赫连尹也没有说话,眼瞳黑洞洞的,冷寂漠然。   教导处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   早读课的下课铃声响了。   校长还没来。   几个老师回到教导处,见到两同学在罚站,男的还是学校第一帅哥赫连胤,年轻的女老师颇喜欢他,便好奇问:“这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啊,私自换班级,你看这两张试卷,要是不是我仔细看了名字,还真不知道换班了,真是无法无天!”恐龙拿出两张试卷,老师们凑过去看,六班的试卷上明显写着‘赫连尹’,而四班的试卷上写着‘赫连胤’,两人的名字同音不同调,但若是念快了,当真分辨不出来。   那老师拿着试卷,抬头看了看赫连胤和赫连尹,摇头失笑,“现在的小孩啊,不得了了。”   “可不是吗?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老师放在眼里……”   赫连尹沉默不语,站在书桌前被老师们当猴子围观,其实她想问问赫连胤的,可是他离自己那么远,她无法走过去问他。   晨阳洒在书架上,暖了他的轮廓,他一动不动地斜坐着,发梢柔顺而美丽。      很快就上课了,老师们都走了,包括林班导,第一节是他的课。      校长还是没来,恐龙坐不住了,她知道校长不想得罪赫连胤,她便也收敛了一些,自动忽视赫连胤对赫连尹道:“你家里电话多少?我要叫你爸妈过来谈谈。”   赫连尹沉默。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许把事情说出来她就没事了,但是这样她会害了赫连胤,这个少年已经这样讨厌自己,她不愿在加深彼此的厌恶了。   也许被同龄人讨厌的时候,心里并不是记恨对方的,只是觉得委屈,赫连尹不讨厌赫连胤,尽管他那么可恶。   她只是想,是不是应该跟哥哥好好谈谈呢?毕竟是一家人,她也不希望哥哥讨厌自己啊,有误会就说开,有芥蒂就解开,总之一家人,应该好好相处。   而赫连尹缄默的这个疑惑也在赫连胤心里。恐龙摆明就是把枪口对准她了,而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说了不就没事了吗?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为什么不说?   也许他在等。   等着她的答案,她到底是会说出来呢?还是选择庇护他?   他看了她良久良久,就在他以为赫连尹不会说话的时候,她抬起头,手指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那么瘦小的女孩,苍白地立在晨阳下,对恐龙郑重道:“老师,可以不要请家长吗?我可以写检讨书,以后不会在犯了。”   她没有揭穿他,亦没有否认,而是选择承担所有责任,用瘦弱的肩膀扛起这个恶意伤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知道老师不想得罪爸爸,便给老师保留了面子,又保全赫连胤。      第9章 谁没教养      赫连胤愕然。   怔怔地看着她,一颗心又汹涌又迷茫,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她吃错药了,才会说出要写检讨书的话,这是要记大过的。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校园,底下其实波涛汹涌,在校学生每个人只有两次大过的机会,要是被记了大过,就等于有了污点,走到哪都要被同学嘲笑。   然而赫连尹的退让并没有换来海阔天空,恐龙不肯罢休,板着脸色说:“不行,这事非同小可,我必须跟你父母谈。”   赫连尹脸色惨白,恐龙又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当时你没有换班的念头,不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吗?电话报来,我要跟你父母说明这个情况。”   在老师看来,要求写检讨的孩子都是因为心虚,就跟小偷偷了东西被捉获一样,被抓到了就跪地求饶说是第一次,请求从轻发落。而要是没抓到,他们绝对不会自首,并且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劳动成果。   六班年年拿第一,要不是因为赫连胤家世显赫,也排不进这样优秀的班级,多少父母送礼都挤不进这个好班级,而赫连胤却不懂珍惜,把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拱手让人。赫连胤分的是好班,而赫连尹分的是差班,于是恐龙断定,是赫连尹私下窜唆赫连胤换班的,她连尊师重道都不懂,还想留在六班,简直是笑话!   作为一个严格的教师,恐龙是绝对不会纵容这种错误的。   赫连尹低头沉默。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老师的责骂,小小而紧张的心脏颤抖着,有些呼吸不顺。   她即不想得罪老师,又不想哥哥生气,怎么样才能让事情圆满呢?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得抿着唇不语。   “我在问你一次,你家里的电话是多少?”恐龙冷声追问。   赫连尹似乎打算不再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权当没有听见,倔强地坚持着。   恐龙见状,更是怒意难平,指着赫连尹破口大骂,“你还有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电话是多少?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明天就不用来上课了!”   言下之意,竟是要休她的学。   书架旁的赫连胤微微皱眉,赫连尹没有察觉,垂着头不听不闻。   “你真是够厉害的啊?换班还不算,现在还公然挑衅老师,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恐龙越骂越难听,没惹怒赫连尹,倒是惹怒了赫连胤,只见他扭了头,妖邪的眸底没有一丝温度,冷不防说了句——   “你说谁没有教养?”他冷冷看着恐龙,眼眸深处透着骇人的寒意。   气温忽然降了下来。   窗外下起了大雨。   天雷滚滚。   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   少年走来,慢慢拿起恐龙桌上的试卷,在恐龙错愕的目光中,他美丽的手指一动,试卷就被撕成了一沓碎纸,而后一抛,零碎的纸张纷纷坠落。   满地都是白色的碎纸。   他踩上去,微微低头,笑容恣意张扬,“恐龙,你刚才说谁没有教养,你再说一次?”   他故意激怒她。   果然,恐龙脸色难看,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个外号她从来没有承认过,是讨厌她的学生取的,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亦是种伤害。   赫连尹闻言一怔。   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眸底就像荒凉的沙漠,映着美丽的少年,少年眼尾一挑,明明冷眉竖眼,却妖娆得惊艳万里山河。   这便是与生俱来的吧,无论作何表情,眉心的妖意总能在第一时间怒放,沁入人的脾脏,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   他站在恐龙跟前,绝色面容略带讽刺,“刚才谁说我妹妹没有教养,我说的就是谁!”   恐龙瞪大眼睛,他说什么?赫连尹是他妹妹?不可能啊,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据可靠消息来源,赫连胤明明就是独子,不可能有妹妹的!   她只是想轻微地教育赫连胤两句啊,不想得罪赫连胜的,至于赫连尹,是必须出来承担责任的,否则这事就成了教师的疏忽了,与其让人生蒙上污点,她宁愿让做错事的学生来买单,这样既可以惩治学生,又有理由向校长交代。   赫连胤知道恐龙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在恐惧什么,冷笑着说道:“她是我爸爸收养的养女,你说她没有教养,这意思是暗讽我爸爸不会教孩子了?”   养女?!   怎么可能?恐龙身子一怔,脸色煞白。   而安静的赫连尹亦是一怔,心脏却突然暖了起来。   赫连胤说她是她妹妹,他承认她了?   而事实上,赫连胤并没有承认赫连尹,他只是觉得,就算赫连尹再差劲再惹人厌烦,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育她,他这个哥哥都没说什么,哪轮得到恐龙来发言?不仅讽刺她,还讽刺爸爸,身为一个有尊严的爷们,他容不得别人羞辱自己的家人。于是以犀利的言辞回敬恐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赫连这个姓氏这么少见,你都猜不出来她跟我是一家人?你这到底是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重要事情说三遍,要是以老师平时教育笨学生的说法,恐龙这样的蠢人应该被烙上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啊。   恐龙怒目圆瞪,鼻孔因为愤怒而微微扩张(详情查看尔康),一个学生怎么敢这么大胆?还不是靠他爹撑着,谁都动他不得。但恐龙也是有底线的,要是对方骂过了头,她也会翻脸的!   “还有我要声明一件事,换班这件事跟赫连尹无关,上学那天是我帮她找的班级,是我说她在六班她才去六班上课的,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找就找我吧。”   那些个老师,平时仗着为人师表,说出来的话句句戳中学生的心头处,见学生打扮得夸张了点,染个头发,就说以后要当小瘪三,要是看见女同学化浓妆了,穿吊带衣超短裤,就说以后得去当小姐。他早就看得不爽了,都是文明人,说的话却跟诅咒似的,让祖国的花朵寒透了心,赫连尹怎么着她了?愣是说她没教养,那明天她画个口红是不是要说她当小姐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去他妈戈壁!   赫连尹见他骂上了,心知事态越来越严重了,伸了手去拉他,想叫他别说了,却被他一把甩开。   混乱中,她急急退了几步,闷哼一声,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赫连胤背脊一僵,扭过头去……      第10章 交换条件      少女重重摔在地上,手腕处先着地,骨骼‘咔吧’一声,断了!   赫连胤脸色铁青。   窗外的雨势愈来愈大。   事态的发展也愈来愈严重。   “你私自换班级还敢辱骂老师,你眼里可有长辈的存在?我要请你家长过来!”恐龙没发现赫连尹的异样,还在喋喋不休,这学生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她一定要让他休学回家反省!不然她这个老师就白当了!   教导处里充满了火药味,似乎频临边缘,就要炸开。   吵闹中。   赫连尹凛声大喊,“不要吵了!”   原本气头上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赫连胤也一样,这时候谁要上来他就灭谁!可赫连尹苍白的脸孔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受伤了!   这个认知一旦心中发芽,便疯了似的占据他全身的感官,如万针在心,一钻进去,便抽走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怔怔地看着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赫连尹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把自己钝痛的手腕藏在身后,面容冷淡,“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想跟老师谈几句话。”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珠明净明净的,似在安抚他狂躁的情绪。   一瞬间,赫连胤仿佛被定了魂,摔进那双山水同色的眸子里,从此无论他怎么狡辩,都不可掩盖他对她的怦然心动。   那天暴雨倾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导处的。   天空乌压压的,似要塌陷下来。   他倚在栏杆上等她,面容全无往日的散漫,十三岁的少年,想着她受伤的手,那么清脆的‘咔吧’一声,想必很严重吧?   是怎么样的定力,让她在受此伤痛后还能一脸从容地与恐龙交谈?   她甘愿自己承受所有责任来保护他,可是他对她,是那么地不好。   也许这个土妞没那么可恨吧。   心中的厌恶被搁浅了一些,他抬起头,眉间妖意横生,多个妹妹也没什么嘛,不就一双筷子而已,他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小气去计较这些么?   想通了,心里就舒服些了。   赫连尹和恐龙在教导处里谈了许久,久到他快变成冰雕了,赫连尹才慢吞吞走了出来,她皱着眉,一手拖着书包,一手软绵绵的垂着,似乎疼得难受。   赫连胤静静看着她,心突然针扎般地疼了一下。   “没事了,你回去上课吧,以后你还在四班,我在六班。”她勉力开口,唇色恍如被抽走了一层颜色,苍白得吓人。   听见她的话。   他偏开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闭了闭眼,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恐龙的,事实上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只是那么瞬间,赫连尹的话打开了他的心房,他发现始终缭绕在心头的厌恶竟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   他不讨厌她了。   少年的心思顷刻间转变,想着以后不要那么排斥她了,好歹是一家人,她刚来到港岛,人生地不熟的,身为哥哥的自己不照顾她,还有谁会怜惜她?   他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僵硬道:“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少女轻轻摇头,“不用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回去上课吧,我已经请假了,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了。”   “都这么严重了你还要拗吗?这臭脾气到底是要什么时候才能改好一点?总是什么都不说,让人干着急有劲吗?”赫连胤强行背起她,走向医务室的方向,环抱在她双腿的力量很大,却丝毫没有弄痛她。   赫连尹惊怔,忽然看到他的上扬的嘴角,笑容里竟然没有任何嚣张和恶意,也没有示威和招摇,那么纯净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用力撞击了,忘了挣扎,“我是手受伤了,又不是脚受伤了,你背着我干嘛,我可以自己走的。”   “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赫连胤没有看她,静静地走着,眼珠乌黑如玛瑙。   赫连尹怔怔地望着他的后脑勺,不再言语,心中五味杂陈。   也许哥哥不讨厌自己了吧,敏锐的她这样想,不知道怎么地,她觉得自己与哥哥之间的距离近了一些,虽然只有一点点,可两颗心真实的靠近了。   笑容漫上了嘴角。   鸦雀无声的走廊上。   少年牢牢背着她。   天边的乌云突然散去了。   阳光照耀进了彼此眼眸里。   纯净透明。   他背着她走过了走廊,穿过了人群,来到医务室,校医为她诊断了手腕,骨头确实是折了,得打石膏吊着。   短短两个小时,少女手腕上挂着白色的石膏,一下荣升为行动不便的病患。   少年倚在休息椅上,他凝视着她,神情古怪。   赫连尹看出他的想法,眼珠一转,对他灿烂微笑,“回去我会告诉爸爸是我不小心摔倒的。”   赫连胤眼眸闪亮,不禁竖起大拇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冰雪聪明。”   她笑容大大的,安静瞅他。   赫连胤在外如何嚣张叛逆,进了家门,他还是很孝顺父母的,看得出他很崇拜自己的父亲,赫连尹不希望他们因为她而闹得不愉快,假如她受伤的原因被爸爸发现了,赫连胤一定会挨训的,这不是她乐见的。   她没什么大的愿望,只希望一家人可以平平安安,和乐融融。   “你是怎么跟恐龙说的?然后她答应了让你留在六班?”赫连胤问她,神情懒懒的,然而声音里的波动还是被她听出来了。   他很好奇她是怎么解决的。   “我展现了一下我的特长,并且答应她,期中考我会一科考全校第一,如果做不到,我就自己退学。”她笑容美如罂粟花。   赫连胤怔住。   良久之后,他紧紧盯着她,黑玉般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你可以办到?”   赫连尹点头,“虽然粤语授课对我来说有点吃力,但是我想没多久就可以克服了。”   至于英语,是高中以后的主流,她只要在高中时跟上英语,就没有问题了。   赫连胤离她很近很近,一双眼眸如破晓寒风,带着凛冽之意,割向她的眼眸,“你的特长是什么?”   她的眼珠轻轻转了转,笑容调皮起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高三以下的术题,没有一道可以难倒我。”   “这是什么鬼?”      第11章 学术怪胎      “不知道,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程式控吧,我特别喜欢解程式,但凡方程式就没有我不爱的,久而久之,就变得有点奇怪,特别痴迷于购买术题书,我们家乡那边的人,都叫我学术怪胎。”   这是一个不好启齿的优点,原因就是她痴迷过度了,每个寒暑假,同学们拿到寒暑假作业都是鬼哭狼嚎的,只有她一人感到兴奋,一想到又可以解题了,她就振奋得睡不着。   可是那些题都那么简单,久而久之就满足不了她了,作为一个潜心研究术题的妹子,但凡练习册发下来,没一小时她就整本填完了。   刚才她展露的特长就是她的练习册,那是恐龙要求全班同学买的数学练习册,是按照课本的题目出的,她连还没上过课的卷子都填好了,这可吓坏了恐龙。可恐龙也不是好唬弄的,特意给她出了一道错综复杂的程式,属于高中水平的,没想到她轻易就解出来了。   恐龙惊愕之余给出了一个评语,“天才。”   恐龙教数学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学生,解程式的手法精准高超,仅是几个呼吸的瞬间,她就给出了答案。   其思维和智商属于可以跳级的高水平级别。   恐龙的怒意一下子就全消散了,这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啊,她捡到宝了,照这女孩的水平,一个学期两次大考,她每考一次,恐龙就能奖励一大笔钱。   为了这笔奖金,恐龙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她会摆平的,让她安心留在六班上课吧。   “这也行。”赫连胤忍俊不禁,长长的睫毛映在洁白的脸上,晶莹得仿佛透着光泽。   “那当然了,我拿了名次她也有好处的。”   他的笑容忽然停住。   世界变得安静。   他低下头来,眼底飘出淡淡的邪气,“你粤语学得怎么样了?”   “还行。”   “还行是大致学会了,还是大致没学会?”   赫连尹不说话了。   阳光下。   那少女有一头火焰般的短发,恣意飘洒,她的眼睛象荒漠一样,皮肤很白,是烟云一样的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淡淡的。   赫连胤看穿了她的迷惘,笑容更加美丽。   “我听过你讲粤语,有点不标准,普通话是四音八调,粤语是九音六调,你讲的粤语始终脱离不出普通话的覆盖,说出来的粤语总是掺和着普通话,你自个听可能没问题,但是让我们来听,口音就很严重了。”   赫连尹咬住下嘴唇,“我现在大概能听了,但是不会讲。”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很少跟同学沟通,自己讲出来的粤语,就像在照镜子,有什么缺点她一清二楚,她不是南方人,要学粤语的口音很难,平舌饶舌很难被改变,所以讲出来的粤语不伦不类。   要学会标准的粤语,她必须改变自己讲了十二年的口音。   “所以你就不跟人沟通?”   一番谈话下来,赫连胤终于发现了她安静的理由,原来是怕别人笑话她的口音啊,也是,她的自尊心那么强,又怎么可以容忍别人的嘲笑呢?   “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正是因为你不会讲,就更要多讲,语言这东西,多多沟通就能受益良多的,不用在乎标不标准,只要多听,多讲,久而久之自然可以耳濡目染。”   赫连尹一愣。   冷漠的心底防线忽然有些坍塌,她来到港岛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赫连胤悉心指导她。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像是印象中那么顽劣的样子,他是多变的,时而智慧,时而叛逆,时而冷漠,时而感性,游走在他认为个性的理念中,过得逍遥不羁。   他这样的人才是最快乐的吧,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拥有着许多人望尘莫及的自由,有好的脑子,有绝色面容,有显赫家世,却毫不珍惜,过着挥霍青春的浑噩日子。   孰不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当他足够优秀,他就会变成父母的傀儡,人生被铺上一条他极其痛恨的锦绣前程,过程扑满万恶金砖,那不是他要的,他不要。   而当他足够草包,父母便会像疼爱一个孩童般溺爱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父母总可以用他还小的借口来放纵他,既然叛逆可以得到自由和宠爱,他为什么要优秀?   他孝顺父母,崇拜父亲,证明他不是一个一心陷在叛逆漩涡中无法自拔的孩子,因为叛逆会使人狂躁,仇视父母,仇视所有教育者。   而聪明的人,往往不是选择怎么展露自己的才华,而是敛尽锋芒,笑看人生。   转眼间。   夕阳悄然来临。   葱郁的白杨树直耸云霄。   放学了。   赫连尹站在公交站等车。   手腕上缠着笨重的石膏,神情漠然。   一辆玛莎拉蒂车停在她跟前。   微风略过树叶。   少年打开车门,笑容美丽如同晨雾,“上车。”   赫连尹没有动,微微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才小心翼翼道:“不用了,趁现在没什么人在,你赶紧先回去吧。”   少年脸色一冷,“难道认识我让你很没面子?”   “不是。”她摇头,正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哥哥,她才时刻铭记他的话,正是因为在乎他这个哥哥,所以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如果当时赫连胤仔细看她的眼睛,一定能从中看出她的虔诚,如果他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因为铭记他的话,她努力的疏远他,尽可能的消失在他眼前,换他安稳清宁。   “不是的话你还在忸怩什么?赶紧上来,你可知道多少女生妄想爬上这辆车?今个小爷心情好,送你回家,明天可就不一定有这好心情了。”   赫连尹迟疑,“你不是希望我和你保持距离吗?你说不要让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要不是她神情诚挚,赫连胤几乎要以为赫连尹是故意说这话来打他脸的,他哼了一声,神情傲娇,“不知道,忘了。”   赫连尹仍然没有动,等了一会,赫连胤耐心全失,伸手去拽她,“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啊?好话软话我都讲了,你还在倔什么?”      第12章 知己好友      她不由分说被拉上了玛莎拉蒂。   一上车,少女就捂住了嘴,神情之比早上还要苍白,赫连胤看出来了,惊呼出声,“你不会坐车?”   少女抿着唇,胃中翻江倒海,却没有开口说话,皱紧眉心,忍耐着喉咙中呼之欲出的酸涩之意。   远山的孩子,出门一直靠徒步,所以一整年下来接触汽车的机会屈指可数,不像繁华的港岛,只要出了门,就得坐车。   这就好比一个特别爱辣椒的人,忽然有一天让那人戒辣,那人肯定会发疯的。   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每次坐车上学和坐车下学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虽然只有三个站,但对于不会坐车的人,只要一闻到汽车那股味道,便毫无胃口吃饭。   赫连胤看出她不敢说话,凝着脸在忍耐,便吩咐司机把车窗打开。   车子在柏油大道上疾驰。   到家的时候,赫连尹立马开了车门下车,新鲜的空气钻进鼻尖,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平定胃中的抽动翻搅。   “你毛病还真多啊。”赫连胤笑她,手便不自觉攀上她的背,为她轻轻拍了拍。   赫连尹背脊一僵,少年没留意到,转身进了厨房,去给她倒水。   白皙的指的映在玻璃杯上,美丽纤长。   “给。”他把水递到赫连尹面前。   “谢谢。”她接过热腾腾的开水,面容感激。   “应该的,怎么说也是我害你受伤的。”少年的怜惜之心并不重,但该有的担当他还是有的,是他害的,他就得承担责任。   那天晚上,林婉言担忧地问赫连尹怎么了,她将喉中的汤慢慢咽下去,笑容灿烂道,“没事呢妈妈,我是今天上体育课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骨头折了一下,但是没大碍的。”   赫连胤坐在她旁边,神情略有不自然。   他机械化地喝着鸡汤,生怕赫连尹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   然而赫连尹比他还要镇定,说着两人串供好的托词,没有一丝丝紧张和害怕。   但十二岁的女孩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不是的!   可是比起家庭的和睦,这个善意的谎言不算什么,尽管她心虚,她也要表现得气定神闲。   “这怎么能说没大碍呢?都缠纱布了,伤势重不重?”林婉言担忧。   “真没事的妈妈,幸好是折了左手,还可以写字,不耽误课程的,哦对了妈妈,老师说要交20元班费。”她适当转移了话题。   林婉言这才如梦初醒般一拍脑袋,“瞧我这脑袋,我都忘记给你们派发零用钱了,对不起哈,这是妈妈疏忽了。”   “不用了妈妈,我不用花钱的。”赫连尹只是想转移话题,并没有要跟妈妈要零用钱的意思,她自己有钱,而且除了买练习卷的开销外,她根本用不上钱。   “怎么不要?阿胤可是每次都不够花的啊,而且在学校跟小伙伴们玩,可以请大家吃点东西,增进一下小伙伴之间的感情嘛。”   说着去客厅拿钱包。   赫连胤扭头看了她一眼,眼尾飞翘,“好咯,从明天开始你有钱花了。”   赫连尹重重叹了口气。   林婉言回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两份零用钱,一份给了赫连胤,他的手伸得老长,在林婉言脸上用力啵了一口,笑容狡黠,“谢谢漂亮的林师奶,来!爷赏你香吻一个。”   林婉言乐开了怀,却把手一收,赫连胤那份零用钱被她握紧在掌心,“阿胤我可告诉你了,钱不要花得太快,还有,在学校要多照顾妹妹一点,她人生地不熟的,你作为大哥,要给妹妹起引导作用,知道了吗?”   “知道了。”赫连胤无奈点头。   林婉言这才把钱给他,赫连胤欢天喜地接过,盘算着今晚要跟哥几个去嗨一下。   给完赫连胤,林婉言走到赫连尹面前,将手中的一沓百元大钞递给她,她太明白这懂事的女孩了,不忘嘱咐道:“呐,小尹,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你想买什么就去买,不要不舍得买,因为这些钱就是给你花的,知道吗?”   “妈妈真的不用了。”赫连尹婉拒妈妈伸来的手,面容局促。   她真的不想要。   这一婉拒,赫连胤就看清了林婉言手中那沓百元大钞,以肉眼估计,赫连尹的那沓钱比他的厚多了,他眼睁睁看着那沓镀着灯光的钱从眼前飘过,再次落进赫连尹的手里时,恨不得眼睛里能长出手把钱抢过来。   上一刻的他刚刚接纳她,这会他又无法容忍了,一个外人,为什么零用钱比他还多?   所谓的接纳,是建立在赫连胤的怜悯上的,若赫连尹在赫连家的地位比他还要崇高,那他还接纳个屁啊!   所谓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就体现在这时,赫连胤面无表情,“林师奶!我不服!为什么她的零用钱比我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事要传出来,他太子爷的地位就要不保了!随随便便一个外人就可以踩在他头上,他还怎么在军院里混下去?   “你有什么不服的?”林婉言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当时叫你带妹妹去买衣服,一人给三万,你花剩的钱不是还在你那里吗?别以为给我买套衣服就能把我哄糊涂了,我心里清楚得很呢。”   赫连胤皱眉,“那是她自己不要的!”   “她不要的不代表可以给你。”   赫连胤心虚,反诘道:“那你可以跟我要啊,我又没说要私吞。”   林婉言不是一个独裁的母亲,她知道这事在闹下去会伤害赫连胤的自尊,这小子一向自诩爷们,很是要面子,于是沉默地看了赫连胤一会,把他抓到厨房里,放软态度地搂住他的肩膀,“阿胤啊,那个钱妈妈就当给你了,别拗了好不好?今天妹妹这个零用钱里面,有一部分是爷爷给的红包,小尹刚来我们家,爷爷说要给小尹包个红包,寓意好开头,知道了吗?”   十三岁的赫连胤已经比母亲高出半个头,他傲娇着脸,显然不太乐意,“我说林师奶,你们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混啊?”   母亲在赫连胤眼里,就像一个知己好友,而母亲待他,亦是像朋友一样亲密,偶尔的严厉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两母子的感情好得很呢。      第13章 他的认同      “我长这么高,零用钱比一个妞儿还少,我还是爷们么我?”   林婉言闻言,一板栗扣在他头上,“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是不?你以为我不知道小尹的伤是因为谁啊?今天校长打电话过来了,你再不老实点念书,我就送你去二叔那里,永远别回来了。”   赫连胤立马住了口,心中不服却也不敢在多言,尽管他知道别回来了是不可能的,但是,去二叔那里训练的滋味他还是尝过的,东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机关重重的,真是生生地剥了他一层皮。   林婉言见他终于不吭声了,温声道:“阿胤,不管你觉得我们多么偏爱小尹,但是妈妈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心肝宝,这点从来都不会变,我们对小尹好,是因为她的身世很可怜。她爸爸是为人民牺牲的,是个伟大的英雄。小尹是个无辜的孩子,无亲也无故的,所以阿胤,你听妈妈的话,以后对她好点。”   赫连胤原本应该讽刺几句的。   但是他没有动。   静静低下头,眼中的温情渐渐聚拢。   这时候,林婉言已经回到客厅了,将手中的零用钱递给赫连尹,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强行按住她的手,笑容温婉,“小尹,妈妈给你这些钱不是想让你不安的,而是想让你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快乐无忧的成长。”   赫连尹一怔,不在抗拒妈妈递过来的手,心中沉甸甸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谢谢妈妈。”她的声音哽咽。   林婉言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小尹真乖,是妈妈的好孩子。”   那天夜里,赫连胤从赫连尹房间经过,她坐在书桌前,沉默地望着粤语大全,似乎是遇到了语言阻碍,她安慰自己道:“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瓶颈而已,我可以克服的。”   不知道是多少次看见这样的情景了,从她决定学粤语开始,她便每日晨阅,夜读,就连受了伤,也从不间断,坚毅得让人自惭形秽。   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   赫连胤知道她不止是学术怪胎,还是个诗词达人,不善诗词的他细细咀嚼这句话,有些迷惘,也有些失望。   也许以前的他可以嘲笑她,都是20世纪了,谁还看那么晦涩难懂的诗句啊,可现在的他,却在她坚毅的身影下开始认同她了。   他不知道这改变从何而来,浑浑噩噩回到房中,给小伙伴中成绩较好的韩洛宵打了个电话,“喂,阿宵,我问你个问题。”   韩洛宵睡得迷迷糊糊的,朦胧答曰:“好,你说。”   “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是什么意思?”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你告诉我就是了。”   韩洛宵唔了一声,“大概的意思是,要想凌空飞到青云上去,那么就必须举起翅膀。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何妨都开怀展颜一笑呢?也就是说,想要做成某事要自身努力,而且要有很好的心态意志,不管遇到什么都要乐观对待。一般指心中报复和理想吧。”   赫连胤没有说话。   像是窥探到另一种无法企及的色彩,妖邪的眼瞳此刻有些彷徨。   她的梦想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的,是赫连尹垂首凝思的侧影,是她冷寂凉薄的眼瞳,是她微微轻抿的嘴角,坚定沉默的注视。   这些细节,此刻从他心中喷涌而出,他突然感到绝望,自己有着灵活的脑袋,却因害怕承受父母的期望,自甘堕落。   可明明,他也是有梦想的啊。   赫连尹为他打开了通向一个新世界的窗口。那个新的世界如此奇妙广阔,即使那窗子本身是一个错误,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他忽然觉得心胸无限广阔,连空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新鲜。他或许也并未意识到,正是在这一刻,他才从心理上真正的从童年进入少年,开启了他活跃的少年梦想。   默念那诗句,他从床上翻了起来,就着台灯微弱的灯光,画下一道道音符,奋笔疾书。   连孤苦无依的女孩都有梦想,他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呢?   也许人总要经历特有的迷茫,焦虑和苦闷,得到一些人的指点,一些人的激励,最终进入另一个奇幻而美丽的通道,人们称之为“梦想”。   他生来就有敏锐的音乐细胞,若不加以善用,岂不辜负自己?   人们常常说,女孩子前期学习好,男孩子却往往在后期奋起直追,最终居上。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当事人也并不能明确地知道吧?   而赫连胤心中却明白,一场真正的较量正要开始。   那晚之后,赫连胤好像脱胎换骨,每日早晨,他都会从一堆画满音符的纸张中抬起头来,揉揉惺忪的凤眸,而后,捧着一摞白色的纸张下楼吃饭。   赫连夫妇被他的改变吓了一跳,其实赫连胤本身就是个有音乐天赋的孩童,他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当年夫妇两就是发现了他的天赋,把他送往各个地域学习多元素的音乐,尽可能的开发他所有天赋。   可惜被剥夺童年的他渐渐变得沉默,没有父母的陪伴,也没有小伙伴的陪伴,每天面对冰冷的音乐器材,教他觉得自己是个孤儿,他因而叛逆,天天洗冷水澡导致自己生病,让爸妈来接他回家。   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他就变得玩世不恭,不在碰有关音乐方面的东西,林婉言想鼓励他,便将一本珍贵的乐谱送给他,但凡喜好音乐的,只要见了那本乐谱,必定如痴如醉。可那乐谱才送进赫连胤手里,便被他毫不留情得抛进垃圾桶里。   那时候林婉言就知道,赫连胤对音乐产生了厌恶之情。      第14章 放下芥蒂      能重新见到儿子拾起自己的梦想,赫连夫妇是打从心里的高兴,连带着眼角也微微湿润。   向父母打过招呼,赫连胤有些不自在,抬眼对妈妈道:“林师奶,我想跟你借几本乐谱,可以吗?”   林婉言手中的乐谱跟市面上流传的乐谱是不同的,众所周知,珍本是传人不传外的。林婉言是个非常有造诣的音乐家,在偶然的机遇下获得几本珍本,那便她的收藏,极其珍贵。   听闻这句话,林婉言的眼眶热了,“当然可以啊,妈妈这就去给你拿。”   她转身离去。   两年了,儿子终于从厌恶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他的音乐灵魂正在觉醒,宛如一头沉睡的雄狮渐渐睁开眼眸!   真是太好了!   在喝牛奶的赫连尹也发现了赫连胤的变化,微微楞了下,继续埋头吃包子。   “你粤语学得怎么样了?”赫连胤低下头,在她耳边问话。   他的眼眸离她很近很近,闪着妖邪的光芒。   似乎一点点芥蒂都没有了。   “基本都能掌握了。”她的笑容明净。   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牵动又变化。   赫连胤接受她了。   得到这个认知,赫连尹心中是又感动又明快,宛若绿柳拂荫,平定了她多日以来的焦躁和不安。   九月的天气忽然不在酷热烦躁。她静静地喝着牛奶,嘴角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赫连胤的心态改变了,他不再幼稚地觉得凶悍就代表爷们。梦想让他成长,一个真正得爷们,必须有担当,有实力,有使命感,还有责任感。   听闻她的话,赫连胤适当指导她,“你粤语如果学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学英语吧,未来的高中是全英语授课,所以从初三开始,我们学校要双语授课了。”   所谓全英语授课,意思就是说无论上什么课程,老师全程以英语讲课,假如本人的英语水平达不到标准,就考不进好的高中。   而双语授课就是说,老师会讲一遍英文,在讲一遍中文,让学生渐渐习惯英语授课的节奏。   这就是山村孩子与国际城市的区别,国际城市的孩子自小讲英语,流利程度犹如她的普通话,而她的粤语刚刚学会掌握,这下又要开始学习毫无功底的英语,这对她来说,委实吃力了一点。   赫连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挫败。   “如果你不懂,倒是可以来问问我,其他科目我不敢保证,但粤语和英语我自小讲到大,口语完全没问题。”   “好。”赫连尹点头。   短短三秒的时间她就想通了,地球离了谁都可以转动,既然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唯有让自己迁就世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坚持不放弃,曙光很快会来临。   所幸她各科成绩都很好,有一定的功课底蕴,在加上她的离奇的高智商,就算不听课也不至于功课落后,这么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来学习英语了。   之后的一切回归平淡。   虽然两人偶有搭腔,但大致都是为了功课,两人仍然分开上学,赫连胤坐他的豪车,赫连尹乘她的公车,没有任何交集。   午后的阳光强烈耀眼。   空中有淡淡的白色云丝。   下课铃声一响,安静的校园顿时吵闹起来,天空蔚蓝,云丝洁白,阳光灿烂得如同万千道金丝,操场上的尖叫变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班的水泄不通。   女生们静静地围在四班,呼吸放轻,怕惊扰了那抹无比美丽的身影。   赫连胤不在去打球了。   经常坐在班级里写写画画,他的笑容勾魂摄魄,就像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暗器,轻轻一笑,便如午夜徐徐开放的昙花,圣洁妖娆。   他的笑容让人心醉神驰,却又无比的淡漠。   走廊里所有的呼吸声都被夺走了。   万物也在刹那间消失了。   只余那优美的少年,临窗而坐,写写画画,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这些事赫连尹都不知道。   重回六班,恐龙对同学做出了这样的解释,赫连尹是六班的,只是当时名字被写错了,写成了赫连胤,导致误会产生。   全班哗然。   天真可爱的小萝卜头们,怎么会想到这是老师的措辞呢?单纯地遥想着:原来她不叫赫连胤,是叫赫连尹啊,他们还说呢,怎么名字那么男性化,原来是写错啦!   “赫连尹同学,请上来为自己做下自我介绍吧。”恐龙站在讲台上鼓励赫连尹,自从知道她的特长后,恐龙就一笑泯恩仇了,对她是如获至宝般的疼爱啊。   在全班的注目下,赫连尹慢慢走到讲台上。   她捂着缠纱布的手臂,用流利的粤语讲道:“大家好,我叫赫连尹。”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介绍词。   她的粤语有一点标准了,但缺乏沟通让她紧张,不敢讲多余的话,以免闹了笑话。   恐龙略有点尴尬,摸摸鼻子叫赫连尹下去,对同学们道:“好了,同学们,经过几天的相处,相信你们对赫连尹同学都熟悉了吧?”   全班点头。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有个同学趁机向老师提出个子太矮坐在后面看不见黑板的情况。   恐龙想了下,便对同学们说:“那趁此机会,同学们把位置重新排列下吧。”   她把同学们都叫到走廊上,男生排成一对,女生排成一对,学校规章严格,勒令男女不得同桌,而初中期的女生发育比较快,大部分都比男生高,于是男生大部分坐在前排。   赫连尹跟赫连胤站在一起是挺瘦小的,而一站进女生队伍里,她就显得出类拔萃的高了,160的身高,在十二岁的女生堆里鹤立鸡群。   男班长负责帮男同学排队,而女班长负责帮女同学排队,赫连尹太高了,被越排越后,最终站在最后第五的位置。   很快男生的位置排好了,班级最后两排都是男生坐的,而女生这边就剩下女班长陆梓潼,赫连尹和另外五个女同学,凑起来刚好是三队同位。   按照队伍的排列,本来陆梓潼跟赫连尹是同桌的,但就在陆梓潼喊赫连尹的时候,赫连尹身后的女生抢先跑了上去,小声地对陆梓潼说:“班长你跟我同位吧,我不要跟任夏瑾做同位!”   这女生叫唐芯,模样不错,跟陆梓潼也有点交情。她厌恶地皱着眉,看得出很嫌弃那名叫任夏瑾的同学。      第15章 弱势群体      陆梓潼闻言往赫连尹身后的几个女同学看去,除了赫连尹外,剩下的三个女生都是学校里有名的歪瓜裂枣。   任夏瑾家境贫困,新学期开学就穿着一件毛球起得厉害的衣衫,裤子严重褪色,甚至短得吊腿,踩着一双沾满泥土的红色拖鞋,陆梓潼知道这种拖鞋,在路边摊一双仅卖五块钱,脚丫子也是黑黑的,像是常年劳作的模样。   衣服在她身上发挥的就是原始人穿树叶的功能,仅仅蔽体。   仅是一眼,陆梓潼高傲的目光就抛弃了任夏瑾,多看一眼都是遭罪啊。   目光普及到站在最后的两个女孩,一个很黑瘦,头发是自然卷的,不是洋娃娃的那种卷,而是像面条一样,乱糟糟的顶在头上,像极了一片杂草,乱得毫无章法。   另一个女同学是个胖女孩,照理说胖女孩没什么稀奇的,每个学校都有很多胖孩子,但按概率平均分配到不同班里,也就变得稀有了,身周都是一群瘦弱少女们,她夹杂在中间,就显得有点如鸵鸟立鸡群了。   按人类的习俗,三个生物凑在一起,也要分个好中差,这一个班里,总有最这个,最那个的,然后隐隐地,大家和这些“最美”“最丑”就被分明了出来。   那三人显然就是在最丑的分界线里的。   但三人成绩都不错,皆是靠成绩免费上重点中学的,也就是传说中的贫困优等生,但是外形嘛,在帅哥美女如云的私立学校里,就显得有些弱势群体了。   陆梓潼是有名的美女,实在看不上那三个,思考片刻,就同意唐芯的要求,其一是她跟赫连尹也不熟,不想跟她同位,其二是唐芯成绩还不错,跟她坐一起有个照应。   于是剩下的两组同桌诞生了。   赫连尹和任夏瑾是同位。   卷发女孩苏颜跟胖女孩郭容是同位。   也不知道老师是怎么排位的,四人居然坐在前后桌,苏颜跟郭容在前,赫连尹跟任夏瑾在后。   此四人一坐下,后两排的男生就‘哇’一声叫了起来,哭天抢地把桌子往后移去,“救命啊,呕吐123都坐在我前面,我要自杀了!”   全班哄笑。   赫连尹不明所以,刚把书包塞进兜里就被这怪叫吓了一跳,其他三人视若无睹,好像已经习惯了嘲笑。   赫连尹觉得奇怪,回过头去。   后桌两男生已把书桌撤离她们十几厘米,好像生怕被沾染了什么毒气,拿出纸巾擦拭自己的桌子,表情极其嫌恶。   赫连尹不知道,从她跟任夏瑾同桌的那一刻,她就自动被同学们归类为怪胎了。   她们四人被排斥了。   前桌两个女生还有任夏瑾都属于班级里的禁区,只要从她们身边走过,男生们都会大呼小叫,则女生们都会恶言讽刺。   可不管班上的同学如何嘲笑讽刺,三人都安静地看着书,心无旁骛,果然是三好学生的表率,站如松坐如钟,将临危不乱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有赫连尹一个人不习惯。   她讨厌吵闹,可除了忍耐,她什么也做不了。   男生们总用圆珠笔捅她的背,在耳边恶言讽刺,任夏瑾被叫做呕吐1,苏颜叫做呕吐2,郭蓉叫做呕吐3,而不幸与任夏瑾同桌的赫连尹被叫做呕吐4,四人在班中被简称为呕吐怪。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非常难听的外号,常年劳作黝黑的任夏瑾叫黑猪,邋遢的苏颜叫白猪,胖胖的郭蓉叫胖猪,而面容冷漠的赫连尹,男生们观察了她许久,都不知道应该叫什么猪。   坐在赫连尹身后的男生叫易臣,是班里的体委,模样清俊,他掩着嘴巴对他的同位姜武说:“你看她是什么猪?”   “她啊。”姜武摸着下巴,也非常为难。   阳光从窗户斜洒进来。   将赫连尹的眼瞳染成金色的,她受伤的手搁在英语说教上,对身后的嘲笑充耳不闻,耳畔略过的发墨色生香,脖颈修长,宛如浸润在光影中的凝玉。   姜武提议道:“要不叫玉猪?”   这外号换回一片男生的嘘声,“切——”   易臣看着窗外的夕阳,金灿灿的,无比耀眼,他微微眯起眼睛,试探道:“那要不叫金猪?”   果然换个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易臣是体委,样貌也是班里公认的帅哥,有一定的威望,此话一出,同学们一票通过,于是赫连尹光荣获得‘金猪’称号一枚。   学生时代,很多外号都身不由己,赫连尹听了也是笑笑就过,只要本人不承认,这个外号很快就会不攻而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学好粤语和英语。   她尝试着录下自己的声音,慢慢地,她找到了诀窍,发音变得越来越标准。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一个月过去了。   赫连尹的伤也快好了。   某日,赫连胤和江辰希去男厕所,从六班经过,隐约听见了有人喊赫连尹做呕吐4,她从教导处回来,一踏进班级,六班的男生就开始起哄她。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想跟这些幼稚的男生一般见识。难道让她学班上的女生去追打男生吗?或者是梨花带泪的去找老师控诉?不,这里面无论哪种行为,她赫连尹都办不到,所以,他们要笑就笑吧。   姜武和易臣围着她嘲笑,“呕吐4回来了,你们快让开啊,小心被她传染了。”   男生们闻言纷纷让开,而女生们假装捂着鼻子,露出或鄙夷或嫌恶的表情。   赫连胤站定脚步。   风吹动他黑玉般的短发。   妖气流转的凤眸顿时变得冰冷。   江辰希本来在说话,忽然看见他不动了,扭过头,飞翘的眼尾吊着,略带疑惑。   少年身材修长,站在六班门口一动不动,绝色五官绷得紧紧的,已现怒意。      第16章 一架成名      “怎么了?”   江辰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易臣抢了赫连尹的英语说教,阴阳怪气地说:“你天天看着玩意有用吗?英语测试那么烂,看了也是白看吧?”   赫连尹微微皱眉,“把我的书放下。”   “哟呵来脾气啦?”易臣高举她的英语说教,笑容挑衅,“就不还你怎么样?”   其他三个怪胎欺负久了没新鲜感了,还是赫连尹好玩,外地女孩在本地人眼中一直是弱势的,易臣听得出她不是港岛人,于是欺负她就越来越起劲了。   其一,本地人多多少少对外地人有偏见,会带歧视眼光。   其二,外地人无法享受公民福利,呆在港岛没权没势,学位与名额都轮不上她,就算欺负了也不会有麻烦。   赫连尹知道易臣的幼稚想法,这类男生以拳头为荣,以欺负弱小同学达到光辉的英雄形象,自个觉得风流倜傥,实则很让人恼火。她紧紧握着拳头,面无表情,“我在说一次,把书放下。”   易臣充耳不闻,仍然啦啦啦地笑着,甚至将她的书抛给了姜武,几个男孩将她的书抛来抛去,就是不还给她!   赫连尹也不去抢,面容一凛,将易臣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他的笔盒没有盖上,遭赫连尹一扫,所有圆珠笔铅笔纷纷落地,伴随着各种课本圆规尺子……   火药味顿时四溢。   易臣怒得一把拎起赫连尹的领子,“妈的,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我早揍你了!”   教室外。   江辰希连声惊呼,“卧槽卧槽卧槽,这龟孙子欺负你妹妹。”   赫连胤眸光一暗。   空气突然变得窒息。   在一片惊呼声中,赫连胤飞快地冲进六班!   “赫连……胤……”   “是赫连胤!”   “赫连胤——!赫连胤——!”   六班的女生开始尖叫!   兴奋声呐喊声融成一片!   她们居然看到赫连胤来六班了!   真是太激动了——!   在高分贝的尖叫声中,赫连胤一拳砸在易臣脸上,混乱中,易臣没吃住力,狼狈地摔在地上。   易臣嘴角漫出了鲜血。   吓坏了一群女生。   赫连胤气得浑身血液沸腾,把赫连尹拎到身后,低声怒吼,“人家欺负你你他妈不会来找我啊!就两步路你不会走到四班来是不?是瘸了还是瘫痪了?”   赫连尹微微诧异。   想解释点什么的,可千钧一发之际,易臣怒吼着爬起来揪住赫连胤的头发,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女生象海水般尖叫着退开,身旁的课桌椅子噼里啪啦倒下,打得难舍难分。   同学们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生怕殃及池鱼。   姜武看着看着就发现形式不对了,易臣个子很高,但打得毫无章法,不像身手敏捷的赫连胤,赫连胤是军家子弟,受过特殊训练,打起人来又狠又准,没多久,易臣就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   姜武怕易臣被他打残,冲到卫生角去拿了扫把上去二打一,可两个人也不是赫连胤的对手,他受过严苛的训练,对躲避很有一套,无论姜武怎么挥动扫把都打不着他,招招被一眼识破,旋身一脚,就把姜武踹到角落去!   姜武滚落在地上,浑身挂彩。   男生之间的打架时有发生,但像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六班的同学都吓坏了,一个个都怔怔地,忘了去通报老师。   江辰希见赫连胤打红了眼,心知事情大条了,赶紧上去劝阻赫连胤,赫连胤充耳不闻,挥开他伸来的手臂,从鼻尖哼出两缕冷气,“敢欺负我妹妹,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一句话让全班同学都震惊了。   包括赫连尹本人,她定定地看着赫连胤,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厢,江辰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前拉住赫连尹的手臂,“小尹妹妹,快劝劝你哥哥吧,我劝不住啊。”   赫连胤的情绪太躁动了,没人劝得住。   赫连尹也没动。   心里矛盾着,连身为赫连胤好兄弟的他都劝不住,自己上去不是自不量力么?可最终还是输了心底的召唤,哥哥也是为了保护她才打架的,她这个当事人应该站出来劝阻的。   她鼓起勇气,迈前一步。   江辰希见她迟迟疑疑的,大手一捞,把她用力扯向赫连胤的方向,“快劝啊,不然这两同学就要被打成残废了!”   赫连尹被这句话震得头昏脑涨,靠前几步,看见易臣和姜武两人的五官都开了酱染缸,昏昏欲厥的被赫连胤揪着领子,“我叼你老母!连我妹妹都敢欺负!”   赫连尹被推到赫连胤身后,赫连胤以为又是拉架的,头也不回的抬起胳膊,给了身后之人一记重拳。   赫连尹吃痛,闷哼一声倒退。   “小尹妹妹。”江辰希及时扶住她,大声嚷道:“阿胤你打错人啦!”   赫连胤闻言迅速转头,斥责道:“你拉她上来干嘛?”   说着就去扶赫连尹。   她没有躲开,忍着疼痛握住他的手。   “别打了。”声音平淡,脸色却惨白,以她隐忍的性格判断,这伤估计不轻。   “我刚才打到你哪里了?”赫连胤紧张问她,目光阴沉若水,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鸦雀无声地看着他们。   赫连尹轻轻摇头,“没事。”   “到底打到哪了?”他忽然暴戾,就要迁怒于其他人,伸脚去踹易臣的胸骨。   易臣狼狈地闪躲着,口吐道歉,“不要打了,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她是你妹妹,我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姜武也模糊地求饶着。   赫连尹见他们一身狼狈,鼻青脸肿,于心不忍地坦白:“你打到我受伤的手了。”   他的动作随着赫连尹的喊话戈然而止。   眸光徒冷,一把扯过她,在窒息的空气中留下一句,“辰希,去教导处帮她请假,我带她去看医生。”   周围仍然静静的。   只剩下若有似无的抽气声。   这一架。   赫连胤和赫连尹成名。   赫连胤本就名声在外,只不过再掀高峰色彩。一贯风度翩翩,举止高贵的赫连胤居然动手打架,而且还说出那么粗口的国骂——问候人家的母亲。   滑稽的是这事并没有影响赫连胤的威望,比起易臣和姜武的恶作剧,更多的人觉得赫连胤没有做错,他的嚣张霸气是为了维护妹妹,属于正义护卫,充分符合了少男少女们对英雄偶像的浪漫幻想。   事后许久,学生们还乐此不疲地谈论那一日的战况,有幸目睹的学生们则冒着崇拜的星星眼,把他形容为世间罕有的“美丽的天使”。   而赫连尹的身份,也随之在校园传开了……   原来赫连尹是他妹妹啊……      第17章 放下防备      出了教室,赫连胤也没拿请假条,平时翻墙习惯了,忘了赫连尹这个病号的存在。   直到被守卫大叔拦住,赫连胤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跟大叔讲了好一会,大叔始终不同意,名校向来规章严格,只按规矩行事,若没有假条,不会受理一切特殊情况。   完全的见死不救型。   赫连胤面容一沉,有些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冷嘲几句,被一旁的赫连尹拉住了手。   她没受伤的手和他修长的五指紧紧绞着,阳光落在她洁白的面容上,视觉有些模糊,她轻声道:“算了,不要去医院了。”   赫连胤不同意,下颌绷得紧紧的,看了守卫大叔一眼,神情冰冷,“你站这里等着,我回去拿请假条,马上就来。”   赫连尹目光担忧,软言劝道:“哥哥,我真的没事了,刚才撞到的时候有点疼,但是现在又不疼了,我想应该没打问题的。”   赫连胤被这句哥哥轰得脑袋一疼,仿佛耳边打了个炸雷,所有的意识被炸成碎片,混乱的浮在空中。   很久之后,他也无法平定心中的惊雷,如同一圈圈涟漪,荡漾在心中柔软处。   她承认他了,亦关心他了,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能容许她的手有任何闪失。   “骨头受伤非同小可,我们一定要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了,如果你不放心,我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行。”   他态度强硬,命令赫连尹站在一旁等他,自己则转身跑了。   很快,他拿来了请假条,一路风风火火把赫连尹拖到医院去,绷带拆下的时候,手腕处肿了一些,赫连胤人小鬼大,狡猾地给医生塞了个红包,免去了挂号等候的时间。   见到手腕肿了,赫连尹也有些担心,第一次上大规模医院的她显得有些迷茫,白衣天使们从身边匆匆而过,让她看得应接不暇。   医生仔细地摸了摸她的骨头,开口问:“是疼还是酸?”   “都有点。”赫连尹回答,声音平静。   “初步判定发炎了。”医生放下她的手,写下病例单,递给赫连尹,“去拍个片吧。”   赫连尹一脸迷茫,医生不是说发炎了吗?为什么还要拍片?这得花多少钱啊?   她的思考落进赫连胤眼里就变成了忸怩,少年没什么耐心,一把抽走了她的病例单,“还坐着干嘛?去拍片室啊。”   她只好应了一声,站起身,跟在赫连胤身后来到拍片室。   白炽灯下。   银色的医学器械显得无情寂寥。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让她躺到CT机上,X光从手臂扫描而过,片被拍了出来。   回到骨科,医生仔细看了看片子,沉吟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发炎了,打个吊瓶吧?不然疼得难受的。”   两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这是医院坑钱的手段呢,眼见做的检查越来越多,赫连胤心中的内疚也越放越大,手这么严重吗?做了这么多项检查。   赫连尹略有迟疑,但终是没有反抗。   她了解赫连胤的脾气,按照星座上的分析,他属于狮子座,非常霸道,非常大男子主义,也非常好面子。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就能换回他的真心和温柔,哥哥对她那么好,她也不想激怒他,还是等时机恰当的时候再说吧。   接下来就是输液了。   护士把吊瓶挂在银钩上。   针头扎进赫连尹的手背里。   透明的液体静静在输液管中流淌。   长长的等候椅上只有赫连尹一个人,她垂着睫毛休息。   赫连胤去拿药了。   回来的时候,晚霞已映红天空。   他的视线尽头,一个少女静静地望着前方,恍如坐在春日花瓣下,疏离的气质,半眯的眼瞳,雪白的衣裳,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却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赫连胤怔怔站着,风吹动他的衣角,窗外青天耿耿,碧落茫茫,天地一色,极为传神动人。   他淡淡微笑,眼珠被染成失神的墨黑色。   他在她身边轻轻坐了下去,随手拆开一罐膏药,赫连尹的身子一僵,抓住他的手臂。   “你受伤了?”   那一天,他对她明媚微笑,然而眉头的微蹙和笑声中不易察觉的停滞,显示着他也在忍受痛楚。   那一刻,赫连尹竟觉得他像个毫无防备的寂寞孩童,眼底郁积着浓浓的压抑,那些能量暗暗积聚,随着岁月被埋入那双妖邪的眸底,最终迸发而成诡异的美丽。   她的心脏骤然跳动。   为了掩饰那丝慌张,她掀开他的短袖,袖下的伤口不大,但是已经凝固了,暗红色的血液,如玫瑰般绽放在他洁白的手臂上。   “你这是干嘛?”赫连胤的脸离她很近,看着她紧握自己的手,笑容戏谑。   赫连尹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扭开头,本来平静的目光,仿佛着了火般,连面颊都映得通红。   他的眼神百般调侃,看得赫连尹无地自容,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抢过他手里的药膏和棉签,态度认真。   “我来帮你擦药吧。”   赫连胤深深看了她一眼,爽快道:“好啊。”   清凉的药膏抹在皮肤上,换回他的抽气声,赫连尹吓得停下动作。   “很疼吗?”   “不疼。”他的笑容欠扁,“是很爽。”   短短几个字,化解了彼此之间的尴尬,赫连尹忍俊不禁,低下头去,用没受伤的手仔细地为他涂抹药膏。   她清浅的呼吸恍如在鼻尖。   赫连胤心神一荡,别开头,抛给她一包活血化瘀的背贴,“我够不到背,你帮我贴下吧。”   说着利落掀起体恤。   原本赫连尹应该脸红的,可看着他背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她只觉得难受。   她闭了闭眼睛,开始观察他的伤口,“只贴背贴效果不大的,要先擦点红花油消肿。”   “不行,药油的味道太重了,会被爸妈闻出来的。”他这样说,眼尾的笑容漫不经心,“你也记得,回家了不要告诉爸妈。”   这便是大部分叛逆学生的心声,不管在外面多么嚣张,进了家们,他就是爸妈的孩子,一是怕父母的责怪,二是不想父母担心。   学校那边都知道他是市长的儿子,只要他不寻事,对方是绝对不敢声张的,这年头惹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惹军家子弟,要是易臣敢去告老师,他们就去校外堵他,到时候看谁倒霉。      第18章 再次指点      “好吧,我不告诉爸妈。”赫连尹点头,事实上她也不是那么八婆的人,就算赫连胤不叮咛,她也不会说的。   窗外彩霞满天,她低下头,撕开一张张薄薄的背贴,背在赫连胤背后的淤青处。   赫连胤背对着她。   她仔细地贴着背贴,冰凉的手落在他背上,恍如惊雷阵阵,从他背上扫过,带起震颤的滋滋电流。   “嘶……”他倒抽一口气,肌肤热烫。   想来是碰到他的伤痛处了。   狭长的凤眸闭着,隐去了眼中张扬的妖意,唇色苍白。   赫连尹吓得停住手。   “怎么了?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是哪里疼?”   她担忧地凝望他,脑袋距离很近很近。   他侧过头。   彼此的气息就在唇间。   他轻轻吐息,喷洒在她洁白的面容上,“没事,就是想喊喊。”   若按普通女子的模样发展,这时赫连尹应该锤他一下,嗔上一句,“你真讨厌。”   但是她没有,轻轻笑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很静很静,宛如静谧的夜空。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   赫连胤扭回头。   身后的女孩在贴背贴,他微微勾唇,不在言语。   暮色四合。   赫连尹露出大功告成的微笑,“贴好了。”   少年背上满是背贴,他勾手摸了摸,疑惑挑眉,“好像贴了挺多张的,我背上的淤青很多吗?”   “是的,贴了两包。”   “这么多?那我也成病患啦。”赫连胤乐呵呵,把衣服拉下,眼尾风致楚楚,分明带着阳光般的亮丽,又让她莫名的感到温柔。   她避开视线,“所以以后不要打架了,伤了自己的身体,又遭罪又难受的,划不来。”   他笑了,笑容极美,眼神极妖,“你以为小爷我是随便动手的人吗?”   要不是因为她是他妹妹,他才不会多管闲事呢,学校欺负怪胎的事情年年有,一点也不稀奇,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相处之道和江湖规矩,他帮得了一个,也帮不了两个,人的一生始终要靠自己去自强,在受到欺凌时,就算心里很害怕,也要尝试着去反抗,至少反抗表达勇气,勇于面对困境,让欺负自己的孩子们知道,自己也是不好惹的。   想到这,他的笑容更美了,抬眼问她:“老实说,我觉得很奇怪,你明明不是忍气吞声的类型啊,为什么不还手呢?”   “因为无能为力。”她答得云淡风轻,见赫连胤不说话了,继续道:“其实我也很想反抗,可是无论哪种办法我都办不到,第一我无法去追打他,第二我觉得告诉老师没用,第三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要我还手了,下场就会被欺负得更惨。”   赫连尹不是懦弱的人,从她对赫连胤反抗的程度来判断,她估计就是人们常说的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会这样说,想必是真的分析过事态的。   “你还真诚实啊。”赫连胤嘴角的笑容淡去。   赫连尹亦微笑不语。   “不过你说的这些都不尽然,其实你有能力反抗的。”   赫连尹抬头看他,眼神蓦然一亮,“怎么说?”   “如果我说有办法,你愿意付出努力去学习吗?”   “我愿意。”只要可以反抗,她愿意付出所有努力去学习,在没有任何人的保护下,自己去杜绝这样的欺凌。   假如人的一生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做个人人都恐惧害怕的人,二是做个人人都可以任意欺凌的人,那么,她选择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她宁可强到没朋友,也不要弱得教人怜惜。   “那你去跟爸爸说,寒假让你去二叔哪里历练历练吧,只要一个寒假,你一定有所学成的。”这话是衷心的,爸爸曾对他说过,身为军家子女,不该怕吃苦,更不应该畏手畏脚,遇事不能哭哭啼啼,要像一个爷们一样顶天立地。   爸爸是特种兵出生,练过各种搏杀技巧,诸如擒拿、摔跤、空手入白刃等等,那么身为他的儿子,爸爸不会允许他像个娘们一样柔柔弱弱地活着,男人就应该强大。   爸爸偶尔还会拿他练几下手,他每次都被爸爸摔得头昏脑涨,呼吸不顺,久而久之,他的体魄就变强了。   而传说中的二叔,性格比爸爸要暴戾很多倍,爸爸虽然严格,可是从来不打骂孩子。但是二叔不同,看见爸爸不舍得打孩子,就替他教育,赫连胤以前很调皮,没少被二叔吊起来打,刚开始很恨他,后来随他进部队,见过军令,摸过真枪,练过靶子,心中的恨意一下子就消散了,变得憧憬向往。   “可以吗?”得到赫连胤的指点,赫连尹雀雀欲试,与其活在别人的羽翼下,她宁愿靠她自己。   “肯定可以的,你回家跟爸爸提一下,就说想要强身健体,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了哈,二叔不比爸爸的,非常的凶,就是吃饭说话也要被训的,你要是没个心理准备,就千万别去了,不然会苦死你的。”   “我不怕。”她这样说,眼中的坚毅油然而生,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他,“你把易臣跟姜武修理得那么惨,不怕他们跟老师说吗?”   “他们不会的。”赫连胤笃定,“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告诉老师?而且就算老师追问,他们也会帮我推脱的。”   这点自信赫连胤还是有的,学生基本都怕强欺弱,遇到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不会硬碰硬去把事情闹大。因为他们知道,出了一口气后,往后就不会安全了,每天回家都觉得心惊胆战,生怕路上有人截杀他,虽然截杀是不可能的,但孩子们的想象力向来丰富,会给自己想出成千上万的可怕死法。   他成绩虽渣,但是人缘甚好,名望颇高,迄今为止,还真没人敢招惹他,除了赫连尹这个不识好歹的妹妹。   “那就好。”听闻这句话,赫连尹彻底安心了,抽出药袋里的缴费单,单上的费用将近一千元,她怪心疼的,抿了唇试探道:“哥哥,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可是你不觉得这个单子有点问题吗?”   上半句让赫连胤飘飘然。   而下半句让他凝了脸,眼珠转了转,妖娆起来,“哦?怎么说?”      第19章 同桌日记      赫连尹的目光梭巡在缴费单和一大袋药物上,随手拿起两盒药片看了看,“你看,刚才医生明明说我只是发炎了,吊完水就好了,可是他还是给开了两个星期的药,既然要吃两个星期的药,我又何必吊水呢?”   “然后呢?”赫连胤问,眉眼平静,并没有发怒的征兆。   “其实吧,我觉得医院是在坑我们钱,先前我们去医务室看手的时候,老师跟我们说我手没有大碍,就算后来你打到了我,可我觉得最多就是发炎了,根本就不用做那么多项的检查,也不用吃那么多药,我认为那个医生就是在危言耸听,你觉得呢?”   “嗯哼。”赫连胤点头。   “你看得出来?”   “嗯,医院都是这样的,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对于我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笑容如月光般皎洁,“家人的健康才是我最希望的,你写的诗词那么美丽,要是手受伤不能写了,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赫连尹身子一怔。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家人,还是因为那句赞美。她心中涌出细细暖暖的小溪,小小的泉眼汩汩涌动着,渐渐淹没了心田,涨满了胸臆,让她想要欢呼,想要雀跃,想要分享,想要倾诉,把自己深藏在内心的秘密告诉他。   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还不是时候,她这样压抑自己,可是从今天开始,她对他的看法不同了。   这一晚,伴随着他这句鼓励,她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那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宁静安乐,独往独来的女孩,开始向往外界的羁绊温暖,她想要融进这个家庭,想要这个哥哥,然后对他倾诉自己的迷茫和梦想,让他像宠溺亲妹妹一样摸摸自己的头,鼓励她凡事不要轻言放弃,只要付出,就会有收获。   那天晚上,两人慢慢走在静谧的街头上。   街头的柳树,已经长出鹅黄色的新芽,柔软的枝条随风上下,烟云满地。   街旁店铺的橱窗中,一辆天蓝色单车吸引了赫连尹的目光,她走过去,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赫连胤,“哥哥,如果从我们家骑单车去上学,要多久的时间?”   坐车对她来说太难受了,如果不远,她就以单车代步,权当锻炼身体了。   赫连胤也眸光深深地看着那辆精致的单车,“大概要半小时吧,你想骑单车上学?”   她轻轻点头。   “你不和我一块上学吗?坐车会比较安全。”反正现在全校都知道她是他妹妹了,没什么好掩饰的。   “我不会坐车,所以我想骑单车去上学,而且我也喜欢风吹在脸上的感觉,暖洋洋的。”她毫不掩饰真实的自己,对他灿烂微笑,“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逊,连车都不会坐?”   这句话像是在撒娇。   赫连胤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眼睛里有夜风般的沉默,低头而笑,“是有一点,哎,你身为我赫连胤的妹妹,也太弱了一点。”   两个孩子都打开心房了,接纳着原以为终生都不会相交的支点,可是他们相交了,没有血缘,却顺理成章成为了亲人,形同血骨。   “我会变强的。”她目光虔诚,做了一件她十二年来生命中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对他郑重承诺道:“哥哥,我一定会变强的,等我的手腕好了,我就来买这辆单车,实现第一个想法,然后在每天努力地变强,绝对做一个对得起赫连家的孩子。”   月光洒在头顶上。   枝叶被风吹得凌乱响动。   有星星在闪烁。   他的眼神蓦然温柔,也做了件十三年来生命中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摸了她的头,笑容楚楚生致,美得如同倾城倾国的妖姬。   这是他第一次抚摸女孩子的头发,柔柔软软的,令他心神一荡,“加油。”   那一晚,赫连尹翻开自己的小本子,仔细地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她躺在床上,倦意渐渐来袭,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而在同一个夜晚,赫连胤就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灵感,他挑灯夜游,将心中一道道跳跃的音符画下。   他沉浸在作曲的世界里,心灵莫名的清澈纯净起来,窗外的寂寥和酷热都遥远而不复真切。偶然间,他会想起她捧着书,坐在角落里安静专注的模样,就如那沿途而生的桃花,缤纷鲜美,让他渐行渐远,迷却归路。   窗外长空寂寂,他却毫无睡意。   清晨,他在她的朗诵声中醒来,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了,她脆语如珠,吃力地背诵着英语单词,却从来没有言弃。   也许一开始他是烦的,扰人清梦的人都该千刀万剐,可是久而久之,他反而喜欢上这个声音了,有时还会凝神听她在背诵什么,若是背错了,他便会偷偷掩着唇笑。   她的精神感染了他,使他不敢松懈,功课不如她,可在音乐上,他是个不可不扣的才子。   生活的一切恢复常规,两人仍然是分开上学,但校园里又发生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变化,全校都知道她是赫连胤的妹妹了,待遇一下子360度反转,全班同学都善意了起来,见到她,会友好打招呼。   她保持一贯的漠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身后的易臣再不敢惹她了,正如赫连胤所说,易臣得罪不起赫连胤,自己扛下了所有罪责,被老师记了一次大过,撤去体委的职责。   为了度过安稳的校园生活,易臣和姜武还给赫连尹写了一封道歉信,站在讲台上大声朗诵,据说这是赫连胤的命令,要不就照办,要不然事情没完。   易臣和姜武站在讲台上,读着写得歪歪扭扭的道歉信,惹笑了赫连尹,她低下头,艳色唇畔生花。   她是赫连胤妹妹的事情在校园里轰动了两天,就被一件惊天新闻盖了过去,新闻当事人乃她的同桌任夏瑾本人是也。   任夏瑾的日记丢了!   任夏瑾的日记被唐芯捡到了!   接着,任夏瑾日记里的内容被流传了出来。   据说有几篇日记是这样的,任夏瑾在日记里重复写道——   日记1:你们有什么好吵呢?妈妈,请不要说是为了我!想离婚就离婚吧,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家了!   日记2:求求你们说话要算话,离吧!别在折磨我了,就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吧。   日记3:爸,妈,你们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生下我?假如你们没有相爱,这世界就不会有我了,那该有多好?      第20章 全校公敌      然而这几篇日记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   是她早恋了。   按照国家教育的观点,只要是上学期间暗恋明恋苦恋单恋,只要被发现的,都叫早恋,不管你是四五岁,还是十四五岁。   任夏瑾喜欢上她初一的同班同学,那个男同学拥有一切女孩爱慕的优点,优秀高大,俊朗儒雅,言辞幽默,还能打篮球,简直就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这个男同学,正是赫连胤的好兄弟,韩洛宵。   任夏瑾在日记里写道,她上初一的时候,男生们因为挤兑她,常常从课桌里伸出脚来绊倒她,有时候她起身回答问题,男生们会偷偷挪开她的椅子,让她摔在地上。   久而久之,她对男生产生了一种恐惧意识,不敢接触男生,也不敢跟男生说话,每次经过过道时,若有男生堵着,她都是静静地等到男生察觉她为止,不敢出声让男生借过。   直到那个冬日,雾气拢起淡淡的朦胧,她被一个胖同学堵在过道上,那胖同学正在跟韩洛宵几人说话,口若悬河的,完全没有意识到任夏瑾的存在。   忽然,谈笑风生的韩洛宵踢了那胖子屁股一脚,“喂,人家要过呢,胖子你让开!”   那是第一次,有人向她伸出了援手,尽管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句,但是任夏瑾感动了,她心中觉得温暖,亦觉得这个男生很靠谱,很有安全感。   胖子闪开后,任夏瑾低头经过,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一会才敢抬起头,她默默地看着那人优雅的背影,挺拔地混在人群里。   “我忘了道谢了。”她心里想。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投下影像,也许只需要短短一秒时间。   往后的日子里,她总不由自主地留意他,关注他,目光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游离,像是每天中,干的最幸福的事情。   她偷偷看着他,聆听女同学谈论他,坐在赛场上默默为他加油呐喊,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无不在映她的眼里,刻在她的心里。   谁的青春不骚动?   任夏瑾虽然自卑,但也有青少年萌动的心思,一样会有涟漪晕漾,不过她知道自己就是一片不起眼的绿叶,不会沉迷于其中,像她这种低微的女孩是不配喜欢他的,所以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学业也毫无影响。   可花样年纪的悸动由不得她掌控,她思念他,思念得压抑,她总在想,哪怕他只是对她笑一笑,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就可以从此点缀。   青春是动荡不安的,不问缘由,不问对错,只因不经意的滴水之恩,从此芳心暗许,风雨不改。   那人在她心中极具魅力,连眼角发梢都透着骄傲,让她移不开视线,她心中痛苦,唯有把一切寄托在日记本上。   她是迷茫的,很希望把这个美好的秘密分享出来,可是她没有朋友,老师更不可能,家人只会责骂。   这个时候的任夏瑾,敏感又脆弱,甜蜜又悲伤。她没想过要个结果,只想有个倾诉的地方,这样暗暗喜欢已是不错。   可任夏瑾没有想到,她的日记本丢了,或者说不是丢了,而是被唐芯偷了。   她的日记在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唐芯还将她的日记本交给了老师,她被请了家长,日记中诅咒自己父母快点离婚的内容被任夏瑾的妈妈看到了。   任妈妈站在教学处里,迎面就把任夏瑾狠狠扇了个巴掌!   任夏瑾像被巨雷劈中,脸色惨白得仿佛是个死人。   任妈妈把日记摔在任夏瑾的胸前,这破旧的日记本装载了太多的痛苦,哀叹一声落到地上。   “我这么辛苦把你拉扯长大,你居然诅咒我跟你爸爸离婚!你真是不要脸,不思进取!我供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好好念书,将来报答父母,不是让你仇恨父母,没事闲的看男人!你懂不懂得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你要不要脸?到底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你怎么可以这么下作……”   任妈妈的话有板有眼,像一柄柄冰冷的刀,重重地插在任夏瑾的心坎上,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看着,看着任夏瑾血淋淋的伤口被扒在阳光下,撒上海盐。   空气中都是压抑的黑云,夹杂着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窗台上,就像任夏瑾被吹打得千疮百孔的心,她心如死灰地从教导处里出来,脸上的巴掌印触目惊心。   任妈妈骂完女儿就回家了,而任夏瑾的日记事件并没有在校园里落幕,她同时背负了老师,同学,家长的失望,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在同学们眼中,诅咒父母离婚是大逆不道的,而任夏瑾不止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敢暗恋学校的名人之一,韩洛宵。   像她这样低如尘埃的丑女,居然敢幻想着学校名人韩洛宵,简直就是找死!   她变成了全校公敌。   诅咒父母的人不值得被同情!   校园里无论男女都极度排斥她!   韩洛宵的粉丝纷纷找到她,也不分青红皂白,‘啪啪啪’几声,巴掌纷纷落在她脸上,任夏瑾没有反抗,低着头,头发被扇得一甩一甩的。   “就你这个贱人也配喜欢洛宵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就跟博物馆里的恐龙似的,让人看了就反胃!”   “就是,还天天把洛宵写在你的日记本里?你要不要脸啊?人家要是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估计饭都吃不下了!”   “臭不要脸的!贱人!心理扭曲!丑八怪……”   语言可以救活一个人,亦可以杀死一个人。   在漫无尽头的辱骂中,任夏瑾的情绪近乎崩溃,十三岁的她毕竟是个孩子而已,承受不起这样众叛亲离的压力,她的头越压越低,泪水划过脸颊,已起了钻牛角尖的念头。   既然活着这么痛苦,不如死了算了!      第21章 自杀事件      第一天晚上,任夏瑾不敢回家,她无力面对父母的苛责和失望,在学校门外坐了一夜。   路边的野花已经悄悄绽开花蕊,粉白嫩黄,星星点点,不为人注意地盛放着自己所有的芬芳。   就像她对韩洛宵晦涩的感情,只是想偷偷喜欢着他,这也是错的吗……   夜色已深。   任夏瑾呆滞地望着前方,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折磨她即将崩断的心弦。   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死了就会快乐了……   你去死吧……   去死吧……   她颓然地坐了一夜,直到日光来临,校园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宏伟壮观的学校门外。   欢声笑语融成一片,男孩们沿途嬉笑打闹,女孩们交头接耳,肆意地挥洒着美丽的年华。   任夏瑾背起自己的书包,平静地走进校园里,她的目光死气沉沉的,所过之处,皆被染上一片绝望的气息。   男孩们轻蔑地看着她,女孩们则指着她窃窃私语,她没有理会,也没有去上课,去小卖部花三元买了一把美工刀,然后平静地走进了女厕所……   **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   赫连尹去女厕所小解。   女厕所一直是鬼神传说的盛传之地,不管是学校,贸易公司,百货商场,只要是大型地儿的女厕所,都会透着一股阴涓涓的诡异气息。   正所谓男为阳,女为阴,按照历史几千年来的风水学推理,男厕所为最阳之地,而女厕所为最阴之地,所以校园鬼故事的开端都是这样的:午夜十二点,某某某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从女厕所传出来的,胆大的她决定去一探究竟,接着就看到空中飘着一件红衣,还有女人凄厉的笑声……   这些鬼故事盛传在校园里,但凡课间没事时,女孩们总要拿出来跟小伙伴一起惊悚分享,而自从科学家证实有僵尸的传闻流出来后,女孩们更是坐立不安,听说那些偷渡来港的人都半路淹死在海中了,海水是咸的,保存了他们不腐的尸体,七七四十九天后,那些尸体被月光一照,都变成僵尸了,他们是没有方向感的,沿途跳啊跳啊,一直跳进了国际双语中校……   比起女鬼,僵尸的传说就惊悚多了,于是危言耸听的同学开始盛传,学校的女鬼都被僵尸赶出去了,由于僵尸不得见日光,而女厕所又是阴气最重的地,僵尸需要躲在阴气重的地方养精蓄锐,然后半夜出来觅人食血。   男同学们都煞有其事地说:“现在僵尸就躲在学校其中一个女厕所里,据说哦,僵尸很喜欢躲在女厕所单间的门后,要是哪个同学运气不好,那就倒霉了,要遇上僵尸的,单间小门一关上,僵尸就会趁机倒下来,咬断那同学的脖子。”   这话吓坏了无数女同学,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吓得全校的女同学都不敢去上厕所了,就算要去上厕所,都要屏息,因为僵尸没有方向感,只靠呼吸寻人,而看不见屏着呼吸的人。   这是多么可笑的传说啊,但是同学们深信不疑,有些胆小的,甚至把尿憋着,怎么也不肯去上厕所,直忍到回家了在解决。   而自认为机智的女同学们,便选择了滴水不进,她们有理有据地认为,不喝水就不会想上厕所了,那么就不用去可怕的女厕所里了,想来也确实机智,比起被僵尸咬死的悲惨下场,当然是不喝水比较机智了。   单纯活泼的少女们,若不到人有三急之时,是绝对不会呆在女厕所里的。   所以当赫连尹听到细微的呜咽时,她第一反应是打了个寒颤,然而一秒后,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紧闭的单间小黄门,此时沉重压抑,散发出悲怆的气息。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赫连尹低下头去,从小小的门隙间,看见一双肮脏的红色拖鞋——!   虽然看不真切,但赫连尹能百分百确认,里面的人是任夏瑾,全校就只有她穿着拖鞋来上学,要不是因为她成绩优秀,属于保送级别,早被学校开除了。   她在这里干嘛?   像是为了映衬这句话,赫连尹稍稍转动眼珠,赫然看到地上一滩鲜红的血液。   一缕令人作呕的腥甜味飘进鼻尖。   赫连尹突然意识到:   她在自杀——!   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赫连尹跳起身,用力拍着单间的门,“任夏瑾,你里面在干嘛?要上课了,你快开开门啊……”   门后没有人回应她。   不会是休克了吧?   赫连尹惊骇的想,仓惶拍门,“自杀是最愚蠢的逃避办法,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任夏瑾,请你为家人想想吧,要是你死了,你父母要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上最悲惨的事情,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长大,到头来你就这么死掉了!同学!请回答我一声啊?你就算不念自己的家人,也要念念你自己啊,好不容易念到初中,累积了这么多知识,长到这么大,拥有这么多珍贵的回忆,怎么可以说死就死呢?同学?”   门后仍然没有回应。   想来是进入休克状态了!   赫连尹脸色一凝,用自己的背重重撞在单间门上。   大门纹丝不动!   “任夏瑾!开门啊!”赫连尹大喊,又用力撞了一下。   仍然没用!   门后的任夏瑾已经失去意识了,血液大量流失让她的面容惨白,短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泛着一股生无可恋的绝望!   她眉眼闭紧,灰败地趴在马桶上,气息似沉进湖底般的死寂。   单间的锁被扣得死死的,赫连尹怎么砸怎么撞都没用。情急之下,她推开女厕所的门跑向四班,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事不能告知老师,否则任夏瑾一定会被开除的!试图在学校自杀,是一件具有诅咒性和影响学校名誉的丑闻!学校一定不会容忍和宽恕的!   假如她自杀未遂,却惨遭学校开除,这将会是她即众叛亲离后的又一个重大打击。   所以——   绝对不能告诉老师!   而眼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她了,那就是她的哥哥,赫连胤!      第22章 禁地雷区      早读课已经开始了,走廊上的读书声朗朗。   赫连尹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缠绷带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六班的窗户下跑过,奔向四班。   第一节课是晨读,四班的班长坐在讲台上领读,林班导在班中走来走去,眼神像鹰隼一样,牢牢监督着学生。   赫连胤坐在临窗倒数第二的位置。   逆光斜照而来,模糊了他和江辰希俊秀的五官。   两人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赫连胤美丽的面容若有所思,忽而微笑,忽而皱眉。   林班导从他们身边经过,没有任何反应。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已经摸清了赫连胤和江辰希的性格,两人虽然不是好管教的学生,但也不至于顽皮,不会打扰其他同学,也不会欺负同学,所以在班中的人缘甚好。   他们似乎永远睡不够,上课时间大抵是睡过去的,或者移花接木地把一本武侠小说搁在课本内,表面上像是在看书,实则是在看武侠小说,这种小伎俩他一眼就看穿了,教书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但凡差生津津有味地盯着自己课本,必是有猫腻!   可看穿归看穿,他不想去点破那层薄纸,只要他们不影响同学,就随他们睡觉去吧。   赫连尹在六班门口踌躇了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敲开四班的教室门。   她探进头,装出一脸难受的模样,虚弱道:“老师……”   读书声戛然而止。   所有同学的目光不期而至,都好奇地看着赫连尹,而后,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有事吗?”林班导从书中抬头,五十八岁的他已经谢顶了,身材中等微胖,着斯文的条纹衬衫,厚厚的镜片,大腹便便。   典型的人民教师装扮,严肃,不苟言笑。   后排的赫连胤也发现她了,微微转头,眸中流转的妖气令人晕眩神迷。   目光不期然撞上。   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赫连尹急躁的心情稍稍安定,她慢慢地走进教室,眼中氤氲着忐忑的神情,“老师,我人不太舒服,想让我哥哥带我去看下医生,可以吗?”   林班导没出声。   赫连胤霍地一声站了起来,神情担忧,“你怎么了?”   “哥哥,我的手又疼了。”   她举了举自己受伤的手腕,全班的同学都看见了,包括林班导,这样的病号叫老师怀疑不得,万一是真的手疼,他可担当不起,于是大手一挥,批了赫连胤的假。   赫连胤走到赫连尹身边,眼神骤暗,“你的手怎么了?哪里疼?”   “哪都疼。”赫连尹说不清楚,胡乱诌了个借口,两人走出教室,她顿时精神起来,扯着赫连胤往女厕所的方向跑去。   “跟我来。”   奔跑中,她紧紧拉着他的手。   赫连胤没有挣开,眼神狐疑地看着她,“你装病的?”   这种小伎俩他们小学二年级就玩烂了,但凡想出校园,就会装病。但后来他们找到了更加简洁的方法,那就是翻墙,直接把课逃了然后翻墙出校,连假都不用请了,省事。   赫连尹点头,“是的,江湖救急,我等下在跟你解释,你现在快跟我去女厕所,出事了!”   两人往女厕所的方向跑去。   途中赫连胤问她,“女厕所里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有人自杀了。”赫连尹避重就轻,她不能让赫连胤知道自杀的人是任夏瑾,全校师生对她有诸多偏见,任夏瑾现在是属于溺在黄河中洗不清的人。   当然,就算没发生日记事件,在那群歧视她的人里面,早早包括了赫连胤这群公子哥,几个少年向来自负,眼光高于顶,按他们的世界观来分析,像任夏瑾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强女干他们的视线,不如早死早超生。   真实的世界里,是没有无缘无故变成灰姑娘的女孩的,出生低微打扮寒酸的女孩永远只能受到歧视而已,摇身一变凤凰的几乎不可能,除非长得非常漂亮,或者像赫连尹这样,被大户人家收养。   “自杀?”   听见这两个字。   少年微微皱眉,“在女厕所里自杀的吗?”   “是的,流了一大滩血呢,我喊她她也没反应,可能是休克了,哥,你快来吧,就是这里了,门锁绞得太紧,我踹不开门。”   赫连尹伸手推开女厕所的挡门。   赫连胤跟进去,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老实说他有些抗拒的。   怎么说女厕所都是一个男孩眼中的禁地雷区,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男的只要一冲进女厕所里,就会被骂成变态,然后各种扫打。   更何况,女厕所中还有一样恐怖的传说——   带血的卫生棉!   这玩意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男生在讨论,在不可抗力的青春骚动里,男生们最喜欢的话题就是讨论女同学,不止讨论样貌,身材,还有一些女生的私密话题。   这时期的女孩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条充满神秘的美丽栈道,令他们奋不顾身向往,而一旦话题深入了,就难免会扯出女性例假的话题,也就是卫生间里带血的卫生棉啦。   赫连胤虽然没兴趣,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被同伴的讨论耳濡目染了,进入女厕所里,不可能跟走在操场上一样若无其事。   更何况,男生进女厕所代表着欺辱,一般欺负弱小同学才会把人推进女厕所里,然后进行人生攻击或者嘲笑。   “在哪里?”他微微咳了一声,有些窘迫。要不是赫连尹说那女孩休克了,打死他都不会进来的!   “就是这里了。”赫连尹指着一扇单间门。   赫连胤走上去。   一脚重重地踹在门上!   门锁“嘎吱”一声略微松动了——!   赫连尹喜出望外,“门锁松了。”   伴随着这声惊呼,赫连胤一个优美旋身,一脚飞踹在门上!   “砰——!”   门被猛烈踢开!   飘飘荡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旋转,灰尘空落落地飞扬着。   逆光中,有一个金色的剪影。   少年立在万千道光芒里。   明亮美丽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而当他看清厕所里昏迷的人是谁时,妖邪的眼眸瞬间冷去,竟然是全校公敌任夏瑾!      第23章 他回来了      “竟然是她,呵呵……”像是在咒骂自己,赫连胤微微翕动嘴唇,低头冷笑,“你刚才在骗我,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可如果你知道自杀的人是任夏瑾,你是绝对不会救的。我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她就活不成了。”   冷静的声音扑进耳里。   赫连胤身子一僵,扭过头,瞳孔冰冷,“你他妈故意耍我是不是?刚才辰希还在说要怎么整治她给阿宵报仇,她害得阿宵无缘无故被请家长,还写了保证书,你却让我救了她,你知道你现在让我做的是什么事情吗?”   他生气了。   阿宵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而赫连尹却让他来救任夏瑾这个刽子手。   归根究底,这件事就是任夏瑾的错,假如她不写下日记,就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也不会害得阿宵被她牵累。   在年轻男孩的世界里,兄弟情意往往是很重要的,就算喜欢上了同个女孩,都可以为了兄弟,彼此去放弃那个女孩,更何况是那几个发小,从小穿着同条裤衩长大了,其感情可出生入死,他却救了个牵累自己兄弟的女人,这让他怎么对自己的兄弟交代?   这简直就是一种愚弄,一种讽刺。   在赫连胤的认知里,他把她当做亲妹妹,付了真心去对待她,她就应该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不管他是对是错,都应该支持自己。   而不是去帮助一个外人!   他越想越恨,瞪着赫连尹,想狠狠说出几句讽刺她的话,可最终,他无法没有开口。   强烈的逆光中。   少女好像陷入了回忆,她没有回答赫连胤的问题,神情恍惚地走到昏迷的任夏瑾身边。   任夏瑾趴在马桶上,纤细得吓人的手臂横在马桶上,泊泊流血的伤口已经凝固了,可同样的,她也陷进昏迷了。   望着那女孩死寂的脸庞,赫连尹的眼眶忽然红了,她撕下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包在任夏瑾受伤的手腕上。   而后,她闭了闭眼,疏离漠然的眼瞳,忽然变得浓烈黯淡。   “我救的,是我自己。”赫连尹的声音沙哑。   赫连胤猛然怔住。   那个单薄的背影让他的心莫名一疼,他望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变得轻轻的,“你自杀过?”   她弯下腰。   勉力背起比她更瘦弱的任夏瑾。   “我死过。”赫连尹轻描淡写地说,然而眼底氤氲的悲怆泄露了她的情绪,她紧紧咬住嘴唇,把任夏瑾背了起来。   赫连胤的表情僵住。   “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也不会让人诟病你的名誉和威望,所有的责任我来抗,你回去吧,我要送她去医院了。”   说完,她背着任夏瑾离开女厕所,单薄的身影,在此刻迸发出凛凛的坚毅。   身后的少年呆呆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半路上,任夏瑾从背上滑了下来,重重摔在地面上。   她的脑袋开了花,鲜血从额头上缓缓渗出来。   赫连尹愧疚地捂住任夏瑾的额头,试图背起她,可受伤的手腕行动不便,任她怎么把任夏瑾弄上背去,都会滑下来。   反复几次后,赫连尹有些泄气,马上就要下课了,要是不能赶到楼下去,就会被同学们发现了。   逆光中斜映出一个身影。   那人轻轻弯腰。   一双修长优美的手接过任夏瑾。   赫连尹诧异抬头。   赫连胤背着任夏瑾,眸光深深,就像书画中的妖姬,带着张扬强烈的美丽。   他朝赫连尹抛出一张出门条,“你连假条都没拿就想出校门?异想天开啊。”   在他戏谑的目光里,赫连尹的脸颊忽然有些眩晕和灼烫,她失神地看着他,“你刚去帮我请假了?”   他颔首,“你说呢?我不去请假哪来的假条呀?快走吧,不然就要被同学看见了。”   有了出门条,三人畅通无阻地出了校门,守卫大叔看了眼出门条,和善不足冷漠有余,他是尽忠职守的,但也是墨守成规的,只认出门条不认人。   临走前,赫连尹瞥见大叔把出门条扔进垃圾桶里,有些郁闷,“他既然要丢掉,为什么一定要向我们拿出门条呢?”   想起上一次她的手也是这样,没有出门条一切免谈,毫无人情味可言。   “那还用说?他在装X呗。”赫连胤调侃,随手拦了辆计程车,把任夏瑾放在后座上,赫连尹也跟了进去,则他也没有离去,坐进副驾驶里,沉声对司机道:“大哥,港岛附属西医院,人命关天,抄小路吧,只要不出车祸,有多快就开多快,警察要是开罚单,我双倍付钱。”   赫连尹闻言微微愕然,“你不是很讨厌她吗?”   “我是挺讨厌她的,可我妹妹非要救她,我有什么办法?做哥哥的,总不能让妹妹被学校的人讨厌吧,假如我不来,你一定背不了她,然后下课了,你的行为就会被学校的人发现了,与其事后再去帮你擦屁股,不如早点防范。”   赫连尹不禁莞尔,“谢谢你了,哥哥。”   “我想我是被你洗脑了啊,居然会救这么一个怪胎,唉,回头阿宵还不削了我啊?”   “韩洛宵是这样的人吗?我看他挺安静的啊,不像会欺负同学的人啊。”   “你这么说就大错特错了,欺负同学哪要我们自己动手啊?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自然有热心的妹子替我们收拾,阿宵想收拾那怪胎,大把人会替他出气,用不着亲自动手。”   赫连尹沉默片刻,“看来事情挺棘手的。”   “是挺棘手。”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吗?”   “解决是不可能,校园有校园的生存法则,她只能等到这事淡了为止,反正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大概……”他比了个掐指一算的姿势,眼尾微挑,“大概七天吧,人类的记忆是很短暂的,所以新闻的热度不会超过七天,除非事情的发展过度夸张,否则都不是事儿。”   “你倒是很懂嘛。”   “那是,聪明是爹妈给的,嫉妒不来。”      第24章 如此孤独      “那你觉得要怎么防止这事的延续?”   赫连胤闻言扭头,眼底涌出淡淡的妖气,却未见媚态,这便是与生俱来的吧,糅合了妖气仙气,美得能惊起秋水,惊落繁华。   “我可告诉你了,赫连尹,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不准管这鸟事,今天救她已是额外开恩,你要在多管闲事,我可就要治你了。”   赫连尹沉默。   “怪胎得罪的人是阿宵,而阿宵是我好兄弟,怎么说我们都是一个大院的,你应该帮阿宵才是。”   赫连胤说得头头是道,没错,假如按常理来推断,赫连尹是应该站在韩洛宵那边的,可她见不得以多欺少,况且任夏瑾本来就没有杀伤力,她只是个可怜之人。   想了想,她开口道:“哥哥,你是韩洛宵的好兄弟,假如你叫他算了,他一定会听的。”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救那个怪胎?她的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开玩笑,让他为了那怪胎去撩兄弟的逆鳞,糊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哥哥,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美德吗?”   “不觉得。反正话我说明白了,你今天办完这事,就别再参合了,而且你也管不来,别给自己找罪受。”   赫连尹没说话。   赫连胤也没说话,反正他善意提醒了,其他的,她自己看着办吧。   充满消毒水的医院内。   任夏瑾被推进急救室里,紧急灯就像生死时速,闪着刺眼的红色的光芒。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   任夏瑾被推了出来,医生说她极度营养不良,没办法,身为男孩子的赫连胤只好去跑腿买早饭,则赫连尹进病房去照顾她。   任夏瑾已经醒了,但情绪低落,不愿意说话,头面向墙壁静默着。   赫连尹关上房门,面容平淡,“你那样割腕是不会成功的,血液会流动但也会凝固,时间长了,伤口干涸自然会凝固,成功率低,而且疤痕难以去除,再者,要是被学校的人发现了,你不仅死不成,还会被学校开除。”   任夏瑾身子一怔。   “你试过?”她的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恍如要随风化去。   “我死过。”赫连尹坐在看护椅上,面容平淡,“但我觉得活着比死了更好,起码活着有希望。”   “活着比死了更好?”任夏瑾有点哽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母亲经常打你?”赫连尹打断她。   任夏瑾面容一僵,变得恼怒起来,“你也看过那本日记本了对吗?”   她摇头,“我没看过,但是听同学说过,我听说你父母感情不好,经常为了钱闹离婚是吗?父亲爱嫖嗜赌,母亲没有经济能力不敢离婚,于是就把怨怼发泄在你身上,天天让你干家务活,干得不好就推你的头去撞墙,是吗?”   “你看了?”   “我没看过,我听说的。”   任夏瑾的情绪突然失控起来,“那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救了我又怎么样呢?你可知道我活得有多么痛苦……”   她歇斯底里地掀开自己的刘海,指着自己额头上刀疤,泪眼朦胧,“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母亲砍的,我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呢?我长成这个样子,日记还被同学们看见了,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最惨的?”   白寥寥的灯光下。   少女的眼眸如同被蒙了一层冰,就像被全世界隔绝在外,凉得没有任何温度,如此孤独。   她静静坐着,似是在回忆往事。   “我6岁那年,亲眼撞破了母亲跟父亲的下属在偷情,母亲很害怕,一直叫我不要告诉父亲,也许母亲很爱那个男人,以至于为了那个男人,要杀了我。”   任夏瑾背脊一僵。   赫连尹抬头,眼眸凝成生平最冰冷的模样,“我记得那天是腊月,妈妈把我带到一条河上,因为天气寒冷,河面上的水都结冰渣子了,妈妈给我换了套漂亮的新衣服,让我自己走下河里面去坐着,河里太冷了,我不肯呆在河里,就想爬回岸上,妈妈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让我回河里坐着,我疼得哭了起来,她走过来,将我拽进河里,把我的头按在冰冷的水里,想要就此淹死我。”   任夏瑾喉咙抽紧,扭过头。   就见少女握紧五指,目光透过她望向远处,唇已冷透。   许是任夏瑾的事让她感同身受,又许是那个秘密太过压抑,她的唇动了动,走进那个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里。   这个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那时候她是有记忆的,但是最后她都没有把真相告诉爸爸,母亲在淹死她后,害怕被父亲发现,便收拾行李潜逃了,在外,人们都宣称是父亲没时间陪母亲,所以母亲跑了,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母亲是畏罪潜逃。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不幸吗?你的刀疤是母亲砍的,可是我的命,都被我母亲收走了,现在住在我体内的心脏,你知道吗?这颗心脏不是我的。”她的声音很淡,长长的睫毛颤在脸上,映出令人心惊的孤寂。   “我父亲常年要工作,无法陪在母亲身边,我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女人通常不甘于寂寞,于是家庭悲剧发生了。那时候,我真的就是死了一样,浑身都被冻僵了,是爸爸到处寻我,最后在河里发现了我,他把昏迷的我一路送进医院,乡医院,县医院,市医院,再到首都医院,换了心脏才重新活过来的,你知道吗?要是父亲晚几分钟发现我,也许我现在已经住在土地里了。”   她说得很平淡。   却惹红了任夏瑾的眼眶,任夏瑾慢慢放下手,无声泪流。面对讽刺她的人,也许她可以咆哮发泄,可面对这样坚强的女孩,她竟无法说出攻击她的话。   她抱住自己,整个人缩得小小,安静地放空自己的瞳孔。   “家庭幸福的孩子,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父母离婚呢?你会写下希望他们离婚的话,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任夏瑾闭了闭眼,轻轻道:“你相信我吗?”      第25章 莫名低落      “为什么不信?人都是感情动物,如果我母亲总是打我,我也不可能会喜欢她。”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度过那段日子的?为你母亲隐瞒那样的事情。”   “她始终是我母亲,收了我的命也没有错,但既然我活过来了,我从此就跟她没关系了,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去找她,而我父亲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愿意他知道这么丑陋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   “你真的很懂事。”任夏瑾由衷感慨,又问:“你父亲现在好吗?”   “我父亲。”静谧的空气中,赫连尹的眼眸黯淡下去,“他已经过世了,不过我现在过得很好,被新的爸爸收养了,他们家都对我很好。”   气氛突然沉默起来。   没有人说话。   良久之后,任夏瑾突然笑了起来,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我很佩服你。”佩服她的定力和人格,这到底是怎么培养出来的,是要忍受多少痛苦,才能培养成这样从容淡定的意境,似乎什么严重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云淡风轻的。   很多年以后,任夏瑾在回头看看,真觉得幼年的自己太脆弱了,竟然连反抗都做不到。又也许吧,人总要死过一次才会变得珍惜生命。   任夏瑾如是想,慢慢转了个身,刹那间,她脸上闪过亮晶晶的泪光。   赫连尹凝视她湿润的睫毛,自顾自地说下去,似乎是在安慰她,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假如以平均每人可以活到80岁推断,人的一生大概可以活三万天,三万天,每过一天就少一天,过了就永远不可能逆转,你不可以喊停,不可以倒带,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去度过,没有谁的生命是贫贱的,该死的,不值得的,不能存在的,只要活下去,一定可以走出黑暗。”   就像置身于迷雾重重的森林里,看不见也看不清任何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可一旦阴霾散去,曙光就来临了,所以,不要轻易放弃。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任夏瑾的命运前期坎坷,也许甜就在后头了呢?只要不放弃自己,一切都不会付诸东流。   中午的太阳渐渐热烈起来。   任夏瑾等不到赫连胤的早饭,睡下了。   赫连尹慢慢起身,拿着水壶出了病房。   长长的走廊上。   少年立在玻璃房门外。   听着房中的交谈,良久良久,他都没有动,如石雕一般僵硬冰冷。   犹如电影里的慢镜头,房门缓缓打开,少女抬起睫毛,她的眼睛空茫茫的,像黑夜里翻滚的海水,带着汹涌的浪潮。   赫连尹愣了一下,“你都听到了?”   少年点头,“我听到了。”   赫连尹没有说话。   或许是离得很近很近。   或许是她紧紧抿住的嘴角。   在他印象里总是冷漠得不可接近的赫连尹,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她的神情仍然是平淡的,想要避开他探照灯一样的眼神,却错过了他伸向自己衣襟的手。   领口的衣襟被掀开,赫连尹本能地隔开他的手掌,谨慎看他,“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行。”少女坚持,紧紧按着自己的领口。   “手放开!”   “不行。”   “你放不放?”   赫连尹没说话。   “我只是看看。”这次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命令,专横,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赫连尹沉默片刻,紧皱的眉宇终于妥协,没有阻止他,任他将自己的衣服拉下一些。   如愿以偿地看到一条狰狞的缝线,从心脏处沿向白色的背心里,他的嗓子又涩又疼,低哑道:“这条缝线有多长?”   “十五厘米。”   十五厘米,也就是从胸腔处一直蔓延到肚脐眼的位置,赫连胤怔怔地看着那条缝线,心头像被压了巨石般窒息,嗓子抽紧得他说不出话,这一刻,他只想离开,扔下手中的三明治,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有人看见他红着的眼眶。   赫连胤走后,就只有赫连尹一个人照顾任夏瑾了,她不知道赫连胤为什么突然走了,慢慢装了热水,又慢慢走回病房里。   这一整天,她都有点魂不守舍,情绪明显的不高涨,但这并不阻碍她照顾任夏瑾,从容淡定的她,将任夏瑾扶起来,喂她吃了早饭,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午饭了。   现在已是下午两点,任夏瑾在挂葡萄水。   看着那嶙峋的手,青紫的血管,一节节骨头,还有那瘦得如洗衣板般清晰的胸骨,赫连尹看不下去了,去楼下替她开药,拿完药,又跑出医院外给她买了两盒补血的蜂王浆,烈日炎炎,赫连尹忍着口渴将补品买回来,并着手中一袋药递给任夏瑾。   “你挂完水就可以回去了,这袋子里的是药,每天吃多少次上面都有标明,你记得按着说明书吃,还有这个蜂王浆,是补充身体营养的,你每天早饭前喝一支,有助于摄取食物的营养。”   “谢谢。”任夏瑾接过药袋,心中五味杂陈,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没受到过别人这么体贴的帮助,她知道短时间内还不起她的恩情,只愿今后出人头地,可以报答赫连尹的再造之恩。   “不客气,你在休息一会吧,我要先回去了。”   “我以后不会在自杀了。”   她停住脚步,“嗯。好好的。”   那一天,任夏瑾突然觉得天气晴朗了起来,心脏处有四分之三变得明朗,除了那一分对未知隐隐的恐惧外,其他的三分,都是对赫连尹的感谢,她抬起头,面容释然,“谢谢你,真心实意的。”   “不客气,真心实意的。”   走出医院,赫连尹看了看表,时间将近三点,返校上课是不可能了,她数了数包中的钱币,医院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半天就花了她一千多,还好是做善事,不至于那么肉疼。   轻轻叹了一口气,潜藏在心底深处的黯淡情绪就钻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那些情绪慢慢覆盖了她媚蓝的心海,嘴角的笑容拉了下来,她面无表情,搭上一辆返家的公车。   回到家中,本着逃课心情的赫连尹心如擂鼓,她害怕父母的责问,悄声无息地拧开门,却迎来了一室的安谧。   但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除了翩跹的纱帘外,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是,赫连爸爸最近忙于应酬,而赫连妈妈出国巡演了,家中就只剩下宋姐,赫连胤和她三人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宋姐估计去买菜了。   心中郁着一口气,她换上室内鞋,慢慢上楼,经过书房时,她的脚步不觉停顿,走进书房里,她把书包放在地上,打开琴盖,悠扬的琴声顿时洋溢在院子里……   她弹的是一首生日快乐。   随着林婉言对她的教导,她渐渐学会了弹钢琴,可如此欢快的音律,却被她弹成了压抑和灰暗,那一天,赫连尹的情绪分明低落,额发下半垂的面容,纵然十月灿烂的阳光,也只映出淡淡的萧瑟。   为什么要执着的救任夏瑾?   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纵然所有人遗忘了,她仍然记得给自己送一份礼物,做一件好事,感动自己。   可不想,这灰暗的琴声却引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26章 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淡淡的声音飘进耳里。   赫连尹微愕,扭过头。   少年斜斜倚着墙,身材俊美修长,面容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但是有种光芒仿佛明月珠辉般从他体内透出来,让人轻轻有些眩晕。   赫连尹没答话,但少年大致猜到了,安静的歌声蔓延在书房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有个温暖家庭……”   他的嗓音很独特,也很迷人,氤氲着入骨的沧桑,又深情款款,寂寞的调子,却是无比轻快愉悦的节拍。   窗台下。   她沉默地凝视着他,鬓发被风吹得凌乱。   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谁都不会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怎么样的感动。   他慢慢走来,凤眸如风烟卷涌,又似云雾流动,半是妖娆,半是透明。   “小尹,生日快乐。”   “谢谢。”半响,赫连尹轻轻说道,笑容明净。   “一家人客气什么啊?来,小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两人跑过曲折的楼梯,来到后院,鹅软石小路的尽头,是一架艳丽的紫藤萝棚,放眼望去,漫天的紫色铺天盖地,犹如瀑布,缠缠绕绕地垂悬下来。   恍如仙境的藤架下,停着一辆蓝色单车。   “这……”赫连尹微微惊讶,这不是那天,她在橱窗里看到的那辆蓝色单车么?   “送给你的。”身后的赫连胤推了她一下,笑容迷人,“走,过去看看你喜欢不。”   她错愕地仰起脸,“你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路途好远,我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的,累死了。”他说着用手抖了抖自己的衣服,“热死老子了。”   赫连尹没有动。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凝视他。   时光忽然变得寂静。   她轻轻问:“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么?”   “不知道,只是今天离开医院的时候,不想回家,就到处逛了逛,经过那家山地车店,想着你喜欢那辆单车,就买了下来。刚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就送给你了。”   当时买完他就后悔了,好端端的买一辆单车干嘛,又不能带着单车去坐车,最后只好认命骑回来。   没想到焉知非福啊,路上是辛苦了点,但现在,他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终于可以弥补之前对她的恶言讽刺了。   赫连尹的脑子渐渐变得空白,她想说点什么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从来没收过生日礼物,她所企盼的生日,不过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团聚饭。   这份礼物似乎有些贵重了,她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会想拒绝吧?”少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不是吧,老子第一次送礼物,你舍得这样伤害我?”   她淡淡地说:“太贵重了。”   “一家人你跟我计较个什么劲啊?你要真当我是你哥哥,你就不会拒绝。要是给妹妹买东西都不舍得钱,我他妈还算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么?”   赫连尹噗嗤一声笑了,“你本来就不是爷们。”   “谁说的?”   “你还没成年呢。”   “我去,小尹你这严肃的脑袋能不能变通一点?太无趣了你。”   赫连尹低头而笑。   赫连胤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往藤架的方向,“我不管,反正礼物我是送了,你不收也得收,不然我跟你翻脸。”   曲曲折折的鹅软小路上。   少女抬头,在那一瞬间,她眼底有些恍惚的失神,直到赫连胤蛮横地把她按在单车后座上,她的眼眸才重新冷静下来。   “你不是不会坐车么?以后就骑这辆单车上学吧。”   “可是我的手还没好。”赫连尹扬了扬自己的手腕。   “那有什么大问题,有哥在呢,哥给你当护花使者,看那些焉头巴脑的男生哪个敢靠近你。”说完,他优雅跨上自行车,长腿生疏的踩动脚蹬。   自行车歪歪扭扭的行动起来,他骑得非常吃力,赫连尹坐在后座上,掩唇笑他,“哥你真会骑自行车吗?”   “当然会了,是你太重了,我才骑得这么吃力的。”   “真的?”   “切,不要怀疑哥的实力好吗?”   赫连尹也不揭穿他,静静地靠在他的背上,表情安静温柔。   漫天纷飞的紫藤萝花里,少年短发乌黑,他越骑越顺手,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有种慵懒和亲近,不再象往日那样招摇恶意。   他扭过头年,认真地问:“小尹,假如有一天我和任夏瑾一样,丧失了对生的意志力,然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昏迷了,如果那时候,我离你距离很远很远,你会不顾一切来救我吗?”   “不会的,像哥哥这样的人中之龙,一定会一生花繁锦簇的。”   “那如果发生了呢?”   “哥哥,不管你身在何方,我一定去救你。”她郑重承诺,并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以后,这个人就是她的亲哥哥,无论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永远把他当成哥哥。   少年笑了,像个孩童一样纯净开怀,“真好。”   准确应该说,有个妹妹真好,至少父母忙碌的时候,还有亲人留在身边,陪自己解闷欢笑,尽管他现在不是一个尽责的哥哥,但他想,以后他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哥哥的。   天蓝的单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没有停下。   她亦没有阻止。   空气中有种宿命般的感觉,明明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却渴望着对方的亲近。   从此以后,赫连胤心中被植入一根细细的针,这根针叫赫连尹,只要她难过痛苦,那份情绪便会加倍的直透他内腑。   叫他如何不妹控呢?   而赫连尹心中产生了一道阴云,这是她生命中唯一无法掌控的东西,身周暧昧的云雾浓郁缭绕,她明明知道,知道很危险,可是她的目光,总不由自主随着赫连胤的身影而牵动,渐渐的,水汽堆积,天风聚集,不知不觉,已形成黑云压顶之势,足以摧毁她所有理智。      第27章 换班上课      隔天。   少年在赫连尹憋足的朗诵声中慢慢醒来。   隔壁的赫连尹在听收录机练口语。   两人的房间只隔着一面墙,墙上有一排通风口,可以说是没隔音效果的。   只听收录机中的女人说:“Terns?Mmh。IfIhelpyou……”   内容播了一遍又一遍,一开始赫连胤以为卡带了,眉头微微皱着,抱着枕头聆听动静。   “海鸥?”赫连尹一头雾水,又把收录机倒带回去,打算在听一遍。   一听这话赫连胤就笑喷了,大声朝着左边的墙基高喊,“错了,不是海鸥,是交换,英文中海鸥跟交换发音类似。”   墙后面的少女沉默了片刻,回应道:“Thank。”   “Notatall,Imgladtoserveyou。”(不用谢,很乐意为你服务)   赫连尹微笑,对墙后的少年打招呼,“Goodmorning。”   赫连胤抬头看了眼闹钟,“古摸宁个头啊,才五点半就把我吵醒了,你这行为叫扰人清梦,唔,是个坏毛病。”   “今天不是要骑单车上学吗?早点起来是正确的,路途30分钟呢,不早点会迟到的。”   墙后的声音懒懒的。   “怕什么,小爷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要是乖乖上学,那才不像我呢。”   青石道路上,少年斜跨在自行车上,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那双妖邪的眼眸,借着淡淡的阳光,他将书包甩在背上,活力飞扬。   “上车。”他朝赫连尹使了个眼色,深重色调的体恤,穿在他身上,便也是如此美丽,如此耀眼。   可这样一来,他手中的篮球就多余了,帅气往旁边一抛,稳稳当当落进了赫连尹怀中,“帮哥拿着。”   举手投足间有漫不经心的优雅。   赫连尹愣了一下,没受伤的手抱住他签了大名的篮球,字迹行云流水,倒是不错。   “字挺漂亮的。”赫连尹坐在后座上。微风中,她白衣若雪,笑意嫣然。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签的名字。”少年毫不谦虚,神态傲娇。   街道两旁的树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前行了。   大道上车辆太多,空气严重污染,为此,赫连胤决定抄小路,可谁知小路一样不平坦,坑坑洼洼的,前行得十分艰难。   这坑坑洼洼的小路就够赫连胤吐槽的了,谁知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是眼前这条高高耸立的斜坡,放眼望去,就跟隐在烟云中一样,没有尽头。   “卧槽,这哪来的斜坡啊,这么陡峭。”赫连胤的脸色一下铁青了,这能骑得上去?   “要不我下来推车?”赫连尹提议道。   “不用。”少年严词拒绝,将额前的短发一甩,使劲吃奶的力骑上斜坡,奈何斜坡实在太陡峭,任赫连胤怎么使劲都像在原地踏步,没多久,他的腿就又酸又麻,只好向赫连尹认怂道:“不行了,骑不上去了。”   赫连尹闻言跳下单车。   洁白的手抵在他的背上,助攻上坡。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登上了斜坡顶端,赫连尹气喘吁吁,而赫连胤灰头土脸,他憋屈的想,妈的,明天一定要再来一次,到时候就是拼了老命也要骑上斜坡。   进了校园,两人就分道扬镳了,不是为了避嫌,而是教室里不能出现体育器材,赫连胤的篮球需要放在走廊尽头的储物柜里,那尽头是一班的教室,跟另一尾端的六班为边缘班级。   赫连胤一进教室,就咕噜噜喝了一瓶矿泉水,江辰希奇怪地看着他,“阿胤,你今天怎么回事?喝那么多水。”   “奇怪吗?”   “怎么不奇怪了?你平时都不怎么喝水的啊。”   “我也不知道,今天特别口渴。”拜那条不好启齿的长坡所赐。男人的天性就是要面子,所以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糗事抖出来呢。   江辰希不信,一脸玩味的表情,“今早干什么去啦?”   这时,韩洛宵跟元熙从四班经过,江辰希招手喊住两人,“阿宵,元宝,进来……”   “不去啦,马上上课了,我们得赶紧开溜了,要是老师来了,就跑不掉了。”元熙倚在窗口回答,言下之意,竟是要逃课。   “逃课有什么好玩的,还得躲着校长呢,进来我们班上课吧,今天班主任没来,咱们四人坐一块,我今天有重大新闻要告诉你们。”江辰希使了个坏坏的眼神,在赫连胤看不见的地方,用手指了指他的脑袋,口型无声道:阿胤有秘密啦。   窗外的元熙跟韩洛宵对视一眼,默契点头,阿胤的秘密够有分量。   两人放弃逃课走进四班里。   逃课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无论哪个班级都有人干这事,尤其是一班和四班的逃课率最高,两班的班主任都是快退休的老油条,不管事的,所以学生又怎么会把这样的班主任放在眼里呢。   江辰希将身后两同学赶到别的空位去坐,让韩洛宵和元熙填补着,韩洛宵的话一向不多,一坐下就是趴着,挑着一双凌厉的眼眸看赫连胤的后脑勺,要不是为了听阿胤的秘密,他才不想呆在教室呢。   而多动症元熙显然就一活宝,一坐下就摆动自己的手臂,“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惹笑了身周一片女孩,其他女孩被笑声吸引,也将目光聚了过来,一看这四个少年,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一天还有谁认真学习啊?目光都游移在少年们的身影上发呆幻想呢,有个女生甚至流出了口水,好不痴迷。   明亮的阳光下。   赫连胤美丽的脸庞有些苍白,他累得不想说话,便趴在桌上补眠。   元熙就坐在他身后,见赫连胤闭了眼睛,偷偷掩唇一笑,所谓损友就体现在这里,当江辰希说赫连胤有秘密的时候,几个小伙伴都怀疑他恋爱了,他的手偷偷钻进赫连胤的书包里,打算搜索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定情信物。   手伸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拳皇漫画,这游戏是最近流行的,为了通关打BOSS,几个小伙伴将有关于拳皇的漫画全买了,没日没夜的通关,就快打到BOSS了。   卧槽!元熙瞪大双眼,这本拳皇是最新版的啊,他们还没看过,昨天才上市的。   他小心翼翼将拳皇递给韩洛宵,用尽量不吵醒赫连胤的声音对韩洛宵说:“阿宵,这最新版的,你研究研究,晚上我们回去打通关。”   ------题外话------   因为英文加符号会变成乱码,所以序序只能把英文中的符号去掉了,大家略看略看哈~      第28章 兄弟默契      “好。”韩洛宵一听这话精神了,翻开漫画,细细研究着战略。   元熙的魔爪再一次伸进赫连胤的书包里,这次翻出的是一个大哥大,元熙嘿嘿一笑,顺藤摸瓜地说:“你们早饭吃了没?没吃的报上来,哥给你们叫点外卖。”   “牛肉面。”韩洛宵头也不抬地说,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默契。   “怎么不早说,我饿得只能吃口香糖了。”江辰希闻言扭过头,逆光中,他的麦色肌肤恍如渡着光,笑容堪比盛夏灿烂,帅气极了,“那我要饺子,酸肉馅的,阿胤睡着了,给他叫一份泡椒鸡肉面吧,多辣不要香菜,他喜欢吃辣的。”   “收到。”元熙眉尾一敛,拨电话叫外卖,几个兄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口味都熟烂于心了。   一截早读课的时间,赫连胤睡够了,外卖也送到校门口了,元熙跟江辰希去取外卖,韩洛宵趁机换到江辰希的位置,对赫连胤挤眉弄眼。   “阿胤,你最近是不是……”后半句话故意没说完。   “是什么?”   韩洛宵笑得捉摸不透,“阿胤,你谈恋爱了?”   “啥?”赫连胤以为自己听错了,眯起细长的眸,再问一遍,“你刚说什么?”   “害羞了是不?”韩洛宵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早上怎么来学校的?怎么那么累?”   “骑单车啊。”   “骑单车——”韩洛宵的眉挑了挑,“少见噢,你平时都是坐车来的,阿胤,跟哪个美眉一起来学校的啊?”   “什么美眉啊?跟我妹!她不会坐车,手又受伤了,我只好骑单车带她了,妈的累死老子了,什么破斜坡,都不知道是谁建的,吃饱没事干建个那么陡峭的斜坡干叼。”   “不是跟美眉吗?”韩洛宵眼底闪过疑惑。   “你少鸡婆了。”赫连胤瞳孔收紧,如烟云一样飘忽,想了下,又扭头问道:“阿宵,怪胎那事你怎么打算的?”   窗外的树被风吹得窸窸窣窣。   空气微凉。   韩洛宵的下颌绷得紧紧的,“草!我想起这事就烦。”   赫连胤一看这事引起他极大的反感,也就没劝,温声安慰道:“被你爸打了?”   “可能吗?就算老师瞎了,我爸也没瞎的好吗?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丑女啊?我妹还在一边怂恿,说得我妈打算去她们家找她父母谈谈了,真是丢死我了。”   “你妹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一点都不像他妹妹,小尹最会体谅他了,无论他在学校干了什么,赫连尹都会对父母说,哥哥在学校很乖,老师很喜欢哥哥,同学也很喜欢哥哥。   “可不就是,那丫头麻烦死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危言耸听,她告诉我妈,说她在学校宿舍睡觉的时候,老有人抽她巴掌,但睁开眼睛,又没有人。”   赫连胤喝了口水,“她说的是鬼?”   “是的,你也知道我妹那德行了,成天画个黑眼圈,睡觉又不卸妆,她说她听人说,她们学校经常闹鬼,那些鬼嫉妒她有化妆品,可以化妆,所以半夜抽她巴掌。”   赫连胤眼神狐疑,“真的还假的啊?”   “谁知道啊,反正我觉得她是找借口,她跟我妈说她不想去那学校念书了,想转到我们学校来。”   闻言赫连胤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之则安之,既然你妹妹始终是要出现,你便节哀顺变吧。”   “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这么一个妹妹。”韩洛宵一脸愁容,他这个妹妹叫韩洛思,两人是双胞胎,长得非常相像,为了避免撞脸,韩洛思经常画着一对黑眼圈,俗称烟熏妆。   这妆容在国际双语学院里天理不容的,为此,她初中的时候就选择了另一所学校,只是少了少年们庇护的少女始终觉得缺点什么,她还是喜欢做个任性的小公举,于是她决定转学回来了。   赫连家,韩家,元家,江家祖辈都是国家级元老,混到今天,秉承着国家生育计划的精神,早早站在了风浪尖端,成为第一代养育独生子女的模范家庭,要不是韩家怀的是龙凤胎,还当真没有韩洛思这个人的存在。   “算了,你别想了,看漫画吧,哥昨晚订了一本新的,先给你看吧。”赫连胤说着把手伸进书包里,奈何掏了了半天,也没淘到书本样的东西,“咦,我的漫画哪去了?”   他把书包拿出来翻了翻,没有。   又从书桌上的课本里找了找,也没有。   “阿胤,你说的拳皇最新章节么?我已经在看了。”韩洛宵扬了扬手中的漫画,有些心虚。   虽说哥们的东西不分你我,但元熙早上的行为可以说是偷,本来打算看完就暗度陈仓放回去的,谁料赫连胤中途醒了,他们找不到时机放回去。   “靠,你们居然搜我书包。”赫连胤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没有气,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他们的性格,他自然了解,知道他们的心眼都不坏。   一听这话韩洛宵就放心了,指着漫画中一个情节对赫连胤说:“阿胤你看这里,我们上次就打到这关,后面就这个BOSS。”   赫连胤低头,漂亮的眼珠盯着漫画,“那晚上去我家打游戏吧?一起通关。”   “那必须好啊。”   年轻男孩子们都迷恋游戏和篮球,除了对女孩有朦胧的萌动外,他们的主要话题还是围绕着游戏和篮球的。   这时候元熙和江辰希都回来了,江辰希提着四个饭盒,而元熙提着一袋饮料,站在门口大喊,“我们回来了,好香啊,咦,这不是小尹妹妹吗?你要去哪里?”   赫连胤闻言迅速扭头,就见赫连尹在跟他们说话,面容淡淡的,有种海水般的沉静。   元熙越讲越嗨皮,从塑料袋中掏了一瓶饮料给赫连尹,赫连尹不要,连连摆手,元熙没管她,强横地塞了瓶葡萄汁给她。   两人走进教室,赫连胤慢慢从漫画中抬头,作出不经意的模样问:“你们买吃的去啦?”      第29章 调戏教官      “是啊,刚还碰到小尹妹妹了呢。”元熙把饮料放下,除了四人的饮料外,他还多买了十几罐,有些要给篮球队的伙伴们,有些则分给了周围关系较好的同学们。   “是吗?她要去哪?”如愿以偿听到赫连尹的消息,赫连胤狡黠一笑,阳光从窗棂照射而来,晕染出昏黄的色彩,照得他的面庞恍惚迷离。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楼下啊,她们下一节课是体育课,要跑步,所以我塞了一瓶饮料给她,让她等下口渴了就喝。”元熙递了瓶运动饮料给赫连胤,眸光像探照灯一样,看了看赫连胤,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韩洛宵,低声在韩洛宵耳边问:“怎么样怎么样?问出来了吗?阿胤的女朋友是谁?”   “是谁个头啊,他早上跟他妹一块来学校的,哎,相信阿希的话就是个煞笔啊。”韩洛宵拧开饮料说。   “不是吧,害我这么期待,连课都不逃就在这里陪你们瞎聊。”   赫连胤闻言眼珠转了转,“这样吧,反正今天班主任不在,我们逃课吧,你看你们买了这些东西,味道这么大,在教室吃肯定会被老师发现的,我们到楼下去吃吧,肯定比教室痛快。”   “他妈的,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拿着一袋饮料跑了四层楼梯,你知道多重吗?”   三人听完都笑了,二十来罐饮料,确实是挺重的。   “可怜你了,来宝贝,你宵哥赏你个香吻。”赫连胤说着把元熙的脑袋按向韩洛宵的方向。   而韩洛宵竟配合的嘟起嘴,绯红的唇翘翘的,分外诱人。   他向来是最听赫连胤的话的,没有为什么,只因习惯服从了而已,假如赫连胤帮任夏瑾求情,韩洛宵是一定会听的,但正因为韩洛宵对自己太好了,赫连胤反而很少对他提要求,不然就真是为了一个外人而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这动作笑岔了一群女生,也笑岔了江辰希,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尼玛要搞基也找个隐秘的地方好吗?光天化日之下有失风范啊。”   全班哄笑。   四个少年飞一般的冲出四班,很快,几道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他们躲在一楼的花圃里吃早餐,津津有味的。   操场上。   六班的同学正站在烈日下原地踏步,面容黝黑的教官吹着哨子,高声道:“向左转!”   全体学生转向左边!   稍微没有方向感的同学,都要买一块手表呆在左手上,万一转错了,教官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跑成狗。   “原地踏步——踏!”威严的声音再一次袭来。   全体学生原地动起来。   赫连尹安静站在树荫里,由于她的手受伤了,教官批准她可以休息,但锻炼期间不得离开教官的视线,她便站在树下看同学们锻炼身体。   其实她是羡慕的。   锻炼身体是件好事,她一直觉得自己太瘦弱了,应该练练,以后就不会被同学欺负了。   忽然,身周被一片阴影笼罩。   赫连尹有点奇怪,扭过头去,就见赫连胤几人站在她面前,笑容张扬恣意。   阳光下。   少年们恍如蜷在千万道金光中,面容有些模糊。   元熙用手遮住额头,挡住头顶令人晕眩的阳光,持续往日的热情模样,哂笑,“小尹妹妹,你在这里干嘛?”   “我受伤了,不能参加锻炼。”她的声音很静,看向赫连胤,问道:“你怎么在这?”   赫连胤呵呵一笑,摸着鼻子胡侃,“我们上体育课呢,刚解散。”   “一班和四班同时上体育课?”缜密如赫连尹,一下就看出问题所在。   “不是,他两逃课。”赫连胤指着元熙和韩洛宵,毫不留情撇清逃兄逃弟的关系。   元熙和韩洛宵同时瞪眼,这损友!重妹轻友啊。   “撒谎。”赫连尹冷静地拆穿他。   “咦……小尹妹妹,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江辰希探头问,手中一瓶可乐还没喝完,他咕噜噜地吸着吸管,调皮眨眼。   “我哥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下意识看向别处。”赫连尹看住赫连胤,见他下意识避开视线,笑容灿烂。   赫连胤妖邪的瞳孔透出不悦,“才不是,是因为你太重了,早上把单车压没气了,害我使劲吃奶的力把单车骑到学校来,导致我严重缺氧失焦。”   “我哥恼羞成怒。”赫连尹简单做了个总结,笑容宁静。   三个小伙伴都吃惊地看着赫连尹。   一个月前,赫连胤还对她恶言相向,扬言要是她敢将两人的关系说出来,就要她好看。   岂料一个月后,赫连尹大大方方的喊他哥哥,也可以公然调戏他,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啦?   “不是不是,我听糊涂了,你们早上干嘛了?”最先问出口的是元熙,他找出了问题的关键,没错,他们八卦的不是赫连尹可以大大方方喊赫连胤为哥哥,而是赫连家明明有车,赫连胤却非要去骑单车上学,Why?   赫连胤面容不自然一僵。   而知道内幕的韩洛宵微微一笑,不说话。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赫连尹见元熙期待地看着自己,淡淡坦言道:“就是,我不会坐车,手也受伤了,所以哥哥就帮我骑单车,然后载着我一起来上学。”   “你们骑着一辆单车上学啊?”江辰希十分诧异,挠着脑袋,“阿胤会骑单车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赫连胤瞟了江辰希一眼,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那斜坡是谁建的,那么陡,妈的,累死老子了。”   “什么斜坡?”元熙好奇。   赫连胤便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俊脸臭臭的,“明天老子还要去挑战一番,小爷就不信会输给一条破斜坡。”   “我也去。”江辰希举手。   “你去干嘛?”赫连胤斜眼睨他。   “看好戏啊。”   话音一落,元熙就爆笑起来,拍着江辰希的肩膀说:“有道理,我也去。”   于是四人相约明天去挑战斜坡。   赫连尹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几个是几班的?”冷不防身后一声怒喊,赫连尹循声望去,就见面容黝黑的教官站在身后,一手卡着腰,一手指着他们。   几个少年丝毫不害怕,表情懒懒地,对远处的教官调戏道:“原来是刘教官啊,早安啊。”   耳边的风热乎乎的。   地面也热乎乎的。   似乎快冒出烟来了。   赫连胤的影子慢慢靠近赫连尹的影子,他低下头,笑容嚣张,“你体育老师吃炸药啦,我们要先走了,队伍解散后来食堂找我,你早上还没吃饭吧,等下哥给你买点东西吃。”      第30章 高歌一曲      按照偶像剧的发展,接下来教官会发脾气,然后少年们殴打他,但由于少年们家世显赫,学校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就此作罢!   错了,完全错了。   真实的学校是很少有这种情节的。   第一,老师只是嘴上逞逞威风,真动手肯定吃亏的,国际学校的教育跟别的学校不同,不支持体罚,而学生却可以投诉教师,这导致教师们得夹着尾巴做人,一步踏错,名誉全毁。   第二,其实老师和学生心里都有数,只要老师不拖拽学生,基本不会打起来,因为学生只是想装装X,并没有真的想殴打教师。   所以眼下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面容黝黑的教官站在阳光下,威严地喊住他们,“你们别想走,回来!哪个年级的?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没错,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而不甘示弱的美丽的少年们,懒洋洋地停在微风中,轻轻勾唇,“老师,你好好上你的课就行了,那么多事干嘛?”   教官顿时怒气攻心。   “老师说你们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吗?年纪轻轻就学人家逃课,以后还有什么出息?没有知识你们怎么办?难道以后要去当古惑仔不成?你们父母辛苦供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们可以出人头地好好报效国家……”教官已开启念经模式。   江辰希掏掏耳朵,表面苦闷,“老师,我们家不差那点钱,不牢您挂心,你还是赶紧去上课吧,我们听着挺烦的。”   “烦?年纪小小就老说烦?”教官走了上来,语重心长,“你们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烦了……”   “救命啊……”元熙捂住耳朵,神烦道:“少年不知愁滋味,老年看到比流泪,啦啦啦……”   全班哄笑。   元熙顿时来了精神,继续道:“老师,这句话是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是什么意思啊?”   教官脸色一噎,“你说什么狗屁呢!过来,就是你,话最多的那个,你站在我这里来,既然你这么喜欢讲话,我就让你站在这里讲个够。”   教官的手,不偏不倚地指着赫连胤。   “我?”赫连胤瞪大凤眸,他一句话都没说,这老头指着自己干嘛?   站在赫连胤身后的元熙已经笑成了狗,不断发出哈哈哈的声音,抑都抑都不住。   赫连胤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坑队友的货!   无奈被坑了只能认下,谁叫这是兄弟的欠下的债啊!他大义凛然地走到操场上,面对六班56个同学,性感的音色徐徐飘进风里,“大家好,我叫赫连胤,为什么我叫赫连胤呢?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赫连尹是我妹妹,没有错,大家完全没有猜错,赫连尹是我的妹妹,为什么我们会同名呢?你们知道吗?因为我们的感情很好,为什么我们的感情很好呢?嗯,这个嘛,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们……”   他学着教官开启念经模式。   六班在经历几秒钟的震惊后。   忽然爆发出呼喊声。   “赫连胤,你好帅……”   “安静!”教官怒吼,脸色难看。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少年红唇一挑,眼珠乌黑乌黑,就像漫画中的妖姬,只是轻轻抬头,妖邪的眼便怒放出强烈的妖气,“下面呢,为了感谢你们对我的喜爱,我将要高歌一曲送给大家,听我唱歌,你们激动吗?激动就请举手!举起你们的手来,让我看看你们在哪里?”   调侃之意,竟像是在开演唱会。   “啊——”一波接一波的尖叫掀破天空。   全班的女生都沸腾了,高高举着手。恨不得冲上去抱他!亲他!蹂躏他!   教官瞪着牛眼,“安静!都把手放下来……在不安静我让你们去跑道跑两圈!”   六班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可内心激动得似要掀破屋顶,她们何曾见过这么鲜活的赫连胤啊?记忆里,他和韩洛宵都话不多,酷爱篮球,无论走到哪里,都喜欢在指间旋着篮球,那篮球就似黏在他手上似的,与他的灵魂融合,迸发出一种神采飞扬的帅气。   赫连胤真的太帅了!   赫连尹在树荫里看着他,面容恬淡。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赫连胤是个很可爱的家伙,性格爽朗,讲话幽默,又长得帅气,这绝对符合所有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所以他的人气高,一定有道理。   赫连胤的目光转啊转,不知不觉就转到赫连尹身上去了,两人的视线碰撞,他嫣然一笑,红唇悠悠唱到:“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全班爆笑。   元熙突然跳出来说,“不对不对,阿胤你唱错了,应该是这样的。”   他指着树下的赫连尹,突然扭起自己的身子,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赫连胤的脸突然红了。   望向赫连尹。   斜斜的阳光中,她的衣服蔚蓝如海,眼瞳很静很静,就像初识那一天,她坐在家中的沙发,慢慢抬起头,那一瞬间,他感觉空气都静了起来。   而这一刻,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明明身周都是欢乐的笑声。   他却听不到,他的眼中只映着她一个人。   时光宛若静止。   她凝视着他,沉静的气息慢慢荡漾开来,就像静静流动的大海,而她,宛如站在水中央,眼珠比蓝天明媚,笑容比盛夏温暖。      第31章 心事徘徊      而后,她轻轻笑了。   全班也都笑了。   都被元熙逗笑了。   只有赫连胤一个人没笑,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愫,使他愣了愣神,扭头瞪元熙,“要你多嘴。”   “就要多嘴!哈哈哈……”元熙傲娇。   眼尖的教官看了元熙一眼,指向他,“你过来!笑得那么大声,看来底气很足嘛,站在他身边,笑一节课!”   这话一出,全班忍不出哄笑,包括赫连胤,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元熙,轻声调侃,“笑一节课,你牛X噢。”   元熙苦着脸被教官抓到操场中央,爱耍宝的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惩罚,他就喜欢做这种出格的事情,这样显得他与众不同。   他慢慢走到六班的同学面前,白净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大家好,我叫元熙,接下来我将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叫做哈哈哈……”   他说完就大笑了起来。   所有同学都没反应过来,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接着爆笑如雷,欢乐地徜徉在六班中。   对六班的女生来说,今天是惊喜的一天,可很快,结束的钟声就响起了,因为教官吹响了解散的口哨,操场中央两个少年顿时推来搡去,赫连胤卡住元熙的脑袋,凶神恶煞,“臭元宝,你居然敢调戏我妹妹,不要命了。”   元熙头朝下被赫连胤押着,谄笑道:“我就是说说嘛,说说嘛,快放开我啦……”   “说说也不行。”赫连胤没放开他,高冷敛眉。   韩洛宵跟江辰希跑过来,他们都是赫连胤的人,顿时抓住元熙,三人把元熙扛起来,欲要撞向一颗直耸云霄的大树……   元熙的命根子对着大树,吓得他惨白了一张脸,“别……别……哥们千万别啊……老子的弟弟啊……不要——!”   三人停下动作,赫连胤憋着笑,环胸俯视他,“知道错了没?”   “知道知道,我错了,胤哥别这样,等下放学我请你们吃披萨赔罪,千万别虐待我弟弟啊,求你们了……”   三人顿时笑作一团。   蓝天下,赫连尹安静地看着四个少年,眼睛笑得弯弯的,无比明净。   放学后,元熙果真按照承诺请小伙伴们吃了披萨,这是赫连尹第一次吃披萨,对她来说,这种外国食物有些油腻,她吃了一块就不想吃了,不像几个大快朵颐的少年,就像被饿了几年刚放出来的一样,一人吃了六块披萨,若干小吃和饮料,将风卷残云这四个大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塞下最后一口披萨,元熙满嘴油亮亮的,对赫连胤说:“卧槽你妹吃猫食的啊,吃这么少,都不够小爷塞牙缝呢。”   赫连胤正在倒饮料,闻言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扭头对赫连尹道:“你看,吃那么少,都害你哥被嘲笑了,在吃个鸡翅吧?哥给你拿一个。”   自动无视了元熙。   “不吃啦,我吃饱了。”赫连尹回答,神情淡淡的。   “你不是老说不能浪费食物吗?每次浪费食物的时候要想想,山区的孩子连饭都吃不起,天天吃土豆米糠,作为可以吃得上饭的人,不应该这么浪费的。”   “你点的。”赫连尹回看他,笑意淡然。   “我去,阿胤何时变得这么酸啊?以前哪见他会说这么狗屁的话。”被忽视的元熙怒刷存在感。   “那是我过去的我好吗?”赫连胤瞟了他一眼,施施然补上一句,“滚。”   “卧槽重妹轻友。”元熙不满,扭头对韩洛宵说:“阿宵,你觉得是不是?自从小尹妹妹来了,阿胤就变了,现在晚上都很少出来了,打篮球只有我们三,打桌球只有我们三,打兵乓球也只有我们三,哎,现在连去电玩城,也只有我们三了……”   他的感慨并没能换来韩洛宵的关怀和安慰,只见韩洛宵淡淡噢了一声,便没再理他了,默默用刀叉卷着意大利面吃。   元熙心里受到一万点伤害值,他捂住自己的心脏,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堕落啊堕落,你们三,都堕落了,现在懒得练话都不想讲了,哎,少年不知愁滋味,老年看到X流泪……”   “噗——”江辰希喷出一口橙汁,“尼玛的元宝,拜托你别老讲你这句猥琐的座右铭好吗?哥还想跟女孩交往呢,老说这句,小心女孩都当你是色狼。”   “你懂什么?现在的少女就迷恋我这种颓废的忧郁男,没事吟吟诗,吐出那么几句经典名句,那些个女孩就跟疯了一样,一直追着我喊男神,有些喊得太激动,还当初昏过去了呢。”   “哥只劝你一句话,莫装X,装X遭雷劈。”   两人拌着嘴,冷不防赫连胤促狭道:“要当凌云须举翼,何妨随处一开颜,元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赫连尹一愣。   抬头看赫连胤,披萨店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柔亮而透明,赫连尹微微错愕,好像从中看到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她的表情很奇怪,即迷惘又冰冷,定定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知道这两句诗句?   这不可能是巧合,因为这两句词不是来自同一首诗,而是她当时以自己的心境灵感而发,自然而然将两句词组合在一起的。   难道他偷看了自己的日记?   接下来元熙回答了什么赫连尹没听清,一想到赫连胤看了她的日记本,她就觉得手脚冰冷,无论身边怎么欢声笑语,也照不暖她的轮廓。   她沉浸自己的世界里,有些悲伤,有些惆怅。      第32章 思想差异      回家的路上。   宁静幽深的青石路上,两旁高高的围墙,星光很淡,路灯若有若无。   赫连尹坐在赫连胤身后,受伤的手抱着他的篮球,面色漠然。   单车在路上映出淡淡的影子。   赫连胤哼着小曲,美丽张扬的他,慢慢放开了车龙头。   两条手臂横在半空。   整辆单车的运行就靠赫连胤的双腿。   赫连尹吓了一跳,紧紧抱住他的腰,“你干嘛放开龙头?”   “怕吗?”他的笑容美如罂粟花,却带着致命的毒,教人甘愿剥出自己的心脏,狼狈地放在他手中,任他践踏。   “有什么好怕的。”她慢慢放开了手,声音平淡。   “你不开心?”敏锐的赫连胤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情绪,虽然她很安静,虽然她坐在身后的时候一直是不说话的,但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情,她不开心的时候,身周就像结了一层冰,他可以感受到。   “没有。”不知道该不该说,谨慎的赫连尹选择沉默。   赫连胤却不肯放过她,将单车停下。   黑暗中。   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他碰到她的手。   像冰块一样,冷冰冰的。   他低头,“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   “不,你不开心,为什么?告诉我。”他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就像要烫伤她。   如此深重的夜雾。   如此寂寞而窒息的气氛。   赫连尹偏过头,神情冷漠,“你看了我的日记?”   他的眼瞳突然变得空洞,不是愤怒,也不是冰冷,而是空洞,就像一柄利刃刺中心脏要害,他低低微笑,“你觉得我是个小偷?”   赫连尹没说话。   “你觉得我是?”   盛盛的阴影中,他的面容一片模糊,不知是怒是悲。   赫连尹的心被猛烈撞击了下。   大脑渐渐变得空白。   她摇头,“不是,我没有怀疑你。”   “不,你怀疑我。”   “我没有,哥哥,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先回家吧,晚上的作业还没写呢,再不回去晚上要写到很晚了。”   黑暗中,赫连胤没有动,轻轻拂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怀疑了。只不过是怕我生气,怕我的质问,怕我折腾你,折磨你,所以你摇头,对吗?”   赫连尹咬住唇,“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   “你不用道歉,因为你的道歉是假的!你怕我折磨你是吗?我告诉你赫连尹,我赫连胤没兴趣欺负一个残障人士,从今天起,我绝对不会在理你,我赫连胤没兴趣犯贱到对一个怀疑我的人好!”他突然变得盛怒,甩开手中的单车离开。   黑暗中,赫连尹的指间仿佛冻僵了。   她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睫毛有微微的湿润。   她是怀疑他,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猜忌的,她从小生活在成人的世界里,知道什么叫做坦言自己,也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她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问问赫连胤有没看过她的日记,毕竟那是自己最见不得光的秘密,里面写了太多太多自己的渴望和述求,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只愿死后,那些秘密能随着她一起葬下黄土。   她不曾想到,赫连胤会这么生气,在她的世界里,她觉得如果是误会,就说开了好了,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呢?   赫连胤一面往家里走,一面无处宣泄的踢着路上的易拉罐。   他是真的生气了。   把她当做亲妹妹,这是有记忆以来,赫连胤首次这样主动殷勤地对待一个人。   他是真心和待她的。   赫连胤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朋友圈里的都是差不多等级的人,就算他成绩不好,是个纨绔子弟,将来照样能混到美好前程。赫连尹和他们不一样,她来了之后,节约每一分钱,努力的,阳光的,上进的,甚至连一口饭都觉得不能浪费。如果按过去了说,他肯定会嘲笑她寒酸,可今天元熙说的时候,他毫无犹豫地选择了赫连尹这边,并且以她的思想慢慢改变自己。   可她呢?自己纡尊降贵去接受她,对她好,到头来换到的只是怀疑,他们的房间挨在一起,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就算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是他无意间听到的吧?   赫连胤越想越恨,自己又不是巴着她什么,凭什么让她那么拽?要怀疑就88滚蛋终生不见!   黑暗中。   少年骂着骂着就停了,走着走着鼻头就酸了,他慢慢蹲下身子。   “你以后要是再理她,再让她拽,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听到了没有。”他对自己说,声音低哑。   那天晚上,赫连尹把他的篮球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受伤的手放在单车龙头上,慢慢推回家。   家里冷冷清清的。   少年的房门紧紧闭着。   赫连尹在台灯下静静写完了作业,又洗完了澡,隔壁的房间静悄悄的,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台灯下。   赫连尹轻轻叹了一口气。   打开门。   她往他的房间走去。   “哥哥。”赫连尹敲了敲房门。   门后的少年手枕在头上,黑暗中,他的眼睛亮亮的,却没有答话。   “哥哥,你在么?我想和你谈谈。”      第33章 远方来信      少年没有回话。   正在气头上,不想说话,心烦着呢。   赫连尹在门外等了一会,少年没有开门,她徘徊了十分钟左右,有些懊恼,有些歉意,最终转换成无奈,慢慢离开。   目光中有自己都不懂的不舍。   她回到房中。   星空浩瀚。   她却没心情欣赏,静静靠在窗前,长夜寂寂,她呆了大概一个小时,突然仰望天空,轻声道:“罢了,就这样吧。”   说完关闭窗户睡觉。   那一夜,两人没有再通过墙壁聊天,彼此各怀心思的失眠了。   这世上有一种情感,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互相讨厌,后来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又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产生了距离,没有争吵过,没有相爱过,明明很在乎对方,却又固执的想维护自己的尊严。   通常这样的人都被世人认为冷血。   而事实上,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不想将心事表露出来而已,不管发生什么事,由内心去抗,而表皮上,只要光鲜亮丽就可以了。   赫连尹是理智的。她习惯了去等,假如两个人有缘分,绕一圈还是会回到对方身边,那么亲人和朋友也是一样。   赫连胤是极端的。他认为世界上只有好和不好之分,你愿意跟我来往,我就真心待你,你若怀疑我,就麻溜的滚。   于是,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便如水中波纹荡一荡,无了踪迹。   隔天赫连尹看见赫连胤的时候,是在二楼的窗户里看见他的,少年穿着净爽的体恤,钻进家中的玛莎拉蒂车里。   赫连尹慢慢放下纱帘,面无表情。   她将书装进书包里,一封灰色的信从书包里跌落下来,这是她昨天去信件处拿的信,她坐回书桌上,慢慢拆开了信。   信上的字神韵超逸,连绵回绕。   好飘逸的字迹。   赫连尹感慨,便看了看信的内容。   这信的主人叫做周豫,是一名尖子生,他在信中说,他目前正在A城上初二,下年级父亲因为工作的原因要移民到港岛来,他说道,父亲已经帮他联系好港岛这边的国际学校了,他将由全额奖学金保送进入国际中学,不太了解港岛这边上课的情况怎么样,于是写了一封信,收件人填了与他班级一样和座位一样的人,希望可以通过她,知道一些国际中学的情况。   看到这里,赫连尹看了看信封外的署名,信封外有三个字迹,一个字迹是周豫的,他写到,初二六班二组34号座位收。   还有一个字迹写着疑难杂件,另一个字迹写着赫连尹,像是班主任的字迹,估计是管信件的老师去问班主任了。   原来是来问情况的。   赫连尹想着,便低头回了一封信,将国际中学的日常转告在信中。因为这封信,她暂时忘记了与赫连胤的不愉快,是啊,人生有这么多事情要干,何必总纠结在一些不愉快上呢,放宽心吧,阳光还灿烂,人还活着,就够了。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种行为就叫做交笔友,笔友是这时代最流行的一个交流方式,全国都没有网络,两个异地的人,通过信纸得知对方生活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赫连尹想象不出另一个繁华城市A城的生活,周豫也想象不出国际之城的生活。   午饭的时候,赫连尹只买了两个肉包子。   赫连胤与他的小伙伴们在一片前呼后拥中走进食堂,他手中的篮球仍然神采飞扬,他的笑容仍然恣意性感。   几人朝着赫连尹的方向走来,几个小伙伴看见赫连尹,都挥手打招呼,“小尹妹妹。”   赫连尹抬头,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她的笑容又明媚又灿烂,“你们来吃午饭吗?”   “是啊,你又吃猫食?”元熙盯着她手里的包子,漂亮的眼珠眨也不眨。   赫连尹被逗乐了,抿唇而笑,“还好啊,这包子不小了,一个有拳头大小呢。”   “胡说,这种包子我一嘴一个,能吃六个。”元熙吹牛。   只见赫连胤冷冷看了元熙一眼,也不搭理赫连尹,就当她是一团空气,从她身旁走过,带着一股淡淡的雾气。   “怎么了?”元熙莫名其妙,也跟着他走了上去。   韩洛宵与江辰希也奇怪地看了看赫连尹,没说什么,一起走了。   直到四人走远了,赫连尹才有些羞窘地低下头,被这样对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她闭了闭眼,飞快走向教室的方向。   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学校的构造是学楼为学楼,娱乐为娱乐,初中部在前,高中部在后,篮球场也叫操场,在学楼前左边,右边是足球场和塑料跑道。   食堂在操场旁边,跟大礼堂挨在一块,前面缀有孔子和鲁迅的石像,名言牌和公告栏就耸在礼堂前,平日里音乐课,语音课,多媒体课,绘画课,书法课,工艺课都在礼堂的三楼。则大厅用来主持庆典,展览各种画展,书法展,工艺展,可以说大礼堂是聚集所有娱乐的地方。   赫连尹经过信件处,将早上写好的信件顺手投进去。      第34章 改变自己      采光明亮的教室内。   任夏瑾正在静静吃着便当,其实也不是便当,是一种玉米馒头,她们家自己蒸的,带到学校来当午饭。   馒头已冷透,她却似毫不介意,头微微低着,一边啃馒头,一边看着手中的课本,专注认真。   赫连尹坐回自己的位置,眼角余光瞥见她的馒头上全是灰尘,有些吃惊,“你的馒头脏了。”   “嗯。”她小小声应了句,“刚才被唐芯扔在垃圾桶里,所以脏了。”   “那你还吃?”   “不然饿着?”任夏瑾的声音有些自嘲,“我们家浪费不起一个馒头,你知道吗?我从来不吃晚饭的,假如中午这顿我不吃,就得饿到明天早上了。”   赫连尹怔了怔,将手里的袋子移到她面前,“你要是不介意,拿一个吧。”   “没事的,几点灰尘吃不死人的。”任夏瑾抬头,面容宁和,其实她长得一点也不丑,就是很黑,刘海很乱,衣服很脏,从而显得外型很邋遢。   假如换身衣服,她会漂亮很多的,五官清清秀秀的,尤其是一双亮盈盈的眼睛,叠着四五层双眼皮,楚楚动人。   都说陆梓潼漂亮,但要是任夏瑾变白了,再换上陆梓潼的衣服,想必不输秋色。   她自杀的事情并没有在学校引起轰动,因为没人知道,就像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晃一晃便了无踪迹。   每天来六班寻事的同学仍络绎不绝,但任夏瑾没什么反应,忽视一切把精神留在课本中,她恢复得很好,比以前开朗了一点,没有自杀过的颓唐样。   “你怎么不在食堂吃?”任夏瑾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食堂人太多了,不想在那,你呢?一直在教室吃中饭的?”   “嗯,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任夏瑾微笑,想了想,又说:“那天谢谢你了,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以为世界末日来了,没想到你说得对,最黑暗的时候就是曙光来临之时,母亲没有骂我,也许她也觉得自己做错了,跟我谈了一次话,就没再打过我了,谢谢你帮了我,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请你帮我转告一下韩洛宵,就跟他说声对不起,我明白自己配不上他,不会打扰他的。”   教室只有两个人,她比平时多了些许笑容,为了不给赫连尹添麻烦,她平时是不跟她说话的,不想牵累她。   赫连尹扭头,眼珠平淡疏离,“我可以帮你把话带到,只是你确定要这么说么?”   “嗯。”像是下了决心,她重重点头。   “以后再也不喜欢了?”   “人都要有自知之明的,我不配喜欢他。”   “不配那是你自己说的,爱恨本没有贫贱之分,任何人都有权利向往美好的东西,难道人活得低下就连向往都不可以拥有了吗?因为低下就连做美梦的机会都不可以拥有了?不是你不配,而是所有人觉得你不配,因为你的家世看不起你,所以你就打算屈服了?将你的自卑彻底升华,从此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任夏瑾咬住唇,“要是能活得光鲜亮丽,谁愿意躲在角落里灰扑扑的哭泣呢?生活所迫,我无可奈何。”   “我要是你,我就永远不会说抱歉的话,永远永远都不要试图对伤害你的人解释。第一,相信你的人永远会相信你,第二,不相信你的人无论你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的。你的解释只会变成承认错误,可你忘了重要的一点,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的日记本不应公开,可为什么公开了呢?从中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赫连尹引导她。   “那你觉得我不应该对韩洛宵道歉?”   “不应该,因为你没有错。我知道你并不是痴恋于韩洛宵,你只是向往他身上那种美好的感觉而已,假如今天是校花对他表白,你以为校花会遭遇和你一样的谩骂么?”   “怎么可能会,校花这么漂亮,大家鼓励她还来不及。我之所以被针对,只是因为所有人不把我当人看。”   “那么假如你的地位跟校花一样,你觉得还有人会针对你吗?”既然赫连胤不会说服韩洛宵,那就让任夏瑾自己去解决吧,人总不能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去找唐芯,或者改变,她自己选吧。   “你觉得我可以吗?”   “可不可以是你自己决定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你的。”   “那你觉得我可以吗?”任夏瑾坚持这个问题,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鼓励,这多年来,她都活在阴暗在角落里,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随时可以辱骂她,欺负她,她真的觉得疲惫。   赫连尹的话就像点醒了她,她想,假如她变成了像校花那样受欢迎的人物,还会有人欺负她吗?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她,“你的优势就是成绩,全校第三,成绩好,证明你智商不错,是才女类型的。你不用像校花打扮成那样,不过我要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也许下面的话会伤到你的自尊,不过我觉得告诉你,才是真的尊重你。”   “好,你说,我不会生气的。”   “别在穿这种缝缝补补的衣服了,破了就换了吧,还有这拖鞋,换了吧,没人会喜欢和外型邋遢的人做朋友。”   这是个人类最基本的毛病,以貌取人。   她来到港岛短短一个月,已经从赫连胤身上领教过了,漂亮的孩子总是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而不漂亮的孩子,稍微打扮一下还是很顺眼的,而无论漂亮或丑陋的孩子,只要扮相很邋遢,都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和嫌弃。   “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任夏瑾低着头,欲言又止。      第35章 学校游行      敏锐如赫连尹,她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关键处,淡笑道:“是因为钱的问题吗?”   “不是的,钱我还是有的,只是……”她寒暑假都要去打工,因为未成年,工资又低又累。钱是存了点的,只是她想把那些钱存到一千还给赫连尹,之前去医院的钱是赫连尹垫付的,她欠了债,就必须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什么?”   “之前我出事的时候,你不是带我去医院了么?费用是你先垫付的,我想把钱存着还给你。”   “不用啦。”赫连尹摆手,“人都有些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体谅你当时的心情,钱不用还我了,你去买你想买的东西吧,听说学校马上要做校服了,到时候是要求穿白色球鞋的,你尽快去买吧,别到时候被老师叫去训话了。”   “不,欠你的钱肯定是要还的,但我知道有另一个赚钱的办法,最近天山寺要举行庙会,到时候将会全城游行,我们学校也参加了,到时候要演习军乐队,所以最近学校在招收笛子手和小鼓手,我会吹笛子,我想去参加,被选中的学生每个人有两百元补助,到时候两百元可以买白体恤和白球鞋,剩余的钱就可以买别的东西了。”   赫连尹闻言眼眸一亮,“笛子手吗?这个我也会,我也能去参加吗?”   两百元对现在的她们来说,算是一笔大的财富。   “可以啊,任何人都可以报名的,我前天在公告栏看见这事的,最近七天每天晚上五点后去礼堂报名就可以了,我昨天还在考虑去不去,没想到你也去,这样我就放心了。”   “求之不得,我们晚上五点就去礼堂报名吧,省得名额都被人抢走了。”赫连尹微笑,赚两百元来买练习卷也不错。   “那我可以向你请求一件事么?”任夏瑾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球飘忽。   “你说。”赫连尹咽下口中的面包,声音静静的。   “到时候派了钱你能跟我一起去买衣服吗?我没买过衣服,不知道去哪个地方买衣服。”   十三四岁的孩子,家庭好一点的,衣服基本都是父母给挑的,而家庭情况差的,基本都是捡别人穿剩下的衣裳和裤头,任夏瑾从小到大就没买过新衣服,都是捡亲戚或者长辈不要的衣服穿,破了就补补继续穿,没什么消费的习惯,也不知道去哪买衣服。   有时候她会对镜子笑笑,想努力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可看着自己那身灰扑扑补了又补的破旧衣裳,唇角就会立马焉下去。   青春和童年是留给幸福的人怀念的,像她这样的苦人儿,只想快快长大,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重新生活。   说实话,对于改变,她是向往的。十三岁的女孩,对于未来始终怀着憧憬,希望游行那天,自己一觉醒来,便能化身为公主。   “买衣服啊……”赫连尹沉思了下,“我也不太清楚,等下快上课的时候我去问问吧。”   午饭时间快结束的时候,走廊上渐渐热闹了起来,赫连尹向一个关系较好的同班同学询问同学买衣服的地方,赫连胤之前带她去的那个商场价格太高昂了,不是学生可以消费得起的。   自习课时赫连尹给任夏瑾写了张纸条,上面写着逛街的地点,需要乘坐30分钟地铁,她的字迹翩若惊鸿,在最后面写道:这个地址就是逛街的,你把纸条收好,下次我们一起去。   任夏瑾将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小声说道:“谢谢。”   下午五点。   赫连尹和任夏瑾准时来到礼堂报到。   夕阳下的礼堂熙熙攘攘的。   有各种乐队。   锣鼓队,腰鼓队,小鼓队,喇叭队,笛子队……除了笛子队以外,其他队伍的报名处都挤得满满的,毕竟笛子是需要功底的,而其他乐队都只要跟着节奏吹打就行了。   礼堂里的尖叫声和吵杂声融成一片。   瑰丽的高台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   明亮的灯光下。   几个少年或坐或站地聚在高台上,手中的袖章贴着仪式领队,赫连胤在听元熙说话,神情懒懒的,却有种星芒般的耀眼。   五星红旗在他们头顶上无风自动。   女孩们报名时还不忘大声尖叫!   有人捂住了嘴。   挤进人群的赫连尹被尖叫感染,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时光宛若静止。   一个诡谲如雾中烟雨的少年。那少年肤如羊脂凝玉,笑容似笑非笑,立在礼堂的高台上,恍若有着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美貌。   她定定地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也看见了她,瞳孔微微一缩,变得墨黑墨黑。而后,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任夏瑾的身上,忽然冰冷。   赫连尹看见了他的袖章,微微错愕。   原来他们几人是仪式领队的。   什么叫做仪式领队?   就是学校里精选出来的,公认的俊男美女,专门作为学校的门庭脸面,升国旗与游行的时候,仪式领队将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站在最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美丽如赫连胤,他的美貌是全校公认的,担任仪式领队的队长,届时游行,他将会站在全校第一的位置,手拿指挥棒引领全校。   韩洛宵担任门牌责任人,游行时他会站在第二的位置,手拿双语国际中学的银牌游行,则其他仪式领队的人跟在他们身后,只要站直身子跟着队伍走就行了。   果然长得好靠脸就行了,仪式领队的人什么也不用干,只要走个几条街,即能出名又能赚钱,最后游行完了最出名的还是他们,因为脸美。   夕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赫连尹微微眯着眼,在赫连胤冰冷的瞳孔中,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   越想越心烦,既然心烦,她宁愿不想。      第36章 一家团聚      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渐渐地,有人发现了赫连尹身边的任夏瑾,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并嫌恶地嘲笑她,“是梅毒!快闪开啊!”   人群纷纷倒退。   任夏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外号已经超乎之前所有难听的外号,她怔怔地站在人群里,忘了前进。   冷言冷语就像一道道冰冷的墙壁,高高耸在眼前,隔断了她向往的世界。   赫连尹拉了下一动不动的任夏瑾,声音平静,“既然决定要改变,就要说到做到。”   任夏瑾楞了一下,神情慢慢变回安静,跟上赫连尹的步伐。   高台上。   几个少年的目光早就聚集在她们身上,元熙迷惑问赫连胤,“阿胤,小尹妹妹怎么跟那个梅毒在一块啊?”   “我怎么知道?”赫连胤神情冷漠。   元熙看他臭着一张脸,不想自讨没趣,便将脸扭向韩洛宵的方向,一脸不怀好意道:“喂,阿宵,那不是你的老相好梅毒吗?”   这句话足以激怒文静的韩洛宵,只见他冷冷勾唇,回讽道:“滚!那是你的老相好吧?”   说完冷冷看了任夏瑾一眼,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任夏瑾现在被他挫骨扬灰了。   惹恼了他,元熙咯咯咯坏笑,模仿着任夏瑾日记中的词句深情朗诵,“我想我欠他一句道谢,梅毒这句话的解释应该为:阿宵,谢谢你,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我决定要以身相许。”   他给了韩洛宵一个大大的拥抱,被他挡开。   韩洛宵面色不善,“滚犊子!”   “阿宵你也敢损,死性不改,活该。”江辰希朗声大笑。   赫连胤始终面无表情,情绪波动从赫连尹出现开始明显,一开始是心不在焉,渐渐就变得安静,然后凝成冷漠之色。   心细如韩洛宵,他也开始觉得不对了,按开元熙乱鼓捣的脑袋问赫连胤,“阿胤,你跟小尹妹妹怎么了?闹矛盾了?”   赫连胤眼神一暗,矢口否认,“没有。”   “那是怎么了?昨天回家的时候不是说好今天一块骑单车吗?结果我们三连夜搞来几辆单车在路口等了半天,你们两都没来,中午在食堂你也不跟小尹妹妹说话,我看她一脸的尴尬的样子,怪别扭的。”   听着一连串问题,赫连胤深吸口气,沉声道:“没什么,我们很好,别问了。”   韩洛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住了口。算了,别人的家事还是别过问了,免得惹兄弟生气。   “这里真烦。”赫连胤将目光从台下收回,慢慢转过身,整个人仿佛被夕阳同化,变得缥缈虚幻。   他的脸笼罩在夕阳余晖中,冷冷抛下一句,“我先回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漆黑的睫毛下,隐藏着神伤黯淡。   夕阳在他身上划出寂寞的味道,也掩住了他心中又涩又苦的委屈,恍若被灌了一杯苦酒,满心惆怅。   赫连胤沉默地走着,眼底的妖意慢慢变得透明。   他以为赫连尹会先跟他说话的,至少喊一句哥哥服软一下也好,谁知道她那么决绝,他说了几句气话,她就真的不跟他说话了。   好啊!要拗就来吧,看谁先当王八蛋!   这端。   赫连尹已经挤进了笛子手的队伍里报名,老师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后,老师又重新抬起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这女孩的气质很飘逸,明明站得很近,却又像距离很远很远,有种疏离淡漠的味道。   很像素净隽永的青花瓷,顾盼流转间,笑意浓转淡,神秘高贵。   军乐老师眼前一亮,“你会吹笛子?”   赫连尹的眼珠静如月光,“是的老师,我会。”   “可你手还缠着绷带,可以参加演习?”   “可以的,我的手好得差不多的,等晚上回去我就要求医师帮我拆绷带好了,不会影响演习的。”这两百元,她志在必得。   “好,要是可以确定手没有问题,明晚你就来参加演习吧,在这个表格上写下名字和电话号码。”   “好的。”赫连尹按照军乐老师的指示,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填在表上。   下一位是任夏瑾。   军乐老师有些犯难的看着她,试探道:“你会吹笛子?”   没办法,学校会吹笛子的学生实在太少了,就算男女混合也凑不出18个人。   “我会的。”任夏瑾微微握紧手指,紧张得都是冷汗,这个第一步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好吧,那明天你也来参加演习吧,不过老师丑话可先说在前头了,如果表现不好,随时都会被刷下来的,知道吗?”   “知道。”任夏瑾面露笑意,写下自己的名字,电话栏那格她没有填,老师让她补上,她说家里没有电话,但是她明天一定会准时来报到的,让老师不用担心。   军乐老师看了看她的衣服,眼神中露出了同情。   报名就是这样简单,其他的要看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演习了,等老师确定学生的班级和功底后,就会派发辅助金,这两百元的辅助金是给学生买游行的衣服的,至于花剩的,就算学生的。   走出礼堂,赫连尹和任夏瑾高兴了好一会,两人合计着到时候要把买衣服花剩的钱拿去干嘛干嘛,想想就开心。   回到赫连宅,还是一片宁静。   四点多是宋姐出去买菜的时间,赫连尹已经习惯了,背着书包慢慢脱下自己的球鞋,换上室内鞋。   不知道赫连胤是在房间还是出去打球了,赫连尹不敢打扰他,静静回到房间写作业,五点多的时候,楼下响起了一阵骚动,赫连尹听见赫连妈妈的笑声,从房间跑了出来,便见妈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一边和宋姐聊天一边将手中大大小小的服装纸袋放在沙发上,宋姐提着行李箱,神情高兴。   “回家真好啊。”赫连妈妈脱下高跟鞋,坐在沙发上,还是往日清温的模样,远山眉秀致而高贵,“宋姐,阿胤跟小尹回来了没?”   “回来了呢太太,胤少爷跟韩家少爷去打球了,尹小姐在楼上写作业。”   “好,宋姐,你去把阿胤叫回来吧,晚上别做菜了,我们一家子出去吃,你去喊阿胤,我上楼去喊小尹。”      第37章 变成配角      还没等妈妈上二楼,赫连尹已经出现在楼道口了,洁白的指握在沉木扶手上,指间似雪,沉木似墨,相融在一起,竟是相得益彰。   她抬头,对林婉言灿烂微笑,“妈妈,你回来了。”   林婉言正在解脖子上的丝巾,闻言扭头,那一天,赫连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远山眉修长内敛,眼尾风致楚楚,流转着深潭般不可测量的睿智,像极了赫连胤凝神思考的模样。赫连尹想,将来赫连胤长大了,大抵就是这样高贵又居高临下的样子。   她的目光聚在赫连尹漂亮的脸蛋上,慈祥清和,“是小尹来了。来,小尹过来给妈妈看看,好久不见了,妈妈看看你最近胖了还是瘦了。”   妈妈便是这样温柔的模样。   赫连尹心中暖暖的,依言走到她眼前,眼珠乌黑宁静。   “好像瘦了。”林婉言亲昵地挽过她的手,就像对待赫连胤一样,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笑声清脆,“头发也长了,看来晚上要带小尹去剪头发了。”   赫连尹的心情随着妈妈的话跌但起伏,在她心里,她特别感激赫连胜,当她崇拜的人并不是爸爸,而是妈妈,妈妈是个独立的女性,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说家庭事业双丰收,她是赫连尹的榜样,也是因为她的鞭策,赫连尹才越来越优秀坚强。   她的第一个梦想。   是像妈妈一样优秀。   听到她的关心,赫连尹心中无比熨烫亲近,她小心翼翼地学着赫连胤平时撒娇的动作,慢慢将自己的头靠到妈妈肩上,她的喉咙有些紧,动作有些别扭,压住心头的逃避,鼓起勇气说:“好。”   林婉言怔了一怔。   那几分钟里,林婉言觉得这个孩子的心房打开了,她接受了赫连家,林婉言感到欣慰,摸了摸她的头,关心问道:“在港岛过得还习惯吗?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都很好。”   “哥哥在学校有做坏事吗?”   “没有,哥哥很乖,也很照顾我。”   赫连胤被宋姐喊回来的时候,正在和小伙伴疯狂打篮球,怀揣着把赫连尹当篮球虐死的愤怒心情满头大汗回家,便见客厅里充满了母慈女孝的气氛,赫连尹依靠在妈妈肩上,亲昵温和。   还以为妈妈一见到自己就会迎上来。   还以为赫连尹会冷着一张脸。   没想到她都快代替他了,妈妈对她那么温柔,她对妈妈又那么亲切,赫连胤这下是火气加委屈,一肚子火让他第一次没有维持好儿子的形象,没有帅帅的跑到妈妈面前耍宝,也没有撒娇,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笑容嘲弄。   夕阳无限美好,却将他的轮廓照得无比阴寒,他将手中的篮球随手一抛,走向二楼。   篮球落地。   发出‘特特特……’的声音。   引起了赫连尹和林婉言的注意,林婉言扭头看他,眼神有点奇怪,“阿胤,妈妈回来了你不高兴吗?怎么不喊人?”   赫连尹从沙发上静静看他,欲言又止。   赫连胤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赫连尹眼中的示好,风吹起他黑玉般的短发,他慢慢迈上旋梯,眼珠淡得有些透明。   “哦,衣服都汗湿了,我先去洗个澡。”   林婉言与他就像知己好友,凭着他微微停滞的背影,就能判断出他闷闷不乐,她思考片刻,对消失在楼梯口的赫连胤追去一句,“那你洗完快下来,晚上我们不在家里吃饭,出去吃火锅。”   赫连胤听见了,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头闷在被子里,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烦闷渐渐扩大了起来。   原本他一心只想要赫连尹的服软,想要晾晾她,让她不要胡乱怀疑他,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被赫连尹轻易牵动时,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尤其是看见家人那么关爱她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小丑,自己在一边气个半死,赫连尹却一点也不难过,她温和的,沉静的,微笑的跟妈妈说着笑,自己气那么久,到底算什么呢?   赫连尹没有出现之前,他是赫连家唯一的独苗,承载着父母的希望和宠爱,他是老师的宠儿,是同学们艳羡敬仰的偶像,所有人都围绕着自己转,为他精彩的人生书写着一本名为赫连胤的传奇。   可是有一天,赫连家多了一个养女,这个养女有倾世的才华,他身上的缺点她都没有,而他身上的优点她却都拥有。   他突然意识到,他就快有实无名了,他这个主角就快变成配角了,这让他心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意识,也许没有比较之前,他觉得自己是最棒的,可当比自己优秀的人出现在身边,他才发现自己渺小如尘埃!   突如其来的打击要他心中难受,他紧紧闭着眼睛,沉默了大概十几分钟,忽然翻身拿出自己的作曲本,幽幽夕阳映出他眼底炙热的火焰,那里头装着一只渴望的雄鹰,这一刻,他想要摆脱颓唐蜕变,想要变强,就算焚须断翼也在所不惜。   出发去吃晚饭前,林婉言换了身舒适的运动服,她有些担心赫连胤,便将从国外买回来的衣服拿到楼上给他,这个孩子从小就犟,看着挺谦逊乖巧,可眉眼间那深沉的煞气示意着他心意难测,十三岁的男孩,看人的眼神总带着怜悯和嘲弄,这可不是好事。   “阿胤。”林婉言敲开了他的房门。   赫连胤转头,神情已恢复为一贯的妖邪帅气,他望着林婉言,唇角的笑容懒懒的,有种漫不经心地美丽,“怎么了妈妈?”   林婉言愣了一愣,将手中几个衣服袋子递给他,“呐,这是妈妈给你买的衣服。你在干嘛?”   他伸手把作曲本盖上,笑容平静,“写作业呢。”   “那妈妈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噢,刚才跟阿宵打球输了心情不太好,现在没事了。”他不想妈妈担心,便随口撒了个谎。   况且,他心里还在跟她较量。   通过今天的事,他发现自己太不成熟了,自己在那边生闷气,而她却已经悄无声息打进了赫连家的内部,自己不在努力点,估计就真成配角了。   至于那声哥哥,他已经不屑要了!   那端。   赫连尹在房间换上了妈妈给她买的体恤。   风从窗台吹进来。   赫连尹轻轻垂下幽黑的睫毛。   手中一颗刻胤的石头被她握得发烫。   这是她刚才回来的时候,花了十块钱在路上买来的石头,这种石头并不是什么珍贵物品,但是可以刻字,她想着要给哥哥道歉,便买了一颗石头,让老板刻了一个胤字。      第38章 倒数第一      夜色氤氲而来。   赫连尹走出房间,竟发现赫连胤跟她穿一样的体恤,不由有些愣住了。   赫连胤在跟林婉言聊天,长身玉立,英气逼人,林婉言被他逗得频频发笑,少年便是有这样奇异的魅力,只要他愿意,其夺目的光华可以让所有人只能生活在被忽视的角落里。   不经意瞥见赫连尹的体恤,少年也愣住了,林婉言买回来的衣服竟是亲子装。   夜色茫茫。   豪车疾驰在柏油大道上。   林婉言坐在副驾驶上。   赫连尹和赫连胤坐在后座上,两人并没有搭话。   隐在夜色中的树木不断倒退。   赫连尹从窗内呆呆地看着半空的树桠,有些失神。   饭桌上都是赫连胤跟林婉言的谈笑声,林婉言将一盘盘菜夹进火锅里,赫连尹想帮忙,站起身去拿菜,盘子却被赫连胤抢走了,他殷勤地,优雅地,亲和地对她使用冷暴力,无声地排斥她。   赫连尹手中的盘子被抢走,有些茫然,只见他温柔地对自己笑,“妹妹手受伤了就乖乖坐着吧,我来就行。”   他的笑容越温柔,便越嘲讽。   他的笑容越美丽,便越残酷。   赫连尹看出他藏在眼眸底下的嘲弄,感觉一切都回到最初见面的时候了,压抑地气息包围着她,使她渐渐窒息。   尽管知道他这句话是假意,但她觉得,既然他这样说了,就是不想妈妈知道两人之间的隔阂,于是她将手中的石头放进口袋里,打算有机会在说。   她安静地坐在桌上等菜,仿佛不复存在。   少年故意排斥她,与母亲亲昵的撒娇,母亲担心赫连尹觉得无聊,便问赫连胤,“阿胤,你是不是欺负妹妹了?”   “哪能啊?我和妹妹感情好得很呢,不信你去问阿宵他们。”少年的笑容有些单薄,并不去看赫连尹,目光游离在VIP厢房内,就是不看赫连尹所在的方向。   赫连尹亦没什么表情,低头吃自己的菜。   “那你的成绩还好吗?”林婉言关心地问赫连胤。   “那必须好啊,科科得第一呢。”   “倒数第一?”   赫连胤一噎,哂笑,“母上料事如神,儿子佩服。”   “真的科科都F?”   “瞒天瞒地也不敢瞒母上啊,正是,不过母上放心,家长签名我都替您签好了,让你眼不见为净。”   林婉言伸手拽他耳朵,“你小子——连家长签名你都敢冒充!”   “疼疼疼……”赫连胤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撒娇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们的身体吗?怕你们见了上火,况且这也不是大事,学习有什么重要的,将来我还走音乐这条路,我说母上,高中你让我上艺校吧?我专攻音乐怎么样?”   “在说吧,你小子别把艺校想得那么好,将来要是走不上音乐这条路,你所学的专业就都全毁了,知道吗?”   “必须知道啊,但我就是要破釜沉舟,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才能成功不是?”   “少给我贫嘴,你要真能一直坚持在说,现在给好好上学,下学期再考F你就去二叔那里呆一个暑假吧。”说完转过头,微笑问赫连尹,“小尹,你在学校学习还跟得上吗?英语听得懂吗?需要妈妈给你请个家教来指导你吗?”   赫连尹慢慢咽下嘴里的热汤,乖巧道:“不用的妈妈,我已经大致能听懂了。”   “那如果有什么要补习的地方,你就告诉妈妈,港岛这边的学习环境比较紧张,明年就要上初三了,双语授课,可能相对来说更加吃力一些。”林婉言知道她每日早晨都在背诵英语,也知道她刻苦上进。这个女孩跟自己的儿子一点也不一样,不需要教育她,她自心有情怀,只需要正确引导便可。   “嗯,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跟上英语的进度和学习的,就是妈妈,我想寒假去二叔那里锻炼一下可以么?我想要强身健魄一下。”   林婉言眼睛一亮,“你要去二叔那里锻炼?”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孩子要求去吃苦的呢,二叔那里是部队,不比港岛的生活安逸舒适。   “是的妈妈。”   “二叔那里很苦的,你可知道?”   “我知道,哥哥之前跟我说过了,但是我想去。”她想锻炼一下自己,以后就没有人可以因为她弱小而欺负她了。   赫连胤一怔。   心中生出迷惘的感觉,不知道她这声哥哥是虚情还是假意。   “好吧,那既然你想去,我找个时间跟你二叔打个招呼,寒假就送你去那边待一阵子吧。”   “谢谢妈妈。”   林婉言给她夹了只大虾,“一家人谢什么,你这孩子……”   说完手边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林婉言放下筷子,走到包厢外去接电话。   两个孩子默默吃着碗中的食物,没有说话。   良久良久以后。   赫连尹突然抬起头,鼻息细细的,就着沉默的气氛轻声询问,“哥哥,等游行完就末考了,你复习了吗?”   少年心中一颤。      第39章 男性象征      “复习什么?”灯光下,他轻轻侧过头来,眼底有抹嘲弄的笑意,恍如有雾气从他眼底钻出来。   “当然是功课。”她眼珠澄净。   少年冷笑,“既然你知道是功课,我复习什么?”   赫连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轻咬住唇,“你有那么好的条件,学习环境,就不想考个好名次吗?”   “为什么?”   “起码对得起自己,学费既然交了,当然要学以致用。”   “我的前程不牢你挂心,还有,别以为进了我们赫连家就可以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玛利亚了,见了谁都要教育一番?”   赫连尹背脊一僵,他又说:“你只是个养女,如果知道自己是个外人,就安分守己一点。”   他恨她与母亲亲近。   他恨她抢夺他的地位,父母的宠爱,还有原本只属于他一人的光芒。   要破解冷战的前一刻是矛盾而漫长的。   害怕他的嘲笑。   亦害怕他的置之不理。   然而这两者。   他都做了。   赫连尹心头怀揣着纠结,静静低下头。   口袋中的石头被轻轻放下。   刚才她本想说几句轻松的话调节气氛,然后等赫连胤微笑,假如他笑了,她便可以轻松地将口袋里的石头拿出来,对他诚挚道歉。   可是那一天,少年的话句句似冰刀,无情地割在她的心头上,她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没能挽回。   她微微抿住唇,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挫败感来,失望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脏处钝钝的,有些呼吸不过来。   少年的心情亦是矛盾的。   期待已久的服软来临了,可他却不想接受了,因为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轻易被她牵动情绪。   那一夜。   他躺在自己的软床上发呆。   秋风已有了凉意。   他没有走过去关窗。   夜色如墨。   他的眼睛却亮如星辰。   心中有一团迷惘的情绪在波动,就似郁积已久的熔浆,从他冰冷的心脏口喷薄而出。他闭上眼睛,赫连尹沉静的脸庞从脑海中闪现,带着无限缠绵的郁结之意,竟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他捂住眼睛。   可是捂得住眼睛,却捂不住思绪。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却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向往。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心中愤怒的源头。   因为他。   向往着她啊。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幸福的,他感到万分迷惘,想要挥去心中那缕怎么也抓不住的思绪,也许吧,尚未看清情感的他是抗拒的,他可以接受很多人的迷恋,可当有人向他表白时,他便会渐渐疏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只是本能的,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   也许吧,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爱的天赋的,至少他赫连胤不是那种第一次面对感情就能坦然接受的,他心中似有无限惆怅,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梦中,他见到了一些桃色景象,他拼命想看清那个与他缠绵悱恻的女孩,那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女孩有一头飘逸短发,她的肌肤很白很凉。   他寻寻觅觅,终于扳过她的脸——   “啊!”赫连胤从梦中惊醒,被子里一片湿漉。   他的腹部涨涨的,有些舒服,也有些慌张,掀开被子,便看见了一幕十三年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他梦遗了!   象征着青春的改变终于真正来临了。   镜子中的他的喉结突出。   声音变成略微低沉。   幸好在部队呆过,从官兵那里得知了一些隐晦的知识,他快速取来纸巾,将被单擦拭干净。   毕竟这是私事,他不想让母亲知道,便将内裤卷在纸巾中丢在垃圾桶里。   他匆匆洗了个澡,有些做贼心虚的放轻动作,而随着那意犹未尽的梦境,他开始回忆起梦中那模糊的女孩,女孩留着一头短发,肌肤很白很凉,到底是谁?   因为经历了这件事,赫连胤暂时变得消停了一些,他不在易怒烦闷,也不在仇视赫连尹,开始变得安静,思考某个迷惘的问题。   赫连尹也保持自己一贯的安静,她参加了笛子乐队,每天放学后五点都要去礼堂参加演习,她拆掉了绷带,手腕处的肌肤因为裹了一个月,变得比别处要白皙一些。   老师让赫连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给她派发了支与别同学颜色不同的紫色笛子,对她说:“咱们笛子队让你做队长,等下你要认真听口号,国歌响到第二段的时候,就吹响笛子。”   赫连尹点头,“好。”   老师又对笛子队所有人道:“今天是第一天演习,等下老师会先指挥示范给你们看,你们跟着赫连尹的动作吹响手中的笛子,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要及时向老师反应。”   “好。”笛子队异口同声,为了200元,大家会加油的。   因为是游行,各乐队老师筛选出选手后是要一块演习的,赫连胤站在第一的位置,而赫连尹站在靠近最后的位置,两人中间相隔一百多个人头,即使他扭头了也看不见她,而她仰头亦看不见他。   笛子队的作用并不大,只需在中途加入演奏即可,算是非常闲散的工作。   不多时,礼堂的一角响起了国歌。   最先扬起的是赫连胤手中的指挥旗,他一吹哨子,手中的银旗迎风招展。   接着仪仗铃抛向半空,身材曼妙的陆梓潼接住半空落下的指挥铃,面容骄傲含笑,老师的手一扬,对着中鼓队道:“中鼓队起!”   老师喊完中鼓队,对小鼓队和腰鼓队做了个手势,“两队起!”   依次加入各种声乐,铙钹只需在国歌高潮的时候敲敲,赫连尹站在队伍最后,等待老师一声激昂的,“起!”   她将笛子搁在唇下。   低沉婉转的笛声慢慢蜷起,笛声美妙悠长,富有穿透力。   本来全校的合奏很完美。   可惜弹钢琴的校花蒋玟总是卡在一个点上,害得演习总因为她的失误一搁再搁,无论重来多少次,琴声都断在那个关键点上。   最后声乐老师烦了,亲自上阵示范,末了,颇有耐心地问:“现在懂了吗?”      第40章 一搁再搁      “懂了。”短发齐耳的蒋玟点头。   “那你现在弹给老师看看。”   “好。”   这女孩柔柔弱弱的,却不矮,年仅十三岁的她身材已是凹凸有致,穿着白色的佯装,学校规定女孩要短发齐耳,她却能在一片妹妹头中脱颖而出,原因就是她那一双潋滟秋瞳,盈盈而笑,便如花上枝头,明艳娇俏。   从小学开始,就有许多男生往她书桌里塞一堆布满错别字和病句的小纸条,不过蒋玟是个眼光高的骄傲姑娘,十分看不上这帮蔫头巴脑发育不良的小男生。   她母亲是幼儿园的园长,因此随着学园学过钢琴,良好的家庭背景以及艳丽的容颜让她连眼角发梢都透着骄傲,她成绩中上,但活泼的性格却能令所有男生都神魂颠倒。   赫连尹认识她,因为她经常站在四班的后门口,和一群女生很嗲很大声地喊着赫连胤的名字,男生越调侃她们,她们喊得越大声。   四班的后门是俊男美女的风水宝地,几个篮球队的男生喜欢聚在那里玩牌或者看杂志,因此,身为篮球队前锋的赫连胤也喜欢坐在那里,他喜欢把身子倚靠在木门上,一半身子坐在班内,另一半身子朝着班外,引无数经过的娇娥们小鹿乱撞。   赫连尹每次上厕所都要经过四班,每当她从那里经过,赫连胤都会丢给她一瓶果汁,笑容张扬。然后她会听见将玟嗲嗲脆脆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又很滑稽,就像小孩子在喊大人的名字,引得她忍俊不禁。   眼见蒋玟重新坐回钢琴上,老师让所有人先静候等待,让蒋玟独自先弹奏那一段主旋律。   看得出她压力很大,艳丽的容颜上有些许薄汗,她不敢伸手去擦,深吸一口气,将纤长的指放在黑白键上。   悠扬的琴声飘进半空……   军乐队里,钢琴可能是除了领旗人最万众瞩目的位置了,虽然在靠后面的位置,但因为钢琴会被抬在高台上,又因为只有一架钢琴的缘故,届时会呈现出鹤立鸡群的视觉感,试问一百来位差不多高的学生中,若有一人被抬在高台上,还是弹着钢琴的,叮叮咚咚的乐声引人向往,就算弹奏的人不完美,也会有一种仙逸的即视感。   蒋玟被选中为钢琴手,是因为她刚好有钢琴功底,又长得比较漂亮,其实在老师眼里也分好看和不好看的学生的,人都是以貌取人的,人长得漂亮点,自然待遇不同。   不一会,钢琴进入了高潮,声乐老师的表情变得紧张,对她做了个手势,蒋玟听到老师的指挥,加快手指的速度,奈何她的指不够力度,按不准多个键音,最终,没能达到老师的期望,卡住了!   蒋玟脸色苍白。   军乐队的同学全部关注着她。   她抬头,冷汗涔涔,“老师我……”   老师也看出了她手指的问题,低头问她,“你平时弹得都是电子琴吗?”   “是的。”   “没事,不要紧张,今天只是第一天演习,你回去多练练,不过电子琴的琴键太轻了,你家里有钢琴吗?有的话你就使用钢琴练练吧,否则到时候上了游行,也难保会出现问题。”   蒋玟受到老师的安抚,有些感激,“好的,谢谢老师的指点,我们家里有钢琴的。”   因为电子琴可以随时提起就走,所以母亲给她买了一个安置在房中,一开始她也觉得电子琴很轻,手指一碰就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的致命伤。   “好,时间不多了,你加紧练习。”声乐老师嘱咐。其实真要练的话,蒋玟连指法和力度都要改的,只是游行迫在眉睫,学校懂钢琴的人又少之又少,可以说来报名钢琴手的人不足五人,蒋玟已经算是最好的一个了。   这声乐老师其实没抱多大的希望,就打算让蒋玟练熟点,只要破绽别太多就行了。   奈何第二天,第三天情况都没有好转,声乐老师在示范好几次之后,终于爆发了,冷着脸说:“怎么回事?你在家里弹钢琴也卡吗?”   “不是的,可能是有点紧张。”这时候,蒋玟已经非常有压力了,漂亮如洋娃娃的她,从小就没受过大人的批评和白眼,早知道钢琴跟电子琴的差距这么大,她当初就不会为了装X而报名了。   她电子琴确实是弹得很好的,而当初钢琴手招人的时候,为了方便也是让学生试弹电子琴的,她小时候弹过钢琴,后来为了省去麻烦改为电子琴,以为两者是一样的,没想到要改变力度这么困难。   她站在全校面前接受声乐老师的批评,脸色苍白得像一朵衰败的百合花,这三天以来,全校整个军乐队都在等她一人,因为她的失误,所有人的演习一搁再搁,老师们都频临暴怒的边缘了。   一时之间,礼堂议论纷纷。   赫连尹安静地站在人群中,耳边充斥着同学们对蒋玟的质疑声,胆大的同学甚至对老师提议。   “老师,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每天都是因为她,由规定七点的解散变成八点,有点耽误我们的作业,要不我们先回家写作业吧,等她练好了我们在来。”   “在等等吧。”负责笛子队的老师安抚同学。   又十分钟过去了,礼堂的躁动越来越大,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高台上的钢琴架,蒋玟正站在那里受批评。   等待是焦虑的。   同学们频频翻白眼。   与此同时,议论声越来越大,仪式领队那端已有了骚动,那边的俊男美女们都是由老师挑选的,并不是为了200块钱来参加军乐的,一次他们可以忍受,可是蒋玟一而再再而三的的失误,让他们觉得烦躁。   美女一直是排斥美女的,只有焉了吧唧的男生会去容忍蒋玟的失误,而自视清高的同类美女们只觉得蒋玟不成气候,明知道自己不行还敢报名钢琴手,这不是给大家添乱吗?   赫连胤漠然地盯着高台的方向,漂亮的眼珠一动也不动。   女人真是个麻烦的生物。   他这样想,目光便不由自主往高台更后面的方向望去,也许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看不见的时候会想念,看见了又会逃避,而只有躲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才敢肆无忌惮的假装偷看。      第41章 醉翁之意      一大片黑色脑袋在涌动。   赫连胤没有看到赫连尹的身影,此时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不是称之为萌动,只觉得她牵引着他的思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很想见到她,便假装不经意地对身边几个小伙伴说:“晚上来我们家玩游戏吧。”   这便是最好的借口了。   只有小伙伴来到家里,他才有借口呆在客厅里,赫连尹晚上的时候喜欢呆在书房里,而书房跟客厅只隔着一扇玻璃。   “那敢情好啊。”几个小伙伴顿时沸腾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拳皇的通关技巧,说到兴头处,三个人还打算带着衣服到赫连家去过夜。   赫连胤的神情淡淡的,看了看几个伙伴,又看了看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小伙伴说干就干,吃过晚饭,就带着衣服风风火火来到赫连家窜门。   赫连尹在书房里看书。   她神态宁静,手指轻轻翻动书页,落在书页上的眼睛似乎蕴藏着深邃的感情,又似乎只有淡淡的疏离。   窗外夜色缭绕。   楼下隐约传来一阵交谈声,有妈妈温柔的声音,也有几个小伙伴特有味道的声音。   赫连尹听到赫连胤的房门打开,然后木质楼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美丽的少年跑下一楼,笑容有如雾中冰花,晃眼迷人。   很快,楼梯又响起几个少年聊天的声音,赫连妈妈的声音追在身后,有点远,“要不洗点水果给你们吃?今天的葡萄很新鲜呢。”   “不用了,谢谢伯母,我们喝牛奶就可以了。”韩洛宵是典型的家长眼中的乖乖牌,他推了推眼镜,出声回应赫连妈妈。   “喝牛奶就可以?别告诉小爷你真喜欢喝这种没什么味道又反胃的东西?”元熙斜眼调侃。   “老子还真爱喝牛奶,你管得着?”一走上二楼,韩洛宵乖巧的面容碎裂,变得桀骜不驯,原型毕露。   元熙看了看他的平坦的胸,笑容坏坏的,“行,哥懂你,以形补形嘛。”   这句话颇有内涵。   韩洛宵眼神一暗,追着他打进客厅里。   元熙上蹿下跳,掀开丁铃当啷的珠帘跑进客厅里。   隔着一大扇落地玻璃。   元熙看见玻璃后的赫连尹正静静看着他,两颗眼珠黑黑的,折射在明亮的灯光中,有如蓝天大海。   书房的门没关,所以元熙刚才的话赫连尹都听到了。   元熙觉得有些窘迫。   男孩们在怎么说内涵的词汇,那都是仅限于男孩们之间的调侃,与被女孩发现的情况是不同的,虽然赫连尹只有12岁,但元熙知道她的智商远高于成年人,在她静默的注视下,元熙有种被偷东西被抓获的窘迫感。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赫连尹总不说话,也没有一张盛气凌人的脸,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英气凛凛的,一种豪情滔滔,志薄青云的从容感,很是逼人。   元熙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崇拜赫连尹。   他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有慑人的气势,赫连胤身上有,赫连尹身上亦有。   隔着一扇玻璃。   赫连尹沉静的脸有措不及防的惊艳。   手中一本史记翻了快十分之八了,几个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十二岁就沉迷史记,这是什么智商?   赫连胤无言地看着她。   他的心情如此矛盾,即想靠近,又止步不前。   害怕别人看出自己牵肠挂肚的心事,他勉强打起精神来,默不作声地打开电视,放进拳皇卡碟,富有节奏感的歌曲顿时溢满客厅,拉回了几个小伙伴的心神。   元熙回过神,对玻璃后的赫连尹热情招手,“嗨,小尹妹妹。”   赫连尹看出他口型,隔着玻璃对他微笑点头,“晚上好。”   赫连胤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调回游戏屏幕上,不知道为什么,有赫连尹在的地方,赫连胤的精神就特别容易集中,之前浮躁的状态好像一下子瓦解了,渐渐有了平静的方向可循。   元熙又说:“小尹妹妹,你作业写了吗?”   赫连尹听不见这句话。   隔着玻璃。   她重新低下头去,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江辰希见着,修长的手指着书房里的钢琴说:“我都差点忘了阿胤家里有钢琴了。”   “然后呢?”元熙迷茫地看着他。   赫连胤也扭过头,眼珠墨黑墨黑的,转来转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辰希惊呼,“你们忘了吗?阿胤是会弹钢琴的啊。”   “对啊,然后?”元熙仍然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阿胤为什么不报钢琴手啊?今天蒋玟被老师骂死了,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她说话。”   元熙挠挠头,不知道江辰希的话题为什么绕到蒋玟身上去了,顺着他的问题回道:“因为阿胤不可能去弹钢琴啊,他是指挥令啊,又不用做事又威风,干嘛要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你们不觉得蒋玟太惨了吗?她是弹电子琴的,指力跟不上钢琴,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改好的。”   听到这,元熙才像反应过来似的,打趣道:“怪不得我觉得你十句话九句不离蒋玟,原来你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你别瞎说。”江辰希涨红了脸。   赫连胤也同是背脊一僵。   好一会儿,他才偷偷抬头看玻璃后的赫连尹,疏离的少女捧着书,不知道看到什么情节,她眉宇间有淡淡的皱褶。   风吹起她的鬓发。   恍惚间。   赫连胤觉得自己的心疼了一下,那根名为赫连尹的针传递出钝钝的痛,直透内腑。   “哎哟,我们阿希情窦初开啦,都在帮蒋玟说话了,快说说,你们是不是早认识了?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呢?还是哥哥妹妹的关系?又或者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元熙白般调侃,就是不肯放过他。   江辰希沉默不语,但胸中一抹惊雷徐徐荡漾着,染红了他的脸颊。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真恋爱了?”韩洛宵吃惊。   赫连胤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思早状似无意地转移到江辰希身上去了,他也想听听兄弟们的心得。      第42章 她是他的      “没有,我们就是写过几封信而已。”江辰希说,体温如火灼般,映红了面颊。   “几封信而已?”元熙拖长尾音,夸张道:“居然写过几封信了,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写了什么?快老实交代!”   赫连胤跟韩洛宵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容促狭。   “应该是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吧,有一天,蒋玟突然塞了一封信给我,信中她写了自己的资料,还写道,想跟我做知交笔友。”   “噢——”元熙起哄,“你小子跟她来往了这么久都不告诉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啊?”   “不是啊。”江辰希挠着头,“我跟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没谈恋爱,信中的内容都是日常琐事。”   “你们都写些什么?”一向对别人私事漠然的赫连胤突然来了兴致,他抱过一只枕头,微微上挑的眸深邃诡谲,“还有,她给你的信开场白是怎么写的?”   “我想想……”江辰希唔了一声,“她就写,你好辰希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你人很什么什么扒拉的,然后很想与你做知己好友,假如你愿意,望你回信,然后信下是她简单的资料,比如名字,身高,在几班,担任什么职位都可以。”   “那你回信的内容呢?”赫连胤又一次诡异提问。   元熙跟韩洛宵都多看了他一眼,平时这种八卦的问题都是元熙问的,没想到今天全被赫连胤抢走了,太反常了,元熙挑眉侃道:“阿胤你这么好奇干嘛?难道你也想交笔友?”   “不行吗?小爷要交笔友你有意见?”赫连胤连眉都没抬,继续问江辰希,“还有,你回信后她又说了什么?”   韩洛宵见他一脸认真,狐疑地看着他,“阿胤,你真要搞这种无聊的东西啊?”   “不会啊,我觉得挺有趣的。”灯光下,赫连胤微眯着眼,有几分性感,又有几分捉摸不透。   他在想什么?   “不是吧?阿胤居然觉得有趣?难道俗透了的笔友真的要开启一个新时代了?”元熙不可置信,眼珠瞪大大的,慧黠迷人。   “阿希不是也有笔友么?”赫连胤眼中氤氲着雾气,像一个迫切想要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憧憬笑道:“我也要交一个知己好友。”   “那我也要。”元熙干脆道。   于是随波逐流的韩洛宵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那天晚上。   几个少年早早关掉了游戏,挤在赫连胤的房间里聊天。   黑暗中。   两个少年躺在床上。   另外两个少年半伏在床上。   他们谈论的话题是——   到底要找谁来当笔友?!   不知道是学校的美女人才凋零,还是几个少年眼光太高,几人看上眼的,除了校花蒋玟外,就剩下一个才貌双全的陆梓潼,模样没有蒋玟招眼,但清新脱俗的气质远胜一筹,记忆里,那个女孩总是抿着唇的,有小龙女般的清冷傲气。   唐芯也算一个娇小可人的美女,一双迷离的杏眼仿佛蓄着清泉,楚楚可怜,但她还远远入不了四位少年的眼里,名字略略从少年脑海中闪过,就被摘除了。   歪才的元熙嚷道:“我先选我先选!既然阿希选了蒋玟,那我就选六班的陆梓潼吧,成绩好,长相也好,三分张曼玉,七分林黛玉,清秀灵韵中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不错不错。”   元熙说完颇为自豪,先选对象总是不会错的,要是选慢了,美女就都没了,还好他们四个是开启学校笔友的鼻祖,冲着美女还没被分配前,先占个好坑。   “有那么神吗?”韩洛宵不以为然,他还不知道选谁,心中没有一个定向,也许学校里没有他喜欢的类型。想着想着,便向旁边的赫连胤看去,黑暗中,赫连胤幽幽的眼睛闪动了下,他问道:“阿胤,你选了谁?”   “我还没想好。”赫连胤眼中似有熊熊火光。他撒了谎,因为他不敢告诉几个兄弟,他选的对象就住在自己隔壁。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天花板,那里似凝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浮出赫连尹灿烂微笑的模样,在目光的交错中,时间仿佛凝固。亿万光年倏忽而过,沧海横流已经变成桑田静谧。   几天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心情大好,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接近赫连尹的突破口,想要了解赫连尹眼中的自己,想要知道她待她这个哥哥是不是真心的,冒充别人写信给她不就行了吗?   房间的墙壁后。   赫连尹正静静枕在枕头上听他们聊天。   哥哥居然想交笔友?   她放轻呼吸,仔细从几个少年的声音中辨认出赫连胤的声音,关于两人的冷战,赫连尹已经深刻地反省自己了,她不应该怀疑他的,只是始终都找不到机会破解这层坚冰。   刻胤的石头摆在书桌上。   月光下。   它似乎发出了幽幽的光。   床上的她还在仔细聆听,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跟他们说到自己,若是说到了,会说些什么呢?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元熙突然兴奋道:“其实吧,我觉得咱们小尹妹妹长得还不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她难以亲近,你们觉得呢?”   三个少年闻言都陷入沉思。   墙后的赫连尹也静静的,打算听听他们眼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   “好像有一点,她不太爱搭理人。”江辰希说。   “那也不是这么说。”元熙支着下巴,“我们每次跟她说话她都回答了,并没有摆架子的意思啊,不像是故意高冷的,要不,你们谁跟她做笔友试试?探探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冷傲自衿的韩洛宵道:“那有什么意思?我们跟她太熟了,就算做笔友也没啥好聊的。”   “你傻啊,咱们不给她写,也会有人给她写,到时候就是僧多粥少,后悔也来不及了。”空气有点冷,元熙脱掉上衣,麻溜地钻进被子里捂着。   这句话让赫连胤的心眼子提了起来。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们敢!”   妈的!要是那个焉蛋敢给赫连尹写信,看他不废了他!他没意识到自己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有多么强烈,只觉得妹妹就应该是他一个人的,冷战了也好,吵架了也好,她是他的!   三个少年都被赫连胤的反应震了震,黑暗中,三人都咯咯咯地笑起来,元熙戏称他为:妹控!   江辰希问他:“我说阿胤,你到底跟小尹妹妹怎么了?我看你最近经过六班也不会跟她打招呼了,你们兄妹俩闹翻了?”   “没有啊。”他的声音低低的,“就是不想跟她说话而已。”   墙后面的赫连尹皱紧眉心。   不想跟她说话。   是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   她望着天花板,剩下的话她没有听清,心事重重地抱着被子,沉默入梦。      第43章 如何下笔      第二天,几个少年一大早就出了门,他们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去了附近一家文具店,买了若干信纸和圆珠笔,又从邮局那买来各种邮票,喜滋滋地展开交笔友的第一天。   这一天,四个少年都逃课了,躲在食堂里研究书信该怎么写。   书到用时方恨少。   只有江辰希一人刷刷刷地写着信,其他三人都咬着鼻头,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知道如何下笔。   赫连胤眼尾斜斜,避开小伙伴的视线写下一句亲爱的赫连尹同学!   写完他又一脸阴沉。   不行,太唐突了。   他将手中的信纸卷掉,又重新里拿出一张信纸。   敬爱的赫连尹同学——   卧槽!   太他妈肉麻了好吗?   又卷掉一张。   第二张。   第三张。   最终他耐心耗光,放下手中的圆珠笔。   用他的内心话来说,就是他妈的小爷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废脑细胞过。   很快,江辰希写完了。   元熙探着半个身子,试图偷窥江辰希的信件内容,被他用手挡住了,换回元熙一阵抱怨,“你被我看一眼会死是不?”   “是。”江辰希用力点头,“看别人隐私干嘛?写自个的。”   元熙努嘴,“信不信我奸了你老婆。”   “滚!”   “好,我滚去奸你老婆,马上就去。”   江辰希一噎,反诘:“我才奸你老婆!”   “来,我老婆是阿胤,你去奸啊。”   “……”   元熙爆笑。   沉默的赫连胤忽然抬起眼皮,看了江辰希一眼,竟配合地说道:“有胆子来试试?”   “别,还是你奸了我吧。”在赫连胤危险的眼瞳下,江辰希乖乖认怂。   “奸你就不必了,你把元熙给我拖出喂门口那条小黄狗就行了,他太吵了。”赫连胤斜眼瞟元熙,眼神凛冽如刀子,吓得他一阵哆嗦。   一听这话,江辰希来精神了,霎时从木凳上翻起,追着元熙一路狂打出食堂。   男孩便是这样嘻嘻闹闹,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永远没有烦恼。   赫连胤坐在食堂思考片刻,最终,他决定自力更生。   为了学几句经典开场白,他决定到信件处那里去偷一封信学习下,没想到一到信件处就被老师逮到了,老师认识他,这倾国倾城的脸蛋可不是谁都拥有的,学校里无论男女老少都识得他的面貌,当下,老师让他领走两百余封来自远方的信。   赫连胤一头黑线,随手拿走几封,抛下一句,“其他老师帮我扔了吧。”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食堂,三个小伙伴已经呆在原位苦思冥想了,赫连胤高冷一笑,将手中几封信搁在桌上,“看,哥弄来了几封信借鉴。”   几人把信拆开,当场就笑喷了。   全是别的学校写给赫连胤的情书,肉麻程度已用上了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等字眼,元熙拍桌大笑,“这女的见都没见过,还尼玛的思之如狂,真敢写啊?”   赫连胤脸色漠然。   “哈哈哈……”那端的江辰希笑得更夸张,“来,你们听着,我给你们念这封信,特么人才。”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球场上,你追逐着篮球满头大汗,那一天,你神采飞扬的模样让我印象深刻,我给你递过很多次水,相信你记不得我,但我一直没能忘记你的模样,你每晚出现在我梦中,让我苦恼矛盾,挣扎之下,我决定写这封信给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但我想你是不会想和我做知己好友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可我仍然希望你会回信,我在茫茫人海中等你的回信,我希望结局不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韩洛宵听完没什么反应,“这样的情书有什么稀奇的?我每天都能收到好几封这样内容的信。”   “不是,你们听我说。”江辰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人是个男的啊,他还说希望他跟阿胤的结局不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哈哈哈,笑死我了……”   “噗——”元熙喷出刚喝下的绿茶,抹抹嘴,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牛!太牛!”   赫连胤脸色难看。   韩洛宵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看来我们阿胤的魅力不可挡啊,男女老少皆通吃,来,信给我看看,看看这个苦恼的小GAY是什么时候迷恋上我们阿胤的。”   江辰希翻看了眼日期,将信递给韩洛宵,“上个月2号写的,太大胆!太奔放了!”   韩洛宵细细浏览了信中内容,抬头道:“这小子还挺聪明的,没写他本人名字和班级,只写了个学校。”   “那肯定的,要写了阿胤还不把他从学校揪出来毒打一顿啊?这丫是逃过一劫了。”   “唉算了,这种人也是可怜。”韩洛宵惋惜说完,将那封信卷成一团扔了,他把头转向赫连胤和元熙的方向,问道:“借鉴好了吗?打算怎么写?”   “写个屁,这些全是情书,我怎么借鉴?难道让我给笔友写封情书吗?”赫连胤握着笔,面色不善。   “要是以你赫连胤的名字写的情书,说不定真可以,咱们学校哪个女的能收到你的情书,那还不当场乐晕过去啊?”韩洛宵打趣。   赫连胤没答话,冰冷的面容凝成幽幻之色。   他才不用自己的本名呢,那样就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他要用代名。   “阿胤,你不是没找到想写信的对象吗?”韩洛宵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   赫连胤顿了一下,放缓语调,“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   “是谁?”三个小伙伴好奇。   “爷不告你们。”赫连胤施施然道,那表情,要说多傲娇就有多傲娇。   最后,三人的信是在江辰希的指导下写完的,三封信大同小异,一次写信,三人都没有经验,从临摹中开始,就像写作文一样,一般通过搬文来完成任务。   赫连胤的字很漂亮,志薄青云中龙飞凤舞,他怕赫连尹会认出来,便卷了信纸重新写一封,三个小伙伴都笑他太认真了。   他没搭理,故意加快速度写好一封新的信,署名填上‘双隐’,代表着两人的名字上都有YIN这个读音,而后封好封口,黏上胶水,贴上邮票。   收件人处空白。   江辰希适时提醒他,“阿胤,你忘记填收件人了。”   “我知道,等下在填。”   四人带着隐隐的期待,将自己怀揣着的信封投进信件处,韩洛宵没有想写信的对象,便随便选了个班级位置投,他想,新鲜新鲜着玩几天就算了。      第44章 为校争光      下午五点半。   天空飘着淡淡的白色云丝。   万里一碧。   喧闹的礼堂里不断传来议论声,那片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满。   “都五点半了蒋玟怎么还没来?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听她同班的同学说,蒋玟中午的时候中暑了,晕在操场上,被家人先带回去了。”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同学都皱着眉。   “肯定是装的,还有三天就游行了,她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我看她是因为不会弹钢琴,怕搞糟了这次游行被老师训斥才假装生病的吧。”   “就是,不会就不要逞强嘛,害得我们整个军乐队天天拖时间,我晚上那么晚才写作业,都被我妈念死了,这次要是期末考成绩不好,一定是被她害的……”   “老师我们要抗议!”几个女同学走到高台上,对坐在钢琴前脸色灰败的声乐老师齐声道:“老师,我觉得不能因为蒋玟一个人就剥夺我们的时间,我们也有作业要写,每天要写七科,这样我们睡觉的时间就被短短缩减了,这对我们学生的身体是严重不利的。”   声乐老师一声不吭。   她的头疼得很。   她不教主课,一礼拜大概也就一两节音乐课,因此,同学都不是很怕她。   蒋玟的生病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她不能把责任推到一个学生身上,可眼下,去哪找一个钢琴手来填补啊?就剩三天的练习时间了,但凡懂钢琴的学生有点眼色的,都会拒绝这次演出的,只有短短三天,弹得好领个300块(钢琴的补贴比较高),弹得不好,便要背负整个学校的指责的轻视。   此次的游行是整个城的名校都参加的,不止是有观众的眼睛在看,还有别的学校的眼睛在盯着,一共有六间学校,假如钢琴手水准过低,或者去掉钢琴这个环节,都会为本校招黑的。   因为蒋玟的中暑,演习一搁再搁,几个声乐老师聚在一起,一筹莫展,她们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校长,前头还胸有成足地说这次的演出一定会超出平常水准的。   几人安抚好礼堂中的同学,聚在台上商量,最终,管钢琴的声乐老师提议道:“现在去发广播找钢琴手是不可能了,训练时间太短,要不就在礼堂这里面找找吧,毕竟他们都参与了这么多天的训练,总比广播海底捞针来得好吧。”   几个老师都陷入了沉思,这钢琴老师也是倒霉,钢琴笼统就这么一架,钢琴手还突然就中暑了,真是要多倒霉就多倒霉。   其实蒋玟是否真中暑了,这事还有待考究,只是眼下的该解决的问题并不是去指责蒋玟,而是要马上补上钢琴手这个空缺,这个失误要是传来校长耳里,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几个声乐老师素日里都挺有交情,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对她说:“如果有的话,你尽管找去吧,我们队少一个人也看不出来的,能掩盖过去。”   声乐老师感激淋涕。   转身拿起手边的麦克风,拍了拍,确定能扩音后,严肃地对台下一片脑袋说:“现在请场上有钢琴基础的学生都举起手来。”   台下稀稀拉拉地举起几只手来。   声乐老师仿佛看到了希望,对她们招手说:“那现在请懂钢琴的学生都到高台上来。”   几个同学慢慢往台上走去。   赫连尹站在人群中。   她并没有举手,往高台上看去,几个学生中没有赫连胤的身影,还以为他会上去呢。   赫连尹的疑惑也在赫连胤心中,他隐隐期盼地看着高台,却发现没有赫连尹,她不是弹得很好了吗?怎么不上去?   台上。   几个举手上台的学生都长得不怎么样,不是黑瘦就是矮胖,声乐老师按耐住心头的气馁,先挑选出相貌姣好的同学,游行时毕竟是要坐在高架上的,要顺眼一点才行。   声乐老师依次让她们练音。   底下的学生坐下休息等待,地面太脏了,大家只好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垫在屁股上,惜时如金的同学已经在做作业了,比如任夏瑾,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地填着手上的练习册。   赫连尹的作业早在课间和体育课上写好了,此时无所事事,观察着台上的同学练琴,几个同学的基础都不怎么行,老师有点着急。   赫连胤几人亦是看着气氛沉重的高台,他们倚靠在五星红旗架上,表情懒懒的,一边喝饮料一边讨论,模样都漂亮极了。   练琴的学生依次弹奏,等到第五位坐下弹奏时,声乐老师闭了闭眼,表情颇为绝望,而等到最后一位学生上去练音时,她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放弃了。   “还有没有懂钢琴的?有的话就上来吧?这是为学校争光的事情,请大家积极一点!”另一位声乐老师拿着话筒说,她刚也在台上帮忙排练,都到这地步了,放弃了太可惜。   台下一片安静。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就是没有人出声。   声乐老师的表情急切,都恨不得给学生磕头求救了!   “老师,让我来试试吧。”   万籁俱寂中,一抹淡淡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   夕阳下,那女孩有一头飘逸的短发,眼睛象浸润在海水中一样,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她的头发异常乌黑,肌肤很白,就像被抽走一层血色般,是雪霜一样冷艳的白色。   她慢慢走上高台。   人群宛如海水般退开。   她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与她疏离的神情形成一种奇妙的冲突感,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却晃眼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这女孩有一种很奇异的气质,没有倾城倾国的容颜,却有着比倾国倾城更加迷人的味道,她的气势是凌驾于人心上的,雍容沉静,远胜过蒋玟那种空洞的美。   一时之间。   安静的礼堂倒吸声此起彼伏。   “她是谁?”   很多人发出了疑问。   “赫连胤的妹妹啊!”   很多人回答了这问题。   于是议论声又纷纷传开了,都感叹着兄妹两的美貌,哥哥美得不似真人,则妹妹的气质也不弱,迷人得诡异。   赫连尹慢慢坐在钢琴上。   声乐老师甚至忘了说一声好,琴盖已经被她打开了。   碎发下的眼珠有着异于常人的宁静。   如葱的指落在黑白键上……      第45章 魂牵梦绕      第一个音落下。   涤荡出灵魂深处的颤栗!   声乐老师甚至不用指挥她,灵动的指已流泻出悦耳的琴音,仿佛有一只精灵从风中飘来,落在黑白琴键上,溢出荡人肺腑的天籁之音。   昏黄的余晖中,赫连尹的脸庞陷进阴影里,谁也看不见她的神情,只闻琴音急速划过,进入了蒋玟一直卡音的高潮,声乐老师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几只洁白的指同时按键,划出了急越如飞瀑的音符,如阵阵波纹荡漾在水中,撼人心魄。   耳熟能详的国歌被她演奏出了另一个造诣,时而绵连如月光,时而低回如呢喃,时而咆哮如怒海,时而激越如跌流,颇有几分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造诣。   一曲终。   全场死一样的静默。   所有学生都沉沦在这股余音缭绕的琴音中,如痴如醉。   声乐老师震惊地捂住嘴巴!   远处的几个小伙伴也不由错愕地怔住了。   偌大的礼堂中。   所有学生皆呆若木鸡。   “真好听。”良久,人群中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   而后,人间仿佛被唤醒,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般,从久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掌声雷鸣!   她的钢琴底蕴比蒋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叫人不禁肃然起敬!   声乐老师就快哭了。   这学生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因着这原因,声乐老师对她的印象满分,她走到赫连尹跟前,声音有着掩不住的激动,“从明天开始,你就担任军乐队的钢琴手吧。”   “好。”赫连尹轻轻点头。   老师又说了一大堆,才突然反应过来还没问她名字,于是又低下头去,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师改一下钢琴手的表格。”   “赫连尹。”她的声音仍然很淡。   “好的,那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开始演习,你下台的时候,跟所有同学说一声,今天可以先回去了,但明天要多加一个小时的练习时间。”   “好的。”赫连尹起身。   看着她走下高台的身影,声乐老师突然沉默了,这女孩完美得就像机器人,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女孩身上缺点什么。   这时代,这年纪,但凡能弹出这般水准的,都能成为学生膜拜的偶像,那一天,没有人记得蒋玟中暑的事情,只记得一个安静的女孩慢慢走上高台,然后,以她的琴音惊艳了全场。   后来。   事情被传开后,赫连尹变成了一代传奇,很多学生为了目睹她行云流水般的琴技,都特意等在放学五点后,挤在礼堂的窗户外看她近乎专业的表演。   那一天。   所有人都对赫连尹露出了敬佩的眼神。   只有赫连胤的表情很异常。   他定定地望着她,眼珠一动也不动。   令他震惊的并不是赫连尹的琴技,而是——   高台上那抹倔强又疏离的身影,不是他梦中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又是谁?!   意识到亵渎了自己的妹妹。   赫连胤的脸色霎时惨白。   他跌坐在地上,像被毒蛇蛰了一口,瞳孔氤满慌乱和恐惧,怎么可以?她是他的妹妹啊……   他的心神不定引来小伙伴的注意,韩洛宵扶住他,脸色担忧,“阿胤,你怎么了?”   他瞪大妖邪的眼珠,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心中像被揉进一团碎冰渣。   寒到骨血里。   借着昏黄的光,少年再次望向那抹疏离的身影,他想再次确认一下。   秋风万里而来。   那抹侧影似铺了一层薄薄的清光,短发依旧,疏离依旧,就连那件白衣服,也跟梦中的一样。   那一眼,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多么希望她不是他梦中的女孩,他多么渴望不是她。   回家的时候。   赫连胤是走着回去的。   雾气缓慢地萦绕在他身周。   少年心事重重,他没有想到,他的萌动青春由她开启,他对她的占有欲不是来自于亲情,他亵渎了她。   向往和亵渎是不一样的。   向往可以是因为有好感,因为崇拜,因为优秀,因为各种原因。可是亵渎,就证明他心底里对她有男女的情感,他甚至……   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他的幻想对象是她。   这个认知加剧了少年心中的苦涩,他想,如果他跟她说,他喜欢她,赫连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倘若父母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他心理有问题?   他什么人不好喜欢,竟然喜欢自己的妹妹!   他迷惘地停在路中央。   晚风拂过,耳边依稀有她的笑声,还有淡淡的余香。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却又忍不住去沉沦。   可是沉沦了又怎么样?像赫连尹这样女孩,只要有正常人的思维,都不可能跟自己的哥哥乱伦的,尽管她只是他们家的养女。   他明白这份心动是不可以曝光,可把心永远收在暗房里,永不被命运照耀,他就能甘心吗?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直至深夜才回家,林婉言出去做客了,家里空荡荡的,他打开玄关处的鞋柜,望见赫连尹的白球鞋静静躺在那,那双鞋子还是他买的呢。他静静看了一会,满心苍茫。   楼道没有开灯。   少年懒得按灯控。   赫连尹正从房间出来,前往书房的方向。   她从他身边经过。   少年没有任何表情。   借着漆黑的夜色。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赫连尹一惊,诧异回头。   他却不出声。   黑暗中。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两人在黑暗中站了很久。   赫连尹觉得手有些酸痛,想把手抽开,却被他更紧地握住了。   “小尹。”他的声音低沉,隐隐透出丝压抑。   她静下来,却没有挣开他的手,顺从地问:“嗯?”   他沉默了许久,“小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什么?”赫连尹听不清。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或者说,你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赫连尹陷进沉思,小心翼翼道:“哥,你是不是早恋了?”   黑暗中。   赫连胤的身体明显僵了下,甩开她的手,他不顾黑暗,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背靠着门。   他站在黑暗里,久久不动。      第46章 双隐来信      隔天。   礼堂门外聚集了一大片学生,因为是演习,礼堂的门是锁上了,同学们都进不来,唯有趴在高台后的蓝色窗前一睹风采。   他们都是为了昨晚的演奏慕名而来的,男的女的,皆一脸期盼地靠在窗前,从赫连尹所坐的方向看去,能清楚地看到一颗颗脑袋趴在身后的玻璃上,但玻璃外的同学却看不见她,这种玻璃从里面看是透视的,但从外面看只是一面蓝色的镜子。   自从坐在高台上,她想要寻找哪位同学,只要稍稍俯视,一览无遗。   明亮的阳光透射进来。   远处的少年站在队伍第一的位置,背对着全校,长身玉立,手中一把指挥旗红得滴血。   她凝视他。   想起昨晚,黑暗中他握着她的手不放,背脊有不自然的僵硬。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哥哥早恋了,想来也是,从来都是恣意张扬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这几日的行为极为诡异反常,经常见他坐在客厅里玩游戏,一言不发。   印象里,赫连胤并不是那么沉默寡言的人,他对篮球的喜爱犹如他的梦想,可这几日,他不写歌了,不打篮球了,就每日坐在客厅中,或玩游戏或发呆。   书房中的她,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关注她,口袋中的石头,已放了一些时日,也许吧,有些事情是不能耽搁的,当初她怀着强烈的歉意,想将这颗挑了好久的石头送给他。   可因着连续几天的拖延,这颗石头好像变得沉重多余,她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送给他,事情已经过去太久,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种夜风般的沉默。   国歌的嘟嘟声响起。   美丽的少年扬起手中的指挥旗,妖意从眼底飘出,带着冷漠却绝世的味道。   陆梓潼就站在他身后,被他微挑的眼尾怔了一下,接住半空落下的指挥铃,心脏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赫连尹的指动了下,欢快悦耳的琴声向四周溢开,同学们受到感染,都不由自主举起手中的乐器,一一加入各种声音。   自从钢琴手换了赫连尹,就没再出现过任何失误,演习成果突飞猛进。   她坐在钢琴前,眼眸异常的透澈清明,疏离与慵懒的气质碰撞在一起,撞击出一种矛盾的冲击感,却不突兀,她静静弹着琴,连空气中都溢着音乐的芬芳。   礼堂外。   学生们听见如此飘逸流畅的琴声,都不禁出神了……   一曲终,队伍默契程度近乎完美。   声乐老师站在她旁边,腰板子挺得直直的,分外的骄傲,对赫连尹说:“你弹得很好,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好。”赫连尹点头。   老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照这个水平发挥下去,游行时她一定会发光发亮,为本校争光的。   当天晚上,赫连尹的琴技又震惊了所有学生,于是学校一传十,十传百,疯传到整个学校都争先恐后来六班目睹赫连尹的庐山真面目,她的传闻甚至盖过了任夏瑾的日记事件的浪潮,一时之间,任夏瑾日记事件被压下去,大家的注意都被转移了。   而同一时间,校花的风头也被夺去了不少,蒋玟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回学校的,她想给那个经常训斥她的声乐老师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才一天没来学校,学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钢琴手只要不出错,这件事也不会引起那么大的轰动,偏偏弹不好钢琴的人是校花,那个位置受到诸多关注,校花一换下,大家的眼球就自然而然被新换上去的人吸引,那个女孩可能没校花那么漂亮,可散发出来孤冷的高贵,是校花远远不及的,就像是天生的艺术家,她一坐在钢琴上,便能散发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艺术气息。   蒋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天,她的校花位置就要不保了,比较是人之常态,学校出了个音乐天才,这下,赫连尹一跃荣登第一才女宝座,把花瓶校花蒋玟给压下去了。   一时之间,学校并称的两大美女宝座受到波及,陆梓潼凭借优秀成绩,优秀班长,优秀指挥铃还呆在原来的位置上,而蒋玟的美貌大家已经看腻了,于是大家经常拿蒋玟跟赫连尹比较,到底是美重要点?还是才华重要点?   风言风语一传出来就停不住的,校花心里那个怨啊恨啊,怪只怪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她动不了她,毕竟她心里的目标是做赫连尹的大嫂,忍一时风平浪静。   随着赫连尹的名气不断攀升,赫连胤总是皱着眉,没事就喜欢晃到六班门口去,偷偷瞄下有没有对赫连尹图谋不轨的可疑份子。   喜欢妹妹的心情是个沉重的包袱,他不敢告诉任何人,每日揣着又甜蜜又迷茫的心事度日。   在一个格外明媚的下午。   赫连尹经过信件处,见到上面又有自己的名字。   金蓝交汇的信封上映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蓝色妖姬,那花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仿佛是活的,在金秋中摇曳起来。   似乎有冷香飘进她鼻尖,牵引着她拆开信封。   这封信不是周豫写来的。   而是一名叫做双隐的男生的来信。   信封上的字迹潦草中略带惊艳,力透纸张,她觉得这字有点眼熟,便拆开了淡蓝色的信封。      第47章 心中骄阳      蓝色信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赫连尹低下头。   仔细浏览信中的内容。   你好。   我叫双隐。   也许不曾谋面,也许不曾牵连,但冥冥之中牵引着我给你写一封亢长的信件。   虽然我们不曾寒暄,但我想正因为不曾见面,所以可以不加掩饰的互诉衷肠,你看得到吗?生活的风雨里,一把名叫希望的伞飘飘摇摇,生活就像一个网,你我都生活在网中央,迷失了方向,愈陷愈深愈迷惘,愈走愈远愈漫长,没有准确的步伐,没有衡量的尺子,我不知道你是否和我一样,独自一人揣着迷茫的心事走在路上。   我不善言辞,只希望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抹骄阳,虽然互不相识,虽然互不了解,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可以相互分享,互相分担,无论是快乐还是难过……   愿我们心灵深交,成为彼此的后盾。   好了,信写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知道你能否收到我的来信,不知道你是否会对我回信,但我会等着的,望你回信。   还有,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今年15岁,在国际双语学校高中部就读高一。   为了达到知心哥哥的目的,赫连胤谎报了年龄,实际上他只有13岁,但幸好他有作曲填词的功底,写出来的信件文艺范浓浓,当然了,他也想在赫连尹心中留下个好印象嘛,万一寄去的信狗屁不通,以赫连尹的智商,是定不会回信的。   秋日下,赫连尹读完了他的信,被那种心事重重的气氛同化,她望着天空,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惘然。   也许吧,不管如何伏案攻读,校园生活始终都是荒疏乏味的,没有人愿意做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这枯燥的学习生涯,或许是需要借用一些外力来调节点缀吧,她也不知道,只是她的内心如此孤独。   一个学期快要结束,她却发现自己除了任夏瑾这个不算朋友的朋友外,一无所有。   任夏瑾还可以为了变美丽去努力。   而自己呢?   数学难不倒她,粤语基本掌握了,英文还有待进步。可以说,短短的时间内,她融入了港岛的生活,但是她不知道她要什么,心里头有一头沉睡的雄狮,但她不知道如何唤醒那头雄狮,因为她也在茫然。   前途渺渺。   梦想茫茫。   就像双隐说的,迷失了方向。她写了一堆诗词,可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直白了说,不过是些随时可被丢弃的废纸。   在这样灰暗迷茫的心态下,双隐的来信就像一个远方的漂流瓶,她相依为命的父亲过世了,而她在陌生的地方生活,并且把这里当成了她的家,她想靠近赫连家的每个人,又发现自己无法前进。   孤独如附骨之疽。   如果赫连爸爸和妈妈喜爱自己一点,哥哥就会吃醋,可如果自己疏远他们一点,又怕伤害他们的心,但是她心里又隐隐不想赫连胤难过,哥哥还在为情烦恼,她却无法替他分担,因为她也不懂什么是爱。   此时此刻。   她渴望有人能帮她。   秋日魅影里,少女坐在国旗下,拿出一只圆珠笔给这名叫做双隐的男孩子回信。   双隐同学,谢谢你的来信,很荣幸认识你,看见你的字,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而刚好我的名字也有一个尹字,你可以喊我小尹,而我想,这便是缘分吧,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于是我决定回复这封信,让心中中的点点滴滴留在这信件上,应验你我心中的骄阳。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我想说,这世间的万物一直有一定的轮回宿命,萍水相逢也是聚,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两茫茫,邂知友,终难忘。   双隐同学,我今年12岁,与你相差三岁,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小,对太多东西尚且懵懂,我想问你的问题,是有关于情感的,如果你愿意为我解答,请在收到回信立即回复,我将会万分感激。   信中她没有写出要问的内容,第一次写信就发问太唐突了,还是等到他回信在发问吧。   她折好信纸,然后塞进白色的信封中,这种信封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当初她是为了回复周豫而随手买的,很便宜,跟赫连胤特意挑的高端信纸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特色。   她拿出铅笔袋中的邮票贴在信封上,然后投进了信件处。   信件处的前方就是篮球架,赫连胤刚好在那里打球,凛凛秋风中,少年黑玉般的短发浸满汗水。   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阿胤,你妹妹在那里呢。”   “在哪?”手带护腕的赫连胤停下动作,有人想趁机盖他的球,被他一个箭步绕开,迈开三大步,“倏”地一声将篮球灌入篮圈。   小伙伴对他惊人的球技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他一心二用还能发挥得那么超常,简直就是个变态!   韩洛宵指着从信件处出来的赫连尹说:“喏,那不就是吗?”   少年望过去。   赫连尹果然在那里。   韩洛宵又说:“你妹去信件处干嘛?难道她也交笔友了?”   赫连胤浑身一怔,笑道:“不可能吧。”   “谁知道呢。”韩洛宵也不坚持,与他击了一掌返回自己的中锋的位置。   她来投信,不会是回自己的信了吧?   想到这,少年心中隐隐的期待被放大,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擦汗,对韩洛宵说:“你先几个先打球,我渴了,去小卖部买水,你们要喝什么?我去买。”   “可乐。”   “奶茶。”   “健力宝。”   “新奇士。”   球场上的少年纷纷报出名额。   “好的,那我去买了,你们先打。”赫连胤点点头,怀着满心的期待往信件处的方向小跑而去,小卖部就在信件处的旁边,很近。   他借着买水的借口跑去打听赫连尹是不是给他回信了,若是回了,他抢也要从管信件的老师那里抢过来。      第48章 也学钢琴      那天赫连胤的运气可以说很好,他踏进信件处的时候,老师刚好在整理信件箱,钥匙插入铁质的箱中,将一封封信拿了出来。   他赶紧跑上去,笑着按住老师的手,在经过一番马屁,最终,老师心花怒放,将名为双隐同学收的信封递给他。   一封白色的信。   被赫连胤藏在口袋中,就像是着了火,只要手一轻轻碰到信封所在的位置,便会不由自主发热。   他怀揣着一封信,就像怀揣着这世界上最甜蜜的心事,连嘴角的笑容,都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买完饮料,他若无其事地回到篮球场上,一直熬到比赛结束为止,没人看出他的异常,只觉得他心情好了不少,他挥别小伙伴,坐进回家的车上,一直微笑。   他冲上赫连家的二楼。   赫连尹在自己房间写作业,静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延续着山间人家的习惯。   房门没有关。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露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灿若骄阳。   赫连尹背对着他,并没有看见他的笑容。   少年也不在意,看了她足足有五分钟,便冲回房间了。   柔和的台灯下。   少年拆开那封白色信封,他的手似乎在抖,有些紧张,有些呼吸不顺。   信被慢慢拿了出来。   少年额上已有了些许薄汗。   低下头,他视若珍宝地阅读。   与他刻意写给赫连尹的信不同,少年写给她的信是刻意文艺的,怕她瞧不上,用了些不符书信的唯美主义。   少女给他写的信,飘逸的字里行间透着淡淡的忧郁,诗句信手沾来,运用地恰到好处,与他的强硬拼凑完全不同。   少年坐在台灯下,忽然有一种挫败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文字造诣太深了,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   少年放下手中的信。   躺在自己的床上。   她说他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萍水相逢也是聚,终难忘。不懂诗句的他不太理解她信中的含义,但那种深深的渴望他感觉到了,小尹很孤单,想要交朋友,并且有一个疑惑想要向他这个陌生人提问,是一个关于情感的问题。   会是什么问题呢?   奇怪的是,一向随心所欲的少年并没有因此感到愤怒,他没有像往日一样,用冷暴力来隔绝少女,感到自己深深的痴恋与迷惘,他对她的恨意恼意都消散了,转换成了担忧。   小尹的情感问题到底是什么?   思忖及此,少年忽然张开了眼睛,一跃而起。   他把书架上几百年没动过的新华字典拿了出来。   字典上积了厚厚的灰。   他轻轻吹去,就着微弱的台灯看起来,因为这封信,少年知道,想要与她互通心事,他们的文化水平不可以相差太远,否则他看不懂她,而她亦会认为他浅薄。   平时不觉得自己差,一看到她的信,便觉得自己跟没读过书一样。   少年暗暗恼恨自己。   他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坐在书桌前,专注而认真地翻看着字典,就连宋姐喊他吃饭他都没有听见,宋姐喊了好几次,楼上始终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来敲赫连胤的房门。   “少爷,可以吃晚饭了。”   台灯下的少年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噢,知道了,宋姐,你告诉妈妈我晚上不吃了,刚放学的时候吃了两个面包,现在不饿。”   “那怎么可以,多少也要吃点吧?”宋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似乎是碰到了谁,她的声音柔柔的,“小姐,你出来啦?可以吃晚饭了。”   “嗯,宋姐,晚上好。”门外的赫连尹表情淡淡的,看了赫连胤紧闭的房门一眼,轻声询问,“哥哥他不吃吗?”   “是啊,少爷说他放学的时候吃了两个面包,现在不饿。”   赫连尹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突然赫连胤的房门被打开,他快速地掩上自己的房门并反锁。   放在书桌上的信还没收掉,他不想让任何人进去他的房间。   “谁说我不吃了?我是说我吃了两个面包,晚点在吃。”少年微挑着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宋姐楞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是吗?那就是我听错啦,哎呀人老了听觉都下降啦。”   少年也不说话,抿着唇笑,眼珠乌黑乌黑的,分外迷人。   他深深地看了赫连尹一眼,而后,挺拔的身影从她面前经过,慢慢往楼下走去。   赫连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隐没在扶手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有赫连胤在的地方,她都在努力地充当空气,只要妈妈不问她话,她是不会主动说话的。   饭桌上,她慢慢喝着汤,吃着菜,没有任何言语。   赫连爸爸今天从外地回来了,此时正跟儿子聊得满心开怀,爸爸就跟弥勒佛一样,连笑容都带着满满的福气样。   听闻两个孩子都参加了学校的军乐队,爸爸决定吃过晚饭后,带两个孩子去买此次要参加游行的衣服。   “好啊。”深得父母宠爱的赫连胤爽快道,所以他才崇拜自己老爹啊,家庭事业都顾得很好,也许没什么时间陪伴老妈,但他确实是个尽责的老爸,不仅会带孩子们出去吃饭,出去玩,出去买衣服,还会关注孩子成长动向。   “小尹。”赫连爸爸转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女孩,他总觉得自己会不禁地小心翼翼起来,赫连胜放轻语调,对赫连尹说:“听说你这次担任的是钢琴手?”   随着爸爸的转头,赫连胤的视线也转移了过来,一家三口,都慈祥地望着这个安静的女孩,当然,赫连胤的视线不可能是慈祥的,但总体是善意的。   赫连胤的情绪是很容易判断的,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一张脸冷得可以冻死人,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又可以温柔得把人心给融化了。   赫连尹能感觉到,最近赫连胤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好啊,虽然没有之前的温柔,但也不至于板着脸孔。   她慢慢咽下口中的青菜,对爸爸乖巧点头,“是的爸爸。”   闻言,赫连爸爸喜笑颜开,对赫连妈妈说:“看来小尹跟钢琴也很有渊源,这么短时间内就掌握得这么好了。小尹,是这样的,我跟妈妈商量过了,你有天赋不能白白浪费,等游行后,我们想让你跟哥哥一样,报个兴趣班学钢琴,每天晚上去学两小时,你看怎么样?”      第49章 数学试卷      赫连尹一口粥含在嘴中,吞不下去。   慢慢抬起头,两颗凉薄的眼珠飘出淡淡的感动,她确实有兴趣学钢琴,只是妈妈常年要忙,能教她的时间少之又少,除了看书外,她几乎没有别的爱好,能去学钢琴,对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她的时间太多了,每天都用不完,不像哥哥一样,有篮球爱好,游戏爱好,钢琴爱好,填词爱好,哥哥的生活丰富又精彩,不像自己,每天呆在书房里,都快发霉了。   安静并不代表她宅,她的内心也渴望丰富的未来,于是点了点头,对爸爸虔诚道:“好。”   将多余的时间利用起来,总是不会错的。   赫连爸爸眉开眼笑,“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们快吃,爸爸晚上带你们去买衣服。”   百货店还是之前赫连胤带她去的那一家,视线尽头,灯光缭乱。   赫连爸爸给两个孩子买了一样的衣服。   白衬衣和黑裤子。   游行时全校都要这么穿的,区别只在于价格而已。赫连尹坚持不买太贵重的,她说游行只穿那么一次,买价格实惠的就行了。   赫连胤觉得有道理,便对爸爸道:“爸爸,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学校规定游行时一定要统一穿白衬衫,这种衣服对我们来说太成熟了,平时是不会穿的,所以买一般的就行了。”   他们今年才十二三岁,穿衬衫确实太成熟了。   没想到赫连胤会帮自己说话,赫连尹楞了一下,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赫连胤淡淡一笑,没表现出什么,领着爸爸妈妈到四楼的平价区去逛衣服。   最终,两人买了一模一样的衣服,这种衣服很容易买,哪个店都有,200元一套。   这价格在赫连胤眼里就跟几块钱似的,但赫连尹还是小心疼了一把,这套衣服就跟一次性似的,不值200块。   回家的时候,赫连爸爸去停车场取车,赫连妈妈跟两个孩子站在百货店前等爸爸。   “小尹,牵着妈妈的手。”林婉言揽住赫连尹,笑容温婉。   “嗯。”赫连尹点头,淡淡微笑。   “还有我呢。”赫连胤忽然窜了上来,从妈妈另一端搂住她,英俊的少年已长到176,比妈妈高了半个头,他努着嘴,埋怨道:“林师奶重女轻男,太偏心了。”   赫连尹在妈妈左边,赫连胤在妈妈右边,他歪着头,视线透过妈妈的脸落在赫连尹身上,他牢牢地看着她,笑容如盛夏阳光。   眼神中蜷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赫连尹像被什么撞击了下,面色微愕。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赫连胤的眼神有些奇怪,促狭中带着淡淡的暧昧,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胤亲昵地环住林婉言的肩膀。不经意间,他的手碰到了赫连尹的手臂。少年没有躲开,他诡异地收紧了手臂,将赫连尹的手臂一并揽住了。   赫连尹背脊一僵,却没有任何动作,她安静地看了赫连胤的手一眼,那手生的极为美丽,白白净净,骨节分明,放在她的臂中,恍如散发着莹润的流光。   有一瞬间,她晃神了。   “男孩子就该独立一点,粘着妈妈干嘛啊?”林婉言无所察觉,扭头笑赫连胤。   “孩子粘妈妈不是天性么?嘿嘿,母上,难道你不喜欢儿子跟你亲近吗?我这么帅,这么不羁,母上不觉得荣幸吗?”赫连胤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紧紧握着赫连尹冰冷的手臂,跟母亲谈起了学校的趣事。   林婉言被他的幽默逗得频频发笑,半响,精明的眼珠一转,对他淡淡道:“平时不见你这么乖巧,还特意来跟我聊天,说吧,你是不是又考不及格怕你爸爸知道?”   “哪能啊,虽然数学卷上万里江山一片叉,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圆圈,但仔细一看,前面还有一个六呢,嘿嘿,母上,儿子刚刚及格,但实在太骄傲,不敢被爸爸知道,母上,你为儿子签个名如何?”   赫连尹闻言低头微笑,全卷150分,赫连胤这分明是在使障眼法,想蒙骗林婉言过关呢。   一般考试只有不及格的学生才要签名,这其实算是给学生的一种惩罚,这时代里,大部分家庭都看中孩子的成绩,对于严格古板的家庭来说,考试不及格的孩子都是要挨打的。   不过赫连家跟普通家庭不太一样,比起成绩,他们更注重修养与内涵,只要赫连胤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家里是不会重罚的。   在这样松动的环境下,赫连胤的性格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的?”林婉言不太相信,问赫连尹,“小尹,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赫连尹一懵,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抬头看了赫连胤一眼,只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唇色绯红如五月的罂粟花,美丽极了。   完全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警告。   赫连尹有些犯难,咬住自己的嘴唇,折中道:“这次的数学题出得有点偏,全年级的成绩都偏低,有百分之五十六的人不及格。”   林婉言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温婉而笑:“哦?那阿胤是及格了还是没及格?”   “理论上是及格了。”赫连尹的眼珠动也不动,其他事情帮他隐瞒妈妈没有问题,但成绩的事,是纸包不住火的,万一妈妈向老师打听,就露陷了。   “那就是不及格了?”林婉言转头问赫连胤。   赫连尹本还想为赫连胤说点什么,却被赫连胤截断了话头,他毫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对林婉言懒懒道:“哎,要不是老师火眼金睛,看出了我自己签的名,我还真不爱劳烦母上哒。”   “还敢嘴贫?”林婉言瞪他,眼中却没有恼意,“每次都考这成绩就不知道害羞吗?”   “我考得比元宝好。”赫连胤一脸骄傲。   “别总跟元宝比,他玩心太大,静不下来的,阿宵呢?他考得怎么样?”几个孩子中,就韩洛宵成绩最好了,林婉言最喜欢他,长得斯斯文文的,最是乖巧懂事。   “我也玩心大啊。”   赫连胤避重就轻,跟林婉言侃了几句笑话,就成功把话题转移了,这时候,赫连爸爸的车已经开过来了,林婉言生性敦厚,不忍心责怪儿子,便压低声音警告他,“晚上把试卷拿到房间来,我给你看看,下次在不及格,就叫你爸爸签去。”   “遵命。”赫连胤顿时乐开了花。      第50章 踏出一步      秋风已有了凉意。   星稀的夜晚。   房间安静。   台灯下。   少年披着白色的睡袍,慢慢写信,他的头发湿哒哒的,笑容美丽如鸢尾花,隐着夜雾的妖娆。   擦了擦头发,少年放下毛巾,窗台的常青藤被风吹得凌乱作响,他低下头,眼眸柔亮如星辰,写道:“小尹同学,很荣幸你能回信,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天涯若比邻的好知己了。”   每个人写信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赫连胤想过了,与其去模仿那些干巴巴的唯美词句,不如用鲜活而张扬的笔触来感动她,用最原始的灵魂,交换虔诚。   “小尹同学,我看见窗前的常青藤开得很绿,有只蜘蛛在上面织了网,我想告诉你,天冷了,早晚记得多加一件外套。”   常青藤的花期为9—12月,现在开得这样翠绿,正是进入十二月的节奏。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惊天动地,而是一份淡淡的甜蜜喜悦,不必言说,不必困惑,当他冷静下来后,他觉得喜欢她也没那么可怕,就如截了一段草茎放在嘴里慢慢咀嚼,没有苦涩,触动神经的是一份淡淡的甜,令人回味流连。   因为心中有憧憬,因为心中有悸动,无论见了什么,他都能想起那个安静如寂海的少女,并与之联想。   “小尹同学,你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你想说自然规律不可违背,该来的顺其自然,该相遇的就是缘。其实我想说,你太随缘了。虽然花开花谢是自然现象,但花开只为春,就连花朵也懂得追求,更何况是高智慧的人呢?只要不虚荣,不迷失,循着自己想要的世界奔跑,成安然,败安然。这才是真正的自然境界。”   赫连胤不懂赫连尹的思想境界,确实,人一定要活得比别人更睿智,更聪明,更高远才能成为所谓的强者,成为人们口中的天才者,但他是不认同这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违背内心的思想的。   既然想要拥有,那么就要付出,既然想要留住,那么就要努力。   “小尹同学,虽然是第一次通信,但我总觉得你活得太拘谨,太严肃了,你活在自己思想的格局里,从信中的只言片语,我得知你有不同于常人的思想,因为你只有十二岁。但有时,你也要适当用感性来控制自己的理智,否则你的人生就是思想掌控你,而不是你掌控思想,如此压抑下去,我可以预见,你的未来会是一片单调乏味,就像一个机器人,完美而机械地活着,却没有自己真心的追求。”   这几句话,是他想告诉自己妹妹的,四个多月的相处,他多少能感受到赫连尹隐在冰冷后的真实性格,按实话了说,她是个理智得近乎无趣的人。   可他偏偏喜欢她,也许是因为她的独特,她的才华,人之所以会爱上另一个人,会一见倾心,会产生爱慕好感,是因为对方身上拥有着自己渴望的优点和灵魂。   他没有像江辰希教他的那样,去赞美自己的笔友,以此获得好感。而是选择了尖锐的对立,因为他知道,假如他对赫连尹赞美,她会觉得他虚伪。   他不想虚伪对她。   他不想隐瞒自己对她的看法。   为了可以更了解她,他决定单刀直入,写道:“看到信中你的疑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期待你的回信。”   放下钢笔,赫连胤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信,真是太完美了。   那天夜里。   他不断回味自己写的信,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半夜。   他突然睁开眼睛,嘴角的笑意变得深邃,眼睛亮盈盈的,像黑夜中两颗夺目的曜石,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他忽然对着墙壁上的排风口试探道:“你睡着了吗?”   “嗯?”隔壁模模糊糊传来了一声应答,声音温软,似乎是在梦呓。   赫连胤的心漏了一拍。   脑中带着巨大的晕眩感,仿佛飓风袭来,卷得他不知身在何方。   “小尹……”赫连胤枕着手臂,声音轻轻的,将当日的事情诉说出来,“我没有偷看你的日记。”   隔壁没有任何回音,静悄悄的。   “你所说的那两句诗句,是有一天晚上,我想去你房里找你说话,无意间看到你在写东西,就没有进去打扰,但是,虽然我没进去,却听到你在朗诵那这两句诗句。”   赫连胤叹了口气,瞳中蕴着很浓很浓的雾气,“那日元宝卖弄知识,我就想着用你这两句话打他脸,毕竟我接触的诗词不多,可我深刻地记住了你说的那两句。”   “小尹,哥哥为了这件小事跟你冷暴力了这么久,是挺小气的吧?”他慢慢垂上眼睛,心中翻腾出当日的誓言,他说,要是他在搭理她,就是乌龟王八蛋!   想到这个誓言,少年笑了,眼瞳亮亮的,在夜色中散发出动人魂魄的美丽,他抿唇而笑,“乌龟王八蛋哥哥是不会装了,不过说话不算数的人一般自称自己是小狗的。”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随后几句示软的“汪汪汪……”响起。   他微笑。   “现在可以算正式和解了吧?嘿嘿,后天就要游行了,小尹,你记得不要让老师给你化妆,她们一点技术都没,化得跟鬼一样,记得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化妆,只在眉间点一颗朱砂就行了……”   少年说了很久。   隔壁一直没有回音。   他以为赫连尹在思考,便静了气息,等待她的回音。   可许久之后,隔壁还是静悄悄的,安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少年又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沉默唤道:“小尹,你在吗?”   没有回答。   少年的眼角的笑意瞬间隐去。   眉间变得失落。   他望着天花板,眼珠空落落的。   “小尹……”   黑暗中的声音很静很静,静得就像无极浩瀚里一声极轻的叹息,似有若无,仿佛所有的苦涩都凝聚在了这声音里,却不为人知。   那一刻,假如赫连尹醒着,她一定会很感动,很感动。      第51章 游行前夕      明天就是游行了。   赫连尹看了看床头的日历,起身换衣服,刷牙的时候,她的眉心皱得紧紧的,昨晚似乎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但大致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也记不得了。   是哥哥在跟自己说话么?   这时间哥哥还没睡醒,因为她是骑单车上学,哥哥是坐车上学的,他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赫连尹背起书包,从哥哥房门经过的时候,停驻看了好一会。   明天就是庙会游行了,届时学校会放学生三天的假,今天也会早放学,并且派发辅助金,有条件的同学早把白衬衣黑裤子买好了,由父母出资,而条件差的都在等候这个辅助金。   中午时分,学校响起了广播,让军乐队的学生下午到礼堂聚集开会,赫连尹正在看唐诗三百首,闻言扭头对同桌道:“小瑾,你游行的衣服买了吗?”   “还没呢,等晚上派了辅助金就去。”任夏瑾想了下,从笔袋中拿出一张纸条,“这是你之前给我的地址,我还留着呢,今天放学就可以去买了,我已经跟妈妈说过了,晚上会晚点回去。”   近来,任夏瑾开始穿些干净的衣服了,虽然仍是旧衣服,但比之前的要好很多,至少没破过没补过,拖鞋也换成了一双为30元的廉价布鞋,总体顺眼多了。   “那晚上我陪你去买吧。”   “好啊。”   “你们晚上要去买衣服啊?可以带我去吗?”前桌的黑瘦女孩苏颜转过头来,将赫连尹的作业拿给她,班中传作业一直是从同组第一位开始按着顺序传下来的,并不需要组长派发。   苏颜此次参加了学校的锣鼓队,由于长相黝黑瘦小,锣鼓队的同学有点儿排斥她,所以她也找不到伙伴一块去买衣服。   关于学校的军乐队,除了一部分爱表现的学生外,其他去报名的都是一些需要资助的贫困学生,多是女生,因为贫困男生多半需要打工或者在家里帮忙干农活,抽不出时间。   没事干但懂得赚取一些零用钱的女生也是聪明的,坐在家里时间也是花了,不如参加演习,游行一天就能赚取200元。   赫连尹说话,眼珠静静地看着任夏瑾,要买衣服的人是任夏瑾,她做决定就好。   任夏瑾受到赫连尹的安抚,对苏颜点点头,“可以啊。”   “太好了!”苏颜满心雀跃,对他们分享购物心得,“我还真怕没人跟我去呢,我也很少出门,不知道去哪里逛衣服,我听我表姐说啊,买衣服是要砍价的,比如卖家说60元,你就要说40元,如果买家马上同意了,就不要买,换下一家,找这件衣服,问卖家30元可以吗?如果买家支支吾吾,扭扭妮妮,这衣服就可以买了。”   任夏瑾觉得苏颜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要是苏颜不说,她们还真不知道。   赫连尹自然不可能知道,她只去过百货店购物,那儿的价格吊牌一口价,没会员卡不打折也不还价。   午饭是三个女孩一起吃的,苏颜坚持要请客,赫连尹觉得不好,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家请客太突兀了,她按住苏颜手中的饭卡,“不用请客,我用自己的饭卡就好,里面还有钱呢。”   “噢这样啊,那好吧。”苏颜笑得有些尴尬。   “不要误会,我这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是因为把你当成朋友,才不要你请客的,大家都是学生,没有收入,不要额外支出你的零花钱,不然你会有压力。”   赫连尹很清楚,这国际学校是私立的,因为是双语,学费比一般学校高昂很多,除了个别成绩特别拔尖的优等生,其余的学生都是用钱贿赂进来的。   这里有四分之二为显赫家庭的孩子,父母为官为商,也有当明星的,有钱有势。   四分之一点五为普通中上的家庭,上这个学校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吃力的,但为了防止孩子叛逆,父母还是忍痛花钱让孩子上好的学校,让孩子在心理上,知道父母是多么爱他们,花了这样多的冤枉钱让他们上这个赫赫威名的学校。   还有四分之零点五,就是像任夏瑾和苏颜这样的学生了,家境多在普通与贫困的游离点上,学校招收这些学生,是为了升学时有好看的成绩单,所以这部分学生,学费是全免的,但零花钱仍然是个头疼的烦恼,因为学校的校服也好,课外书也好,班费也好,餐费也好,都比外面的贵许多。   赫连尹不想额外支出苏颜的零花钱,虽然她不像任夏瑾那样贫困,但少吃两餐对学生的发育都是受影响的。   苏颜眼睛一亮,笑道:“没有呢,就想着你们肯带我去买衣服,想感谢你们一下。”   “顺便而已,你不要太有负担了,买自己的就行了,我不用买,带饭了。”任夏瑾晃着手里的玉米馒头。   她几乎每餐都是吃玉米馒头的,钱不舍得花。赫连尹觉得她这样是不对的,每顿都吃玉米馒头,一点营养都没有,小时候新陈代谢好,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是以后长大了,就会发现身体严重营养不良,甚至是贫血,头晕,胃虚弱,还虚不受补。   “小瑾,你现在是发育期间,不要为了存钱什么都不舍得买,人吃饭都是要荤素搭配的,不然不仅影响你的肤色,脸色,还有你的身体,要改变就多吃点,肉也行,菜也行,总之要把自己吃胖点。”   任夏瑾161的个子,却连80斤都不到,实在是瘦得可怖了。   这话让任夏瑾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去买饭卡了,反正欠小尹的一千块已经存好了,今天还能派发辅助金,她的荷包不至于那么拮据了。   三人说说笑笑,愉快得结束了午饭。   下午两点就要放学了,整个学校被一股欢乐的气氛笼罩,果然放假对学生来说是这么愉快美好的事情。      第52章 一针见血      下午一点。   军乐队准时在礼堂齐聚。   几位西装笔挺的校长坐在高台上,观看学生演习。   国歌激昂响起!   军乐队默契演奏。   尤其是赫连尹,钢琴架在高台上,因此,她是与校长们坐得最近的学生,十指跃动在黑白琴键上,优雅灵毓。   校长们看着她,频频点头,满意极了。   赫连胤站在队伍第一的位置,离校长们太远了,但校长们不用看,也知道他指挥得很好,因为这是他第二年当指挥令了。   演奏完,按照惯例,校长需要长篇大论的发表了一系列注意事项,然后在告诉学生明日的集合时间,明日6点,所有学生在学校一楼的兵乓室见面,因为还需要化妆。   最后是派发辅助金,老师将钱装在红包里,一个个派发给学生,指挥令,指挥铃,举门牌和弹钢琴这四个职位的红包比较大,为300元。   赫连尹拿到红包,心中生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第一次赚钱,有种难以言喻的快乐。   而红包才到赫连胤与他几个小伙伴手中,就被他们抽了出来,鄙夷地看了一眼,凑到一块,看着这一千元,元熙戏谑道:“这点钱晚上吃顿火锅就没了。”   几个少年笑作一团,开始男孩们的通病,叽叽喳喳的胡侃吹牛。   “要不晚上去打桌球?”许久,一直没说话的韩洛宵提议,赫连胤最近总缺席,搞得哥几个一直玩得不尽兴。   “一群男人打一个球有什么意思?去电玩城吧?好久没玩赛车了,有点手痒。”元熙表情贱贱的说。   “不行呢,我晚上没空。”赫连胤说,美丽的眼睛在高台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   “阿胤?你到底什么情况?都这么多天了,哥几个约你,你天天都没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韩洛宵搭上他的肩,这事太蹊跷了,他们都打算严刑逼供了。   “没有啊,最近在写歌,没写完没心思玩。”   “写歌?”韩洛宵不信,挑了挑斜鬓入飞的眉,“那要不晚上我们买东西去你家玩通宵吧?反正明天六点要在学校集合,我们三个都去你家睡,明个儿我请你们吃早茶,在来学校集合,怎么样?你要是忙可以写你的,我们三玩我们的。”   赫连胤神情不变,敛眉看他,“随你啊。”   心理其实那个叫苦连天啊,他本来晚上想找赫连尹聊聊的,顺便解除那层冷战,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明天她的妆容就自求多福吧。   拿完辅助金。   军乐队就可以解散回家了。   赫连尹在人群中找到任夏瑾和苏颜,三人返回教室拿书包,偏巧这时,赫连胤几人也走到楼梯道口了,四人打打闹闹,见她们走来,元熙暧昧地撞了韩洛宵的腰一下,“等等等……先别玩,阿宵,你老相好梅毒来了。”   元熙平生就好这口。   “……”   所以校园里的暗恋通常都不敢转换成明恋,否则身边就会有无数个元熙,每天见到你,就会暧昧不明地提醒你一些什么,要不就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你,又或者是意犹未尽的窃窃私语。   霎时,韩洛宵面沉如水。微微张开的俊脸憋得红红的,就差当场给元熙两拳了,在给任夏瑾两拳,害他天天被人调侃,走到哪,都要跟任夏瑾这个绑在一起,实在是烦不胜烦。   早知道当初的一句的无心之举,会令那个怪胎芳心暗许,他是打死都不会多管闲事的。   “你他妈的能别老拿她跟我挂钩么?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怪胎OK?”   “还说不认识?”元熙转动鬼机灵的眼珠,故作忸怩地说:“阿宵,你就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你脸都红了。”   “我红你妈啊,老子这是气的,都快七窍生烟了。”   “我不听我不听。”元熙捂住耳朵,惹得哥几个唏嘘哄笑。   “你这娘炮,真是够够的了。”赫连胤笑骂,眼尾假装不经意间从赫连尹身上划过,悄悄移开。   男孩的世界里充斥着玩笑和调侃,大家都知道这些话是无心的,因此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正因为少年,正因为青春,少年少女们尚且懵懂皮薄,他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对是错,不知道是正常现象,还是反常现象。对于他们来说,爱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虽然内心感到喜悦,但精神上是懊恼的,这个秘密一旦被发现,就会象长了脚一样在学校里疯传起来。   赫连胤不是一个压抑自我的人,相反,他无拘无束,他张扬恣意,可他爱上的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她与他的身份特殊,这个事情要是被身边的兄弟发现,也许流言会传得很难听吗,也许这一辈子,赫连尹都不愿亲近自己了。   这份爱他太珍惜,因此更加小心翼翼。   搞怪的元熙看见赫连尹,又发挥他的神经超常,对赫连尹招了招手,想了一会,又一脸凝重地对几兄弟说:“其实,我总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江辰希问。   他摸着下巴,一脸高深地说:“我在想,小尹会不会是赫连叔叔给阿胤找的童养媳。”   “……”赫连胤哑口无言。   “你特么还敢在贱一点吗?这嘴一天不损人会死是不?”江辰希见气氛尴尬,赶忙开口打圆场。   “真的,我这话真不是乱说的,你们也知道,咱们四人除了损你们两外,我是绝对不敢损阿胤的。”元熙一脸认真,有理有据得指着远处赫连尹的衣服,“不信你们看,叔叔跟阿姨总给阿胤和小尹妹妹买一样的衣服,两人出去总穿得一样,又没什么血缘关系,能不让人觉得浮想翩翩吗?”   这么一说还真是。   元熙讲的话总是又神经又莫名的戳中重点。   当场,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第53章 和好一半      灿烂的阳光中。   赫连胤的面容被强烈的光晕照耀得有些看不清楚,而俊美的身姿,绷紧的下巴,冷漠的气质,都在无声的提醒——   他失神了。   几个小伙伴见状,更是吃惊,“阿胤你……”   四人从小一起长大,要是感受不出什么,就真奇怪了,怪不得大家总感觉阿胤跟小尹妹妹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被元熙这么一说,有种被点破的意味。   在加上阿胤最近的情绪一浮一沉的,时而高兴,又时而沉默,让小伙伴心生疑虑。   “别乱说。”赫连胤的声音哑哑的,眯着眼,眼底的雾气舒舒缓缓,诡异极了。   这个问题几个小伙伴没得到答案,赫连尹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了,元熙秉着爱屋及乌的心理,一溜烟地跑到赫连尹跟前,将她拽到几个小伙伴这边来,一脸老气横秋地盯着她,“小尹妹妹,你怎么跟这两个怪胎在一起啊?”   “……”赫连尹哑口无言。   他看出赫连尹尴尬,遂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尹妹妹,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咱们都一个院子长大的,父母也都是世交,咱这么多好朋友你不交,偏偏跟这两个怪胎一块玩,这是不好的,要是院子里别的小朋友看见你这样,你哥哥人又不在,你会被欺负的。”   “我明白。”赫连尹点头,却不为所动。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嘛,假如没有赫连胤的威名在,她可能因为是外地人早就被欺负的,但是她不可能一辈子依靠着赫连胤,迟早有一天,他们都是要长大的。   说句实话,假如没有赫连胤,赫连尹在校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的,因为她是外地人,她本身就是学校中的弱势群体,跟任夏瑾和苏颜她们一样,不属于赫连胤那几人的光鲜世界里。   “你明白就少跟她们这几个怪胎玩,你要是实在找不到朋友,就跟我们几个玩吧,或者跟陆梓潼玩,我跟她是朋友,她会帮忙照顾你的。”   对于元熙这个老好人,赫连尹有点招架不住,笑着说:“嗯,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记得的,我也明白你们想的和对我说的,我会有分寸的,好了,我要去楼上拿书包了。”   赫连尹是个看似温顺实则刚强的性格,很多时候,她都知道别人的话是善意的,但她更愿意公平的对待每个人,不是因为对方丑,对方的一切就都是丑陋的,也不是因为对方美,对方的一切就都是善良的,人有三六九等,一个人的性格是否敦厚正直值得尊重,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判断。   相反,她觉得元熙所说的陆梓潼才是有问题的人,但是她不会去说她,因为陆梓潼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不应该去谈论她。   元熙见她坚持,也不说什么了,皱了皱好看的眉,追问道:“小尹妹妹,你这就回去了?”   “还有什么事吗?”赫连尹扭头,漂亮的眼珠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跟你哥哥打声招呼?你们这么多天都不说话,我们几个看着都别扭,哥跟你说句实话吧,其实阿胤什么都好,就是要面子了一点,我们知道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你们有什么矛盾,我相信只要你先开口,阿胤是不会计较的,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赫连尹低着头。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响,她像是下了决定,再次克服了内心的紧张,慢慢朝赫连胤的方向走去,其实,她害怕少年的再次拒绝,再次讽刺。   尽管他有权利拒绝。   可是她会受伤。   期待哥哥靠近的心会因此受伤。   少年略淡的眼珠瞟来瞟去,不敢放在赫连尹身上。也许人都是有特殊的第六感的吧,当他看见赫连尹目光中,多了些许忐忑和期待,他就知道赫连尹想说的话是什么了。   赫连尹站在他面前,眸光沉静。   “哥哥,我……”她欲言又止,声音莫名温柔,带着无尽的缱绻之意,吹进他空荡荡的内心里。   赫连胤身体一僵。   而后——   他轻轻低下头。   不等赫连尹说下去,他嘴角已漫上了耀眼的笑意,强烈的美丽,张扬的美丽。   其实有些话真的不必多说,只要她有心,他就看得出来。   几个小伙伴呆若木鸡。   阿胤这反应看起来也太幸福了吧?   真是反常的一幕!   “其实,我早不生气了。”他的声音飘飘洒洒,极其好听。   赫连尹一愣,“你不生气了?”   “嗯,后来想想,只是件小事,没什么好生气的。”   赫连尹倏地抬头。   楼道口。   少年穿着洁白如云丝的体恤,他的眼珠透明如琉璃,里头似乎蕴着淡淡的妖气。这就是她的哥哥,一笑便能令天地都失色的少年,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在她心中的美丽,真的,他便是赫连尹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儿。   那一瞬间,他月光般温柔的笑意晃花了她的眼睛。   赫连尹的心跳很快。   她匆匆低头,在口袋中寻找自己给他买的石头。   可是。   找不到。   石头放在书包里。   少女懊恼地皱着眉。   “怎么了?”少年轻声询问,身边来来去去的人都如虚影般淡去,只余赫连尹一人站在面前,如幻如梦。   “没什么,就是有个东西忘在楼上了。”少女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又问道:“你们要回家了么?”   刚刚和解的两人之间没有一丝尴尬。   也许是因为。   他们彼此都渴望靠近,而正因为那种惺惺相惜的吸引,使得两人快乐比尴尬要多。   “是呢,你要去哪里?”   “跟朋友去买衣服。”她说完,害怕赫连胤生气,又补了句,“之前答应好的了,后来我们先买衣服了。”   “嗯。”赫连胤这次倒是没有反对,扫了远处的任夏瑾和苏颜一眼,眼珠漆黑,“你晚上几点回家?我有些事情告诉你。”   赫连尹眼睛一亮,“哥哥要告诉我什么事?”   “晚上再告诉你吧,现在不太方便。”   “好。”      第54章 神秘纸条      放学后,赫连尹与任夏瑾苏颜三人去逛衣服,任夏瑾与苏颜从没自己买过衣服,挑出来的衣服都很艳丽俗气,不是带着闪闪的亮片就是带着卡通图案,过于孩子气。   赫连尹把她们挑的衣服重新挂回衣架上,“最简单的东西源自最美,买衣服不要买花哨的,简单的才实穿,大方又不会引人注意,穿久了也不俗气,这样的话,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   两人听着赫连尹的讲述,似懂非懂,但她天生有种让人信任的气质,于是两人都听从赫连尹的话,挑了学校规定的白衬衣黑裤子后,就开始买自己平常穿的衣服了,在发挥苏颜的砍价精神,最终以非常实惠的价格买到了两套衣服。   黑裤子买的是灯芯绒的,赫连尹建议她们买厚一点,天气马上就大寒了,买厚的到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是游行时候会热一点。   两人觉得有道理,便听了。   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赫连尹提着一袋练习卷进屋,赫连胤与几个小伙伴在家里吃火锅,见她在换鞋子,赶忙招呼她,“小尹妹妹,过来一起吃火锅。”   这顿海鲜火锅非常丰富,有虾蟹,扇贝,生蚝,海参鲍鱼等等,其实这些海货去菜市场买并不是很贵的,只是饭店卖得很贵而已,几个小伙伴都喜欢吃海鲜,便将游行的红包凑了钱买。   赫连尹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目光在屋中游离一圈,问正在舀汤的赫连胤,“爸爸妈妈呢?”   “去喝喜酒啦,今天是二叔公的女儿嫁人的日子。”   赫连尹点头,坐在桌前,赫连胤坐在她对面,顺手舀了一碗汤给她,“先喝点汤吧,很鲜的。”   “好。”少女接过,低头喝了几口,一点也没有不自然。   几个小伙伴的视线在他们两身上移来移去,元熙吃了一个鲍鱼,小声道:“感情还真好啊。”   “废话,我们是兄妹好吗?”赫连胤懒懒地斜睨他。这时,赫连尹已经将汤喝完了,赫连胤又给她夹了个虾,“虾也很新鲜,你吃个。”   “好。”赫连尹静静剥虾壳。   元熙不服,“得了吧,我特么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伺候谁。”   “我伺候谁了?”赫连胤没抬头,眼睛盯着汤里的牛肉,他用筷子卷了卷,捞起来放在赫连尹碗里,又拿过桌上的酱料给她,“沾点酱更香。”   特么伺候得就差给赫连尹擦擦汗,抹抹脸了。   元熙微微挑眉,“还说没有,你就差改个名叫奴婢了。”   “丫的你就别嘴贫了,虾滚久了就不鲜了,你赶紧吃吧,废话那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小伙伴都觉得赫连胤的心情特别好,被元熙损也不生气,果然是因为小尹妹妹在的关系么?   元熙坐在赫连尹隔壁,他把虾都捞进自己碗里,对旁边的赫连尹道:“对了小尹妹妹,明天六点要集合,我们晚上都在你们家睡,要不,明天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发吧,阿宵明早请吃早餐,富有港岛特色的早餐噢,你吃过没有?”   “没有呢。”赫连尹大方承认,她来到港岛这么久,一直是在赫连家吃饭的,除了爸妈带她和赫连胤出去吃过几次,她几乎就没出去。   “那你明天跟着我们吧,那么早一个女孩出门不安全,一块去学校集合。”   赫连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可以啊。”   元熙就是典型的闹腾型,他见赫连尹点了头,又对赫连胤说:“阿胤,我听我爸爸说,小尹妹妹的智商很高,是真的吗?”   赫连胤本来低着头,听他这么说,微微咳了一下,脸色不豫,“你爸爸还能骗你不成?”   “……”   几人笑作一团,江辰希放下饮料,感慨道:“你活该啊你,老是说这些没营养的话,这不噎死自己了?”   “我就是如此的桀骜不羁。”元熙毫不在意,拨了拨头发,笑着打哈哈,“对了对了,我问你们哈,你们写的信笔友都回了吗?”   话刚落音。   赫连尹吃东西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止几个小伙伴觉得赫连胤恋爱了,就连赫连尹也是这么想的,那天夜里,赫连胤问她的话还历历在目,难道哥哥的烦恼,是因为爱上了自己的笔友?   她佯装出一副没听见的表情,慢慢倒汤喝。   鲜美的汤中映出她朦朦胧胧的倒影,眼珠微斜,屏了息倾听他们几个聊天,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江辰希骄傲地说:“那肯定回了啊,我跟她都聊好几次了,哪能不回啊。”   “我还没收到来信。”韩洛宵表情淡淡的,扭头问赫连胤,“阿胤,你收到了吗?”   火锅氤氲中,赫连胤看了赫连尹一眼,表情有点不自然,害怕心事被戳穿,他故作严肃地说:“我跟你一样,都没有收到。”   三个少年吃惊。   一张桌子,几人对望,换过几种眼神。   赫连尹亦是微微皱眉,哥哥没有笔友,那他喜欢的女孩是谁?   “阿胤,你到底是给谁写信啊?那天看你神神秘秘的,那女孩收到你的信居然一点也不激动?”韩洛宵觉得奇怪,这不可能啊,以阿胤的魅力,没有几个女孩可以抵抗得了的。   赫连胤不敢透露匿名的信息,耸了耸肩,眼中的妖气莫名变浓,“谁知道呢,也许还没收到吧。”   “你们都在交笔友吗?”赫连尹突然问,那天晚上她还以为几个少年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们真的去交笔友了。   她知道江辰希的笔友是校花蒋玟。   知道元熙的笔友是陆梓潼。   但是她不知道赫连胤和韩洛宵的笔友是谁。   “那肯定啊,此等潮流的事情我们怎么能放过呢?”元熙搭话,几个小伙伴都笑了。   “看来你懂得不少。”赫连尹若有所思,元熙这么古灵精怪,说不定她不懂的问题,元熙可以解答呢。   “那必须的,哥就是鼎鼎大名的包打听,有不懂或想调查的,都可以来问我。”   “正好,我有一事想问。”赫连尹放下筷子,走到沙发上拿了书包,写下一张纸条,折好放进元熙手里,“这是你我的秘密,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密,并且为我解答这个问题,谢谢了。”      第55章 哥哥吃醋      这张纸条一放进元熙手里,就被他收进口袋中。   赫连胤怔怔地。   心里头传来细细的酸痛,渐渐地,酸楚扩展麻痹到了整个心脏。   他觉得委屈,狭长的眼直直地瞪了元熙几分钟,恨不得眼睛里能长出两只手,从元熙的口袋里把纸条掏过来。   元熙被赫连胤盯得发憷,但他也算正人君子,既然小尹妹妹说这属于隐私,他就不该出卖她,将纸条稳稳藏在口袋中,低头吃海鲜。   气氛顿时有些窒息。   赫连胤瞪完元熙,又把视线扫向赫连尹,两人都低着头吃海鲜,他的目光冷冷地,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总之他是吃不下了,把筷子重重一放,起身去了客厅。   “阿胤……”韩洛宵抬头喊他。   濯然笔挺的背影没有回应。   韩洛宵觉得奇怪,又把头扭回来,问桌上几人,“阿胤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几个人摸不着头脑。   韩洛宵若有所思,看了赫连尹一眼,又看了元熙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远处躺在沙发上的赫连胤,突然像明白什么似的,礼貌地从桌上站了起来,笑容谦和,“你们先吃,我吃饱了,去看看阿胤。”   桌饭的气氛顿时冷了。   几个小伙伴见状,都有点食之无味了,江辰希也跟着韩洛宵起身,拿了罐饮料和薯片出去了,“我也去看看,你们吃。”   事发突然,赫连尹放下手里的筷子,抿住唇,“你吃吧,吃完我洗碗,今天宋姐也跟爸爸妈妈去二叔公那里帮忙了,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元熙纳闷,“吃得好好的,都怎么了啊?”   “没事的,哥哥估计是有事离开了,你吃你的吧。”   元熙哪里吃得下,拿了一堆零食去讨好赫连胤,“不吃了,我也去看看阿胤。”   不多时,客厅就传来几个小伙伴打成一片的声音,接着又传来游戏吵杂的音乐。   真正的友情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生气了,我会第一时间放下身段哄你,你来了,我便笑笑泯恩仇。   赫连尹站在厨房里看着,隔着玻璃门,她觉得哥哥真幸福,有三个这么好的兄弟,将来无论到哪里,这些人都足以出生入死的吧。   客厅的游戏打得如火如荼。   几个少年轮流玩,输的退下换人。   赫连胤玩了两局就觉得没劲了,他心里始终记挂着那张纸条,躺在沙发上思考,过了几分钟,他轻轻转开厨房的门。   欧式玻璃门后,赫连尹正站在洗碗台前洗碗,她的身影清瘦纤长,水声哗哗,从她指间流过,落进洗碗台里。   他走过去,从冰箱里倒了杯橙汁,一口闷完后,将杯子放进洗碗台中,成功地引起了赫连尹的注意。   赫连尹扭过头。   少年倚在冰箱上,短发微长,深蓝色的套头卫衣,袖子松松挽着,简约中略带朝气,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   仿佛看了她很久很久。   他的眼珠转了转,妖妄迷人。   “吃火锅太容易口渴了,你要不要也来一杯?”他的气已经消了。   赫连尹微微错愕,继而微笑摇头,“不用的,我不渴。”   气氛有些沉默。   赫连尹直觉赫连胤要走了,赶紧接着问:“对了,你刚才在学校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   少年的脚步停住,走回来,面色比之刚才要喜悦,“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明天千万不要让老师给你化妆,否则你会知道什么叫女鬼。”   赫连尹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   “还有。”少年提醒她,“小尹,你是弹钢琴的,手要注意一点,洗碗要记得带手套,不然洗洁精会伤到你的手。”   赫连尹一愣,反问,“你连洗碗要戴手套的事也知道啊?”   “多了,老妈以前都说过。”他微笑,走到她身后,淡淡的清香扑进鼻尖,那是属于她的味道,他静静地闻了一下,笑意温和。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不过这次已经洗了,得下次在戴手套了。”赫连尹动作不停,将手中的瓷碗一个个用清水冲干净。   “嗯。”赫连胤站在冰箱旁踌躇,不知道要不要问她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见了没有。   “小尹……”他表情犹豫,试探道:“昨晚你有听到什么吗?”   “昨晚?什么时候?”难道昨夜的声音不是幻听,而是哥哥在跟她讲话?   “大概半夜两三点吧。”赫连胤也记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他突然就惊醒了,然后就神经质般讲了一堆话。   赫连尹仔细想了下,摇摇头,“我记得好像听见有人跟我说话,但是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赫连胤表情隐忍,想了下,还是觉得不说好,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而已,对了,你刚刚给了元熙一个纸条,那是问什么的?”   “这个嘛,不能说的,是一个秘密。”赫连尹抿唇而笑,她问的问题就是元熙对爱的看法。这个问题其实是帮赫连胤问的,之前他问过她,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她答不上,可是她又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到底爱有什么魔力,可以令性格桀骜不训的哥哥变得失魂落魄。   “唉,不说就算了。”赫连胤喟叹。   她又俏皮地说:“不过这个问题是关于你的,等元熙帮我解答了,我就告诉你。”   赫连胤眼睛一亮,“关于我的?是什么问题?”   “都说了是不能说的秘密啦,等元熙解答了,我就告诉你。”      第56章 心中看法      深夜。   宁静的房间中。   赫连尹躺在床上听英语磁带,元熙突然来敲她的房门,将一张纸条递给她,略带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小尹妹妹,这个问题我也不懂,不过我建议你问辰希,他最近好像在追蒋玟,比较有心得。”   赫连尹接过,笑容温和,“好的,没事的,我也是替人问的。”   元熙惊恐,“不会是任夏瑾吧?”   赫连尹噗呲一笑,“当然不是。”   “那就好。”元熙松了一口气,问道:“嘿嘿,小尹妹妹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我们在阿胤房中开了个联欢会,你也过来玩吧,正好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以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赫连尹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了,也好,明早6点要在学校集合,加上早餐时间,也就是四五点就要出发了,可能是因为明天的游行,她现在毫无睡意,甚至可以说是因为亢奋而睡不着的。   “好啊。”反正也是睡不着,索性就找点事情干。   她披上糖果图案的睡袍,与元熙轻手轻脚关上房门,以尽量不吵醒爸妈的声音走在走廊上,拐进了赫连胤的房间里。   赫连胤的房间关着灯。   窗帘拉得实实的。   地上铺着一条被子,几个角落放着杯装蜡烛,若干零食瓜子,饮料和薯片。   几个俊美的少年皆穿着睡衣,昏暗的烛光中,他们或躺着,或抱着枕头,脸庞被烛光投下暗影,朦朦胧胧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艳美丽。   赫连尹愣了一下。   几个懒散的少年都看见她,立马翻身坐起,韩洛宵正好在剪指甲,见赫连尹被叫来,一个枕头砸在元熙脸上,叫人来也不先说声,形象全没了!   赫连胤坐在床头侧,轮廓被盛盛的阴影拢住,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的手伸到唇间,虽然看不见,但大致猜到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对元熙小声说:“先把门关上在说话,不然不隔音。”   元熙轻手轻脚把门关上。   “你搞什么飞机啊?”门一关上,韩洛宵就冲上去扭住他的脖子,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你特么叫个女人来也不先说声,害我形象全没了。”   “痛啊——”元熙呼痛,“你们不是想问女孩子对男孩们的看法吗?我特意给你们请了个顾问来啊。”   “你妹。”韩洛宵不松手,死死掐着元熙。   有了女孩加入后,气氛变得些许暧昧,也有些不自然。   黑暗中,赫连胤对赫连尹招了招手,“过来这边坐。”   赫连尹大大方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表情笑盈盈的,烛光中,她冷寂的眼珠亮了些,暖了些,“你们想问我什么问题呢?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元熙这猪队友立马指着赫连胤,将他曝光,“是阿胤问的,他说他想知道在好学生眼里,是怎么看他的。”   黑暗中。   赫连胤的面色骤然阴沉。   这元熙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吧?每次他问点什么,元熙总要参合赫连尹进来,弄得他尴尬不已。   赫连尹心里觉得好笑,转过目光,却正好对上赫连胤深深的凝视,不禁心中一震,黯淡的烛光中,那目光氤氲着深沉的感情,仿佛在说:“小尹,你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幻觉?   赫连尹胸口一滞。   躲开他的视线,忽然又觉得自己很荒唐,终于又看向他,眼珠宁静淡然,“好学生,你们指的是我吗?”   “那你还算坏学生吗?”元熙笑她。   “说的也是。”赫连尹坐直身子,眼睛星辰般明亮,“对哥哥的印象嘛……”   几个少年屏住呼吸。   青春期的少年们,在耍冷酷的同时,也会在意同学的眼光,没有人是真正不在乎的,不然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好看,做那么多出格的事情,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是为了什么?   赫连尹思考了良久。   暗淡的烛光中,她的肌肤似闪着晶莹的光泽,像一个美丽轻柔的梦,笑道:“哥哥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长得比较好看,有点儿嚣张,有点儿蛮横,但是很仗义,对朋友和家人很好,如果做敌人,会怕死哥哥的,如果做朋友,又会很欣赏崇拜哥哥的。学校里不管男孩女孩,都以跟哥哥做朋友为荣,以被哥哥讨厌为耻,所以,你们懂的,四班每天被女孩围得水泄不通不是没有道理的,哥哥简称万人迷,不解释。”   赫连胤一愣。   幸福突如其来,带着巨大的晕眩感。   他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里,各种揣测情绪你来我往,纷繁迷乱。   有点儿不真实,也有点儿亢奋。   “小尹妹妹讲话果然精辟,阿胤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你怎么知道四班每天被围得水泄不通?经常经过?”   “还用说?每次去上厕所都要挤过一堆人墙,有时候真不愿意从四班经过,很费力气的,你懂吗?而且哥哥还喜欢坐在后门上,那个地方几乎被挤爆了。”   赫连胤静静听着,没出声。   借着昏暗的光,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赫连尹也喜欢着他的错觉,这个敏感的年纪,哪怕她只是说声你长得真好看,也能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对方对他有好感,因而赞扬他。   “那我们呢?你对我们是什么看法?”元熙迫不及待追问,他也想知道好学生心里是怎么看待他们的,陆梓潼也是好学生,估计想法和赫连尹差不多吧。   “你啊?”赫连尹掩着唇,将班中女生对元熙的评价说了出来,“你是众人的开心果,走到哪笑声就会跟到哪,模样也好看,也不欺负同学,所以在学校的威望挺高的,也有吸引力。”   “真的吗?”元熙挑着眉,“那阿宵呢?你们怎么看待的?”   韩洛宵一本正经地坐着,其实内心也有隐隐的期待。   “韩洛宵啊,他声望比较高,因为高冷,不学习的成绩仍然拔尖,所以大家对他的评价是,很萌又很温雅的天才,不读书也能考到好成绩,加上是篮球队的中锋,整体完美。”      第57章 争锋相对      “那阿希呢?”   “江辰希,大家都说他是阳光型男,微微一笑颠倒众生,所有人都抵挡不住他的笑容,就跟传说中杀人于无形的暗器一样,一招便要人沉沦无法自拔……”   赫连胤越听越觉得不对,怎么全是赞扬的啊?   到了最后,他忽然瞪大眼睛,发现赫连尹的形容词很有问题,她的用词全是大家,所有人。   也就是说,这些想法并不是她本人的看法,而是学校的女孩们对他们四人的看法。   赫连胤压低声音,用只有赫连尹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说的都是大家,所有人,是因为这是学校同学的看法,而不是你的看法,是吗?”   赫连尹摇头,“这虽然是同学们的看法,但也是我的看法,我确实觉得你们四人都挺好的,我很欣赏你们的兄弟感情。”   赫连胤怔怔的,若惊若喜,骄傲诧异,以及一丝失望涌上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所欣赏的,是他们兄弟四人的感情,并不是他赫连胤一个人,不知道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除了赫连胤之外,其他小伙伴都乐歪了,元熙坚持要唱情歌给大家听,他跳起身,抱着一瓶饮料深情款款:但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   信里面说血癌已带走她   但觉得空虚的心仿佛已僵化   过去事像炮弹心中爆炸   在这半山这天我悲痛悲痛不已在胡乱说话   夜雨中似听到她说不要相约纵使分隔相爱不会害怕   遥遥万里   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   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   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无变   那管她沧桑变化……   元熙唱的是张学友的《遥远的她》,他唱得特别投入,热泪在眼中打转,泫然欲泣。   良久良久之后。   赫连尹叹了口气,打破沉默,“不知道这样的深情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常常觉得,人是很难爱上别人的,因为爱上就意味着牵绊和失去自我,想要永远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不应该爱上一个人,那反而是一种桎梏。”   大家都没出声。   心中无限惆怅。   “你错了。”一直沉默的江辰希打断她,神情向往,“爱并不是束缚,也不是痛苦。因为爱,首先是要由两个有感情并且自愿的人组在一起,当你跟你相爱的人遇见了,你会甘愿被臣服,全心全意地待对方,把他当成整个世界,他开心你会更开心,他难过你会更难过,你关注着他每一个眼神,珍惜他每一个笑容,心痛他每一滴泪水,那个时候,你才知道,原来拥有他,才是拥有全世界。”   话刚落音。   几人都诧异地看着江辰希,甚至是有一点佩服他的,比起江辰希,赫连胤对赫连尹的暗恋实在太小巫见大巫了。   “说得这么浪漫,你跟蒋玟恋爱了?”元熙挑眉问他,这个答案就是赫连尹刚才问他的。   “没有,我只是有点感慨吧,如果能遇上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倾尽一切去宠她爱她,就像那句话,我颠覆全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影子。”   几人听得沉迷,冷不防赫连尹低笑,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为一个人颠覆全世界?不觉得这样太苦了么?万一对方不领情,豁出一切的那个人要怎么办?”   一句话把几人问得哑口无言。   十三岁的少年们,虽然聪明敏锐,但动荡的心对爱尚且懵懂,男孩跟女孩们不同,自他们喉结开始发育,他们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被女生吸引,通常男生们最先幻想的对象是自己的老师,生理可以控制他们的大脑,也就是传说中的精虫上脑,被下半身支配。   “可是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有多重要,万一不试,就成了一辈子的遗憾呢?”一直未开口的赫连胤回答了她的话,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她,表情复杂难懂。   “为了不留下遗憾,你付出了全部,可是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些人永远不会为了爱而停留,如果你刚好爱上的是那一种人,豁出一切对待对方,对方即使爱你也不会停留,你觉得下场是什么?抱着爱的回忆一辈子活在痛苦中?还是说忘记她,去爱上下一个人?可是既然你选择爱上别人,当初你又何必那么情深根种,去颠覆世界,你不觉得这样很愚蠢吗?”   赫连胤的心脏骤然抽紧。   黑暗中,他提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是这样的人么?”   几个小伙伴奇怪地看着他,阿胤干嘛问小尹这样的问题,他以后的对象又不是自己的妹妹,管她是不是这样的人,没必要揪着论点不放吧。   赫连尹抿住唇。   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本来那天说好通宵的,但大家都习惯了作息规律,渐渐就熬不住了,趴在地上酣睡。   赫连尹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醒来,想着要回房间去睡,烛光依然亮着,赫连胤伏在她腿上,头发盖住了他的五官,看不分明。   他睡得正香,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拽着被子,神情安谧纯真。   赫连尹低头看了好一会。   良久。   她艰难地移了移动作。   手刚放到赫连胤的发上,他倏然睁开了眼睛,赫连尹吓了跳,心想哥哥的警觉性真高,她放轻声音说:“哥哥,你到床上睡,地下太凉了。”   赫连胤嘘了一声。   赫连尹以为他要说什么,把脑袋靠到他唇边,“哥哥你要说什么?”   少年促狭一笑。   长夜寂寂。   烛光昏暗模糊。   少年的手伸向她的脖子。   烛光迷离,在两人脸上晕出昏黄的色彩,少年的脸庞恍惚,轻笑道:“尹……”   赫连尹听不真切,“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此时两人挨得紧紧的。   少年的长臂放在赫连尹后脑勺上。   而赫连尹的手放在少年的腰间。   两人之间的空隙几乎是零。   少年睁开眼睛。   眼底一片妖气卷涌。   又做梦了吗?他轻抚她的面容,不然她怎么靠得这样近?还有这美妙的触感,只有在梦里才可以碰到吧?   漆黑的睫毛。   恍若深渊的冷寂眼瞳。   尖削的傲人下巴。   唇色如瑰。   他抱着她。   时空彷如停止流动。   定格在了他与她对视的一刻。   他深深地凝视她。   而后,他的唇吻在她的唇上……      第58章 盛大游行(一)      赫连尹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就呆立在那里。   任他在她唇上摩挲。   直到他的舌伸进口中,赫连尹才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后退。   赫连胤似乎很不满意赫连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竟然脚步蹒跚着跟了过来。   到底脚步不稳。   他走了两步,便要跌了下来。   赫连尹皱着眉,但终是怕他摔倒,伸手去扶他。   刚碰到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直直地跌下来,将她压倒在地面的被子上,美丽妖邪的脸庞,离自己只要两指的距离。   呼吸在唇间可闻。   赫连尹的心跳仿佛停了,却见赫连胤久久不动弹,抬头看去,便见少年狭长的眸紧紧闭着,呼吸绵长悠远。   他已经睡着了。   赫连尹不由松了口气。   轻轻推开赫连胤。   可是。   她推不开。   睡着的少年,似乎把她当成取暖的枕头,紧紧窝在她的肩头,睡颜安谧。   赫连尹挣扎了几下。   没挣开。   只好忍着身上的重量拉来一条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   仰视他熟睡的样子,赫连尹的唇突然又热了起来,她脸上一烫,尴尬地移开视线,望着长夜发呆。   不一会,她又把头扭回来了,哥哥仍然是闭着眼睛,绯红的唇抵在她的手臂上,燃出一片火热来。   赫连尹赶紧缩回手。   听着满屋的呼吸声,想着刚才的事情,赫连尹忽而心神荡漾,忽而抿唇低笑。   哥哥刚才是梦游了吧?   她心思百转,想来想去,竟然也睡不着了。   天空翻起了鱼肚白。   一排小鸟站在电线杆上欢快地歌唱着。   赫连尹早早就走进了洗浴间,昨晚尴尬的一幕,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幸好只有自己知道,不至于那么尴尬。   今天便是游行的日子了。   她换上白衣黑裤,站在全身镜前,眼窝凌人,英气凛凛。   少年们陆续醒来,有条不紊地刷牙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赫连尹多看了赫连胤几眼,见少年反应平淡,似乎真的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好吧,哥哥不是故意的,就当这事没发生吧。   赫连尹甩了甩头,跟着几个少年一起出门,吃过早饭,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几个少年却一点儿也不紧张,穿着白衣黑裤对着镜子捋头发。   赫连尹反复看了他们一会,几个人将发膏抹在头上,梳出了帅气的大背头(详情可查看莱昂纳多的发型)。   双语国际学校里。   一楼的乒乓室乱作一团,不断有老师在大吼,“谁还没化妆的快过来化妆!”   赫连尹动了动脚,被赫连胤拦住了,“别去给老师化,会丑死你的。”   赫连尹皱着眉。   赫连胤又指着她前面的几个女生说,“去了就是这个下场。”   赫连尹放眼望去。   几个女同学从临时搭起来的化妆室里走出来,她们皆画着厚厚的眉,红坨坨的腮,血红的唇,还有眉间一颗醒眼的朱砂。   确实很吓人!   赫连尹差点笑出声来,慢慢坐了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忙碌的后台没人管他们。   赫连胤坐在休息椅上补眠,微微垂着头,气息绵长,昨晚玩太疯了,导致睡眠严重不够。   而除了他以外,其他三个少年不知道哪去了,大概是溜到化妆间里去看女同学化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提醒,陆梓潼也没有化妆,只在眉间点了颗朱砂痣。   她从化妆室里出来,玲珑曲线的身材穿裹在衬衣里,有种妩媚的异域风情。   目光在大厅梭巡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赫连胤。   游行时赫连胤站在自己前面,所以平时演习的时候,赫连胤也会站在她面前,她长得不错,成绩也不错,所以赫连胤并不嫌弃她,偶尔还能搭上一两句话。   陆梓潼曼妙而来,拍了拍赫连胤的肩膀,却被赫连尹拦住了,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我哥哥睡着了,请不要打扰他。”   陆梓潼愣了一下,只好坐到一旁去,人家妹妹都那么说了,她当然不会不识相去叫醒他了。   赫连尹还没上妆,低着头在看报纸。   陆梓潼转着咕噜噜的大眼睛,善意提醒道:“你还没化妆吧?老师在喊没化妆的同学去化妆室呢。”   “嗯。”赫连尹的回答很冷淡。   陆梓潼有点小尴尬,噘着嘴,玩自己的手指。   没多久,三个小伙伴就回来了,手里揣着一支大红色口红,元熙一看见陆梓瞳就生龙活虎,欣喜道:“小潼,你怎么在这?”   “刚化完妆出来,不知道去哪休息,就坐在这里了。”陆梓潼微笑道,声音清甜。   “你化成这样真好看,衣服也好看,真是太适合你了。”元熙大方地称赞。   “谢谢。”陆梓潼一脸腼腆。   见元熙的魂都被陆梓潼勾走了,韩洛宵有些无奈,蹲在看书的赫连尹面前,声音清温,“小尹妹妹,你元熙哥魂都没了,你亲哥又睡着了,所以,我来帮你点朱砂痣吧。”   赫连尹抬头,折下手中的报纸,疑惑道:“怎么点?”   “就口红这样一点,就上去了,看,我们都点好了。”韩洛宵指着自己的朱红怒放的眉间,“口红跟老师借来的,马上就要还回去了,我先帮你点,在帮阿胤点,就拿回去了。”   赫连尹看着他手里的口红,点头,“好。”   韩洛宵有一张乖巧的俊脸,一头中规中矩的短发,一双迷人的笑眼,弯弯的,恍如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不经意间流露出柔柔的温雅,有种王子般的矜贵。   他可以让人安定。   赫连尹并不惧怕他,微微仰起头,让自己的脸面对着韩洛宵,“你点吧。”   眉间微微一凉。   鲜红的朱砂痣顿时浮现。   “点好了。”韩洛宵微笑,“你把阿胤的脑袋扶一下,我来给他点一颗。”   游行时全校都要点朱砂痣的,不管妆容好不好看,这个朱砂痣代表节目欢腾的气氛。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演出要点朱砂痣,但自古以来的游行都是这样做的,这个规矩坏不得。   “好。”赫连尹把赫连胤的头轻轻扶了起来。   韩洛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离得赫连胤的脸近近的,给他点完了朱砂痣,突然玩心大起,将赫连胤的唇也一并给抹上了。      第59章 盛大游行(二)      奇怪的是。   抹上口红的赫连胤一点也没有滑稽的感觉。   反之。   他微微垂着头,黑发散发出丝绸般的光泽,冰肌玉骨,唇间一抹艳,恍如蘸染了邪佞的血,在晨阳中释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赫连尹惊愕!   韩洛宵微微长大嘴巴!   元熙和陆梓潼也不由怔住了!   没想到阿胤抹上口红会是这样美丽的光景,皮肤白得异常,唇色又红得妖艳,衬着狭长略带妩媚的眼眸,简直就是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妖姬,美得绝世,妖得惑然。   所有人都愣住了。   恰好这时,少年醒过来了,惺忪的眸宛如风烟卷涌,氤氲着入骨的妖意,他静静看着眼前几人,恍如被浓浓的雾气隔断,湛然缥缈。   陆梓瞳倒抽了一口冷气,惊讶道:“好美啊……”   其余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赫连尹凝视他,心想他的美丽已经超出世间所有的形容词了,美得不分界限,这张皮囊,真真是比红颜还祸水。   “看什么?”赫连胤抬眉问,声音哑哑的。   几人又是惊慌又是微笑,掩着唇说:“没什么。”   赫连尹仍是凝视他,凉薄的眼珠看了看他的唇,又看了看他的眼瞳,似乎在用眼神提醒他什么。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赫连胤的手搭上脸颊,唇上凉凉的,他伸手一触,一片鲜红。   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笑声和韩洛宵手中的口红,他顿悟了,韩洛宵这个王八蛋在自己唇上抹了口红,这多人看着,赫连胤觉得脸皮热热的,咻地一声跑向厕所,留下一句暴怒,“韩洛宵你给老子等着……”   回头看他不弄死他!   几个少年顿时笑作一团,但那笑声里并没有嘲笑之意,刚才几人都被赫连胤的美貌惊艳了,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以笑声化解那阵不正常的氛围。   上午8点,阳光正好,不暖也不冷。   几人坐着校车抵达主庙,期间,赫连胤一直按着韩洛宵的头,把他的头按进放脚的空隙里,笑容恶劣。韩洛宵的力气没有赫连胤大,被他制得死死的,频频求饶,并称以后再也不敢了。   山路沿途红灯笼千万里,各种香烟缭绕,爆竹不停,舞狮酬神让人应接不暇。   这时间主庙正在举行请真身仪式,学生们没事干,便在庙里头参观。   仿佛进入了异域殊方的神仙国度,各种香烟味道扑鼻而来。云蒸霞蔚中,赫连尹被熏得双眼通红,她眯着眼,指着前方模模糊糊朝阳的神坛,问身边的小伙伴,“那是在干什么?”   “神坛,在请妈祖的真身呢。”站得较远的赫连胤回答她。   “妈祖?”赫连尹疑惑,虽然她知道庙会游行是营神,但她不知道是海神妈祖,身为北方人是没听说过妈祖的。   “嗯,妈祖是一种民间信仰,小尹你没听说过吧?”赫连胤也眯着眼睛,烟意太浓了,熏得人难受。   “没有。”赫连尹诚实回答。   “对了,妈祖是女的吗?”跟他们一块来的陆梓潼提问,她探着头,眼睛柔亮如晨露,“据说观音就不分男女,妈祖就不太清楚了。”   “所以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妈祖当然是女的了。”江辰希双手环胸,侃侃而谈,“妈祖原名为林默娘,也可叫天后,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海神,沿海地域以水为生,以水为业,因此,沿海地域的人都信奉海神妈祖,懂了吧?”   “原来是这样。”陆梓潼恍如大悟。   “你怎么知道啊?”同样不知情的元熙问道,虽然每年都游行,但他还真不知道妈祖的由来和典故。   “我奶奶说的啊,我奶奶还说,每年在妈祖的生辰日或者升天日,庙会就会举行绕境游行,并开启进香活动,然后信奉妈祖的男男女女们,便会纷纷来到主庙进香祭祀。”   “知道得还挺多的嘛。”元熙感慨,按照他们这样的新新人类,早就和迷信时代脱轨了,不过阿希奶奶今年八十有四了,还活在过去的迷信时代里也正常。   但也不是说现在的人就不迷信了,只是稍微好点,不然港岛内也不会开那么多妈祖庙了,据说妈祖太显灵,为了避免善男信女们长途跋涉,每个地域都会设有几间妈祖庙。但妈祖的真身只会落在其中一个庙里,期间,管理庙会的信徒不会告诉公民们妈祖的真身在哪里,否则那个庙就要被挤爆了。   只有游行这天,妈祖的真身会被请到轿子上,届时,围观的人群都可以看见妈祖的真身,或跪或磕头,有些比较虔诚的,还会当场跪在路上,三跪九叩。   这时代的人大抵还是迷信的,但已经不严重了,分为可信仰和可不信仰两派,像以前西太后迷信那会,据说她叫了七千个喇叭每日坐在殿外诵经,逼很多百姓朝阳烧香叩头,整个京城弥漫在香烟中,已经达到了极其可怖的地步了。   但不管请神仪式如何隆重,对于孩童来说都是兴趣缺缺的,赫连尹站在人群中听他们讲话,表情漠然。   妈祖是民间的信仰,可以选择信奉也可以选择不信奉,赫连尹是不信这些的,但她不能讽刺笑话别人的信仰。   半小时之后。   妈祖请真身仪式完毕。   爆竹声噼里啪啦。   锣鼓喧天。   前方用黄纸叠起来的元宝堆积如山高。   烟雾缭绕中,几个中年男子快步抬来了妈祖的真身,校长紧随其后,用手中的扩音喇叭大喊:“妈祖来了,整队整队!”   十二支散漫的队伍顿时精神抖擞!   人群纷纷归队,这里头除了赫连尹学校的军乐队外,还有4支外校军乐队,5支成年礼仪队,2支志愿者游行队,一千余人,在山路上排成整齐的队伍,气势磅礴。   国歌夹杂着爆竹声响起!   赫连胤站在队伍第一的位置,阳光下,他的眼眸异常妖邪,轻轻一笑,挥动手中的国旗,雄姿英发!   各种乐器随着他的旗子落下而四溢!   一派喜气洋洋!   ------题外话------   妈祖是沿海地带的民间信仰,香火供奉期在重阳节和三月妈祖生日节,这里边的日期是不对的,序序稍微做了调整,请大家不要太介意哈,不懂的宝贝可查看台湾妈祖,虽然迷信是不太好的,但是序序觉得妈祖游行确实是很隆重的很壮观很牛掰的,我觉得算是一个地域里比较有特色的风俗吧,就好比以前看到那些香港电影里面,经常出现开坛祭祀,祠堂宗族,这些都是真实的,广东一带还是比较相信这些的,不迷信的宝贝请不要太介怀,当做一个特点来看就好了。   文中西太后就是慈禧。      第60章 盛大游行(三)      大街万人空巷。   几乎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头,妇女手中皆拿着一大把香火,将宽阔的大马路挤得只剩下一条游行道,香烟满街,烟雾缭绕。   整个天地间都被烟气拢住。   远远地。   国歌激昂而来。   最先出现在人群中的是赫连胤,他从烟雾中走出来,手中一把五星红旗凛冽飘扬。   刹那间,天地万物暗淡失色。   因为世间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了少年身上,那光芒太美丽,太耀眼,恍如暴风雨过境,他的美强烈得可以摧毁一切!   这男孩太招眼了。   两旁的人群都定定地看着他,面露痴迷惊艳!   然后——   一句,“妈祖莲座驾到”唤回了所有人的心神,人群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乌压压跪下,或叩头或念念有词,朝拜妈祖。   然而这么热闹竟然没一个人敢冲上去看妈祖。   因为传说中,冲撞妈祖莲驾都要遭天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有人都遵循着规矩,小心翼翼朝妈祖跪拜许愿。   这一天,许多人偷偷看着那少年,继而向妈祖的莲驾进香送金花,能取到妈祖一小戳香火的,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其实这样的游行是有好处的,不管多么忙碌,不管多么劳碌,不管日子多么繁琐难以生活,只要到了妈祖游行日,所有人都会梳好头发,穿上新衣,禁止粗口,这一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不会生气,笑盈盈的过完妈祖游行日。   人群中的小孩童都被大人抱到肩膀上,不然看不见盛大的游行,都被人墙堵死了,许多人在讨论,许多人在拍照,许多人在录影。   吵杂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赫连尹是很后面才进入人们的视野中的,她坐在马车轱辘上,马夫牵着马,她一身白衣,端坐于珠帘后,徐徐落入人们眼中。   人群在看见她那瞬间,吃惊不已。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优雅之人?!   洁白的指在钢琴键上跳跃,扫荡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渐渐地,国歌进入主旋律,原本欢快的曲调突然变得激昂,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心跳频率跟着她的弹奏一起一伏,她从容弹奏,没有一丝多余的神情。   随着她面前的珠帘摇曳。   她似乎被隐着淙淙飞瀑后,恍如仙人蜷雾,散发出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看热闹的人群惊愕,不断指着她说着什么,而后,更多的人挤向她的方向。   钢琴虽然悦耳,但是不可能扩散到太大的范围,所以想听她弹奏的人只好一路跟着她,渐渐地,跟着她的人越来越多,多是一些少男少女们,他们的母亲都去跟随妈祖莲驾去了,所以孩子们都在这里瞧热闹,有的在为她拍照,而胆大的男孩甚至开口问她,“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赫连尹没有回答,眼角余光瞥见一张张脸从眼下晃过,无心旁骛地弹奏钢琴。   “喂,美女,你听不到我在跟你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可以和我做个朋友吗?”   “美女?美女?”男孩不断朝她招手,稚嫩的帅脸有些着急,“你不想理我吗?我不是坏人,我也是学生来的,在光腾中学上学,我叫颜川,你的琴弹得太好了,能跟我做朋友吗?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学校找我吗?我在高一四班,我叫颜川,你一定要记得啊……”   他的话飘散在悦耳的琴音中。   赫连尹没有听。   游过一个区,眼前又是一大片人群,不断攒动着脑袋等待游行队伍,人群中不断有人在津津乐道,发出感慨,“帅哥美女好多啊……”   不少国际学校的学生夹杂在其中,听闻路人对赫连胤和赫连尹的赞叹,骄傲道:“那个站在第一的领旗人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名叫赫连胤……”   毫无疑问,换回一大片惊艳的呼叫。   “好美——!”   “啊!是他,是赫连胤——!”   “他好像在看着我啊,好帅啊,我要晕啦——!”一个女的捂住自己红通通的脸。   换回一片唏嘘,“切,不要脸……”   “自作多情,丑八怪……”   “最讨厌这种无知脑残了,我们阿胤明明是看着头顶的红灯笼,居然说看着她,以为自己长在天上啊……”几人突然攻击那个女孩,乱作一团。   但小小的骚动并不能引来注意,此时锣鼓喧天,爆竹连连,若不大声说话,根本听不见。   人群的另一处,又在讨论帅哥美女了,女孩眼冒桃心的说:“那个拿着牌子的是韩洛宵,我们学校的日记事件就是写给他的,那个丑女真够有胆子的,写得那么露骨,看!那个黑黑的,跟炭一样的就是任夏瑾……”   但凡提起韩洛宵,学生们都要把任夏瑾拿出来嘲弄一番。   “哇……韩洛宵好帅……任夏瑾好丑……”   “那两个也是,元熙跟江辰希,都很帅对不对?还有拿指挥铃的那个也很美吧?她叫陆梓瞳,是我们学校有名的三好学生……”   “你们学校的俊男美女好多啊……”人群中不断有少女发出惊呼。   等到赫连尹徐徐出现时,传来一阵袅袅的钢琴声,分外悦耳动听。   人们看得呆若木鸡。   甚至忘了评价,不少女孩在她身上看到了憧憬的画面,她们想象着自己变成赫连尹,坐在钢琴架上,弹奏出高逼格的曲调,引万人瞩目。   “那个女的好厉害。”   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国际双语的学生说:“她就是赫连胤的妹妹,神吧?他们家两兄妹都特别漂亮。”   “哇……”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蒋玟立在人山人海的群众里,听着赫连尹弹奏出她之前的卡点,脸色越来越难看,群众的呼叫越来越响亮,蒋玟不死心,跟了巡游队伍好一段路,赫连尹连续弹奏三曲,都没有任何破绽,她脸色阴沉,暗暗攥紧了拳头。   好你个赫连尹,你有种!      第61章 游行桃花      那一天,坐在高位上的赫连尹是最显风头的,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已成了很多学生中心目中的偶像,在这个年代,但凡唱歌跳舞好的,有点小才艺,都会成为同学们心目中膜拜的对象。   游行午休的时候,很多同学都累坏了,走了一上午的路,脚不疼才怪。只有坐着游行的赫连尹神清气爽,她从马车轱辘上下来,一脸疏离从容。   妈祖举办方要请所有人吃午饭,然后休息到下午两点继续游行,女生们坐在女生桌,男生们则坐在男生桌,位置随意占。   赫连尹缓缓从阳光下走进饭厅,所有学生都默了。   刚才无论她到哪里,都有很多追随者,一同游行的人都感觉出来了,知道她定是最受瞩目的,都有些崇拜羡慕地看着她。   目光在厅内梭巡一圈,没看到任夏瑾和苏颜,她们还没来,赫连尹目光停顿了下,坐在一张没什么人的餐桌上。   她一坐下,立刻有很多人跑过来,一脸腼腆的要求合影。   “你好,我可以和你拍一张照吗?”   “可以啊。”赫连尹点头,带着疏离的笑意。   “啊——!”那女孩顿时尖叫,高兴地合不拢嘴,搂住她的肩膀,与她微笑合影一张。   还有不少男生向她塞了纸条,纸条里多是写着电话号码和名字,赫连尹掀开一张纸条,看见一串数字就立马还回去了,谁料那群男生跑得比松鼠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赫连尹一脸愁容。   忽然有个女孩走到赫连尹面前,她穿着粉白色的裙子,应该是光腾高中部的女生,她站定在赫连尹面前,冲她灿烂微笑,“你好。”   “你好。”赫连尹礼貌回答,表情冷淡。她对外人一直是这个样子,外冷内热,只要熟悉她的人就能明白。   也太高冷了吧!   女孩楞了一下,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我叫李智云。”   “可以啊。”赫连尹点头,眼珠沉静,“我叫赫连尹。”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李智云欢呼,殷勤地帮她倒了茶水,问道:“赫连尹同学,你都喜欢吃什么呢?我这人比较吃海鲜,比如螃蟹和油焖大虾,就是我最爱吃的,味道很鲜的。”   “都可以的,我不怎么挑食。”   “你不挑食啊?哇,你好棒啊,我好喜欢你们这样的人,不挑食什么都吃,一块出去玩最好了,不怕浪费粮食了,不过,你连香菜这样的食物都不挑吗?不觉得很难吃吗?”   赫连尹微笑,“不会啊,可能是觉得食物的味道都差不多吧,香菜就是香菜的味道,没那么难以接受。”   这个叫李智云的女孩很会聊天,她见赫连尹人淡淡的,便一直引导她说话,赫连尹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奇怪,直到李智云对她说:“尹同学,我介绍我的好朋友给你认识啊。”   身后一个帅气的男生走上来,正是刚才一直追着马车跑的少年,颜川。   李智云的笑容有些暧昧,看着赫连尹,轻笑道:“他叫颜川,是我们班的班草,长得很帅吧?”   颜川大大方方微笑,眼珠明亮,“你好。”   赫连尹的笑容瞬间隐去了。   她终于知道李智云为什么要来跟她做朋友了,原来是来当红娘的。   见赫连尹神情变得漠然,颜川和李智云都有点尴尬,颜川咳了两声,笑道:“尹同学,你的钢琴弹得太好了,能教教我吗?我对钢琴很有兴趣,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学。”   赫连尹没答话,眼珠黑白分明,有种冷冷的蔑视。   “怎么不说话了?”李智云故作无措地问赫连尹,“尹同学,你人不舒服吗?”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很强烈的,虽然颜川和李智云没有明说,但从他们的肢体眼神上,赫连尹可以断定,颜川不是单纯的想和她做朋友,李智云也不是为了跟她做朋友而来的,而是为了帮颜川做沟通桥梁。   说到追求上,颜川的方法算是高明的,先叫一个女孩打通心灵内部,在风度翩翩的出现,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赫连尹并没有情窦初开,她对这种接近的做法很是鄙视,为了杜绝两人的骚扰,她冷冷的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朋友。”   “怎么了?”   “没有怎么,只是实话实说,我并不需要朋友。”她清晰地说,眼睛如清晨的海水般深邃。   她并不需要这种为了目的而接近她的虚伪朋友。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我们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李智云亲切的说,要不是颜川拜托她来帮忙追这个女生,她还真不爱热脸贴冷屁股,这女的太拽了。   “没别的意思就赶紧滚。”身侧传来一抹懒懒的声音。   当颜川和李智云看过去时,不禁顿住了。   一抹英挺的身影站在逆光中,带着凛冽冰冷的味道。   他慢慢走来。   阳光有些刺眼,赫连尹微微眯起眼睛。   渐渐地。   少年的面容清晰了起来。   她失神地看着他。   而后,少年修长的手搭在赫连尹肩上,笑容即慵懒又高高在上,对颜川和李智云嘲讽道:“就凭你们这两个歪瓜裂枣,就想跟我妹妹做朋友?”   颜川和李智云顿时觉得屈辱,可面对着如此高贵俊美的少年,他们发现无法说出反驳的话,自惭形秽。   赫连胤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堆垃圾,唇角冰冷,“不嫌你们影响市容就该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想跟我们赫连家的玩在一块,你认为配吗?”   后半句话他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但仍然美得惊心动魄。   颜川和李智云脸色惊恐,他就是市长的儿子赫连胤么?那么赫连尹,就是市长的女儿?不可能啊,他们听说赫连家只有一个儿子,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为了回答他两心中的疑惑,远处的元熙跟了过来,笑容讥讽,“次奥的看我们小尹妹妹漂亮就心猿意马?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小尹妹妹是谁家的,就你这臭窝囊废也敢幻想?”   元熙直接就骂了。      第62章 末考将近      一旁的江辰希从赫连尹桌旁冒了出来,支着下巴,眼尾微挑,“元宝,温馨提示你,要文明聊天素质对话喔。”   “滚!我素他妈隔壁啊,这癞蛤蟆连我们小尹妹妹你都敢妄想,我看他脑门是长在屁股上,欠削呢。”   阿胤的妹妹都敢搭讪,丫的就是找揍!   阳光透过窗户,冰冷的照射进来。刚才能言会道的颜川和李智云,此时脸色惨白,仿佛被魔法定住了,怔怔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们知道这几个少年是谁,虽然不同校,也曾听说过他们的威名,几人是国际双语学校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不仅长得好,家境还殷实,不是好得罪的对象。   颜川看见最后一个少年韩洛宵慢慢靠拢过来,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真的是他们,机关大院里那几个政权高||干的孩子。   “我们只是想跟赫连尹做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颜川低着头,声音弱弱的。   这反应落进少年们眼里,唤来几声冷笑,赫连胤的嘴巴一直是毒得出名的,要听他说好话得看他心情,此时他的心情极度不爽,阴郁的说:“都吓成这样了,哎,要是你跟我妹妹做朋友,她跟你出去,你能保护得了她吗?还是说一遇事情就躲在我妹妹身后?让她保护你呢?”   几人讽刺而笑。   “还有,刚才我妹妹不是明确的告诉你,她不需要朋友么?到底是我耳朵不好,听错了,还是你耳朵不好,没听见?”   “是我耳朵不好。”颜川低下头,唯唯诺诺。   “哎。”赫连胤惋惜地叹一声,“真怂。”   颜川不敢答话。   韩洛宵站在赫连胤身边,语气冷冷的:“还不滚么?想留在这里让我几个请你吃顿饭?”   “没有……”颜川颤抖着说完,拉着吓瘫的李智云一块跑了。   看着两人踉跄的身影,赫连胤慢慢笑出了声音,眼神轻蔑桀骜,“废物。”   赫连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太喜欢哥哥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对方固然逼迫她了,但是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不该这样羞辱对方,否则会造成一种年少的心理阴影。   “以后在碰到这种麻烦,就告诉我,哥帮你摆平。”少年微微挑着唇,神情傲慢。   几个少年笑作一团,尤其是元熙,他笑得很夸张,跋扈张扬,“算我一份,在有这种癞蛤蟆,打得他祖宗都不认识。”   赫连尹的眉头皱得更深。   年少的他们,便是这样桀骜不驯的模样,享受别人的恐惧和爱慕,因着家里的势力,活得随心所欲,傲慢张狂。   游行之后的几天都是低气温。   妈祖的热闹游行刚过,全校都玩疯了,因此假期结束意味着折磨,所有学生都笼罩在一片恹恹的状态中,无心听课,睁着困倦的眼睛发呆。   恐龙站在讲台怒吼,“全班给我坐正!”   全班同学为之一震。   坐正身子。   恐龙走下讲台,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她沉着脸,肃穆而威严,“都要期末考了,还这副要醒不醒的样子!隔壁五班虽然年年拿第二,但是他们的后劲很足,你们要是在这样松懈下去,这次的考试一定会搞砸的,基础打得这么好,成败就看这一次了,不要抱着侥幸和骄傲的心里,学习好的同学千万不能骄傲,而学习差的同学也不能气馁,要是你们觉得自己没希望就放弃了那就真没希望了……”   她噼里啪啦的训。   没有一个同学说话。   最后她训累了,走回讲台喝了口水,补充道:“还有两个星期就期末考了,同学们不要在研究难题了,先把基础打好,多解几道简单题增加一下信心,为了让同学回忆起前面所学过的知识,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课外练习卷会由两张变成4张,没完成作业的同学,罚抄试卷二十遍。”   全班哗然,发出一阵长叹。   光数学就要做每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和4张课外卷,其他科也因为期末考将近作业变得繁重,这一消息无疑是噩耗,令所有学生脸色沉遂。   赫连尹双手叠在桌上,露出微微兴奋的表情。   4张课外卷。   真好。   自从那天之后,六班的所有娱乐课都被数学语文英语取代了,学生几乎不离开教室,下课了也是争分夺秒地填试卷,黑板报歌颂祖国的爱国篇被擦掉,换成了一句大大的,“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   意思是说学业由于勤奋而精通,但它却荒废在嬉笑声中。事情由于反复思考而成功,但他却能毁灭于随随便便。   用来激励学生。   整个六班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因为黑板报的下方用彩色粉笔写着期末考考倒计时:13天!   这个倒计时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所有同学心上,每天放学后,几乎有一半的同学会留在班中赶作业,至今黑天才回家。   赫连尹非常喜欢这种氛围,于是她也留在班中跟同学们一起奋斗,每天都把作业写完了才回家,她解题的速度非常快,几乎不用考虑,下笔如有神。   任夏瑾看见她支着下巴填课外册,有些吃惊,“你怎么还在填这些课外册?作业写好了吗?那么多,我今晚估计又要写到十一点了。”   已经好几天了,班中的同学都熬夜写作业,导致脸色憔悴,这一段时间,很多学生都在进补,不然怕熬不住。   任夏瑾现在有新衣服穿了,但同学们经常嘲笑她,说她那么丑还臭美,不要脸。她没有理会,反正无论她做什么事,同学都会有意见的,索性就不解释了。   “我作业写完了。”赫连尹淡淡答道,继续填手中的练习册,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陷在一大片焦头烂额的学生中,显得是那么突兀。   “你写完了?”任夏瑾吃惊,“只是一科写完了还是全部写完了?”      第63章 窥探梦想      “全部。”   “嘶……”任夏瑾倒抽一口冷气,“你也太快了吧?我才做到第二张卷子,还有,你作业写完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去?都五点半了,天快黑了。”   “没事的,我们家晚上都是七点才吃饭的,我不着急,反正回家去了也没事干,还不如呆在这里,所有人都很认认真真的,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复习看书强。”   “嘶……”任夏瑾又倒吸了一口气,“你每天学完这些回家还有心情看书?”   “是呢,我每天都没什么事干,除了英语还没掌握外,其他都差不多了,英语是需要靠记忆的,早上的记忆比较好,所以我选择早起一点。”   “……”任夏瑾突然觉得自己与她遥不可及,她向赫连尹要了一张填好的课外卷,与自己的试卷对比,赫连尹的卷子填得简单清晰多了,几乎就没有错的地方。她怔怔地看着,有种一山比一山高的压迫感。   六班是全年级最优秀的班级,等同于初三的实验班,临近期末考,六班传出一个又一个变态凶残的教学方式,堂堂拖课,放学也拖,可以说别人是四点半放学的,六班是五点半放学的。   整个年级都在讨论六班,甚至连别班的老师都正襟危坐起来,赫连胤每次从六班经过时,都看见一大片黑色的脑袋低着,奋笔疾书。   赫连尹也不例外,课间休息除了上厕所以外,她几乎不会离开教室,久而久之,赫连胤也不去六班走廊外打闹了,怕影响她们的学习。   赫连妈妈听说了六班的严格教学,补品越炖越多,都是要给赫连尹补身子的,怕她身子弱撑不住,赫连胤每日在客厅填填词,听听歌,无聊极了。   透明的玻璃墙内。   书桌上放着成堆的课本和练习卷,赫连尹除了填完老师发的卷子,还额外自己多填四张,这一直是她的习惯,沉迷于解题的乐趣中。   她微微垂着头,手中的涂改液转了又转,似乎是在思考,赫连胤静静看着她,入了神。   期末考对于赫连胤来说,就是最后不及格自己签个名而已,并没有什么威胁,可看着赫连尹那么努力认真,他心中生出了迷茫的感觉,也对末期考这三个字产生了微微的愧疚。   楼下妈妈大声喊他,“阿胤,元宝给你打电话了,去你房间接听一下,下面我挂了。”   “噢。”他大声应了一声,走去房间接电话。   “阿胤,出来打球啊?”电话那端是元熙欢快的笑声,还有吵杂的交谈声,估计是在篮球场。   赫连胤捏着电话,微微闭上了眼睛,“不去了。”   “怎么了啊?又要在家里当大家闺秀了?”   “滚,老子没心情跟你说笑。”   “怎么了嘛?我说阿胤啊,你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啊?天天窝家里也不怕长痱子吗?天气不冷也不热,如此舒服,最适合打球了,你快出来吧,我们都好久没一块玩了。”   “算了,我还得写歌呢。”赫连胤抿着唇。   彼端啧了一声,可以想象到,元熙努着嘴,抱怨地说:“真搞不懂你耶。”   “你们玩吧,明天见。”   “好吧,那你不要没日没夜的写噢,记得注意身体,我跟阿宵他们去打球了,拜……”   赫连胤挂了电话。   想起赫连尹背对着他认真学习的模样,他慢慢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低头翻了翻课本。   果然没有用。   以前学的知识都丢光了,现在看课本,一片恍惚混沌。   但他还是耐心地坐了下去,翻出一本作文选集阅读,此时亡羊补牢是没用了,索性看看作文吧,到时候把语文和英语考好点就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姐在楼下喊:“少爷小姐,阿胶炖好了,快下来吃吧。”   赫连胤这才从书中回过神来,披了件睡袍出门,却见客厅里,赫连尹正蹲在地上,看他未填完的音符。   赫连胤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快步走进去。   赫连尹恍如没有听见脚步声,定定地看着那堆纸张,她的背脊僵直,看得出很不自然。   随着赫连胤的睡袍出现在眼下,赫连尹慢慢抬头,两颗眼珠像浸润在海水中,怔然深邃。   “这是你写的曲?”她的声音很轻。   赫连胤面无表情,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纸张,未完成的作品被人家看见了,就像私密的日记本被打开,无形中会伤到作曲者的自尊。   不经本人同意就偷窥了他的内心。   她伤害了他的自尊。   就像女孩穿裙子被人偷看到内裤说出来的那种尴尬一样,易怒的少年瞬间就爆发了,将手中的纸张卷成一团,用力抛进垃圾桶里。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赫连尹却怔了一下,跑去垃圾桶里将一团纸捡了出来,表情略带歉意,“对不起,哥哥,我刚才是无意间看到的。”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少年质问她,眼神冰冷。   姑且不论眼前这个女孩是否他喜欢的,单单凭这点窥视,都可以令赫连胤失望,就算今天是父母看了这些曲子,在未经同意的状况下,他同样会这么气愤!   “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见你的曲子被风吹到窗前的,窗户没关,我怕这些纸会掉出去,所以帮你收拾起来。”   少年听了她的解释,原本愤怒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但仍然有些冷漠,赫连尹捋直那些纸张,怜惜地说:“哥哥,你不应该扔了它们,这些曲子写得太好了。”   真的写得太好了,简直开启了她的梦想航路,她发现始终萦绕的心头的雾霾忽然散去了,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赫连胤没说话,心房却因为她的赞美而变得柔软。   “哥哥。”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这些曲子,等你写好了以后可以让我填词吗?”   她想做填词者,将自己写出来的,原本一无是处的唯美词句运用到歌曲上,加以善用。   赫连胤震惊,“你说什么?”      第64章 思考未来      “我想试试。”她抬起头,目光中散发出隐隐的坚定,“如果哥哥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填得非常认真的,当然,如果哥哥不满意我填的词句,也可以否决掉,只要给我个机会试试就好。”   “你有填过词的经历吗?”   赫连尹摇头,“我没有,但是我会努力去学的,或许哥哥可以指导我,如果我填得不好,我可以改到你满意为止。”   赫连胤陷入了沉思。   良久的沉默。   “还没下来吗?炖品要凉啦,少爷小姐?快下来吃阿胶了。”楼下宋姐的大嗓门传来。   两人一怔。   赫连尹不想为难他,便微笑道:“哥哥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太方便,也可以不要的,先下去吃阿胶吧,宋姐在喊了,别等下都凉了。”   “嗯。”   那天晚上,赫连胤第一次知道,赫连尹原来是一个这么有野心的人,那么沉静的脸庞,散发出来的确是渴望和热切,就像是要将世界抓在手中,一脸的亢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客厅去一楼吃阿胶的。   他坐在餐桌前,看见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一头狮子匍匐在洞穴旁沉睡,慢慢地,它苏醒了,那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震颤感与她的眼神如出一撤,那么敏锐,深沉,带着贪婪。   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眸在他心中浮现,绽放成耀眼的烟火。   赫连胤有种与她越来越遥远的感觉,明明就坐在自己眼前,却像隔着银河那么遥远。   两人所处的天秤,赫连尹正在慢慢往上升,而一开始处于优势的赫连胤却慢慢往下沉,身边的小伙伴们都没发现自己的问题,因为是独子,家中没有一个比自己优秀更多的人的存在,所以感受不到威胁。优秀的人,往往能激发一个人潜伏在内心下的好胜欲。   赫连胤坐在台灯下思考,若他再不改变,他怕他这一生会很难跟上她的步伐了。   夜凉如水。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赫连胤洗完澡,边走回房间边擦头,经过赫连尹房间的时候,静静地看了一会,而后,他走回房间,拿着两张曲谱走了出来。   敲开赫连尹的房门,他把两张填满音符的纸张递给她,神情在阴影里看不分明,“这两张是我之前谱好的,你看看怎么填吧。”   其实他可以自己填词的,不过他很好奇赫连尹的能力,想看看她能不能填好一首歌,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赫连尹穿着卡通睡衣,闻言眼眸一亮,“好。”   “填好就拿给我。”   “嗯。”她接过他手中的曲谱,笑容明净。“但马上要期末考了,我目前的精力得放在学习上,我等寒假在填词可以吗?”   “当然,你好好复习吧,马上期末考了,祝你考个好成绩。”   “谢谢。”赫连尹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楼下,放轻声音,“哥哥,你期末考复习得怎么样?”   “老样子,我只要不考倒数第一,老师就该偷笑了。”每次考试他都是睡过去的,连动笔都懒得。   “你这样可不好,学费既然交了就要学以致用。”   “又想教训我啊?”少年挑眉,声音懒懒的,有种漫不经心的美丽。   赫连尹一愣,低头而笑,“没有,你是我哥哥,我怎么敢教训你呢,我只是这么一说,哥哥,我们老师说,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就不可能有希望了。虽然你的曲谱得很好,但我觉得人生不应该只看准一个目标,万一将来你不走音乐这条路,或者说你走了后,但却发现自己不喜欢音乐,那个时候,你整个人生就都毁掉了,当然,我这不是诅咒你,我说的是万一,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可以好好的。”   赫连胤没说话。   她想表达的意思赫连胤都听得懂,只是年少的玩世不恭,令他所学的知识都掉光了,心里想告诉她真实的想法,却又害怕她看不起他,一口气郁在心中,散不开,化不去。   年少的赫连胤可以说是心思通达的,至少别人在对他讲道理的时候,他可以静下心来聆听,并且发现自己的问题,不算全心叛逆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叛逆,无法倾听外界的声音,一心只把自己当成全部,不顾父母的眼泪和担忧,为自己而活。   赫连胤每次见了赫连尹,他的自尊心都会被打击,渐渐的,少年的狂妄自大开始收敛,他开始懂得拳头不能证明一切,一个人若没有文化,在知识渊博的人面前是多么抬不起头来。   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人往往很容易原谅自己,却很难承认错误和失败,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未来。   而赫连尹的优秀与日俱增,期末考的前两天,六班全天上自习课,恐龙站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说:“勤奋是你生命的密码,能译出一部壮丽的史诗,种子牢记着雨滴献身的叮嘱,增强了冒尖的勇气……”   她走下静悄悄的过道,神情庄严,“同学们听着,期末考后天就要来临了,重点老师前面已经给你们划过了,记得多看看。但是……你们目前更重要的多复习前面的知识,这时候不要焦躁,把心静下来好好复习。放弃研究难题,现在是紧要关头,就算大家再研究出多难的题也没什么用的,反而会带来压力,所以不如回过头来看看基础,至于其他的,比如需要分散考试注意力的事情,就等着考试过后在做吧,有整个假期的时间可以去完成,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在期末考中夺得优秀的成绩……”   同学们都认真地听着,点头如捣蒜。   那么一刻,赫连尹忽然觉得恐龙是个挺好的老师,虽然变态了一点,但棒下出孝子,正因为有她的严厉,六班的学生才能被挖出全部潜力,勇往直前。   至于之前的不愉快,赫连尹可以认为是恐龙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任何人只要自身的利益受到欺诈或者威胁,都会变得愤怒不可理喻,恐龙也是个平常人,会生气愤怒很正常。      第65章 前往东北      恐龙的变态教学方式很快就在期末考取得了好评,六班凭借恐龙的威胁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不负众望。   恐龙的威胁是,考试不及格的人罚抄错题100遍,作业在新学期开学时交上来,要是不交作业就请家长!所以成绩差的同学也拼了命作弊,导致全班只有两个人的数学不及格。   可以说这个结果震惊全校。   在不及格率高达百分之三十八的初二级里,六班竟然只有2个人成绩不及格,简直就是变态之中的超级变态。   赫连尹自然也没有食言,她数学考了满分,夺得了全校第一,可其他科目的成绩却平平无奇,保持在90—92分这里,刚好越过了及格线。   分数都是150分满分的。   恐龙在批试卷的时候,觉得赫连尹这学生有点儿奇怪,她前面的题几乎都答对了,可一翻页,就发现她后面的大题都错了,历史地理这类的送分题她全部没答,语文就作文写了一百字,明明上面要求1500字,她却只写了100字,不知道是时间不够,还是虎头蛇尾。   恐龙看了她各科的试卷半天,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无奈的答案,她偏科得太严重,但她始终是做到了,数学第一。   赫连尹心里的想法是,除非到了需要上尖子班的时候,否则她不愿意付出全力,考到及格就可以发呆想点别的事了,所以她不想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浪费在考试上,毕竟考好了也没什么好处。   当模范生是很累的,她还是愿意自由自在,有时间就多看看英文吧,准备初三的基础,到时候初三是要以双语授课的,她不喜欢做临时抱佛脚的事情,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发奋。   得知她成绩单的时候,赫连胤也有些震惊,怎么只有数学满分?明明她对诗词歌赋那么了解,语文是不可能考那么差的,他的语文都考136分了,而赫连尹的语文居然只有92分,只比及格多一分,简直就像在打老师的脸!   这个疑惑尙未得到答案,赫连尹就去了东北,事情的发生这样迅捷的,在赫连胤还没心理准备前,她的房间已经空了。   那天是寒假的第二日,赫连胤按照往常的习惯跟几个小伙伴去了韩洛宵家里打通宵游戏。   上午,赫连尹骑着单车去帮宋姐买酱油,刚巧碰上了蒋玟跟她几个姐妹在附近的饮品店喝奶茶,蒋玟一看见她,娇俏的脸就变得阴冷,自从游行事件,赫连尹的名望水涨船高,在加上数学考试夺得第一名,引无数眼球关注她。   她已经完全替代了蒋玟的位置。   蒋玟是个极其气傲的姑娘,尤其是那霸道的性格,因为长得漂亮,从小就被各种长辈同学吹捧,一直都是她欺负别人,没有她被欺负的道理,她原本看在赫连胤和校园纪律的份上,一直忍耐着赫连尹。   这次天助她也,居然寒假遇上了,在校外打架,学校是管不了的,而且现在教训她一顿,等到新开学,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要追究也没那么容易了。   最重要的一点。   赫连尹是个安静的女孩,经常见她一声不吭的回家,也不和人打交道,这样的人,打了后不一定敢声张。   蒋玟心里就是打这主意,到时候教训完了,恐吓她几句,看她敢不敢去说。   于是几人买了单跟在她身后,见她将单车停在超市外,便站在她的单车外等她出来。   那天。   据说赫连尹的单车被她们推到在地上,车铃摔掉了,蒋玟几人踩在单车上各种踢踹,车链被她们挑掉,赫连尹被推到地上,几人围着她打,她的袖子被撕破了,头发凌乱,却一声不吭,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赫连胤没有见到当时的场景,是妈妈告诉他的,妈妈说那晚小尹扶着一辆残破的单车回到家里,林婉言看见她一身伤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却没有表情,说了一句没事,便直接去了后院见爸爸,不知道她向爸爸说了什么,那天晚上7点她就坐上了前往东北的飞机。   事后赫连胜对林婉言诉说了这件事情,却没有说出当时赫连尹对他说了什么,爸爸的表情沉遂凝重,只轻轻叹了口气,“这样解决便是最好了。”   赫连胤一夜未归。第三天回家后听说这事,赫连尹已经走了。   他平静的胸中突然翻起一阵血腥气息,熊熊怒火从心中翻滚而起,长腿迈上二楼,在妈妈担忧的询问声中只回了句,“没事呢,我就是找元宝晚上去打球。”   赫连家对孩子的管教没有那么苛刻严格,他们希望孩子的兴趣可以多一点,不要成天窝在家里发呆发霉。   赫连胤一进房间,便刻不容缓给几个小伙伴打了电话,韩洛宵跟元熙都爽快得答应了,只有江辰希犹犹豫豫,惊讶的说:“小玟不是这种人吧?我看她挺单纯的。”   “单纯?”赫连胤冷冷勾唇,“我看你是被爱冲昏了头吧?这种女人根本就是蛇蝎心肠,要是你跟这个女人在一块,那我真是没话说了。”   江辰希没说话。   良久的沉默。   赫连胤不想浪费时间,干脆道:“阿希,我不想逼你,你去不去无所谓,我就问你一句话,她家在哪里?”   “阿胤……”   “其他就不用多说了,你不跟我去我也能理解你,但是我妹妹被打成那样,一身的淤青,这口气我吞不下。”   江辰希愣了一下,良久之后,他回了一句赫连胤终生难忘的话。   “阿胤。”他的声音很沙哑,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他说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她欺负了我最好的兄弟的家人,那么她就永远不会是我的家人,我跟你一起去。”   赫连胤猛然一怔,抿住唇,“好兄弟,我等你过来。”      第66章 阿胤发飙      四个少年风风火火,一路杀到蒋玟家门口埋伏,蒋家在军区附近,四个少年躲在胡同里,虎视眈眈地看着蒋玟家门口五颜六色的铁栅栏,她家是幼儿园,栅栏的颜色缤纷鲜亮也正常。   此时天色将晚,蒋玟坐在门口的荡秋千上乘凉,这里白天是给小孩们做游戏的院子,种植着各种鲜花绿植。   赫连胤见她一点彩也没挂,脸色就不好看,给几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意思把她拖到别的地方收拾,几个小伙伴会意,点了点头,几人冲上去,像豹子一样灵敏。   只是一眨眼功夫,蒋玟的手脚就被缚住了,她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啊——!”   电光火石之间,赫连胤塞了一大把草在她嘴里,蒋玟还没反应过来,满嘴的草。   元熙脾气比较爆,一见人反抗体内的不安因子就被勾了出来,“啪!”一声一掌落在蒋玟脸上,好不清脆!   蒋玟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我们一向是不打女人的,但是今天为了我妹妹,我们非教训你不可。你怎么打我妹妹的,我就怎么对你。”赫连胤俯视着她,表情冰冷,说完,他也一巴掌抽上去了。   蒋玟被抽得晕乎乎的,脑袋偏了过去,赫连胤这巴掌是用了狠劲的,蒋玟低垂着头,脸颊红肿,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抬头看赫连胤,“你们想干嘛?”   “等下你就知道了。”赫连胤不欲废话,看了看四周,吩咐几个小伙伴,“把她拖到胡同里,这里太多人了。”   “好。”   蒋玟心里害怕,不敢跟他们进胡同里,费劲全身力气挣扎,“你们到底要干嘛?我又没得罪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有没得罪你心里不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好好讲好吗?我们不是同学么?不要这个样子,不然我会告诉老师的。”蒋玟泫然欲泣。   “你去说啊。”元熙不屑,“今天你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用!敢欺负我们小尹妹妹,你好大的狗胆。”   一听这话,蒋玟更不安了,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被欺负的女生的哥哥或者姐姐找回来算账。蒋玟没想到赫连尹看着一副安静的样子,原来心里这么婊。   在她的认知里,她们打人就是威风!被打的人就是活该!而被打的人如果敢告诉家长或者老师,就是婊,就是贱,就是欠教训找揍。   “我没有欺负她啊……”蒋玟颤抖着声音,从眼睛挤出两滴眼泪来,试图让少年们怜香惜玉。   奈何少年们面带煞气,一心只想收拾她,她吓得浑身发抖,把脸转向江辰希的方向说:“阿希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你要跟着他们一块欺负我?我真的没打赫连尹你啊,你相信我。”   江辰希没答话,紧紧抿着唇。   韩洛宵跟他站在一边,怕他被这个女人迷惑而动摇,好看的指伸进蒋玟的发中,拎起她的头,“你的勾引没有用的,我们是一家人。”   他说他们四个人是一家人。   蒋玟的头皮传来一阵剧痛,她吃不住力,大叫一声,“啊!好痛,韩洛宵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   她的头被提了起来,与江辰希的对视被迫隔断,韩洛宵悠悠地说:“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的人都该死。”   “韩洛宵你忘恩负义,当初你被任夏瑾的日记纠缠的时候,我还帮你教训过任夏瑾,你个王八蛋!”蒋玟破口大骂。   “我求你去了么?”韩洛宵皮笑肉不笑,“用不着你多事也会有人帮我摆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喜欢阿胤,却写信去勾搭阿希,然后又私底下假装帮我靠近我,你到底是存什么心思呢?以为我们几个都会被你迷住是吗?”   江辰希猛地一怔。   蒋玟摇头,有几分被戳中心事的忐忑,面容惨白,“没有,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是想跟你们几个人做朋友而已。”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韩洛宵面容沉遂,“天天在四班门口喊阿胤的名字,又在阿胤打球的时候给他买饮料,偷拿他的衣服抱着,你这又花钱又花力又花痴的行为只是想跟阿胤单纯的做朋友么?还有,你帮了我就帮咯,有必要特意跑到我面前跟我说你帮了我吗?如果帮我的人我都要感谢,那全校的女生就都是我的恩人了,还有,你不仅给阿希写了信,你还给了我和元熙写信,我们四个人之中,你对阿胤最殷勤,却独独不给他写信,你是想让阿胤吃醋吗?”   这件事其实除了江辰希以外,其他三个人都知道了,他们三早看不爽蒋玟这种行为了,要不是阿希喜欢她,他们三早收拾她了。   现在还想勾搭江辰希,想让阿希对她心存怜悯,要是江辰希知道这真相,就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讨厌蒋玟了,因为她就是白莲花一朵!   江辰希闻言一顿,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玟,“你不止给我一个人写信?”   蒋玟用力摇头,“没有啊,其实那些信不是我写的,是因为我同学们看我长得比较漂亮,就说给用我名字给你们几人都写一封信,看看你们哪个人会回信。”   其中只有赫连胤没收到信,是因为蒋玟不愿意别的女孩调戏他,她私自把写给赫连胤的信撕掉了,但几个人中,也只有江辰希回信,每次他写来的信,都被几个女生一起看了,然后几个人一起出谋划策回复的。   江辰希脸色一变,“你是说,那些信是你们几个人耍我的?”   他一度没法接受这个真相,与蒋玟一个学期的信件交流,既然只是一个耍得他团团转的圈套!   “没有耍你,因为只有你回信了,她们几个就都要争抢着跟你通信,最后没办法,只好大家说好一起喜欢,谁都不准争抢,就一起分享,一起喜欢。”   “你们真行。”江辰希哑然失笑,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得心中荡开一阵浓郁的屈辱感,真是日了狗了。   “我们真的没有耍你……”   蒋玟试图解释,却被一直沉默的赫连胤打断了,他寒着脸,仿佛浑身能透出一股冻死人的寒流。   “废话少说,我们没心思听你这些虚伪的解释,你就说,你们是几个人一块欺负我妹妹的?五个?还是六个?都叫什么名字呢?家里住在哪里?”      第67章 元家祖宅      “没有啊,我们真的没有打赫连尹……”   蒋玟声音呐呐,她心虚得不行,却又不敢承认,更不敢将几个同伴透露出来,顽劣一点的孩子都知道,若是出卖自己的同伴,以后就不可能是朋友了,反之,还可能会被同伴唾弃和欺负。   “你再说一次没有?”赫连胤逼视她,眼中有尖锐而明显的厌恶,似乎蒋玟再说一次没有,他就要动真格了。   蒋玟无措而害怕。   四个少年见她又哭哭啼啼,头疼得很。   不想跟她废话,便把她一路拖到马路上,天黑了,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而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会假装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地绕过他们离开了。   不多时,韩洛宵把车子开了过来,几人把她塞进车里,沿着公路,一直开往元熙家废弃已旧的祖宅。   所谓祖宅,就是老旧的瓦房,大门处有三块阶梯,门是木板的,院子中央有个天井,在夜色的缭绕下,古朴的气息有些阴森骇人。   四个少年把她拖下车,就着微弱的灯光,赫连胤吩咐元熙把天井的盖打开,蒋玟哭天抢地,手脚本能的抵在井边,死也不肯松动,“不要啊,我不要死在井下,我不要变成水鬼,你们放开我,放开……”   “不想死就把那几个一起动手的女生供出来,都有哪些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蒋玟用力摇头,满脸的泪水,“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不能说?”赫连胤冷冷勾唇,“呵呵,不能说就去井下呆一会吧。”   其实这个井不深,只有2米的样子,里面也没有水,已经枯了,就是吓吓蒋玟而已,看她以后还敢欺负人不。   蒋玟面色惨白,“不要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蒋玟不动。   赫连胤脸色一冷,拽着她的衣服拖到井边,井轱辘上有个铁桶,赫连胤强行抓着她的手脚按在那个铁桶上,他的力气很大,稍稍凝力,蒋玟半个身子被他按进井口,望着黑漆漆的井底,她惊恐道:“不要!我说,我说了……”   “名字都叫什么?”   在生命的威胁下,蒋玟将那几个女孩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都报了出来,几个少年一一记下,赫连胤啃着元熙买来的面包,对几人说:“这几个女的都不能放过。”   “那肯定的啊,以为我们是好惹的啊。”元熙赞同。   韩洛宵站在一旁,静静看了哭得哼哼唧唧的蒋玟一眼,问道:“阿胤,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既然她们那么爱打人,就让自己几个互打好了,谁单挑赢了就能走。”   “那剩下的呢?”   “继续打,打到剩一个为止。”   “那她们要是商量好了假打呢?”   赫连胤的眼眸抬了起来,冷笑道:“呵,那就定个规矩,不出血不算,不淤青不算。”   “高啊,阿胤,你这招真高,本来我还以为我们几个要被烙上打女人的罪名呢,没想到你来这么一招。哈哈,这样一来,我们连手都不用动了,不过我还真没看见女生打架怎么样的呢,趁这个机会,让她们几个打打看,看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扯头发和抓脸,听说女生都爱用这两招耶。”元熙兴奋地转着眼珠。   几个少年谈论得高兴,没注意到门外的光亮闪了又闪,一大批家长正从门外几辆豪车上下来,林婉言从车里钻了出来,清温的面容上一派沉重。   蒋妈妈也坐在赫连家的车里,一边哭一边在宋姐的搀扶下钻出车,蒋妈妈用纸巾擦了擦鼻涕,对林婉言说:“你儿子把我的女儿抓到哪去啦?”   林婉言的嘴角沉着,指着前方的祖宅,声音略带歉意,“应该就是这里了,韩家的车停在这里,他们几个人应该在里面。”   刚才蒋玟被抓走后,就有人跑到蒋家跟蒋妈妈说蒋玟被军区的几个孩子抓走了,大家都是邻居,脸熟得很。   蒋妈妈吓坏了,立刻通知几个亲戚跑到赫连家去要人,却不想几个孩子都没有回家,一下子急坏了几个家长,只好家家联系起来,元妈妈说刚才元熙出去时特意跟他要了元家祖宅的钥匙,估计是跑元家的祖宅来了。   没想到真是躲在这里。   祖宅的门没有关,院子里不断传出蒋玟哼哼唧唧的哭声。   蒋妈妈一听这哭声就不淡定了,跟疯了似的冲进元家的祖宅里,便见几个少年坐在石桌上吃东西,而她的宝贝女儿正跪在井边嚎啕大哭,灰头土脸的,没人搭理她。   “小玟。”蒋妈妈眼眶红红的,她最怕的是这四个少年强奸她,眼下看到这副光景,她倒是安心了一些,急急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小玟,你怎么被他们抓到这里了?”   “你谁啊?”元熙霍地站了起来。   这时候,林婉言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披着一件黑色貂皮,高贵的面容上盈满怒意,疾步走来,就给了桌上的赫连胤一巴掌,“谁叫你把蒋玟抓到这里来的?无法无天了你!”   赫连胤的头被林婉言打得偏了过去,他没有还手,用冰冷的眼神看她,“是她们先打小尹的,难道你没有看到么?小尹被她们打得一身伤。”   “你胡闹!小孩子打架都是过家家,你怎么可以把一个女孩抓到这里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有能力担当吗?”   林婉言坚冰厉色,又要上前打赫连胤,被韩洛宵伸手拦住了,他拉住林婉言的手,把她带离赫连胤远一点的地方,“阿姨你搞错了,这事是蒋玟先挑起的。”   “还有你啊,韩洛宵,我一直以为你是很好很乖的孩子,看阿胤做这种错事你也不拦一下,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几个要怎么办?”林婉言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她担心蒋玟的安危,万一蒋玟出个什么事,她们要去哪里拿一条命赔给人家?   “我错在哪里?蒋玟叫几个人来打妹妹,你不帮妹妹去蒋家讨公道就算了,你现在还打我,你还是我妈妈吗?看我们家的人被欺负就那么开心吗?”赫连胤站在远处大吼,记忆里,他的妈妈不是这样懦弱的人,这事就算他有不对,但若要论原因,总归是蒋家做错的,林婉言该追究的人是蒋家吧,是他们的女儿先挑事的,是他们错在先!   林婉言闻言怒气攻心,挣开韩洛宵的手走回来,指着赫连胤的脑袋说:“你这个不孝子,当年你走丢了,要不是蒋妈妈捡到你,然后把你送回来,你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第68章 绝不罢休      “要不是蒋阿姨在路上发现了你,然后把你带回家,还给你洗了澡,十二月的天气,你以为你一个四岁的孩子在路上能抵抗得了寒流吗?若不是你蒋阿姨,说不定……说不定……”你就回不来了。   剩下的话林婉言没说下去,她捂住了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水,她似乎是在忍耐,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酸涩之意眨去。   那年赫连胤四岁,赫连胜经常忙于应酬,林婉言在家无所事事,便带着他去逛百货公司,没想到她只是多看了一下模特上的衣服,赫连胤就不见了,做妈的当时心都碎了,即惶然又无助,不断左右张望,希望孩子能在自己期盼的目光中跑回来。   可是他走丢了。   孩子只有大人的腿根处那么高,一路被人潮推搡出百货商店,林婉言以为赫连胤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内心不断谴责自己,她无法从心中深深的内疚中走出来,如果她当时不去看衣服,孩子就不会丢了。   幸好流露在街头的赫连胤被蒋妈妈捡到了,还在蒋家住过几天,后来赫连家登报寻人,蒋家就把孩子送回来了,并说明了当时捡到赫连胤的详细情况,蒋家并没有要报酬,算是非常正直的家庭,因此,林婉言对蒋家留下了好印象。   林婉言并不是懦弱的性格,她之所以容忍蒋家这件事,就是因为蒋家救过赫连胤一命,可如今,蒋家救过的男孩却要收拾她的女儿,若是按蒋家人的心里话说,就是赫连胤忘恩负义,一条白眼狼!   这事爸爸已经跟小尹说过了,小尹说她自己可以解决,让爸妈不用担心,所以林婉言才没有想那么多的。今天赫连胤出们前,她都没看出赫连胤有哪里不对,十三岁的孩子,思想尚未成熟,就算做了什么错事,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赫连胤这样是保护妹妹没有错,可蒋家毕竟救过他一命,今日如果赫连胤在冲动之下伤害了蒋玟的性命,林婉言要拿什么去面对蒋家的人?   她爱赫连胤胜过自己的性命,她可以溺爱儿子,但是不能纵容儿子,作为父母,不是说孩子被欺负了就一味责怪别人家的孩子,也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做的是什么事,今天赫连胤抓蒋玟来祖宅,她若是默许了,赫连胤就不会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不会知道自己正在非法禁锢和绑架蒋玟,那么下一次,就算他杀人放火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虽然林婉言这个想法是多虑的,但父母们便是这个样子,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孩子误入歧途,导致好好的人生尽毁。   看见妈妈哭泣。   赫连胤的心中一样不好受。   为了压住心头的酸意,他偏开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投下一抹黯沉的剪影。   林婉言以为他想明白了,想拉着他回家,却不想他一动不动,站在夜色中,声音氤氲着坚定。   “蒋家救了我,我自是会一辈子感激,但不能因为她救了我,她的女儿就可以为非作歹。妈妈,你是我妈妈,所以无论你怎么打我,你都是没有错的,我不会生你的气,但是我不可以忍受别人欺负我的家人,蒋玟无缘无故欺负小尹,这是她本身的性格有问题,不是错在我。假如今天我听你的话,不去计较这个事情,蒋家就会以为我们好欺负,那么以后蒋玟还会欺负小尹,因为蒋家有一种心理,那就是我们不会跟他们计较,妈妈,你这不是在报恩,而是在助纣为虐。”   关于蒋家救了他的事情,因为太久远了,赫连胤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知道妈妈是不会骗他的,既然妈妈说蒋家救了他,那就一定是真的,只是他不能罢手,如果连他也不帮小尹,那就没人会帮小尹了。   他绝不妥协!   林婉言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   她凝住眉,心底划过一抹无声的叹息。   这孩子太犟了。   林婉言不知道要怎么劝他,因为他说的话句句正中林婉言的心声,小尹被蒋玟欺负,因为蒋家对赫连胤有恩情,他们夫妻只能忍气吞声,想着能小事化了就小事化了。   可今日如果罢休了,赫连胤一定会恨自己,因为自己的原因,父母无法为小尹讨回公道,那么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   他无视了母亲眼中的恳求,慢慢走到蒋妈妈面前,眼底有暗烈的微光,“蒋阿姨,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蒋玟倚靠在蒋妈妈怀里,看见赫连胤靠近过来,她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林婉言在心里哀叹一声,扭开头。   这不是她愿意见到的局面。   蒋妈妈亦是一愣,还没答话,赫连胤已经接着说了,“蒋阿姨,我知道我今天做得不对,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我想问你,如果今天你女儿被人打得一身伤,你会怎么做呢?”   蒋妈妈怀里的蒋玟闻言颤抖了一下,把头更深地埋进蒋妈妈怀里,一脸的恐惧。   蒋妈妈没有说话,她知道赫连胤的话是什么意思,来的时候林婉言已经跟她说过了,是因为蒋玟先找人打赫连尹,赫连胤为了给家人报仇才来找蒋玟算账的。   她刚才一直没去骂赫连胤,就是因为蒋妈妈知道蒋玟理亏,她女儿先欺负的人家,若不是她对赫连家有救命之恩,今日就算赫连胤不来找蒋玟算账,赫连家也不可能会罢休的。   赫连家权势滔天,这事就是闹大,赫连胤顶多是为家人报仇,蒋玟才是理亏的那一方,若真闹起来,赫连家要追究蒋玟的法律责任太容易了。   此时,蒋妈妈心里是没底的,可是她身为蒋玟的妈妈,就算今天蒋玟杀人放火了,做父母的,也只能说是别人带坏她的。   见蒋妈妈久久不答话,赫连胤拿出一份名单,念出了几个女孩的名字,“这名单上的几个人,都是一块参与欺负我妹妹的人,主谋为你女儿蒋玟,我相信蒋阿姨也是讲理的,所以今天你若不给我们赫连家一个交代,这事就不会完,就算我父母打我骂我,我也一定要处理!这名单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包括你女儿。”      第69章 绝不罢休      蒋妈妈和蒋玟俱是一愣,定定地抬头看少年,美丽的少年站在夜风中,眼眸里有破晓寒风般的凛冽之意。   “至于你对我的恩情,我也不会忘恩负义,等这事处理后,你要怎么打我揍我,我都不会还手,可你女儿的事是跟我妹妹有关的,并不是跟我挂钩的,所以我们就事论事。”   在短暂的静默后,蒋妈妈一巴掌打上了自己女儿的脸,她会意了赫连胤的话,他意思是要蒋妈妈给他们赫连家一个交代,不然他不会罢休。   换句话说,他就是想蒋玟受点教训!   蒋玟头一偏,脸上就浮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打了她一巴掌的蒋妈妈。   “妈?”   蒋妈妈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软,随便捡起地上一根枝桠打在蒋玟身上,其实她心里也是有气的,狠狠地抽了蒋玟好几下,骂道:“叫你没事去招惹人家!我总跟你说那群小太妹不是好东西,叫你不要跟她们一块玩,你就是不听,还几个人打一个,亏你们做得出来!”   细枝桠打在身上是最疼了,蒋玟被蒋妈妈打得嗷嗷直叫,一边哭一边躲,“是她先惹我的……”   “先惹你的?人家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让你好好学习,你倒好,天天跟一群小太妹小混混一起玩,他们迟早会害死你的你知不知道?就你这脑子,迟早被人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蒋妈妈其实知道蒋玟的问题的,她虚荣心极强,好逸恶劳,整天就只爱打扮,蒋妈妈说她要脚踏实地,她就说她天生贵夫人命,脚踏实地干什么,以后找个有钱人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行了。   “你就会诅咒我!你自己年轻当情妇还不够,你还要拉上我?我没你那么恶心!”蒋玟抓住蒋妈妈手里的枝桠,如果说刚才场上的家长还有几分怜惜她,那么现在,所有人都是一脸责备地看着她,会这样说自己妈妈的人,多半不是多乖巧的孩子。   蒋妈妈一听这话,身子微微一晃,眸光冷凝了起来,“我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你克死了你爸爸,我至于去做这种事情!”   “我没有克死爸爸!我出生那天爸爸是因为酒驾撞死的,并不是因为我的出生而死的!”蒋玟的心里之所以扭曲,是因为爸爸死得早,妈妈心中有怨气,每次打她出气的时候,都会说她克死了她爸爸,任何一个孩子被这么责骂都不会好受,她只是一个孩子,经常听这样的责骂,心里若能保持善良那就怪了。   这一刻,在场的人好像知道了一些蒋家不为人知的秘密,蒋妈妈心中的伤口被蒋玟戳中,她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为了泄愤,她更用力地甩动手中的枝桠。   枝桠落在蒋玟身边,每一下都能换回蒋玟的咆哮,她漂亮的脸蛋是满是泪痕,哭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爸爸喝酒酒驾却怪在我身上!所有人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我跟同学发生矛盾你却总觉得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不想想我会去找赫连尹麻烦的原因,我本来是学校最有名的美女,凭什么她可以代替我,她哪点比我好?别人偏向她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偏向外人?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心里也有委屈?”   “我终于知道你心里有多扭曲了,你做了这么多错事,却一点也不觉得你自己错了,蒋玟,我真没想到你的心这么恶毒,这么黑。”蒋妈妈狠狠抽着蒋玟,一心发泄心中的愤怒,“从小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因为你爸爸死得早,我什么都给你买最好的,想着女孩富养将来性格会比一般女孩好,见过世面以后不会被金钱诱惑,不会迷失本心,可是你,为什么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到底是我亏待你了还是虐待你了……”   蒋玟颤抖着身体,她没有还手,声音残酷,“你不是我妈妈,你一辈子都认为别人是对的,你只觉得我有问题,你不体谅我,你不爱我!赫连尹她是人我就不是人吗?她的心是肉做的,我的心就不是吗?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把我克死爸爸的事情放在嘴边说,只要每次骂我,就会把这句话搬出来,我跟你亲近不起来,我想交几个朋友,可你总觉得我的朋友们都是小太妹,穿什么衣服,烫什么头发你都要管,但你从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痛苦……”   “我叫你还嘴!我叫你还嘴!”   围观的家长都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开口帮蒋玟说话,这孩子的心理确实有问题,需要教育一下。   那天晚上,为了给赫连家一个交代,蒋妈妈足足打了蒋玟两个小时,蒋玟趴在地上,一身枝痕,头发凌乱,出气多进气少。   其实蒋妈妈这样做也是有私心的,假如不给赫连家一个交代,赫连胤是不会罢休的,这样她女儿的安全就没有保障,而她本来就想打蒋玟,这事蒋玟真的错了,要是不教训教训她,她就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回家的路上。   赫连胤把车窗摇了下来,夜雾朦胧,他微微垂着眼,将手中的纸条攥紧,想着开学了一定不会放过那几个女生的。   林婉言坐在他身边。   赫连胤以为妈妈会骂自己,她却没有一句责怪,轻轻握着他的手,“阿胤……”   赫连胤的左脸还是烫烫的,那是林婉言刚才打的巴掌,他心里有气,不太想和林婉言搭话,所以也就没回话。   林婉言闭了闭眼,叹道:“妈妈不去找蒋家,不是因为妈妈不爱你们,而是因为世俗的传承,圣人都教我们,有恩就要报,妈妈不想变成你心中的反面教材,况且,你们今天几个人做的事情,就是犯法的。”   赫连胤还是一言不发。   “妈妈不想打你,但你可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连累了多少个人?你又是否知道自己做错了?”林婉言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假如今天蒋玟真的出事了,她妈妈是不会罢休了,事情如果报警了,你们四个人都脱不了关系,这样一来,你就牵累你三个最好的兄弟,非法禁锢,蓄意谋杀,这些罪名哪条都很严重。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爸妈没能力帮你,你首先就害了几个跟你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父母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到头来都因为跟你讲义气进了监狱。接着,几个人爸妈都要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阿胤,我们家包括我,包括爸爸,包括爷爷,还有小尹,都要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我们一定不会因为你做了这样的事而感到开心,感到快乐的。”      第70章 东北相逢      看到晚上蒋家母女的事情,身为家长的林婉言也算得了个教训,孩子的心性多半是随家长的,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子女,林婉言想,家长之间有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否则孩子以后的性格会变得暴戾狂躁。   阿胤是个很犟的孩子,吃软不吃硬,这样的孩子打骂是没有用的,越打越叛逆,相反,和他讲讲道理反而有用,他十三岁了,听得懂父母的话了。   赫连胤一愣,手脚冰冷。心中却有动摇,他沉默了一会,伸出手,将林婉言的手握住了,“妈妈,对不起。”   林婉言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幸好她的孩子很懂事,她很欣慰。   赫连胤轻轻擦掉母亲眼角的泪水。   他很明白自己做错了,只是因为妈妈那一巴掌,他下不来台承认自己的错误,眼下林婉言软了语调给他讲道理,赫连胤能够感受妈妈对他的爱,假如换位思考一下,今日他的孩子非法禁锢别人,说不定他也会胖揍自己的孩子一顿,法治社会之所以叫法治社会,就是因为法可以制约人,不是想怎么样就可怎么样。   错的教育会导致孩子的思想和价值观不正确,在这个点上,林婉言至少没有失败,阿胤是个好孩子,懂得疼惜谅解父母。   “没关系。”林婉言低着头擦泪。   赫连胤心中难受,靠在林婉言肩上,动作亲昵,“妈妈,我是不是总让你生气难过?”   “没有,你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阿胤,其实你晚上做得没有错,你比妈妈想象的更有能力,还给妹妹报了仇,妈妈以你为荣。”   少年紧紧抱住母亲,眼眶湿润。   这一路上,少年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车开进赫连家,林婉言才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这事过去就算了,阿胤,你别在想了,去睡吧,明天就没事了,晚安。”   少年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梯。   夜色将赫连尹的房间隐没。   少年停住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动了一下,走回自己的房间。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用一颗黑色的石头压着。   赫连胤一愣,快步走了过去。   纸条上的字迹连绵回绕,一看就知道是小尹写的,他低下头去,仔细浏览字条。   “哥哥,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在东北了,因为时间仓促,只能用这个方式跟哥哥道别,曲谱我带走了,等春节的时候我便会带回来还你,另外,这颗石头是送给哥哥的礼物,希望哥哥喜欢。”   她的概述很简单,即没有写为什么要送这颗石头给他,也没说出她跟蒋玟的事情。   她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事?   还有,她为什么给自己送石头?   赫连胤心里有诸多疑惑,便微微偏了头,月光下,那颗刻胤的石头毫不起眼,他知道这种石头,夜市里的小摊上到处有,不刻名字的一颗五块钱,加刻名字的一颗十块钱。   他看了那颗石头很久。   手慢慢伸出去。   洁白的指抚上了那颗冰冷的石头。   那一瞬间,他心头的郁结之意又缠绕了起来,他呆呆地坐着,眼底的妖气渐渐散去,只余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不知道她的伤势如何,赫连胤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冬日里疏冷的夜空,连星星都很寂寥的样子,他默默看了一会,在夜色中低喃:“小尹……”   距离小尹去东北的日子已经两个星期了,书房里不在有那抹安定人心的身影,赫连胤每日玩着一颗石头,在房间和客厅多次往返,无聊透顶。   少年房间的电话被拿起又放下,已经不知道徘徊多少次了,少年拿起电话,刚拨到最后一个号码便挂了,他不知道要不要给小尹打个电话,他很想她,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没有理由可以找她聊天,而且她在部队里训练,可能不太方便。   东北。   阳光没有一丝温度。   赫连尹在燥冷的部队里呆了半个月,每日凌晨,哨声一响,她便要立刻醒来,将身下的被子和枕头叠好,然后背在身后晨练。   短短十五天,她的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涨涨的胸部忽然鼓了起来,微微的,硬硬的,里头似乎有肿块,一碰就酸痛。   为了掩盖这份尴尬的异样,赫连尹每天在自己胸脯上缠厚厚的束胸。寒得冻人的操场上,赫连尹与一群成年女人驰骋在跑道上,嘴唇和鼻子冻的通红。   身上的淤青已经好很多了。   在未能报仇之前,赫连尹拒绝去回想那一个挨打的早晨,她将自己埋在艰苦的训练中,一言不发。   她一定会报仇的。   蒋玟。   呵呵。   冬日的阳光白寥寥的。   就在那个早晨,赫连尹看见远处几个身影在向她招手,她觉得有点奇怪,定睛一看,竟然是哥哥跟他的小伙伴们。   “小尹妹妹……”几个少年穿着鲜亮的羽绒服,仿佛是混在寒流中的几颗明珠,那一天,他们疾步跑来,蓝的,橙的,绿的,红的,仿佛是日出前天际最靠近太阳的云彩,五彩缤纷,在寂寥的冬日里渲染出温暖的艳色。   冷风吹拂,几种敏感的颜色碰撞在一起,撞击出无比强烈的美丽,张扬却也和谐。   风很大。   赫连尹远远望去,就笑了。   她的脸颊被冻得红红的,却也晶莹剔透,凝眸微笑之间,端的是动人魂魄,有一份从容淡定,也有一份对家人的思念。   “你们怎么会来?”她问几个美丽的少年,冷吹吹起她的鬓发,宛如一团火焰,随着她的脚步而缓缓流动。   “来给二叔拜年。”赫连胤低头凝视她。   直到再见到她的面容,赫连胤才发现,原来这半个月,她一直在自己梦里间,他从没停止过对她的思念,不知不觉间,那份思念已沉淀得如此之重,以至于他再也不能将她从心里拔除。   “爸妈让你来的吗?”赫连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手微微挡住脸,不想右脸上的淤青被几个少年看见。      第71章 小爷心情      “那肯定。”少年发现了她的掩饰,却没有说什么,独自指着远处的办公室,“我们几个刚从办公室出来呢,妈买了好多礼物过来,有给二叔的,也有给你的,你快跟我去看看吧,这么冷的天穿得那么薄,会感冒的。”   “不会呢,我这是在锻炼身体,一点也不冷呢。”赫连尹微笑,能见到家人真的很开心,尤其是几个同岁的小伙伴们,部队里没有年纪小的孩子,二叔还没成家,事业也忙,所以她在部队里有些孤单。   “你不知道有一种冷叫做妈妈觉得你冷吗?”赫连胤的眼神调侃,几个小伙伴跟着附和,这时候,赫连尹才发现几个少年脸上都挂着彩,只有赫连胤的脸没事,其中元熙的脸是最严重的,堪称鼻青脸肿。   “你们的脸都怎么了?”赫连尹表情疑惑。   “我们?”三个少年面面相觑,都异口同声地说:“没事,调皮被家里教训了呢。”   三个人都因为非法禁锢那事被家里教训了,只有赫连胤一个人没事,谁叫赫连家是不提倡体罚的呢,不过这事若被二叔知道,后果可就不一样了。   赫连尹也没多想,跟着几个少年一路进了办公室,二叔赫连靖正端坐于茶几上品茗,见几个少年开门进来,抬眉道:“外面天冷,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二叔。”几个少年异口同声,围坐了过去,与面容俊美的二叔侃侃而谈。   走在几人最后的赫连胤忽然拉住赫连尹的手,停住脚步,低声道:“小尹,你先别过去,我把妈妈买给你的衣服给你看看,先试穿一下合不合身。”   他的手很暖。   他的眼神很期待。   赫连尹低下头去,自己冻得红红的小手被他洁白的大掌握着,她心中温暖,没有挣开,“好。”   赫连胤乐颠颠的去拿衣服了,嘴角的笑容大大的,像个快乐的孩子。   没多久,他就把几个纸袋子拿了过来,“这是羽绒服,这是秋裤,还有保暖衣体恤跟雪地靴,是我帮你挑的呢,很漂亮吧,你试试看。”   他一副等待称赞的模样,双手环着胸,面容妖娆慵懒。   然而赫连尹却皱着眉,这些衣服的颜色太鲜亮了,尤其是那件羽绒服,跟赫连胤身上那件荧光橙的羽绒服长得一模一样,衣服穿在哥哥身上是挺好看的,可她从来没穿过颜色鲜亮的衣服,心里有些不适应。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衣服总是跟哥哥长得一样,不知道林婉言买的是亲子装,还是特意买一模一样的,因为运动系列一直有情侣款,赫连胤喜欢打篮球,买的衣服都是运动系列的,久而久之,赫连家给孩子买衣服就都是去运动店买的。   这两件外套确实是情侣款,平时赫连胤是不会买这样的颜色的,但考虑到小尹是女孩子,他才特意放弃了蓝色选择了个稍微靠近女性一点的颜色,反正他帅嘛,不挑衣服,穿什么都好看。   眼下见到赫连尹露出为难的表情,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为女孩买衣服啊,虽然打的是妈妈的名号,但每件衣服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颜色好像有点太艳了……”赫连尹诚实回答。   “女孩子就应该穿得鲜艳点啊,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男人婆,干嘛老穿着那些男生穿的颜色的,什么黑色蓝色啊,多单调,穿点鲜亮点的吧,你看我们几个,我穿橙色,元熙穿红色,我们这样多招眼多好看?”   赫连尹噗嗤一笑,“还真自恋。”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少年挑眉,眼尾风致楚楚,那双细长的眼,惑人极了。   赫连尹想了下,点头。   “也对。”刚才几个少年跑过来的时候,她真的眼前一亮了,那么漂亮的少年,再搭上那么鲜亮的颜色,真叫人心生向往。   “那就快去试试吧。”赫连胤催促她,赫连尹只好把外套披上,码数选得刚刚好,不小也不大。   “刚刚好耶。”赫连尹笑道,把外套的拉链拉上,转过身,阳光洒照在她的发上,映射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她裹着荧光橙,如同被阳光包围在其中,明亮得有些晃眼。   “真好看。”良久,出神的少年轻声称赞,唇角蕴着淡淡的笑意。幸好之前跟她去买过衣服,记住了她的码数。   “是你眼光好,衣服都是你挑的。”赫连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莞尔,笑容懒洋洋的,有种温柔岁月的味道。   如愿以偿得到称赞,少年摸着鼻子,有些轻飘飘的。   “其他都试试呗,这雪地靴比较重要,这边下雪了平常的鞋子都不能穿了,要穿雪地靴才保暖。”   “我有了。”赫连尹指着脚下的军靴,“雪地靴不能的,在部队里穿雪地靴可是要挨骂的。”   “这就是二叔不对了吧,你才十二岁,正在长身体的阶段,怎么可以奴役你呢?万一冻伤了筋骨什么的以后长不高了怎么办?我去找二叔说说去。”   “哎哥哥,真不用了,要是吃不了苦我来部队干嘛?来到这里,就要放弃抱怨,哥哥,这是军令,所有人都要遵守的。”   赫连胤一愣,也笑了,“你才来几天啊,就军令军令的。”   “难道以前二叔让哥哥穿雪地靴了?”   “我们那是爷们,哪需要穿雪地靴啊,穿拖鞋都耐抗,我这不是看在你娇弱的份上特意给你买的么?”   “我哪娇弱了?”   “瘦得就只剩下骨头了还不娇弱啊?”   “眼见不一定为实,我这几天可一直在学搏击呢,说不定寒假后就比哥哥强了,嘿嘿,哥哥,这次真谢谢你了,二叔这边果然是好地方,我告诉你啊,咱们菜园里的黄瓜特别脆甜,饭后吃一根,特别解腻,我等下带你们去菜园逛逛不?顺便摘几个黄瓜下糖吃?”   “你来这里尽想着吃啦?”赫连胤表情不满,有时间逛菜园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知道他很挂念她么?   赫连尹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他,“我这不是转移话题么?”   “哦对,你一说这话我又想起来了,这雪地靴……”   “我过年在穿。”赫连尹截断他的话,眼神调皮,“现在真用不上这鞋子,其他的都可以穿,哥哥,你们来玩几天啊?回家记得帮我谢谢爸爸妈妈,顺便问好。”   赫连胤被她这话问愣了,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什么时候回去嘛,这要看小爷的心情了,但母上的意思是,最好是可以等你一块回去。”      第72章 万般甜蜜      “我要除夕前两天才回去呢。”   “那就这么定了。”赫连胤匆匆说完,往茶几的方向仓惶逃去。   赫连尹站在他身后一头雾水,她还没说完呢,哥哥怎么那么快就跑了?   殊不知少年是故意避开她这个问题的,他千方百计才找到一个拜年的理由来见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回去呢!   收拾好哥哥带来的衣物,赫连尹从房间出来,二叔正在盘问赫连胤,他漫不经心对应,好不倜傥。   二叔问了几句,听他是来拜年而不是训练的,便沉了嘴角,“我哥就是太疼孩子了,就你们这样的小猴子,就该多锻炼锻炼,听叔的,明天几个都来部队报道吧。”   “别!”元熙摆手,指着自己脸上的淤青,“我这旧伤可还没好呢,我可不想添新伤啊,否则回去了我爸妈估计都认不出我了,这回还是阿胤救了我呢,要不是阿胤提议我们几人来东北见识见识部队,我估计整个寒假都要被关在家里了。”   众人大笑。   赫连尹也忍俊不禁,慢慢走到茶几旁,听他们聊天。   二叔眼角余光瞥见她,便给她递了杯茶,“都别光坐着啊,快喝茶,都快冷掉了,对了小尹,你晚上有空吗?”   “有的。”赫连尹放下茶杯,礼貌回答。   “晚上来家里跟叔下几盘棋怎么样?叔好久没下了,手有点痒了呢。”   “好。”她坐得规规矩矩,还是那副安静得仿佛不会呼吸的模样。   几个少年瞪大了眼睛,“小尹妹妹会下棋?”   “当然了,还是个中高手呢。”二叔对她的棋技赞不绝口,“没想到大哥是捡了个宝啊,假如大哥不收养小尹,我还想收养她呢,这样我就后继有人了。”   “你这万年光棍赶紧自己结婚去生个吧,这样就不用羡慕别人了。”赫连胤笑着打趣他,这二叔平时是很幽默的,只有他穿上军装的时候才是不苟言笑的,当然,下属或者赫连胤做错事的时候,他也会特别严厉。   “叔光棍怎么了?叔就爱自由你管我?”二叔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   赫连家辈辈貌若天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年岁36的二叔面如含丹,眼尾勾挑,若不自爆年龄,当真要以为是26岁。   他跟赫连胤一样,面容带着徐徐的妖气,但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赫连胤的面容遗传自母亲,眼尾风致楚楚,带着亦正亦邪的味道。而二叔的面容与赫连胜有几分相似,但他的下巴更为尖削,眼眸深邃带着挑逗之意,乍看之下,就像在勾引人,透着一股诡异的暧昧气息。   如果非要做出个比较,那么赫连胤的气质应该叫冷而艳的,而二叔的气质应该叫妖而媚的。但奇怪的是,他身上还融着一股凛凛的军姿,让人心生暧昧却又不敢小觑。   “光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韩洛宵笑意盎然,也加入一起埋汰二叔的行列里。   “切——”二叔嘴角一翘,反讽道:“别说得好像你们不是单身一样?”   “……”几个少年无言以对。   “等等。”赫连胤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微微眯起眼睛,妖气从眼底飘出,“二叔,你没让小尹住你家里?”   怪不得觉得刚才的问题有点奇怪了,居然让小尹晚上没事去他家下棋,这意思是小尹住在部队的女子部里?如果真是这样,二叔也太坑了吧,连自己的侄女都不懂怜香惜玉一下。   “当然。”二叔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OMG。”元熙惊讶得捂住嘴,“二叔你真的这么禽兽?放任一个柔弱女孩在部队里受苦也不救济一下?”   “不然你们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适合吗?”二叔歪头反问,眼神调侃。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咳了起来。   江辰希不忍直视,“二叔你够了,小尹妹妹才十二岁,你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NONONO……这完全不是借口,你们知道的,二叔我一心想做个单身贵族,拒绝任何女色的诱惑,谢谢配合。”他表情自然,优雅中带着邪魅,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然而这一系列对话并没有动摇赫连尹的表情,她静静地坐在茶几上,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元熙挠着头,“我们小尹妹妹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面瘫吧?连这么羞的话题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太牛了。”   几人闻言,都转着眼珠看赫连尹,她果然没什么表情,干干净净的面容上透出一股沉静的气息,几人都以为她不会有下一个动作,谁料她的睫毛微微垂下,用冷淡的口气对他们说:“不好听的话,我一般不听。”   几个少年都要为她拍掌喝彩了。   这话够绝。   二叔被这么一噎,脸面有点儿挂不住,微微咳了两声,自圆其说道:“所以才说小尹是我的继承人嘛,连这狂妄的口气,都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不好意思,二叔,我要纠正你一下,你的用词有误,狂妄的意思是嚣张自大,我并没有这样的特点。”赫连尹停顿了下,冷淡道:“我这应该叫诚实。”   赫连胤都要笑出声音了,小尹越来越好玩了,而且经过这件事后,赫连胤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那就是赫连尹无论对着谁,都是一副冷冰冰无法靠近的模样,只有对着自己时,才会比较有血性。   这算是一个特殊的待遇吗?   赫连胤这样想,静静凝视着她,心中万般甜蜜。   二叔的自尊心快挂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了,你们几个要来呆几天?住在哪?饭店还是我家?”   “不知道,看阿胤要呆多久,我们都听阿胤的。”元熙成功被转移。   于是二叔就把脸转向赫连胤的方向,施施然问道:“阿胤,想来这陪叔多久啊?”   “出发前老妈就发话了,她说呆到小尹回家过年的时候,叔,我们几个决定就住你家里了,当然,包括我们小尹,也要一起搬过来,多谢二叔款待了。”   “好吧,既然嫂子发话了,叔唯有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你们几个都别想跑,趁着寒假,来叔部队进行一次魔鬼训练吧。”   少年们一阵哀嚎。   “二叔特么没人性!”   “就是!只会奴役小孩!”   “丫的活该单身!”   二叔:“……”   晚饭前,赫连胤陪赫连尹去宿舍里收拾行李,东北的气候昼夜温差极大,天灰蒙蒙的,蜷着冰冻的寒流。   路面微微结了霜。   两人并肩走着,赫连尹的眼眸在夜色下散发出幽幽的光,忽然她打了个喷嚏,赫连胤见状,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系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那一瞬间就像一个慢镜头,少年慢慢系好围巾,夜雾缭绕中,他竟有种无法逼视的高贵气质,神圣得令人心惊。   赫连尹微微有些出神。      第73章 山中趣事      “其实我不冷。”赫连尹低头说,眼珠宁静。   “打喷嚏了还说不冷?”   他系好围巾后并没有退开,距离她很近很近,漆黑的睫毛慢慢抬起,眼底没有一丝妖气,只映出了浓而烈的思念。   夜色如此寂静。   夜色如此美丽。   仿佛有不可掌控的事情正要发生。   赫连尹的眼眸忽然变得像海洋一样深邃,此时此刻,她内心是惶然的,是复杂的,也是挣扎的,哥哥靠她这样近,她应该躲开吗?   呼吸咫尺可闻。   “小尹。”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他突然轻轻唤她的名字。   两人距离这样近。   彼此的气息相互萦绕着。   赫连尹惘然地看着他,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轻盈了起来,仿佛一根小小的羽毛,被和风轻轻托起,飞啊飞啊,好久都不能落地。   “你为什么送了一颗石头给我?”赫连胤的面容美丽如罂粟花,透着夜雾的妖娆。   赫连尹微微错愕,“我……”   “还刻了一个胤字,是你特意挑选的吗?”低迷的声音里氤氲蛊惑,他眼珠乌黑如玛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也许是如此夜色,如此夜风,叫人不由自主吐露心事。   他的眸里蜷着妖气。   赫连尹的大脑渐渐空白,那一瞬间,她恍惚失神。“那一次,误会哥哥看了我的日记,所以买了个礼物,希望哥哥可以原谅我。”   她强压住心头的悸动,理智回答。   “你相信我没看么?”   “信。”   “为什么现在又信了?”   “其实我当时只是有个疑惑而已,没想到哥哥那么生气,我还来不及解释清楚。”她的眼珠很静,看着他,“哥哥,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啊,我又不怪你。”少年嘴角笑着,眼底却有失落,还以为是她特意挑选的礼物,没想到只是一件弥补歉意的礼物。   不过也好,当初那件误会总算落幕了,虽然那天晚上她没听到自己的解释。但在没听到解释的情况下,她道歉了,证明她与自己一样,都希望彼此不要远离。   她的面容冷静如昔,笑道:“还说不生气,整整一两个月没跟我说过话。”   “那么你难过么?”   “肯定难过。”   少年眼眸一亮,“多难过?”   他这样说,温热的气息钻进自己鼻尖,少女猛然一怔,侧开了头,“每日都很懊恼,想和哥哥道歉,可是怕哥哥不原谅我,所以每天都觉得很难过,很低落。”   星光很淡。   路灯泛黄。   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少年的身影稍稍高出半个头,他轻轻握住她汗湿的手,“你每天都觉得难过,这是真的吗?”   “嗯。”少女轻声应答,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她并不厌恶,哥哥靠近她的时候,她的呼吸甚至有一刹那的停滞。   淡淡的甜蜜萦绕在心头,令她有一瞬间的沉沦,而后,少年冰冷的唇落了下来,她突然像被什么蛰了一口气,惊慌地抬起了头。   少年的唇落在她的额上。   那个吻浅浅的,冰冰的,却燃出了一大片火辣。   少女神色惊慌。   “谢谢你的礼物,我本来想给你个晚安吻的。”他这么一说,又吻住了她的短发。   眼底飘出妖娆的雾气。   墙上的两抹身影缠绕在一起。   热烫的吻似乎要透过她的头皮灼烫她的脸颊。   如此深沉寒冷的夜。   如此甜蜜暧昧的吻。   赫连尹的脸突然红了,而后,她退开几步,沉静的曈中闪过一丝忐忑,“谢谢哥哥的晚安。”   少年的瞳孔透明而失落,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突然远离,还是因为她的话。   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插兜,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不过现在还不是晚安时间。”   “嗯。”   气氛有些尴尬。   宁静的夜里。   赫连尹低着头,谁也没有看见她氤氲着绯红的脸,走快几步,平静道:“快走吧,等下晚了会更冷的。”   “嗯。”身后的少年轻轻应道。   少女走在前头。   夜色将她徐徐笼罩。   少年凝视着她,眼底有寂寞黯沉的微光。   赫连尹慢慢走着,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心跳如打鼓,刚才哥哥在做什么?晚安吻?国外的礼节么?还是……   她不敢想下去。   微微晃了下脑袋,将心中的疑惑摈除,这不可能的,他们是一家人,他是她哥哥,他那么的美丽遥远,他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加烦恼,心中悬浮着一个想碰不能碰的疑惑,揣着一个想问却又无法问出口的问题。   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   少女平静的青春,因着这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从此被搅动了。   她的血液在燃烧。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美好的感觉。   她感到心悸。   心跳很快。   可同样的,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仿佛会将她沦陷,将她毁灭,她害怕,不敢接受这样热烈执迷的感觉。   二叔的平房里。   所有少年惊呼连连,不是因为这平房太过美丽,而是因为这平房太过诡异,种了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大型莲池,圈养棚,里头住着各种动物。   这房子太诡异了。   说丑不丑,但要说意境又似乎不够,总而言之,这房子估计是以主人的喜好摆设的,但以二叔的地位,不至于住这样老旧的平房啊。   “二叔你不是吧?就住这种房子?你的房屋补贴不至于这么差劲吧?”元熙四处打量,这房子跟他们的祖宅差不多,院子的墙壁都长青苔了,看来年份也不低了。   “你们懂什么啊?叔这叫回归大自然,看,那些花花草草,每日看一看心情多好啊,还有那些动物和莲池,多惬意啊。”赫连靖是个非常热爱小动物的人,除此之外,他也喜爱花草,这房屋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自栽种栽培。   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因为高楼大厦无法让他养这么多东西,而他本人也喜爱着大自然最原本的面貌,住豪宅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束缚。   他为几人一一介绍花朵,几个少年似懂非懂地听着,外行人看花朵朵一样,哪里分得出它们的品种。   讲完花朵,他又开始指着远处圈养棚里两只骇人的穿山甲,“来,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灰色的那只叫小灰,黄色的那只叫小黄。”   这两个名字……   也太普通了吧!   几个少年凑过去,两只穿山甲盘旋在铁栏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们皮肤的颜色,总觉得这两个外表坚硬的小家伙很高冷。   元熙立马就提出了疑问,“叔,这穿山甲可是国家保护级动物啊,你怎么敢圈养?”   “叔又没想吃它们,养养怎么了?在这吃好喝好,难道就没外面强?”   “问题是你把它们关着了啊。”   “也是可以放出来的,不过你们在这里,我担心它们伤到你们,所以你们自个注意点,这两只脾气可不太好,别招惹它们。”   “穿山甲叫小黄和小灰,那这只叫什么?”赫连尹指着旁边的灰色兔子问,兔子正在吃萝卜,眼睛红红的,闪着天真的光芒。   “叫灰灰。”   “……”   好吧,虽然动物们的名字都很随便,但总体上,这是一间很有趣的房子,种植各种名花异草,还有各类珍贵动物,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桃源仙境,赫连尹觉得吧,二叔的房子还是挺有趣的。   一直到晚饭时间,赫连胤都没有说话,二叔讲解花草的时候,他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进屋了。   赫连尹见他走了,摸了摸小兔子的头,没说什么。   晚饭后。   赫连尹在阁楼里填词,夜色寂寂,她从窗外望下去,正见赫连胤坐在葡萄架下的凉椅上,一双妖气流转的眸,凝望着茫茫夜色,竟仿佛已经痴了。   她出神地看了好一会。   晚风很冷。   赫连胤却像没有知觉,修长俊美,倚靠在夜色下,任冷风吹乱了他的发,盖住了半只迷人的眼睛。   良久之后。   头顶的煤油灯闪了下。   少年身边被盖了一条毛毯。   他有些错愕,看着为他盖上毛毯的人,赫连尹站在他身前,沉静的眼眸照亮了他的轮廓,在沉寂的夜风下,她的笑容美丽如星光。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冻僵了,微微一笑,“刚才在想事,没注意到冷呢。”   “嗯。”少女似乎也不怕冷,从他身旁蹲下,拿出两张曲谱,就着微弱的煤油灯,笑容宁和,“哥哥,这些曲谱我填了一些歌词了,你帮我看看?”   “好。”少年低下头去,认真地看着她填下的词。   风属于天。   我借来吹吹。   却吹起人间。   是谁的脸。   沉寂在残垣百年。   辗转一生你我情深缘浅。   时光割不断我对你的眷恋。   枯等的年轮一圈又一圈。   刻骨若在重现。   你还会爱我。   像烈火蔓延。   像丝线盘旋。   良久之后,少年微微皱着眉,“小尹,这词若当做诗句来用是没有问题的,但要说用作歌词,好像有点弱了,不够有画面感。”   “画面感?”赫连尹第一次填词,有点似懂非懂,“其实我也觉得这歌词有问题,但就是一直找不到诀窍,哥哥,你能帮我指点一下么?”   “歌词的灵魂就是从短短几段句子里面看故事,比如一个微型文章,来,你听我说的这段词,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然后我才发现,思你无名指长情的曲线,一段感情能有几个十年,感谢你让我快乐过的每一天,站在你身边,活在她影子里面……”   “小尹,你看这段歌词,短短几句就包含了三个人,然后也讲得很清楚,这里面的主人公的男朋友的原配死了,那个原配跟主人公长得很像,主人公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里面,这就能表达出主人公那个心情了,你写的词只凸显了等这个词,然后就没有任何体现了,这样的词是没什么渲染力的。”   赫连尹静静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要填词,首先要抛却你原来写诗的风格,写诗是抒情,抒发你对一个人的感觉,思念,爱慕或者执念,但是那是以你的内心为中心写的,跟填词不一样,填词你要让大家看见那个主人公活起来,它得有灵魂,这首歌才能动人,懂了吗?”   赫连尹点头,心下一片茫然,她还没消化哥哥这些指点,但她知道这些话是正确的,有点打开她迷惘的心扉,但还没消化完毕。   “你不用太着急,写词这个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成的,慢慢来就可以了。”赫连胤安抚她。   “嗯,我没着急,就是不太懂而已,嘿嘿,听了哥哥的指点,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嗯,学这东西就是要靠慢慢累积的,但最重要是不能厌恶它,要把它当成兴趣爱好来对待,不能因为烦躁就放弃,否则适得其反。其实嘛,就是跟你爱写诗是一样的,一开始肯定不可能写出惊天动地的诗句啊,但是慢慢的,就能掌握了,歌词也一样。”   赫连尹也明白这个熟能生巧的道理,点了点头。   风有点凉。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鼻子酸酸的,手也冷冷的,被风吹得倦意阵阵。   赫连胤见状,将自己的身体往旁挪了挪,让出一个空位,对她道:“你也坐到椅子上来吧,我的毛毯和你一起盖,不然风太大,容易吹感冒。”   她还来不及说话,少年已经把毛毯掀开,包围住了两人的身体。   暖融融的气息包围了她。   就像被催眠般,少女不忍拒绝,主要是太冷了,一沾上毛毯就觉得浑身舒服,果然,冬天的被窝让人堕落啊。   赫连尹没有拒绝。   与他并肩而坐。   毛毯盖在两人身上,有一种暧昧的气氛在萦绕,可仔细一想,这又有什么呢?亲人之间这么做,不过是关怀彼此。   他的笑容被月光洒照出柔和的光芒,“暖吧?”   “嗯。”她点头。   “小尹,你和蒋玟那事……”少年欲语还休,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鲁莽之下做的事情告诉她。   “你已经知道了?”   “嗯,我已经听妈妈说了。”他没说替她报仇的事情,因为不知道怎么启齿,自己做的那点蠢事,回想起来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为了教训蒋玟,他害得兄弟们都被家里责罚,简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不过,经过这事,他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也懂得了权势的重要,如果他手中没权,他有再大的力气也保护不了家人。而如果他手中有权,就算不花一份力气,也没人敢伤害他的家人。   少年明白到,鲁莽只会变成家人的负担。   “你千万别去帮我报仇。”赫连尹眉眼有些着急,以哥哥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她还真无法保证啊。   “……”都已经报了。   赫连尹见少年面色复杂,大致猜到了一些苗头,歪着头问他,“你已经去了?他们几个人脸上的伤,都是因为这件事挨的教训?”   赫连胤没说话,心想:哥这还不是为了你么?   赫连尹看懂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你们啊,就是太气盛了点,容不得一点委屈,蒋家对你有恩,你当然是不能动手的啦,不然爸妈会为难的。”   “那我不同意,蒋阿姨救了我我以后报恩就是了,跟你又没关系,凭什么她女儿可以随便欺负你?而且林师奶私底下也是支持我的,她说我做得很对,大人的世界我虽然不能参合,可我是个孩子,我就是做错了,蒋家也要用我是孩子这个理由来原谅我。”   这些话是林婉言私底下告诉他的,妈妈说他虽然处理的鲁莽,但好在也替小尹报了仇,不至于让小尹白白受委屈,不过以后长大了可就不能这样了。   孩子可以有孩子的心性,思想不成熟,可以原谅。   但是成人就不行了,假如林婉言公开袒护小尹,那么大家就会认为她这个做家长的为人有问题,竟然恩将仇报欺负恩人的女儿。   “妈妈真这么说的?”赫连尹不信。   “你真是太高估林师奶的肚量了,怎么说咱妈当初也是泼妇出名的,怎么可能被欺负不吭声啊?记得我小学跟二年级的同桌打架,那个男生很胖,老是招惹我,林师奶知道后,就找到学校,一直弄到那胖同学被开除了才罢休的。”   没想到妈妈是这么烈的性格。   赫连尹觉得有趣,挨着赫连胤问:“我一直觉得你才是欺负别人的那一个,没想到你也有被欺负的时候啊?”   “小时候嘛,肯定都被大块头欺负过,反正我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反抗,不然就会被永无止境的欺负。”   赫连尹没答话。   良久,她微笑瞅他,眼神明净,“那也不是,我觉得反抗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还要看一下自己的能力,另外还有父母的态度,我记得我听我们家乡那边一个同学说过一个事。”   “嗯?”赫连胤用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就是我们家乡那边比较乱,大马路上也有人抢东西,我们俗称那群抢劫的人为飞车贼,因为那些人都开着摩托车。有一天,一对男女出去约会,听说那对男女是十八九岁,他们走在路上,女孩带着一条金手链,于是引来了一群飞车贼,本来女孩把金手链给他们就没事了,但女孩偏偏不肯给,死拽着不放,男的就想帮女孩,伸手去抢那条金手链,结果惹恼了飞车贼,男孩被飞车贼一刀捅死了。”   赫连胤一愣,“真的死了?”   “送医院的途中死了,后来听说女孩被男孩的家人暴打,因为当时要不是女孩恋财,男孩就不会死,19岁的美好人生,就那么断送了。”   “无语。”   “你还别说无语,这个故事是可以反映到现在的一些现象的,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蒋玟这个恶人来欺负我,又有你这个恶人来欺负她,然而这世界还有更恶的人可以欺负你,反抗不一定代表勇气,因为你要明白,这世界有很多亡命之徒,他们可以不要命,只要自尊,只要钱,惹了这样的人,除非你比他们更恶,更有手段,你才能生存下来,不然死的那个人,就会是你。”   星疏的月夜。   幽静的院子。   赫连胤抿着唇,“你说的对,我只有成为最恶的人,成为所有人都对付不了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强者。”   “说不定你走到那步,又想给自己积德了,然后开始吃素,建寺庙,帮助以前伤害过你的人呢。”赫连尹转着眼珠笑,眼底充满了慵懒和亲近,不似往日的淡漠疏离。   “那么小尹,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赫连尹指着自己,眼神宁和,“我要求不高的,只希望我爱的人都活着,然后我恨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我脚下,想干又干不掉我,每次看见我都恨得牙痒痒,而我一直过得比她们好,这样就够了。”   这句话逗乐了赫连胤,他挑着眉,眼底妖气流转,“要求还真不高啊。”   “自然是不高,我们干嘛要一直为了恨我们的人而奋斗呢?人生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干,我们只要活得漂亮,让恨我们的人仰望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干掉对方呢?让她活在自己眼下,没事就气气她,噎噎她,不是更有趣吗?”   “那你是想好了怎么对付蒋玟了吧?”赫连胤一脸笃定地看着她,小尹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若这么说,必定是想好计划了。   “当然,开学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屈辱的滋味的。”赫连尹莞尔,平静的眸底露出了微微的冷意,“还有,哥哥,不要管女孩之间的事情,会被人诟病的,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损害了你的名声,哥哥,相信我,我会解决得很漂亮的。”   赫连胤不禁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赫连胤毫无怀疑的她的话,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有一股令万民臣服的气势,英姿凛凛的,非常凌人。   赫连尹见他笑了,也跟着一起笑,“哥哥,男儿志在四方,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而介怀,我们都要看远一点,这样我们才能成为与别人不一样的强者,正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敌人不死,还怕没机会报仇么?”   赫连胤被她逗乐了,“你还真有见地啊?”   “借用哥哥一句话,那就是必须的,容别人不能容,忍别人不能忍,才能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东西。”   “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教育我对不对?让我以后不要鲁莽行事对吗?”   “没有,我哪敢啊?哥哥这是在保护我,是正义,是护花使者。”赫连尹吐了吐舌头,她总是改不了这样的性格,一见到赫连胤,就想给他洗脑,可能是因为她太在乎他了,希望可以过得很好很好,不受到外界的一点点伤害。   果然赫连胤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有人都爱他宠他,就算他为所欲为,就算他做错了,所有人还是爱他,宠他。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了吧。   上帝的宠儿啊。   “其实吧。”赫连胤突然安静下来,目光流连间,凝成幽幻之色,“我已经知道这事我做的鲁莽了,只是碍于面子,我不想承认。”   赫连尹掩嘴微笑,“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实话?”   “不知道,不想对你说谎。”   赫连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这一刻,她恍惚觉得自己的世界不再单调,有了哥哥的陪伴,她发现原来树叶是绿的,花朵的红的,天空是蓝的,而梦境,是五颜六色的。   似乎在学习与成长中,她的世界多了那么一点点不同。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似乎彼此的心扉都被打开了,赫连胤的发现果然是对的,小尹只对他一人话多。除了他,其他人都被她摈除在世界之外,也许她的世界,只容纳了赫连家一个家庭,可她对二叔,同样的淡漠。   少年想不通这层问题,最后深夜来袭,他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   第二天,二叔让小尹带几个少年去玩玩逛逛,但尽量要避免进入部队的军事重地,还有部队的地雷区,赫连尹将注意事项一一应下,带着他们几个去了菜园摘黄瓜。   菜园就在部队的厕所旁边,一回到大自然的世界,赫连尹好像换了个人,变得侃侃而谈,她说道:“这边是菜园,想吃什么可以自己摘,要是不想吃蔬菜,对面有果园,可以摘水果吃,你们要是想去,我带你们去看看,现在的草莓正是时候,开了一片,你们可以尝尝。”   “等下。”元熙望着不远处的大山很久很久,而后,他露出一口白牙道:“要不我们带点番薯和玉米去山上一边烤一边玩?我好久没吃番薯了,有点怀念了呢。”   “这主意好,我们还可以带一只鸡去,做个叫化鸡,刚好二叔家里有荷叶,可以拿去包鸡肉。”江辰希也同意,这些趣事他们四个小时候做过不少,甚是怀念。   大城市没有条件让他们这么疯,所以元熙一提议,就被几个少年一票通过了,赫连尹见他们兴趣盎然,便不想扫了他们的兴,点头答应了。   几人挖了番薯,拔了玉米,摘了草莓,在偷一只鸡,就妥妥出发了。   路上,这些食物都被装在小伙伴的书包里,由四个少年分摊背着,赫连尹一身轻松,拿着树桠走在前头指路。   风清清。   河静静。   几人一路登了山,在一面湖泊旁停下,溪水静静流淌,在阳光下被渲染成灿烂夺目的颜色,仿佛无边绿野里的一道金色丝绸,分外好看。   水中的蒲苇簇拥着,像一柄柄朝天的枪戟。   几个少年欢呼雀跃,都卷了裤脚下水。   溪水只到膝盖处,很清很浅,若是低头望去,还能看见鱼儿来回游动,韩洛宵心情大好,闭着眼睛呼吸,“大自然的空气真清新,真好闻。”   “水也很清澈啊。”元熙笑着,朝韩洛宵身上泼去一掌。   韩洛宵顿时湿了一个肩膀。   下一秒。   水花四溅。   韩洛宵把元熙拖到水里按着,他鬼哭狼嚎,一边被迫喝溪水一边挣扎,“阿胤救我救我。”   赫连胤双手环胸,恣意而笑,“不救,除非你叫我爷爷。”   “胤爷爷啊,快救我。”   元熙毫无骨气,赫连胤便冲了过来,把元熙从韩洛宵手里拽了出来,一瞬间,两人又把韩洛宵按进水里,韩洛宵在水中憋气,过了一会,他寻到个空挡,赶紧把头挣出水面搬救兵,“阿希快来救我,他们两联盟了,你要不救我等下也会被他们欺负的。”   江辰希正在水中折蒲苇,听远处的韩洛宵这么说,赶紧把蒲苇丢到岸上,加入了三人的混战中,一瞬间,水花四溅。   玩累了,少年们就平躺在河边休息,清风徐徐,他们咯咯咯笑着,头枕着脑袋,好不惬意。   天空媚蓝。   阳光耀眼。   赫连尹坐在一块石岗上,手拿着蒲苇在折千纸鹤,她的手很巧,折折叠叠,一只绿色的鹤就出现了。   几个少年看得吃惊。   元熙最是沉不住气,对赫连尹比出一个大拇指,“小尹妹妹你神了。”   “小时候经常玩,折久了就有经验了。”赫连尹回答,将手中的绿鹤递给赫连胤,“哥哥,这个给你玩。”   赫连胤怔怔接过,嘴角勾起,有着沐如春风般的笑容。   几个小伙伴都没有多想,发声称赞,“真好看。”   生活在大城市的男孩们早被钢筋水泥包围,脱离了童年的乐趣,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小玩意,觉得颇有趣,便围着少年手中的绿鹤瞅,元熙伸出手去戳,被赫连胤冷冷瞪了一眼,讪讪缩回手。   他把绿鹤收进书包里,心中有暖暖的河流在徜徉,仿佛被冬日里若渴的阳光照耀,热烈,温暖,美妙,令他身心愉悦。   这个时候,少年是温柔的,美丽的脸庞,在看着赫连尹时,会染上淡淡的溺爱,“小尹,你能多折几个给我么?我有用到。”   “好。”赫连尹不作它想,拿起身边的蒲苇折起来,阳光下,她的头发被染成金色,有种无法逼视的圣洁高贵。   赫连胤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中午的阳光很大,少年们的衣服很快就干了,几人爬起来,把书包里的食物拿出来,就着溪水洗啊洗。   赫连尹把折好的几只绿鹤递给赫连胤,就去帮忙了。   赫连胤负责生火。   韩洛宵和江辰希负责去捡干柴枯草。   而元熙和赫连尹负责清洗食物,元熙拔掉玉米须问她,“小尹妹妹啊,你会爬树不?”   “有何贵干?”赫连尹挑眉问他。   “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一个蜂窝,想着我们要不要去弄点蜂蜜来吃。”   “不行的,我们没头罩,等下蜂蜜追来了,我们连躲都没地方躲。”赫连尹言语老练,看得出经常干这事。   “这么有经验,小尹妹妹,你以前是掏过蜂窝吗?”   “当然,山里的孩子嘛,都是调皮的,我还跟猎户们进过山打猎呢。”   元熙倒抽一口气,“小尹妹妹,你不是吧?原来你这么剽悍啊,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赫连尹但笑不语。   待到东西都洗好了,五个人围着篝火团团坐定,把用泥土包好的叫化鸡和番薯扔进火里,玉米串在架子上烤着,白烟浓浓,火不够旺,韩洛宵不断添草,把火堆里的柴烧旺起来。   “我们这也算是野餐了吧?”江辰希拂开眼前的白烟,笑意盈盈,“应该来玩个游戏,才对得起我们这次的出行。”   “什么游戏?”元熙往嘴里塞了颗草莓,一脸的兴味盎然。   “成语接龙吗?”韩洛宵猜测。   赫连胤不屑,把草莓上的绿叶摘掉,表情嫌弃,“成语接龙有什么好玩的,就你们那点知识,没几下就死词了。”   “我靠,兄弟一场你要不要这么看不起我们?”元熙噘嘴,眼角余光一直看着赫连胤手中的草莓,希望阿胤把那颗草莓给他,他看啊看,最后那颗草莓被赫连胤递到赫连尹眼前,他努着嘴,“那颗草莓好红,我想吃。”   “这个?”赫连尹举着手中的草莓问他。   “嗯!”元熙用力点头,赫连尹就把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给他了,换回了赫连胤一个大白眼。   “卧槽,老子好不容易才挑出来的,就这么喂了元熙这头吃货猪。”赫连胤吐槽。   “真好吃。”元熙不要命地对赫连尹放电,“尤其是从小尹妹妹手中递过来的,真是太甜了。”   赫连胤脸色阴沉。   赫连尹觉得好笑,便说道:“刚才不是要玩游戏吗?不如还玩一个故事接龙怎么样?每人只能接一句,顺序轮到谁谁就要马上编出一句话,如果编不上,就要接受惩罚。”   “这个好。”四个少年都来了兴趣,还从来没玩过这样的游戏呢。   “随便怎么编吗?死了也行?”韩洛宵提问。   “主角自然是不能死的。”赫连尹简略回答,见四个少年都来了兴趣,便大概讲解了下规矩,“从左到右接话,谁接不上谁就接受惩罚,惩罚就由输的上家出主意,可以吗?”   “可以。”   几人异口同声,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赫连尹是提议方,所以先由她发话,她目光在几个少年之间梭巡一圈,笑道:“雨。”   右边的赫连胤立刻接道:“很大的雨。”   韩洛宵表情认真,“雨中有一个人。”   元熙顿时领悟了精髓,“女人。”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江辰希笑道:“漂亮的女人。”   赫连尹从容接口,“但很落魄。”   赫连胤挑眉,“比神情更落魄的,是她的眼神。”   韩洛宵沉思,“她看见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元熙捂嘴笑,“她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在暧昧。”   “两人吃着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江辰希险险接住,这个游戏就是要乱接,接到下家接不下去了就算赢。   赫连尹轻松答曰:“女人快步走上去。”   赫连胤是填词的,脑袋照样很好转,“她一把夺过了男朋友手中的冰淇淋。”   韩洛宵佯装一脸怒意,“妈的,老娘跟你在一起三年,没见过你给我买过冰淇淋!你居然给这个狐狸精买!”   元熙一向不走寻常路,大喊一声,“贱人!敢抢老娘的男人,我跟你拼了!”   江辰希顿时喷笑,模仿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怎么样?本小姐胸大屁股小,就是比你叼,勾你男人只需要一秒,不服气吗?”   话题又重新回到赫连尹身上,她憋着笑,装出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你们别吵了……”   “啪!”赫连胤说。   “又一啪!”韩洛宵答,这意思很明显,就是两个女人都打了那个男人一巴掌。   “啪啪啪!”元熙比出连续抽巴掌的动作,代表着其中一个女人连续甩了那个男人几巴掌。   江辰希表情为难,摸着下巴思考片刻,道:“这种贱男人老娘不要啦,送给你!”   典型的电影画面,赫连尹接道:“滚!这种破鞋本小姐不屑要。”   本来接到这里就快死局了,赫连胤赶紧用男音说道:“你们两都滚!把我当成什么啦?”   韩洛宵道:“哇,老娘认识他三年,第一次见到他发火,真是太MAN了,我舍不得分手了。”   剧情急转直下,元熙抚着笑抽的眼角,“亲爱的,我不和你分手了。”   江辰希:“滚犊子!你说分就分,说不分就不分,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赫连尹憋着笑,“来吧,撕碎我吧,虐待我吧,凌虐我吧,我好爱你这么男人的样子啊。”   “犯贱!”赫连胤忍着笑意。   韩洛宵捏住嗓子,佯装那个胸大屁股小的第三者,“两个神经病,本小姐不跟你们玩。”   元熙露出贱贱的表情,“来吧宝贝,虐我。”   楼接得越来越歪了。   江辰希道:“老子成全你。”   赫连尹毫无压力,“comeon!”   赫连胤嘟起嘴,“muma~”   最后韩洛宵再来一声销魂的,“啊……”   然后元熙,“……”   彻底接不下去了。   众人大笑,都对元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输咯。”   “妈的你们也太邪恶了吧?玩这损招。”元熙不服。   “认赌服输!”几个人异口同声。   “……”元熙哭丧着一张脸,对韩洛宵求饶道:“宵哥,手下留情啊。”   一轮游戏下来,韩洛宵文静的脸也变得生动,施施然道:“两个选择,一是自个跳进河里去洗个头,二是回答我们一个私密的问题。”   元熙调皮眨眼,“好吧,你们容我考虑30分钟。”   “滚!元宝你别想拖延时间,快选。”江辰希催促他。   “猴急什么啊,选就选,什么私密问题,赶紧问。”   几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韩洛宵斜斜地看着他,促狭道:“追到陆梓潼了没有?”   元熙没说话,笑得一脸不好意思。   “怎么这表情?难道成了?”江辰希笑容加深。   “没有,陆梓潼哪有那么好追啊,慢慢来吧,我又不着急。”这话倒是真的,陆梓潼说她上学期间不想恋爱,哎,好学生都是这样的啦,他能明白。   “噢——”几个少年起哄起来,“发展到哪个地步啦?”   “毛地步,现在就是笔友而已啊。”元熙翻了翻火架上的玉米,笑容狡黠,“其实小爷嘛,没什么所谓,能追到就追,追不到就算了,就像小尹之前说的,这世界脱离了谁不照样转啊?风水轮流转,女人也一样,现在是她拽,说不定将来她就得跪在小爷面前忏悔了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怎么不记得?”赫连尹反问,笑意慧黠。   “那天晚上在阿胤房间里啊,你说为一个人颠覆全世界,不觉得那样太苦了么?万一对方不领情,豁出一切的那个人不就惨了吗?”   “我有这么说吗?”赫连尹微微皱眉,“我说的是针对那些不会为了爱而停留的人,而不是说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吧?”   “一样的,分开的结局最后就是放手,跟地球离了谁一样能转是一个道理的,反正最终的结局是忘记,欣然接受就好了。”   赫连尹默了一下,“你还真看得开啊。”   “那是,说不定我就是你口中的,可以为了爱而沉沦,却无法为了爱而停留的人呢。”   “确定吗?”赫连尹眉眼弯弯,“以后遇上真命天女真的会这样告诉她?”   “那要看遇上什么样的真命天女了是吧?如果遇上蒋玟这种,就一脚踢开不解释,如果遇到陆梓潼这种,那还可以小小停留,若是遇上小尹妹妹你这样的……”他故意拖长尾音,等吊足了所有小伙伴的胃口,才施施然道:“有多远跑多远。”   赫连尹一愣,“为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以至于你要这么躲我?”   “我可不想一辈子跟面瘫生活在一起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小尹妹妹,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的,要是真娶回家了,估计晚上都不敢跟小尹妹妹睡在一起。”   几人噗嗤一笑,只有赫连胤没笑,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双眼睛竟如同深渊般探不出深浅。   他并不是吃醋,而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小尹的那番话,不会为了爱而停留,她是这样的人么?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赫连尹抿唇,笑吟吟的样子。   “那我能不怕吗?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娶个简单点的还好脱身一点,要娶了小尹妹妹这种的,说个谎估计都要绞尽脑汁,不是我的菜啊。”元熙感慨,“哥就是不羁,珍惜生命,远离小尹。”   “我有你说得那么可怕么?”   元熙略作思考,其实仔细想想,小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他总觉得小尹不是他可以驾驭的类型,也许人天生都是有第六感的,跟一个人接触之后,便能从她的行为举止上感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她是邻家妹妹。   NONONO……   气质太冷了。   说她是小龙女那种冰清玉女。   NONONO……   她的气势太凌人了。   其实总体上就是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一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从容淡定的外表下,蜷着一丝敏锐和野性,似乎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叫人自行惭秽。   聊着聊着,玉米串烤焦了,元熙手忙脚乱把酱料涂上去,放置在洗好的荷叶上,用户外刀割开。   玉米的香味顿时四溢。   赫连胤见状,也觉得番薯和叫化鸡差不多了,拿了一根青树桠将叫化鸡和番薯挑出来。   一个个黑乎乎的番薯从火中被撬飞出来,冒着一团热乎乎的白气,江辰希就坐在赫连胤对面,看见一个个番薯朝自己飞来,吓了好大一跳,赶紧跳开身子,防止番薯砸到他。   很快,叫化鸡也出炉了,外层泥土都被烤黑了,赫连尹眼疾手快,抄过身边的石头敲掉泥土。   一股肉香顿时飘来,混合着荷叶特有的甘甜,勾人食欲。   几个少年都是肉食动物,闻见这味就受不了,一人撕一块,吃得狼吞虎咽,差点把手指吞了下去了。   赫连尹哈哈大笑。   来时阳光正好,绿草苍苍。   回时霞光满天,白雾茫茫。   赫连尹指挥几个少年用溪水把火浇灭了,将吃剩的番薯带回家,少年们意犹未尽,相约着下次还要再来玩。   他们沿着曲折的山路往回走,磅礴的大山千里延绵,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山茫茫,水茫茫,宛如万物一色,相交共天长。   元熙随手拔了几条狗尾巴草,编一个草环戴在头上,男生都有一种尿性,就是做好一件事就会特别得意,他喊住前面几个小伙伴,手捧着脸,笑容灿烂,“看小爷的帽子,漂不漂亮?”   几人笑作一团。   江辰希给出一句中肯的回答,“很好,很适合你这个娘炮!”   “你才娘炮呢!你全家都娘炮!”元熙秀气的五官拧成一团,就着暖暖的夕阳,一路追着江辰希的屁股踢,“看老子不踢死你……”   赫连尹一路看着几个少年闹,一路笑,也随手摘了几朵紫色的草,据说这样的草叫薰衣草,味道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妙好闻,相反,有点酸酸的,略带刺鼻。   也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花香的缘故,总之,她欣赏不来吧。   纤细的手缠缠绕绕,就编出一个薰衣草花环,这些趣事赫连尹小时候没少做,因此,非常有经验。   赫连胤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他常年生活在城市,没有这样花花草草的地儿,有也是后花园,自己一个人玩,都是骑单车和荡秋千,不会想到这么奇异的玩法,也可能是男孩跟女孩天生不同,女孩玩得都是编编织织的玩意,而男孩们玩的都是蹦蹦跳跳的游戏。   直到赫连尹跳起身子,把花环戴在赫连胤头上,他才回过神来,花环没戴准,从头顶上跌了下来。   赫连胤眼疾手快接住,手中的花环,不像元熙那个那么扁,蓬蓬的,轻轻的,缠绕着无数紫色的薰衣草,叫人目光流连。   赫连尹本来想偷偷戴到赫连胤头上,看看他戴花环的模样,没想到计谋失败,她捂着嘴,笑得眼睛晶亮,“送给你。”   赫连胤低头看着。   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深了眼中的笑意,“正好,这个花环我也有用。”   说完,他将花环戴在头上,妖冶如昙花的轮廓,衬着神秘的紫色薰衣草,竟有种让人无法逼视的美丽,无比张扬,无比耀眼。   赫连尹嘴角的笑容突然淡去。   眼瞳变成了失神的茶褐色。   几个少年忽然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赫连胤,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他,可哪怕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烈美丽。   赫连胤心中得意,比了比元熙刚才手捧脸颊的姿势,笑容妖娆,“小爷好看吗?”   一下子,几个人又说不出话了。   “好看。”   良久,赫连尹轻轻的声音飘进风里,也飘进了赫连胤心里,这个爱炫的年纪,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以做任何糗事,只要赫连尹喜欢,没什么他不可以做的事情。   “那是,小爷的美貌可是能恩泽万物的,什么东西到了我身上,那都是对它的一种恩赐。”赫连胤微微抬起下颌,表情臭屁。   几个小伙伴正想损他,忽见被江辰希打跑的元熙奔过来,头上的狗尾草花环已经散掉了,他却没有理会,捧着一个小小的鸟巢,眼神振奋,“你们看。”   他把鸟巢凑过来,三只雏鸟躺在巢中,羽翼未满,嘴角犹黄,虽然虚弱,却仍在呼吸。   几个少年惊呼,都颇觉有趣,围着雏鸟仔细端详。   “你在哪找到的?”赫连尹忽然问。   “那边的树下。”元熙指着远处的白杨树,鸟的窝总是织在最高大的树,最高远的枝条上,又牢固结实,很难弄到。   估计是这几天冷了,风太大,把鸟窝所依附的枝条刮断了,才会落到地上。   “带我去看看。”赫连尹脸色凝重,“要是鸟妈妈发现小鸟不见了,估计会很难过。”   赫连胤闻言脸色一变,想起了他走丢时被蒋妈妈捡到的事情,那时候妈妈估计很伤心吧。   他想着,便指挥几个小伙伴向那颗大树走去,远远的,两只喜鹊在枝头盘旋往复,哀哀鸣叫。   几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   只可惜树太高了,几人都没有爬树的经验,上不去,韩洛宵本来就热爱小动物,这会子心生怜悯,叹道:“好好一家人就这么散了,哎,真可怜,它还这么小,不会飞翔,若是离了鸟妈妈,一定活不下去了。”   几人颇有感触,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赫连胤抬头看着那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感同身受,他忽然眯起眼睛,“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吧,这三只小鸟都需要妈妈。”   赫连尹打量着那棵树。   这是当地最普通的白杨,树干虽然不粗,但是笔直向上,两三米以上的地方,才有第一棵枝丫,要爬上去有点难度啊。   几个少年都是在城里长大的,看着大树,眼底散发出无可奈何的惘然。   鸟巢是元熙捡到的,他的心情多少比其他小伙伴要沉重,他暗自想了想,便第一个上去实验,奈何他使劲全身力气,也爬不上这颗光滑的树,没有技巧的攀爬,多少次都上不去。   “卧槽,这树是谁建的啊?特么磨人。”元熙吐槽,将汗湿的手放在衣服两侧擦了擦,“真难爬。”   “你等下。”赫连尹不忍心看他受苦,这毫无章法的爬法,只会折损他的体力和磨坏树的体身。   “你有办法吗?”元熙回头问她。   这时候,赫连尹已经书包放下,将里面的户外刀拿了出来,背对着几个少年转了身。   几人都不知道她在干嘛。   只见她拉开外套,‘撕拉’一声,她割掉了自己穿在里头的体恤。   而后,动作利落地拉起外套的拉链,走回来,将自己割出来的布缠在自己手上,又把书包单肩背上,向元熙要了他手里的鸟巢,搁置在身后的书包里。   赫连胤拉住她的手,眉眼担忧,“你要爬上去?”   “嗯,我小时候经常爬树,有经验了,哥哥可以放心。”   “确定吗?”赫连胤不放心。   “放一百个心吧。”赫连尹安抚她,而后伸出手臂,盘住树身,交错用力,迅速地爬了上去。   几个少年目瞪口呆。   “小尹妹妹真的是女人吗?”元熙心里有深深的质疑。   “你别自己爬不去就找借口好吗?”江辰希哂笑,“瞧瞧人家小尹妹妹,哪像你,在那爬了半天,都不动一下。”   元熙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却还是要嘴硬,“所以我才说小尹妹妹可怕啊,都出现返祖现象了,活脱脱的猿猴一只啊。”   “滚。”这话是赫连胤说的,简洁明了,护妹心切。   好在元熙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被赫连胤说了也不生气,循着几人的目光,他仰头看去,就见赫连尹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枝叶中。   过了一会,她出现在两只喜鹊的视线中,一手攀在错综复杂的树枝中,另一手把书包里的鸟巢掏了出来,固定在一颗较大的枝桠上。   两只喜鹊见有人来,略略飞开,却并不远遁,绕着赫连尹固定好的鸟巢上下盘旋,鸣声转急,大有催促焦急之意。   赫连尹笑了笑,并不打扰几只鸟儿团聚,她攀回树身,又消失在了树叶间,没多久,她的身影就重回几个少年眼中,沿着原路返回,到了离地面两米处,赫连尹忽然停下下来,想着自己这半个月的训练,略略思考,便突然放了手,双脚一蹬,向上纵起,一个前空翻,直直跌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摔下来的,顿时大惊失色,却见杂草丛生中,她稳稳落定,笑容从容淡然。   几人目瞪结舌,赫连尹刚才是故意跳下来的?   “走吧。”她拍拍手,解下手里的布块。   元熙大声喝采,“好身手!小尹妹妹,好一个追星逐月,精彩!”   韩洛宵闻言笑他,“元宝你的词能别乱用吗?这是后空翻,叫倒纵翻云还差不多。”   几人哈哈大笑。   只有赫连胤眼中露着担忧,他走到赫连尹身边,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谁叫你翻下来了?”   赫连尹嘴角挂着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容,小声地对赫连胤道:“苦学了这么多天,不试试成果,怎么能甘心呢。”   “那万一摔了呢?”赫连胤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赫连尹只笑不语,低着头,任由他数落自己。   “你的手是弹钢琴的,自己要注意一点,还有,之前已经骨折过一次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跳乱蹦。”   “知道了。”赫连尹点头如捣蒜,见赫连胤还是臭着一张脸,将手缠绕到赫连胤手臂间,靠近他,笑容略带讨好,“我就是练练嘛,不气啦,我练好了也是保护自己,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训练过来的吗?”   手臂被赫连尹亲昵的挽着,他心中一动,火气就散去一半了,“那不一样,我几乎每年都来锻炼,而且我们练的是自卫能力和搏击,并不是攀爬,你在半空翻身太危险了。”   “安啦安啦,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对了,那你们站着的时候可以后空翻吗?”   “肯定可以啊,还可以后空翻夹住别人的脖子在继续后空翻一个呢。”   “这么厉害?”赫连尹眼眸一亮,“可以教我吗?”   “女孩子练那么剽悍的动作干嘛?到时候练一身肌肉看你嫁不嫁得出去。”赫连胤调侃她,瞳孔惑人。   “谁说女人一定要嫁?”她回过头,茫茫雾色中,面容有异乎寻常的坚毅,那是她对自由的渴望,那是她对婚姻的讽然,“婚姻是爱情的埋葬,无论多么相爱的两个人,只要生活在一起,就不再有乐趣和快乐了,有的只是争吵和矛盾。付出一生只换来哀怨,这不是我的选择。”   她对爱情的看法有些愤世嫉俗。   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她认为婚姻是不好的,两人一旦分开了,冷淡了,就会换来残忍的背叛。   也许,她要的只是亲情。   永远都不会遭受背叛的亲情。   晚风拂来,吹动了赫连胤的衣襟,他怔怔的站着,心中千百种念头此去彼来。   寒意深重。   鬓发凌乱。   目光交汇。   风极大,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惆怅。   他隐隐觉得,赫连尹的内心并没有她表面的那样平静宁和,也许她恨自己母亲,恨她爱上别人,背叛了父亲,还想杀了自己。   她固执地认为爱情是不好的东西,想凭借意志来控制自己的思想,让自己放弃对爱的萌动和渴望,从而崇尚自由。   赫连胤没办法反驳她的话,走在后头,心中有一种挣扎和矛盾,他强烈地想改变她的想法,又不知道从何改起。   走在前头的少女,沿途摘了许多薏豆。一阵强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却不回头,脚步慢慢前行着,缓慢而孤冷。   夜色浓浓。   少女蹲在院子里洗薏豆,煤油灯很暗。   元熙端着个盆子从屋里出来,晚上轮到他洗碗,他皱着眉,把盆子放到少女身边,打了一桶井水。   井水寒冷,他的手一扎进去,就尖叫了几声,“啊——!这水好冷啊!”   赫连尹探过头。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   井水冒着寒烟。   这冷的天还用井水洗碗?!赫连尹不由哂笑:“你怎么不用热水洗?”   “这有热水吗?”元熙反问。   “有啊。”赫连尹指着不远处的灶台,“那里面就有热水,一整天都烧着的。”   “……”元熙捂着自己冻红的手,表情委屈,“为什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啊。”赫连尹微微觉得疑惑,“你不知道热水在哪里,那你昨晚是怎么洗澡的?洗冷水啊?”   “昨晚是阿希帮我弄的水,我也不知道他哪里弄的啊,也不知道洗碗还有热水可以用,哎,这鬼地方,连个佣人也没有,委屈死小爷了。”   赫连尹忍俊不禁,“部队在山里头,也就这样了,难道还有人千里迢迢来部队当保姆啊?”   “好吧好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元熙认命,拿着水瓢去灶台舀了热水,直到手伸进热水中,他才舒服地发出一声感叹,“还是热水舒服啊。”   “你是第一次来部队么?”赫连尹侧头问他。   “嗯,以前听阿胤说起过部队,那时候总觉得羡慕,现在一来,才知道生活有多么艰苦,什么都要靠自己干,幻想完全破灭了。”   “当然了,来部队就是吃苦的嘛。”   “小尹妹妹,你就不觉得苦吗?听说你在部队里的时候,多冷都不能用热水洗衣服的,是不?”元熙压了点洗洁精在盆里,一边笨拙地洗碗,一边问。   “还好吧,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哎。”元熙摇头感慨,“所以偶尔吃吃苦还是不错的,不然都活得不把自己当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尹妹妹身上有满满的正能量,到哪里都能适应似的,看得好羡慕。”   “你也可以的。”赫连尹安慰他。   正好这时候,赫连胤也拿着脸盆出来了,他刚洗完澡,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气质懒洋洋的。拿着一盆脏衣服出来外面清洗,见赫连尹也在,便坐在了她的背面处,与她背对着背洗衣服,毕竟,他是要洗内裤的嘛,怎么能跟小尹面对面呢,是吧?   他娴熟地舀了热水,抹上洗衣粉,用刷子清洗今天在山上沾了泥土的衣服,部队他来过好几次了,也知道这边的规矩,一切靠自己。   元熙却吃了一惊,“我靠,阿胤,你居然会洗衣服!”   “那当然,小爷可是在部队混过的好吗?哪像你们,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说出来都丢脸。”赫连胤挑唇,眉宇间有懒洋洋的傲气。   他确实是比很多同龄孩子要出色,虽然煞气重了点,但好在不叛逆,霸道却不失稳重。   “切,那还不是被你爸罚的?要不是你爸下的令,你能心甘情愿来吗?”   “能啊,怎么不能?”只要小尹在这里,不用爸妈逼他他也会迫不及待想来。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笑容明净。   哥哥这几个小伙伴都是很值得深交的朋友,正直,爽快,仗义,不记仇,也比较幽默,她可以想象,几人在一起一定是非常快乐而有趣的。   “小尹,你在这干嘛?”赫连胤突然扭头问她。   “洗薏豆呢,对了,我想串几条薏豆手环,你们要吗?要的话我也给你们一人串一条。”   “那必须要啊。”元熙加入他们的话题,“不过薏米不是吃的吗?怎么串成手链啊?能吃吗?”   赫连尹噗嗤一笑,“不是,这个不是吃的薏米,只是同名而已,这个薏豆是一种植物,也是一种药材,可以串成门帘和手环带着,能保健身体。”   “不是吧?这么神?带着就能保健?”   “能保健身体不不敢说,但不危害身体倒是真的,要吗?虽然串起来不是很好看,但重在心意。”   “要啊,怎么不要,来一趟东北,怎么也要带个纪念品吧?你能多串一个给我吗?等回去了,我要给陆梓潼。”   “想她啦?”赫连尹调侃他。   “没有啊,这不是分开了挺久了吗?回去给同学送点礼物也正常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元熙,如果是想念,应该要送思念豆串子噢。”赫连尹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又没挂念她,只是送个同学礼物而已。”元熙笑得不好意思。   少见他这么腼腆,赫连尹觉得好笑,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喜欢嘛,人之常情,我们都能理解的。”   “那如果人家心中的窈窕淑女是你,又可否君子好逑呢?”一直沉默的赫连胤突然问,眼神凄绝得如同枯萎的樱花,她劝别人勇敢追求爱情,自己却要躲着,这是什么逻辑?   “自然是可以,但是我也可以选择不接受。”她的笑容疏离。   “那如果元宝追求了陆梓潼被拒绝怎么办?你这不是劝他去做傻事吗?”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只有这么点勇气,你爱的人,只值得你追求一次?失败了就永远放弃?”   “那如果陆梓潼刚好就是颗冥顽不灵的石头呢?”   “喂喂喂,你们聊天就聊天,能别拿我和陆梓潼当例子行吗吗?”元熙大声嚷嚷,这两兄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说话这么争锋相对,真是搞不懂这两人,一会好得不行,一会又讲话句句带刺。   “哥哥,你是不是被谁拒绝了?”赫连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惹了他的不高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哥哥是故意噎她话的,好像被谁无情的拒绝了,所以说话这么冲。   赫连胤没答话,心中的郁结之气散不去,她可以劝别人去爱,可以鼓励别人去爱。却独独不让自己去爱,他想不通,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人有这么复杂的心里?   其实这心里一点也不复杂。   虽然自己害怕爱,但总不能劝别人放弃爱吧,这世界的人千千万万,思想各异,她的思想不代表别人的思想,别人的思想也不能代表她的思想,各人追求不同,有人想要被爱,于是就去寻找爱,有人不想要爱,于是就拒绝爱,这本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逻辑,也不需要理解。   只不过是那人想把花在爱情的时间拿来放在别的地方而已,比如充实自己,追求梦想。   在爱情里。   女孩前期理智,后期狂热。   男孩前期狂热,后期理智。   女孩一旦爱上,就会付出自己的全部,再无收回的道理,赫连胤想要打开赫连尹的心扉,只靠爱是不行的,还需要毅力,勇气与能力。   心动不代表会立刻爱上,每个女孩在与心动的男孩在一起之前,都需要通过层层考虑,直到确定这个人的品性,个性,以及这个人跟自己在一起后性格适不适合,假如其中一关过不去,这个女孩都是会选择放弃。   心动可以随着时间淡去,而爱上代表要用一辈子来刻记,如果这个人跟自己不适合,还是不要展开爱情好,人之所以珍贵,是因为懂得拒绝不适合自己的人和事。   “没有。”赫连胤冷冰冰回答,这一刻,他心里是矛盾的,她说她不愿意爱,那么他应该继续坚持么?   少年心中似有一团火,用力搓着手中的衣服,想将心里的压抑之情发泄出来。   赫连尹见他不想说,也就没逼他,拿着手中的薏豆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他也把衣服洗好了,晾在衣架上,抛下独自洗碗的元熙,也进屋去了。   元熙内流满面。   赫连尹坐在电视机前穿针引线,打算把洗好的薏豆用线起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1995年的《廊桥遗梦》,影片讲述生活单调沉闷的家庭主妇在家人外出的四天里遇到了一名杂志摄影师,这个烂漫的男人让女主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情愫,她爱上了他。   四天的爱情,抵过了她与丈夫20年来的温吞感情,她疯狂地爱上他,就算备受邻居的争议也不在乎。可是她有家庭,有孩子,她痛苦地沦陷于道德和爱情中。   最后一场戏,是在大雨里,摄影师将车挡在女主与她丈夫的车前,将女主送他的定情信物挂在后视镜上,希望她与他离开。   女主的手紧紧握着车把,她很想下车与摄影师私奔,可一想到她的家庭和孩子,她只能无声泪流。很快,丈夫开始按喇叭催促前面摄影师开车。   摄影师慢慢开车了,在拐角的时候,注定了他们永远分离,女主默默落泪,到了家中,她假装若无其事,把音乐开到最大,走进储物房里,咬住自己的手指痛哭。   那四天之后,他们没有在见过面,可这份爱却是今生的最挚爱,伴随着女主度过了清寂的一生。摄影师死后,将他的遗产都留给了女主,而女主亦要求死后,骨灰能洒在廊桥上,生前不能与他一起,但愿死后,共他长眠。   赫连胤怔怔地看着,尤其是影片中,女主对摄影师的思念及期待,当摄影社对她说,他不能去邀约时,女主眼眶里泛着泪,却笑着说,没有关系。   那种酸涩的感觉深深地震撼着他的心灵。   如此挚爱,却要等到死后,才能共眠。   而他的挚爱在眼前,却因为对方说了几句不愿接受爱情的话,他就如此挫败,呵呵,他真是太不成气候了。   挚爱之所以叫挚爱,便是一种你想放也放不下的感情,你想逼自己忘记也忘记不了的感情,就算被强行逼着放下,也会让自己怀念一生的感情。   这部影片开启了赫连胤对爱的全新意识,因为爱着对方,所以可以受尽委屈,可以受尽流言蜚语,因为爱着对方,可以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他忽然起身,‘蹭蹭蹭’跑上阁楼,拿了自己的书包,又‘蹭蹭蹭’地跑下来,将自己书包中的薰衣草花环和绿鹤拿了出来,对着赫连尹道:“小尹,你可以教我怎么用针线么?”   灯光下,他的笑容美丽耀眼,哪还有刚才愤怒的样子?   他想过了,小尹的家庭不像自己的那么幸福,她会抗拒也是应该的,他要放宽心,去体谅他。   假如今日他放弃了小尹,让她以后嫁给别人,他一定会遗憾终生的,为了不留下遗憾,他的革命需要多多努力。   赫连尹愣了一下,笑容清和,“可以啊,是不是衣服破了?要我帮你缝吗?”   “不是,我想做个风铃。”他想把小尹给他的这些东西,做成一个风铃,薰衣草花环为架子,绿鹤为吊饰,加上薏豆珠子,满满的都是小尹给他的礼物。   “风铃?”   “对,就是那种可以挂在窗前的风铃。”他把薰衣草花环放好,然后拿着绿鹤在上面比划,“你看,薰衣草是紫色的,做架子,千鹤是绿色的做吊饰,这两个颜色还蛮适合的,然后薏豆是白色的,参合在其中会很好看。”   赫连尹静静聆听,第一次觉得哥哥很有才,这个提议是真的好,把出去玩的纪念品做成一个饰物,闲暇时候看着,也能想起一些美好的回忆。   “但是,薰衣草会枯的啊。”赫连尹眉眼透着不忍,虽然看时漂亮,可枯时,看着就难受了。   “我知道啊,先做出来嘛,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拿回去叫人加工成不会枯萎的,不行我就去定制一个,只属于我赫连胤一个人的风铃。”   话刚落音。   赫连尹目光露出了微微的赞赏,她似乎有点说不出话,左右想了想,才说出一句最真诚的话。   “这主意太好了,哥哥,真的很棒。”   得到称赞,赫连胤又有点飘飘然,坐在她身边,就着她的指点,笨拙地将薏豆串了起来。   赫连尹额外给他穿了一串薏豆戴在手上,快完工时,她将串好的薏豆放在在手上比了比,然后笑道:“好了,薏豆手环完工了,我给你打上死结吧?”   “好。”赫连胤点头,目光交汇间,心中甜蜜,其实这样是最好的,起码小尹一直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总为了自己的感情去闹小尹,久了他会觉得自己委屈,而小尹却不知道自己在恼怒什么,最重要的是,那样会失去她。   他们的年纪还小,在等等也不会怎么样,说不定等小尹进入了花样年华,有了青春萌动,就会喜欢上他了也说不定,他这么帅,又这么温柔,专一,哪个春心荡漾的女孩子不着迷啊?   这点赫连胤倒是说对了,以他的皮囊,是没几个女子抵挡得住的。   暖黄的灯管下。   赫连尹低下头。   慢慢将赫连胤手腕处的薏豆绕成一个死结,然后低下头去,用她的牙齿将绳子咬断。   漂亮的脑袋就在自己跟前。   赫连胤心中一动,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赫连尹仰头问他,眼睛沉静如海水。   “没有。”少年摇头,却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大咧咧的笑着,一手勾住赫连尹的脖子,被迫她贴到自己怀中,调皮道:“手环做好了就帮我看看这个风铃,我的薏豆老是挂不上去,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尹听他这么说,也没挣开他的怀抱,端详了那薰衣草半天,一本正经道:“这薰衣草是真植物,有点软嫩,挂不住这么长的薏豆的,你试试把那串薏豆改短一点吧。”   “可是这是就是要长才好看啊,短了就丑了。”   “那你觉得是能挂上去但丑比较重要呢?还是不能挂上去但漂亮重要呢?”   赫连胤想了下,“那还是先挂上去吧,等回了港岛我在想办法,总之,我一定要做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风铃。”   赫连尹噗呲一笑,“你这是打算辟邪吗?还要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效?”   “辟邪?”赫连胤勾唇,似乎同意她这个说法,眉眼亮盈盈的,笑道:“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      第74章 雪夜温情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串薏豆,时间倒也飞快。   很快,时间就溜到了凌晨两点,赫连尹揉了揉眼睛,灯光太暗了,她的眼睛有点发酸。   少年却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微弱的灯光下,他慢慢将长短不一的薏豆串子挂在薰衣草架子上,浓浓紫色中,悬挂着一串串米白色的薏豆,绿鹤飞踏于其中,似隐在霭霭白雾中栖息。   “搞定。”赫连胤吊起桌上的风铃,声音兴奋。   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总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   赫连尹歪头看着他的风铃,当然了,这风铃并不是很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可哥哥的眼光真的好,这几个颜色碰撞在一起,撞击出一种别样的美丽,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挺不错的。”她轻声称赞,眼珠乌黑迷人。   “那当然了,是我做的嘛,但是就是不知道它能维持多久,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我们回港岛的那天。”赫连胤的表情即美好又惆怅,将风铃挂在窗上,看了好一会,才释然地笑道:“其实枯了也无所谓啦,我已经记住了它的样子,等回去后,我就可以按照它的模样定制了,还能做得更漂亮呢。”   赫连尹没说话,看了他的背影良久,似乎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了窗前的风铃,轻轻笑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怎么突然念这首诗,什么意思呢?”挺拔的身影立在窗前,没有回头。   “这句话的意思是,经历过无比深广沧海的人,别处的水再难以吸引他。除了云蒸霞蔚的巫山之云,别处的云都黯然失色,你亲手做了这个风铃,取自那山的薰衣草,蒲苇以及薏豆,这份情怀,就算用定制来的,最完美的风铃都是换不到的。”   他的眼眸黯淡下来,“可以保存它最原来的风貌,我当然是希望它可以保存最初的情怀了,只是它是天然的一个东西,会随着时间而凋零。”   “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万物的轮回不可违背,既然它终将凋零,那就让它凋零吧,只要这份情怀还在,那么它就永远鲜活的存在你心中,不必感到难过。”   他一怔。   眼底的惆怅恍如水纹荡了荡,映出明镜般的透彻。   “你说得对,只要它在我心中长青,那么它就永远不会凋零,不会消失。”   少年的声音低沉。就像她在他心中一样,只要他还喜欢着她,他就有理由为了这个方向去努力,不言弃,不神伤。   那天晚上,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事,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明明极端兴奋,却又极端平静。   他兴奋得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又平静得心灵有如明镜,照彻了一切,却没有任何杂念。明明无比清醒,却又如梦如幻。   这也许是每个人暗恋者的心理吧,一想到心中的那个人,就兴奋得睡不着,可是又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轻飘飘的,恍如身在云端。   之后的几天,四个少年都被二叔抓到部队去特训,四人灰头土脸地爬着雪坡,练习擒拿、格斗、捕俘、攀登、索降、射擊。赫连胤还好,来过几次了,顶多就掉一层皮嘛。   而其他三个少年可就苦了,第一次来部队就被形同花样吊打的特训狂虐,三人全无了往日的帅气美貌,整整黑了一圈,脸颊红扑扑的,被冻伤的。   相比之下,训练已20天的赫连尹就比他们强多了,一身轻松地拉着麻绳往壁沿攀爬,动作一气呵成,敏捷流畅。   元熙坐在双杠上看得目瞪口呆,“小尹妹妹还是女人吗?这么剽悍。”   “部队出来的女子,你还想对方柔弱?没一掌劈死你就够温柔的了。”韩洛宵喝着水说。   赫连胤没有说话,他似乎是那样怎么锻炼都不会变黑的类型,脸白白嫩嫩的,一身净爽地看着远处的赫连尹。   她腰上绑着安全带,从壁沿上纵身跳下来,偶尔要撞上壁沿的时候踩踏几下,便顺利降落了。   落地之后,她将安全帽和安全带解下来,二叔手拿闹钟跟本子在旁边记着什么,良久,跟她说了几句话,她点点头,便带了一瓶矿泉水过来了。   几个少年颇为好奇,一见她脚步逼近,便问,“小尹妹妹,你跟二叔是在做什么?”   “那个吗?”赫连尹指着身后的壁沿,“这是特训,是我自己要求加强训练的,一个寒假也学不了多少东西,所以我尽量在短暂的时间内学点高能的东西。”   “嘶……”元熙倒抽一口气,“这样下去你会不会练得浑身都是肌肉啊?臂肌,肱三头,三角肌,胸大肌,嘶……太吓人了。”   “怎么可能?人体的肌肉都是固定好的,锻炼只会加强体能,令四肢结实,凝成小块的肌肉,并不清晰。而你所说的那种肌肉是需要塑身才能练出来的。我这种,顶多就是结实一点。”赫连尹头头是道,一本正经。   元熙又倒抽了一口气,摇摇头,“讲话太专业了,我受不了了,回答不上啊,我大脑缺氧,好困啊,天还没亮就被挖起来了,好想睡觉,好想吃肉。”   几人哈哈大笑。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老子也一样啊,完全没睡够,感觉眼睛刚闭上就被闹钟吵醒了,好痛苦。”江辰希也爬上了双杠,一身疲软靠在上面,两手两脚各撑一端,屁股朝下,懒洋洋地望着天空晒太阳。   天太冷了,没阳光的照耀是会冷死人的,部队没有暖气,大家只能靠着晒太阳取暖。   赫连尹的目光从几人身上划过,跟懒虫似的,不想评价他们,便坐在了赫连胤的身边,赫连胤眼疾手快,替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   “给。”他这样说,笑容妖邪美丽。   “谢哥哥。”赫连尹接过水,她刚训练完,确实是渴的,于是便咕噜噜灌了几口水,面容平淡。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赫连胤揉乱了她的发,动作亲昵。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狐疑。   江辰希小声的说:“阿胤平时像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韩洛宵摇头,“不,以我对他之前的了解,如果有人渴了,他绝对不会这么殷勤,而是会说,关老子叼事啊。”   “就是说啊,阿胤最近感觉不太正常,跟鬼上身了一样,尽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连训练也没有一句抱怨,居然说还可以再增加一点训练,简直就是反常啊。”元熙小声附和。   于是几个少年得出了个结论,阿胤要不是鬼上身了,就是真的变了,还变得异常努力,也异常温柔。   三人叽叽喳喳,冷不防赫连尹问几人,“对了,你们寒假作业写好了吗?”   四人闻言都扭过了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七科呢。”赫连胤眯着眼,看这个表情,就是还没写。   “对呀。”元熙笑容灿烂,“这么累的事,老子又不傻,才不干呢。”   “可老师说没写寒假作业的学生都要罚写检讨书的,到时候对着全班念,岂不丢脸?”赫连尹还是没什么表情,天生的表情高冷者。   “哈哈哈……”少年们突然笑了起来,见赫连尹疑惑着表情,韩洛宵指点她,“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出来呢?七科作业就七本练习册了,相当于要填几百张纸,而检讨书呢,只需要薄薄一张纸,短短的五百字,你觉得那个是比较累的呢?”   赫连尹一愣,这不是关于一张纸的问题吧?而是关于尊严的问题吧?站在全班面前念检讨书,这可不是光荣的事情吧?   元熙怕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附加解释道:“估计你觉得我们这样选很奇怪,有那么多时间却不写作业,但是呢,寒暑假我们就是要玩,作业就滚蛋吧,到时候念检讨书,大家只会觉得我们帅而已,又不会嘲笑我们,所以我们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好吧,其实还是蛮聪明的做法,反正他们脸美,到时候一走上讲台,谁还有心思听检讨啊,都冒着桃心眼看他们脸呢。   “小尹妹妹,你不会写好了吧?”   赫连尹诚实点头,“上个星期已经写好了。”   元熙咕噜噜的眼珠转了下,叹道:“哎,可怜,写那么多作业,真是委屈了我们的小尹妹妹。”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作题的速度。”赫连胤懒懒翻了个白眼,笑容恶劣,“要是你看了,当场膝盖就不保了。”   “有那么夸张么?”   “怪胎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好吗?”赫连胤拨了拨自己的短发,面容有些无奈,“哎,好久没打篮球了,好怀念。”   “我也是,还有冰冰的可乐,好想喝啊。”   一提到吃的,几个少年的神情分外落寞,韩洛宵面无表情,伸手拍了下江辰希挡在自己眼前的脚,“+1阿希你这臭脚赶紧跟我伸开,跟咸鱼一样,要熏死我了。”   “果园里有橘子和草莓。”赫连尹见他们怏怏的,出声提醒他们。   “不要,不想吃水果,一点都不过瘾,我们想吃的是披萨,汉堡,红烧肉,咖啡这些东西……”元熙有气无力回答,“好想回家,好想我妈啊,在这里跟坐牢一样,好无聊,好沉闷,好寂寞啊啊啊!”   短短几天的训练,少年们被山中的寒苦条件磨平了脾气,在港岛,他们想干嘛就干嘛,想吃饭就吃饭,想睡觉就睡觉,在这里,他们想干嘛都不能干嘛,想吃饭没到点不能吃,想睡觉不到点也不能睡觉,白天除了训练外,就只能对着蓝天白云发呆,然后晚上在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想看看电视和玩玩游戏也没有,最惨的是,他们带来的大把的钱都没有用,这里连一个小卖部都没有,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那要不晚上打边炉吧?”毕竟他们是远方来客,二叔交代了要好好照顾他们,所以小尹是尽可能的满足他们。   “有海鲜吗?肉多吗?”韩洛宵顿时仰起头,他虽然是几个人中最安静的,却是吃饭分量最大的,都说吃饭的时候最安静的人的是最能吃的,这话一点都没错。   韩洛宵非常喜欢吃海鲜,来到这里,只有鸡鸭鱼肉,而且还不是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一般是一两盘,然后整桌一起吃。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每天运动量那么大,菜却那么一般,每天都处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状态里,快要被折磨疯了。   “嗯……”小尹有些为难,“海鲜的话这边是没有的,但你要是很想吃肉的话,就炖只鸡做汤底怎么样?”   韩洛宵的表情顿时焉了,赫连胤也是很多天没吃好东西了,摸着干瘪的肚子,表情委屈,“能吃牛肉火锅吗?我想吃牛肉的,羊肉也行。”   “这两个也没有呢。”   “哎。”赫连胤认命地叹了口气,“那随便吧,反正只有鸡肉可以选。”   “嗯,那我去跟二叔说一下,晚上吃火锅,你们几个先去菜园吧,去挑点自己喜欢吃的菜出来。”   “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来了,你们先去。”赫连尹说完,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   经过二十来天的训练,她的步伐变得轻盈矫健,幸好还有十天就要回港岛了,几个少年这样想着,心中稍稍安慰了一点。   不多时,他们就提着竹篮来到菜园,赫连尹手拿剪刀走在前头,赫连胤紧挨其后,两人拿着一个竹篮,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你们这几天饿坏了是吗?”赫连尹问他,笑容宁静。   “那肯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孩们就爱吃肉,可这里的肉肉远远不够分啊,我们每天的运动量那么大,那么两盘肉哪够吃?”   “肉吃多了也不是那么健康的,偶尔吃吃素还是不错的,你看,蘑菇长得多好,少了份血腥,多了份诗意嘛。”说着蹲下身子,剪刀一闪,手中多了一朵蘑菇,她摆到鼻尖处,细细闻了闻味道,笑道:“石骨溜香髓,松苓涌凉脂。忽然青云阴,见此白玉姿。你听,多么美。”   赫连胤一愣,也学着她蹲下身子剪蘑菇,打趣她,“你又不是古人,干嘛老是要吟诗?”   “知识既然学进脑海里了,就要学以致用,我这不是看你们都不开心,想找个趣事逗逗你们么?”   “你也可以扮扮鬼脸啊,比诗句有趣多了,要是他们看见你扮鬼脸,一定会觉得惊奇的。”   “扮鬼脸我是不行了,但扮臭脸我倒是很在行,要看吗?”   赫连胤被她这话逗乐了,哈哈大笑,“在港岛的时候觉得你挺稳重的,没想到一回归大自然,就领略到了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精髓。”   “任何人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都肯定会变得活泼的,我以前跟爸爸去过一个地方,你是不知道啊,那儿比这里还要淳朴,山民们都是穿着瑶服,很有民俗风格,很漂亮的。”   “是吗?那你以后可以带我去见识一下啊,让我也领略领略什么叫淳朴的民风。”   “这个好。”赫连尹停下剪蘑菇的动作,抬起头,睫毛纤长浓密,“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看看。”   “一言为定。”赫连胤莞尔,剪下一朵蘑菇,遮在自己鼻子上,只留下一抹绯红的唇,微微弯起,“小尹,我看我鼻子上这朵蘑菇,有了我的陪衬,是不是更漂亮了?”   园中的风簌簌。   赫连尹回头,就被逗乐了,笑弯了一双明净的眸,“都长那么大了还玩蘑菇,你无聊啊你。”   而这时,身后三个少年已经玩作一团了,满手满脚的泥土,在园中跑来跑去。   原因是元熙拿了把泥土塞在韩洛宵衣服里,搞得他一身的泥,韩洛宵当然要报仇回去了,于是糊了元熙一脸泥土,两人在泥土中跑来跑去,偶尔抠起地上一个泥球砸向对方。   江辰希本来是看好戏的,笑得太大声了,引起了两个满身泥土的少年的注意,然后他被两人围攻了。   赫连胤站了起来,双手环胸,身姿挺拔,站在夕阳下眉眼张扬,“你还说我无聊呢,他们更无聊,都打泥土战了。”   “喂,你们玩归玩,别踩到菜啊!”赫连尹担心他们破坏蔬菜,冲着他们大喊了一句。   三个少年早玩疯了,一路玩出菜园,一身泥土,被守菜园的官兵逮着了,叫去办公室里给二叔训了一顿。   *   夜里的温度很低。   刮北风。   本来是要在葡萄架下吃火锅的,没想到突然刮起了大风,耳熟从蒲团上起身,望着天,有些担忧地说:“糟了,预计后天才来临的大雪要提前了。”   几个少年常年生活南方,根本没见过雪,也不懂大雪来临了是什么含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什么反应。   不一会,风急了起来。   “风来得这样急,看来这场雪不小,大家快把东西收进屋里去,雪马上要来了。”二叔说完,独自走到动物棚里,将一个个装着珍贵动物的铁栏搬进屋里。   少年们见了,也赶紧动起来,帮忙把火锅收进屋里,奇珍异草是种在土地里里,挪不动,只好在周围搭了棚子,然后用布快盖上,以求降低损失。   几人忙忙碌碌,都没心情吃饭,等把东西收拾完毕,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宽广的客厅因为动物们的打扰,变得缩小了一半。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了,有狂风大作之势。   几个少年趴在窗上,看见一条条白线笼罩了整个天地,雪花似要蔽埋了着平房,猛烈而无情地刮着。   “你们在那看什么?都过来吃饭吧,汤都要糊了。”作为唯一的大人,二叔头疼地招呼着几个少年回来吃饭,都不知道下雪有什么好看的,几个人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几个人确实觉得挺有趣的,第一次看见雪,白茫茫的,灰糊糊的,特别新奇。   但到底他们肚子也饿了,看了没一会,便围过来吃饭了,几人风卷残云,就把一顿火锅干下去了。外头在下雪,不能洗碗,也不能洗手,几人干坐着,有些无聊。   白色的寒气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住了。   几人无所事事,面对面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有人轻轻拨动吉他,几人被这声音感染,都好奇地循声望去……   暖黄的灯光下。   赫连胤坐在沙发一角。   他低着头,手指轻轻拨动调弦,竟然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首歌于70年代末端起始,是目前为止流传度最高的歌曲,曲调委婉动人,富有东方色彩的浪漫味道。歌词情真意切,充满了遐想,教人难忘。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简单的词句,在他迷人的嗓音下,氤氲成一种独特的味道,有入骨的沧桑,又有深情的款款。   他真美。   赫连尹这样想,微微出了神。   大雪纷飞的夜里,少年惬意地拨动调弦,赫连尹没说话,闭着眼睛,跟着他的调子在心里轻轻哼唱起来,深情美妙的音符飘进心中,形成了一种潆洄超然的味道,荡气回肠。   她的手指不觉动了起来,就像眼前摆着一架钢琴,她的指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敲打,徜徉在音乐美妙的世界中。   “真好听,我来给你伴奏吧。”二叔大方称赞,随手拿起桌边的脸盆,反过来盖在自己腿上,轻轻为他打着拍子。   深情的歌有了二叔的伴奏,变得欢乐了不少,这样才是适合多人的气氛,三个少年甩着头,就像在听演唱会,不断拍着自己的手掌给赫连胤伴奏。   伴奏欢乐整齐。   难得兄弟们这么默契。   赫连胤嘴角漫开了迷人的笑容,手指一转,换了一首节奏欢快的《光辉岁月》。   还没等他开唱,元熙已经拿过一把拖把,撕心裂肺道:“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   所有人爆笑。   他的声音其实不难听,只是太注重耍宝,所以听起来很刺耳。   韩洛宵实在听不下去了,抢过了他手里的拖把,闭上眼睛,用非常有深度的粤语唱道:“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   “喂等等啊,一人四句,该我了!”江辰希按开抢夺拖把的韩洛宵和元熙,把自己的脑袋伸出去,对准拖唱道:“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都不要抢!”江辰希高举着拖把,“一人四句,到阿胤了!”   话音刚落。   一把拖把出现在赫连胤眼前,他忍俊不禁,一边弹着吉他,一边用他那富有魅力的嗓音唱道:“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可否不分肤色的界线……”   唱完之后拖把又出现在二叔眼前,想不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要将拖把当成麦克风,简直笑喷了,按着眼角笑抽的神经,大声道:“愿这土地里,不分你我高低,缤纷色彩显出的美丽,是因它没有,分开每种色彩……”   全歌已经到最高潮的位置了。   拖把被移到赫连尹眼前,她不想破坏这份嗨爆的气氛,赶紧摇头摆手,“不行,我不会唱粤语歌,你们快唱,不要管我!”   于是最后的几句,是几个少年一起合唱的。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气氛太嗨了。   几个少年连续飃高音,仿似要嗨爆整个屋顶!   那天晚上,赫连胤唱了许多快歌,少年们闲不住,开始披被单,露肩膀,在平房狭小的空间唱来跳去,挥洒着无聊之中找到的乐趣。   *   深夜。   雪霜簌簌。   房间静得针落地可闻。   赫连尹睡在床上,呼吸平稳。   白色的幔帐上,映出一抹狭长的影子,短短的四肢,尾巴扁平。   “呼呼……”   诡异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赫连尹的睡眠一直很浅,闻见身后的喘气声,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知道幔帐外有东西,只是她不敢去看,闭着眼睛装死。   “呼呼……”那声音越来越近。   黑漆漆的夜里,赫连尹蜷着身体,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紧紧咬着嘴唇,身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耳畔的呼呼声慢慢扩大。   赫连尹知道那东西正在看着她,冰冷的空气中,她面色苍白,无可躲避,无可逃脱。   忽然,背后一阵强风,伴随着一句尖利的,“呼——!”   千钧一发之际,她闭上眼睛,唇色苍白如纸,幽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背脊有种背水一战的坚毅……   突然……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伴随着少年的闷哼声,一件物什被打翻了,那个‘呼呼’直叫的东西被甩到地面上,几种吵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接着少年们的怒骂声响起,“该死的!抓住那畜生!”   这是元熙的声音。   他似乎很喷怒!   一阵更响的吵杂声传来,然后那个‘呼呼’响的东西疯狂地叫了几声,似乎被什么套住了,叫声越来越弱……   英挺的身影将赫连尹紧紧护在怀里。   少年穿着睡衣。   将她紧紧地保护在他的双臂中,用自己身体为她挡下了犀利的攻击,他背后脖子以下的皮肤全烂了,被穿山甲的利爪所袭击。   温暖的怀抱。   有种熟悉安定的味道。   赫连尹恍惚间有些失神,就像在冰冷的雪霜里,忽然飘进了一抹温暖的曙光,没有风,没有雪,只有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她的心。   心跳得如此之快。   她颤抖着睁开眼睛。   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眼睛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   “不要看。”那人声音虚弱,却把她视若珍宝地保护着,那一刻,赫连尹的心竟颤抖了起来。   “阿胤!”身后二叔的声音很焦虑,刚才他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就发现关着穿山甲小灰的铁栏松开了。   小灰不见了!   这是个可怕的意识,但是二叔不敢大声喊人,因为他怕穿山甲攀在哪个孩子的床头,只要惊动了它,孩子们就不安全。   于是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下来,几个少年的房间都没有小灰的身影,但少年们都担心小灰在赫连尹的房间里,怕她会有危险,于是几个人猫着身子来到赫连尹找她。   二叔拿来了客房的备用钥匙,将赫连尹的房门打开一条缝,观察着屋内的动静,果然,窗幔上有一个背部隆起的身影在徘徊,几个少年捂着嘴,不敢出声惊动小灰,想等一个适当的机会捕获它。   没想到小灰突然扑进幔帐中,几个少年吓了一跳,愣怔之际,已有一抹身影从他们身侧窜出,义无反顾得冲向幔帐内的人儿。   这个人就是阿胤。   他用拳头砸开穿山甲的攻击,缠斗中,小灰尖利的爪子扣在他背上,赫连胤反复甩了几下,背部的皮就被小灰撕出一片!   与此同时,小灰被赫连胤强劲的臂弯砸到地面上,元熙冲上去,立马用被单套住小灰,狂踹它几下。   清冷的夜光照耀而来。   赫连胤惨白着脸。   鲜血从他背上泉涌般泊泊而出。   他眼神幽暗地望着怀里的脑袋,眼底的妖气一点一点散去,渐渐变得涣散失焦……   鲜血不断流淌。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消散在空气里。   捂着赫连尹眼睛的手突然垂下来。   伴随着二叔一句焦虑的,“快叫救护车。”赫连尹体内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怔怔地,手脚冰凉地看着少年倒在自己眼前,脸色死一样寂静。   鲜红的血骤然刺痛了她的眼睛。   赫连尹脑中空白。   抱着少年冰冷的身体,身体不停不停地颤抖,不停不停地颤抖,世界是一片白花花的混沌,她什么也听不见,喉咙紧紧地抽着,发不出任何呜咽的声音。   *   “哥哥——!”   痛苦地睁开眼睛,赫连尹满头大汗地从病床上弹坐而起,心脏剧痛地跳动着。   她大口大口呼吸。   一时间也不知是梦是真。   忽然觉得左手紧紧握着什么,她猛地扭头看去,只见赫连胤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体冰冷。   “哥哥——!”她迅速抱住他,低低地哭出了声音。   “小尹妹妹你在喊什么!阿胤需要休息呢,不要吵醒他。”韩洛宵站在她身后,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   听见这句话,赫连尹乱成一团的神智里被扯出一抹清醒,她渐渐安静了下来,感觉到赫连胤握着她的手指有着轻轻的力量,胸口处也有着淡淡的起伏。   哥哥的背部受伤了,缠着厚厚的绷带,额头也受到了轻微的擦伤,贴了两块布局纱布。   赫连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当时她被紧紧抱住,那一丝温暖竟然刺得她的心生疼,她发现自己很在乎他。   “哥哥没事吧?”她轻声问韩洛宵。   “没事,背部的毒液已经处理好了了,打了破伤风针和血清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赫连尹捂住自己的脸,浓重的无力感包围了她,要是哥哥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阿胤我来照顾就行了。”   赫连尹摇头,“不,我睡不着,我来看着哥哥,你去休息。”   “你才刚醒……”   “没关系的。”她打断他的话,面容冰冷。   “哎……那好吧。”韩洛宵拗不过她,便将外套的扣子扣严,站起身说,“你刚醒身子虚,得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和阿胤买点饭吧,你先坐着休息吧。”   “好。”她的声音很淡。   韩洛宵离开了。   赫连尹坐在床头,面色苍白地凝视着赫连胤,内心自责。   如果他出了事。   不仅赫连家不会原谅她,就连她自己,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突然,她左手一紧!   赫连尹低头看去。   寥寥的灯光下,赫连胤正虚弱的看着她,眼神无光却也沉静,“怎么这副表情?在想什么?”   “哥哥……”赫连尹低喊,面色复杂地反握住他的手,“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有的话就告诉我,我去叫医生过来。”   “没。”少年轻轻摇了头。   赫连尹也就不说话了,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促起身。   “哥哥,你先躺一下,我去帮你倒杯水。”   “嗯。”他轻轻点头,确实渴了,渴得他全身没力气,发不出任何声音。   赫连尹出去了。   很快,她又端着一杯热水回来了。   少年见她回来,便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浑身无力,使劲全身力气也坐不下去。   “别动。”赫连尹声音轻柔,将水杯搁在桌柜上,扶起他,让他垫在枕头上坐着,又将水递到他唇边,“好了,哥哥你喝点水吧,温的水,不烫。”   此时病房里只有两个人。   她的声音似有某种魔力,让他不禁脸红。   于是他低下头,把整杯水都喝下去了。   “当时为什么要冲过来?”良久之后,赫连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小灰当时要攻击的是我,你不应该这么冲动。”   赫连胤只笑不语。   似乎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是啊,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冲过去,只觉得当时耳膜轰隆隆一片,撕碎了他的神智,比起让她受伤,他更宁愿自己受伤,于是,他就义无反顾冲上去了。   “哥哥?”赫连再次提问,见少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终于妥协道:“好吧,我不问了,谢谢。”   “这就乖了嘛,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我救你,是因为很久之前,你曾说过,将来无论我身在哪里,受多重的伤,你一定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救我,所以我也跟你一样,不管你在哪里,有我的地方,我就不会让你受伤。”   赫连尹沉默着。   视线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眶里的湿润,她哑着声音,郑重道:“将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算付出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赫连胤一怔。   目光便仿佛定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良久之后,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眼波深深,“不用,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你就自己活下去,我宁愿是我死,也不要你救我。”   她用力摇头,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   “不,我已经失去了我爸爸,我妈妈,我一定会救你,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狠重的哭腔和承诺。   赫连胤神色一动,眼神变得复杂难辩,他知道小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只是她这么郑重地宣布自己是她哥哥,将来,他还有机会在扭转这个局面么?   他不想做她哥哥。   只想与她站在齐平的位置,为她挡风遮雨,直到生离死别为止。   因为部队附近没有医院,所以赫连胤是被连夜送进市医院的,这事也惊动了赫连家,赫连胜和林婉言连夜乘飞机到东北接他。   林婉言心疼的吻了吻儿子的额头,泪眼朦胧。   赫连胜也没说什么,本来蒋家那事他心中是想要教训赫连胤的,但眼下见他受了重伤,也就原谅他了。   当然,夫妇两也没有怪小尹,因为这事本来就不是小尹的错,哥哥保护妹妹,这事阿胤做得没错,值得夫妇两嘉奖。   由于赫连胤受了伤,几个小伙伴包括赫连尹的东北之行要提前结束了,元熙死活不肯,指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不断哀嚎,“打完雪仗再回去嘛,难得来到有雪的地方,啊啊啊,不玩的话,老子会抱憾终生的!”      第75章 幸福照耀      为了圆元熙这个梦,大家只好答应多逗留两天。   雪停了。   院子外积着厚厚的雪。   赫连夫妇跟二叔在屋内喝茶,顺便聊点家常,比如二叔的终身大事,二叔懒洋洋地靠在茶几上,只当大哥大嫂的劝慰是念经,左耳进右耳出,一派安然自得。   院外。   漫天的白色。   寒气深重。   少年们裹着厚厚的户外衣,早领略了雪花的冰清美丽。   几人在雪地上追逐打闹。   笑声爽朗。   雪球满天乱飞。   没有敌我。   赫连尹也孩子气地踩在雪地上,边走边检阅自己印下的脚印,笑容明媚。   赫连胤背部受了伤,不适合做剧烈的动作,以免牵动伤口。是以,他坐在屋檐下,摇椅悠闲的晃着,摆出一副风捲门檐扰残梦,雪落窗台落闲花的哀伤模样。   混乱的雪仗中,雪球毫无预兆地朝赫连尹的脑袋砸去,赫连胤皱眉大叫,“小尹小心!”   与此同时。   雪球已经砸在赫连尹的后脑勺上,碎开了。   赫连尹摸着后脑勺。   慢慢转身,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不小心砸到她的元熙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捂着嘴,“小尹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赫连尹二话不说,手中一个雪球用力击出,越过高空砸在元熙的脑门上,换回一大片欢笑声。   然后混乱的战役真正开始了。   韩洛宵跟元熙一直是对头,这会子看赫连尹的招数又狠又准,赶紧与她结盟,一次捏两个雪球,砸得元熙避无可避,嗷嗷直叫。   “喂喂喂……你们不带二对一欺负人的啊,别介,赶紧放下手里的武器,我们来一对一。”   “你想得美!”韩洛宵微笑,左右开弓,不断用雪球攻击元熙。   元熙被打个正着,赶紧蹲下身子捏雪球,想着小尹妹妹是女流之辈,估计好对付一点,于是心中下了计较,捏了个超大的雪球,打算一招结果了小尹妹妹。   结果是——   他好不容易捏好的雪球被赫连尹踢碎了,她的动作流畅美丽,从眼前一闪而过,元熙尚未举起的巨大雪球就不见了。   碎成了一堆渣渣落进掉雪地里!   这简直把元熙逼疯了,他用力地拽住了自己的头发,痛心疾首道:“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啊?我刚刚捏好的雪球啊,就这么被小尹妹妹无情地踢碎了,我不活了啊……”   所有人爆笑。   韩洛宵对赫连尹比去一个拇指,眼露赞赏,“高。”   小尹妹妹这招凌空碎雪绝对高,尤其是穿着这么厚重的户外衣,身手还能这么矫健,简直就是惊人。   看来东北之行她的收获不少。   白茫茫的雪地上。   赫连尹的眼珠转了转,笑得稚嫩顽劣,“让你偷袭我。”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元熙抓着头发咆哮,“我的雪球啊,儿啊……你死得好苦啊,那个残忍的女人,一脚就踢碎了你,这叫我这个孤家寡人以后怎么过啊?”   “行了行了。”远处的江辰希掏了掏耳朵,对元熙道:“在嚎下去天都黑了,还玩不玩了你?不玩我可要去上厕所啦。”   “怎么不玩了?”元熙还是那副哭哭脸,手却抓紧时间在脚边捏了个雪球,用力朝赫连尹抛去。   只是眨眼功夫。   元熙的雪球就到赫连尹眼前了。   她轻轻勾唇。   身子灵敏一避,就躲过了元熙的攻击,笑容得意,“你的偷袭只能成功一次。”   接着,手中冰冷的雪球抛出,直直飞向元熙的面门。   “啪——!”一声雪球在元熙脸上碎开,砸得他晕头转向,准确无误。   “哈哈哈……”远处的赫连胤笑得前仰后翻,小尹太棒了。   相比寒假之前,现在的赫连尹就像脱胎换骨,完全不一样了,眉眼间的英气徐徐散开,蜷着一股凌驾人心的威仪。   她再不是那个瘦弱的女孩。   赫连胤相信,以小尹这样的身手,以后走到哪都不会被欺负了。   20分钟之后,元熙嗷嗷直叫,跑进平房内找林婉言哭诉,“林阿姨,你女儿欺负我,呜呜呜……”   “你活该,叫你去招她。”屋檐下的赫连胤将头扭向屋内,笑容纯净,有种慵懒和性感。   元熙不理他,嚎得更大声了,“好残忍,林阿姨,我的雪球好不容易才捏起来的,你女儿一脚就给我踢碎了,那是什么脚啊?劲那么大,佛山无影脚吗?”   “妈你别理他,元宝这都是自找的。”   “那可不是这么说,阿胤,元宝是客人,要让着他一点。”林婉言摸着元熙的头,笑容清蔼,这几个孩子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她清楚得很,元宝性格跳脱,但心眼不坏,最是沉默可爱了。   “还是阿姨疼我,说得太对了,那群混蛋全部一起攻击我,你看,阿姨,我的手臂都被他们砸红了。”元熙哭丧着脸,将袖子掀起,果然,手臂的皮肤一片粉红,这是被物体撞击而成,看来真的玩得很疯。   林婉言微微皱眉,露出母亲特有的担忧,“可不能玩得这么疯啊,叫他们进来,阿姨给说说。”   听到这话,元熙就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叫几声没事没事,就撒开脚丫子跑了。   但几个孩子还是没能躲过挨训的环节。   一个个的,站在屋内排成一字型,洁白的面容,因为热火朝天的打雪仗变得红通通的,气都有些喘不匀。   “你们玩归玩,但是不能玩得太疯,知道吗?汗出太多晚上睡不好的,会做恶梦,这样对你们睡眠不好……”林婉言站在几个孩子面前,循循善诱。   几个少年憋着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赫连尹站在最尾的地方,听着林婉言的叮咛,眼珠闪过一丝狡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尾敛了敛,看向高高瘦瘦的韩洛宵。   韩洛宵似乎与她有默契一般,相视一笑,而后,他嘴角勾起抹明媚的笑容。   这一幕刚好落进赫连胤眼里,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低下头,一丝酸涩从眼中传来,直透内腑,莫名的惆怅。   林婉言叮咛完就回屋了,几个少年又玩作一团,赫连胤没有笑,面无表情地望着屋外的积云,心里就像个巨大的深渊,有填不满的空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元熙跑回屋内搬了几把椅子。   几个少年一人一把椅子,围坐在雪地里,只有赫连胤离他们远远的,他受了伤,不能参与小伙伴的游戏,有些形影单只倚在摇椅上,面色寂寥。   忽然元熙跑了过来,对着赫连胤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赫连胤不明所以。   他又不由分说拽过他,“阿胤你先别说话,跟我过来。”   远处一片喧闹声。   赫连胤在元熙的带动下,来到几把椅子前面,赫连尹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眼睛蒙着林婉言的黑色丝巾。   韩洛宵坐在她对面。   少女的手正放在韩洛宵脸上,仔细辨认研究。   韩洛宵一声不吭,面容腼腆尴尬。   赫连胤目光冷冷,低声问元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玩故事接龙,小尹输给阿希了,她选择了惩罚,所以阿希让她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赫连胤绷紧下颌,想露出一抹冰冷的嘲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嘴角委屈地抿着,有些黯淡,也有些神伤。   而后,他轻轻闭上眼睛,在所有人看不见地方,眨去眼中诡异的妒意。   没多久,蒙着眼睛的赫连尹莞尔,“韩洛宵。”   “不对。”江辰希故意骗她。   “是他。”赫连尹笃定。   “有什么证据?”   “刚才他跟元熙滚在雪地上,袖子湿了。”说话的人声音是江辰希,他站在远方,所以眼前的人不是江辰希。   哥哥没参与游戏,所以自然也不是他。   而如果眼前的人是元熙,应该是后背湿了,因为刚才韩洛宵塞了一把雪在元熙背上,所以这个人,是韩洛宵。   眼见赫连尹就要成功,江辰希很是郁闷,小尹妹妹太精了,糊弄不到她。   就在这发愁的空挡,赫连胤突然走上前,无声地示意韩洛宵起身,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看着韩洛宵的眼眸有些暗,有些冷。   韩洛宵楞了一下,便悄然起身,将椅子让给赫连胤。   赫连胤坐在韩洛宵刚才坐的椅子上,表情冰冷。   他朝愣怔的江辰希瞟了一眼,江辰希立时会意,冲赫连尹道:“你错了,不是韩洛宵,不信你在摸摸看。”   这是要混淆小尹妹妹的视听。   霞光将一站一坐的两人照耀在一起。   赫连尹低下头去。   蒙着眼的她面容洁白无暇。   她踌躇了片刻。   指间落在赫连胤唇角。   他的唇是冷的。   她的指也是冷的。   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坐着的人冷唇一收,将赫连尹的手指含进口中,轻咬了一下。   赫连尹的身子微微一愣。   慌忙缩回手。   “你们作弊,他不是韩洛宵。”她的心跳很慌,连往日那平淡的面容,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那人咬了她的手指一下。   触电一样的感觉。   她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   赫连胤仰头凝视她,眼底有一抹蛮横的霸道,报复了她,他心情大好。   可看着她干净宁静的面容,他又出神了,盯着那轻轻抿着的唇,眼底恍惚有迷离的神采。   温柔的霞光将她徐徐笼罩。   失神间,赫连尹就要取眼睛上的丝巾。   “等下!”江辰希叫住她,“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就一定要猜出眼前的人为止,不然就要重新接受私密话的惩罚。”   开玩笑,事情刚刚变得有趣,小尹妹妹就不玩了,那怎么行呢?第一次看她这么慌张呢。   几个少年都觉得有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两。   万籁俱寂。   赫连尹没有说话。   坐着的那人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动作温柔。   赫连尹吓了一跳,连退几步。   “如果被猜的人一直不动,那就太没挑战性啦,所以我们临时增加了一些游戏规则,坐着的那个人可以动,小尹妹妹,要认真努力地猜哦。”江辰希的声音从远远传来,有些不真切。   风从耳畔略过,带起赫连尹的发梢,她没说话,静静地站在风里,似乎是在思考。   坐着的那人又伸手摸了摸赫连尹的头发,晚霞剪影出他长长的睫毛,盖在脸上,凝出了醉人的温柔。   这次赫连尹没有坐以待毙,抓住了他微凉的手,声音清脆,“他是哥哥。”   说完也不顾几个小伙伴惊讶的目光,伸手揭开眼上的丝巾,眼瞳深邃如夜间波涛汹涌的海洋。   元熙张大嘴,不可置信,“小尹妹妹你这丝巾是透明的吧?不然怎么一猜一个准?”   “你可以蒙上试试。”赫连尹将丝巾递出,没什么表情,动作却有些迟缓,分明是平静的心海受到了干扰,她不敢看坐在椅子上的赫连胤,微微扭过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心中转轮不定。   元熙果真接过试了试,有些失望,也有些稀奇,“怪了,这丝巾看不到啊,那小尹妹妹是怎么猜出来的?难道小尹妹妹有透视眼?”   赫连尹还是不看赫连胤,低头微笑,“这有什么难的,刚才你跟韩洛宵在玩雪,你们两人的衣服都湿了,但是你的背部被雪袭击过,所以你的背是湿的,而江辰希在说话,也就是第一个人是韩洛宵。”   元熙震惊,“那阿胤呢?你怎么猜出来的?难道是猜他的袖子没有湿?”   “不是。”赫连尹摇头,指向赫连胤手腕处的薏豆手环,“哥哥手伸出来的时候,我摸到这条手环,你们三的薏豆手环都戴在左手上,只有哥哥这条手环被我戴错了边,戴在右手上,打的是死结,所以无法更换手腕的位置了。”   元熙倒抽一口气,“你特么是侦探出身的吧?推理这么牛。”   江辰希爆笑,“她那是投机取巧,怪只怪我们的手环都戴错边啦,坑爹。”   韩洛宵却没有笑,他刚才恰好站在最佳的角度,看到阿胤伸出手的时候,赫连尹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她很明显地僵了了一下,就揭开丝巾了,并没有去碰阿胤的手腕。   赫连尹是怎么猜出眼前的人是阿胤的呢?   难道真是心灵感应?   韩洛宵低头而笑。不太可能,但是他没说什么,隐约中,他觉着这兄妹两之间的感情没那么简单。   但这件事阿胤不说,韩洛宵也不会多事,也许阿胤不想让人知道这事。   他有些惆怅地想。   等人都散开去喝水的时候,赫连胤才抬起头,面容美丽如晨雾,他静静地看着她,神情慵懒,“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赫连尹没有看他。   手指凉凉的。   “我的手腕被袖子包着,你根本不可能碰到那条手环,小尹,你是怎么猜到我的?”他的声音哑哑的,蜷着一股迷人的味道。   雪花从头顶慢慢飘下来。   赫连尹握着那条丝巾,她的眼珠静静的,映出少年美丽的身影,“那天晚上,你握着我的手。”   “然后?”赫连胤笑眯眯瞅她,眼珠乌黑如墨。   “你的虎口处有一个茧。”   那天晚上,他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当时,她的尾指被他包在虎口处,除了心惊外,她还感到略略的硌手。   那是他手中的茧,常年拿笔作曲导致的。   赫连胤一怔。   有些说不出话,想起那天晚上,初有萌动心理的少年感到惊慌的害怕,然后两个多月过去了,那份害怕彻底在心中消失了,沉淀成了深重的溺爱。   “哥哥,那天晚上你问我,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其实我想问你个问题的,你是不是早恋了?或者是喜欢上哪个女孩了?”   面对她诚挚的眼神,赫连胤垂下睫毛,虽然他很想将他对她的情意说出来,但他知道他不该讲,小尹的心思很敏锐,是那种若觉得不对劲便会马上远离对方的人,他不想吓到她。   况且在小尹心中,她将未来的发展看得比爱情更重要,光有满腔爱意,是打动不了她的。   半年的相处,赫连胤已经了解她了,这个女孩不断自强自息,证明她的个性独立,不是那种轻易被迷惑和动心的。   “没有。”良久,赫连胤出声否认,“只是当时阿希喜欢蒋玟,我觉得好奇,所以问了问你。”   他的答案有点牵强。   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当时为什么会露出那么黯然神伤的样子,甚至让她感到了浓浓的压抑和忧郁。   那天,赫连尹没有追问他的答案,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天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避开他的眼睛,但她不敢看他,听到他心里没有谁,她居然觉得开心甜蜜。   她不喜欢他心里有人。   东北之行就这样结束了。   几个小伙伴在飞机上发表了一番对东北不舍的情怀,五只手腕伸出,都带着一条白色的薏豆手环,五只手挥了挥,分别转身向不同的方向离去。   马上要过年了,赫连胤背上的绷带拆掉了,但仍要擦药,以防背部的伤口复发感染。   赫连尹总拿着寒假作业堵在客厅门口,不让赫连胤进客厅去打游戏,表情平淡,“先把作业写好再打游戏吧。”   赫连胤皱着眉,“不写,我检讨书都写好了,还写什么寒假作业啊?”   “写吧,趁着寒假恶补一下基础。”赫连尹没让开,语气坚定。   赫连胤的眉皱得更深了,为了让赫连尹放过他,他随口敷衍,“我晚点写吧,你先放这里。”   赫连尹摇头,“不行,现在写。”   赫连胤一下子像个泄气的皮球,眉头拧得紧紧的,感觉他一个爷们,被一个妞儿管得死死的,颜面有点挂不住。   这事是林婉言拜托赫连尹的,因为林师奶发现胤胤童鞋非常听小尹的话,自从从东北回来,赫连胤仿佛换了一个人,再不仇视小尹了。   饭间必夹菜,早餐必倒牛奶,出门也紧紧跟着,不会骑单车还非要抢小尹的单车,歪歪扭扭的骑着。   林婉言是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但看见阿胤这么疼妹妹,她由衷地感到欣慰,而且她觉得这是个好事,小尹那么优秀,阿胤跟着她,自然就会变得勤奋好学了。   父母自然是希望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所以她特意叮嘱小尹,让她带着哥哥一起学习写作业,林婉言知道赫连胤好胜要强,于是故意将他们凑到一块,让阿胤在学霸的世界里感受一下什么叫望尘莫及。   到时候他自尊心受损,就会乖乖去发愤图强了。   赫连胤很纠结地看了看赫连尹手里的寒假作业,最终妥协道:“行,我现在写。”   他接过那本令他头疼的寒假作业,往房间走去,表情虔诚,“我去我房间写,那里比较安静,你可别跟过来哈。”   他见小尹点了点头,便遁回了房间,将寒假作业扔在书桌上,拿过一个PSP窝在床上玩,开玩笑,他从小到大就没写过寒暑假作业,要是突然间写了,老师还不得被吓出心脏病啊?   他正玩得起劲。   房门措不及防被拧开,赫连尹站在门外,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赫连胤吓了好大一跳。   瞳孔微微扩大,但短短一秒后,他就恢复了正常,面色无波地玩着手中的游戏机,不让赫连尹看出他的心虚。   赫连尹在门外站了许久,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赫连胤低头玩着,其实心思早不在游戏机上面了,心里有浓重的心虚,但这种时候,输人不输阵,他堂堂一个爷们,可不想在一个妞儿面前失了体面。   赫连尹走了。   赫连胤赢了。   他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却没有觉得开心,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房门。   没多久,赫连尹就搬了一沓高高的书籍走进来,声音冷淡,“从今天开始,我在你房间复习和看书,你也呆在房间里,没写完寒假作业不准走出这个房间,除了三餐以外。”   赫连胤一怔,回了她一句,“你这是打算非法禁锢我啊?”   心里却不生气。   一想到她一整个寒假都会呆在自己房间,赫连胤就不那么抗拒寒假作业了,也不觉得枯燥。相反,他心里生出了淡淡的甜蜜。   “可以这么说。”赫连尹平淡回答。也不废话,动手将他杂乱的书桌收拾一遍,纤长的手指将饮料罐子和零食袋子收进垃圾桶里,表情嫌弃。   一转眼的功夫,书桌就干干净净了,只剩一堆脏衣服,赫连尹皱了皱眉,打算将他的脏衣服上交给宋姐清洗。   于是她抱起那团衣服。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一团衣服抱起来的时候,内裤和袜子总是容易脱单的那一只。   今天不偏不倚,赫连胤的内裤脱单了,大红色的骚包内裤从一大堆衣服的细缝间飘出,无声落地。   那一瞬间,赫连胤的表情就像被雷电击到,疯了一样冲上来抢他的内裤。   “不要动我的内裤!”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内裤夺了回去,面容红得似要滴出血,这内裤是他昨晚换下来的,昨晚洗得太晚了,忘了将脏衣服拿给宋姐。   他又羞又愤,冲出房间去洗内裤。   赫连尹不明所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哥哥那么窘迫的样子?   不就是一只袜子嘛?   等赫连胤洗完内裤,赫连尹已经静静坐在书桌前看书了,他有些郁闷,走到床前躺下,背对着她,表情极为不自然,耳根子红红的,尴尬死了。   赫连尹并没有理他,就着和煦的阳光,轻轻翻动手中的书,那是莎士比亚的英文诗集《天使的对话》,英文词句有些晦涩,赫连尹吃力的浏览着,不时在脑海中翻动那晦涩英文的意思。   “都不知道是不是女人。”赫连胤臭着脸吐槽,看了他的内裤竟然一点也不脸红!   赫连尹受到打扰,微微抬起头,睫毛在阳光的洒照下,晕出一圈圈柔和的光,她如同被光芒包围,明亮得有些晃眼。   “你在说什么?”她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有些迷惘。   她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必是遇到了挫折和麻烦。   赫连胤楞了一下,以为她碰到什么大麻烦了,抬眉问道:“你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没有呢,我就是看不太懂这本诗集,脑子有些混乱。”   赫连胤仰起身,看见她手中捧着一本《天使的对话》,那是莎士比亚的14行诗,他低下头,刚好浏览到这段英文,便念了出来:“唉,爱把什么眼睛装在我脑里,使我完全认不清真正的景象?竟错判了眼睛所见到的真相?如果我眼睛所迷恋的真是美,为何大家都异口同声不承认?若真不美呢,那就绝对无可讳,爱情的眼睛不如一般人看得真:当然喽,它怎能够,爱眼怎能够看得真呢,它日夜都泪水汪汪?那么,我看不准又怎算得稀有?太阳也要等天晴才照得明亮。狡猾的爱神!你用泪把我弄瞎,只因怕明眼把你的丑恶揭发。”   全程用英文朗诵,毫无压力。   没想到哥哥的英文这么好!   赫连尹吃惊地看着他,像是找到了一盏明灯,笑容灿烂,“哥哥,你的英文很好吗?”   “嗯,小时候家里为了让我去英国学钢琴,特意让我的开音学英文。”意思就是,别人的开音都先学母语,而他的开音学了英文,也就是,英文就是他眼里的母语。   “那你看得懂这首诗的意思吗?”赫连尹的阅读兴趣很广泛,大到探索人类的奥妙,小到女孩子琐琐碎碎的成长手记。   也是多亏了赫连家的书房,什么书籍都有,这大大充实了她的视野,让她漫长无聊的岁月中,反复研读这些让人望而却步的深奥陈列品。   《天使的对话》就是其中一本晦涩的诗集,当然,如果本土人看它肯定是不会晦涩的。   赫连尹的英文还保持在半桶水阶段,看不太懂也正常。   这一年,莎士比亚的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港岛广泛流传,几乎所有电影都套上了它的影子,有用于电影中演话剧,也有用于恶搞,比如又丑又矮胖胖的男主角叫罗密欧,美丽的女主角叫猪丽叶,两人演着牛头搭不上马嘴的搞笑对话。   赫连尹没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电影,但因着市面上各种恶搞,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深根固蒂,看到莎士比亚的诗集,便随手抽出来看了看。   “当然看得懂了,国外诗注重浪漫与热爱,来,我把这段解释给你听。”   他指着刚才阅读的那段英文,声线迷人,“它说,爱真的不可思议,从完美的角度让彼此看对方,不经大脑就会说出爱。”   他平静的眸底微不可见晃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诗句中的话语刺中心事,眼底浮出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浓烈眷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怅然,轻轻念道:“它说,爱情最有趣的东西并不是在表面的,它隐藏在彼此在心中,看,就像太阳想要照耀,也要等天晴才能明亮。两个人相爱,必须互相倾慕才是美妙的,才能被爱神照耀,得到幸福。”   赫连胤解释到这里,停顿了下,见赫连尹似懂非懂的,好像有点吃力,便把头仰向窗外。   屋外的阳光正烈。   赫连胤指着天上的太阳,微微眯眼,“小尹你看外面的太阳,是不是光很大,很亮?”   赫连尹闻言望去,点了点头,“嗯,光很大。”   “‘光’在你心中的含义是什么?”赫连胤又问,眼神连绵温柔。   赫连尹略作思考。   片刻后,她温声答道:“积极吧,光有曙光的含义,代表智慧和正义吧。”   “嗯,没有错,但是‘光’还有另一个含义,那就是理智,小尹,你把整段诗句连接起来,意思就是,‘光’一旦照耀,也就是爱神一旦照耀,那是很美妙的事情,当一个人坠入爱河,爱会使人盲目,再也无法智慧,无法理性,无法思考。”   听完赫连胤的译注,赫连尹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两情相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这首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爱很不可思议,让人从完美的角度看对方,任何缺点都变成了优点。   爱并不是要说出来才有趣,相反,美好的东西往往藏在心底下,正是因为对方太过美好,那人才能永远地长存在心中。   当然了,爱的最后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幸福,当两个人陷入爱河,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日夜思念着对方,没有智慧和理性可言。   这样的爱情,真的浪漫得令人向往。   赫连尹怔怔的。   脑子忽然闪过一丝惘然。   如果有一个令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无聊对方多么不完美,在自己里面都是完美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辈子,她会有机会体验吗?   阳光斜斜地照耀在窗台上。   赫连胤也是怔怔的,没有说话。   那一刻。   他平静的心海激起千层之浪。   这样的爱情,不就是他对小尹的感觉吗?不可思议地迷恋着她,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觉得小尹很漂亮,因为心中有对她的爱,所以觉得幸福甜蜜,思念着她,已达到了没有理智的状态。   他想他是中毒了。   中了爱情的毒。   因为莎士比亚这首诗,解开了他心中层层疑惑,他对小尹所有的感觉,都是因为他坠入了爱河。   可是诗句里面也说明白了,爱情是需要两个人彼此相悦的,那样才能被幸福照耀。两个人中,只要其中有一个人不喜欢对方,这份爱就会以悲伤收场。   赫连胤低着头。   他在思考。   他不希望这份爱以悲伤收场。   他想要她爱上他。   然后两人被幸福照耀。   所以。   他要努力。   良久良久之后。   他抬起微微上挑的凤眸,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怎么样?我这样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赫连尹点头,“这诗太美了,令人沦陷。”   “那你想要这样的爱情么?”赫连胤小心翼翼试探。   “说不好。”她回答,“如果以女人的正常想法来回答,那么每个人当然都想要得到这样的爱情啦,可如果想得那么美好,最后却没有遇到呢?那不是变成了盛装出席,落寞散场?”   “不要管最后的结局是否能得到,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就以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回答,小尹,如果你遇到这样的爱情,你会去努力而珍惜么?”   赫连胤不让她逃避,也许每个人对爱的论点多少会犹豫,可是他就是要知道真相,就算伤痕累累,在所不惜。   赫连尹没作答。   光晕中。   她陷入了沉思。   她想,如果这样的爱到来,她一定抵抗不住吧,到时候,就算明面上不承认,心也会跟着对方而牵动的吧,默默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日夜思念。   “会吧。”经过郑重思考,她给出这个答案。   “不要用这么不确定的态度回答,小尹,你会,或是不会?”他逼近她,眼神渴望。   赫连尹怔了一下,睫毛轻颤。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过虔诚。   又也许是因为他的话语太过渴望。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哥哥,此刻看起来是那么严肃认真,竟令赫连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赫连胤就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宠溺,“这样才是对的,不是人人都可以遇到挚爱的,而若有生之年能遇到,一定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离不弃。”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赫连尹听,她没有反驳,是啊,这么美好的爱情,若是抗拒了,可能会遗憾终身的。   也是因着赫连尹的点头,赫连胤突然觉得心胸无比宽广,他坐在赫连尹身边,突然对诗集来了兴趣。   于是将赫连尹手中的诗集拿过来,捧在手上认真阅读。   赫连尹大概呆了两秒钟,便夺过他手中的诗集说:“这本是我要看的,你先写寒假作业。”   “……”   一听到寒假作业的事情,赫连就觉得头疼,支着自己的下巴懒懒看赫连尹,“我先看会诗集嘛,反正你又看不懂,到时候我讲给你听不是更好?”   “不用,我可以自己研究,你写你的作业,等写好了,我们在研究诗句。”   赫连胤吧唧了下嘴巴。   “好吧。”他妥协,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处,就像两只栖息而立的蝴蝶,好像风一吹,就会振翅而出。   赫连尹晃神地看着他。   心中有一股莫名而惘然的甜蜜。   为了能和赫连尹一起讨论诗集,赫连胤也不浪费时间了,拿了旁边的寒假作业就做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关系,他的头脑在这一刻竟然异常敏捷,连做了几道基础题,一对答案,居然全对。   成绩好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以至于他疑惑自己是不是跟小尹呆久了,沾染了她身上一些学术怪胎的灵气。   “解得还可以,你的基础还是行的。”赫连尹一边看书,一边适当提醒他,因为她本来就是授林婉言之意,来与赫连胤这位太子爷伴读的。   “那当然了,小爷要是认真起来,你学术怪胎的地位就要不保了。”赫连胤斜斜睨着她,笑容得意,一点都不谦虚。   男孩的数理思路似乎天生比女孩清晰。   赫连尹给赫连胤指点了几次,他就有了茅塞顿开的领悟,渐渐的,也能领悟出几道中等水平的数理题了。   “看来哥哥的脑子真的好用。”   “当然。”   “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换吧。”   “什么交换?”赫连胤扭头,笑容明媚。   “哥哥是填词的,想必语文很好,而英文是你的发音,也不用学了,嗯……我们就来交换数学和英文吧,我英文不好,你给我补课英文,你数学偏弱,我也帮你补回来,怎么样?”   这话倒是真心的,初三就要双语授课了,如果赫连尹的英语还不进步,就需要请家教进行一对一的指点了。   家里刚好有这么一个英文强项的哥哥,而他的数学又偏弱,两人若是一起学习,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又可以互补对方的弱项。   “那必须可以啊。”只要能天天跟小尹在一起,做什么他都愿意。      第76章 大姑骗衣      年底了。   整个赫连家都忙了起来,定置家族的新衣和办置年货。   这天,赫连尹学完钢琴,从钢琴会所回家,她骑着单车,从开满梅花的幽静小道骑过,白色的梅花开满枝头,争香斗艳。   赫连尹默默看了一会,往赫连家的方向慢速骑去。   门口停着几辆赫连尹叫不出名字的豪车,她没研究过这玩意,只见黑色的车头耸着一对翅膀,端庄典雅。   她心想,是家里来客人了吧。   这客人就是赫连爷爷,赫连育,他长居京城,每逢春节,就会赶回港岛与长子赫连胜团聚,当然,赫连家的七兄妹也会在这一天团聚。   赫连尹将修好的蓝色单车放在后院,面容平淡。   一进屋,就被客厅热闹的氛围吸引了目光,客厅里正中央坐着一位气度沉稳的老人,赫连胤坐在他身旁,与他有说有笑。   除此之外,客厅还坐着几位陌生的中年男女,有的带着孩子,都在跟老人谈笑风生。   林婉言也坐在其中听老人讲话,看见赫连尹开门进来,干嘛伸手招呼她,“小尹快过来。”   赫连尹依言走过来。   赫连胤握着老人的手,似笑非笑地抬头瞅她。   “公公,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和阿胜收养的女儿。”林婉言牵着赫连尹的手,手心汗湿,看得出她很敬畏眼前这个老人。   吊灯有些刺眼。   七八双眼睛同时打量着赫连尹,当然,也包括老人那双阴沉似水的鹰眼。   赫连尹站在吊灯下面,安静得仿佛不会呼吸。   老人打量了她许久许久,眼里含着阴霾,“你叫什么名字?”   “回爷爷,我的名字单字一个尹,取之以尹天下的尹字。”   “以尹天下。”赫连育默念这四个字,“你的父亲可是希望你将来做一个有大作为的人?”   尹字在甲骨文中等同于君,君臣君臣,既然她父亲为她取名为君,那必是希望她有一番大作为。   “是。”赫连尹没有否认,态度不卑不亢。   赫连育颔首,“这倒是巧了,你不止名字与阿胤同音,意思都很相近,我们阿胤的名字取自王司敬民,罔非天胤。指有国者,天下者,福运后代。”   这话一落地。   赫连尹身子一僵。   几个中年男女都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   赫连胤听不太懂这玄学的含义,低声问旁边的赫连爸爸,“爸,爷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这话的意思是,小尹的名字比你的要重,她的名字是君也,做大事也。你的名字是继也,助君也,子孙福及,也就是你的名字是助她的,她是君,你是臣。”赫连胜小声为儿子解释,爷爷这是怕小尹以后狼子野心,抢了阿胤的福气和替了他的位置,隐喻赫连家以后的主干会变成小尹。   其实名字取得好也不一定以后就是那样,半年的相处,赫连胜也大概摸清了小尹的性格,她虽然聪颖敏睿,但绝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孩子,他相信小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因着爷爷这句话,几个大人心中多了一份留意,到底是没有血缘的孩子,留个心眼也正常。   听了爸爸的解释,赫连胤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爷爷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孙女讲这些话呢,这太伤小尹的心了。   这些话亦被赫连尹听进耳里了,她没有动,手指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微微蜷住。   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气的,老人家第一次见到赫连尹,不可能那么快就产生了护犊心情,虽然爷爷在笑,但赫连尹还是看出了他眼中那丝精芒,那么尖锐的警醒,就像在提醒她,赫连家对她有恩,让她不要忘记。   “家里多个人倒没什么,只是多一双筷子嘛,只是,我希望赫连家可以一直这么和和睦睦,不分你我……”   老人的声音还在空中盘旋,其中最清晰的两个字就是‘你我’,他不断用一家之主的身份来警告她,想要在赫连家好好的,就要谨遵守己,不要忘了自己是养女的身份。   她凝视着老人手中名贵的黑漆拐杖,用比老人更加沉稳的声音回答:“是,小尹记住了。”   老人微微点头,“是个聪明的姑娘呢,下去吧。”   赫连尹转身离开。   林婉言跟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短发,温柔抚慰,“小尹不用觉得难过,公公就是这样的人,讲话很犀利,但他没有恶意的,只想家里和和睦睦的。”   “嗯。”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   林婉言怕她心里头有疙瘩,便一路跟着她进了房间,嘴角的笑容美丽温婉,“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公公也是很严厉的,后来我生了阿胤,公公对我的看法才改观的,阿胤是长子,所以公公才特别紧张他,你不要多想。”   赫连尹点头,用乖巧的声音回答,“妈妈,我明白的。”   “嗯,小尹明白就好,其实赫连家的人,除了阿胤之外,其他人都是不敢这样坐在公公旁边的,你爸爸也一样,小时候都是被公公罚过来的,心里头都有些惧他。公公是退休后才变得温和一些的,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抱过你爸爸一下呢。”   赫连尹一怔。   竟然连爸爸赫连胜都没抱过么?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感觉他并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从他保护赫连胤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   那天,林婉言给赫连尹讲了许多关于爷爷的事情。   赫连育出生于1928年,那年代还在战乱,他的半生都系在戎马上,没有过多的感受过亲情,因而不是太懂血亲之间的奥妙。   而且那年代的男人都比天大,认为抱孩子不是大丈夫作为,他甚至没抱过自己的孩子,后来赫连胤出生,国家富强了,赫连育也快退休了,人老了,就感悟良多,也变得善良,竟然抱着阿胤,留下感动的热泪。   于是阿胤就成了赫连育的心头肉,他没抱过赫连胜,却天天抱着赫连胤去散步,有了一种亲切的祖孙情谊,所以阿胤在爷爷心中,比他任何儿子都要重要,他当初听闻赫连家收养了赫连尹,并没有反对,但态度也不热烈,只叫林婉言包个红包给赫连尹,就没有别的问候了。   今日见到赫连尹,从她从容不迫的神情中,老人觉得这个孩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于是他警告她,赫连胤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将来赫连家的一切会由赫连胤会继承,她依附着赫连家,就要让着阿胤,不要抢夺他的位置和光芒。   其实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只有十二岁,被一个大人这样严厉警告,心中一片落寞。   每逢佳节陪思亲。   楼下的客厅热热闹闹的,只有她一个人被隔绝在外,孤孤单单地坐在二楼的书房里发呆,她看着墙壁上一副字画,大大的篆体,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字,恍惚间,她似乎透过字画看到颂官的脸,那男人慈爱地看着她,一声声‘小尹’仿佛在耳边盘旋,模糊了她的视线。   赫连胤从书房经过。   见她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影落寞。   他静静看了好一会,忽然对着她的背影道:“小尹,你能来房间帮我擦下药吧?我自己够不到背。”   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开,赫连尹吓了一跳,赶紧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站起身,面容平静,“好。”   她默默跟着赫连胤来到他的房间,少年递了一罐药膏和一包棉签给她,接着就开始脱自己的上衣了。   赫连尹心事重重,并没有去理会这脸红心跳的场景,拧开药膏,将棉签沾进去,轻柔地抹在赫连胤背上。   背上阵阵冰冷,换回了赫连胤的倒吸声,他拧着眉,睫毛轻颤。   “小尹,你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爷爷的话伤到你了?”良久,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怕伤了她的自尊心。   小尹肯定是很伤心的吧,假如他被人这么对待,估计要当场翻脸了。   赫连尹轻轻摇头,“没有,爷爷也是因为疼你才那么说的,你也不要太介怀,我没事。”   “那你在难过什么?”   “没有啊。”   “不要骗我了。”赫连胤抬起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怜惜,“有什么心事就告诉我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会尽一切所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因为她思念的人是她爸爸,已经死去的爸爸,没有人可以令他复活,所以没有人可以帮她。   “说吧,有什么心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会舒服一点,尽管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尽一切安慰你的。”   赫连尹一动,淡淡的暖意拢上心头,“没呢,就是有点想我爸爸了,细细一算,爸爸也走了半年了,我一直没去看他,哥哥,我是不是很不孝?”   赫连胤用力摇头,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长长的睫毛垂着。   许久之后,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小尹,你不要难过了,你还有我,虽然哥哥比不得你爸爸,但有生之年,只要有哥哥的地方,就会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   赫连尹低头一笑。   赫连胤又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我现在很想抱抱你,安慰你,但我的背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握握你的手,给你点温暖的力量。”   赫连尹莞尔,“谢谢哥哥了,我没事的,一会就好了。”   “嗯。”少年的声音隐在枕头内,有些闷闷的,小尹这么渴望亲情,他一定要帮她。   于是擦完药,赫连胤就把衣服随意一套,美丽的瞳孔映着赫连尹,对她妖娆笑道:“小尹,我们来下几盘象棋吧?”   “现在吗?”   “对呀,难道你还有别的事情干?”   赫连尹摇头,反问道:“我倒没有事,但你不用陪爷爷聊天吗?他老人家难得回一趟家里。”   “不用。”赫连胤斩钉截铁。   赫连尹觉得很奇怪,但终是没继续问下去,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去洗个手,你在书房等我,我马上就来。”   灯光下。   两个孩子坐在书桌上,一人执红棋,一人执黑棋。   赫连胤盯着棋盘,一脸发愁。   赫连尹笑他,“哥哥,你到底会下象棋吗?怎么都是乱走的?”   “就是不会才要学习的嘛。”赫连胤坦诚,眼珠迷人。   “那需要我先指导下你一下么?”   “不用,山人自有妙计。”赫连胤说完,眼眸就亮了。其实他一晚上都在等这个机会,此时眼中的精芒一闪,笑道:“你等着,我要去请我的妙计出山了。”   说完,也不等赫连尹说话,脚步不停地跑了,他噼里啪啦地冲到楼下,将刚吃完饭的赫连育给摘到楼上来,“爷爷,你跟我来一下,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赫连育拄着拐杖,被他急急地拉到楼上,脸色有些阴郁,“慢点慢点,阿胤,你这么跑成何体统?”   赫连胤扶着他,笑容慧黠,“爷爷,我听说你象棋下得很厉害,是不?”   “还好,有点心得而已,有何贵干?”   “肯定有,这事太急了,爷爷,我刚才跟小尹在下象棋,被她杀得片甲不留,爷爷可要替我报仇啊,不然我一个爷们输给一个妞儿,多丢人啊。”   老人一听这话,立时来了精神,一驻拐杖,冷哼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负你,带我去,爷爷帮你平反。”   赫连胤见老人家那么认真,偷偷的抿嘴笑了。   书房里。   见到爷爷被赫连胤搀扶着走进来,赫连尹有片刻的愣怔,赶紧站起身,对爷爷鞠躬,“爷爷。”   “嗯。”赫连育声音冷淡,不大乐意搭理她,将旁边一把椅子拉到赫连胤跟前,沉稳落座,打算帮他将小尹杀个片甲不留。   那动作大有嫌弃之意。   赫连尹咬住唇,心里有些受伤。   没想到最后片甲不留的还是赫连胤。   几盘棋过去之后。   爷爷对赫连尹的棋技有了改观,都说对棋感兴趣的都是文化人,可以从棋技中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   在棋盘上交过几次手之后,爷爷觉得这孩子的观察力和心性都不得了,渐渐变得认真,盯紧每一颗棋,不让小尹找到一丝丝空子。   赫连尹始终没什么表情,不疾不徐地对应着。   很快,一盘棋又要死局了,爷爷紧皱着眉头,不肯走下一步棋子,双眼牢牢地观察着棋盘,想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观察了许久许久,仿佛入了神,没有任何动作。   赫连胤撑着下巴在看他们两下棋,适当提醒道:“爷爷死局了了,认输吧,然后再来一盘。”   说着手就要伸到棋盘中去悔棋,被爷爷及时抓住了,他紧紧扣住赫连胤的手,面容急切,“哎哎哎……先别动,容我想想,想想……”   这盘棋走得太绝妙了,每一步,每一棋,都可以用运筹帷幄来形容,这个女孩不简单啊,思维清晰,心事玲珑,每走一步,都让赫连育惊叹。   他摸着胡子,不肯放弃。   赫连胤只好叹了口气,继续等待。   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爷爷跟二叔一样,痴迷象棋,眼下碰到赫连尹这么个高手,就来劲了。   于是在无形之中,两人的心灵沟通桥梁慢慢建立了起来。   赫连育的眉头皱了又皱,有些想不通,“奇怪,怎么会死局呢?奇怪啊……”   他一面奇怪,一面感叹这女孩真有两把刷子,这棋到底是怎么走的啊?竟然盘盘能逼到别人无路可走。   “不行不行,真的死局了。”良久,赫连爷爷终于认命。   赫连尹却道:“其实没死局。”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有一种铿锵的味道。   赫连爷爷听她这么说,不禁低下头思考,奈何反复观看棋局,也没看出任何生路,红子只剩下四个棋了,上车就立刻死局,不上车就只剩下马和帅了,无棋可走啊。   又十分钟过去了。   赫连尹见爷爷猜不透其中的玄机,便将手伸到红色的马上面,轻轻一推,“马八退七。”   这等于是帮红子走了一步。   “这样不是没棋了么?”赫连爷爷看不透她的走法,但他又很想知道赫连尹要怎么走,于是伸长手,推了黑子的仕上来,“仕四上五。”   这样一来,红子那方的马就被吃掉了,只剩一帅一车两子,赫连胤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赫连尹不急不躁,推出身前的帅,“帅五平四。”   赫连爷爷也悠悠推出一子,卒四平五紧跟着帅棋。   赫连尹一笑,眼露胜利,“车四平五叫将军!”   赫连爷爷闻言一愣,低眉一看,六个黑子中居然没棋可走了。   他不可置信,眼中却装着震撼,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这……”   小尹还是那副安静的模样,没有什么表情,“还下吗?”   “下!”赫连爷爷大叫一声,让赫连胤起开,自己捋起袖子,瞪瞪眼,跟赫连尹较劲了起来。   他下棋至今,还没被人这么重重地打击过呢,晚上不一洗雪耻,他是睡不下了。   一旁的赫连胤偷偷抿唇笑。   照目前这个情况判断,不用几天爷爷就能对小尹改观了,不错不错。   那天晚上,爷爷一直跟小尹下到凌晨两点才肯作罢,老人家意犹未尽,第二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尹唤道书房里,一同研究棋技。   紧接着三天,小尹的时间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赫连爷爷对她刮目相看,一改往日的冰冷,赞叹道:“真是年少有为,不得了,不得了啊……”   得到爷爷的称赞,赫连尹会心一笑,她扭过头,美丽的少年正在书架上翻阅诗集,她静静地凝视他,眼眸深处涌出感激。   因着这件事,赫连爷爷打从心里喜爱小尹这个孩子了,都说棋技和棋品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她不骄不躁,不疾不徐,没有特别想表现的欲望,也没有刻意地退让,本性耿直聪慧。   这天,赫连胤出去打球了,赫连尹坐在书房看书,手中的诗集是刘禹锡《浪淘沙》,言辞激越凄壮,叫人沉迷。   赫连爷爷午睡后,无所事事,走进书房中,问她在干什么。   “看书呢。”她站起身,礼貌回答。   “什么书?”赫连爷爷对她似乎有浓重的兴趣,这个小女孩太特别了,冷静单薄的表面下,潜藏着博大的智慧,简直可以用才华横溢才形容她。   “刘禹锡的浪淘沙。”   “哦?看到哪了?给爷爷读读。”居然看这么激越的诗词,赫连爷爷饶有兴趣,走了过来,女孩子不应该都是比较喜欢唯美的爱情诗句吗?诸如那类君生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日日不相见,共饮长江水的那种么?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赫连尹轻轻念道,面容平静。   这意思是说,不要说流言蜚语如同急浪一样深得使人无法脱身,不要说被贬谪的人好像泥沙一样永远下沉。淘金要千遍万遍的过滤,虽然辛苦,但只有淘尽了泥沙,才会露出闪亮的黄金。   寓有屡遭贬谪,但斗志不衰的乐观精神。   这首诗,让赫连爷爷想起自己初识这女孩时,对她的警醒,那天他的话确实是重了,其实他也知道,那些话是会伤害到她的,但为了自己的孙子,他不得不那么做而已。   “小尹……”赫连爷爷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愧疚,听阿胤说她父亲死于灾难中,母亲又早早抛却了她。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赫连尹知道爷爷在为难什么,握住他的手,面容沉静,“没事的爷爷,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忘记了,没事儿。”   她的笑容灿烂。   让赫连爷爷心生温暖,多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啊,他这样想,不禁下了个决定。   “孩子,你在这里等爷爷一下,爷爷马上就回来。”他说完,便抬起脚步离开了,没过多久,又拿着一卷宣纸回来,面露喜悦。   爷爷将画卷放在书桌上,铺开,栩栩如生的青竹顿时出现在赫连尹眼中。   她一楞,爷爷已动手研了磨,拿过笔架上的狼毫,大手一挥,写下几句豪情壮志的诗词。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爷爷写完,笑吟吟地摸了摸胡子,将这卷画递给她,“孩子,你的性情谦和高洁,这幅画就送给你了,当是爷爷给你见面之礼。”   “不用了。”赫连尹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这画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其实爷爷刚才进书房来问她看什么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感动了,她也知道这个老人初识时说的话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孙子,他想保护的人也是她想保护的人,所以她心里没有任何不岔,哥哥就该是那样集万千宠爱的样子,所有人都爱他,都宠他。   这就是她心里认为最大的幸福了。   “你配得起这画。”赫连爷爷说,眼中的厉色敛尽,变得慈祥和蔼。   “真的不用了爷爷,我粗手粗脚的,要是画给了我,一定会被我弄坏的,爷爷还在自己留着吧。”这副画卷会被爷爷随身带着,就证明这幅画价值不菲,她不敢要,这太珍贵了。   赫连爷爷眉头微皱,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给你这孙儿的见面礼,你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这个爷爷。”   他的言语上多了份相逼。   送这幅画给她,除了称赞她的倾世才华外,更多的是想表示他对她的歉意,若是她不要,他心里反而觉得不好受。   从她看的诗和言行举止上,赫连爷爷可以断定她是个心中有远大抱负的孩子,这个十二岁的女孩,举手投足间皆透露出不符年纪的成熟,她的名字没有取错,以尹天下,就是治理天下,她配得起这样的魄力,这样的名字。   如此,赫连尹只好接过这幅画了,这是爷爷对她的肯定,她可以感受出老人的诚心实意。   揣着那幅画,她的心中即温暖又感动。   回到房间,她将画卷轻柔地挂在墙上,神情愉悦,“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徐徐清风,伴随着少女愉悦的笑声,恍如置身在云端中,这种感觉如梦如幻。   得到了家人的肯定,这增添了她的信心,终于,她被赫连家真正的接受了,再没有人排斥她。   傍晚时分。   裁缝铺的人将赫连家定制的新年衣裳送了过来,赫连家喜欢在欢庆的日子里穿喜庆的服装,颜色多见鲜亮的朱红色,可以体现欢乐融融的氛围与福气。   林婉言站在楼下喊赫连尹下来试衣服,“小尹,新年定制的服装送来的,你下来试穿看看。”   “好。”赫连尹应了一声,慢慢从楼上走下来。   刚好大姑姑在家里做客,赫连尹便乖巧喊了她,“大姑姑好。”   “乖。”大姑姑吃着手中的鱼翅,冲她甜甜微笑。   大姑姑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跟未婚的四叔叔住在一起,有一个女儿,与小尹同岁,名叫涵涵,模样清秀可爱。   都说朝廷也有三门穷亲戚,赫连家也不例外,但大姑姑并不是穷,她是因为离了婚,没有安全感,所以就拼命敛财,见了谁有好东西都要缠上去,分一杯羹。   住在四叔叔那里,就是带着女儿去投靠他的,大姑姑是个漂亮的女人,年轻时因为赶时髦,自己谈了个对象,后来不小心有了孩子就结婚了,结婚后,又嫌弃自己丈夫没用,离婚了。   而她自己又好吃懒做,不想找点生意或者事情干干,眼见四叔叔还没结婚,住的房子也不错,便呆在他那里混日子了,二叔叔也没有结婚,但他在艰苦的部队里,大姑姑不愿意去那里,部队什么事都要靠自己,如果她跟女儿去了部队,那等于就是去吃苦的。   索性赫连家条件不错,能养得起几个闲人,大家亲戚一场,也就由她去了。   “小尹,这衣服你试试看,要是不合穿,就趁着今天拿回去改,后天就要过年了,没时间改了。”林婉言对大姑姑的到来并不热情,把一套红色衣服递给赫连尹,这是专门定制的,独一无二。   赫连尹知道妈妈的想法,大姑姑每次来就要搜刮一堆东西回去,听说她最近谈了个男朋友,那男人比她小六岁,模样长得好看,正开了个酒吧在做生意,资金由大姑姑赞助的,可见她的荷包还是很肥的。   但她那小男朋友开的酒吧有没赚钱,就无从得知了。   大姑姑占人便宜的行为可谓雷厉风行,趁着赫连尹试衣服的空挡,她已经双眼泛光地冲过来看衣服了,林婉言不好当面把衣服收起来,只好僵着笑容让她观赏。   “哇,这些衣服好漂亮啊,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真漂亮……”大姑姑爱不释手,拿起一条白色狐狸毛,那是林婉言的新年披肩,她贪婪地看着,便披到自己身上,笑容美丽,“嫂子,这狐狸毛可真暖和,价格不便宜吧?”   “还好。”林婉言的新衣被她披在身边,有些尴尬,却不好说什么,其实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大姑姑的,不是说他们有钱所以看不起穷亲戚,是这大姑姑的行为实在让人欣赏不起来,财迷心窍。   “嫂子,这披肩要多少钱啊?”大姑姑锲而不舍,带着华贵的狐狸披肩走到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的样子。   “好像是十二万吧。”   一听这价格,大姑姑的脸都乐开花了,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眼珠的精芒细细流转。   这时候,赫连尹也换好衣服出来了,她的头发短短的,眼珠乌黑迷人,穿着蓝红相间的英伦范毛衣,很有留学生的味道。   看起来就是很聪明的样子。   很好看。   但是衣服好像大了一些,松松垮垮的搭在她身上,有待改进。   林婉言打量了她许久,笑道:“不错,就是袖子和腰的地方需要让师傅改下,有点太宽了。”   赫连尹点头,回房把衣服换了下来,刚要拿给林婉言,衣服就被大姑姑接了过去,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满心欢喜。   “不用改不用改。”大姑姑谄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毛衣要是改了哪里会好看啊?照我说,这衣服就应该给涵涵穿,涵涵的身材跟小尹差不多,略微胖一点,穿这衣服刚刚好。”   这话一说出来,林婉言跟赫连尹都尴尬了。   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这衣服又不是做给她女儿的,她女儿要是想要,就自己去定制啊,抢夺人家的衣服算什么。   林婉言有点忍无可忍,正想说她两句,她的女儿涵涵就跑进屋来了,抽抽噎噎地哭着说:“妈妈,堂哥嫌弃我,不让我跟他们玩,叫我滚回来,不然就打我。”   “噢不哭不哭……你堂哥性子冲,你不要怪他哈。”大姑姑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她却还当她是个小孩子,还没问缘由,就心疼地把女儿揽在怀里哄着,那模样,就是典型的慈母多拜儿。   而那涵涵也是有脾气的,一直哭个不停,没办法,大姑姑只好把手里那件毛衣服塞给她,“涵涵不哭了,你看,你舅妈给你买了新年衣服,很漂亮的呢,你要不要试试?”   涵涵一听有新年衣服,就止住了眼泪,就着大姑姑的帮忙,把赫连尹那件新年衣服套在身上,涵涵没赫连尹那么高,但有些微胖,所以这毛衣给她穿在身上刚刚好,就是长了一点,因为毛衣是照着赫连尹的身高定制的。   “妈妈看看,哇,涵涵穿这件毛衣好好看啊,舅妈是不是好有眼光?给涵涵挑的新年衣服太漂亮了,是不是?”大姑姑赞不绝口。   小女孩给妈妈称赞了几句,也乐开了花,对着镜子美美地转了几个圈,心花怒放,“真漂亮,妈妈,我好喜欢这件衣服。”   那母女高兴得不断转圈圈。   但林婉言和赫连尹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赫连尹看着自己的新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多少会有点不舒服,而且那大姑姑还没有征得她们的同意,用骗的。   大姑姑浑然不顾林婉言跟赫连尹的脸色,对自己女儿涵涵说:“我们涵涵真漂亮,快,去跟舅妈说声谢谢。”   涵涵开心地跑过去,却被林婉言拦住了,她看着大姑姑,眉眼间露出了责备之色,“等下,大姑,你这样子教孩子就不对了,这衣服是小尹的新年衣服,你怎么可以告诉涵涵这衣服是她的呢?”   涵涵闻言有点失望,十二岁的她听得懂林婉言的话了,她扭过头去,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大姑姑微微有些尴尬,摸着鼻子笑道:“这不是因为涵涵哭个不停嘛,所以我才哄哄她,想着她不哭了就告诉她实情,然后把衣服还给小尹,来涵涵,这衣服其实是堂姐的,你换下来还给堂姐好不好?”   “不要!”涵涵大叫,攥紧那件毛衣的衣襟,死活不肯脱下来。   “涵涵乖啦,那是堂姐的衣服,咱们家不是也有买新年衣服吗?那些衣服比这件衣服好看多了,是不是?来,把衣服换下来,还给堂姐吧。”   涵涵不依,一个劲哭闹着,就是不肯把衣服脱下来,最后竟抱着林婉言的腿哀求,“舅妈,你就把这件衣服给我嘛,涵涵喜欢这件衣服,好不好?我回去拿我的新年衣服跟堂姐换。”   林婉言显然是不肯妥协的,皱着眉头看大姑姑,希望她过来摆平自己女儿无理的要求。   小尹这件毛衣是跟着全家一起定制的,跟阿胤的毛衣长得一样,这些衣服是根据客人的要求特别定制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若是衣服给了涵涵,小尹过年的新衣就跟家里头穿的不一样了。   所以林婉言坚决不同意。   但大姑姑好像没有自己女儿做错事的意识,就那么在一旁干站着,偶尔摸摸那条狐狸披肩,面露痴迷。   赫连尹紧紧皱着眉心,面色冰冷。   “大姑。”林婉言终于忍不住了,唤了正在照镜子的大姑姑一眼,这里跟她家似的,简直反客为主啊。   大姑姑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蹲在涵涵面前,声音温柔地哄她,“哎,涵涵你就脱下来吧,这衣服是堂姐的过年新衣,你不能拿的,来,妈妈帮你脱下来。”   “不要啊!”涵涵突然翻脸凶大姑姑,死活不肯把衣服脱下来,在客厅里大哭大叫,闹得自己的脸都哭红了,也闹得全屋不得清净。   林婉言怕她的哭声把赫连爷爷招来,爷爷最讨厌家里哭哭啼啼了,若被他瞧见,又要挨训了。   “大姑,你快让涵涵别哭了,这要是把公公吵着了,等下就麻烦了。”林婉言还是很畏惧公公的,身为长媳,最是害怕应付春节,无论得罪赫连家哪个人,都是她这个做大嫂的不周到。   大姑是公公的女儿,公公就是在生她气也不会有隔夜仇,而要是身为媳妇的她惹了公公生气,这隔阂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了。   “哎呀,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涵涵压根就不听我的,她就那样,东西没过新鲜劲是不可能放下来的,要不,大嫂,小尹这毛衣先让我拿回去吧,等晚上涵涵睡觉了,我再把这衣服藏起来,然后明天给你送回来,你看怎么样?”   涵涵的哭声越来越大,林婉言不得已,只好先同意让涵涵把小尹的衣服穿回去,明天在送回来。   于是。   赫连尹的新年衣服就这样被大姑姑骗走了。   第二天大姑姑拿了个袋子过来,里头装的并不是赫连尹的新年毛衣,而是一件普通的红色毛衣,大姑姑无奈地说:“嫂子,我昨天已经尽力了,但是涵涵就是不肯把衣服脱下来,吃晚饭的时候,毛衣被汤浇湿了,所以我也就不好意思把衣服送回来了,嫂子,这衣服是我刚才在路上买的,就当给小尹赔罪吧。”   她说完,还毫不要脸地将那毛衣拿出来,那毛衣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款式,一件的价格大概在一百块,跟赫连尹那件特意定制的毛衣天壤地别。   “其实我觉得小尹穿那件定制的毛衣也不是那么好看,太宽了,穿在身上显得没肉,来,小尹试试姑姑给你挑的毛衣,你肤色白,穿这件大红色的一定很好看。”大姑姑将毛衣递给面色不佳的赫连尹,诱哄她,“去试试吧,姑姑的眼光一向不错的,一定比嫂子给你订做的那件好看。”      第77章 整治大姑      赫连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有种疏离而冰冷的气息从她身上蔓延出来,恍如是没有感情的,眼底的冷凝结成深冬的冰湖。   她并没有回答大姑姑的话,也没有站起来,在她的心里面,她很了解自己只是个养女,在赫连家没有话事权的地位。   大姑姑见她犟着,眼底露出不豫之色。   “哎呀这孩子怎么这样啊?姑姑好心给你买衣服,那是疼你呢,怎么可以不搭理人呢?”大姑姑伸手摸她的头,其实在大姑姑的眼里,赫连尹就只是个攞女。   攞女的意思就是她父母没能力养她,由别人养大。因而她的地位是低下的,大姑姑料她性子沉闷,就算被欺负了,她也不敢说什么的。   “这件毛衣我不需要,姑姑拿回去吧,至于我的毛衣,弄脏了也没有关系,还请姑姑把衣服送回来,那是赫连家过年要穿的新衣,大家都要穿,小尹不想跟家里头穿得不统一,还请姑姑谅解。”赫连尹清晰地回答,眼珠黑白分明。   大姑姑一愣。   也不顾林婉言的脸色,就对着赫连尹冷嘲热讽起来,“哎哟你这攞女还摆架子了?我们赫连家收养你就是对最大的恩赐了,给你吃给你住你还这么嚣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我是你大姑啊,一点都不懂得尊重!”   她数落完,又扭过头去跟脸色黑沉的林婉言说:“嫂子啊,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孩子看着就心思深沉,以后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听我劝,把她送回去,让她哪儿好呆回哪去!对她这么好,还不感恩,对长辈臭着这么一张脸,你看看我,好心给她买衣服,她就这么顶嘴的,以为大家都欠她的啊,死攞女!”   赫连尹一怔,四肢冷透。   她看着口若悬河的大姑,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凉薄的,淡漠的,有种压迫人心的蔑视。   “大姑!”林婉言冷声喝止她。   大姑姑却没有一点身为大人要退让的觉悟,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劈头盖脸骂道:“不是嫂子,你先听我说几句,你看看这个攞女,脸尖鼻挺,这面向一看就是野心大的,嫂子,你在惯着她,以后她会蹬鼻子上脸的,到时候她把赫连家的东西都抢走了,你在后悔就来不及了。”   “你给我住嘴!”   “不是嫂子,我好心提醒你,你怎么对我凶啊?是这个攞女先摆架子的,我本来也是好好说话的……”   “住嘴!”林婉言打断她的话,眼里已现怒意,本来看在她是客人的份上,不想和她计较的,但她哪有一点点自己是客人的自重样子,来别人家里,管别人家的女儿一口一个攞女,这话谁听了,心里都不好受吧。   赫连尹紧紧握着手。   轮廓凝成平生最冷漠的模样,正想说什么,被林婉言握住了手,她的掌心暖暖的,包住了赫连尹凉透的五指。   “小尹,你大姑脑子有问题的,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在妈妈心里,你是不什么攞女,你是妈妈亲生的,你是我的女儿。”林婉言当着大姑姑的面评判,声音铿锵。   “不是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脑子有问题?你说清楚!”   “你不是脑子有问题跑来别人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身为一个长辈,竟然抢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的衣服,还跟她较劲,一个劲冷嘲热讽你侄女是攞女,我才要问问你,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除了你女儿,别人家的孩子就都可以随意辱骂吗?要是今天我这么辱骂涵涵,你就能眼睁睁看着?”   赫连尹一怔,心中生出丝丝温暖,林婉言是真的爱她,疼惜她。   也许林婉言也跟自己有着一样的遭遇,她嫁进赫连家多年,一直跟一大家子一起生活,俗话说,媳妇入门,就算再亲那也是外人。   刚嫁进赫连家那会,她也没少受委屈。小尹是被收养的,虽然跟她进赫连家大门的方式不同,但地位却是相似的,同样没话事权,被赫连家的兄弟姐妹欺负了也得一声不吭地受着。   大姑姑的脸刷的涨红,怒道:“嫂子你讲点理好不好?我现在可是在帮你啊,你自己看下这个攞女有多拽,见了长辈都不打招呼,小心以后你老子她欺负你。还有,一码归一码,你怎么扯到我们涵涵身上了?我们涵涵是赫连家的人,骨子里流着赫连家的血,是真正的小公主,小千金,是这个低贱的攞女可以比的吗?”   林婉言冷笑。   “你才是个攞婆!”林婉言压住心头难以克制的怒气,冷着脸,一字一顿对大姑姑说:“每次来我们家就让佣人给你炖燕窝,衣橱里的衣服试了又试,喜欢就强行拿走。这些我平时就不说你了,看你离婚又带着一个孩子的份上,我们都迁就你,可你太让人失望了,小尹才十二岁啊,你对她说这些话,你还是不是人?”   翻到离婚的话题,大姑姑也来脾气的,大声冲林婉骂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了!现在果然没说错,一有了钱就看不起人,你别忘了我也是赫连家的人,你现在身上穿的名贵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花赫连家的钱的啊,别以为我嫁得不好,离了婚,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   “呵,我敢说我身上穿的每件衣服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我可不像你啊,什么都是靠抢的,什么话都敢讲。前些天,你男朋友爸爸生日,你二话不说,到我们家里就把酒窖那支公公珍藏的龙舌兰给搬走了,当时我们都不在家,等事后发现,那瓶酒已经被你送出去了,你可知道那支酒公公藏了几十年的了,他打算要等到四代同堂的时候在开瓶的,而你,为了讨好你男朋友的爸爸,就把那支酒给偷走了,你心怎么那么大啊,怎么那么虚荣啊?350万美元的酒,承载着公公几十年的情怀,你也抢得下手!”   以九几年的美元兑换率,那支酒在当时已经高达两千五百万,公公珍藏的酒有百来支,每支都非常不错,可大姑就是心大,偏偏偷公公摆在最中央的那只龙舌兰,她不是不知道那支酒的珍贵的,只是觊觎久了,寻了个理由偷去罢了。   说不定那支酒她并没有送过她男朋友的爸爸,而是换了钱,给她的男朋友筹资开了酒吧。   “你干嘛要拿这事出来说?爸都没说我,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多嘴?”大姑愤怒地将手中买给赫连尹的毛衣摔在茶几上,大有要跟林婉言撕逼之势。   赫连尹冷眼观察着大姑姑的动作,想着她要是敢对妈妈动手,就冲上去胖揍她一顿。   林婉言毫无惧色,冷冷地看着她,再一次露出讥笑,“公公当然不会说你了,因为他希望你可以嫁得好,不要在像过去一样,找个登徒浪子!当然了,因为你离过婚了,而且有个孩子,所以明白你想在嫁个好人家也不容易,于是打碎了一口银牙往肚子里吞,你以为你做得很对吗?你身为赫连家的人,一直在挖赫连家的墙角,你是真的穷得过不下去了吗?还是你把钱都拿去养小白脸了啊?连自己女儿都舍不得给买套好衣服。跑来我们家抢我女儿的衣服,我女儿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的了?拿了那么件破衣服就算抵换?你想得美!现在马上给我回家去,把我们小尹的衣服拿回来!”   林婉言一口气说完,终于将多年来心头的郁结之气散去,忍了她多少年了,臭攞婆!欺负她就算了,还欺负她女儿!以为她离婚就了不起啊,全世界都要让着她和她女儿啊,不识好歹的贱人!   她骂完,沙发上的赫连尹立时起身,微不可见地挡在林婉言的身前。   果然,她的猜测没有错。   大姑姑是个非常蛮横跋扈的女人,被林婉言这么一激,情绪就激动起来了。   “你说我就算了,你凭什么说我男朋友,你嫁得好还不是因为你嫁进了我们赫连家?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看不起我们离婚的人吗?你这个贱人!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大姑姑尖叫着冲上来,想伸手去抓林婉言的头发和脸!   混乱中,赫连尹狠狠踩住大姑姑穿着高跟鞋的脚掌,她的高跟鞋抖了抖,一个不稳,身子便直直跌了下来。   她用力摔在地上,伴随着一阵又惊又怕的尖叫。   “啊——!”   落地前,赫连尹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脚,将一张小凳子勾到大姑姑身下,看着状似无意,却给了大姑姑致命一击,她的脚踝撞击在小凳子上,用力一砸,一声细微的‘咔吧’声传进耳里,分外的清晰悦耳。   她的骨头断了。   赫连尹低头,几不可见一笑,那么地冷。   谁都没有看出赫连尹这个小把戏,混乱中,大姑姑以为自己是磕到了小凳子,哎哟哎哟痛呼起来,“哎哟我的脚啊,好痛啊……”   最后架也没打成,林婉言见她受了伤,只得作罢,到底是一家人,不好闹得那么僵,于是为她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大姑姑被抬上担架,临走前,她怨毒地看了赫连尹一眼,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骨折是赫连尹的功劳,但知道她自己动手的前一刻,是赫连尹踩了她一脚,才迫使她脚步不稳摔在地上的。   赫连尹也安静地看着她,眼珠黑白分明,有种冷冷的蔑视。   好像在说:有种你就再来。   本来这事就告一段落了,林婉言见大姑姑骨折了,也就没再说她什么,谁知道大姑姑就是那种不作就不会死的人,晚上八点的时候,大姑姑让涵涵把赫连尹的毛衣送回来,小姑娘没进屋来,在门口把袋子交到宋姐,临走前,亮晶晶的眼珠闪了闪,说了句,“宋姐,替我跟堂姐说声对不起哈。”   宋姐看小姑娘道歉了,以为她变好了,不像她母亲那么人模狗样,便摸了摸她的头,回屋了。   赫连尹正在赫连胤房间里看书。   当然,赫连胤也在。   他拿着计算机,坐在台灯下认真算方程式,那蝶翼般的睫毛垂下来,又长又翘,美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宋姐把袋子送进来,对赫连尹道:“小姐,涵涵把衣服送回来了,还说转告你一声,对不起。”   “嗯。”赫连尹淡淡应道,并没有抬头,指着桌上一个空处,温声说:“宋姐,你先放在那里吧。”   宋姐依言将袋子放下。   这事却引来了赫连胤的好奇,他最近白天都不在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此时皱住眉头,问一脸祥和的宋姐,“宋姐,涵涵为什么要跟小尹道歉,还有,她为什么要拿小尹的衣服?”   “这……”宋姐有些为难,看了看赫连尹,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以少爷的冲脾气,等下一定会打到人家家里去吧。   “宋姐你先下去吧,我来跟哥哥说。”赫连尹把书放下,台灯下,她的脸被照出一片迷离。   于是宋姐离开了。   赫连尹把房门微微掩住,走到赫连胤面前,低声对他说:“这事妈妈说不要给爷爷知道,所以我就简略说一下了,前天大姑来家里做客,涵涵不是跟着你出去玩了么?被你骂了回来,就跑回来家里哭了,一直哭个不停,我刚好在试新年衣服,大姑就拿了我的衣服给涵涵试,然后她就不肯脱下来的,大姑就说先让她带回去,等涵涵劲头过了就送回来。”   赫连尹简略说了下,并没有提及今天林婉言跟大姑的吵架,反正她已经私底下报仇了,没必要让哥哥知晓,不然以他的性子,又不知道要怎么翻天覆地了。   闻言。   赫连胤漂亮的五官拧了起来,“哎,大姑那种女人别跟她走得太近了,那种人见钱眼开的,跟你好也只是想从你身上挖点好处去,还有她那个女儿,跟她一个坏德行的,一家子的见钱死。”   见钱死的意思是,这种人你要让她帮任何事情,都要给她好处,她对你好,也只是想捞你身上的好处。   没想到哥哥对他们家了解得这么透彻。   赫连尹莞尔,“你怎么知道大姑的德行?”   “还用说?每年过年家里就会做很多炖品,林师奶每次都逼我吃完,我不想吃,打一个电话给大姑就行了,她会立马抛下手头上所有事情过来吃的,吃完了还能再打包一些回去,这些年,我看得多了,她每次吃完就私底下叫我下次还有不想吃的就叫她过来,她全部帮我解决掉。”   赫连胤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嘲讽,其实这大姑的行为,全家人都知道的,但就是懒得说她,毕竟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也就三番四次忍她了。   “还有呢,她每次跟林师奶吵完架没几天,又能嬉皮笑脸地过来了,稍微有点骨气的人,能这么忍辱负重吗?还不是为了好处?”   他昧着眼波,讲得有理有据。   赫连尹同意他的话,大姑确实是这样的人,虽然赫连尹才见过两三次,但她能感觉出来,大姑就是那种打不死的小强,想断了这门极品亲戚,没那么容易。   说不定过几天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家里来甜甜喊林婉言,“嫂子!”了。   “总之你别理她就行了,被这种牛皮糖缠上,一堆比事。”   “我没理她啊。”赫连尹笑着解释,眼珠墨黑墨黑的,拿出袋子中的毛衣,想看看衣服哪里被汤浇湿了。   衣服一拿出来。   赫连尹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整间衣服都被剪烂了,不知道是大姑剪的,还是涵涵剪的,总之,这件新年衣服是报废了。   赫连尹捧着那件衣服。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赫连胤发现小尹的异常,身子探前一看。   见到赫连尹背脊僵直地坐着,两颗眼珠像冰球子,滚动在黑洞洞的眼眶中,没有任何情绪,阴森森的,非常可怕。   他拿过她手里被剪碎的毛衣,眼波一沉。   “涵涵剪掉了你的衣服?”他凝视着她,瞳孔抽紧。   赫连尹没说话,手指在赫连胤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握成了拳。   那天晚上,赫连尹一直睡不着,想着一件好好的衣服,因为大姑的蛮横就被毁掉了,她叹了口气,眼眸似在黑暗中燃出一团火球来。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说委屈吗?   委屈。   说屈辱吗?   屈辱。   凭什么大姑姑要她的衣服就得给她,不给就骂她,得不到就毁了它,这简直就是强盗心理,不可原谅。   那个深夜,赫连尹想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微微亮,她才沉沉睡去。   午后。   阳光和煦。   赫连尹睡过头了,一身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韩洛宵几个少年来家里玩了,几人一边聊天一边上楼,身后还有一个赫连尹讨厌的人,赫连涵涵。   受到四位少年的邀请,赫连涵涵似乎受宠若惊,对着美丽迷人的堂哥甜甜微笑,“谢谢堂哥找我来你们家做客,还给我买了个这么大的洋娃娃,你是我亲爱的好哥哥,我爱你。”   “乖。”赫连胤摸了摸她的头,笑容温柔。   少年的笑容越温柔,便越恶毒。   少年的笑容越美丽,便越残酷。   此时他细长的眼尾勾起,笑得魅惑众生,赫连尹远远看去一眼,就知道赫连胤要对涵涵下手了。   她楞了一下。   赫连胤已从她身边经过,露出了个捉摸不透的笑容。   “堂姐早。”赫连涵涵在人群中对她打招呼,好像忘了昨晚剪碎她衣服的事情了,跟在赫连胤身后,眼角眉梢都透着骄傲,有点挑衅她的味道。   赫连尹冷着脸。   元熙走在几人最后。   被赫连尹拉住了袖子,她压低声音问他,“你们几个怎么跟她玩在一起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元熙憋着笑,“放心吧,阿胤会给你报仇的,这小贱人,竟然敢剪你的衣服,看我们不收拾她。”   赫连尹的心一下子觉得轻松了,却仍然笑不出来,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收拾她?”   “咳咳咳……”元熙伏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首先让她喝尿。”   “她肯喝么?”赫连尹疑惑,不太可能吧,那味道光闻着就骚气冲天,怎么喝得下去啊?   “看我们的。”元熙亮出一个冰红茶罐子,里头的液体呈褐色,他笑着说:“刚弄好的,还热乎乎的呢。”   赫连尹噗嗤一笑,掩着唇,“但那味道又不是冰红茶,她肯喝吗?”   “对了,还差点法宝,小尹妹妹,你们家的糖放在那里,我去给这瓶尿加点糖进去,否则怕她不肯喝。”   想得还真周到啊。   还加糖呢。   赫连尹觉得好笑,便带着元熙去厨房里翻箱倒柜找糖,要能治治她,赫连尹心里也是高兴的,明里不能报仇,但暗里肯定要补上几刀的。   元熙鬼鬼祟祟把厨房的门关上,搜出白砂糖,找了个小勺子给赫连尹拿着,“小尹妹妹,她剪的是你的衣服,糖你来加吧,反正我保证,我们一定能让她把这瓶尿喝下去的。”   赫连尹冰冷的面孔浮出一抹笑容来。   洁白的指捏着银色的小勺子。   糖被一勺勺加了进去。   添到第八勺的时候,赫连尹估摸着糖够了,便放下小勺子,眼珠促狭道:“八勺糖应该够了。”   “行。”元熙也不废话,用纸巾把瓶口的糖渣擦掉,拧紧盖子,用力摇了摇,让白色的砂糖融进褐色的液体里,他的笑容大大的,笑说:“还有点热,要不要先放到冰箱里冻一下?”   “不用,就告诉她是特意温热的,不然味道不对,她更不肯喝。”赫连尹头一次露出这么稚嫩调皮的神色,为他们出谋划策。   “高啊。”元熙赞叹。   瑰丽堂皇的客厅里。   赫连胤俯视着脸红耳赤的赫连涵涵,眼神柔柔的,问她:“涵涵,你晚上想跟我们几个人去玩吗?”   “想啊。”赫连涵涵想也不想就点头,能跟堂哥和他几个小伙伴玩在一起,是所有女生毕生的梦想和愿望。   赫连涵涵跟赫连尹同岁,她因为父母离异,随母亲姓氏,虽没有赫连尹那么聪颖,但该懂的都懂了,也因着自己母亲的性子,有点任性虚荣。   “嗯,涵涵真可爱。”赫连胤称赞她,笑容诡异的迷人。   这时,元熙回来了。   小尹并没有跟进去,她去了书房那边观战,透明的落地玻璃外,她的脸干干净净的,隐着一丝恶劣的笑意。   她似乎是怕笑出声音来,拿着一本书挡在脸上,佯装认真阅读。   赫连胤看了她好一会,心想着元熙应该是把事情告诉小尹了,他接过元熙手里的冰红茶,笑容是灿烂的,心却是冷的,对着晕头转向的赫连涵涵道:“涵涵,你要是想跟我们几个玩,就喝了这瓶冰红茶,以表达你对我们的诚心。”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邪物啊?   明明眼中蜷着浓重的妖意,却未见媚态,千情万绪,隐在眼尾之处,楚楚勾起,动人魂魄。   几个小伙伴忍不住心中一动,连连附和,“对啊,涵涵,这可是你哥哥请你一个人喝的呢,我们都没有。”   涵涵心中感动,红着脸,咬着唇,便拧开了冰红茶的盖子。   几个小伙伴的笑容越扩越大。   涵涵慢慢喝了一口。   而后。   眉头微蹙,“堂哥,这个饮料的味道好像不对。”   四个少年差点笑破功。   赫连尹也笑了,脸蛋隐在书本中,笑得脑神经一抽一抽的。   “不会的不会的,这个味道是对的,我们只是怕你冬天喝冷的会对胃不好,所以把冰红茶温热了,这样才不会伤胃嘛。”元熙一边解释,一边把涵涵手里的冰红茶按到她嘴边,强行灌了她几口,“喝吧喝吧,早点喝完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其他三人快要忍不住了,把头扭到背后去狂笑。   元熙太有才了。   赫连尹打从心底里佩服他,骗人喝尿都面不改色的,太牛掰了。   赫连涵涵被元熙逛了几口,有些难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肯在喝,“不要了,好难喝啊,我喝不下去,有点想吐。”   闻言。   赫连胤的笑容冷了下来,“涵涵,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玩吗?怎么连请你喝一瓶饮料都不给面子啊?这样下去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就是就是,刚才还给你买洋娃娃了呢,这么忘恩负义,娃娃不要给你了,还给我们!”江辰希佯装生气,把赫连涵涵怀里的超大洋娃娃一把夺了过来。   赫连涵涵顿时慌了,抱住那个精致的洋娃娃,泪眼汪汪,“不要啊,我想跟你们玩的,只是这瓶茶的味道太怪了,我喝不下去,堂哥,这饮料是不是过期了啊?味道好臭啊……”   “怎么可能?我们几个刚才才喝过呢。”赫连胤面无表情,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看你是不想跟我们做朋友,所以找借口吧。”   赫连涵涵拼命摇头,“不是啊,我想跟你们玩的……”   “那你就把这瓶饮料喝下去。”赫连胤指着她手中的饮料,冷声命令。   赫连涵涵心中又惊又慌,她真的很想跟堂哥几个人玩在一起的,那样的话,所有女生就都会羡慕她了,可那个饮料又那么难喝,一进喉咙就想吐出来,于是犹犹豫豫的,表情为难。   “不喝就算了,没意思,我们走。”赫连胤神情冰冷,抽身就走。   “你们不要走啊……”赫连涵涵慌了,出声恳求。   元熙眼中的精芒一闪,拉住赫连胤的手,“哎呀你们不要那么生气嘛,涵涵是不习惯我们的口味,所以有点喝不下去嘛,我们给她点时间,我相信涵涵是想跟我们做朋友的。”   赫连胤背对着元熙,此时都快笑喷了,却还得按捺住心中疯狂的笑意,转过脸来,用平生为温柔地眼神看着赫连涵涵,“涵涵,你真的想跟我们几个玩在一起吗?”   “当然啊。”赫连涵涵一脸焦虑,生怕说慢了堂哥就生气了。   “那你快喝吧。”赫连胤的下巴努了努,视线不偏不倚的对准她手里的冰红茶,示意她快点喝下去。   “是啊,涵涵美妞,你堂哥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呢,你快点喝下去吧,喝了就可以跟我们几个出去玩咯,我们今天还买了好多好玩的玩具呢,打算等下带你一块去见识见识的。”元熙继续诱哄她,把她手里的饮料拿过来,对准她的眼睛甜甜眨了下眼睛,迷人放电,“涵涵美妞,来,元熙哥喂你喝,张开嘴吧。”   赫连涵涵听他这么说,也不敢忤逆赫连胤的意思,要是再不喝,堂哥就要真生气了。   于是她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她的眼睛一闭上,元熙的脸就冷了,按着她的后脑勺喝下去半瓶。   赫连涵涵被灌得满嘴都是,有些受不住,用力推开元熙,“好难喝,我要吐出来了。”   “不准吐。”赫连胤瞳孔冰冷地命令她,“吐出来了就别想跟我们做朋友。”   于是赫连涵涵苦着一张脸,元熙这歪才又不知道从哪里搜来一颗大白兔奶糖,对着赫连涵涵甜甜微笑,“涵涵美妞啊,要不元熙哥给你个糖啊?你一边吃糖一边喝茶不就好了吗?那样就甜甜的,是不?你看这茶就剩那么一点了,不喝完也可惜了,对吧?”   元熙的话总能莫名的戳到重点。   赫连涵涵想着也是,都已经喝下去三分之二了,剩下的不喝掉就可惜了。   而且喝完以后就能跟堂哥他们一块玩了,于是她横了横心,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嘴巴里,忍着心中的恶心,就着那瓶异样的冰红茶喝了下去。   一瓶到底。   几个少年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赫连胤从身后拿出一个蝴蝶结粉色香包给她,“呐,这个香包送给你,可以放在枕头边,是助眠的噢。”   粉色香包配她的公主病,刚刚好。   书房里。   赫连尹看见哥哥给了赫连涵涵送了一个香包,心里有些不高兴,唇微微抿着,眼眸迅速冷了下来。   赫连涵涵喝完尿,本来是很想吐的,但看见赫连胤给她送了个香包,那股恶心的感觉就下去了,她接过香包,用力地闻了几口,笑容甜美,“好香啊……”   几个少年拼命忍着笑。   见几人笑了,赫连涵涵也笑了,表情幸福,“谢谢堂哥,我好喜欢……”   “嗯。”赫连胤高深地点了点头,与元熙勾肩搭背,阴影里,他的笑容美丽而勾魂摄魄,“你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啦,可以跟我们一起玩了,对了,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到时候我爸妈要去祠堂祭祖,你来我们家玩吧,我们几个人一起出去,记得把压岁钱都带来啊。”   压岁钱三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赫连涵涵完全没有感到危险即将来临,幸福地点了点头,“嗯,我会把压岁钱都带过来的。”   书房那端。   赫连尹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身子微微朝前倾着,想要听清玻璃后面的话。   可惜一无所获。   她什么都听不清,最后只得趴在书桌前,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客厅上演默剧。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赫连涵涵抱着洋娃娃告辞了。   她一走出客厅,四个少年立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赫连尹隐隐感到,他们的笑声是关于赫连涵涵那个香包的。   待赫连涵涵下了楼,赫连尹才起身转移到客厅里,看着几个笑得前仰后翻的少年,赫连尹微微感到疑惑,“你们在笑什么?难道她那个香包……”   “哈哈哈……”   少年们趴在地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元熙靠在沙发扶手上,笑得一喘一喘的,对着赫连尹招手,“小尹妹妹你过来这边,我们讲给你听,特么她还闻那么香包,我刚才差点忍不住要吐出来了。”   赫连尹依言走过去,眼珠里有微微的笑意。   “你们做了什么?”   “哈哈哈……”元熙捂着大笑不止的嘴,“小尹妹妹,你知道她那个香包里面是什么做的吗?”   “是什么?”   “说出来好恶心啊,不行,我说不出口,还是让阿胤来告诉你吧……”元熙说不出口,拉了拉不远处的赫连胤的裤子。   少年身材修长,倚靠在茶几上,眉眼似笑非笑的,蜷着股报复性的美丽笑容。   “哥哥,你在她的香包里放了什么?”赫连尹坐下问他,心里好奇。   “是……”少年漂亮的眼珠一动不动,“十几只死蟑螂。”   “哈哈哈……”元熙又爆笑出声,“受不了你堂妹啊,那个公主病,还闻那个香包,一脸享受地说,好香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好想吐啊。”   “哈?”赫连尹没明白其中的玄机,如果是蟑螂的尸体,那不可能是香的啊,她也不可能一脸享受地闻着吧?   见她不明白,赫连胤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早上找了十几只死蟑螂放在里面,然后额外又放了一个香味很浓的茉莉小香包在里面,喷了一些香水,所以从表面闻的话,只有茉莉花和香水混合起来的淡淡香气。”   “对,小尹妹妹,你哥好坏的,让她把香包拿回去放在枕头边,哈哈哈……她完了,蟑螂尸体最招蚊子和蚂蚁的,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有好戏看了。”元熙加入话题。   赫连尹瞪大眼睛,“这也太残忍了吧?”   晚上她一睡着,一堆蚊子蚂蚁蟑螂老鼠出来觅食,嗅到蟑螂尸体的味道,就会围着她枕头旁边的蟑螂香包转,届时,一定会有蚂蚁蟑螂爬到她身上的,想想就嘶……浑身觉得难受啊。   那奇痒难耐的滋味,一定很酸爽。   “残忍?她剪你衣服就不残忍么?这事还没完呢,她妈不好好教女儿,我就帮她教,让她没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呃……   虽然这话挺狠的,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很对的,得不到别人的衣服就剪掉,会做这种事的人本身心里就有问题。   不管涵涵是天性这么跋扈,还是从她母亲身上学来的,总之,她已经是个有问题的孩子了。   “小尹你不是知道啊,那丫头真的心里有毛病的,阿胤不是她堂哥吗?血缘那么近,她还一脸痴迷地看着你哥,你刚才是没有看到啊,我们让她喝尿的时候,她本来是不愿意的,你哥一生气,她立马就依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假如我堂哥这样对我,我特么早冲上去打他了,怎么还会怕自己堂哥生自己气啊?而且那尿的味道真心是不好闻,我刚靠近她,就能闻到一股骚味,光闻都受不了了,她还能喝了下去,我也是佩服她啊。”   元熙这句话让几个小伙伴陷入了沉思。   “不太可能吧?她是阿胤的堂妹啊,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这也太可怕了吧。”江辰希皱着眉,觉得这件事太荒唐了,要是真的,那就太恶心了。   近亲啊。   听说近亲结婚的基因都不好的,容易生出身体有缺陷和脑子有缺陷的孩子,两人若是相爱,百分之八十会害了后一代。   “真的。”元熙指着自己的眼睛,“我刚才就站在绝佳的位置,不会看错的,她老对着阿胤甜甜的笑,那笑容别提多寒掺人了。”   “不会吧?”江辰希还是不相。   “是真的。”一直沉默的韩洛宵突然发言,他推了推眼镜,面容有些凝重,“小女孩的心智还没成熟,别说是堂哥了,就是自己亲哥,只要够好够优秀,一般也会有迷恋情节的。”   “嘶……”元熙倒抽了一口冷气,“幸好我没这么奇葩的堂妹,不然我就晚节不保了。”   “滚!”江辰希掀眼皮瞪他,“以你这副禽兽的模样,我看是你堂妹晚节不保吧?”   关于近亲。   身边的人一聊起就是这样一副震惊害怕的样子,所以赫连胤才不敢让自己的兄弟知道自己所暗恋的人是谁啊,虽然小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的兄弟们会歧视隔绝他呀。   赫连尹亦是一副恍惚的样子。   近亲。   她和哥哥算吗?   虽然没有血缘,但他们现在是同个爸爸妈妈,每天生活在一起,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房子,上一样的学,穿一样牌子的衣服,这股没有血缘却比血亲还亲的关系,会是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鸿沟吗?      第78章 为何喜欢      两天后。   也就是除夕那一天,听说赫连涵涵的脸过敏了,长了一大片红疹,她在家里大哭大闹的嚎了一下午。   除夕。   按照往年的习俗,这一天是每年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要洗净身上的霉运与辛酸,迎接新的一年。   因为大姑姑跟她的小男朋友是打算结婚的,所以今年的春节大姑姑在他们家里过,赫连涵涵哭个不停,闹得一家子不得清净,都有点讨厌这个小女孩。   每年春节,赫连家都要祭祖祈福,从除夕夜当晚开始,连祭三天,因为赫连家祖籍不是港岛,所以祖宅并没有建在港岛内,只在郊外建了个简朴的赫连祠,以供祭拜。   下午四点。   赫连尹从二楼下来,穿着一件大红色毛衣,手指握在白色的旋梯上,干干净净的脸上嵌着一抹笑意,眼瞳深邃如海,流转着若有似无的微光。   她的新年衣服被涵涵剪掉了,只能临时买上一件,虽没有原来那件名贵,但到底也是好料子,毛绒绒的,暖洋洋的。   “小尹,你先别下来,去喊你哥哥,已经四点,让他快点去洗澡,六点就是吉时,让他快点,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楼下忙忙碌碌的林婉言忽然喊住她,她手中拿着许多红包,估计晚点要派发给孩子们的。   “好。”赫连尹依言返了回去。   赫连胤房间传来‘呼呼’的声音,似乎是在吹头发。   赫连尹敲了敲房门,也不知道阿胤听见了没有,犹自打开门进去。   来了那么多次,已经不觉得拘谨的,况且少年的房间里没什么秘密,才十三岁,没那么在乎隐私。   果然,赫连胤在镜子前鼓捣自己的头发,见到赫连尹进来,也没有扭过头,薄唇动了动,问道:“怎么了?”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他,“哥哥,你在弄什么?”   他一会把黑玉般乌亮的头发拨起来,一会又扒拉下来,分个三七,把头发梳到鬓角,又觉得不满足,重新打乱了自己的短发。   那么短的头发,有什么好鼓捣呢?   “弄头发呢。”少年随口回答,洁白的指从发间穿过,已塑好一个略带凌乱的发型。   以往他是没那么殷勤的,但今天难得除夕,又要去祭祀,他要把自己打扮帅帅的,把赫连尹迷得晕头转向。   “怎么样?哥好看吗?”   少年转过头。   那一瞬间,他微微一笑,妖娆的红唇吹动刘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倾城之姿,眼眸纯净无暇,仿佛是未曾沾染世间尘埃的皓玉,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强烈的美丽。   嚣张的美丽。   就像初识的模样,要人眯了眼睛,才能缓和眼底那丝被美丽刺中的痛。   赫连尹呆呆地看着他。   此时,她的心境不似初识那般平静,有了微微的悸动,在心海中翻成滔天巨浪。   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心跳得很快。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她还是没有动,心跳频率不太正常。   “怎么不说话了?哥梳这发型不好看吗?”赫连胤凝眉,见她毫无反应,又扭过头去看镜子,唇角抿了抿,做出个苦恼的表情,“不会呀,这发型蛮好看的啊。”   他在那边苦苦烦恼,想了又想,难得骚包一次,妹妹竟然不喜欢,好吧,既然妹妹觉得不好看,那就只能不要了。   “哎,不好看就算了。”少年叹了口气,正想把自己的头发打乱——   “等等!”赫连尹喊住他,“不要弄掉,很好看。”   少年一怔。   笑容从嘴角漫了上来,他转过头,眼珠乌黑迷人,“真的好看吗?”   “好看。”赫连尹的眼珠静静的,心却跳得厉害,为了掩盖这丝不正常的心悸,她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你弄好就快点下来吧,妈叫我们快点了。”   她匆匆离开。   没有人看见她红着的脸。   少年站在她身后,笑容痴痴的,对着镜子,又卖萌似的眨了眨眼睛,眉间怒放出徐徐的妖气,动人心魂。   出发前。   大姑姑又来了,虽然前几天跟林婉言吵了,但她那挖墙脚的劲头就是不改,仗着赫连爷爷在场,将她的男朋友高俊也塞过来了,赫连家的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想让她男朋友打进赫连家内部,跟着赫连家分一些好处。   大姑姑和高俊拿着几袋礼品,左一句爸爸,右一句大哥,在加上一句甜甜的大嫂,然后笑容满面地跟他们介绍自己的小男朋友,“爸,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高俊,是不是很一表人才呀?”   赫连爷爷面色沉遂,拐杖敲了敲,没什么表情,“阿秀啊,你的脚要是还没好就留在家里养伤吧,不必特意过来的。”   阿秀就是大姑姑。   她的全名叫赫连秀。   此时听赫连育这么说,她的笑容有点僵,所有赫连家的人都在看着她,眼露责备。   赫连祠的祭拜她还要拉着外人来参加,这是什么目的所有长辈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摆明是来帮高俊搭线的,不是想混个官做做,就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   平时有那么多时间,不见她有孝心去京城看赫连爷爷,也不带着高俊飞去京城见爷爷,反而要挑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将自己男朋友带过来,这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况且都还没结婚,她这样做也不合规矩。   “你看大姑又来了。”少年低声在赫连尹耳边说话,“她早上不来,中午不来,非要挑出发去赫连祠的时候过来,还带着她男朋友,呵呵,死性不改。”   赫连胤年纪虽小,心思却通达,很多人情世故他都看得明白,大姑摆明是要带她的男朋友一起去赫连祠见祖宗,但这样并不合规矩的,除非高俊入赘到赫连家,才可以见到赫连祠的列祖列宗。   也许大姑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想让高俊入赘,但她已经结过婚了,赫连家也分了家,财产分割完毕,是不可能再让高俊入赘的,就是入赘了也没有多余的财产给他们夫妻两,难道她还想在赫连爷爷身上挖点什么不成?   赫连爷爷虽然分了家,退了休,但该他的资产还是有的,况且他年轻时珍藏的古董,画集,名酒,都很珍贵值钱,将来就是儿孙不孝顺他了,他也能衣食无忧一生。   其实赫连家的子女们都知道,赫连爷爷肯定是可以富贵完这一生的,所有人都很敬重他,也知道他一个老人退休了不容易,都是能给他点什么就多给点,让他老人家过得舒心一点。   偏生他这个女儿的心一直拐在外面,一心把他当成一个聚宝盆,没钱了就花心思从老人家人家抠点出来,久而久之,所有亲戚都背地里看不起她,人家婚后都是尽量把东西搬回娘家,她是拼了命把娘家的东西搬到还没结婚的婆家。   “爷爷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是造孽。”赫连尹低头冷笑,每次大姑来了,所有人的脸色就有点不自然,极为嫌弃她。   林婉言也是一脸冷漠地坐在沙发上,美丽的眉蹙得紧紧的,受不了这个极品大姑。   “哪会不方便?难得爸爸回港岛,我当然要敬一份孝心了,来,爸爸,这是阿秀给你买的补品,延年益寿的。”大姑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脸色,挤到赫连爷爷身边,掺住了他握拐杖的手。   赫连爷爷肃穆着脸,正想说点什么,赫连胤已经走过去握住爷爷的手了,微不可见地挤开了大姑,笑容美丽,“我来扶着爷爷吧,爷爷最喜欢跟我说话了,是不是?”   一见是孙儿讨喜的脸,赫连爷爷严厉的眉眼立马乐开了,与他站起来,高大的少年搀扶着他,爷爷沉声道:“走吧,天色不晚了,我们该出发了。”   “嗯。”赫连胤点头,见大姑的脚步动了动,知道她要跟上来,连忙笑着回过头去,“对了大姑,既然来家里了,就去把厨房里炖的鲍鱼吃了吧,我们还要去两三个小时呢,就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们了,自便哈。”   灯光下,少年的眼珠乌黑如玛瑙,弯弯的,笑意盈盈。   他极有眼色,在大姑未开口之前截断了她的念头,他是赫连爷爷最喜爱的孙子,由他来说这个话最适合了。   毕竟赫连爷爷是她亲爸,赫连爸爸是她亲哥,林婉言是外人,谁说这话都不周到,所以由姑侄关系的赫连胤来发言最好。   其一,他只是个孩子,讲重话大人也不能跟他计较。   其二,这话本来代表了所有亲戚的心声,由赫连胤说出来,大家都是高兴的,断了她想让男朋友入赘的念头。   少年话音刚落。   所有亲戚都掩唇笑了。   包括赫连爷爷,他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拍了拍赫连胤的手,好像在夸他说得好。   这样的日子,爷爷不想说那么狠绝的话。   而阿胤是个又聪明又有眼色的孩子,由他来帮爷爷拒绝高俊,是再好不过了。   受到爷爷的鼓励,赫连胤笑容湛然。   “宋姐,你帮我们招呼下大姑跟她男朋友,我们现在有点事要先离开了,两个小时之后回来,大姑,你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吧,春晚很好笑的。”赫连胤看着大姑,声音大不大小,略带笑意。说得很周到,也很分明,要是大姑听不懂这层驱赶含义,就可以去撞头死了。   大姑闻言一愣,脸色就不好看起来。   赫连尹与林婉言都笑了,哥哥这几句话说得真是绝,如果可以把这些话比喻成一个耳光,那一定是个非常响亮的耳光,打得大姑跟她男朋友无地自容。   林婉言站起身,一副端庄的女主人模样,补充道:“哎呀瞧我这脑袋,怎么把正事给忘了,糊涂糊涂……宋姐,你去储房一趟,拿瓶好酒过来,在拿两盒血燕跟两条烟,难得大姑带礼物来了,我们也不能白收,大过年的,把礼品换一换吧,也好让大姑回去过个好年。”   这话大有嘲讽之意。   宋姐依言去了。   大姑脸色阴沉。   赫连爷爷跟赫连胤已经先离开了,去赫连祠的队伍声势浩荡,需要十来辆车呢,长辈优先,小辈垫后。   赫连尹留下来帮妈妈打点给大姑的礼品。   她将许多名贵的烟酒装进袋子里,推到大姑难看的面容前,笑容沉静,“大姑,这是我们换给你的,至于橘子,我们就收下了。”   橘子有大吉大利的寓意。   逢年过节,什么礼物都可以不收,但橘子一定要收,因为那是人家祝你来年发财的意思,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做生意的人,都不会抗拒这样的祝福。   所有人都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赫连尹,林婉言,宋姐,大姑姑和她的男朋友。   赫连尹怕大姑姑恼羞成怒,动手打妈妈,所以先让妈妈跟宋姐去厨房,她留下来对应,自从从部队回来,赫连尹就注定不是一个弱女子了,她受过严苛的训练,由她来对付两人,绰绰有余。   大姑姑这人性子蛮横不讲理,想跟对方来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大不了以后林婉言在家的时候,她不来就是了。   但到底她没有发作,大过年的,没必要闹翻脸,明天初一还要拜年呢,就是要撕破脸皮,也要等到涵涵拿了红包在说。   她站起来,拎起眼前的礼品,对着赫连尹低低骂了一句,“死丫头,你有种。”   说完跟自己男朋友离开了。   林婉言从厨房里出来,摇了摇头。   “妈妈,我们走吧。”赫连尹走过去牵住妈妈的手,面容调皮亲昵。   林婉言心中一动,小尹的手冷冷的,跟自己温暖的手一点也不一样,她笑了笑,握紧那只冰冷的手,“走吧。”   车里。   林婉言心事重重。   赫连尹握住她的手,温声提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她看出了林婉言眉宇间的忧愁,妈妈是个很善良温和的女人,对儿女很好,对赫连家的每一个人也很好,她想,妈妈可能在想跟大姑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姑这男朋友有点问题。”林婉言知道赫连尹心智成熟,跟阿胤一样,可以倾心交谈,平时她有疑惑都会跟阿胤谈心的,今天阿胤不在,林婉言就跟她说了。   “怎么说?”赫连尹看着她,一副虔诚聆听的样子。   林婉言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气,“一个男人若有志气,就不应该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小尹前几天应该听到了吧?大姑偷了公公那支龙舌兰的事情?”   “嗯,妈妈,这事我知道。”   “小尹,妈妈可以告诉你,但这是咱们的家事,所以就咱们自己家人知道就好了,不能去告诉大姑或者涵涵,知道吗?”   赫连尹点头,“妈妈我明白的,你告诉我吧,当时是什么情况?”   “其实,你大姑肯定知道公公那支龙舌兰的价格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大方到把那支龙舌兰送给她男朋友的爸爸,那一家子人只是平常的人家,送那瓶酒他们也品尝不出优劣的。就那段时间,你大姑的男朋友突然开了一个酒吧,也不是酒吧,切确来说是一个豪车俱乐部,很高级那种,专门给玩车的富家子弟聚会的,他们开业的时候请我们去剪彩过,那个俱乐部的装潢很华丽,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旁边停着一辆差不多要六百万的豪车,用来展览的。我估计那辆车还有那个俱乐部的装修加起来,需要两千来万。你大姑的男朋友只是个普通人,绝对没有那个经济能力的。”   “妈,你认为是大姑把爷爷那瓶酒卖了,然后换了钱给那个男人开俱乐部吗?”   “是啊,他们开业那段时间,就再不来家里了,好像生怕发财了被我们知道似的,一声不吭的,连过节也不敢出现在我们眼前,后来一段时间之后,就是前半个月,她突然又经常跑来窜门子,一口一个亲切,弄得我都要以为她转性子了。”   林婉言怀疑那瓶酒被大姑卖了,然后她以为自己有钱了,能耐了,就再不来赫连家了,然后似乎是生意惨淡,他们的俱乐部没人光临,大姑害怕坐吃山空,于是又出来捞骗了。   赫连家世代为官,人脉和经济一直很好,但从不拿乔,不以权利为非作歹,所以他们家的名望和名誉一直很好。逢人见面,都要让上赫连家三分颜色。   大姑就是看中了赫连家的人脉,想着让高俊入赘进来,到时候他就是赫连家的儿子了,一家人不忍心他生意惨淡,就会帮他推销俱乐部,届时,就会为他带去庞大的生意源。   赫连尹没说话。   哎,大姑这个女人,真是够极品的。   能帮她的,赫连爷爷早就帮了,连爱了几十年的那支酒都看开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钱拿去做了生意,失败了就又缠了回来。钱是爷爷出的,若是生意还是爷爷帮的,那她的男人干了什么?什么都不用做就赚了一辆豪车,一个俱乐部,还有白白到手的生意钱财吗?   照赫连尹的判断,那一大笔钱投资在那个男人身上,却没有一点回报,那个男人不是愚蠢,就是窝囊。   做生意毫不掂量自己的能力,就开了俱乐部。俱乐部一向都是只做熟人的,一般是几个富家子弟联合开起来然后让身边同样富贵的朋友来光顾的。照他这种没钱没势的人,开了俱乐部,没有人脉,没有朋友,是不会有人去光顾的。   所以综合以上述说。   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商业头脑,只是个想吃软饭的东西,压根就要不得,如果大姑因为他年轻帅气的脸蛋嫁给了他,以后就等着一辈子像乞丐一样,跟亲朋好友们沾亲带故的讨便宜养他吧。   而且这种男人会娶大姑,就是看中了她的钱,将来不一定会从一而终,假如他发财了,说不定就会一脚踢开大姑和她的女儿了。   “妈,你别管她了,看她看着那小男朋友的模样,就跟恨不得贴上去似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将来就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她自找的。”良久之后,赫连尹面无表情地说:“你对她那么好,事事想着她,迁就她,她还动手打你,证明你在她心里没有那么重要,如果你去说她,说不定她回头还怨你。”   林婉言一愣。   想不到赫连尹会说出这样的话,比一个大人还旁观者清。   她正想说几句什么,赫连尹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妈妈,善良如果没有牙齿,就叫软弱。”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隐着一股无法违抗的力量。   林婉言怔了怔,反握住她的手,“小尹,妈妈并不是担心她,妈妈担心的是你爷爷。”   说到这里,赫连尹才安静下来,她想了想,安慰道:“妈妈放心吧,爷爷不像那么糊涂的人,顶多就看在她是亲骨肉的份上给她占去一些好处,次数多了的话,爷爷会看清她的为人的。”   “但愿如此吧。”妈妈点着头,笑容温和。   *   赫连祠的祭祖仪式非常繁琐。   但绕是再繁琐也不需要小孩子参合的,于是赫连尹无所事事,站在祠堂外吹风发呆。   忽然身侧传来了笑声。   赫连尹扭过头。   就被十几颗透明的泡泡包围了,那些泡泡每个都像兵乓那么大,从赫连颖唇间的造泡器吹出来,带着他的笑声,飘向赫连尹的脸庞。   赫连尹抬起头。   睫毛卷卷翘翘的。   伸手触碰一个泡泡。   泡泡破开了。   她莞尔,眼瞳明亮,“真好看,你在哪里买的?”   “在那边。”少年嘴巴鼓鼓的,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我每年来祠堂,都要去买这个肥皂水来玩的,是不是很有趣?”   她仰头看着空中的泡泡。   透明的。   美丽的。   悬浮在半空。   晚风悄声无息从脸上拂过。   轻轻的风。   缠绕在她手上。   “能带我去买个吗?我也想玩。”赫连尹笑着说,眼珠带着向往。   “当然可以。”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洁白而温柔的手。   带着她走向小卖部的方向,少年的眼中恍如藏着最美的星空,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走。   仿佛是宿命的牵扯。   两人的手紧紧缠着。   目光慢慢对上。   那一瞬间。   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说话。   但两人的脸都莫名的红了。   赫连尹别开头。   赫连胤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心头千百种念头此起披伏。   微凉的晚风中。   他想:如果春天必得消逝,如果花朵必得凋零,如果快乐必得短暂,如果生命必得衰残,为什么不找自己最喜欢的人,携手共看云卷云舒,花落花开?   管世间的蜚语。   管兄弟的眼光。   抛却它们,他与她爱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互相倾慕的目光,凄凉的尘世中,为彼此编织一个美丽的梦,茫茫的人海中,结下一段旷世之缘。   如果不是这段路这么短。   也许他会有勇气告白。   如果不是晚风太凉。   也许就找不回他的理智和疯狂。   如果这段路永远走不完。   如果……   美丽的少年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一瞬间。   时光宛若静止。   晚风吹过脸庞,带着比泡泡还美得不可思议的味道,她的心轻盈地跳动起来,像是坠入了一个美丽梦中,无法醒过来。   他牵着她的手。   她注视着他漂亮的后脑勺。   每一下。   她的心跳。   每一下都带着对他强烈的悸动,令人无法呼吸。   小卖部到了。   少年舍不得松开她的手。   她亦没有甩开,心中有些茫然,而后,她感到握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她不由自主抬眸。   少年俯视着她,面色无波,但粉红色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害羞。   她有些错愕。   他却笑了。   甜蜜的笑容挂在嘴角,他道:“要不先别玩了?在走走?”   声音好听得让人醉了。   “嗯。”   少女也笑了,月光剪影出她唇角的美丽弧度,睫毛长长的,盖住了眼中的迷离,那一瞬间,她眼底没有对自由的挣扎,没有对梦想的渴望,有的,只是少年美丽的脸庞。   她想,是月光让她醉了。   那天晚上,赫连胤怎么也睡不下,心情极度亢奋,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一会,始终睡不着,便试探着问了问墙壁那端的人儿。   “小尹,你睡着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丝轻盈的甜蜜。   墙的那端。   少女也没有睡。   她微笑着。   眼睛在月色下异常明亮。   听到哥哥的声音,她怔了下,心里头那抹奇怪的心跳又钻了出来,又慌又甜,她整个人都惶惶的,好像身在云端,用被子捂在自己的心脏处,轻声道:“还没。”   “我也还没睡。”   他故作轻松地说,而后,捂住了自己弯弯的眼睛,就像吸食了极度亢奋的毒品,那股致命的甜蜜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让他强烈地思念着她。   “那?”她静了呼吸,聆听他悦耳的声音。   “要不聊聊吧?”   她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轻轻吐出一个“好。”字。   “那我现在过去你房间?”   “你要过来?”   “是。”   赫连尹顿时慌了,声音急切,“等一下。”   “怎么啦?”   那端静了好一会,然后少女的声音轻轻传来,“好,但是你要等我十分钟。”   然后‘啪’一声,少女房间的顶灯亮了起来。   少年笑了。   爬起来把睡袍脱了,换了件白色的家居服,睡袍里面没穿衣服,虽然性感,但不礼貌。   况且小尹是他喜欢的人。   越是喜欢的人,越不敢轻易的怠慢轻薄。   于是他又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自己美得可以迷死她,才打开了房门,站在小尹的门前等她。   而少女那端。   她站在镜子前,调整了下紧张的呼吸,然后整理了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揉揉眼,抿抿唇,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少年在门外等了足足七分钟。   直到赫连尹房间的灯重新关上,才听到她说;“哥哥,我好了。”   少年在门外偷偷抿唇笑。   他已经看见她开了灯,又关了灯,一定是偷偷打扮过了。   “我也好了,已经在你房间外了。”   “那你进来吧,门我没有锁。”黑暗中,少女捂住自己的心脏,心跳得有点不正常,她咬住自己的嘴唇,觉得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有一种自己无法承受的甜蜜力量。   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其实没有想很多,就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邋遢的一面,深夜里的会面,两人都没有想到约会这个词上面去,只觉得思念对方,想见到对方,想与对方聊天。   那样就很幸福。   赫连胤走了进来。   黑暗中。   赫连尹坐在床上。   她抱着被子。   面容模糊一片。   可赫连胤就是能感觉到她很开心,他抿唇微笑,关上门,放轻脚步,慢慢来到她身边,坐在床的下方,抬头仰视她。   浓浓的夜色中。   她美丽的脸庞浮了出来,带着一抹绯红。   少年眼底的妖气异常深邃,忽然握住她的手,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变轻了,心跳停住了,对着她轻声道:“小尹,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想你。”   微风在流动。   月光在洒照。   她无意识地低头,想要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虽然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庞,可是那种强烈的温柔搅得她的意识混沌,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避开。   “怎么了?”少年见她避开,眸底涌出落寞黯沉的微光。   赫连尹摇头,“我没事,只是我不敢看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好听。   一点也不似平日里那冷冰冰的声音,就像一根羽毛,轻盈得撩拨起他落寞的心海。   他眼眸一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害怕。”   他握紧她的手,迫使她看向他,“小尹,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你讲讲话。”   良久。   她终于将头抬了起来。   沉静如海的眼眸中,蜷着化不开的温柔,她看着他,呼吸清浅,“哥哥。”   她轻声唤他。   “嗯?”他亦注视着她,眼底有痴迷的恍惚。   “你想和我聊什么?”   少年蹙眉,抱怨她,“小尹,你真是个无趣的女人。”   这是他对她的评价。   真的。   这么美好的气氛,她竟然舍得给破坏了,真不是一般的无趣无情。   她莞尔,眼底已经恢复为一贯的平静,“不是你说的吗?要和我聊天。”   但她的心里,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无风无澜。   “我也不知道要聊什么,就是想聊天而已。”他将她的手重新握住。   赫连尹想要挣开。   他却不让她逃开,紧紧握住她的手,心中甜蜜。   虽然两人没有捅破那层薄纸。   但他知道她不抗拒他。   得知了这个信息,就够让他欣喜若狂了。   他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不知道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告诉她,“小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哈?”赫连尹有点不明白。   “从下学期开始,我会好好努力的,努力着配上你。”把那些丢失的知识,全部补回来,然后和她站在齐平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认同他,羡慕他。   他不要做天才妹妹身后的哥哥。   他要做天才妹妹身前的天才哥哥。   他要努力。   他要保护她。   赫连尹懂他的意思,却不回话,微笑着摸他的鬓发,声音轻柔,“好,我等你。”   获得了她的鼓励,他的信心更是百倍膨胀,笑道:“如果我变得优秀了,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天才,你会不会喜欢我?”   赫连尹不答话,轻轻咬着嘴唇。   他摇了摇她的手,声音撒娇,“会不会嘛?”   “可我们是兄妹。”   “我们又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怕什么?”   “可是……”   “你不要可是了,你之前曾说过,如果碰到莎士比亚书中的那种感觉,你就会义无反顾去爱的。”   少女没说话。   他又摇她的手,“我知道你心中有远大的抱负,我发誓,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实现,就算我不能帮你实现,我也不会阻止你,我会举双手支持你,好不好?小尹,不管要等多少年,我都愿意等,直到你的梦想实现为止?好不好?”   少女看着他,眉头微蹙。   “就算你现在还不喜欢我,还不想跟我在一起,但起码有一点点好感是吧?我也不逼你,就是想在你男朋友的行列里先占个位置,等哪天你情窦初开了,青春萌动了,想要恋爱了,就跟我在一起试试好不好?我保证,我是真心的,多少年都愿意等。”   “你为什么喜欢我?”她忽然问,表情转换不定,好像有点动摇,又好像没有动摇。   “为什么?”少年支着下巴想了想,认真道:“好像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   “如果非要寻找出一个理由呢?你觉得是什么理由,让你这么喜欢我?甚至愿意为了我,等待那么多年。”   少年低头沉默。   他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了许久。   都没有答案。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那怒我拒绝你了。”   “不要。”少年一急,脱口而出,想了好长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小尹,如果一定要说出一个答案,我觉得是感觉吧,感觉让我喜欢你。”   少女表情变得狐疑,“什么感觉?”   “不知道,就是很想靠近你,喜欢你,和你在一起。”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我拒绝。”   “……”赫连胤抓住头发,苦恼地说:“不要啊,容我在想想……”   年少的时候,女孩们总要千方百计寻找出一个爱的理由,认为感觉,心动,喜欢这样的词太过虚伪,没有说服力。   她们不愿意接受,觉得爱情是一种很神圣的感情,一种很难动心的感情,所以她们需要一个理由,来判断眼前这个人的爱是否是她想要的。   可多年以后,女孩们长成了女人们,她们相信了感觉,心动,喜欢这三个词,可那时,很难再找到这样纯粹的情意,感觉,心动,喜欢,多么简单的词,却也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这一年,赫连尹听他的告白,没有任何冲动想答应他,也没有任何冲动想与他白头偕老。   她是个很理智的人,听不到令自己感动的答案,于是拒绝了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拒绝他,也许觉得时候未到,又觉得没有说服力,没有诚意。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但她就是觉得他的话没有触到她的心弦,她想那个答案应该是惊天动地的,让她一听,就想一辈子与他在一起的答案。   其实真正的答案是‘岁月’。   几年后,赫连胤对她的表白仍然是这句话,感觉让我喜欢上你,几年来,我的感觉从来没有变过,我爱着你。   她说:为什么还是这个答案。   他说:因为我不想骗你。   他一度寻找这个答案,可是他的爱,就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答案,如果非要寻找一个答案,那就是感觉,因为那股发自内心的感觉,让他在漫长的年年岁岁里,纯粹地深爱着她,没有一丝杂质。   几十年后一个黄昏里,他拥抱着已苍老的她,在她额上映下一吻,“小尹,感觉让我爱上了你,几十年来,都没有改变过,我想,这辈子我是栽在你手里了。”   她终于泪流满面。      第79章 少年计谋      “如果我找到了喜欢你的答案,你就会尝试着喜欢我?”赫连胤摇着赫连尹的胳膊追问,长夜寂寂,少女已经快熬不住,强撑着疲倦的眼皮与少年促膝长谈。   他已经寻了十来个答案。   每个答案都被少女否决了,但他仍然不死心,顽强不息地思考着。   “小尹,那如果我说是因为欣赏你而喜欢你,这个答案可以么?”   “不可以。”少女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声音很细。   她太困了,快支撑不住了。   少年皱着眉。   喜欢小尹的理由,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喜欢,是无意间冒出来的,无迹可寻。   为什么就是想不出来呢?   明明见不到的时候那么思念,可见到的时候,脑子又一片空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是因为是觉得你人好,是个好女孩,从容坚强的性格吸引着我吧。”萌动时期的少年,嘴巴是笨拙的,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爱情,讲话只能凭着本能反应说出来,没有任何参照物。   可他又不想放弃,如果今天放弃了,下次要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表白机会就难了。   终于。   少女渐渐睡去了。   天色由夜转昼。   “小尹……”少年握着她的手,眼下一抹淡淡的青,他毫不疲倦,摇了摇少女的肩膀。   可惜她已经睡着了。   睫毛一动不动。   沉睡在梦境中。   少年只好叹了口气,靠近她,在她额间落下一个黯然的吻,“好吧,等我找到了答案,我再来向你表白。”   清晨的阳光里。   他注视着她的脸,沉默出神。   良久以后。   他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倚靠在她手边,十指紧扣着她的,酣然入睡。   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少年不气馁,至少他知道小尹对他也有好感,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答案了,两情相悦。   其余的,就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大年初一。   赫连家的长辈都早早去赫连祠祭拜了,赫连胤跟赫连尹没有去,小辈只需去一次就可以了,后面的,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下午。   元熙几人到赫连家的时候,大门关得紧紧的,他们三在门外狂按门铃,吐槽道:“死阿胤叫我们一点过来,结果自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可能还没醒吧,我们往年来还不是一样?”   元熙只好吧唧吧唧嘴,继续狂按门铃。   “叮咚——!”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赫连尹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大脑尙有些缺氧。   少年睡在自己手边,阳光洒照在他的发上,晕出一圈圈迷蒙的光,他如同被光芒包围,明亮得有些晃眼。   似乎在梦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很甜蜜,唇角嵌着抹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叮咚叮咚——!”   门铃声还在催促,拉回了赫连尹的心神。   她掀开被窝。   汲着拖鞋到房门外按开对讲键,“这里是赫连家,你好。”   “是小尹妹妹吗?”元熙立刻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这么冷淡的音色,除了赫连尹不会有谁。   “我是,您是?”   “我是元熙,阿胤醒了没?”   赫连尹回头看了哥哥一眼,见他还沉睡着,便温声道:“还没呢,哥哥还在睡觉。”   “快把他叫醒!约了我们去找赫连涵涵,结果自己睡得跟猪一样,把他给我挖起来!”   “好吧。”赫连尹的声音仍然很淡。   而后。   她轻轻挂掉对讲机。   门外瞬间传来了元熙的咆哮,“小尹妹妹,你还没给我开门呢!我靠!”   于是对讲机又响了。   赫连尹慢悠悠接起,彼端元熙各种鬼哭狼嚎,“你还没给我们开门呢!快开门!我们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啦!”   银色铁门‘咔擦’一声打开了。   三个少年互相推搡着走进来,绕过后院,驾熟就轻地上了赫连家的二楼。   赫连尹在房间换衣服。   少年也醒了,正在洗漱,精神萎靡。   三个少年凑过去,表情饶有趣味,“阿胤,怎么这么困的表情?难道昨晚约会去啦?”   “约个屁,没对象约毛?”少年狭长的眸闭着,并不理会他们,喝了口水,咕噜噜漱起来。   “没约怎么那么累?做贼去啦?”江辰希撞他的腰,神情期盼。   “屁!我是打游戏了,熬了一夜,好困啊。”他随口捏了个借口,擦擦嘴,走出厕所。   经过赫连尹房间的时候,看见她床边散放着一堆书籍纸张,她似乎比初识的时候高了一点点,精神和脸色都很好,正在动手整理纸张。   赫连胤妖邪的眸半眯着。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般,赫连尹慢慢扭头。   落入赫连胤眸中的是一双淡漠隽秀的眼瞳,赫连尹站在他面前,还没等他开口,便扬了唇,“哥哥早。”   赫连胤怔了一下,呐呐道:“早。”   “你们下午要一起出去玩吗?”她站在房内问,面容是一贯的冷淡,但眼底柔柔的,沁出惑人的温柔。   赫连胤微微有些出神。   静默中。   元熙的脸从赫连胤身后冒出来,“是啊,我们约了阿胤的小公举赫连涵涵呢,小尹妹妹,你要是没事就一起过来啊?哥几个今天帮你收拾那小公举。”   “她的脸不是过敏了吗?还出来?”赫连尹被他们的话题吸引,慢慢走上前来,洁白的面容上笑意淡淡的,透出几分狡黠,几分恶劣,似乎在好奇他们要对赫连涵涵做什么。   “四大美男约她她敢不出来?别说是过敏了,就是长了水痘估计都会屁颠屁颠的跑来。”元熙毫不谦逊,面容得意。   赫连尹觉得好笑,抿住唇,“你们打算怎么闹腾她?”   “哈哈哈……”元熙忽然仰天狂笑,这逗比总是这么出乎人的意料,几人已经见怪不怪的。   韩洛宵站在他附近,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冷傲自矜的五官微微拧起,吐槽他,“元宝你说话就好好说,能不发出这么猥琐的笑声吗?”   “不能,小爷就是不羁。”元熙一拨头发,发出元氏口头禅,继续哈哈哈不停。   “逗比,出门又忘了吃药了。”江辰希瞟了他一眼,将头转向赫连尹的方向,替元熙回答道:“反正就是很残忍很可恶的手段啦,你要来看吗?要的话就一起来吧,comeon,反正没事干。”   “算啦,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赫连尹说完,看向赫连胤,声音清温,“你晚上早点回来吧。”   几个少年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小尹妹妹叫阿胤早点回来?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竟然说出这样令人浮想翩翩的话。   只有赫连胤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让他早点回来写寒假作业呢,他黑眸一敛,风致楚楚,“我今天没那么早回来呢,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赫连尹没说话。   思考了片刻,问道:“要去多久?”   “至少七八个小时吧……”   “七点回来,行不?”赫连尹截断了他的话,七点回来的话,还有时间写会作业,再晚就不行了。   “那你跟不跟我们去?”   赫连尹抿住唇。   下一秒,少年靠到她耳边,声音低迷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跟我一起去,我就七点回来,要是你不去,我就十点在回来。”   “你这是威胁我吗?”她眼中带着笑,却寒意深重。   “不是,小尹,我只是想你陪着我。”   赫连尹闻言一笑,眼珠蓦然转柔,点点头,“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跟你们一起去吧,等我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   几人欢声笑语出行。   赫连涵涵早在赫连胤约好的地点出现了,她穿着粉红色的泡泡裙,裙身像一朵倒映在水中的花苞,裹着她白嫩丰满的身材,甜美俏皮。   她的丰满并不是指胸部,而是她的身材,十二岁的女孩,脸和身材都肉肉的,其实挺可爱的,就是脸颊过敏了,爬满了淡红色的皮疹,有些骇人。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脸有点吓人,将额前的刘海拨了一些下来,挡在自己脸颊两侧,只让发炎发红的脸留下一点点空间。   远远地。   仅是看见她的背影。   几个少年就笑了,她的裙子是粉红色,发箍是粉红色的,包包也是粉红色,真是吓人的粉色控。   “堂哥。”赫连涵涵四处张望,望见几个少年漫步而来,甜甜喊到。   但短短一秒后,她的脸就冷了,因为她看见赫连尹也在其中,赫连涵涵是讨厌她的,因为赫连家族迄今为止,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其他亲戚生的都是儿子,所以看见她,都是当宝一样宠着。   长辈们厌恶她母亲,但不会牵连孩子,总是给她买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非常疼她。久而久之,她就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被侵犯的。   可不久之前,赫连家出现了一个养女,因为她的出现,爷爷对自己没那么关爱了,其他长辈也对自己没那么宠爱了,她觉得是赫连尹分去了她的宠爱,所以心生不岔。   涵涵一看见赫连尹,就鼓着嘴,颇不乐意地说:“为什么要带她来啊?讨人厌的女人。”   “涵涵,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这可是你堂姐噢。”   “涵涵,不可以这么没礼貌。”赫连胤面色无波,站在淡淡的阳光中,俊美如冰冷的阿波罗太阳神。   “知道了。”涵涵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堂哥身上总有种让人无法逼视的尊贵。   “就是,你要是嫌弃小尹,我们就不跟你玩了!”元熙也装出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模样,摸摸她的头,动作亲昵。   就元熙这副收放自如的样子,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少花样少女死在他手上。   赫连尹站在几人最后,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淡淡看了涵涵一眼,情绪是不显山也不露水。   涵涵冷冷地看着她,心想:堂姐啊堂姐,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存在,大家都不喜欢我了,哼,讨厌你!   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心事,走在前头慢慢带路。   赫连尹走在最后。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涵涵用力地撞了她的肩膀一下,跑到前面赫连胤的位置去了,笑容甜甜的,恍如嗲死人,“堂哥,我们要去哪里玩啊?”   “跟着我们就知道啦,一个好地方,有花有草,很美的。”赫连胤故作神秘,眼底的妖妄蜷着丝戾气。   “真的啊?”涵涵心花怒放,咬着唇,交握住手,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娇羞了。   “嗯。”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为她打开车门。   涵涵羞赧地钻了进去。   他坐在她旁边,轻声问道:“涵涵,那天给你说的事,叫你把零用钱都带来,你带了吗?”   “我带啦。”赫连涵涵将自己的包拉出来,里头一沓百元大钞静静躺着,看来她妈对她还挺大方的,出手就这么多。   “哇,这么多啊,是你妈给你的压岁钱吗?”元熙套她话。   “不是,妈妈哪有那么大方啊,是爷爷给我的。”涵涵一脸骄傲,看了安静的赫连尹一眼,大声说道:“爷爷最疼我了,每年都给我很多零用钱的。”   这话就像在挑衅赫连尹。   赫连尹并不动怒,勾了勾唇,扯出抹无所谓的冷笑。   “你爷爷最疼你?我没听错吧?”在驾车的江辰希回过头来,目露狐疑,“我听说你爷爷最疼的是阿胤吧?”   “是啊。”涵涵不否认,过敏的脸颊红通通的,“爷爷最疼的男孙子是堂哥,最疼的女孙子是我。”   闻言几人都笑了。   赫连家的孙子除了阿胤,小尹,涵涵以外,其他孩子都是小小包子一只,就是想给压岁钱也要等到他们长大吧。   而阿胤本身就是赫连爷爷最喜爱的孙子,小尹是刚入赫连家的,还在磨合期。所以理所当然,涵涵的过年红包会比小尹大了,因为她父母离异了,老人家可怜自己的亲孙女嘛。   “你们在笑什么?”赫连涵涵面露不满,性格任性的她,忍受不了别人批评和嘲笑。   “没有,想笑就笑咯。”笑声不断的车厢里,只有文静的韩洛宵回答她,他的面色淡淡的,笑点较高,不轻易微笑。   涵涵小脸又是一红,洛宵哥哥,也是好帅好帅的,她最喜欢堂哥跟洛宵哥哥了,元熙哥哥还行,江辰希哥哥就不喜欢了,他老要说话噎自己,很讨厌的。   20分钟后。   他们到达目的地。   几个少年将书包背在身上,陆续下车。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田野,这里确实是有花有草,还有好几排平房,立在朝阳的方向,被金色的阳光普照,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论风景。   金色的狗牙根一望无垠,就像连绵起伏的波浪,迎着风左右摇摆。稻草人一个扎过一个,摆在田野中央,据说这些稻草人是为了驱赶破坏田野的鸟类而设的。   没想到港岛竟有这样一片世外田园,赫连尹静静看着,心中无比宽广。   “空气真不错。”元熙站在田野里感慨。而后,他坐在草地上,扒拉下书包,拿出几只香火,用打火机点燃,插进泥土里。   赫连尹看得奇怪。   赫连涵涵已经跑上去了,眨巴着大眼睛说:“元宝哥哥,你在弄什么啊?”   “点香火呢,要玩炮竹的。”元熙淡淡应道,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炮竹,这些炮竹跟爆竹长得一样,不过爆竹是长长一串,炮竹是被分离出来的,红色的,一个个的,可以拿在手中,然后用香火引燃,扔出去,炮竹便炸了。   总体来说,方法就是跟点爆竹是一样。   “那会不会好危险啊?”赫连涵涵天真发问。   元熙嘴角微勾,“不会啊,炮竹哪会危险?很好玩的,不信熙哥哥玩个给你看啊?”   “好啊。”她鼓着掌,一脸期待。   玩个炮竹也装出这么兴奋的样子,真是天生做作派啊,元熙无奈感慨,便引燃了一个炮竹扔向远方。   炮竹一落地,便‘砰’一声炸开。   威力很强。   赫连涵涵急忙捂住耳朵,露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可怕,熙哥哥,这个炮竹好可怕啊。”   “不会啊,多好玩啊。”元熙说完,便不再理她,将袋子中的炮竹分给几个小伙伴,面色有阴云掩盖。   一看就知道有阴谋。   赫连胤接过炮竹,与元熙交换了个眼神,笑容有些冷,“准备好了吗?”   “OK了,阿胤,那有几排房子呢,你看中了哪一家?我们去行动。”   赫连胤遥遥望去。   眼瞳被阳光染成了金色。   他观察了好一会,才低声对几人说:“就左边最靠前的那家吧,它旁边有一条小河,门口的衣服也挂得比较多,估计人口多些。”   “OK,那就认准那家吧,行动!”   话音刚落,几个少年笑着冲过去,一手拿香火,一手拿炮竹,不断将点燃的炮竹扔到那条小河旁边,发出一连串‘砰砰砰’的声音,惊天动地!   赫连尹还是不知道他们在干嘛,虽然她小时候经常登山爬树,但从来没玩过炮竹,其一,她是女孩子,对炮竹没有兴趣。其二,因为没有兴趣,不会浪费钱去买。   她在田野这头站了一会,便迈开步伐,慢慢朝少年们的方向走去。   涵涵也跟了上来,用力撞她肩膀,“我讨厌你这个死攞女,你要是识相,就最好先回去,不然我等下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张过敏的脸哪还有刚才的娇羞?分明是恶劣的,高傲的,明显地看不起赫连尹。   在她眼里,赫连尹就是个没爹妈的孩子,妈妈说了,她父母养不起她,所以不要她了,让她来给赫连家做女儿,但她狼子野心,一心盯着堂哥手里的钱耍花招。   赫连尹冷笑,瞳孔深深,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   “哦?你要对我怎么不客气?”   “你只是个被丢弃的攞女,没资格跟我们几个一起玩,知道自己低贱就快滚回去,把我逼急了,我就收拾你。”   赫连尹的眼珠一动不动,“收拾我?来试试?”   “恶心的贱人。”涵涵面露嘲讽,便将心里头的话说了出来,“我妈说,你爸妈养不起你,所以不要你了,堂哥家好心收养你,你还那么拽,对我妈大呼小叫的,你以为你是谁啊?那天拿你的衣服是看得起你,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你配穿那么好的衣服吗?”   赫连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讽道:“那你妈有没有告诉你,你是个有妈生没爹养的孩子呢?”   “你——!”   “你爸生了你就不要你了,你妈就去搞小白脸,人家小白脸家里也不喜欢你,对了,以后你妈跟那个小白脸结婚后,是不是会不要你了?啧……那个时候,你会被他们丢在孤儿院吧?别说一百块的衣服了,到时候你连二十块钱的衣服都穿不上……”   “你住嘴!”赫连涵涵打断她的话,“你胡说八道!我妈怎么可能不要我?我可是赫连家真正的小千金,体内流着赫连家的血,跟你这个低下的贱人差距可大了!”   “嗯。”赫连尹不否认,反而淡淡应道:“可惜再高贵也是个孤儿,没爸爸教,哎,真可怜啊。”   “你才没爸妈养!”赫连涵涵的鼻子都气歪了。   “你没教养。”   “你才没有教养呢!我妈可疼我了,我是真正的小千金!”   “你没教养。”   “我是小千金!你个死爸妈的贱人!嫉妒我也没有用,因为你爸妈都不要你了,养不起你!穷鬼!废物!窝囊废!”赫连涵涵连珠炮弹般破口大骂,看得出已经极怒。   赫连尹却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冷冷启唇,“你解释这么多有用吗?就算你解释再多,你也是没教养。”   “你这个贱人嘴欠,我杀了你!”赫连涵涵的眼珠突然暴怒,跟她妈一个德行,恼羞成怒就要打人。   她朝赫连尹扑过来,下一秒,就要攥住她的短发。   赫连尹眼眸一暗,然后——   赫连涵涵的身子就动弹不得了。   她的后领被人拽住。   少年细长的眸眯着,脸庞靠近她,唇色美得惊心动魄,“涵涵,你想对堂姐做什么?”   赫连胤的眼神很冷。   空气突然下降几度。   赫连涵涵吓了一跳,立刻反应到拽着她衣服的人是堂哥,嘤嘤落泪道:“堂哥,你来得正好,堂姐她欺负我,她骂我是有妈生没爹养的孩子,说我没教养。”   泼辣的样子瞬间就不见了。   变得楚楚可怜。   真是天生的演技派,好的不学,偏把她妈身上那些不好的毛病学透了。   赫连胤闻言点头,笑容美丽,“这话有说错吗?”   赫连涵涵一愣,不可置信道:“堂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确实是有妈生,没爹教啊,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极品的样子?”他的眼尾轻轻勾动,几不可见地,那么冷。   赫连涵涵小心肝一抖,身旁的粉红包就被赫连胤拉开了,他慢悠悠放了个炮竹进去,然后放开了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粉色包便‘砰’一声,闷闷炸开了。   一股焦味弥漫在空气里。   “我的钱啊——!”赫连涵涵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拉开自己的包包,此时里头烧着小小的火焰,因为钱是纸质的,碰到火星就烧了起来。   一大沓钱都被火星烧去了一角,她心疼地看着,就要落泪。   赫连胤站在她身后,笑声轻轻的,无尽嘲讽。   “sorry,堂妹,我手滑了。”   赫连涵涵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堂哥们不是真心要跟她做朋友了。之前发现那个香包有问题的时候,她还坚信堂哥不是故意的,可事实证明,这几个人一直在耍她。   事情前后连贯,如果先前只是巧合,那么这次,堂哥就绝对是故意的!   “你们故意的?”赫连涵涵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眼看就要黄河泛滥。   赫连胤歪着脑袋,眼珠黑黑的,无辜又迷人,“你看看你,还说要跟我们一起玩,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这样怎么能跟我们做朋友呢?”   “你们故意的!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妈妈!”赫连涵涵声泪俱下,极其委屈。   “你赶紧去!”元熙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待赫连涵涵转过身去,还没反驳,已惊叫着从斜坡滚落,摔进了河里。   她不断在冰冷的水里扑腾,“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别装了,那水就到你腰处,还扑腾,也不嫌累。”   赫连涵涵闻言,从浅水中挣扎出来,一声狼狈。   她眼眶红红的,怒骂:“你们这群王八蛋!回去我一定告诉我妈妈!”   “急眼了吗?”元熙捂住嘴,开怀大笑,“涵涵,你怎么那么玩不起啊?元熙哥推你是看得起你,你怎么可以生气呢?”   “王八蛋!”   “煞笔,爷不和你这丑八怪玩咯,撒哟啦啦……”他摆了摆手,然后冲远处的韩洛宵使了个眼色,韩洛宵点点头,便和江辰希齐声高喊,“来人呐,来人呐,有人往你们家院子和田里扔炮竹呢,快出来看看啊,不然她要烧了你们的天地啦!”   他们连声喊了几句。   那房子的门就打开了,速度很快。   一个中年男子拿了个锄头跑出来。   韩洛宵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走上前,指着小河里的赫连涵涵,对那个农夫说:“大叔,那个不小心摔在河里的女孩,刚才拿着炮竹炸你们家的田和院子,我们都看到啦!”   “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啊!”大叔一脸怒气,拿着锄头就往赫连涵涵的方向疾跑而去。   赫连涵涵吓坏了,看着那大叔手里的锄头,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堂……堂哥……快……救我……”   几个少年哪有同情她?   手拉着手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少年一路高歌,赫连尹静静坐在后面,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赫连涵涵的性格,怎么可能这样吃了哑巴亏去,她一定还会闹回来的,不是今晚就是明晚。   果然,这事在晚上就应验了。   大姑带着声泪俱下的涵涵来到赫连家,林婉言在储房整理年货,赫连胤坐在沙发上玩PSP机,表情懒懒的,一点儿也不紧张。   大姑走过去,劈头盖脸质问他,“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把堂妹约出去,就是为了去把她的钱炸掉,然后把她推进河里吗?她才多大啊?你是不是人啊?”   赫连胤连头都没抬,声音冷淡,“大姑,我们男孩子一向是这么玩的啦,你女儿玩不起就不要跟着我们嘛,难道让我们跟她去玩洋娃娃啊?”   “什么叫你们男孩子一向这么玩的?你们把她骗去郊外,几个人把她推进河里,就是你们一向玩的把戏?”   赫连胤掏了掏耳朵,神色不动,“大姑,麻烦你说话小声点,等下把爷爷招来了,你女儿就等着给爷爷收拾吧。我是真不想说这事,你自己问问涵涵,哪一次不是她非要缠上来跟我们玩的?我早前就告诉过她了,让她不要跟着我们一起玩,很危险的,她就是不听,这次不小心包包给炸了,就赖我们,不小心摔河里了,又赖我们。大姑,你女儿性格要是这么赖皮,以后就没人愿意跟她玩了,什么事都赖别人,那得多累人啊。”   少年说得极其无辜,就好像真是涵涵在说谎一样。   真假难辨。   大姑看了涵涵一眼,她鬼哭狼嚎地摇头,“没有,妈妈我没说谎,真的是堂哥烧了我的包包的,然后元熙推我下河,喊了个农夫来抓我,说是我要烧他们的房子,但我根本就没有做,是堂哥他们朝农夫的院子扔炮竹的,不管我的事。”   “涵涵你这话也太扯了吧?假如是我们在扔炮竹,怎么敢去喊农夫呢?还有,你的钱也是我们赫连家的钱,我干嘛烧了你的?我吃饱没事干啊?呵呵,你是自己烧了包,怕没钱花了,就来赖我吧?放心,你要是没钱哥会给你的,不用找这种烂借口,冤枉人真没意思。”赫连胤慢慢掀起眼皮,眼波冷冷的,看得大姑一惧。   赫连胤的话头头是道,镇定非凡。   大姑心里也没底,压低声音问涵涵,“涵涵,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不能乱说。”   “我都说我没有撒谎了,你就是不信!”赫连涵涵突然发难,红通通的脸,因为怒气攻心而变得更红了。   赫连胤仍然没什么表情,优美的长腿架在茶几上,继续玩手中的PSP,“涵涵,做人要厚道啊,哥好心带你去玩,你就是这么冤枉我的?那以后咱们可就真就没来往了。”   说完,又懒懒朝大姑看去一眼,笑容美丽,眼底却嘲讽,“大姑,你要是不信就叫元熙他们过来问问,我们一块去的,人那么多,有的是人证。”   大姑沉默了。   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毕竟涵涵是真喜欢说谎的,要是不小心冤枉了阿胤,阿胤告到爷爷那里去,谁都不讨好。   就在大姑思考的空挡。   涵涵大哭大叫了起来,“你还不快帮我做主!他们欺负了我啊!那个死攞女还说我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妈妈,那个死攞女好嚣张的,一直讽刺我……”   “她说了你什么?”大姑冷声问她。   “她说你养小白脸,小白脸一家都不喜欢我,等以后你们结婚了,就会不要我了,会把我丢在孤儿院里,不管我死活。”   赫连胤瞳孔冰冷,“你看,大姑,你女儿又撒谎了,我妹妹那么文静的人,像是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的人吗?”   “这……”大姑又为难了,是啊,赫连尹那种小哑巴,不像是会主动说这种挑衅话的人。   “我妹妹有多文静大姑可是看在眼里的啊,有时候呆一天,她不一定会说一句话呢,还讽刺涵涵,亏你女儿想得出来。”   “……”大姑无言以对,脸色难看。   涵涵又嚎道:“真的,妈妈,我真的没有说谎,他们今天全部欺负我了,你看涵涵的脸,过敏本来就好可怜了,他们还把我推进河里,那个河那么脏,我摔了一身泥,然后农夫来抓我,他们就自己跑了,呜呜呜……”   大姑突然抓到了一句重点,又厉声质问赫连胤,“对啊,如果你们不是真的想整涵涵,为什么不等她一起回来?”   “大姑,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几个都在田野里玩炮竹,然后被农夫发现了,他来追我们,你女儿跑得慢,就被农夫抓去了。我试问你,如果那个时候,几个小伙伴在玩,有人来抓人了,你是跑呢?还是留在那里等着被一起抓呢?”   “可涵涵只是个小孩子,你们跑了她怎么办?”   “拜托啊,大姑,我才大她一岁啊,什么叫她只是个小孩子?难道我们就都不是孩子吗?我们出去玩向来就是这样的啦,有人来抓人,我们就跑,跑慢的那个被抓到了是要被叫家长的,你女儿跑得慢,能怪谁啊?噢,难道我还特意留下来,给涵涵作伴啊?要今天你女儿是我,你是不是要叫你女儿也别跑,留下跟我当个难兄难妹呀?”   “……”大姑又回答不上了,她也经历过孩提时段,确实,孩子们玩闹都是这样的,比如偷人家番薯,人家来抓人肯定是跑啦,跑慢的那个就要被逮回去,然后叫家长来认领。   “我真的没有说谎!”涵涵忽然大叫道,指着赫连胤,脸色涨红,“妈妈,之前堂哥不是送了我的香包吗?那个香包里面就是一些蟑螂尸体,是他们故意的,故意害我的脸过敏的。”   “我故意害你?证据呢?”赫连胤坐直身子,面色无波。   “你在香包里面放了些尸体,还故意叫我放在枕头边睡觉,然后一堆蟑螂爬在我脸上,导致我的脸过敏了。”   “那我们送的洋娃娃,零食里面是不是也有蟑螂尸体啊?”他逼视她,神情冷漠。   赫连涵涵说不出话了。   “说不出来了?呵呵,礼物都是在市中心的精品店里买的,洋娃娃跟香包还是你亲手挑的呢,里头有没有蟑螂你自己都感觉不出来,那我又怎么知道呢?自己挑的香包是蟑螂香包你赖别人?”   赫连涵涵一愣。   突然发现前面很离奇的事情到了后面就变得很清晰了,原来他们是故意做那些离奇的事情了,就是为了前后连贯,让她的答案前后不衔,破绽百出。   那晚,赫连秀劝赫连涵涵别在说下去了,有什么事等回家了在商量,她哭哭啼啼,不肯罢休。   赫连秀说她没有证据,在闹下去也是让赫连胤吃得死死的,叫她别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赫连涵涵吃了个哑巴亏,脸色不济,恨恨地瞪了眼站在楼梯口的赫连尹一眼,她跟堂哥没过节,堂哥会整她,一定是赫连尹的主意,呵,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赫连尹站在远处看她,眼角眉梢,透着冷冷的蔑视。      第80章 小尹发威      开学前两天。   赫连尹出去理头发。   她的头发长到脖子了,坐在理发店里,镜子中凌厉深邃的五官由自己牵动,今年她13岁啦,思想开始有了改变。   也许是因为有了好感的人,她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看着自己比男孩子还短的头发,她陷入了沉思。   这头发好像太短了,她要不要稍微留长一点啊?听说高中后就可以留长发了,她期待着自己那头长发回归了。   想到这,她转动眼珠对发型师说:“请不要剪太短了,帮我换个发型吧,我想要把头发留长了一点点。”   “没问题。”   年轻的发型师点头,剪刀从她发间穿过,剪出了一个蘑菇头。   乌黑发亮的蘑菇头。   白得恍如透明的肤色。   鼻子高挺。   眼眸沉寂如海。   下巴尖削。   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温度的瓷娃娃,睫毛漆黑漆黑,投射在脸上,映出沉默而睿智的投影。   “剪好了。”发型师剪完她的刘海,倒抽了一口气,怎么回事?这个小姑娘刚才还一副英气凛凛的样子,怎么一剪完头发,就变得跟假人似的。   赫连尹看着镜子,唇色有些苍白,她的眼珠静静的,看了自己许久,也不知道自己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回家之前,她还去了一趟文具店,开学了,需要买些新文具,其实逛文具店就是她最大的爱好了,她翻着那些精致漂亮的笔记本,心情大好,又试写了几只笔,挑出自己心仪的款式,当然了,她没有忘记为自己买上几张数学卷。   白皙的手指在初中和高中两处徘徊,最终,拿起份一式八张的高中数学册,离开了。   天蓝色的单车在路面上骑着,微风袭来,少女微笑,尤其是看着新买的书包和文具用品,她就心情大好。   今天爷爷就要回京城去了,所以赫连家今天又来了许多亲戚,赫连胤跟小伙伴出去玩了,于是大姑跟涵涵又来了,自从初一的事情后,大姑已经有七八天没来赫连家了,不过她不来,大家更开心。   赫连尹是一大早出去的,要赶在午饭前回家,她向来守时,果然在午饭前回来了,赫连家门口停满了小车,亲戚们络绎不绝,都是来给赫连爷爷送礼物的。   赫连尹背着自己新买的小书包挤进去,将手中一个低调却不失华丽的小盒子递出来,眼珠澄净,“爷爷,这个送给你,祝你一路顺风。”   赫连育见是小孙女,接过她手中的小盒子,眉开眼笑,“谢谢,咦?小尹,你剪头发了?”   “是呀,刚剪的。”赫连尹有些不好意思,手放在脖子处,不知该如何反应。其实她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去给爷爷挑礼物的,看着时间还早,才去剪头发和买文具的。   赫连育并没有拆开她的礼物,拿在手中,笑容慈祥,“这头发真好看,小尹,终于像个女孩子了。”   “还好。”赫连尹低头而笑,腼腆的。   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   对于爷爷慈祥的态度,所有大人都不解了,十几天前,爷爷对小尹的态度不是很冷漠警惕么?怎么十几天后,爷爷就对小尹那么和蔼了?   赫连涵涵也在场,她的脸已经好了,白嫩嫩粉嘟嘟的,两手空空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赫连尹给老人家送了一个礼盒,小声抱怨道:“心机婊。”   大姑也是眼眸凉凉地看着她,下一秒,她将涵涵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涵涵不依,捂着自己的脖子,“妈你干嘛摘我玉佩?”   “小贱人太有心计了,还给你爷爷送礼物,你也不能示弱,把你脖子上的玉佩送给爷爷,就说这是你的贴身玉佩,送给爷爷保平安。”   “不要,我喜欢这个玉佩,拿别的东西给爷爷吧,这个玉佩我要自己留着戴。”   “你听话,把玉佩送给你爷爷,他老人家要是高兴了,会给你送一车这种玉佩,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那个小贱人比了去,你送去,妈回头给你买块更好的。”   听了赫连秀的话,赫连涵涵才依了,心中有了计较,便拿着自己玉佩挤进人群中去了。   “爷爷,爷爷……”赫连涵涵甜甜地唤着爷爷,走到赫连尹旁边,悄声无息把她挤开了。   “爷爷,涵涵也要送一个礼物给爷爷,爷爷,你看!”她把自己的玉佩递到赫连育面前,白色的莹玉,在灯光下流转出剔透的光,是一块美玉啊。   “爷爷,都说玉有泰气融神的功效,涵涵的玉是从小带到大的,肯定汇聚了很多福气了,送给爷爷,祝爷爷返京一路顺风,一生平安。”   “哟,涵涵真乖,可是这么好听的话不像是涵涵会讲的呀,老实说,这是谁教你讲的啊?”老爷子握着涵涵的手,也不怒,将她的玉接了过来,摊在掌心看着,神情感动。   虽然是大人教的话,但孩子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他感动了。   赫连尹被挤到一旁。   她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赫连涵涵在老爷子怀中撒娇。   “没有,哪有人教涵涵啊?涵涵是想给爷爷送个好兆头,所以连夜查了书籍,爷爷对涵涵很好,所以涵涵也对爷爷好。”   老爷子阴霾的脸乐了开来,摸摸胡子,笑道:“嗯,爷爷谢谢涵涵的福气啦,不过玉佩爷爷已经有咯,是没办法再多带一块了,就还给涵涵自己戴着吧,这玉呢,是越养越好的,不要轻易送人,知道吗?”   涵涵一下子沉默了,杵在爷爷身旁,乖巧点头,“好吧,涵涵听爷爷的。”   于是老爷子将她的玉佩重新缠在脖子上,他已经有随身玉佩了,再带一块不像样子。   老一辈的人都是注重养玉的,这也和玄学有关,因为这世间有些事情太玄乎,无法用科学解释,也无法用语言解释,爷爷年纪大了,自然喜欢带着一些辟邪转运的东西。   戴完玉佩,涵涵还是搂着爷爷的手,亲昵地撒娇着,见赫连尹送的盒子还摆放在爷爷手边,便随手拿了起来,故作一脸茫然,“爷爷,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小尹送给爷爷的临别礼物呢。”中国人以美德著称,别人送来的礼物,若装着礼盒,就不会当面拆开,虽然礼物是孙女送的,但她装了礼盒,就是希望他回去再拆,所以爷爷也就没拆她的。   “原来是堂姐送的啊。”涵涵一脸惊讶,“那涵涵可以看看堂姐送的礼物吗?听说堂姐的智商很高,对文学也很有造诣,涵涵很想看看堂姐会送爷爷什么礼物。”   她说完,目光冷冷地瞟向赫连尹,她早说她会来报仇了,今日堂哥不在家,她非收拾这个死攞女不可!   “这……”爷爷有些为难。   大姑这对母女,就是那种毫无分寸的,什么话都敢讲,就算知道讲完气氛会尴尬也毫不留情,所以大伙亲戚都不太喜欢她们两,可人多的时候,又阻止不了她们的嘴。   一般这样敢说敢要的人,都是别人所讨厌的,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阻止,跟她们抬杠就显得没风度小气似的,毕竟大姑是离婚了,孤儿寡母,她们也不好跟她计较。   见爷爷为难,赫连尹站了出来,眸光凉淡道:“没关系的爷爷,你想拆就拆吧,东西不贵重的,就是一片心意。”   难得小尹这么识大体,替爷爷解了个不好开口的围。   赫连涵涵冷笑,二话不说就在亲戚前面拆了赫连尹的礼物,竟然是一只钢笔。   她拿在手中端详着,好像真没什么稀奇的,便放了回去,嗤笑道:“堂姐,你送这支钢笔还不如不送呢,这么抵挡的东西,爷爷戴在身边也没有面子。”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好像赫连涵涵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责备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讶然地看着赫连尹,又看了看赫连爷爷。   爷爷有些怔然地拿起那支钢笔,抬起头,目光深远,“小尹,你是怎么知道这支钢笔的?”   赫连尹直直站着,声音很静,“我在全家福里面看见的,爷爷的西装口袋里装着这个牌子的这支笔,听说这个牌子在八四年倒闭了,然后今年又开张了,店面就在六横街的尾端,我之前去买书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个牌子,觉得有点熟悉,就留意了下。”   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支笔对爷爷有什么意义,但是她在很多全家福上面都看到过爷爷戴了那支笔,包括赫连胤出生的时候,他仍然带着那支笔合影,可想而知,那支笔于爷爷有着深厚的情怀。   赫连育久久没有说话。   这支笔确实不贵,却承载了太多回忆,他吸了一口气,慢慢将左胸前口袋里的名贵钢笔拿下来,换上这支普通的钢笔,用手捂着,眼眶湿润。   “谢谢你了,小尹,你的礼物爷爷很喜欢。”   赫连涵涵不明所以。   为什么?!   这支笔这么普通,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所有人都露出了这么震惊的表情?   她不甘心爷爷的注意力被赫连尹抢去,凭什么啊?她送的玉佩是她的贴身宝贝,得不到爷爷的赞赏,而赫连尹送了一只这么普通的笔就得到爷爷的欣慰和感动。   她不能接受,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嘴巴却被赫连秀捂住了,把她拖到远一点的地方,低声说:“你别再乱说话了,那支笔是你奶奶生前送给你爷爷去打战的笔,让他在战地中写家信的钢笔,俱有很深远的意义,虽然不贵,但是是爷爷在部队里所有的回忆,你别再乱说了,不然要惹恼你爷爷了。”   远处赫连尹的手又被爷爷拉住了,爷爷慈爱地跟她说着什么,目露赞赏。   赫连涵涵脸色难看,对自己母亲说:“那你刚才还不如不叫我送呢,现在送完,风头又被她抢去了。”   “你说的这什么话?我叫你拆开那攞女的礼物了吗?你自个一心要跟她比较,我拦得住你?”   赫连涵涵低着头,神色委屈。   “不开心了?”赫连秀挑眉问她,见她噘着嘴,不愿回话,便叹了口气,张望四周。   她的表情有些忐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旋梯,又看了看大厅,直到确认人都聚在客厅的茶几处,才偷偷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个粉色香包,那个香包就是当初赫连胤送给赫连涵涵的蟑螂香包,她把香包递给自己的女儿,声音冷嘲,“呐,你把这个香包拿去赫连尹的房间藏着,她之前不是害得你的脸过敏么?你也让她尝尝这个滋味,后天就要开学了,让她一脸疹子地去上学,哈哈哈……”   赫连涵涵闻言,眼眸一亮,“好啊,让这个死攞女去学校丢脸,一脸麻子,看看爷爷还会说她漂亮不……”   两人在角落里商量了许久,却不知道转角处,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正在盯着她们。   赫连涵涵与母亲商量完,便趁着混乱溜到二楼去了,赫连尹的房门没有关,她很轻易就潜了进去,将那个蟑螂香包放在赫连尹的枕头下。   做完这件事,赫连涵涵心情大好,在赫连尹房间逛了一圈,将她桌上的书扫到地上,抽屉里的东西倒在垃圾桶里,而后,走到一副画卷前面,那是一副苍苍的绿竹,提着四句诗句。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赫连涵涵默念这四句诗句,看不懂,冷嘲道:“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鬼,装文人!”   于是一把将画卷撕成了两半。   赫连尹在大厅和爷爷在说话,突然宋姐走了过来,在赫连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爷爷,“爷爷,我先去把书包放到房间里,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好,去吧。”   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挤出亲戚们的包围,她快速地冲上了二楼,拉开自己的房门。   整个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板上也散了一大堆碎纸张,那是她的试卷,都被赫连涵涵撕掉了,此时粉色的身影正站在床头处,将爷爷送给赫连尹的画卷撕成一片片碎纸。   涵涵显然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上来了,吓了一跳。   而赫连尹没有任何表情。   她轻轻蹲下身子,捡起一手碎片,这么好的画,就这样被赫连涵涵给糟蹋了。   她的心冰冷如寒流,如痛如针扎般,慢慢捡起那些碎宣纸,放在床上。   “是你干的?”赫连尹的声音极冷,心口处的寒疼,刺得她几欲窒息。   “是又怎么样?”她没有否认,表情得意,“我早说我会来报仇了,死攞女,害得我的脸过敏,又把我的零用钱给烧了,还推我下河,你以为我赫连涵涵是好欺负的吗?”   赫连尹不露痕迹地攥紧五指。   相信每个人都有很想杀了另一个人的时刻过。   赫连尹现在就有。   她平时是个很自律的人,并不会为了别人的挑衅动怒,而今天,赫连涵涵彻底激怒她了,常年被压抑在体内的不安因子就像找到了个缺口,呼呼呼地往外涌着,那么地危险,那么地强烈。   也许她忍她太久了。   也许是她撕了自己最心爱的试卷。   又也许,是她毁了爷爷送给她的画,那是爷爷对她的肯定,她那么珍贵的肯定。就这样,被她给毁掉了。   但总而言之,不管哪个事件是由头,她已经彻底激怒了她。   “怎么样?你想去告诉爷爷我撕了你的东西吗?呵呵,你去说啊,死攞女,看看等下爷爷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赫连涵涵的声音还在半空盘旋……   赫连尹目光阴寒。   脑子里有嗡嗡的声音,在提醒她:让她闭嘴,让她闭嘴……   “你只是个低下的裸女,没有资格住我们赫连家的房子,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赶紧滚回你们老家去,少在港岛丢人现眼……”   好吵。   这个贱人好吵。   赫连尹冷冷看着她。   想让她闭嘴。   想撕碎她。   想让她永远说不出话。   于是她冲过去,左手扬起。   “啪——!”   响亮的一声。   力道大得似乎想打烂赫连涵涵的脸。   赫连涵涵瞪大眼睛。   一丝血丝从嘴角漫了出来,她愕然地捂住脸,“死攞女,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赫连尹站在阴影中。   她的气息寒极,灵台像是闭合了起来,变成了另一个人,唇角紧紧抿着,就像一个没有气息的冰雕,透出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我打你又怎么样?”她的声音毫无感情,下一秒,脸从阴影中脱离出来,冷得叫人胆寒。   手起刀落。   啪——!   赫连涵涵的右脸又受了一掌。   啪啪——!   啪啪啪——!   她连续掴掌,一个个指印叠加在赫连涵涵白嫩的脸上,似吸了血一样鲜红可怖。   她觉得还不够,这样打她,远远不够。   于是眼眸一暗。   赫连涵涵的腹部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已被赫连尹踢中了。   赫连涵涵重重地摔在地上,面色苍白无血色!   看着面色痛得扭曲的赫连涵涵,赫连尹一点也不觉得她可怜,她只觉得畅快淋漓,体内的不安因子一旦醒了,人的理智就会被控制,只想打她,打她,再打她。   她手指一收,攥过了赫连涵涵的头发。   “我已经三番四次的忍耐你了,只怪你不识好歹,你以为爷爷会相信你的话么?你错了,只是我不想对你出手而已。”   她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透着残酷的冰冷。   “你知道我在部队练过生死搏击吗?”她轻轻问赫连涵涵,见她不答,笔直的腿一曲,膝盖顶在赫连涵涵的肚子上,痛得她差点将胃汁吐了出来。   赫连涵涵趴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痛得拧成一团。   赫连尹俯下身。   美丽的手指拨开赫连涵涵汗湿的头发,“来啊,再叫一声死攞女给我听听。”   赫连涵涵不敢说话,颤抖着身子往后退。   赫连尹却不让她后退,有力的手拽住她的衣襟,眼珠毫无波动,“蒋玟六个人打我的那天,我就发誓过,这辈子,再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说完空出的手一拧。   赫连涵涵发上的发箍和发圈都被她扯住。   用力一攥。   “好痛——!”   赫连涵涵大叫,又惊又怕,头被赫连尹提着,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蹬着脚,疯狂地挣扎呼救,“救命啊,妈妈,赫连尹要杀人了……”   “杀人?”赫连尹勾唇,笑容冷艳,“我怎么会杀人呢?我还要留着你的狗命,等下替那副画卷买单呢。”   说完反手又是一掌。   赫连涵涵被抽得倒退几步,晕头转向。   赫连尹没有一丝同情,神色冷漠,在赫连涵涵惊恐的眼神中,一脚将她踹出了房间。   “砰——!”   一声巨响!   赫连涵涵像颗球一样撞在门上,而后,滚出房间,脑袋撞在栏杆上,发出一串串哭声,引来了所有长辈的注意力。   大厅默了下来。   大姑姑看见自己的女儿被踢出房来,脸色顿时冷凝,疯了一样冲上了来为女儿讨公道。   赫连尹没有一丝惧怕。   眼底冰冷。   在大姑姑的手抵达她发前,她灵敏一躲,手指一凝力,已穿进大姑姑发间,一卷一扯,而后,用力将手指抽回,大姑姑的发已被她扯出了一撮。   “啊——!”大姑姑痛叫,就要跟她拼老命。   奈何笨拙的动作完全打不过赫连尹的阴招,她在部队学的是生死搏击,只取对方的弱点打,这样才能取胜快,保存体力。   “你这个死攞女!”   两母女觉得不能跟她一对一单打,这样不讨好,于是对了个眼色,一起冲上去打她,一时之间三人缠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赫连尹眼底闪过一丝阴冷,脚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踹向大姑姑的两腿间。   “嗷——!”这回真是致命伤了,大姑姑唔唔叫了几声,脸色彻底煞白,捂着自己的裤裆,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   “住手!”楼下威严的声音传来,不难辨认,那是赫连爷爷的声音。   赫连尹的瞳孔微微一缩。   一瞬间,像恢复了几丝理智,停下动作。   而大姑姑母女也被打得筋疲力尽,软绵绵地趴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打架?”赫连爷爷是军人,看得出赫连尹的动作用了狠劲,这种打法对敌人是极致命的,但对家人就太残忍了。   于是看赫连尹的脸色就有点阴沉。   赫连尹没答话。   站在阴影里,神色淡漠。   她的理智有些回来的,但仍不愿意说话,就先让那对母女出出风头吧。   赫连涵涵疾步冲到楼上,嘤嘤嘤哭起来,“爷爷,你要给涵涵做主啊,刚才我只是好奇进去堂姐的房间看了看,她就打我了,爷爷,她打我好痛啊,你看我的脸,都被她打歪了。”   她的脸确实是被赫连尹抽歪了。   下巴的骨头肿肿的,有些脱臼。   赫连育看了她的脸良久,最终,叹了口气,伸出手按了按赫连涵涵红肿的下巴,下手这般重,这是要杀了涵涵的节奏吗?   “你为什么去堂姐房间?还有,堂姐为什么打你?”赫连育不相信赫连尹是那么残暴的人,她的心性和文学造诣都很崇高,不像野蛮人。   知识高远的人一般比别人看得高,看得阔,比别人更加懂人情,懂事故,就算吃了亏,也会先分析前因后果。   绝不是这么贸贸然就动手,这样太愚蠢了。   “没有为什么啊,堂姐说她讨厌涵涵,因为涵涵的存在,爷爷不喜欢她,所以堂姐要打涵涵,说把涵涵的容貌毁了,爷爷看涵涵长得丑,就不会喜欢涵涵了,她,她嫉妒涵涵……”   赫连涵涵声泪俱下,说得好不生动。   盛盛的阴影里,赫连尹冷笑,真是贼喊捉贼,呵呵,这种女人以后就是长大了,也只能跟她妈一样,当一朵无脑的白莲花,难登大雅之堂。   “你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在堂姐房间逛了逛,你堂姐就打你了?”老人目露狐疑。   “是的,爷爷,她还说让涵涵以后不准来赫连家了,不然就见我一打我一次。”涵涵的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纠缠于那个问题,赶紧转移道:“爷爷,涵涵真的好痛啊,牙齿都流血了,你看看?”   于心不忍的老人只好低下头去,看了看她的牙齿,果然流血了,赫连尹下手也是真的狠。   “老爷。”宋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神色凝重地说:“其实这件事是涵涵小姐先挑事的,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听见大姑姑在跟涵涵小姐说话,她叫涵涵小姐将一个蟑螂香包放在尹小姐的枕头下面,说要让尹小姐毁容,让她不敢去上学。”      第81章 收服全班      老爷子闻言,朝赫连尹的方向看去,面容严肃沉遂,“却有其事?”   “是。”赫连尹点头,声音清晰。   眸中的光渐渐聚拢,变得如洗过的天空一般明净透彻。   她的理智回来了,睫毛长长垂着,透出冷静的气息。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赫连涵涵的无尽羞辱,让她脑中的理智轰然而裂,每根神经就像是浸在漆黑的世界中,叫嚣地想要脱离屈辱和黑暗。   所以她动手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   这么蛮横的妒意,轻视,羞辱,在忍她下去,她就不会知道自己错了,长歪的孩子,心中永远有一套歪理,就连别人不喜欢她,也是别人做错了。   “爷爷你不要听她们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做那件事,明明就是堂姐她讨厌我,所以才打我。”赫连涵涵顿时慌了,紧握着老人的手,眸光闪烁。   似乎在心虚着什么。   老人看了她良久,沉声问道:“蟑螂香包的事,你做了?还是没做?”   赫连涵涵泫然欲泣,“没有,爷爷,涵涵没有做。”   “阿启,你去小尹的房间搜下,看看有没有宋姐所说的蟑螂香包。”老人没有再看赫连涵涵,唤来自己的秘书阿启,这事有三方供词,人证宋姐偏向赫连尹,所以涵涵说谎的嫌疑更加大一点。   阿启应声而去。   老人坐在客厅里,手中的拐杖泛着冰冷的光。   亲戚们静悄悄的。   赫连尹和涵涵站在老人面前,等待断定结果。   灯光下,赫连涵涵的面容有些不自然,她不断张望着赫连尹的房门口,双手握得紧紧。   赫连尹面色沉静。   很快,阿启就下楼来了,手中拿了一个米分色香包,赫连涵涵的面容一下子惨白,心跳如打鼓。   她不安地攥紧手,看得出很恐惧。   老人接过阿启手中的香包,用刀子划开看了下。   里面的确是蟑螂的尸体。   赫连育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阿启又道:“老爷,除了这个香包以为,尹小姐的房间都被翻乱了,还有这个,老爷,你看看这个沉木挂轴,是不是老爷那副清朝绿竹的挂轴?”   阿启将一柄光秃秃的黑色挂轴递给赫连育。   老人接过,端详了好一会,点头,“是它。”   “老爷,这副画已经被人撕碎了,我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些碎片就放在床边,已经无法拼回。”   老人没有说话,大概是心中有了定夺,良久,他看向赫连尹,眸中似有暗沉的投影,又似隐含泪光,“小尹,那幅画可是被涵涵撕掉了?”   赫连尹颔首,不想看到老人家受伤的表情,轻轻将头扭开,“是,我回房间的时候,画已经被涵涵撕毁了。”   老人闻言点头,看向赫连涵涵,“你毁了这副绿竹画卷?”   赫连涵涵双手交握,有些答不出来,视线一转,看向人群中的赫连秀,希望她教教自己。   赫连秀微不可见摇头。   于是赫连涵涵就摇了摇头,“我没有,我进去房间的时候,这幅画已经撕碎了,不是我做的。”   “那这个香包是不是你的?”老人又问。   “不是。”   老人没再说话。   许久,他对秘书阿启道:“阿启,你现在去查下二楼的监控记录,看看除了涵涵以外,还有谁进去过小尹的房间。”   他的声音很阴很沉,似乎对赫连涵涵感到失望。   话音刚落。   赫连涵涵的身体颤抖起来,噗通一声跪在老人家眼前,“爷爷,涵涵不是故意撕毁那幅画的,涵涵不知道那画是爷爷的啊,涵涵也不知道原来那画有那么名贵,还有,这个香包也不是涵涵的,是堂哥给我的,里面全是死蟑螂,爷爷也看见涵涵之前的脸了,就是被这个香包害的,爷爷……”   所有人一惊,对赫连涵涵露出了责备的目光。   老人拂开她的手,目光如炬,“你明知道,这个香包里面都是蟑螂的尸体,你还不丢掉,拿来放在你堂姐的枕头下?”   赫连涵涵用力摇头,泪花闪闪,“不是啊爷爷,是他们先害我的,我跟堂哥无冤无仇的,堂哥不可能会送这个香包害我的,这一定是堂姐的计谋,她嫉妒涵涵,想害涵涵毁容。”   “你堂哥和你没仇,那你堂姐和你有什么仇?过年的时候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哪里结下的仇?”   赫连涵涵一愣。无法将自己抢赫连尹新衣的事情说出来,不然爷爷肯定不会原谅自己了。   “还有,你毁那幅画的初衷不应该说不知道是我的,就算不是我的,不是名贵的,但如果是小尹心的画,你毁了它,你就已经错了。”老人没有在跟她计较对错,而是在向她说道理,这个孩子满嘴谎言,满嘴歪理,让人心寒。   “我……”赫连涵涵说不出话,泪眼簌簌,哭得眼睛都要肿了。   赫连尹面无表情,谁知道她这副样子是不是装的,典型的狼来了,可信度太低。   “看来你被惯坏了,你母亲不会教你,从下学期开始,你到z城去,跟着你二姑一块住,从今以后,就由你二姑来养育你。”   “不要啊……”赫连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跪在赫连爷爷面前,抱住自己的女儿,泪眼朦胧,“爸,求你不要把涵涵送走,这事不是涵涵的错,是我教她的,她没有错,小孩子哪里知道要耍这些心眼啊,都是我教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惩罚我吧,不要把涵涵送去z城,我会好好教她的……”   老人冷冷看着她,“就是因为涵涵有你这个母亲,才会上梁不正下梁歪,涵涵在跟着你,迟早被你毁了。”   “不要,爸,这事是我做错了,你不要送走涵涵,她从小就没有爸爸,要是在让她失去妈妈,她要怎么过啊?”赫连秀声泪俱下,不断求情。   “你不必再说了,这事我心意已决。就是因为她从小没有爸爸,所有人都过分溺她,生怕她的童年受到影响,导致今日,做了错事都不觉得自己错了,将别人如草芥对待。从今往后,涵涵跟着她二姑,至于你,想嫁哪去就嫁哪去,我不想再管。”   言下之意,竟是要跟她断绝关系。   都说人的心性是随着遭遇而改变的,他这个女儿,从小就很鬼机灵,也很漂亮,导致她一直自信心膨胀。后来被人搞大肚子,他坚持不让她嫁给那个男人,认为他们家境不是很好,养不起她这样的千金,她却说什么可以为了而牺牲一切,跟那个男人私奔了。   可惜她这句信誓旦旦的誓言,不过两年就破灭了,婆家的家境一般,她好吃懒做,老公又不愿找事情做,两人在家里啃老,又嗜赌,时日久了,她就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千方百计想要离婚回赫连家来。   回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见什么都贪着要,这性格就是在婆家造成了,那边的儿子媳妇多,家境不好,于是几房媳妇轮流上演攻心计,这也抢,那也抢,导致她看见什么都抢。   这都无所谓,因为她离了婚,赫连家也就都让着她,可她偏偏死性不改,自己坏也就算了,还把自己的女儿教歪,让她拿香包去陷害赫连尹,教她去抢别人的东西,一骂就哭。   孩子要是在跟着她,迟早毁了。   “爸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知道我错了,我求你不要把涵涵带走,她也不想去的,涵涵是我的女儿啊,离了我,谁会对她好啊?爸,我求求你看在涵涵还小的份上,让她留在我身边吧……”   赫连秀不断求饶着。   赫连涵涵哭喊着。   没有人理她们。   都冷眼看着这对母女自作自受。   赫连秀不住抹泪,跪在地上磕来磕去,还拉住赫连尹的手,声音哀求,“小尹,之前是大姑对不起你,希望你大人有大过,不要跟我计较,求求你了,小尹,你帮大姑劝劝你爷爷吧。”   赫连尹没有说话,她觉得爷爷的决定是对的,赫连涵涵已经长歪了,必须给她点实质性的教育,她才能意识到过去自己做了多错的事情。   如果爷爷再轻饶了她,那一定是害她。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阿启在赫连爷爷耳边提醒。   老人家站了起来,俯视赫连涵涵,声音严厉,“你收拾一下,两天后,我派人来带你去z城。”   “不要……”赫连涵涵大哭起来。   见面这场景,赫连秀的心揪成一团,抱住赫连爷爷的大腿,“爸,我求求你了,涵涵是我唯一的女儿,你不要送走她,我就她一个亲人了啊……”   “早在她读书那年,她就已经入了我赫连育的户口,法律上,我才是她的亲人,监护人。她18岁之前,我有权决定她的一切。”说完,爷爷踢开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女儿,离开了。   两人抱在一起,不住哭泣。   赫连尹在收拾房间,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捡了回来,又地上的碎纸张都扫掉,等做完一切,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她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床边光秃秃的挂轴,心突然有些生疼。   那画就这样没了。   可惜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开学日。   早上六点。   赫连胤在催命似的闹钟声中醒来,就见书桌前坐着一个身影,他吓了一跳,俊眉微挑,“你谁啊?”   那蘑菇头慢慢转过脸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淡漠的面容,赫连尹道:“你之前的寒假作业还没写好,我在帮你补充呢。”   哈?   言下之意是在帮他写寒假作业咯。   赫连胤一时受宠若惊,“那谢谢了哈。”   “作业写得一塌糊涂,有待改进。”她平静地评价他的寒假作业。   “哎,有写就已经很好啦,估计老师等下还要表扬我呢。”少年勾唇,美丽的眼底风烟卷涌,妖气缭绕。   “你快起来吧,七点半就要开学了,早点去学校,把作业补整齐一点。”   赫连胤的寒假作业。   大致上是让她满意的,至少他会做的题都填了,就剩一些难题没填,哥哥这个寒假有进步呢,她在心里评价道。   “你不跟我一起去上学吗?”少年还在呆在被窝里,裤子没穿呢,没法钻出来啊。   他的耳根有些红,却还要强装镇定,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没穿裤子。   “我等下是骑单车上学的,你要跟我一起么?”   “必须的啊,哥得给你当护花使者嘛,不让那些焉头巴脑的男生接近你。”   赫连尹忍俊不禁,“不用担心,现在没有人可以逼我干不想干的事情,包括你。”   “要不要这么无情啊?人家这也是想保护你嘛。”赫连胤努嘴,见赫连尹笑了,他也笑了,眼珠乌黑迷人,“我说小尹,你怎么剪这个头发啊?害我看一次笑一次,像个呆蘑菇一样。”   “哪呆了?”她摸着自己的发,有些疑惑。   “哪都呆。头上像种了个蘑菇,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就像个千年蘑菇精。”   “有那么糟糕么?那我需要去重新换个发型么?”   “不用换,我又没说不好看,对了,小尹,我有个事请要告诉你,我这学期想去你们班上课,你觉得好不好?”少年漂亮的眼珠看着她,表情期待。   “想发愤图强啦?”她歪头瞅他,微笑。   “算是吧,之前不是答应过你的么,要努力变强,然后跟你站在一样的位置。”   少女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敛下眉色,轻道:“你是来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少年表情认真,而后,他又笑了,漫不经心道:“你不会是打算在入学摸底考就拆了我吧?”   学校一直有入学摸底考的规矩,也就是在开学头几天会进行一次对上学期的基础总结,然后定夺出新学期的班干部。   “考虑中,我今年打算混个数学委员做做。”   “那我陪你呗,我篮球打得那么好,可以做体委。”   赫连尹失笑,“体委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会打篮球而已。你要真行,混个班长做做。”   “那数学委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会数学而已,你要真行,混个副班长做做。”   “这么看不起我?”赫连尹眼珠慧黠,“说不定,我还真办得到呢。”   “万事无绝对,说不定我也能混到呢,班长是全班竞票的,假如我起来拉票,那还有我办不到的事情?”他的面容促狭,看着她,眼珠惑人,“小尹,你要是想我当班长,我就竞选给你看,也是时候发挥我的美貌了。”   “……”赫连尹无言以对,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行,那就一言为定了,你混班长,我混副班长,但如果没混到怎么办?”   赫连尹想着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哥哥的心性不定,今天想学习,说不定明天就不想学习了,让他混个职位,也能适当地绑住他,让他多些荣耀心和责任感。   只要是男孩,就会有好胜心和战斗欲,男孩在欲望中成长,只有心中有了目标,就会全力以赴。   “行,输了帮对方写一个月的作业。”以他的美貌,他就不信那些书呆子狠得下心不给他投票。   “一言为定。”   上午7点。   学校一切都乱糟糟的,活泼的同学在分享假期趣事,安静的同学在回顾基础,没写寒假作业的同学焦头烂额,随手跟附近的人借了一本作业,刷刷刷开抄。   赫连尹安静地走进六班,经过两个月的分离,她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的胸部微微隆起,还有些胀痛。   也由于自己发生了变化,她开始会注意别同学的身材了,同班的女同学年纪基本在14岁左右,有些还是很平板,瘦骨如柴,而有些已经发育成了玲珑曲线,窈窕之姿。   她看了看别人,又看了看自己,发现同班中,陆梓潼的胸部是最大的,撑得衣服明显鼓了起来,凹凸有致。   目光交汇中,陆梓潼发现赫连尹在看着她,便对她点了点头,招呼道:“早上好。”   赫连尹也点头,里面回答:“早安。”   陆梓潼比之上学期,对她的态度好了太多太多,也许是因为赫连胤,又也许是因为她的期末成绩,总之陆梓潼那样的三好学生,是只喜欢交成绩好的朋友的,因为她身边都是那样的人围着。   但她也有资格傲,样貌长得不错,成绩也保持全校前五名,是老师心中的绝佳宠儿。   赫连尹回到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同桌任夏瑾就将一个红色信封递给她,“小尹,这是还你的钱。”   任夏瑾也变了很多,今年寒假她不在干农活了,开始找了些杂货在家里做,皮肤白了一些,也胖了一些,显得眼睛更有神了。   穿的衣服虽然脱离不出老旧,但已经变好很多了,不在缝缝补补,颜色柔和,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学生了。   看来她一直在为了变美而努力。   确实有效果,她现在的样貌,比从前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倍,赫连尹心中宽慰,觉得她太有毅力了,让人觉得励志。   新的一年,大家都改变了不小啊。   “哈?”看着她的信封,赫连尹有些疑惑。   “这是之前入院你帮我垫付的钱,已经存够了,一共1200,你看看数目对不对?”   赫连尹没有接过,也没有答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任夏瑾将信封塞在她手中,“你就拿着吧,我寒假做杂活赚钱了,今年有钱可以在学校吃饭了,你不用担心我。”   “好吧。”赫连尹接过来,取出一百五十给她,“1050就够了,其他的是多出的,还给你。”   “不用算得那么清楚啦,你好歹也救了我一命嘛。”任夏瑾说。   “要的,正因为我知道你生活不容易,更不能拿你这些钱,对了,我今年买了很多资料,你要是需要,可以来跟我借,不用去买。”   “好。”她的声音轻轻的,点了点头,感动道:“谢谢。”   正聊着,上课铃声响起了起来,恐龙踩着高跟鞋走来,身后带着笑容不羁的赫连胤。   少年与恐龙站在讲台上。   风吹起他的衣角。   他站定脚步,眼底有妖娆的雾气在流转。   全班都骚动了。   “那不是赫连胤吗?他来我们班干嘛?该不会是转过来的吧?”   “哇,要是是真的,那我们就幸福啦……”   “他好帅啊……”   全班女生都闪着桃心眼,而男生们,又一次因为他的到来,变得黯然失色。   少年的美是可以令所有万物都失色的,只要他在的地方,别人就只能被掩埋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不见分毫。   恐龙拍了拍掌,意识同学们安静下来,“同学们,赫连胤同学这学期将会转到我们班上,大家欢迎他。”   全班欢呼,夹杂着热烈的掌声。   讲台上。   赫连胤的气息凌人,耀眼无比。   他就像是烟雨中的红色罂粟花,目不斜视地看着赫连尹,笑容淡淡的,却散发着致命的性感,“大家好,我叫赫连胤,听说每个六班的班长是人气竞选的,这学期我想竞选六班的班长,希望大家支持我。”   一片静静地吸气声。   而后。   全班女生的脸都红了。   “加油——!”   “我们会支持你的——!”   “支持支持,赫连胤来给我们当班长,我们班就要出名了——!”   赫连尹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微皱眉,心想他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吧,大家都不用看他的成绩,就这么积极响应。   这样一来,她的班长之位就更难竞争了吧,陆梓潼年年当班长,不知道她是否有逆转的可能。   “安静。”恐龙大喊。   全班回归安静,都支撑着下巴看美男胤。   “胤同学有这样的志愿是好事,到时候竞选班长,就看你的能力咯。”恐龙笑着说,其实赫连胤愿意当班长,她是乐见的,这小子当观众比当官还难管,要是他当了班长,肩上有了责任,估计他说什么全班都没人敢违抗吧,会比原来的班长有威望一些。   赫连胤的位置本来在第二组,在陆梓潼后面,可他不愿坐在那里,一下课,就跑来跟赫连尹后面的姜武换位,上学期姜武刚被他狠狠揍过,不敢不从,于是拉了书包换去陆梓潼的座位。   能换去那边姜武也是高兴的,他才不要坐在呕吐4后面,虽然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易臣,但好歹能坐在陆梓潼后面啊,也算因祸得福了。   一坐下,赫连胤就用笔捅了捅赫连尹,眉眼似笑非笑,“小尹,我早上表现得怎么样?”   那模样,别提多傲娇了。   “还好。”赫连尹小声回答,又问:“寒假作业补好了吗?上午放学之前要交了。”   呃……   少年沉默了一下,支下巴,“还差几题不会,要不你作业借我吧,我抄会比较快。”   “不行,你自己想,不会写就交空白,罚抄20次。”   “好残忍,小尹,我起码是你哥啊。”少年一脸愁容。   “正因为你是我哥,我才对你这么严格的,别人要是和我借,我立马就借的,连考虑都不会,所以,你明白我对你的良苦用心了吗?”少女靠在他桌上,笑容轻松,身后换了哥哥真好,再不会一靠到桌子就被笔捅到背了,姜武那小子,之前一直拿着笔黏在桌沿上,一靠就被刺中后背肉,估计以前的衣服也添了很多圆珠笔痕迹了。   这句话愉悦了赫连胤,他嘴角柔柔的,自信心膨胀,“有了你这句话,我就是乱写也要写出来的,你等着,我这就来填。”   说着真低下头去了。   奈何手中的笔转了又转,还是没能解出答案,陆梓潼刚巧从旁边经过,弯腰看了看他的奥数题目,默念到:“这里,相似三角形的面积之比等于对应边之比的平方……4^2—x^2=ad^2=5^2—(6—x)^2=>x=9/4,同理:y=9/2,z=5/8……”   赫连胤一头雾水。   三角形,他以前上课的时候,三角形都用来当枪玩的,圆规,长方尺,三角尺,从来没用到正途过。   陆梓潼见他明显发空的瞳孔,就知道他没听懂。   她拿过他手中的圆珠笔,替他填上了,而后,又走去自己的位置,将自己的寒假作业拿了过来,微笑着递给他,“你要是解不出来就看看我的答案吧,马上要交作业,你要写快点,不然要罚抄20遍的。”   赫连胤接过她的作业,笑容耀眼,“谢了。”   目送她雀跃的身影离去,他突然间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对自己太殷勤了啊?   “小尹。”少年用笔点她的背。   “干嘛?”赫连尹从婉约词中扭过头,面容不岔。   少年的身子倾了过来,面容离她很近很久,敛眉道:“这陆梓潼是不是脑子有泡啊?无缘无故就过来帮我解题,还把寒假作业借我了。”   他这话大有解释之意,怕小尹不高兴他拿别人的作业,先来询问她的意见。   “是啊,她脑子有泡。”赫连尹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   “哟,看得出你不太喜欢她啊,你两有什么过节?”   “没过节,就是亲近不起来而已。”她微笑,拿手中的婉约词敲他的头,“快写吧,不然没时间了。”   好吧,其实她本来是想着如果哥哥真解不出来,就把作业借他的,没想到陆梓潼快了一步,那就用她的吧,反正哥哥不被老师责罚就行了。   说完,她回过头去,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诗句。   赫连胤沉默了片刻,自觉地将陆梓潼的作业拿开,问道;“小尹,如果a,b都代表有理数,并且a+b=0,那么答案是?”   “a,b互为相反数。”少女想都没有想,精确回答。   少年抄下答案,又问:“a=2,b=-2,满足2+(-2)=0,由此a、b互为相反数,答案?”   “整式与整式的和是整式。”   “不错。”赫连胤称赞,又问了几个问题。   她连续答题,速度又快又准,竟然没有一题出错。   几乎是问题一落地,她就给出了答案,附近几个同学都惊呆了,特么脑子转动得太快了吧?   赫连胤写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易臣也是个没有写作业的,听他们两在一问一答解答案,赶紧将作业翻到跟赫连胤一样的页数,一起听答案抄起来。   紧接着附近答不出题的同学都纷纷翻出了作业,就着赫连尹的口述填下答案。   短短课间十分钟。   附近的同学都对她露出了敬畏的眼神。   上课前,赫连尹小声对他说,“别在对答案了,时间跟不上了,你抄陆梓潼的吧,不然要挨罚了。”   “不要。”赫连胤果断拒绝了她,拉了拉她的衣服,轻声道:“我不抄她的,你的借我吧,不然我宁愿挨罚。”   赫连尹抿唇而笑,“抄谁的不一样啊?哪有那么多讲究?”   “当然不一样了。”他压低声音,眼珠迷人,“我喜欢的是你,才不跟别人眉来眼去呢。”   赫连尹的脸突然红了,心跳很快,她扭过头去,只留下一抹修长的脖颈对着他,“不要在学校说这些奇怪的话。”   “说了也没事,我不怕。”   “哥哥,不要乱说话,这是早恋行为,不要被老师知道了,不然要请家长的。”   “你怕妈妈知道是吗?”少年的声音极具魅惑,靠在她耳边,有点远,又好像很近,鼻息萦绕在她耳根处,轻轻吹气,“那我更要说了,妈妈知道了更好,正所谓媳妇从娃娃亲抓起,你看,咱们常年穿着一样的衣服,说不定妈妈就是这样想的呢,让你给我当童养媳。”   自从他表白后,就喜欢时不时说这些话,让人脸红又尴尬。   赫连尹的脸更红了,已失了往日的淡泊,“不要再乱说了,不然我不跟你讲话了。”   “那你作业借我。”   这次赫连尹没有任何犹豫,将桌上的作业抛给他,少年稳稳接住,笑容灿烂。   背对着他的赫连尹,眨了眨眼,心神有些恍惚。   “你有作业了,那陆梓潼的作业能不能借给我抄?”易臣突然扭头问赫连胤,在交作业这等大事面前,他们之前的恩怨已经不算什么了,罚抄寒假作业20遍,这比揍他一顿还痛苦。   “当然,你拿去吧。”赫连胤也是个大方的性子,并不会因为之前的打架而留下心里疙瘩。男孩子就是这样,今天可以打得头破血流,明天照样可以勾肩搭背。   “那太谢谢了。”易臣瞬间对赫连胤一笑泯恩仇,因着赫连胤的人气和大方的性格,易臣对他是敬仰多过怨恨,当初的架,他也有错,不能全怪赫连胤。   此时,赫连胤在易臣心里,形象是非常高大上的,望尘莫及的。估摸这学校里,就只有赫连尹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今天是第一天开学,老师并不会讲课,都是聊表下心中的感慨,什么开学了,同学们要将心收回来,认真对应功课等云云……   一早上,全程自习课。   第三节课下课。   交暑假作业的时间争分夺秒。   没写作业的同学都刷刷刷地狂抄着,再补不上作业就要罚抄20遍啦!   陆梓潼远远看见赫连胤在奋笔疾书,就知道他现在很着急,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她不放心赫连胤,便叫了几个女班干部,一起围在赫连胤的位置,殷切地问,“你寒假作业还没补好吗?”   赫连胤正忙着写作业呢,没心情搭理她们,便皱了皱眉,“你们几个是吃饱了没事干是不?没见小爷火急火燎地补作业呢?烦不烦?”   几个女生呆了片刻。   易臣惊恐地看着他,对陆梓潼这么凶,这丫疯了吧?陆梓潼可是有名的冰清美女啊,不随意搭理人的,他们班上,还没人能让陆梓潼这么低声下气地慰问呢。   然而最奇怪的,是陆梓潼竟然没有生气,她笑了笑,跟身边几个女生说了几句什么。   而后。   几人翻开他的作业,几个人几只手,都拿着圆珠笔,将他空缺的题刷刷刷给填上了。   赫连胤一怔,这是干嘛?帮他写作业啊?   易臣与附近一干男生都羡慕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待遇啊?!   赫连胤才来班上不到一早上,女生们就跟见了皇帝似的,那表情,别提多敬仰花痴了,各种服侍轮番登场,一会借他作业,一会帮他写作业,一会问他学习会不会吃力啊,一会又问他要不要加入她们的奥数研究小组。   尼玛的,长这样就完全不用努力了吧?只要往那一坐,所有女生敬之仰之,轮流等着帮他解答疑难杂题,还是非常积极期待的那种,好像能帮到他,就是一种荣幸,死而无憾似的。   上午放学之前,他轻松交上作业,让那些还在埋头苦干的男生咬书本嫉妒。   易臣作为他的同桌,也受到了特别的对待,有女生主动站出来帮他写作业,可把易臣给感动坏了,敢情找了个优质同桌,连着他的地位也上升了。   短短一早上。   赫连胤所在位置就变成了风水宝地,无论男女,都要跑来他面前寒暄一番。   赫连尹皱着眉,不太高兴这样的场面,可惜少年天生就是个超吸引人的磁铁,篮球拿在手中转了转,就能换回一片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六班的屋顶都要被尖叫声掀破了。   不断有同学跑来,趴在窗外看着赫连胤,面露痴迷。   赫连胤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在乎似的站起身,抱着球,对赫连尹道:“小尹,你午饭去哪吃?一块去吧。”   赫连尹面无表情,“你先去吧,人太多了,我等人少一点再去吃饭。”   “那我等你好了,反正我也不饿。”   赫连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是,你走了,那些女生就自然会走了。”不然他走到哪里,那些女生就会跟到哪里的。   在赫连尹看来,她哥比超级明星还超级明星,模样俊得360度无死角。不过,这事还真说不定,哥哥将来可能就是要当明星的,毕竟他的专业是作曲填词,而且声音也好听,将来当歌手也可能。   “那我不管,又不是我叫她们来的,而且,就是我想赶她们也没用,太多年了,这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了。”少年懒懒耸肩,表情无辜。   “唉。”赫连尹叹了口气,继续看婉约词,表情无奈。   少年也重新坐了下来,说到做到,既然说了要等她,就绝对不食言。   班上还有不少同学在写作业,赫连胤无所事事,将书包中的球偷偷拿出来,旋在指间转啊转,笑容迷人。   尖叫又一波波传开了。   “赫连胤你好帅——!”教室门口的女生齐齐高喊,推来搡去,都恨不得挤得更近一些,让赫连胤看清她们的面容。   “赫连胤,你为什么换班了?”   “就这样抛下江辰希真的好吗?”   教室门口不断传来调侃的问句和笑声,“赫连胤!江辰希没有你会寂寞空虚冷的!”   这里头绝壁有腐女,胡乱yy他们纯洁的兄弟感情。   赫连胤理都不理,他坐在最后第二的位置,将手中的篮球抛向后面的黑板。   篮球弹了回来。   他准确接住,又抛了出去。   想被女生注意的男生跑过去接住了他的球,打回去,赫连胤接住,嘴角一勾,又抛出去。   附近几个男生都加入了互抛游戏中,几人不断传球,引得女生们脸红尖叫。   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钟里,他和男生们打成了一片,果然是个可怕的存在,只用了一早上,就收服了全班同学的心。   赫连尹的眉头叠成一个川字。   完了,再这样下去,以后有哥哥在的地方,就别想安宁了。      第82章 男二上线      下午三节课用来考摸底考。   剩下一节课,上自习。   最后一节课前,赫连胤在班里吃鸡腿,几个男生围绕在他身边,胤哥胤哥的讨好着,忽然一个男生冲进来,激动地宣布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幕。   “赫连尹跟蒋玟打架啦!”   闻言。   赫连胤倏地站了起来,身材挺拔,“怎么回事?”   “听同学们说,两人在走廊碰到,赫连尹二话不说就攥了她的头发摔地上,好像蒋玟被打得很惨,现在两人都在教导处里请家长……”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阵风刮过,赫连胤就不见了,只剩下半只鸡腿在风中凌乱。   教导处的走廊外面围了许多好奇的同学,他们把脸趴在玻璃窗上,边看边兴奋地互相交流。   “没想到赫连尹这么凶啊,什么话都不说,上去就几巴掌……”   “太剽悍了……”   “不,我觉得赫连尹挺棒的,那蒋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经常欺负同学的,现在被打也是活该……”   忽然,后面有一股力量将他们分开reads;。   “干什么?”前面不满的同学推回去,“别挤我们啊……”   “让开!”   是赫连胤的声音。   前面的同学纷纷回头,有人轻呼,“是赫连胤。”   他们都认识这个男生,校草嘛,一出现就前呼后拥的,就算远远看不清脸,也大概记得他的整体形象,虽然被命令很没有面子,但他们并不想得罪他。   于是友好地让了一条路出来,甚至有人在提醒他,“校草,你妹妹跟人打架了……”   赫连胤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进教导处去了。   他站在门口。   阳光斜洒进来。   看起来是那么令人吃惊的美。   头发在光晕里折射出金芒。   但神情冰冷,甚至染上了一丝嗜血的邪佞。   也只有在赫连尹出事时,他才会露出这么阴戾的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像要撕碎蒋玟一样,阴鸷得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教导处里的情景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赫连尹一身干净,站在教导处中央,面容淡淡的,没有想辩解半句的模样。   而蒋玟就没那么幸运了,她浑身是伤,衣服也被扯破了,嘴角淤肿,一边哭一边捂着脸,不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赫连妈妈坐在教导处里,高贵而清雅。面容敬仰的班主任在对她说着什么,她频频点头。   蒋妈妈也在场,一个老师不断对她说着什么,似乎是希望两个学生可以和解,她皱着眉,不甘的表情中又带着无可奈何。   赫连胤走进去,低声问面容平淡的赫连尹,“这是怎么回事?”   赫连尹摇头,手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捏了捏他的手背,似乎是叫他不用担心。   手背被她一捏,恍如生出了阵阵惊雷,炽热中带着酥麻。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抬头。   赫连尹的嘴角轻轻弯起,调皮而恶劣。   少年眼眸一亮,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故意打她的?”   赫连尹微不可见点头,忍了很久了,终于找到机会了,当初的仇,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学校打架,若双方家长愿意和解,顶多就是休学几天,蒋玟寒假对她动过手,他们理亏,为了能解决麻烦,她妈一定会选择和解的。   这就是她要竞选班长的原因reads;。   这次她特意把试卷都填满了,就是为了明天的成绩公布,成绩一出来,恐龙必定会叫她马上返学。但蒋玟就没那么好运了,没成绩的她必须被休学七天,写完检讨书,才能重新返学。   而她妈也不是什么贤惠的主,估计回家她还得再吃几顿皮肉苦,林婉言就不一样了,她之前对林婉言说,这事她要自己处理,所以就算林婉言知道赫连尹打了对方,也已经知道事出有因了。   蒋玟还在哭哭啼啼,因为寒假的事件,她现在不敢得罪赫连家了,被打了也不敢瞪着对方,只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   蒋妈妈最终点头,同意和解。   她走到蒋玟身边,一身怒气地攥过她的胳膊离开,“还不快走,不嫌在这里丢人啊。”   蒋玟一边哭一边跟着妈妈走了,心里头还在担心等下回家了怎么办?有点儿恐惧接下来的几天生活。   由于赫连尹被休学。   她跟着妈妈一起先回去了,赫连胤不放心,想一起回去,被赫连尹制止了,“哥哥你回去上课吧,不用担心的,我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上课了,你回教室吧,我们晚上在聊。”   后来,赫连胤才知道这件事是她早算好的了,当班长,不过是用成绩安抚老师们,让他们对她又爱又恨,想惩罚她又舍不得,总而言之,成绩就是老师心中的衡量尺。   林婉言叫司机将她的单车放在后备箱里,两人坐进车里,林婉言问她,“小尹,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蒋玟的事吗?”   “嗯。”林婉言点头,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她,“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但这事会不会太冲动了点?才刚开学就被学校休学了。”   “没事的妈妈,相信不用两天,班主任就会叫我回来上课了。”   “这么肯定?”   “嗯,妈妈,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说我能解决就能解决,这事之后,蒋玟不敢报复我的,妈妈就放心吧。”   林婉言抱着她,声音清温,“你这样做也没有错,之前这事只解决了一半,妈妈心里也觉得委屈了你,因为哥哥的关系,不能替你讨回公道,你今日自己动手,也算给自己讨回公道了。小尹,咱们赫连家的子女都是铮铮血性的,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妈妈跟你说,以后要是有人无缘无故凌霸你,你就冲上去打她,有妈妈在,到时候叫了家长,妈妈会帮你解决。”   孩子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而且还是无缘无故的,就因为一句看不爽,就要凌辱别人的孩子,这简直是蛮横欠收拾啊。   “妈妈,我知道的。”赫连尹点头,笑容灿烂。   这事她之前就想好了,蒋家与赫连家有渊源,爸妈不好自己动手,所以赫连尹就自己来了,毕竟她年纪小,蒋玟也确实欺负过她,孩子小,想报个仇也正常,蒋妈妈就是不甘心,也对她毫无办法,难道她还能再次动手打赫连尹不成?如果她真动手了,就是两家人撕破脸皮的时候了,大人的世界是讲理的,谁没理谁就亏。   蒋玟在全校面前挨揍,她以后估计不敢在装x了,也不敢高傲了,因为她被打了,在全校面前reads;。以后但凡见了同学,她都会想起自己被打的事情,继而在心灵上受到实质性的凌辱。   每个人年少的时候,因为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也因为思想尚未成熟,所有人都将自尊心看得很重,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憋屈的事情,就会一整夜反复回想,见到羞辱欺负自己的那个人,就想拿把刀砍死对方,可事实让人无奈,讨厌的人总是被很多人围绕着,保护着,大家都明白自己以少对多,无能为力,也无法像对方一样做出同意的事情,不然自己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做着自己觉得讨厌却渴望做的事情。   好吧,以上的都是扯淡的,其实人的心里都是虚荣的,年少的孩子们,因为活得太枯燥无趣,想要通过一些方法来博取关注点,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获得,于是做了很多很多出格的事情,来博取大众的吸引力。   当然,凌霸也是其中一个。   欺负人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在折辱别人的心灵,他们只是想要出格,得到关注,得到崇拜。   而被欺负的孩子即是牺牲品,他们屈辱得跟对方同归于尽,那一巴掌打下来的时候,也许孩子感到恐惧,愤怒,绝望,可是他们不敢还手,害怕还手换来更残酷的报复,也害怕父母的责怪,因此选择了一声不吭。   可打与被打的两人未曾心意相通,所以也就感受不到对方的心情,一人觉得好玩,一人觉得痛苦,引发了一场场不应该发生的凌霸。   如果父母对孩子多点宽容和关注,也许打人的孩子就不会打人,也许挨打的孩子就不会挨打,十几岁的孩子,都是能听道理的了,所以,教育极其重要。   面对凌霸的时候,一定不要感到害怕,告诉老师,告诉家长,或者告诉校长,都会使你安全度过这个难关,虽然这样挺没面子的,但好几年后,你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机智。   两天后的早上,恐龙给赫连家打去电话,摸底考的成绩单出来了,希望赫连尹在今天下午返校上课。   赫连尹静静吃完饭,背上书包,带着两封信去上学了。   里面一封信是给双隐的。   另一封信是给周豫的。   双隐说觉得她是个太克制的人,这样下去,她的一生会完美又无趣,赫连尹思考了良久,给他回了一封信。   而周豫的来信,是这样的。   他写道:谢谢你给我回信,让我了解了港岛的环境,下学期我将转到你们学校上课,如果不出意外,相信我们会见面的,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当个朋友,请给我回复一封信,但不需要贴邮票了,就写周豫收,届时我到了国际双语学校,会亲自去信件处收这封信的。   他的信写得很虔诚,看得出是真心要交她这个朋友的,于是她给他回了信,写道:如果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若是我能帮上的,定尽力助你。   她明白一个外地生转到港岛来会有多困难,因为口音的关系,港岛人一听就知道他是外地人,就算成绩很好,再没考试之前,也要受到一定的轻蔑的。   到了学校,她将信投到信件处,便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别跑——reads;!”   一楼的女厕所的传来一阵尖叫声。   然后一个棕发男孩从女厕所中跑了出来,女生们大喊,“色狼啊,有色狼!女厕所有色狼啊!”   赫连尹循声望去。   那男生向花圃跑去,他的头发颜色有些浅,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法国混血儿,头发蓬蓬的,卷卷的,看起来很是飘逸,很是美丽。   他穿着一件暗红色t恤,似乎在闪躲着什么,捂住脸,疾步狂跑。   赫连尹看不清他的样貌,初步判断是很高,肤色很白,陷在蔚蓝的天空下,就像一朵飘荡在海洋里的鲜艳血珊瑚,飘啊飘,晃花了赫连尹的眼角。   “色狼啊,呜呜呜,我被看光了,我不要活了!”身厕的女音响彻云霄,两个女同学不住安慰她,面露焦虑。   赫连尹眉头一皱,往那男生的方向拔腿追去……   不一会,她就追上了那男生,攥住了他的衣服,将他往后一拖。   她的力气很大。   迫使那男生险险摔倒。   等他站稳后,赫连尹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眼眸冰冷,“去向她道歉,然后去教导处自首。”   指那个哭泣的女孩。   “你让开。”那男生没什么表情,瞳孔浅浅的,完全判断不出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   赫连尹一步未挪。   看了看远处哭泣的女孩,慢吞吞道:“潜伏在女厕所里偷看人家,事后还一副不悔改的样子?”   “我没有。”男生一副隐忍的样子,态度冰冷,“你快点让开,我没时间跟你解释那么多了。”   “小偷被抓到的时候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你是怕事情闹到教导处会被开除吧?想走?呵呵,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她的眼眸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我说了我没有偷看她了,是别人整我的,推我进去女厕所的,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要对我做什么,你快走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他话还没说话,膝盖已经被赫连尹踢中了,措不及防中,他没来得及反抗,身体便直直跌跪下来。   赫连尹反剪住他的手,面容冷漠,“抓住你,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一错再错。我这是在帮助你成长,教育你成才。”   “你够了吧!”那男生被赫连尹压制着,面容抬不起来,一头柔软的棕发垂着,有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感,“我真是被冤枉的,你快点放了我啊。等下要是被老师发现了,解释就晚了,是别人推我的啊,我现在就是要去找那群男生出来对质啊,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来。”   赫连尹将信将疑,“你是几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初二六班的……”   “说谎reads;。”赫连尹打断他,用力压住他的胳膊,痛得他呼呼直叫。   “真的,我没说谎,我真是初二六班的,昨天刚转学过来的,我班主任叫沈玉。”在赫连尹淫威下,少年不得不屈服,这女的真的太剽悍了,他的胳膊好痛。   说到转学,赫连尹才安静下来,是的,他的口语很不标准,不像是本地人。   良久,赫连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于舟,你不信可以去教导处问问。”男生垂着头,声音无奈。   赫连尹想了想,放开了他,“好,我暂且信你,等下要是找不出证据……”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于舟能听明白,他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心里吐槽道:这到底是不是女生啊,这么狠。   但介于她的身手,于舟又不敢说什么,带着她一起分枝拂叶,走向花圃深处。   绿叶挡住了阳光。   几个男生聚在阴影下打牌,于舟对她说:“就是他们了,我昨天转学过来的时候,有个女生突然来问我名字,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说了,后来那个男生来找我,说那个女孩是他女朋友。”   他指着其中一个较高的男生说。   赫连尹没有说话,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说,那这事应该是由那个女生引起的。   于舟讲完就走了过去,对那个高挑的男生说:“许舫,你们刚才推我进厕所的时候,有个女生刚好在里面换衣服,现在事情闹大了,那个女生在哭,你跟我去见她,跟她说明一下。”   许舫从牌局中抬起头来,表情不屑,“你要是识相呢,就赶紧给我滚,要是惹恼了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于舟是个转学生,不像赫连尹一样受过武术特训,也没有人脉朋友,被这种事情缠上,一般只能自认倒霉,但今天赫连尹在场,就不容许他们伤害一个女孩的自尊。   “你们平时打打闹闹就算了,今日有女孩在场,还把她弄哭了,是个男人,就主动站出来认错。”   许舫冷笑,“妈的,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连你一起收拾。”   赫连尹不怒反笑,“噢,我记得你了,五班的,经常来我们班找唐芯那个,是不是?”   见许舫微微惊讶,又笑了,“你欺负新来的转学生,就是因为唐芯向他问了名字?对不?”   许舫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端详了她许久,才眯着眼道:“你是赫连胤的妹妹吧?那个打蒋玟的人,是吗?”   赫连尹点头,“没错,是我,许舫,今天的事不止你知,于舟知,还有我知,要是你不去道歉,我就会将这事告诉唐芯还有我哥,到时候,不止你的心尖人知道你做了这么龌龊的事情,还有全校,如果我哥哥把这件事说出去,相信你的臭名和把戏一定轰动全校的。”   许舫一愣,挑眉,“赫连尹,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我这明明是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回头是岸,ok?”   许舫没说话,被赫连尹激了几句,心中一团火,而后,他状似无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两人慢慢站起来,走向赫连尹的方向reads;。   她没有一丝恐惧,立在阴影中,面容冷淡。   于舟挡在她身前,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有话好好说,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   “谁说我们要欺负她了?不过是想看看传说中的赫连尹长什么样子,听说你把蒋玟打得一身淤青,啧啧啧……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凶狠的女孩子?”在许舫眼里,女孩子就应该和唐芯那样的,甜甜的,嗲嗲的,就像一颗诱人的水果,静静地盛放在枝头上,等待男人去采摘。   像赫连尹这样的女孩子,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是男人们心中的女神,也许她可以令人敬仰,却很难令人着迷。第一,她太冷了,让人觉得很难搞。第二她太强了,一个男的找了个女人,却处处不如她,那那个男人得自卑死。还有第三,她太剽悍了,一般剽悍就容易徒惹是非,就好比现在。   许舫和一个男生慢慢走近赫连尹,打量着她。手刚要搭到她肩膀,已痛叫一声,面朝地面摔了狗吃屎。   赫连尹一击成功,后退了两步,待两人怒狠爬起,手一晃,腿一扫,一个漂亮的旋踢过去——   两人重新摔倒。   而且比第一次摔得更狼狈。   许舫和同伴面容错愕,再顾不得她是女生,恶狠狠向她扑来。   赫连尹冷冷一笑,上身一侧,一个转身,朝许舫的膝盖窝踢去,一般人膝盖处受重,力气就会马上散去,狼狈地跪在地上。   同伴见许舫忽然跪下了,愣了一下,已被赫连尹踹中小腹,摔滚出去。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如此戏弄两人几番,两人也明白了,这赫连尹并没有真的揍他们,不过是占着自己懂几招,将两人当猴一样踢来踹去。   “你在干什么?”同样看出这个玄机的于舟问她,她特么是当两人是玩具,自己过家家啊?   赫连尹这才住了手,俯视许舫似乎要活剥了她的目光,负手而立,微笑,“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事如果你不亲自帮于舟澄清,在向那名女生道歉,我就会让全校知道你的真面目,还有,我会到五班,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教训你。”   许舫跪在地上犹豫,想要撂下几句狠话,但见对方笑吟吟的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说了也会被嘲笑,于是狠狠地盯了她一眼,面容铁青。   赫连尹说完,没在看许舫,拉住于舟的袖子,声音冷淡,“走吧。”   “去哪?”于舟的浅瞳看着她,那一瞬间,她立在微风中,衣袂飘飘,意态悠然。   他眼中闪过敬仰和惊艳。   他想:一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炼成这样从容又逼人的样子呢?   最可笑的,是她竟还顶着一个蘑菇头,这么凌厉的样子,顶着个这么呆的蘑菇头,竟然也不觉得滑稽,相反,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沉静中透着隽秀的雅reads;。   “去向那个女生说明这件事的经过。我知道这事不关你的事,但是那女孩哭了,你也有点责任的,跟她道个歉吧,我会帮你作证的,不然那女孩,心里会留下阴影的。”   于舟不回答,静默了片刻,浅瞳弯弯,“也对,毕竟是我进的女厕所,我有责任。”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那女孩哭了?”赫连尹笑着瞅他。   于舟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非礼勿视也。其实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进去的时候,眼前晃过一片肉色,我吓了一跳,就跑出来了,没来得及去辨认。”   “是吗?”赫连尹不信,眼珠亮亮的,“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吗?”   “好像是三个,当时有两人已经换好衣服了,还剩一个在换。”   “还说没看到?”赫连尹眼底溜出狡猾之色。   “我的真没看到,我进去的时候,两人也把她挡住了,况且,如果我真要非礼那女生,或者偷看她,也不会傻到当着好几个女生的面这么做吧?不然事情传出去,于我有什么好处?”他叹着气,表情无奈,“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唐芯跟我一个班,向新同学打听名字也正常啊,许舫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吧?”   “许舫那种亡命之徒,你没必要跟他们较劲,你越在意他们越兴奋,我刚才对他们出手的时候,也特意留了情,就是怕他们以后找你麻烦。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的,你现在是转校生,又是外地人,初来乍到,和同学们肯定需要一些磨合期的,过一阵子就好了,等大家都熟了,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嗯。”于舟点头,“希望如此吧,我来这个学校,也不想参合这些事情,只想好好对付功课,将来考个重点高中,就行了。”   “你不想就读我们学校的高中部?”赫连尹感到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想就读国际双语学校的呢,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学校已经是普通人眼中望尘莫及的贵族学校了。   “不想,其实咱们这个学校只有初中部好的。”   “什么意思?”   “这个学校大部分的学生都是靠贿赂进来的,真正的成绩其实没有那么好,而且这里的制度是哪里不会补哪里,就比如这次考试,快班的数学弱了,那么那个星期里,基本的课程都会调换成数学,然后把数学补起来,这种教学方式只适合初中,上了高中以后,不可能全班的进度都跟着偏弱的同学走吧?谁有弱点,就该自己想办法去补起来,我不会一味地迁就成绩弱势的同学,不然整体的成绩都会被拉低。”于舟看着赫连尹,眨眨眼,“所以我高中的目标不是这个学校,而是金岭高中,听说那边的升学率很严格,有钱也不一定能升进去,我想到一个所有人都是强者的学校试试。”   于舟的话开启了赫连尹另一个天地,她开始思考,以她的智商水平,是不是也需要去那样一个学校,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人是像她这样的,智商漂浮在一个普通人跟不上的高度里。   “这么说,你成绩一定很好了?”赫连尹抬头问他,眼珠静静的。   “还好吧,我是从别的城市调进来的,校长看过我的成绩单,让我可以全额免学金上学reads;。”   全额免学金啊。   那估计成绩在全校前五十内的吧。   赫连尹抿了抿唇,没想到这个傻傻的转学生,竟然是个牛逼的优等生。   也因为认识他,赫连尹的野心被放大了,国际双语这样的学校,根本是装不下她的,这里资助的好学生大部分是贫困的,为了学校资助的学费和奖学金,勉强留在这里刻苦学习。   可金岭高中就不一样了,大部分是拼尽全力考进去的,那样的学校,一定有着很多和自己一样的人吧,甚至会比自己更加博学多才,更加望尘莫及。   她无限憧憬着,暗暗下了个决定,高中,她也要去金岭中学!   那天。   于舟向那个被冒犯的女同学道歉,并说明他是被人整蛊的,女孩子抽抽噎噎,就算对方是个大帅哥,她心里也不好受,被个陌生人看见了穿内衣的样子,不委屈才怪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帅哥又不会对她负责,她怎么也是受亏的那方啊。   赫连尹头疼地看着。这女孩的泪水怎么那么多啊?似乎哭不完似的,像个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   女孩埋怨了于舟整整半节课的时间,老师也被叫来了,不住安慰着她,恐龙脸色难看,站在一旁环着胸,紧闭眼睛。   赫连尹走上去,为于舟澄清整件事的经过,“老师,这其实是男孩子们的恶作剧,当时几个男生也不知道有女同学在厕所里换衣服,把于舟推了进去,他不是故意的。”   于舟低着头,脸色尴尬。   这种事任谁遇上了都无法做到坦荡荡吧?   最后是许舫来教导处来自首,才终于洗清于舟的嫌疑,老师让他和赫连尹先回教室去,其他的,他们来处理。   走出教导处,于舟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重重吐了口气,斟酌道:“这事谢谢你了,不过我希望这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可以为我保密么?”   “ok,我为你保密。这事你知我知教导处知,若有流露,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是我说的。”   于舟莞尔,过了一会,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许舫会不会找你麻烦?听说那样的人,一旦惹上了,就跟牛皮糖似的,难甩得很。”   “你放心吧,有我哥哥在,许舫不敢来惹我的。”有哥哥跟他几个小伙伴在,徐舫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找茬的。   对了,说到这里,她还得跟哥哥说说这事,别让这事传到他耳里去,不然许舫又该遭殃了。   “你哥哥?是谁?”于舟问她,唇角优美温柔。   “赫连胤,他也在六班,你见过他了么?”   “是他啊。”于舟点点头,浅瞳琥珀,“我见过他,班上的同学告诉我,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于是就抿唇笑了起来reads;。   赫连尹也忍俊不禁,一提到哥哥,她的心就会莫名变得温暖,“是啊,校草,是不是觉得这个词很滑稽。”   “本来是挺滑稽的,但因着他的模样,觉得还挺符合的,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长得……”他似乎形容不出来,想了下,才道:“很奇怪,有种亦正亦邪的感觉,有时候觉得纯洁无辜,有时候又觉得他邪佞妖娆。”   “是吧,他就是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气质,但只要站在那里,就像无法被忽视似的,总吸引着别人的目光注视他。”说起哥哥,赫连尹的面容也变得温柔起来,她发现自己变了,一提到他,话题就会变得滔滔不绝。   “对,以科学的角度来说,就是天生的发光体,但你们为什么会读同一级啊?他比你年长,不应该比你高一级吗?”这时候的于舟,根本猜不到两人不是亲兄妹,只觉得这个两人各有各的特色,哥哥美得不似真人,妹妹又英气逼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对令人称羡的兄妹。   “我跳级的。”   于舟惊讶,“你跳级的?那你今年几岁?”   “已经13岁了。”   于舟在一次怔住了,这身手,这气魄,竟然只有13岁。   赫连尹与于舟一起走进六班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愣住了,包括正在座位上玩psp机的赫连胤,他见赫连尹跟班上的新转学生一起走进来,漂亮的五官都扭成一团了。   小尹还笑盈盈地跟那转学生说了几句什么,才回到座位上。   赫连胤冷冷地看了那转学生一眼,酸溜溜的,心乱如麻。   待到赫连尹坐下,他用笔捅了捅赫连尹的背,面容阴沉,“小尹,你认识他?”   “不认识。”赫连尹将书包塞进兜里,拿出几张试卷慢慢填着,因为于舟这事,恐龙被叫去教导处,于是全班自习。   “不认识为什么一起来教室?”   “是这样的。”赫连尹将手上的笔放下,背靠在他的桌沿上,轻声道:“刚才我不小心打了他一顿。”   “……”赫连胤觉得这个理由太扯了,身子向前倾去,靠在她耳边,用一本科教大书挡住两人的脸,蛮横道:“快说实话,不然我亲自去找他了。”   “真的,哥哥,刚才确实发生了一场误会,我不止打了他一顿,还另外打了两个男生一顿。”   “……”   赫连尹继续道:“是这样的,这个转学生一来班级呢,就被唐芯看上了,唐芯就问了他的名字,而五班的许舫又喜欢唐芯,还到处跟别人说唐芯是他女朋友,于是许舫就吃醋了,就联合了几个男生将他推进女厕所里,偏巧呢,那个厕所里刚好有个女生在换衣服,于是于舟就看见了那女孩的内衣,那女孩就哭了,我一见状,就冲上去打他了……”   赫连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赫连胤,她很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瞒着哥哥的,否则,他会生气了。   赫连胤听完,下巴微微抬起,冷嘲道:“活该,就唐芯那样的烂货,他也看得上reads;。”   “不要这么说嘛,他一个新生,又不知道唐芯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唐芯是什么意图啊,如果我初来乍到,人家问我名字,我也不会不肯说吧?”   “你再为他说话,我也要吃醋了。”少年的声音徒然变冷,脸黑黑的,就像要滴出墨汁来。   “你吃什么醋?”   赫连尹觉得好笑,便微微了转了脖子,书本中,他的美丽的唇动了动,从她面颊上滑过,带出冷冷的气息。   还有丝丝的电流。   赫连尹愣了下。   就听他在耳边冷冷道:“小尹,你是我的。”   赫连尹猛然怔住。   扭过头去。   赫连胤的眼底有种蛮横的霸道。   渐渐地,那霸道沉了下去,凝成漩涡般的温柔,浓烈的深情及沉黯的占有欲像海水般慢慢淹没了她的胸腔……   她有些晃神,也有些迷茫。   这世上如果还有什么是赫连尹不可掌控的,向往的,那一定是赫连胤的爱。   可一想心中渴望的自由和理想,她就不得不强迫自己理智下来,爱会使人兴奋和期待,也会使人消极和难过,这世界上,不是一遇到什么美好开心的事,就能义无反顾去追求的,爱很美,亦很伤,她不愿沉溺在这样的幻觉中,否则清醒时,她又是否有能力对抗呢?   智者,就应该做智者该做的事情。   现在是读书的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不应该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否则会影响自己的心志的。   可她从来不知道,越是压抑的爱,便越是深刻疯狂,就像你心中明明很想吃一样食物,却非要压抑自己,搞得日夜想念,不吃便成了一个心结。   赫连胤就像赫连尹心中的定时炸弹,被掩埋在层层理智中,而一旦爆发,再难以克制。      第83章 竞选班长      摸底考成绩出来了。   这次的成绩出乎人的意料。   恐龙立在黑板上,犀利的眼眸在班中扫荡一圈,用白色粉笔写下名次。   第一名:赫连尹。   第二名:于舟。   第三名:陆梓潼。   第四名:任夏瑾。   第五名:柳翰军。   成绩单一公布,全班都震惊了,没想到这个转学生看着呆呆的,竟然是个天才啊,还有一向默默无闻的赫连尹,竟然考了全班第一,可谓惊掉全班的下巴。   陆梓潼一看到这个榜单,就趴下身子哭了,她一向是全班第一的,这次居然一次下降了两个名次,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成绩。   赫连尹也有点小小的震惊,往于舟的方向看去,眼神中流转着一种不知名的骇意,于舟竟然能考第二,难道他和自己一样……   坐在第一组角落里的于舟冲她笑了笑,眼瞳浅浅的,鼻梁挺挺的,头发又棕棕的,看起来真像个混血儿。   他的眼中亦有吃惊,看来,他也有一些问题想问赫连尹。   目光交汇的空挡,恐龙已放下手中的粉笔,似笑非笑道:“赫连尹,于舟,你们两人起立。”   两人依言站了起来。   “这次摸底考数学卷上最后一道大题,全校只有你们两答出来了,舟同学解出了第一部分,得了7分,尹同学得了全分,两位同学值得鼓励,大家鼓掌。”   全班鼓掌。   都将试卷翻到了最后一道题,果然所有人都是大红叉叉。   “好了,舟同学先坐。尹同学,你是如何解出这道题的?请给大家讲讲你的思路。”   全班忽然安静,连翻动试卷的窸窣声都停住了。   “其实这道题是我作弊的。”赫连尹的声音很静。   全班哗然。   恐龙却不恼,笑着看她,“哦?讲来听听。”   “其实这道题,单凭初中的知识点,是很难推算出结果的,我曾参加过高中的数学竞赛,在竞赛场上看见过这道题,它的注意点是用归纳法,先写出数列的一个通项公式,体现了有特殊到一半的思维规律,对于项的结构比较复杂的数列,可将其分成几个部分分别考虑,然后将它们按运算规律结合起来,就可以解出这道题了。”   赫连尹言辞流利,把整个步骤都讲述了一遍,回过头来,恐龙已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她对赫连尹的欣赏,又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同学们的目光中也展现了震惊和崇拜。   “不错,尹同学讲的很在理,这道题已经超出了初中水平,所以同学们答不上是正常的,不用太灰心了。”   其实头三名的成绩都很相近,差别只在这道题上面而已,于舟研究过高中的知识,所以能推算出一些步骤,陆梓潼没接触过高中的层面,解不出来,而赫连尹参加过竞赛,水平自然要比两人高出些许。   赫连尹运气太好了,竞选班干部前,就被她遇上了这样一道题目,于是她华丽丽在同学们心目中高大上起来。   看来人的运气还是很重要的。   这种运气要是换到高考上,十几分可就是一个致命点。   赫连胤看着她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他神情苍茫,一言不发。   连别人给他传纸条也不接了,支着下巴发空。   一下课。   就有几个同学去安慰陆梓潼,也有几个同学拿着试卷过来请教赫连尹,赫连尹看了看他们手中的试卷,适当地指点了下。   她的名声一下大噪。   世俗就是如此现实,你优秀,大家就围着你,你差劲,大家就远离你。   于舟也站在人群中,身姿卓然,“你刚才讲得真棒。”   “还好。”   “你居然参加过高中的数学竞赛?”   “嗯,以前在云江的时候,老师让我代替一名高中生参加,不过我们那只是个小乡村,突不出重围的。”她一本正经回答,看了看别同学的试卷,用圆珠笔将重点圈了下,说道:“这个用微积分倒推上去就能算出步骤……”   那同学受宠若惊,“谢谢大神指点。”   赫连尹莞尔,“不客气,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上课铃声又响了。   平时很闹腾的赫连胤此时歪着头,一句话都不讲。   身后寂静无声。   赫连尹觉得有些异常,便微微扭过头去,“哥,你在干嘛呢?”   他鼓着嘴。   幽黑的睫毛一眨也不眨。   那模样,要说多可爱就有可爱。   赫连尹放轻声音,“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他闷闷回答,将书本挡在自己头上,趴着睡觉。   “在想什么呢?”   他不答话了。   似乎是睡着了。   赫连尹扭过头去,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她看了许久,一个字都映不进眼底。   忽然觉得很烦。   午后的天空很蓝很蓝。   水杉树摆动。   鸟儿轻叫。   教室里安静地只有纸张的翻动声。   赫连胤趴在桌上假寐,突然感觉手臂刺刺的,有人拿笔头在点他的手臂。   他皱着眉忍了一会。   那人不知疲倦。   他阴沉沉抬头。   赫连尹的眼珠不动,指了指垫在他手臂下方的纸条,口型无声道:“看一下。”   赫连胤臭着脸打开纸条。   行云流水的字写着:“你这次的成绩考得不错,恭喜。”   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少年没有笑,一把将纸条卷掉丢了。   似乎在生什么气。   少女蹙眉。   没一会,又有一张纸条轻轻放在赫连胤手上。   她没有再用笔点他。   神情淡漠地靠在他的桌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赫连胤趴着身子。   黑玉般的头发被风撩拨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他手上,松开的手心痒痒的,他试着握了一下,果然有一张纸条。   少年抬起头。   这一次面容软化了很多,眼珠妖妄,打开了她的纸条:“放学后我要去书店买书,你去吗?”   少年眉宇纠结,沉思了好一会,用笔写道:“哪个书店?”   她戳了戳赫连尹的背,将纸条拿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暗度陈仓给她。   赫连尹的手伸到背上,接过纸张。   看了纸条,她回道:“去书城吧,虽然远了一点,但资料比较齐全。对了,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说用来竞选班干部,你做好准备了吗?”   接过纸张,赫连胤又陷入了思考,等了许久许久,赫连尹才重新接到他的纸条。   “小尹,你是不是比较喜欢会读书的男生?”   这回答与她问的牛头不对马嘴,但她还是拿笔回了过去,“不要在学校问些奇怪的问题。”   但少年坚持,回道:“是。还是不是?”   赫连尹突然觉有些头疼,他生气的原因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她思来想去,写下:是。   如果这样才能激发他的求学欲,她愿意这样说。   少年看到这个答案,手中的笔忽然力透纸张,坏了张谱了一半的曲调。   他放下笔。   面容无比美丽,又无比阴沉。   下午最后一节课。   空气中飘着即将放学的兴奋气息。   恐龙在班中放了一段轻音乐,便直切主题:“下面请有意竞选班长的同学上台来为同学们做段自我介绍。”   全班都很安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雀雀欲试,就是不敢走上去,怕作为第一个竞选的对象会吃亏。   面面相觑中。   赫连胤起身走上讲台。   那一刹那。   全班同学的魂魄好像都被抽走了,变得黯淡失色了。   他面容美丽,伫立在讲台上,如暗夜里徐徐开放的白色昙花,无比耀眼,无比惊艳。   他注视着每位同学,妖冶的容颜让人晕眩。   一片倒吸声。   他眼眸深深,凝视着远处的赫连尹。   那眼底,有灼热而深沉的感情,有冰冷而窒息的占有欲。一时间,赫连尹不知道那是否错觉,她隐约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捉弄和阴戾,快得让人抓不住。   “大家好,相信你们都知道我是谁了,也知道我的目的了,所以,喜欢我的同学们就拥戴我吧,如果我当选班长,一定会尽忠职守,与同学们一起共进退的。”   他深深鞠了个躬。   仰起身时,嘴角的笑容懒懒的,却有惊心动魄的美丽。   全班静默。   一分钟。   两分钟。   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我们会支持你的……”   同学们对他的赞扬一直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第二位候选人走上讲台,全班才重新安静下来。   赫连胤走下讲台。   于舟走上讲台。   两人隔空相望。   空气中似有滋滋电流。   当然,这电流是赫连胤自己想象出来的,于舟看他的眼神,是很友好崇拜的。   赫连胤蔑然地收回视线,“煞笔。”   而天然呆于舟,并不知道赫连胤的心里,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夕阳中。   于舟的瞳孔浅浅的,恍若两颗绽放光芒的琥珀石,五官深邃迷人,肤色白白的,发色棕棕的,倚在讲台上,根本分不清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那瞳孔。   浅得像是波斯猫的眼睛,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大家好,我叫于舟,这次我想竞选的职位是学习委员,相信我的成绩可以胜任这个职位,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可以和同学们好好相处,谢谢大家,请支持我,谢谢。”   他的自我介绍很官方,也很平常,没什么特点。其实他从来没竞争过班干部,但这次为了让同学们快速接纳他,他决定混个官做做。   全部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反应没有对赫连胤的那么疯狂,但也算友好,一个外地生,刚刚转学来就能获得如此人气,已属不易。   于舟鞠了个躬,这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优等生,呆呆的,萌萌的,看起来特别适合被欺负。   他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呆吧,成绩好到爆表,但是反应迟钝,常常等到别人鼓掌了,他才记起要鞠躬。   不过这也是他的一个萌点,模样萌,再加上样貌萌,有种温柔隐忍易推倒的赶脚。   全班女生都掩着唇笑。   这个新生太可爱了。   第三个上场竞选的是陆梓潼,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曼妙走上讲台。   她确实如元熙所说,三分仙气,七分傲气,看起来就像久居古墓里的小龙女,浑身上下都透着清冷的气息。   “大家好,我是六班上学期的副班长陆梓潼,这学期我仍然是竞选副班长,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清清的,远远的,带着妩媚连绵的尾音。   全班同学对她的敬仰已不是一天两天了,陆梓潼年年得奖,模样又漂亮,身材又傲人,已是很多同学心目中的女神。   掌声雷鸣。   班上的男生就差把手指拍烂了。   陆梓潼微微笑了笑,鞠躬。   “拜托大家了。”   她一弯腰,白玉般的脖颈露了出来,头发短短,肌肤诱人,有种精灵般纯净的美丽。   男生们看得仿佛已窒息。   口哨声四起。   表示绝对会支持她的。   赫连尹远远看着,面容平淡。   陆梓潼人气蛮高的嘛。   果然是有名的才女兼美女啊。   第四个上场的是上学期的正班长,柳翰军。   他原本想竞选正班长,但介于赫连胤的影响在,他不想丢人,便咬了咬牙,选择语文课代表。   陆陆续续一些同学上去竞选。   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气氛冷下来,赫连尹才慢慢站起身,往讲台上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全班第一。   这是她刚刚得到的名次,却也因为这个名次,收服了很多优等生的敬仰。   她低着头。   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忽然。   那脚步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   蘑菇头下的眼珠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春风万里而来。   她立在讲台上,纤瘦的身影似铺了一层薄薄的清光。   “大家好,我是赫连尹,这学期,我将竞选六班的副班长之职,觉得我适合胜任的,请为我的名字投上一票。”   她的声音很静,想氤氲在和风细雨中的轻轻叹息。   台下静悄悄的。   她鞠躬。   眼眸宁静。   那么静的眸光,却像一只手一样抓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噗通噗通的心脏,被她的眸光紧紧扼住了,蛊惑般地看着她。   夕阳如醉。   晚霞满天。   赫连胤遥望着她,眼眸深处透出寂寞沧桑的味道。   而她,就如仙人一般,伫立在讲台上,静静地俯瞰众生。   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反应这么冷淡么?   赫连尹低头而笑,还以为自己有点机会的呢。   她准备下台。   虽然最初没有强烈想竞争副班长的欲望,可看到同学们如此冷淡的态度,她心中忽然有种冰冷的失落。   “啪啪……”   “啪啪啪……”   寂静的教室中,有一人鼓起掌声。   那人站了起来。   夕阳拉出了他长长的影子。   他不断鼓掌,掌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响亮。   赫连尹不由抬眸看去。   那是一个美如妖姬的少年,他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笑容炫目得要晃瞎人的眼睛,“好棒!我尹好棒!哥哥一定支持你!”   赫连尹莞尔。   一人站在台上,气质沉静。   一人站在台下,妖娆美丽。   他们对视着。   目光在空中碰撞缠绕。   全班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走回自己的座位,脸颊有微微的发烫。   少年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目光里似乎只有她,然后,他像一年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柔和。   “是不是很紧张?”   “有点。”   “不要那么紧张,他们不是不支持你,而是刚才被你的气势怔住了。”少年微笑,眼珠乌黑。   “哈?”   “就是你刚才的气势太吓人了呗,竞选个班长而已嘛,干嘛要一副想吃了全班同学的模样?”   赫连尹脸颊发烫,低下头去,“哪有?”   “哪没有?连我都给你吓住了,幸好我反应快,及时回过神来了。”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想拥抱她,但又没勇气,便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笑容幸福灿烂。   “小尹,你喜欢那些优等生有什么用?他们关键时候都跟木头一样,还是我好,是不是?懂得体贴你,疼你。”他小声说,表情傲娇。   赫连尹噗嗤一笑,也压低声音,“我说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喜欢优等生么?”   她抿唇微笑,似是而非,“那如果差生跟优等生给我选,那我当然是选优等生了。”   他眼眸一亮,靠近她,在她耳边轻轻问:“那你会给我时间,等我变得优秀吗?”   “不要在学校里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哪奇怪了?这是我天天向上的理由,一种爱的动力,你明白吗?”   “不明白。”   赫连胤瞪她,“你这个没情趣的女人。”   二组正中央,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流连在赫连胤身上。   赫连胤……   他对赫连尹真好……   陆梓潼望着两人,心中一阵羡慕,一阵憧憬。   他连对自己的妹妹都那么好,要是做了他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吧。   *   隔天早读课,同学们要将心目中合适班干部的人选写在纸张上,然后交上去统计投票。   全班无论男男女女都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其中尤数赫连尹跟陆梓潼的竞争最为激烈,一个从小到大的都担任班长职位的陆梓潼,另一个是学校新秀赫连尹,有令人震惊学术思维。   支持赫连尹的同学们表示:世界辣么大,我们想去看看。   而支持陆梓潼的同学们表示:他们觉得还是照旧好,换了新班长,一切制度都要改变,万一赫连尹做得不好,又麻烦事一堆。   看着激烈讨论的同学,赫连胤丝毫不犹豫,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三个小小的副班长,冒号,然后玉手一挥,写下三个大大的字。   赫连尹。   这三个字占据了整张白纸,除此之外,他没有选任何人,甚至没有选自己。   易臣已经被赫连胤收服了,见状,也学着赫连胤的样子,写三个小小的副班长,三个大大的赫连尹。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坐在临近的男生们都有样学样,照着赫连胤的方式写,就像要跟老师宣战似的。   写完后,几个男生都哈哈哈笑了。   赫连尹被那阵笑声惊扰,回过头去,两颗眼珠凉得像浸润在深海里,“你们在笑什么?”   “你看。”易臣将自己的纸拿给赫连尹看,“胤哥出的主意,是不是很霸气?”   赫连尹哭笑不得,“你们闹这么大是要跟老师宣战啊?”   “怕啦?”赫连胤挑眉看她,那神情,就像在勾搭她似的,似笑非笑,暧暧昧昧。   “我怕什么?”赫连尹微抬下巴,一副凛凛的模样。   “那不就行了,咱们这枯燥的学堂,也是时候该来点调剂品了,是吧?”   “我赞同。”易臣二话不说举手。   “就是,好点子要多支持。”身旁几个男生都附和,自从赫连胤坐在这里后,这片位置的气氛就变得非常融洽。   果然有魅力的人坐在这里就是不一样,他的影响力极大,之前淡淡说了不要排斥任夏瑾,她们也是可怜的人,不要看不起同学之后,就再没有男生们讽刺她了,也不排斥了,偶尔还能借借笔记跟作业呢。   所以任夏瑾喜欢韩洛宵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那样的人一句话,就可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叫人如何不心动。   短短一段时间,他们这片全班最鄙夷排斥的呕吐4位置,因着赫连胤的到来,变得蓬荜生辉,也因此转变成帅哥的风水宝地,但凡觉得自己帅的,都想换到这里来,跟着赫连胤混,身价都会上涨。   “那就随便你们啦。”赫连尹瞅着他们笑,宣战,她才不在乎,就看恐龙等下的表情了,想必很好笑。   于是男生们纷纷拿着自己写好的纸跑开了,他们都去帮赫连尹拉票了,让认识的男生都把投票改成这样的,等下震惊班主任的眼球。   很快,早读课铃声响了。   所有投票都交到组长那里去了。   恐龙准时踩着点走进教室,一阵浓郁的西西里花香味扑面而来,这是恐龙喜欢用的香水,味道不是不好闻,而是她喷得太多了,导致人未到,香先到。   有鼻炎的同学不住打喷嚏。   恐龙走上讲台,让陆梓潼上前去帮她整理投票名单,过了好一会,恐龙低头说了几句什么,陆梓潼点点头,拿着粉笔到黑板前写字。   恐龙拿着全班的投票结果,念到:“赫连胤,一票。”   陆梓潼的字很漂亮,方方正正,流泻在黑板上,果然是常年写黑板字的妹子,字体就像印刷出来的似的,方正得没有任何瑕疵。   恐龙对着投票名单念出一串串名字,念头几张的时候,她的表情还算正常,直到翻到一张大大的赫连尹,她默默看着,眉头皱得有点深,最终,她轻念道:“赫连尹,只投她一个而已。”   陆梓潼的背有些僵,却没有露出什么不满,慢慢加上一票。   可恐龙怔住了。   她连续翻了十几张,全是写了赫连尹,没有别人,恐龙脸色铁青,看了看台下的赫连尹,她面容平淡,在翻阅资料。   这什么意思?   恐龙百思不得其解,将那些纸前后看了看,没有留名字,就写赫连尹三个字,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她低头统计了下,那样的纸一共有19张,全班就58个同学,这样写的人占去了三分之一,看来副班长这个名额,是非赫连尹莫属了。   可恐龙是不属意她的,毕竟陆梓潼是老人了,黑板报,黑板字,甚至班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她都管理得井井有条,若是换了副班长,这些事情都要重头教起,这样的话,会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的。   赫连尹成绩虽然很好,但这样的人太凌人,怕到时候全班都有点儿怕她,会相处不好。而且,以她的优秀程度,更应该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在重要的考试中爆发一下,让全校刮目相看。   斟酌再三,恐龙还是决定让赫连尹保存实力,她将那19张写着赫连尹的纸拿了出来,卷掉扔了。   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赫连胤是正班长。   陆梓潼是副班长。   于舟是学习委员。   柳翰军是语文代表。   而赫连尹,作为补偿,恐龙将她补在数学代表上,以她的数学基础,担任这个职位当之无愧。   结果一出,全班同学都沸腾了,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赫连尹没什么表情。   愿赌服输。   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这样一来,就助纣为虐了,要帮哥哥写一个月的作业。   易臣第一个不服,皱着眉大问:“老师这投票结果不对吧?赫连尹明明报的副班长,我们投的也是副班长啊,怎么会变成陆梓潼了?”   恐龙微微一笑,官方式回答,“对于故意捣毁这次投票结果的恶意票,我们一律做销毁处理。”   全部哗然。   赫连胤掀起眼皮,“这怎么能说是恶意票呢?老师你搞错了吧?我们不过是只想选一位同学,怕字写小了老师您看不见,你看,有那么多投票名单,我们这不是体谅你,怕你看漏了或者看花了么?”   赫连胤在笑,眼珠却无比危险。   “你们把字写得这么大,想表达的就只是体谅老师?”   “不然呢?老师,我们体谅你还不好么?若是不好,你大可把投票名单还给我们,我们重新改一下就是了,不然这次的投票又哪里有公平可言呢?”赫连胤眯着眼,看得出已经不悦了。   恐龙不想跟他辩这些,名单已经公布了,是不可能更改了,多说无益。她将课本拿了起来,对全班同学道:“剩下的时间自习。”   然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全班同学都战战兢兢地看着赫连胤的脸色。   他忽然站了起来,眸色阴冷。   “哥哥。”赫连尹叫住他,眼珠静静的,“不要去闹事,我愿赌服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输了,都不可以迁怒于任何人,不然就没意思了。”   赫连胤美丽的唇角抿成一条线,“这次的投票本身就不公平,我要让她改回来。”   “你已经是班长了,不要为难老师,从现在开始,你所做的每件事,都要先考虑到,你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赫连尹的声音没有任何不岔,相反,她在劝他,哥哥才开始变得努力,变得向阳,她不想哥哥因为自己,又变回那个暴戾的少年。   那不是她要的,一个副班长而已,这次得不到,那就下次再战江湖,人没有永远的胜利,也没有永远的失败,但只要不放弃自己,就会有成功的那天。   少年一怔,“你是为了我,才不让我去找她的?”   赫连尹点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变得优秀更重要,哥哥,人不能一辈子都随心所欲,我们也要适当有点束缚,才能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可以不在乎的,什么是我们真正需要的,什么是可以我们不要也能活着的。”   少年没说话,低着头,心中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他害了她,自认为自己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而易臣心里就更不好受了,握着赫连胤的手,连声致歉,“对不起胤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学你了,也不唆使同学们学我了,如果当时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写,老师就不会作废我们的票了。”   “没有这样的事情。”赫连尹对他们说,声音平静,“这只是个小事,不关你们的事情,没必要逞一时口快,尤其是去做那些去找老师麻烦的事情,这可是要记大过的,不要为了那么点自尊去做蠢事。”   赫连胤低头俯视着她,瞳孔幽暗。   看得出是不愿罢休。   下课铃声响了。   赫连尹拉住他的手,她的手冷冰冰的,紧紧握住他的大掌,将他带离了教室。   走廊上的学生熙熙攘攘。   她没有放手,一直拉着他的手,中途,尖叫声不断,她充耳不闻。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洒照在两人身上。   她把他带到楼下的花圃里,海洋一般深沉的眼瞳牢牢地盯着他。   他原是上帝的宠儿,降临到这个世间上,就是为了受尽人们的宠爱与羡慕的。从小到大,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为委屈而苦恼过,只要他需要什么,别人就会立刻捧到他眼前来给他。   所有人都爱他,宠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银河系中的太阳,所有的星球都要围绕着他而转动,因为大家都想要看到光,于是家人,兄弟,朋友,老师,同学,只要他微微一笑,那些人就抵抗不了他的魅力,对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不管是因为蒋玟的事,还是因为恐龙的事,都不是因他而起,而是因她而起,可他,总是用尽自己所能来帮助她,保护她。   因为自己,他懂得了凌辱和委屈,因为她所受的凌辱和委屈,都会一百倍地直达他的内心,所以他变得脆弱易怒。   如果没有她,他的世界会一帆风顺,花繁锦簇,一辈子也不会感受到任何黑暗,他的一生会如他的外貌一样,美得叫人向往憧憬。   赫连尹不是不懂感激的人,哥哥所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她无数次感动,因为他给的温暖,她甚至愿意敞开自己冰冷的心,让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孩呆在她心里的某一处,与她相守。   水杉树的阴影里。   寂静无声。   他沉默地与她对视。   她洁白的指放在他腰上。   而后。   她轻轻抱住他。   疲倦的脸埋在他的怀里。   “哥哥,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了我,做对自己不利和伤害的事情。”   四下没有人。   他紧紧收住臂弯,将她圈在怀里,淡淡的清香扑进鼻尖,瞬间蛊惑了他的理智。   “是我害了你。”他的声音低哑。   阳光打在头顶的枝桠上。   投射出一缕缕金光。   她微笑,“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没有人可以猜到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况且哥哥的初心,是为了表达对我的大力支持,对么?”   “不是。”少年调皮而笑,“我是为了表达,我有多么喜欢你。”   “又想说这些奇怪的话?”   “好吧,我也不想说的,但是总是不由自主想说,小尹,你这么聪明,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人会那么思念另一个人,见到对方,就觉得很幸福呢?”   赫连尹低笑,“看来你是患病了。”   “什么病?”   纤细的指慢慢缠上他洁白的指。   十指相扣。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她摇头吟道,眼珠调侃。   他屏息,闭上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平生不知道相思是什么滋味,才刚刚懂得了相思,却深受着相思的折磨。”   她说完,便想离开他的怀抱。   他却扣紧了她的腰,仿佛想将她嵌进骨血里,眼眸深处,氤氲着浓郁的感情,“这句话很对,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小尹,那么你呢?是否和我一样,深受着相思的折磨?”   赫连尹静默片刻,摇头,“虽然我懂得很多诗词歌赋,也愿意亲近你,但是我暂时还没有这样疯狂的感觉。”   也许她的爱情来得比较慢热,需要用文火熬炖,才能慢慢发挥出来,渗入彼此的内心。   “没关系,我愿意等你。”他吻住她的额头,眼底有耀眼的星芒。   赫连尹微微一笑,她是个不喜欢回应承诺的人,总觉得有些话说出口了,就一定要办得到,不然就会变味,会变成她将来恨他的理由,所以她不愿意说出口,一切等办到了,在来感动吧。   “哥哥,竞选这件事你不要在参合了,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班长又不是什么省心的活,做数学课代表更好,还能多省些时间多做几道数理题呢。”她转移了话题。   少年蹙眉,“敢情你带我来小树林里,抱我这么一下,是想用美色贿赂我,让我不要在管这事了呀。”   赫连尹被说中心事,吐了吐舌头,“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做太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你说过要为了我变得优秀,可现在却要因为我跟老师闹不愉快,我认为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我认为你值得,你就值得。”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每个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在心里放一把尺子衡量利弊,今天的退让可以换到更好的明天,那么我们可以选择退让,一次的失败不代表永恒的失败,而正是因为失败,人才可以变得更加坚强,更加有恒心和干劲。不知道是谁说过一句话,他说当你失去了一切,还想要拥护一样东西的时候,那就能证明你真正的恒心了。”   “那一样东西,一定是你。”赫连胤笑着说。   赫连尹瞪他,“不要老是说甜言蜜语,不然我会生气的,这些话听多了就不真了,要少说。”   “我才没有。”他很无辜地说:“老子又没恋爱过,哪知道哪些算甜言蜜语,哪些不算啊?”   赫连尹一头黑线,“活该,单身狗。”   “想想也是,我一个爷们都十四岁了,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居然没恋爱过,说出去都笑掉别人的大牙。”   “你才十四岁,不是四十岁好吗?等你四十了再来说这句话。”   “不是吧?小尹,你还想让我等到四十岁啊?那我不如去买块豆腐撞死好了。”   “赶紧去,撞不死来我这借条绳子,我亲自勒死你。”   “……”少年委屈着脸,“好残忍。”      第84章 生死与共      自从她那个拥抱后,少年就似换了个人,收敛了玩世不恭的心性,每日坐在课堂里认真听课,不懂了就用笔捅了捅赫连尹的背,虚心请教。   于是老师们就经常看见下面这一幕。   “小尹,这道题怎么解?”少年捅了捅她的背,表情纠结。   少女扭过头去。   “这样这样……”手中的笔点着那道题,忽明忽暗的阳光中,她的轮廓有些模糊,但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温柔得山水明净。   这画面时不时会发生,有时,是少女拿着英文诗集请教他,他敛眉解答,阳光恍如琉璃流泻过他的脸,美得令人晕眩。   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了一个月。   赫连家的书房里。   赫连家的客厅里。   赫连胤的房间里。   满满都是两人的身影,有一起背靠着背阅读诗集的画面,有两人一起伏案写作业的画面,也有两双手放在钢琴上,四手联弹的画面。   很多时候,少年在少女房间中看书,看得晚了,便直接睡在她床上,任她怎么赶都没有用。   “哥哥,回你房间去睡觉。”她拉他的被子,试图让他在冷吹的吹拂中清醒。   “不要啊,好困……”   失了被子的少年,瞬间蜷住自己修长的身材,冰肌玉骨的白肤,几乎要与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发丝凌乱,唇色绯红,就似一瓣飘荡在水中的樱花,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很晚了,快回去房间睡觉了。”她轻轻拍打他的脸。   “不要,小尹……”他转了个身,紧紧抱住枕头,犹自睡得昏天暗地。   “嗯?”她以为他在叫她,俯下身子,将耳朵靠到他的脸颊处,面容有些烫。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沉睡着,还是清醒着。   “赫连胤。”她轻叫他的名字。   那端已没了声息,睫毛长长盖在脸上,呼吸绵远均匀。   少女蹙眉,但最终,她妥协了,将被子给他掖好,自己在地面铺了条毯子,一半身子靠在枕头边,另一半身子坐在地面上,就那么端详着他绝美的五官,直到沉沉入睡。   林婉言见赫连胤那么勤奋刻骨,不断夸小尹能干,经常给两小只炖各种补品,说孩子正在长身体,一定要多吃点。   赫连胤的吃相是狼吞虎咽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颜值,有道是,有颜值,拉屎也是漂亮的,没有颜值,做什么都是影响市容的。   几月的时间,他的身体不断抽高,14岁的少年,已长到180,而赫连尹也高了些许,长到了164。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临了。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临了。   少年对单车已经掌控得挥洒自如,从前让他灰头土脸的斜坡,现在也能轻而易举攻克,秋风从他面颊上吹过,暖了他的轮廓。   林荫道上落了一地黄。   第二学期期末考的时候,赫连胤的成绩挤进全校五十名内,震惊了全校的眼球,他居然凭着自己的实力考进了初三快班。   自此,恐龙总是骄傲地对众老师说:“我果然是个教书的奇才,赫连胤才来到我们班上一学期,成绩就突飞猛进了,果然是快好料。”   赫连胤的威望再一次轰动全校,美丽的人儿就是这样,考到全校50名,比那个全校第一名的学霸还让人瞩目吃惊。   当然了,于舟也终于在期末考试发光发亮,夺得全校第一,令全校刮目相看。   赫连尹虽然是学术奇才,但她的英文还有点瑕疵,只待在了全校第三的位置,第二名是陆梓潼,她看着公布栏,除非试题能出到高中去,不然她的发亮点就会被英语压制住,她微叹口气,默默离开。   “考了第几名?”四楼的楼道口,于舟背着书包走下来,他的手放在扶梯上,透出白得病态的味道。   那头棕发还是那么蓬松,要不是天生的,真要以为他是染的,幸好他瞳孔的颜色也很浅,不然早被老师抓去教育学生仪容仪表了。   她抬头看他,眼瞳是一贯的宁静,“我考了第三,你是第一,恭喜。”   “不谢,我这次只是运气好,你的数学基础比我好的。”于舟走下来,笑得像个孩子。   他就是那么邻家大男孩的模样,甚至还对赫连尹说过,他很崇拜赫连胤,觉得他很有人气,让他敬仰。   这个于舟果然是很呆很单纯的人,只要是美好的东西,他都会露出欣赏的眼光,像个初涉人间的孩童,灵魂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保留着人性最初的善良与纯净。   “不必谦让,你确实实力担当的,才来港岛一个学期,已经适应了环境,还考上了全校第一,老实说,你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成功的。”   好像对知识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只要看过一遍课本,就能很深刻的记得,简称过目不忘。   这就是于舟的天才之处,虽然平时呆呆的,敦敦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也不影响女生们对他的欣赏,天使一样的脸孔,再配上一个天然呆的性格,完美。   他摸着脖子,笑得有些腼腆,“我也很崇拜你啊,身手那么好。”   赫连尹微笑,调侃他,“你现在都是名人了,哪还需要身手好啊?许舫那样的人要是敢再动你,估计会被全校女生通缉追杀的。”   于舟哈哈大笑,“要女孩子保护的男人有什么用啊?我还是比较羡慕你哥哥,篮球打得那么好,身手也那么好,还有那么多同学跟他关系好,我比较呆,男生们都不太喜欢跟我当兄弟。”   “那是因为你的成绩太虐人了吧?”   “没有,我就成绩好,体育和身体都不太好,所以只能呆在教室里看书写习题。”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心里也在渴望做一个外向的男孩,驰骋球场,将汗水挥洒在烈日下,吸引女孩们痴迷的目光与尖叫。   也许,自己觉得一般的东西,都是别人羡慕的,而自己羡慕的,又恰好是别人不屑的。   好比瘦的人,感受不到胖的苦恼,高的人,感受不到矮的悲哀,娇小的,羡慕高挑的,而体型庞大的,却羡慕娇小的女孩总能得到男生们的怜爱和保护,能被疼惜地揽入怀。而她们,却要假装坚强地对所有人说,对啊,老娘就是女汉子,不服来战!   “人各有魅力和特长,你们两本就是不一样的人,不需要做对比,你羡慕他的张扬,也许他羡慕你的成绩,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一种日积月累后,自己形成的特质,这种特质就是你吸引人的地方,有人喜欢他的张扬,那么同样,就会有人欣赏你的才气和博学。”赫连尹淡淡说道。   他微微一笑,唇角优美,“谢谢你鼓励我,虽然我并没有灰心,不过你真是一个良师益友,跟你聊几句,就会觉得心胸宽广。”   这也许就是她的特质,博学多才,从容不迫,矫健敏捷,吐气如兰,令人不得不佩服她,一个女孩,要形成这股志薄青云的气魄,是要有多强大的灵魂啊?   “没关系,下学期见了。”她冲他挥挥手,迈上楼梯。   “对了……”于舟叫住她,似乎想帮谁拖延时间,面露难色地看着她肩上的书包,“你书包不是拿了吗?怎么还不回家?”   “我哥还没下来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上教室去叫他回家。”   于舟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看了看头顶的阶梯,想找个借口让她别上去了,但又觉得她太聪明了,借口估计瞒不住她,于是瞪圆眼睛看她,“尹同学,你现在可以先不要上去吗?”   “怎么了?还有事?”   于舟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喝瓶汽水。”   赫连尹目露狐疑,“好端端的怎么要请我喝汽水了?是不是上面在搞什么?”   “没有。”于舟摇头。   “那我自己上去看看。”   “别!”于舟抓住她的手,面容慌张,“你别上去了,刚才咱们班的男生把人都赶了下来,因为……因为……”   他说不下去。   毕竟赫连胤是赫连尹的哥哥,如果被妹妹看见那种场景,不太好的吧。   “你不说我自己上去看咯。”   “你别去了。”于舟的棕瞳微微缩起,“有人要向陆梓潼告白,所以他们把人都赶出来了,将陆梓潼一个人围在班里,女生去不太好的。”   “这样啊。”她很从容地点了点头,“那好,我不上去了,你先回去吧,我去楼下转转。”   说着下了楼。   怎么那么好说话啊?于舟心里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于是向她背影追去一句,“尹同学,我陪你去吧?”   赫连尹停下脚步,面容宁静地说:“不用啦,你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我自己去转转。”   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但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折到同层的另一条楼梯,悄声无息地上了四楼。   远远地,她看见一片白色校服聚在六班里,估摸有十几人,还有一群助威的女生,那群女生手牵着手,对着教室内的赫连胤大喊。   “赫连胤,你好帅——!”   声音有很多种,嗲嗲的,柔柔的,粗犷的,但大抵都是娇羞的。   已经放暑假了,六班里的男生们肆无忌惮地笑着,但那些讪笑下,其实隐藏着羡慕,全校没有一个人不羡慕他,得天独厚的外貌,得天独厚的家境,还会弹钢琴,简直就是传说中童话故事中的优雅王子。   赫连尹远远看着六班的窗户。   脑子乱哄哄的,各种揣测情绪你来我往,纷繁迷乱。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一群男生将坐在中间的陆梓潼围了起来,窗户的细缝间,赫连尹看到元熙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陆梓潼的肩膀。   他对陆梓潼说了几句什么。   陆梓潼脸色难看。   而后,元熙强吻了她。   赫连尹走近了一些。   金色夕阳中。   陆梓潼瞪大迷离的眼睛,不断挣扎。   耳边都是男生们的兴奋的口哨声,鼓掌声。   赫连胤坐在其中一张课桌。   长腿懒懒地架在凳子上,为兄弟的行为大力鼓掌,碎金般的夕阳下落在他瞳孔上,金金的,无比耀眼。   陆梓潼求救的眼神对上他,一开始她对赫连胤是有期望的。   渐渐地。   她的眼神变得绝望,被元熙固定在怀里吻着。   赫连尹站在五班的门口看着。   面容冰冷。   良久,元熙放开了怀中的陆梓潼,笑容恶劣。   陆梓潼眼眶里都是泪,一巴掌打在元熙脸上,面色恼怒,“你这个神经病,变态。”   元熙的身子僵在夕阳中。   而后,他摸着脸转头,再一次强吻了陆梓潼,将她紧紧抵在黑板上,蛮横而凶狠地强吻着她。   男生们还是笑,齐齐鼓掌,疯狂起哄……   赫连尹手脚冰冷。   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僻静的停车场,她才闭了闭眼睛,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要是女生,看见这样的场景就会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在路上看见一个女孩被侵犯,而施罪方和帮凶竟然是自己的朋友和哥哥,陆梓潼明显是不愿意的,却被十几个人逼迫在角落里,当然,哥哥也在其中,那笑容,要说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而柔弱如陆梓潼,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也许是害怕的,也许是愤怒的,也许是受伤的,又也许是绝望的。   但总而言之,那场表白对她来说,一定是屈辱的。   “小尹。”刚才远远赫连胤就发现她了,见她转了身,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他飞奔追来,绝色面容焦虑不安。   赫连尹抿住唇,一句不答。   身影立在夕阳下,冷得像是要渗出寒霜来。   “小尹,他们只是玩闹的,不会伤害她的,你不要想太多了。”赫连胤试图解释,脸色苍白。   赫连尹垂下幽黑的睫毛。   寂静。   无声的寂静。   赫连胤轻轻将手伸到她掌心间,小心翼翼握住。   “元宝喜欢陆梓潼你应该知道吧?刚才元熙是打算向陆梓潼表白的,可陆梓潼拒绝了,他又被几个男生一起哄,就管不住自己的脑袋了,小尹,你应该了解元宝的,他本性不坏,就是自尊心要强了点,陆梓潼当众拒绝了他,他心里不好受。”   她没有收住指头。   垂在风中的手凉得惊人,“关我什么事呢?”   少年身子一僵。   良久之后,他的声音很沙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关我的事情,也不用告诉我,我没有兴趣知道。”   说完,她俯下冰冷的身子开车锁。   少年抓住她的胳膊,手臂僵硬,“赫连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物以类聚,我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颂尹。”他叫她过去的名字,面色冰冷,“原来你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是吗?男生聚在一起,向来都是那样的啦,我也是男的,跟他们一块玩就要融入大家的世界,这样才不会孤僻,而且元熙又不是调戏冒犯她,他是真的喜欢她,如果陆梓潼愿意,元熙会好好待她的。”   赫连尹的眼眸毫无感情,冷笑道:“那他们要是叫你强吻我,你是不是也会照做呢?”   他的面容骤然苍白。   下巴绷得很紧很紧,抿紧的嘴唇透出深重的孤独。   “我不会。就算你一辈子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迫你,就算我怎么努力你也不喜欢我,就算我心痛到要死,我也不会强迫你,不会逼你。”   他的眼圈有些红,唇紧紧抿着,却愈发衬得他性感美丽,越是受伤,越是美得惊天动地。   少女怔了一下。   “既然不会,那就让开吧。”她的声音中,有令人窒息的冰冷。   少年怔怔的,而后,缓步让开了位置。   少女骑着单车离开了。   摇曳秋风中。   她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冷寂的眼眸变得黯沉。   那一刻,她其实是希望他拉住她的,只要再多解释一句,她就会心软了。   可是他终究少说了一句。   他让开了位置。   她也就只能离开。   但其实,她又不愿意听他说下去,人在复杂的愤怒中,听什么都是火上浇油,还不如自己清净清净。   看见那样的场景,她觉得失望,世界里那种美好的纯纯的感情,因着那一个午后,被彻底打破了,男生们的讪笑,陆梓潼的绝望,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爱是一回事。   信任又是一回事了。   年轻的男孩们,会因为得不到而心生恨意。元熙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出自他对陆梓潼的爱,可在赫连尹看来,这种行为非常令人反感,别人不爱,为什么要强迫呢?这跟强奸陆梓潼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段隔阂就这样在两人心中扎根了。   拉开了彼此如胶似漆的生活。   暑假,一连六十天,赫连尹都呆在东北进行特训。   或许某个夜晚,她会想起当日的画面,时间真是很好的东西,搁浅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她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头还萦绕着淡淡的愁。   赫连胤心中亦是郁着一口气。   他每日面无表情,拿着那颗刻胤石头,在书房和她房间坐了又坐,阅读每一本她捧过的书,很多时候,他非常思念她,可是又不敢打电话给她,害怕她的再次失望。   他翻着日历,细数着暑假的倒计时,等待她的归期。   他每日都去练琴。   他每日都写暑假作业。   他每日都阅读英文书籍与诗词,用字典查出每个字的含义,品读每一首赫连尹喜欢的诗词,但凡是她读过的,上面都做了译注,那个暑假里,他才知道,原来她读过那么多书。   感受小尹过去读这本书的心情,他将那种宁静的阅读状态深刻在脑中,流泻于自己的创作上,就算痛苦,他不愿忘去。   他要把痛苦记录下来,这样,他才能时刻铭记自己对她的不舍。   心里头觉得压抑,可是不敢放松自己,小尹已经对自己失望一次了,他恐惧再看到她冰冷的眼神,那样毫无温度的瞳孔,仿似要将她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于兄弟之间的情谊,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会怪元熙。也许是女孩子们不懂男孩子之间的友谊,但是他令小尹失望了,就是他做错了。   那端。   赫连尹不愿让自己沉浸在压抑的回想中,于是便发了疯一样训练,寂白色的肌肤,因为夏日的烈烤,变得黝黑了一些。   她住在二叔家里,那里有电话,每个星期六晚上,那个电话就会响很久很久,二叔去接电话,总没有人说话。   但他挂了电话后,又会重新响起。   她心里有某种预感,觉得那个电话是他打来的,便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静静地坐在电话旁等着。   果然,那电话一到八点就响个不停。   她接了起来,声音沉静,“喂。”   彼端没有说话。   只有滋滋电流在耳边回响。   他没说话。   她亦没有说话。   两人就那样抱着电话,听了半个小时的滋滋电流声,而后,赫连尹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三周。   其实赫连尹也觉得无所谓了,能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平安,就够了。   *   一场暴雨突然降临东北,下足了三天三夜。   最终,成为一次灾害。   泥石流来了。   所有山路被堵塞,交通瘫痪。   二叔去京城汇报工作了。   赫连尹被滞留在二叔家中,搭不上去县城的车,只有抵达了县城,才能前往机场。   况且外面暴雨不断,天气太危险了,如果出发了,随时会被迎面填来泥石流撞下山崖,那样就尸骨无存了。   天然灾害来得迅速不可抵挡,赫连尹随遇而安,每日坐在家中看书,等待气候转好。   两天之后,暴雨不但没有转弱,反而是夹杂了骇人的惊雷,噼里啪啦的炸响了天空。   整个天空向被拉了下来,乌压压地卷着龙凤。   赫连尹感觉自己发烧了。   天气太冷了。   八月的天气,像是进入了寒冬,冻得人瑟瑟发抖。   她从药箱中翻出感冒药服下,祈祷着千万不要生病,否则就完了,现在山中多人受伤,药物根本就救济不过来,而且暴雨不断,路况全堵住了,她出不去。   第四天。   外面的暴雨还在持续。   泥石流越来越严重了。   国家也终于重视了这次危害,救援队伍陆续登陆山中,但人员杯水车薪,医护人员远远不够。   水管爆裂。   电线压塌。   缺水缺电。   药吃完了。   她的病情恶化了。   她就像被浸在冰水中,渗透到骨头中的寒意无法抵挡,身上裹着几层的棉被,却还是觉得不够,手指僵硬无法动弹,唇色苍白。   置身于孤立无援中,她内心有一丝空洞的孤独,就要这样死去了么?如果这就是尽头了,她真希望可以跟哥哥讲上几句话,告诉她,她不生气了。   可是交通早断了,电话打不出去,写信也来不及了。   她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就像大海中一只孤舟,沉向暗不见底的海洋……   意识涣散中,她感到有人抱起了她冰冷的身体,迷蒙的灯光下,让她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觉。   “是幻觉吧。”她的声音轻轻的,看向那张模糊的脸,眼瞳对焦不了,没有光,“哥哥,你来了。”   抱着她的人身体一僵,手温温的,摸在她的额头上,声音颤抖,“我带你去医院。”   少年是在她昏迷后的6个小时后赶到的,新闻联播播出了这段新闻,他疯一样买机票飞过来,遇到山路堵塞,本来只需要3小时的车程,堵了14个小时。   他一路不停歇地赶到二叔的住所,暴雨倾盆中,他被浇了个满头满脸,可他心里更害怕的,是小尹的安危。   他浑身湿透,跪在她面前,要将她抱起。   “没用的。”她握着他的手,眼神涣散,“外面还在下暴雨,出不去的,太危险了。”   他发上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毯上,往日美丽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团黑雾,再没有明亮和耀眼,变得黑洞洞的,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外面确实是出不去了。   他进山的时候,碰巧遇到一波新的泥石流,身后的车瞬间被泥土掩去,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他是九死一生进山的,若是爸妈知道了,一定会骂死他的。   出不去了。   少年痛苦地垂下头。   片刻之后,他又抬起头来,重燃希望似的趴下自己背上的书包,找到几盒用透明袋子封好的药物,那是他进山前,那些志愿者派给他的,说是如果遇到需要的人,就拿给他们。   他快速翻看几盒药物,找到感冒药,拆了包装递到她唇边,“小尹,我找到药了,你先吃下吧。”   赫连尹没有回答,头重脚轻,就像灵魂漂浮在半空一样,思绪找不到一个落点。   少年打开矿泉水,灌着她喝了下去。   所幸药是吃下去了。   少年的心稍稍安定一些,开始翻看书包中的东西。   昏暗的房间里,他将志愿者给他的东西都倒了出来,里面还有一些蜡烛,一些面包,一些干脆面。   他点了蜡烛。   黑暗的房间顿时有了光亮可循。   他将几盒药的说明书都看了下,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这些药物已经是最珍贵的了,他找到一盒感冒冲剂,说明书里指明要在饭后喝,特效药太强烈,必须在保护好胃的情况下喂食。   对了,小尹生病了,可能很久没吃东西了,毕竟她没有力气可以起来煮饭。   他带着蜡烛嘭嘭嘭跑下一楼,幸好厨房里还有大米,也幸好这里用的是瓦斯罐,他拿了个水桶,冒着暴雨出去外面的井台打水,小尹现在生病垂危,没有心情顾井水能不能喝了。   他一边煮饭一边把自己的湿衣服给脱了,换上了二叔的衣服。   这里已有一个人生病了,不能在病倒一个,不然这样希望渺茫的日子里,会产生没有归途的绝望。   小尹生病了,他不能让她吃面包,守在瓦斯炉前,笨拙的搅着锅里的粥,少年没有煮过饭,不知道怎么样算熟透,只能不断试吃,直到口感像自己平时吃的那样,才关掉火,端着稀粥重新上楼了。   冷雨磅礴。   烛光摇曳的房间里。   少年坐在潮湿的床边,将稀粥慢慢吹冷,喂进赫连尹苍白的唇中。   他的神情很专注。   赫连尹意识混沌地吃着。   她的意志力很强,就算病成这样,也没有放弃自己对生的渴望,当然,人到死亡地步,都是不会随遇而安死去的,就算只剩下一线生机,也会与死亡搏斗。   吃完药,她的身体还是很冷,少年在房间里走了一会,脱掉自己的衣服,钻进被子里去,抱着她。   他将她冰冷的脸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手不断捂热她的手,希望可以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传给她。   那一个夜晚。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大雨笼罩在屋外,使得屋内的气氛更加静谧,就像沉沉夜色中的寂海,很静,很静……   可他却觉得幸福,安稳。   大约是天亮的时候,他发觉小尹的呼吸变重了,体温也回升了,他在晨光中静静地看着她,疲倦的容颜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赫连胤照顾她的那两天。   她觉得自己像沉在湖底,听不见任何声音,灵魂没有方向地漂浮着,忽然之间,水面上有光影飘荡,很斑斓的光影,很明亮很温暖,闪耀在她头顶的位置,吸引着她,要回来,要回来……   病愈后的她,像是被风吹干的白色梨花,恹恹的,瘦瘦的,没有一丝血色。   赫连胤端着粥从房外进来。   见她张开了眼睛,将脸凑到她眼前,把额头贴在她的前额,她没有避开,沉静地眼珠定定地看着他。   她想,也许就是那时候,她真正心动了。   “还有点低烧,在吃点药就应该好了。”他自然地将粥递了过来,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吃饭啦。”   赫连尹还是没有动,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还是她哥哥吗?   怎么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哥哥成熟了很多,一言一行,都变得内敛温柔,从前那些从体内散发出来的张扬的光,似乎都不见了,完全糅合到他眼眸中,美丽深远地让人无法捕捉。   “快吃呀,吃完我还要下去烧水冲药剂呢。”   他的温柔像是从眼眸深处散发出来的,渗透了赫连尹的心脾,缠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心跳加快。   她第一次感觉心跳这么不正常。   少年疑惑,再一次靠到她跟前,用自己的额头触碰她的前额,“还是跟刚才一样啊,只有低烧,小尹,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放轻呼吸,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少年惊喜,他凝视着她,眼眸像一汪不可探测的光影银河,要她竭了力屏住呼吸,才能压抑住胸腔里如潮水般起伏的悸动。   奇怪的是。   从前的哥哥让她觉得浮躁。   而现在的哥哥却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全感。   很深沉很深沉的安全感。   也许是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九死一生来到自己眼前,抱着自己,就算死也要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不是爱,有谁会愿意做这样一起同葬异乡的决心呢?   “吃饭了。”他垫了一条餐巾在她脖子下,心里涌上一丝幸福,小尹与他说话了,眼神也没有很冰冷了,她不生气了。   赫连尹捂住起伏不定的心脏,张嘴喝粥。   “我昨天冒着雨出去打探过了,现在外边的情况还不是很好,可能还得等上三天,被泥石流堵住的路才能彻底清除。”   “外面雨停了吗?”   “没有,还是暴雨,我来到这里两天,雨势一直没有转弱,可是现在物质越来越匮乏,就算暴雨,也要铲出一条生路出去呀,不然能怎么办?”   “也是,不过你就不要出去了,外面太危险了,让救援队伍来做吧,毕竟他们是专业的。”   “你在担心我?”他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楞了一下,也笑了,神情虚弱,“你是我哥哥,我当然担心你了。”   “你……”他问得有些迟疑,“还生我的气么?”   她摇头,“早就不气了,那个电话,是你打来的么?”   他愣了一下,笑着点头。   “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勇气,怕我一开口,你就马上挂了,并且以后再不接我电话了,所以不敢说话。”他坦诚,眼眸认真。   “我还以为你想等我先开口。”   “没有,只要你肯理我,我就很开心了。”   她微笑,沉默片刻,又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你太苛刻了?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他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发丝,“不会,小尹,你是个有智慧的人,我知道你生气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许是我做错的,但是我不知道错在哪里,小尹,你可以告诉我吗?”   “其实你也没有做错,只是当时的场景让我有些不舒服,我联想到一些强奸案的画面,当时陆梓潼拒绝了元熙,他恼羞之下强吻了她,我就觉得,你们逼迫了她,也许我是女权主义者,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一群男人逼迫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绝望。”   赫连胤没有说话,凝望她苍白的脸庞,眼眸深深。   良久,他淡淡嗯了一声,“嗯,我以后会记得这些话的,记得我们小尹是个女权主义者,时时刻刻保护你。但是小尹,我要再一次告诉你,这辈子,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逼迫于你。”   她笑了,视线有些模糊。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冲药剂给你喝,不然水要凉了。”   她点头,轻轻放开了他的手。   少年下楼去冲药剂了。   没多久,他又端着药剂上来了,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感冒药有安眠的作用。   她再一次睡着了。   窗外的雨势仍没有转小。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到少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入她脖子底下,将她拥抱在怀中。   淡淡的清香扑入她鼻尖。   他双手环住她,声音坚定,“小尹,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无怨无悔。”   *   睡眠绵长。   中途她醒了过来。   她的呼吸与他的呼吸交错纠缠。   他躺在她背后,怕她重新感冒,用体温护着她冰凉的后背,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嗅觉灵敏了起来,病症退却,意识洞明。   背后的人被她惊醒,翻了个身,手搭在她肩膀上,声音朦胧,“怎么醒了?”   “突然觉得精神很好。”   他的手摸到她的额上,轻轻一笑,“你的烧退了。”   “嗯,睡不着了。”   他静默了一会,而后,睁开疲惫的眼睛,笑道:“那我陪你聊天吧。”   “聊什么?”   少年在房间打量了一圈,唔道:“小尹,你知道我们现在睡的是什么床吗?”   她闻言,扭头打量床头板,这张床虽然有些破损了,但富贵华丽,线条流畅,看得出一张喜庆的床。   她揣测道:“是婚床?”   “嗯。”他轻轻笑了一下,“这是爷爷和奶奶的婚床,以前的人,都是通过部队相亲结婚的,爷爷是在部队里迎娶奶奶的,所以婚床一直放在了部队里,后来爷爷迁到京城,婚床带不走,就迁到二叔这里来了,虽然床很旧了,但爷爷一直不舍得扔掉,你能想象那种感情吗?”   “你怎么知道?”   “爷爷告诉我的,当初我还因为这件事,特意来东北看了下这张床。”   赫连尹莞尔,“你还真是闲啊。”   “是啊,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那么闲,时间总是用不完似的,每天都觉得无聊,觉得没事干。”他回忆起还没认识她的日子,轻轻笑了起来,“现在想想,那时候太煞笔了,总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谁惹我,爷就二话不说端了他。”   赫连尹差点笑得岔气。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神恨不得活刮了我似的。”   他忍不住笑起来,“只能说,年少轻狂啊。”   “才时隔一年。”   “是啊,短短一年,没想到我的变化那么大。”他抱住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是你改变了我,小尹,你可知道,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   这一刻,他们温存相拥。   她微笑,眼睛亮亮的,“胡说八道。”   “才没有胡说八道,你看,我们睡过了婚床,现在还在生死与共,都不知道几天后能离开东北不。不,不对,老实说,不能离开我也无所谓的,每天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第85章 温存相拥      “不要乱说了,我们肯定要回去的,不然爸爸妈妈怎么办?女儿被困在东北,儿子还九死一生来给她陪葬,这是要多伤两老的心啊?”   夜色里。   他咯咯咯直笑,“说笑的,我只是想表达,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   “多幸福?”   “我也讲不好,小尹,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与你聊天,就觉得快乐,与你冷战,又觉得痛苦,心里面压抑得什么事都做不好,不想自己那么脆弱那么难过的,但是总忍不住,脑中会不断回放冷战的那一天,搅得身心俱惫。”   她静静地听着,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她蜷缩在他怀中,心远钟疏。   他拥住她,感觉她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已经过于疯狂,说的话也时常让你苦恼,但是不要抗拒我的爱,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请你让我喜欢你,一厢情愿我也愿意。”   黑暗中。   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她眨掉眼中的湿意,“谢谢你这些话,我很感动。”   “嗯?”   “睡觉吧。”黑暗中,她咬住唇,偷偷伸手掩住眼睛。   少年听出了她声音中那丝颤抖,爬了起来,拿开她眼睛上的手,面容温柔,“怎么哭了?”   “没事。”她摇头,声音却仍然哽咽。   是被感动的吧?   是的。   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不喜欢甜言蜜语,可这样的夜晚,孤独而深重的夜晚,生死未卜的夜晚,她胸膛里腾起一片沸汽,塞得她整个心脏都鼓鼓的,憋憋的,想哭出来。   他沉默地握住她的手,柔声哄她,“不哭了。”   “可是我想哭。”   她终于孩子气了一回,少年微笑,面容这样俊美,这样亲近,“好吧,那你哭吧。”   她紧紧闭上眼睛,睫毛上都是泪水。   *   东北这场雨已经下了十天了。   瓦房被笼罩在雨幕中。   风声凛冽。   赫连尹大病初愈,身体还是有些无力,披着薄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没水没电,屋内太暗了,她只能靠在窗前借光阅读,窗外雨丝连绵,呈现灰蓝色。   “小尹,可以吃饭了。”这几日,少年已经习惯了照顾她,蜡烛快用完了,大米也快吃完了,他只能将粥熬得稀一点,让小尹吃粥,他自己喝米汤。   “嗯。”   赫连尹放下书,少年将粥递过来,他的面容瘦了些,笑容却仍然迷人,把汤匙递给她,叮咛道:“刚熬好的,还有些烫,小尹你注意别烫到手了。”   “好。”她颔首,少年看着她手中的粥,不知道在想什么,赫连尹不知道家中没有米了,慢慢将粥喝了下去。   “哥哥你吃了吗?”她抬头问他。   少年点头,“我吃过啦,你一碗够吃吗?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盛。”   “饱啦。”   “那我把碗拿下去洗了,你先看书,我马上就回来。”   “好。”   少年拿着碗离开了。   他在厨房里徘徊,这翻翻,那翻翻,没有任何吃的。   肚子咕噜噜叫嚣着。   他把书包中的面包翻了出来,可怎么也撕不开包装袋似的,看了那几个面包良久,他走到米缸里看了看,米只剩一把了,只够煮一碗粥。   考虑了良久,他终是把那几个面包收了起来,将锅底剩的米汤喝掉,在喝了几杯白开水,上楼去了。   常时间吃不饱导致他的脸青青的,没有血色,他倚靠在沙发上看她阅读书籍,没有力气说话。   “你怎么这么累的样子?昨天没有睡好么?”赫连尹从书中抬头问他。   “没有,昨晚睡得很好呢,可能是天气有点冷,觉得舒服,就发困。”他垂着睫毛,看得出脸色很疲惫。   “你脸色很差,要不要现在去睡一会?”   “也好。”反正睡着了就不饿了,没事干就多睡睡吧,把食物都留给小尹吃。他这么想着,站了起来。   赫连尹也走了过去,替他掖好被角,“午安,我精神好很多了,晚上换我来煮饭吧。”   已闭上眼睛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唇色苍白,“不用,我来煮就好。”   力气之大吓了赫连尹一跳,她面露狐疑,“怎么突然反应那么大?是不是怎么了?”   “没有,就是突然想了起件事情,小尹,等下五点半你叫我起来,我给你煮饭,你是病号,不要碰冷水,会重新生病的。”他不放心的叮嘱。   赫连尹没有接话,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好睡吧,我等下喊你起来。”   “嗯,那我睡了,午安。”   少年的头倒在枕头里,没一会,脑子就一片混沌,陷入了睡眠中。   他的睫毛静谧纤长。   赫连尹默默看了一会,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来到厨房,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米缸。   屋外的雨势骤然变大。   雷电交加。   白茫茫地一片。   她僵在米缸旁边,瞳孔近乎透明。   *   晚上六点。   少年醒来的时候,赫连尹正坐在床边,蜡烛没有点,她的气息静极了,默默地注视着他,瞳孔冷寂。   “你醒来了。”她的声音很淡。   而后,从床头柜上端来一碗白粥,“醒了就喝点粥吧。”   少年猛地一怔,脸色苍白,“你去厨房看过米缸了?”   她点头,“先吃饭吧,别饿到了。”   “我不吃。”他慢慢推开她手中的白粥,声音平板,“我不饿,你吃吧。”   “你这几日是不是都没吃饭?我看你总说话有气无力的,明显的营养不良。”   “没有,我吃了很多,每餐都吃得比你多。”   “是吗?”她微笑,声音温柔,“那你就把这碗粥吃了吧,这是最后一碗了,我不饿。”   他扭过头,狭长的凤眸轻轻闭起,“小尹你吃吧,我现在不饿,晚点喝点汤就好了。”   “你这几日都是喝汤的对吗?”她揣测,目光落在他尖削的下巴上,笃定地说:“应该是了,你瘦了这么多。”   他不说话,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也不恼,将粥放在柜子上,“有一句话说,你有一个面包分我一半,这是友情,你吃一口剩下的给我,这是爱情,你一口没吃直接全给我,这是父母。哥哥,你每日把粥盛给我,自己却喝汤,这份心意我很感动。可是你曾答应过我,永远不会为了我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为什么现在,你不守信用?”   漆黑的夜里。   茫茫雨水盖住了她的声音。   望着她沉默冰冷的眼神,他暗自心惊,这是这几天以来,她第一次露出这么冷漠的眼神。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照亮了他疲惫苍白的容颜。   “我没伤害自己,我也有吃东西,只是吃得比较少而已。”   她的声音从容,“你这样就是伤害自己了,如果你不想我担心,你不应该饿着自己,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脸色也很差,假如我痊愈了,你又病了,那这有什么意义呢?你九死一生来到东北,就是为了救活我,然后自己死去,让我怀着对你的悔恨和记忆过一辈子么?”   他垂着头,面容黯淡,“小尹,我是做不到,虽然我也很饿,可是我吃不下去,你的病还没完全好,这些食物应该留给你补充能量,我是爷们,身体比你壮,可以抗过去的。”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说自己是爷们?现在是天灾啊,外面什么吃的都没有,不是你忍一忍,外面雨就能停下的,也不是你身体壮,就能抗过去的,雨一直不停,谁也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几天后雨就停了,也说不定新的泥石流又要来了,又说不定几天后就是世界末日了,可如果我们都要葬身于此,我不希望是你先倒下。”   “如果这次,我们真的熬不过这劫,我也要救你,如果你可以活着离开东北,就忘了我,不要跟爸妈说我走了,就当我离家出走,永远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别人。”   他看着她,瞳孔落寞。   “你以为你这样死掉就很伟大吗?如果你是为了对我体现你的伟大爱意,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敢擅自选择死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永远带着对你的怨念,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也不能瞑目。”   他身子一怔,轻若耳语地唤她,“小尹……”   “你要我恨你么?”她逼视他,眼瞳坚毅。   赫连胤久久不动,而后,摇头。   “那你要我生气吗?”   赫连胤还是摇头。   她眼瞳柔了一些,将粥重新端了起来,凑到他嘴边,“吃下这碗粥,我就原谅你的所有。”   他低头看着那碗粥,墨黑的瞳孔似有犹豫。   “吃吧,就算这次我们真的要葬身于此,我也无怨无悔,可以和哥哥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她的声音很温柔,萦绕在他耳边,让他产生了一种安稳平静的感觉。   他发现自己竟然轻易地屈服在她的气势下,默默张开嘴巴,将那碗粥喝了下去。   疾风暴雨里,他听到她在他耳边说话,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管是生是死,我们都要一起共进退,哥哥,你我现在孤立于此,就算是最彼此唯一的依靠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要放弃自己。”   如果他们能活着离开东北,赫连尹相信,将来无论什么困难,哥哥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这一刻,她的信任和灵魂与他交错相融。像是踏进了一片罂粟花中,那花热烈火红,缠绕着她,在风中簇簇摇动,竟令她生出了浓郁而激烈的痴意。   雷电沉闷的雨夜里。   少年在厨房里点起两根蜡烛。   赫连尹在烧开水,将他书包中的干脆面煮在水中,用汤稀和一下,这样能分散成更多食物。   “少煮一点,我们吃一些些填一下肚子就好了,剩下的留到明天吃。”他在她身后嘱咐,细长的眉眼有淡淡的笑意。   剩这么点食物,能撑一天是一天了。   “好。”少女掰了一半进沸水里,剩下的一半,她装回包装袋中,用发圈固定住,不要接触空气。   “这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连下了十天了,不知道二叔他们看到新闻了没。”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太忧愁,有道是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少年接住她的话,笑容妖娆,“我也看开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最重要是保持好心态,不消极,不放弃。”   那么几天,两人都是黏在一起度过的,白天她坐在窗前给他朗读文章摘要,夜晚,他唱歌给她听,修长的指轻轻拨动吉他弦,悦耳迷人。   虽然每顿都吃不饱,但是很快乐,细细碎碎,想到什么就聊什么,一点也不疲倦,这亲密的沟通,如同心小溪寻寻觅觅,最终找到了大海,与之融为一体。   浑然天成的亲切自然。   粮食殆尽这天,他们没有起床,两人相拥着,眸光宁静。   没有食物的补给,他们都没有力气说话,保存着最后的体力等待死亡来临。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恍恍惚惚醒过来几次,破晓的微光照了进来,她看见他的手臂紧紧围绕着自己,没有一点空隙。   历时了半个月的暴雨,天终于放晴了。   她爬起来,面容饿得尖瘦青白,“哥哥,天放晴了。”   她的声音急促。   少年沉睡在她身旁,同样的脸瘦青白,却气息宁和,看得出他睡得很安稳。   “哥哥……”她摇他手臂。   少年悠悠转醒,美丽的面容有些迷糊,“嗯?”   “天放晴了。”她高兴地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少年霎时坐了起来,窗外山影花树,就像一场频临绝境的海市蜃楼。   他用力抱住她,声音颤抖,“我们得救了,得救了……”   她亦闭着眼睛,睫毛湿润。   两人喝了很多水补充体力,这样艰险的环境里,他们很明白,救援队伍没那么快赶到,他们必须自己走出去。   两人手牵着手出门。   外头交通堵塞,全是脚步匆忙的人,各种卡车武警,闪着蓝红色的光。   远远地,有武警朝他们跑来,不分大人小孩,但凡见着了受困群众,都会将他们塞进警车里,“孩子,你们两个赶紧上车,山路已经开好了,快离开这里,不然暴雨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侵袭这里……”   警车争分夺秒地发行,害怕暴雨再次来临,快速地疏散着人群。   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上,塞满了警车,有志愿者在派发面包,赫连胤拿了几个,与小尹狼吞虎咽地吃着,没有水,两人把干巴巴的面包咽进食道中,终于活了过来。   9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县城,找到一个电话亭,给赫连家拨去一个报平安的电话,林婉言吓哭了,赫连胤长话短说地安慰她,“我和小尹都没事呢,林师奶,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很健康,很平安。马上就回家了。”   林婉言擦着通红的鼻头说,“你们两在那等着,妈妈订今晚的机票,飞过去接你们。”   “不用啦林师奶,我和小尹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的,最迟明天就回去了,你不要急,我们都很好。”他虚弱地咧嘴笑。   “你们两个孩子……你去东北也没有跟家里说一声,阿胤,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安啦安啦,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说的么?”要是说了,林师奶会让他来东北才怪。   赫连尹倚在电话亭等他,面容苍白。   “小尹,妈妈要跟你讲几句话。”少年把电话递给她。   赫连尹接过,声音无力却安静,“喂妈妈,我是小尹,没事,我们都没事,山上吗?大部分山民都得救了,没事的妈妈,这次救援很成功,妈妈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回家去……”   两人抵达港岛已是隔天晚上。   林婉言看着两个面容深凹的孩子,心都揪起来了,赶紧吩咐宋姐炖点补身体的鸡汤鱼汤。   两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喝着眼前的鱼汤。   林婉言凝着眉看着他们,时不时问问东北那边的情况,赫连胤如实回答,但没有说他们在那边艰苦的挨饿日子,只淡淡道,困了几天,但一直有东西吃,没大碍。   几个小伙伴也来家里看赫连胤,见他瘦了一圈,有点心疼他。   “阿胤,你到底饿了多少天啊?怎么瘦成这副样子?”韩洛宵皱眉问他,这不像是一直有东西吃的样子,瘦得五官都凌厉起来,有些单薄,但不影响他的俊美。   “不记得了。”赫连胤坐在沙发上啃零食,随口道:“你们放心吧,我多吃几天就胖回来,倒是小尹,瘦得风一吹就会跑一样,咦,小尹呢?”   他左右张望了下,没见她身影,便冲楼上大喊,“小尹,下来吃零食了。”   “好,马上来。”楼上应了一声。   元熙的眼珠转了转,凑到赫连胤跟前,用手肘撞了撞他,“你跟小尹妹妹和好了?”   “我们两闹过吗?”赫连胤瞅他,眼珠乌黑迷人。   “别装了,那天陆梓潼的事小尹妹妹不是生气了吗?用不用我去跟小尹妹妹说两句?哎,我那天也是脑袋给驴踢了啊,现在陆梓潼也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叫你那么冲动,等开学了去跟陆梓潼道个歉吧,到时候她原不原谅你,就你的造化了。”   元熙长叹口气,“真是冤孽啊。”   不一会,赫连尹穿着运动服从楼下下来,胳膊和腰瘦得似乎只剩下骨头,东北那场灾难吸去了她将近10斤的体重,起先是因为生病,后来是吃不饱,最后是挨饿。   元熙吃惊,“小尹妹妹,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赫连尹盯着他,眼珠纹丝不动。   “你来了。”她的笑容有些淡,想必还在为陆梓潼那事耿耿于怀。   元熙觉得心里委屈,他也是受害者啊,怎么就没人体谅他的心情呢?当时大家不是还很热烈的鼓掌么?岂料事后,都说他太过分了。   赫连尹坐在赫连胤身边,少年叼着薯片,拆了牛奶吸管,插到牛奶盒中,递给她,“给。这是酸乳,可以调节肠胃的。”   从东北回来后,他似乎习惯了照顾她,现在但凡两人一起出现,赫连胤都会主动照顾小尹,十分体贴的模样,让人看得心里暖暖的。   “嗯。”   赫连尹接过牛奶,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小伙伴觉得两人之间的默契有了变化,好像无形中缠着千丝万缕,她微微抬眉,赫连胤就给她递了纸巾,才嘱咐道:“喝慢点。”   她接过纸巾擦嘴,确实是喝得快了,有些牛奶从唇角细缝漏了出来。   三个小伙伴看得惊讶。   “阿胤。”韩洛宵坐到赫连胤另一侧,有些意有所指地压低声音,“你和小尹妹妹,该不会之间有点什么吧?”   赫连胤只笑不语。   这个笑容更加重了韩洛宵心里的推测,他皱着眉,“你该不会喜欢上小尹妹妹了?”   他并不想掩饰,狭长的眸微挑着,温柔而深远,“正在努力中。”   从东北回来后,他完全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就算兄弟们不支持他,他也要喜欢她,就算他们用近亲相爱的异样眼光看他,他也不在乎,他喜欢她,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你们还没在一起?”   “没有,小尹现在还不想恋爱,你知道的,她不是那种会为了爱而放弃梦想前程的人。”他的眼珠亮亮的,闪着韩洛宵从没见过的希冀和甜蜜。   这样的阿胤,眼眸美得叫人如痴如醉,他的感情,就如同孩童一般,纯粹而直接,有一种义无反顾和心甘情愿,与他表面的桀骜妖邪完全不同。   “所以你是单恋?”韩洛宵的面容有些愕然,阿胤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有了喜欢的人,元宝也有了喜欢的人,江辰希也有过喜欢的人,而他,为什么跟他们三不一样?心里像是结了一层坚冰,没有为谁而心动过。   “嗯。”赫连胤点头,笑容大大的,像个孩子。   韩洛宵没说话,脸陷在阴影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拍了拍赫连胤的肩膀,“加油吧,兄弟支持你。”   “你不觉得我奇怪吗?我们是近亲。”   “近亲个屁啊?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林阿姨老给你们买一样的衣服,说不定她原本就打算将小尹妹妹配给你当童养媳呢,让你收收爱野的心。”   “我哪里爱野了?”赫连胤放低音量,“你声音小点,别被小尹听到了,不然我等下又惨了。”   韩洛宵觉得好笑,掩住嘴巴,“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胤还有今日啊,被一个丫头片子吃得死死的,连玩笑都不敢开一个。”   “你不会懂的,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变得不像你自己,只要是为了对方好的,你都会去努力,而只要是会伤害对方的,你都会小心翼翼,不敢去触碰那片地雷。”   “阿胤,你觉得你真的变了。”韩洛宵抿着唇,有些感慨,“不过这也是变好了,现在没以前那么贪玩了,人变得认真了,功课也变好了,还有思想,感觉你成熟了不好。”   “我觉得我没变,只是把身上的棱角打磨掉了,让自己变得柔和,去融入我喜欢的人的世界里。”   “真好,我羡慕你们这样的感情。”   “羡慕什么?你以后也会遇到的,等你遇上你的良人,相信那时候我也有心得了,可以给你当个狗头军师,出谋划策什么的,这样你就不用像我这样了,一条路闯到黑,老是碰了壁之后才能领悟道理。”   韩洛宵莞尔,“好啊,我等着。”   “你们在聊什么?”赫连尹忽然凑到赫连胤耳边问,那动作没有任何僵硬别扭,极为自然。   他轻轻拍打她的手背,笑容明媚,“没有,就是随便聊聊。”   “嗯?”她挑着眉,饶有兴趣。   韩洛宵说道:“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没什么大事。”   “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我可以知道吗?”她的眼珠很静,声音却调皮。   “就是聊你呗。”赫连胤摸着她的发,瞳孔温柔,“阿宵问我,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故意的。   赫连尹面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红红的,“又在说奇怪的事情?”   “这怎么奇怪啦?我们都是青少年,进入青春期后,自然而然就会对喜欢的人产生萌动心理了。”   “看来你最近功课学得不错嘛,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   “小爷本来就很聪明好吗?一旦努力起来,连于舟的名次都要不保了。”他忽然扯到于舟身上,好像怕小尹会喜欢他似的,神情傲娇蔑然。   “行啊,我都考不过他呢,你倒是发威一个,帮我超越于舟吧。”   “超越他。”赫连胤眉尾一挑,“那小爷有什么好处啊?”   这回轮到赫连尹皱眉了,“让你实现自我还需要好处啊?这是在帮助你成才呢。”   “NO,小尹,这是实现你的自我,并不是我的自我,我的自我可以自己实现,也基本没人可以超过我。”   “钢琴吗?”   “钢琴就太小儿科了,我的自我是自己作曲,自己填词,自己弹钢琴,然后在自己唱歌,从一首歌的创作到一首歌的成型,都由我自己本人来完成。”   赫连尹微微吃惊,笑道:“你这梦想够可以的啊,听起来很不错,让人期待。”   “是吧?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梦想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呢?”   赫连尹想了下,回答:“有点偏差,我没有作曲的天分,但是填词我还是很有兴趣的,至于钢琴和清唱,这个可以练练,对了,你之前让我填的歌,我已经填好了,等晚点拿给你看看?”   “那必须的啊。”赫连胤轻笑,“我已经另外写好几首了,如果你填的词能过关,我多给你填几张,但如果填得不好,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啦。”   在音乐的领域上,赫连胤还是挺严格苛刻的,因为音乐是需要天分的,假如不是这块料,怎么努力了也没用的,敌不过天才的一根手指,不必浪费力气。   “好吧,我已经努力了,假如通过不了,我愿赌服输。”   他摸摸她的发,似笑非笑,“不过嘛,如果对象是你,我还是可以放低要求的,只要你求求我,撒撒娇,我会宽容你的。”   她笑起来,抬眸,“这么看不起我?”   “嗯,我十指一掐,就知道你估计过不了我那关的。”   果然,赫连尹的词曲一拿给赫连胤,就被他否决掉了,他指着其中几行词,对她严肃道:“这里太深奥了,不好理解,小尹,你要明白,听歌的人是从词句中看故事,并不会为了你晦涩难懂的词句去查字典,就好比我们看文言文,虽然文言文是挺深奥的东西,也很有文化造诣是吧?可看不懂又有什么用呢?看不懂,那就一堆废词。”   赫连尹受教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如果我写出来的东西别人看不懂,那又何谈的心灵相通呢?没有心灵相通,就更没有故事可言了,那这首歌,就是一首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懂的废歌了。”   “嗯。”他点了点头。   “那……”赫连尹声音迟疑,“我拿回去改改?”   他压住那张纸,眼里的笑意勾魂摄魄,“忘记刚才的话啦?如果不通过,要怎么做?”   她抿唇而笑,放轻声音,“那你也要看在我是初学者的份上给我点时间是不?毕竟我刚入门嘛,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你是不是要对我多点耐心呢?”   她难道露出这么调皮的样子。   赫连胤非常受用,扬起唇,“虽然你是新手不错,不过在本大爷这里呢,就是这么严苛的,说到做到,不撒娇,不求我,就不行!”   他的态度很坚决。   赫连尹咬住唇,神情为难,“你都知道我不会了。”   “不会可以学嘛,一个女人,冷得跟一块寒冰似的,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当然要体现可爱的一面啦,就像这样……”赫连胤故意刁难她,其实他并不是真要她变成那样,只是觉得逗她好玩而已,于是给她做了个示范,摇摇她的手,笑容腼腆娇羞,“小尹,你就学哥这样,摇摇手,眨眨眼,然后甜甜地对我说一句,哥……”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珠亮亮的,“我做不来。”   “可以的,你看,哥都能做出这表情来,你要是办不到,还是个女的吗?”   “那你就别当我是女的不就行了嘛。”   “噗——”赫连胤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调侃她,“难道我这么久,一直喜欢的是个男人吗?”   “你这是故意为难我的吧?”   他微抬下颌,并不掩饰,“我这不是为自己的幸福着想嘛,提前和你培养感情,让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再也离不开我了。”   赫连尹收住笑容。   故意冷着脸看他,不到两秒,赫连胤就缴械投降,将那张歌曲拿给她,“哎算了,拿去吧,加油。”   赫连尹接过,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晚安。”   赫连胤一脸怨念。   她心里觉得好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哥……”   赫连胤的心都化了,笑容大大的,“在!”   “晚安,好好睡吧。”   “嗯,我们小尹也晚安,好梦。”   *   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赫连胤跟赫连尹都不用去看红纸,他们两都在快班,快班也叫实验班,尖子班,一共有60名学生,也就是全年级成绩保持在头60名的学生就在这个班级。   于舟,陆梓潼,唐芯,任夏瑾四人当然也毫无意外进入这个班级,当然,今年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赫连胤的小伙伴们,眼见要考高中了,三个人的父母都焦急了,动用关系将他们三摘到快班,让他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赫连尹见到他们三坐在最后两排位置上,微微吃了一惊,“你们三怎么在这?”   “别提了,还不是阿胤的妈啊,看着自个儿子考了个好班级,非把我们妈都一块劝上了,说阿胤跟着你变好了,让我们三也跟着你一块学习,沾沾好学生的福气。”江辰希苦恼地说,快班一看就是个死气沉沉的班级,他们一向不喜欢这种严肃的教学作风,不仅不能玩,还不能逃课,没一点人生自由。   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睡着度过了。   元熙这次异常安静,盯着远处陆梓潼的身影,眼眸深处有些内疚。   陆梓潼亦不敢回过头来,暑假那次被他吓坏了,现在看到元熙就浑身颤抖。   赫连尹似有默契地跟着元熙看了陆梓潼一会,有些明白过来,问他们道:“还有这么多位置没人,你们怎么坐在最后了啊?”   “我们坐前面也是白做啊,个子太高了,到时候又会被老师调到后面来的,还不如识相一点,先坐到后面来,小尹妹妹,你可别看不起后面的位置的,这片地方一向是老师不管的,平时能暗度陈仓干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呢。”   “有意义的事情?”   江辰希点着头,“没错啦,可以吃零食,看小说,玩PSP机,还能传纸条,睡回笼觉,是不是好处多多啊?”   赫连尹忍俊不禁,“那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你也坐我们这呗,万一碰到考试或者答题,能帮就帮嘛,毕竟咱几个是自己人,是吧?”   赫连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到底是认识的人,能帮就帮咯,于是便坐在了他的前面,赫连胤想也不想,坐在赫连尹旁边,终于可以跟小尹同桌了,这一刻她可是等很久了。   这样一来,后面两排的位置就空了一个,因为赫连胤没填在那个位置上,韩洛宵形影单只地坐在赫连胤身后,看着他,面露不解,“阿胤你忘了么?咱们学校规定,男女不能同桌的。”   赫连胤轻笑,“学校只规定男女不能同桌,有规定兄妹不能同桌吗?我跟小尹是兄妹,坐在一起就是林师奶授意的,等下老师有什么不服的,大可以来找我。”   韩洛宵露出了个有趣的笑容,这招还是蛮高超的,因为阿胤跟小尹妹妹是兄妹,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有掩人耳目的理由,老师不可能怀疑两兄妹早恋吧?也不可能怀疑两人有什么暧昧或者萌动的心理吧?   这天于舟来得比较晚,班上的位置都七七八八坐满了,他的身高也比较有优势,不适合坐在前面的位置。   于是他填在了赫连尹的身后,也就是韩洛宵的同桌,棕发浅浅,瞳孔琥珀,对几人灿烂微笑,“你们好啊,我叫于舟,很高兴认识你们。”   “卧槽!”江辰希大叫,“你不是年纪第一嘛?”   于舟轻轻点头,“对啊,多多指教。”   “发了发了。”江辰希一下子就抛弃了年级第三的赫连尹,对于舟友好笑起来,“学神,以后考试就靠你了。”   “好。”于舟大大方方答应,他并不介意别人抄袭他的试卷,跟赫连尹的想法一样,同学一场,能帮就帮。   “那老子可以放心地书荒学业了。”   “嗯。”于舟微笑,放下书包,碰了碰赫连尹的肩膀,“尹同学,好久不见,早安。”   还没等赫连尹回头,赫连胤危险的眼眸就先射了过来,冰冷地看着他。   于舟愣了一下,瞪大浅瞳,皮肤白白的,鼻梁挺挺的,很像法中混血儿,“胤同学,你也早安,好久不见。”      第86章 顶替比赛      赫连胤没理于舟,眸光黯沉。   于舟无辜地挠着头。   “早安。”赫连尹冲于舟点头,阳光洒在她发顶,映出明亮的光晕,她的嘴角轻轻扬着,美丽得有些晃眼。   于舟一愣,也笑了,“尹同学,我问你个问题哈。”   “好,你问。”   “我们学校的信件处在哪里啊?上学期我叫我朋友给我写了信,但因为太忙了,没时间去领取。”   唔。   赫连尹回想了一下地点,组织词语道:“在学校篮球架那里,那有个花圃,从小路拐进去,就能看到一个小卖部,小卖部的隔壁就是信件处了,对了,有没有信你到公告栏看一下就知道了,就是礼堂前面的栏上,看起来像公交站一样的,那里会贴着一张打印好的收件人名单,如果有你,就可以去信件处收信了。”   “这样啊。”于舟似懂非懂地点头,反正已经有大概识标了,等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连你也有交笔友?”江辰希吃惊,这学神看起来就是呆呆的模样,竟然还懂交笔友,真潮流啊。   “是啊,之前想着要转学到这里,就试着跟这边的人交流了一下,那个同学挺好了,把这边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也觉得是时候了,应该跟那同学见见面的,当面感谢下她。”   “少来。”江辰希眯眼瞅他,语气调侃,“是写着写着就写出感情了吧?你小子还蛮有一手的嘛,谈到哪个地步了?”   “真没有,只通过一次信,后来我回信的时候,已经转到这里了,写信太不方便了,经常要十几天才能收到一回,两人一来一回就要花掉一个多月了,她是港岛人,我想着应该有MSN吧,我回头问问,如果有的话就太方便了,可以直接在电脑上聊。”   MSN顾名思义,就是一种聊天工具,用途类似于腾讯QQ,但是是国际版的,全球都有,账号登陆为邮箱,1995年成立,比QQ要早成立4年。   江辰希面露趣味,“想不到你还蛮潮的嘛,连MSN都玩了,账号多少啊?老子回去加你。”   “刚玩,还不是很熟呢。”于舟笑得有些腼腆,将账号写给江辰希,又将附近几人的账号都问了,才对赫连尹说:“尹同学,你有MSN吗?有的话账号给我,我加你。”   “MSN?”赫连尹不懂,“那是什么啊?”   “一种聊天工具。”一直沉默的赫连胤找话题加入,下巴绷得紧紧的,看得出心情不太美丽。   “是怎么使用的?”赫连尹似乎对MSN很有兴趣。   “首先就是申请一个账号,然后联网,将你认识的人或者不认识的人添加到账号里,接着就可以聊天了,只要有网络在,你发送的消息会在几秒钟之内被对方接收,不止是港岛,全世界只要有网络和MSN的地方都可以收到。”江辰希解释道。   “就比如你写了一封信,点击发送,对方立刻就可以收到?”   “YES啦,小尹妹妹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听起来好像不错,不过账号要怎么申请呢?”赫连尹虚心请教。   说到这种玩上面,还是他们比较老道行,江辰希扬着下巴,表情高傲,“首先就是要有一台电脑啦,我记得暑假阿胤好像就买了一台,放在他房间里面,小尹妹妹,你可以叫他帮你申请啊,阿胤都懂的,他自个也申请账号了。”   “是呀尹同学,以后晚上作业解不出来还可以互相研究一下呢。”于舟笑眯眯地说。   “对。”江辰希点头,对赫连胤说:“阿胤,你晚上建个讨论组呗,把我们几人都拉进去,以后作业不会的可以互相沟通下啦。”   赫连胤面无表情,一副要你多事的怨念样。   于舟问小尹MSN账号,小尹没有,他还一个劲教小尹申请账号,这不是胳膊往外拐?帮情敌建立沟通桥梁么?   赫连尹扭过头,眼珠透彻湛然,“哥,你晚上帮我申请个账号呀,听起来好像不错,对了,这既然是国际版的,那要聊的是英文还是中文呀?”   “随你啊,中文英文随你挑,我们都看得懂。”江辰希表示毫无压力。   赫连尹微微吃惊,“你们不会都是英文开音的吧?”   “那必须的啊,我们四家本来就是世交,教育都差不多,从前是阿宵成绩比较好,没想到现在换成阿胤了,我们都惊讶了好久呢,而且我妈一看阿胤进步了,就让我们几个以后都到阿胤家里写作业,让我们跟上他的学习脚步呢。”   “这倒是挺好的,我看你们几个基础应该都不错的,就是贪玩了一些,好好学习的话,成绩应该是可以拉上来的。”   “才不呢,老子一看课本就焉了,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还学毛啊?我还是睡我的大头觉吧。”江辰希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头靠着桌面,摆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赫连尹莞尔,回过头来跟面色不善的赫连胤说话。   “哥,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早上上学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现在怎么那么安静,有心事?”   “没有。”他的语气很平板,“女孩子玩什么MSN呢,上面一堆坏人,你还是别玩了。”   “可是我想练英文交流呀,你也知道的,我英文还是有弱点。”   “你可以跟我聊英文啊,以后讲话我们都换成英文,多聊几次,你就能掌握了。”   “不要。”赫连尹干脆地拒绝了,她的英语水平现在还没达到沟通自如的地步,讲错的话,会被笑话的,“那样很别扭,我还是先到网上试聊着看看吧,回答不上我还能查查字典,等我能掌握了,在和你试试英文交流。”   赫连胤皱眉,瞳孔妖邪,显然是不愿意的。   “你不用担心啦,电脑在你房间里,要是有坏人,你也可以及时看见呀,反正我就是学习下英文而已,没什么隐私的,你想看着我玩也可以。”   这还差不多。   赫连胤嘴角浮出抹笑意,“那好吧,我可以给你申请,不过你只能在我在家的情况下,上网聊天。”   到时候他不在,就把房间锁起来,这样小尹就不能偷偷去上网了。   很快,实验班的班主任杨绵走了进来,这是名将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灰黑色的老式西服,嘴角微微垂着,不苟言笑。   今天是开学日,也是交学费的日子,杨绵坐在讲台上,拿着沓零钱和一本收据单。同学们按照组别,从一到五,依次按照顺序上去交学费。   赫连尹几人就坐在第一组最后三张桌子,这位置说实话,就是逃课的好位置,每次老师喊起立,就会从后门跑出去好几位。   而且位置靠着走廊,要出去也方便,唯一不太理想的是夏天教室要开着门通风,班主任或者校长来巡班时,就会发现后门空了好几位,位置容易暴露缺席的情况。   不过少年们不在乎,要逃就逃,管老师去死。不过老师也确实不会去管他们,知识是掌握在自己身上的,愿意荒疏,愿意捣蛋,就自生自灭去吧,反正将来吃亏的又不是老师。   缴费开始了,同学们一个个上去,缴完学费就站在旁边的量尺量下新校服的身高,一个暑假不见,新同学旧同学都长高了,赫连尹交完学费,站在量尺上量身高。   这电子称会自动报声的,赫连尹站在上面,听到悦耳的女电子音报道:“跟高164,体重49KG。”   偏瘦了。   她心里想着,对老师说:“老师,我身高是164,体重49KG。”   “好。”杨绵声音沉稳,“那就做身高175的吧?免得长高了不够穿。”   “可以的。”   “好了,你可以回座位了,下一位同学。”杨绵点头,单眼皮的她看起来面容严肃,有一种庄严不可侵犯的威仪。   赫连尹依言走下去。   赫连胤走上来,与她擦肩而过。   “老师。”他把钱递给老师,面容美如清晨的迷雾。   杨绵年级大了,没什么欣赏帅哥的少女心了,但还是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孩子长得真招眼。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叫什么名字?”   “赫连胤。”他轻声回答,态度谦逊,“老师,我跟上面那一位同学是兄妹,老师,我妈妈今早嘱咐我,说新学期让我跟妹妹坐在一块,老师你说这事成吗?”   “是你妈妈交代的吗?”杨绵扶着扶眼镜问。   “是啊,我妈说妹妹成绩好,让我跟着妹妹一块学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请教妹妹,老师如果不信,我可以叫我妈亲自打个电话来跟你说。”   “不用了,你妈妈这想法也是对的,今年你就跟你妹妹坐在一块吧,学习不好就要多听多看,多做几道习题,把基础掌握起来,再来掌握难题,就有些心得了。”杨绵指点了几句,又道:“对了,你期末考是第几名?”   “第50名。”   “哦,就是你啊。”杨绵对他似乎有印象,据说他原来的成绩很一般,期末考突然爆发,挤进了全校第五十名,可以说是一颗蒙了层的珍珠,“你初二是在沈玉的班级的吗?”   沈玉就是恐龙。   少年点头,“是的。”   杨绵像是在思考什么,有些若有所思地说:“我听她说起过你,资质不错,你妹妹也有名,学术奇才。不过不能骄傲呀,初二和初三是不一样的,要求更高,课程的难度也上了好几个台阶,希望你能保持住你成绩的情况下,再一次突破自我……”   杨绵已开启了念经模式。   殊不知少年心里早不耐烦了,要不是为了和小尹坐在一起,他早把钱丢桌上走人了。   赫连胤耐着性子听她讲完,笑了笑,便走过去测量身高,“身高183,体重67KG。”   偏瘦了。   他把身高报给杨绵,拿着收据单,回座位了。   后面上来的是于舟,年纪第一,模样也乖巧,老师对他早有耳闻,一听他报出名字,便轻声与他交谈了几句。   于舟虚心的听着,点了点头。   他的身高是180,体重68KG,比赫连胤标准了一些,阿胤因为东北之行,瘦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位,都是身材高挑的少年,杨绵心中腹诽,今年实验班招眼的孩子还真不少,身高也挺高的,到时候可以报个仪容仪表班级,以他们班的资质,估计稳坐第一啦。   开学日,基本没什么事干,就是听各科老师介绍自己,然后派一部分同学去礼堂领教科书派发给同学,就可以放学了。   老师让个子高的同学下一楼去领教科书,所以第一组最后三张桌子的学生都被摘出来了,赫连尹和陆梓潼也在其中,一共五男两女,走在楼道里边聊边走,去礼堂搬书。   于舟跟江辰希走在前面,两人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特别开怀。   九月的天气,阳光正好,洒在地面上,将几人的身影斜映出来,高的矮的,皆美丽纤长。   赫连尹走在最后面,眼瞳安静。   赫连胤在前面停住脚步,等她走上来,才搭住她的肩膀一起走,熟悉的气息扑入鼻尖,让人安稳。   有盛夏阳光般清冽的味道。   赫连尹抿唇微笑,“干嘛又和八爪鱼一样粘着我,快放开。”   少年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哎,小尹,哥好困啊,一开学就觉得八百年没睡觉似的。”   赫连尹面容平淡,“明明就是熬夜了吧,对了,你刚才跟班主任聊了什么?我怎么看见你跟她聊了很久。”   “没什么,就是夸我长得帅。”赫连胤随口胡诌。   赫连尹斜眼睨他,“又讲话忽悠我?”   “真没。”少年摇头,见她眼珠变得危险,轻笑道:“好啦有啦,我跟班主任说,这学期让我们坐在一块。什么都骗不了你,哎,小尹,你怎么那么聪明呢?你不知道难得糊涂这个成语是什么意思吗?”   “我逼你回答了吗?”少女笑意盈盈,“我都还没问呢,你就急着回答了,这可跟难得糊涂没关系,而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赫连胤一愣,“好啊,你居然把我比喻成一条鱼。”   “鱼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力只有七秒,也就永远没有烦恼,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鱼有什么好的?随时就被人吃掉,而且记忆里只有七秒,那么无情,家人老婆不见了,它转了个身就忘记了,这么薄情寡义有什么好的?而且它也不可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离了水它能去哪里?连小命都不保了还谈个屁自由啊。”   “喂,我这是在给你灌心灵鸡汤呢,你能别污了这碗汤吗?讲得这么现实,那以后谁还敢憧憬美好啊?”   “我这是实事求是,憧憬有什么意义呢?想要拥有,就必须付出,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憧憬,等到死了,还是只有憧憬。”   她眼珠一转,从容对应,“世界观不同而已,有的人是理想主义者,有的人是现实主义者,有人需要鼓励才能进步,而有的人需要清醒才能激发,各有各的特点,不能以你的思想去衡量别人。”   “OK,你这话我是赞同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想拥有的东西也都不同,可能有的人只想要安稳,而有的人想要征服世界,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的,总之我是那类越清醒就能变得越强的,可能就是你所说的现实主义者吧。”   “现实主义者也不错呀,起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特性的追求。有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一颗那么小的心脏里,会有那么大的一张蓝图呢?”   赫连胤略作思考,“我觉得这话不对,其实人是随着环境而改变的,当你越来越强,你就越来越难满足自己,而当你的理想一次次衰死在摇篮中,你就会变得退而求其次,对自己降低要求。”   “那关于你的梦想,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也没想啊,想要得到什么,就朝着那个目标不断前行,不管中途会遇到什么,记得对自己说,不要放弃。就像你在东北对我说的话,我觉得那些话对我来说,有很有帮助的,只有不放弃自己,你才能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那万一将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无法在追求梦想,你又是否会放弃?”她抬头,瞳孔像海洋一样深邃。   少年没答话。   思忖许久,才重新微笑起来,眼瞳妖邪,“真碰到那么一天,我只能随遇而安了,如果影响我的原因是很严重的,比如穷得吃不下饭了,那我会放弃另寻生路,而比如我只是身体瘫痪了残疾了,但心智和生活并没有影响,那我就不会放弃。”   赫连尹微微惊讶,迎上了他认真深远的眼眸,楞了一下,移开视线。   她的脸有些烫,不敢看他,微笑道,“讲得很好。”   “我会努力的,做一个令你骄傲的男朋友。”   “嘘……”赫连尹的指压住嘴唇,“不要在学校说这些话,万一被人听去,可是要被教育的,早恋的危害。”   赫连一脸的不在乎,笑容耀眼。“那我就告诉他们,绿豆发芽的故事。”   “那是个什么故事?”   “绿豆发芽,一旦遇到水,压得越厉害,长得越快。老实说,这种事情如果不影响学习,我觉得是可以共存的,学校逼得越紧,越让人压抑,可能还会发生最终自杀的悲剧。”   “你了解的倒是不少啊。”   赫连胤挑唇,“那当然了,哥这里的小道消息还是不少的,这几年在教学楼跳楼的女同学,基本是为情所困,不是失恋了,就是因为恋情被家里发现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各种责骂接踵而来,让人心生压抑和绝望。”   赫连尹想起任夏瑾的事情,觉得有些感慨,叹气道:“那些死去的,也是可惜了,才多大啊。”   “就是因为年纪小,才会想不开,你以为这世界有多少同龄人像你的心智一样啊?要是都跟你似的,那还需要接受知识吗?所有人的思想都那么完美,这个世界得多和平啊?”   “好吧,生死有命,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伤不得,说不得。”   “做好自己就行了,别人的事,留给别人自己烦恼吧。”   赫连尹轻轻微笑,拉住他的手臂,指向元熙跟陆梓潼,“那你兄弟的烦恼呢?你没看今天元熙一天都没说话么?一直望着陆梓潼的背影发呆,估计心里纠结死了吧?”   赫连胤闻言也看向陆梓潼的方向。   她明显很害怕元熙,紧紧跟在于舟身后,沉默着。   赫连胤瞟着两人,眼中的妖意渐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不用提醒他去干点什么么?”   “我已经叫他去道歉了,陆梓潼接不接受,就看他的造化。”   “如果我没猜错,陆梓潼有喜欢的人了。”   “不会是于舟吧?”   赫连尹摇头,“是你。”   “不可能。”少年否决了她的话,也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转移注意力道:“对了,等下发完教科书就放学了,我们要去哪里逛逛不?”   少女也不强迫他,浅浅微笑,“在说吧。”   领课本的时候,赫连胤突然走到前面去,跟元熙聊了好一会,元熙不断点头,面色也渐渐阳光了起来。   他今天真是太反常了。   赫连胤大概是在安慰他,勾着他的脖子,表情严肃地说着什么。赫连尹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课本最后都是男生们搬回来的,女孩子只是去那里记录数量而已,拿够60套,才陆陆续续返回班级。   杨绵派发了教科书,又嘱咐了同学几句,便放学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   脚步声吵杂。   眼见陆梓潼走了出来,元熙生龙活虎地跳起来背上书包,对赫连胤几人道:“快点!她走了,我们去校门口等她。”   赫连尹有些迷糊,这玩的什么把戏?   赫连胤一把拉过她的手,“走吧,元熙要去给陆梓潼道歉呢,我们跟过去看看。”   “你小子等下温柔点,别吓着她。”江辰希笑着嘱咐他。   “知道了知道了。”元熙表情腼腆。   韩洛宵没什么表情,他一直都是兄弟要去干嘛,他就跟着去,没反对过,也没失约过。   几人七嘴八舌,又在路上碰到了篮球队,大家一听元熙这时,都觉得有趣,嚷嚷着要给他助威,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元熙一块去观看现场直播了。   校门口就是大马路了。   十几个人躲在建筑周围,远远的,陆梓潼的身影出现了,又很快,陆梓潼的单车骑到他们眼前了。   元熙与一群人跳出去,拦住了陆梓潼去路,眼见十几个人从建筑旁跑出来,来势汹汹,陆梓潼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陆梓潼!”元熙喊她。   陆梓潼二话不说就哭了出来,身子不断颤抖着,哭泣道:“你们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就告诉老师了……”   她被这个阵仗吓到了,见到十几个人,跟当时暑假的情形一模一样,以为元熙又要强吻她,吓得形象都不顾了。   她没想到初三居然跟元熙这个变态同班,这个神经病,之前暑假就强吻了她,现在还纠缠着她不放。   元熙脸色难看,态度也就不好了起来,“爷有这么吓人吗?”   陆梓潼还是一直哭,指着元熙十几人,又掩着面,“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你们走开……”   赫连尹在建筑旁看得无奈。   太多人了,吓到她了,当然了,一个女学生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生强吻了,这感觉对她来说,比吃了一只苍蝇还恶心的,这无关相貌,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是单纯而偏执的,心里面认定了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守候着。   那时候,陆梓潼最失望的是赫连胤的反应,初二的时候,她喜欢着他,无条件对他好,也甘愿放下身段卑微地仰视他,可那天,就算赫连胤对自己没有爱情,也应该有点最基本的友情吧,看见自己被他的好兄弟强吻,一点也没有想救她的反应,反而是拍着手,好像很支持似的。   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元熙还是她的朋友,是她的笔友,她拒绝他的时候,心情本来是不好受的,觉得内疚,可元熙那个吻,彻底粉碎了他们之间的友谊,强迫来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个道歉最终没有说出去。   陆梓潼哭得太厉害了,身子一抖一抖的,一群人只好让开一条道给她离开。   赫连尹悄声无息走到元熙面前,对心情低落的他说:“不用太难过,她刚才只是被你吓到了,明天你自己一个人去找她,好好解释一下,应该可以的。”   元熙气馁,“你真的觉得有用吗?”   “有用的,如果你真诚的表现了你的歉意,相信她会动容的,就算不原谅你,至少不会再害怕你,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不理你嘛,但要是一点努力都不做,就没有和解的机会了。”   元熙沉默了一会,叹气,“哎,我觉得应该没用啊,刚才她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我感觉不会成功了。”   “那就一辈子这样算了?怀着对她的遗憾,等初三毕业了,两人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见面了?然后一辈子都愧疚着她,也不知道她过得幸不幸福?”   元熙一怔,抬起头来,“你说的对,最坏的结果顶多是不理我,跟我现在这样也没差,而万一她接受了,至少我心里不会觉得那么难受。”   把陆梓潼吓成这样,元熙心里是痛苦的,这样比没表白之前还要痛苦,至少那时候,他们还是朋友。   “嗯,所以这件事你明白到什么了吗?”   赫连尹笑笑看他,见他答不上来,继续道:“爱是无法强求的,就算现在到你手里,有一天还是会离开的,那个时候,你的深情和执着只会让你更加痛苦,一辈子活在遗憾中。”   元熙没说话,立在夕阳下,身影被拉得老长。   赫连尹也没在说下去。   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她想他是听进去了,如果元熙像哥哥待自己一样待陆梓潼,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不会心动的,爱不仅仅是靠嘴上说,还要靠真诚和所作所为的。   *   开学头几天按照惯例是考摸底考选班干部,属于回忆过去的基础知识,并没什么课程,但实验班不比别的班级,这边都是优等生,大部分由学校助学,所以非常刻苦用心,整个课堂上,只有一组最后这几位在聊天嬉闹。   不过同学们并不讨厌他们。   当然了,全年级最帅的几位都聚在实验班,女生们是挤破了头要认真学习啊,这样才可以在期中考的时候挤进实验班,实验班半学期换一次学生,十分残酷严格。   所有人都卯住了劲头,虎视眈眈。   这天在上音乐课,所有学生都坐在礼堂的音乐室里,老师坐在钢琴前,一边弹钢琴一边清唱。   赫连胤在跟赫连尹在聊天。   忽然门被打开了。   赵主任焦虑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名单,与音乐老师交谈了几句,便问道:“赫连胤,赫连尹,于舟三个是不是在这个班级?”   三人依言站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头雾水。   “你们三人是不是都有钢琴功底?”   三人点头。   赵主任又接着问赫连尹:“你是不是游行时坐在钢琴架上的那个女孩?”   赫连尹点头,“是的。”   “嗯。”赵主任点点头,又转过头去问三人,“你们三练耳这方面掌控得好么?”   练耳,顾名思义,就是培养耳朵听觉对声乐和器乐专业识别记忆能力。   也就是听觉训练,目的在于培养并发展对音乐的听辨能力和记忆能力,从而丰富和提高其内在听觉,加深对乐谱的实际理解和音响效果的想象力。   三人互相望望,赫连尹回答:“还可以吧。”   “嗯,那你们三跟我出来。”赵主任把他们三个从音乐室中摘了出来,对他们说:“高二部现在在进行钢琴比赛,现在有几位同学被堵在途中赶不到学校了,你们三去那边顶替一下位置,万一听到自己懂的,会的,就站起来回答哈,不用害羞的,这是为学校争光的时候,刚好你们身高也比较高,混在高二部里面也分辨不出来的。”   这是赫连尹第一次见到高中部。   虽然在一个学校里,但她从来没走到这片地方来,男生们女生们友好的站在一起交谈,这是初中部没有的景象,他们像朋友一样亲密,谈天说地,又或者研究模型兴趣。   赫连尹看到他们的模型架,有各式各样的东西,比如小型银河系,稍微一转动,那些星球就会顺着太阳慢慢亮起来。还有奥妙神秘的宇宙飞碟,咿咿呀呀走来走去的小机器人,利用速率和向心力建造而成的过山车道……   她跟在赵主任身后,看得目不转睛。   没有亲眼见过,是不会知道场面有多震撼的。   “觉得很漂亮是吗?”赫连胤凑在她耳边问,微微上挑的眉眼勾着,笑容迷人。   她点头,“是啊,好漂亮的模型。”   “那回去我们也买点材料去弄一个呗,你喜欢什么模型?我们放学了去买个?”   “真的可以吗?”她眨动眼珠,有隐隐的期待。   “当然可以了,这个模型到了高中就是作业了,我们可以先试着弄弄,以后对模型有心得了,到了高中就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了,你看……”他指着一些手忙脚乱补模型的学生,东补补西补补,“这样的模型就是不合格的,造的时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等一拿到学校来,这里脱落一点,那里脱落一点,别说拿去参加比赛了,就连老师也看不上。”   “这个还能参加比赛?”   “能的,竞选后得到名次的作品会在学校展览,还有陶工艺的,画画的,书法的,都能展览,给学生一个表现自我的机会。”   赫连尹还想说点什么,赵主任已经回头看他们了,两人赶紧分开,面无表情的佯装安静。   赵主任给他们三派发了一套旧校服,还有一张入场证,“你们三先穿上高中部的校服吧,在带上入场证,去楼上的琴房,那里现在正在比赛,对声乐老师说是我带你们来的,其他的,老师会安排的。”   “好。”三人点头,迈上阶梯,往楼上的琴房而去。   进了会场,整个大厅都是暗的,就像进了昏暗的电影院,只有大厅中央开着一盏聚光灯,聚光灯下,是六位威严的评委,还有四架空着的钢琴。   可能比赛还没开始。   他们三人踩在软绵绵的红色地毯上,感觉有些不真切。   老师已经迎上来了,目光焦虑地问:“你们是?”   “你好老师,是赵主任叫我们过来的,说是来参加比赛。”   “是你们三个啊,明白明白……”老师顿时恍然大悟,怕说漏嘴什么似的,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别在多说话了。   会场上很安静。   而别看它这么安静,其实场内已经坐满人了,他们说话,那边都能听到窃窃私语,声乐老师怕别校知道他们是临时替补的,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马上要比赛了,老师没时间跟你们讲解这件事的经过了,你们三先去坐在那里,记得别暴露自己是初中部的事情,等下歌曲响了,要是听不懂就安静坐着,不要暴露出什么破绽,知道吗?不求为校争光,但求不辱校光。”   “好。”   三人点头,走向老师指的右边的座位。   从远处看只有一片黑暗。   没想到走近了,真的坐满了同学,黑暗中,一颗颗脑袋排列着,黑乎乎的,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三人走上阶梯。   有个人的腿伸在过道外面。   黑暗中,于舟没有看清,他被绊倒了。   无声地摔在红地毯上面。   “走路也不会看着点。”那绊倒他的人完全没有歉意,反而是一副挑衅的态度,飘飘然的男音,要说多傲慢就有多傲慢。   赫连尹扶住于舟,面容冷漠,这么黑的地儿你还伸出腿来,绊倒人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我佩服你的素质。”   “你!”黑暗中那人气息一怒,尖酸刻薄起来,“好啊,我倒是很好奇你的素质有多好,叫什么名字啊?等下比赛完了,我们好好聊聊。”   “老子叫赫连胤。”黑暗中,赫连胤拦住赫连尹的话回答,谁也看不见他的容貌,只听他的声音冷冷的,似要溢出汗寒霜来,“就凭你也敢问老子名号?吃撑了找事呢?”   那人却不怕,笑声讽刺,“赫连胤?你当老子是智障啊?那小子是初中部的。”   他也听过赫连胤的名声,没办法,颜太好了,到哪都是万人瞩目讨论的对象。   “你不就是智障?”赫连胤冷笑,“话到这份上就别装孙子了,名字报上来,改明儿我找你聊聊你们全家的素质去。”   “行,老子叫郑融,高二4班的,不来找我,你是我孙子。”   赫连胤呵呵一笑,“记住老子叫赫连胤,初三实验班。到时候别跪着哭着喊胤爷爷我不敢了就行了。”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赫连尹皱着眉,这人这么欠揍,改明儿她也要加入哥哥的行列,看看这个郑融到底有多拽。   于舟是典型的乖乖牌学生,并不喜欢凑这种打打闹闹的戏码,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苍白的面容上有些纠结,“你们别吵啦,这只是小事,大家都看不见路嘛,没关系的。”   回应他的是郑融的冷哼。   还有赫连胤的冷笑。   这天然呆,就是个典型的呆瓜,懒得跟他讨论尊严问题。   “别说了,我们走吧。”赫连尹拉住于舟的袖子,扶着他找到没有人的空位,一字型走了进去。   黑暗中,他们三人慢慢坐了下来,赫连胤坐在赫连尹左边,气息有些冷。   气氛冷凝。   于舟不知道赫连胤在吃醋,还以为两人在为刚才的小插曲生气,劝慰道:“其实吵架是不好的,现在是比赛时间,闹了容易影响心情,影响发挥的。”      第87章 一鸣惊人      时间慢慢流淌。   摄像机架在会场中央,对准聚光灯的方向,打算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学生们陆续登陆。   只听‘叮’一声,比赛拉开了帷幕。   气氛有些压抑。   身穿白裙子白丝袜的主持人走了出来,她的笑容大大的,对着身后六位评委鞠躬,“尊敬的各位领导,来宾,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   全场都很安静。   那个主持人一看就知道是高中的学生,模样清秀典雅,将手臂举向身后,态度恭敬。   “首先,让我代表国际双语中学的全体师生,对到场的各位领导、来宾、老师和同学们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下面,由我来介绍出席本次钢琴比赛的各位评委,他们是……”   主持人滔滔不绝的介绍,坐在后面的,有一位是本校领导,一位是外校领导,两位专业音教,还有一位中国钢琴家,一位国外钢琴家。   阵仗可谓庞大。   赫连尹沉默地坐在台上,眼眸淡漠。   比赛开始了。   比赛方派出了两名成员,也就是导师,坐在其中两架钢琴上,规则为练耳与视唱,一人先弹奏,一人后弹奏,参赛的两校学生在台上凝听,谁听出音程、节奏、曲调、调式、调性、节拍、和弦连接、多声部织体、乐曲结构等,就可以走到前面的钢琴架上弹奏刚才导师的演奏的部分。   说了这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比谁的听辨能力和记忆能力强。   很快,导师开始弹奏了,手指快速跃动,叮叮咚咚的声音不断四溢……   键音刚落。   于舟就笑着对赫连尹说,“是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   赫连尹微微吃惊,“看来你练耳你也蛮有造诣的?”   “略懂略懂,还好老师没出那么难的,只弹了前半部分,这个部分基本功到位的话,七级左右就能拿下来了。”   “你水平似乎不错?”黑暗中,赫连尹笑着瞅他。   于舟眼眸晶亮,“你知道了,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闲暇时候都被家里报了各种兴趣班,除了运动外,我其实娱乐课都学得不错。”   “果然是得天独厚的天才。”   “没有啦。”于舟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不用谦虚,你看,别人还没走上去呢,你就猜出来了,等下要是没人上去,你会不会走上去?”   “会啊,为校争光的事情,当然要尽一己之力了。”   “嗯,好孩子。”   他笑意腼腆,“听说学校游行的钢琴曲是你弹奏的,你的音乐天分也不错嘛。”   “我还好吧,已经学了一年多了,多少是能掌握的。”   “练耳程度如何?”   她思考了片刻,回答:“呃……水平估计还可以吧,我也没跟人比赛过,所以不太清楚。”   两人聊得愉快,冷不防赫连胤低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么?听不出来琴就白学了。”   “你也能听出来?”赫连尹的眼眸瞟了过来,明净中带着微微的笑意,“要不要出去艳惊四座?”   “NO,这种水平哥不屑。”赫连胤绷着下巴,表情不悦。   赫连尹也不理他,继续观看比赛。   整个会场都静静的。   “是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黑暗中,有一抹娇媚的女音响起。   人还没走出来,倒吸声已此起彼伏,看得出这人的名气很大。   “是益信中学的厉雨。”   “那个在去年比赛夺冠的天才少女么?”   “没错就是她。”前座的同学不断窃窃私语。   赫连尹三人听了,也饶有兴趣地望到对面去,怎么说也是同行,当然要关注一下了。   远远地。   对方观众台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她一步步走到钢琴前,叮叮咚咚地弹奏起刚才的曲调。   一曲终,掌声如雷。   她弹得太好了,竟然没有一个音出错,要知道这种比赛是靠着听力和记忆力的,一般能听明白是哪首歌,但不一定能全部精准弹的出来。   这人有几分实力。   “厉雨的水平似乎比去年高了,不知道我们学校今天会不会被踩得很难看。”前座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   “别说了,我心里已经很不安了。”   “就算不说结果也是一样的,有厉雨在,我们学校根本就不可能脱颖而出的,比了也是给她机会威风。”   “尽力就行啦,就算输了,虽败犹荣嘛。”   除了如潮水般的议论声,整个国际学校的阶梯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人走上去。   静默5分钟后。   于舟慢慢站了起来,“看来我们学校是没人敢应战她了,让我来吧。”   赫连尹让开了位置。   他慢慢挤了出去,往台阶下走去,黑暗中,他的身影修长美丽,耳廓的议论声又一波来袭了。   “这人谁啊?是我们高二的吗?怎么不认识?”   “长得那么白,是黄种人还百种人啊?”   “应该是白种人吧……”   聚光灯下,于舟端坐在钢琴前,他慢慢打开了钢琴盖,弹奏起了肖邦的升C小调圆舞曲。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他忘记了汇报歌曲的名字啊!   这呆瓜!   令全校抓狂的拧住头发。   可他又是那么地迷人,好像从风中飘来的精灵,落座在钢琴前,他的发色浅浅的,瞳孔浅浅的,折射在聚光灯下,恍如被光打成了透明的,有种童话王子般的俊美和矜贵。   安静的会场只有悦耳的琴音在流泻。   渐渐地。   群众都入了神,不由重新打量起于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呆呆的男生,钢琴弹得还不错啊,竟然没有一个音符出错。   弹完最后一个音,他优美的指轻轻划过黑白键,有种轻抚爱人的温柔味道。   全场热烈鼓掌。   连厉雨也不由愣住了,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而后,平静的面容认真了起来,看了看导师的方向,“老师,请公布这一回合的输赢。”   “请稍等。”   导师说完,起身去请示后面的评审团,那些人陷在黑暗中,交谈了好一会,对着桌前的麦克风道:“这一回合,由于是厉雨同学先做出回答的,所以胜方为益信中学。”   于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岔的样子,对评审团点了点头,“请演奏下一首吧。”   于是导师的指又响动了起来。   叮叮咚咚的琴声又一次侵袭全场的听觉。   “是肖邦的黑键练习曲。”导师还没弹完,赫连胤已经轻松猜出来了。   赫连尹讶然,“这么快猜到了?”   “肖邦的曲就那么来来回回几首,但凡懂钢琴的,都知道的啦,不过这首比较难,导师估计不会弹一整首的,不然没十级造诣弹不出来的。”   赫连尹更吃惊了,“如何见得?”   “你忘了我从小是在英国学钢琴的吗?这只是中学生的比赛,不可能出到那么难的。”说到赫连胤擅长的领域上,他美丽的容颜上写满了骄傲,眯了眯眼,风致楚楚。   他刚说完,导师也弹完了,确实是只有练习曲的前半部分,只要有八级造诣,就能弹奏出来。   赫连尹觉得奇了,笑意盈盈,“看来你的练耳掌握得不错。”   “那当然了,哥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他神情傲慢,在黑暗中偷偷握住赫连尹的手,瞳孔流光溢彩。   赫连尹一愣,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死紧,她只好无奈道:“快放开。”   他不答话,也不放手,眼珠笑得狡黠迷人。   “听见了没有?”她悄悄压低声音,老是在外面做这些事情,真是让人难为情啊。   他还是不放,犹自笑得明媚灿烂,“怕什么,这里这么黑,又没人看得见。”   “看不见也不能这样啊。”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抗拒的,就是觉得一旦妥协了,哥哥下次还会这样,所以不能对他放松态度。   “就握一下嘛。”黑暗中,他的声音糯糯的,透着隐隐的撒娇。   赫连尹忍俊不禁,低下头,也就由他去了。   少年见她默认了,也就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温的,软软的,像是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他努了努嘴,“小尹,你太瘦了。”   赫连尹莞尔,“那你就别握了,手放开。”   “不啊,我要握着你的手,嘿嘿,你看比赛,快看!已经到抢答环节了。”   赫连尹的视线果然被转移,望着会场中央。   “是肖邦的黑键练习曲前半部分。”聚光灯下,厉雨再一次抢答。   全校哗然。   这厉雨的耳也太牛了吧?每次都是老师刚落音,她就答出来了。   于舟呆了一秒,眨眨眼珠,好吧,晚了一步。   台上的同学又开始议论了。   “这丫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比赛啊?反应这么呆?”   “不知道,不过他还挺有趣的,看得出琴技也不低,对应厉雨应该可以是有希望的。”   仍然是厉雨先弹奏。   她低下头,手指正要流动,于舟已唤住了她,“这位同学,能不能先让我弹奏呢?我很喜欢这个曲的。”   他的眼珠柔柔的,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厉雨仿佛被蛊惑了,愣了一下,点头。   于舟于是微笑,纤长的指在黑键上快速流动,准确无误地弹出了黑键练习曲前半部分,所有人都对他的完美演奏嘘唏不已的时候,他的手指并没有停下,将黑键练习曲的下半部分弹了出来。   身后评委的表情微微惊讶。   国际学校里,居然还有这么出色的学生,这首练习曲前半部分是挺容易的,可要全部弹完就难了,比一般十级曲子要困难许多。   于舟弹完呼出口气,笑容灿烂,“呼,好久不谈了,有点生疏了。”   他表情自然,殊不知所有观众和评委都已经楞住了。   厉雨也自然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得看着他,心想这人的水平已经达到十级了,她不是对手啊。   犹豫了好半响,她终于弹奏起来,可手指明显停滞,心理上的气势已经低下去了一半。   果然,前半部分刚弹完,她就变得吃力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最终,卡住了!   全场哗然。   这一回合,于舟胜。   厉雨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黑暗中,益信中学的方向走来一个窈窕的女生,她慢慢走进聚光灯下,干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犀利,还有些看不起人的傲慢。   “起来吧。”她对失败了的厉雨说,那表情,就跟看着一堆垃圾一样鄙夷。   厉雨脸色惨白,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厉雨已是去年的冠军,而这女生却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难道益信中学还有比她更强的高手么?   就在所有人不解的时候。   厉雨失落地离开了。   那女生慢悠悠坐了下来,明明是很优雅的动作,却阴冷得像一条的蛇,她微笑着,对呆头呆脑的于舟说:“我叫灵灵,你真有趣,我要挑战你。”   灵灵的眼神很魅惑,就像即将要吃了于舟一样挑逗兴奋。   两校现在一比一,还有四回合比赛,前三轮比赛为听耳,后三轮比赛为自由发挥。   于舟若不想迎战她,也可中途换人,但他刚才已表现了十级水准。目测国际学校这方的实力,暂时没有人敢蠢蠢欲动,毕竟十级对高中生来说,已是神一样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可他了。   在这样紧张兴奋的气氛中,于舟笑着回了一句,“我没什么趣味的,我比较呆。”   灵灵的头差点撞在钢琴键上,这人说的是冷幽默?还是天生就这么呆啊?   她狐疑地看了于舟两眼,嘴角一抽,“导师请开始吧。”   远处的钢琴声响了起来。   新的一波叮叮咚咚又来袭了,这次弹奏的人换了身后的外国钢琴师,曲调欢快的洋溢着,却没有之前的轻松。评审团见两方同学的水平高超,一致决定提高这次比赛的水准,那位外国钢琴师对于舟很有兴趣,对于挑战于舟的女孩就更有兴趣了,决定玩一把大的。   国外钢琴师的曲音刚落。   全场死一样静默。   没多少人能听出这首曲子并弹出来的。   灵灵却不着急,微微掀起眼皮看于舟,眼神魅惑,“于同学,我把机会让给你,你先来。”   于舟谦逊微笑,“是野蜂飞舞,可惜我弹不出来。”   全场震惊。   居然是十大难曲《野蜂飞舞》。   “嗯哼。”灵灵笑声轻快,“那该我演奏了。”   她微微一笑,将手指放在钢琴键上,雪白的指上像是装了快力马达,不断叮叮咚咚,弹奏出了一曲令人拍案叫绝的野蜂飞舞。   一曲终。   全场面如死灰。   四下一片安静。   片刻后,才有人回过神来,惊呼道:“天呐,她竟然弹奏出来了——!”   野蜂飞舞这首曲子排列在十大难曲里面之一,要十级以上的造诣才能弹奏得出,于舟的水平刚好保持在第十级,弹奏不出这样的曲目。   不过他是个很谦虚的人,见灵灵弹出了这曲子,想必水平是很可怕了,白皙的面容上微微露出了崇拜,“你好厉害。”   毕竟灵灵是高二生了,大了他两三岁,他对长辈一直很尊敬,凝视着她,眼珠闪烁,天真单纯。   灵灵的笑容却有些嘲讽,手指状似无意地点开钢琴架上的麦克风,那个麦克风是弹奏的时候就开启,弹完就关闭的,她轻轻点开了那个开关,声音清脆。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手下败将。”   话语经过麦克风的扩音,传递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灵灵就是这么狂傲的样子,赢了比赛还要羞辱人的,所以厉雨才那么怕她,战战兢兢地坐在位置上。   全场的议论声又开始了。   国际学校这边的学生都气死了,在黑暗中指名骂她,“这灵灵有必要这么狂吗?赢了就赢了呗,有必要这么羞辱人吗?”   “家教不好吧,所以见人就咬。”   于舟站在会场中央。   聚光灯下。   他的面容有些苍白,但到底没有发作,轻声道:“输给你,我甘拜下风。”   “就你这水平,自然是要输的。”她的声音还在麦克风中传递,夹杂着浓郁的嘲讽,“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你们学校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吗?有的话就出来迎战吧,如果没有,我看下面的比赛也不用比了,就直接宣布我方胜利吧。”   她的话全场都可以听到。   可除了抱怨外,没有人敢去迎战她,人头勾来勾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勇气站起来,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让人又惧怕又讨厌的没素质选手,起来了水准没对方那么高,也是丢人。   于舟的背脊微微一僵。   虽然他挺呆的,但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嘴巴像装了臭粪,各种乱喷。   简称才傲持物,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就很看不起人,尤其是自己对手,但凡输了,都要被她羞辱一番。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首野蜂飞舞么?”黑暗中,国际学校这方的阶梯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那人的声音略带低沉,嘲讽,却极为惑人。   众人鸦雀无声。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聚光灯下,浮光掠影中,他的面容似隐在层层雾气后,惊艳得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美丽。   赫连胤慢慢走到于舟刚才坐的那架钢琴上,洁白的指叮叮咚咚了两下,很是轻松的调调,他笑道:“这钢琴还行。”   竟然是在测试琴键。   灵灵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笑容也消失了,都说看人看阵势,刚才她出场的时候一直对着于舟笑,结果这个人看见自己的水平了,还笑得这么蔑然,这人大概有点底儿。   她笑道:“同学,你怎么称呼?”   “我叫教训你。”他嘴角的笑意不减,抬起头,妖气流转的眼眸看着对立面的灵灵,笑容美丽晃眼,“别说我们男生欺负女生,这轮就算你赢了,直接进入下一场比赛吧,即将发挥。”   即将发挥,也叫斗琴,也就是对手两个人想弹什么就弹什么,看看谁弹奏的曲目更加困难,就是胜方。   “这么大言不惭。”灵灵勾唇冷笑,“好,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神!”   赫连胤没去理会她的话,眼底一丝嘲讽略过,优雅落座。   赫连尹坐在台上看他,于舟已经回来了,担忧地对赫连尹说:“尹同学,你哥哥真的行吗?那个人很强的,钢琴水平不止十级的,已经超出很多钢琴师的水准了。”   “没事。”赫连尹安抚他,“我哥哥既然会站出来,就表示他可以应战的,也许两人是同类吧,都是钢琴天才。”   于舟吃惊,“你哥哥是钢琴天才?”   他之前听他弹奏过,只觉得他有天分,没想到是个钢琴天才。   赫连尹点了点头,面容平静,“嗯,不用担心,耐心看比赛就好。”   会场中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由灵灵先弹奏。   她高傲的眼皮一敛,弹奏爵士钢琴曲《BigFatHam》,这首曲子的调调非常适合调情,有种挑逗别人心弦的味道,就像一根羽毛,轻轻撩拨,再轻轻撩拨,非常地悦耳,非常地暧昧。   远处。   评审团的评委们都随着她的弹奏不断挑眉微笑,有种身心愉悦,如酒如歌的感觉。   一曲终。   益信中学的掌声四溢。   而国际双语中学这边的人没有一个鼓掌,都沉着脸色看大厅中央那个得意的女人。   灵灵灵活的指落下最后一个音,见赫连胤眉色平淡,讽刺道:“怎么样?是不是听得面如死灰。”   他不屑地笑了下,洁白的指落在黑白键上,闭上眼睛,沉醉地弹奏了一首《圣诞夜》。   所有观众震惊地眼球都掉了。   这搞什么鬼啊?灵灵弹奏那么高超的曲调,赫连胤居然弹奏圣诞快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场带着尊严和名誉的比赛啊?   他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评审团的评委面色都很难看。   其中国际双语学校的校长简直无地自容,想找根面条场面自尽算了。   这小子是吃饱没事干来捣蛋的吧?   此时益信中学那边不断发出笑声。   国际双语学校这边不断发出嘘声。   赫连尹安静地坐在人群中,不懂哥哥为什么要弹奏这样简单的曲目,以他的水平,不应该这样的啊。   一曲终。   没人鼓掌。   灵灵的笑容得意,“你就这水平?”   赫连胤并不恼怒,笑容慢慢绽开,美得像夜间徐徐开放的昙花,惊艳中妖娆怒放,“少废话,继续。”   灵灵被一激,脸色拉了下来,“好吧,本来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想放你一马的,谁知道你这么不识相,啧啧,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话故意不说完,隐含着调戏之意。   赫连胤连眉都没动一下,唇色绯红,“呵呵,要是被你这丑八怪看上,算我倒了八辈血霉。”   “哼,那就不怪我无情了。”灵灵冷哼,手指跃动,弹奏另一首更加难的爵士钢琴曲《Thecrave》。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会场上不断跳跃,灵灵似乎状态很好,弹得笑容满面,身子像摇曳在风中的荻花,随着音符不断摇来摆去……   身后的评审团呼吸声都听住了,仔细聆听她欢快而美妙的弹奏,笑容不觉爬上脸颊。   这种曲子的特性就是非常暧昧,很像在轻抚恋人的后背,又很像沐浴在阳光下晒太阳,很令人迷醉。   弹完一曲,国际双语学校的学生们脸色更加凝重了,这个灵灵根本就是世界级水准了,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简直就是个怪物,太可怕了。   益信中学的尖叫声越来越响亮。   “灵灵你好棒——!”   “灵灵你好厉害啊——!”   赫连胤仍然是刚才的模样,轻轻闭上眼睛,弹奏《圣诞夜》,这次他的曲调和上一次不太一样,引入了大量的小技巧,弹得飞快。   现场嘘声不断。   “怎么又是这首啊?不会就不要上去丢人现眼好吗?”   “真是的,把我们学校的脸都丢光了。”   而这次。   评审团的人却意外地没有露出冷嘲,六个人头攒在一起,商量了好几句,才重新回到位置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赫连胤。   其中属那位国外钢琴师的视线最为炙热,他好像见到宝了一样,墨绿色的眼珠透出淡淡的幽光,眼球已经抛弃了急于表现的灵灵,停留在悠闲轻松的赫连胤身上。   他这是在耍灵灵玩呢。   两次都弹一样的曲目,这若不是天才,就是白痴。   当然,评审团的人认为他是天才,而观众席的人认为他是白痴。   他再一次优雅弹完《圣诞夜》,眸色冷淡。   灵灵冷着脸,不屑一顾,“调虫小计,你以为你加入一些技巧就可以改变你拙劣的曲调么?呵呵,弹来弹去就这一首,你是在耍我呢?”   “可不就是在耍你?”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冷嘲道:“怎么?急眼了?”   “急眼?就凭你这个水准?”   “噢。”赫连胤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弹得那么辛苦,我却轻松地对应了,你心里觉得不舒服,是不?”   她确实是在为这个事情生气。   妈的,她弹得手指都快断了,这个人却完全不知道在比赛似的,特么次次弹《圣诞夜》,是神都受不了啊!   “呵,这一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她平定心中的怒气,手指伸展一下,快速落在黑白键上,弹出她毕生的绝学,《TheFingerBreaker》。   整首歌的速度非常快,她的手指跃动跃动在跃动,琴键叮咚叮咚在叮咚,速度快得晃花人的眼睛。   灵灵弹得满头大汗,手指不停变换,跃动在琴键上,换来一阵又一阵倒吸声。   第三曲完毕。   这个会场的掌声如潮水般涌动。   评审团的人再一次吃惊,这个女孩不得了啊,这弹法弹久下去是要死人的。   全场掌声雷动。   灵灵抹掉额上的细汗,眉眼骄傲,“别丢人现眼了,直接认输吧。”   “哦。”对立面美丽的少年淡淡哦了一声,“急得都出绝招了?”   “呵呵,其实我不想欺负你的,毕竟你比那个于舟还弱,我欺负你,会被人说我残忍的。”   赫连胤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拿来跟于舟做比较。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小尹,偏偏那个呆瓜不识相,要眼色没有眼色,要情商没有情商,他本来就很不爽了,现下还被这个讨厌的女人拿来做比较,真是呵呵哒。   当下,他阴了脸,“看来你并不是真正的天才,心性都不够稳定,不过,这辈子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都没机会叫天才了。”   说完指间一跃。   弹起了双钢琴曲《EnduringMovement》。   观众席上的赫连尹瞳孔一缩。   哥哥居然弹双钢琴曲。双钢琴曲,顾名思义,就是两个人一块弹的曲子。   哥哥,真的可以办到么?   她定定地望着会场中央的少年,心里期许着他可以弹奏出来,又微微觉得不太可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美丽的少年坐在聚光灯下,手指飞快地跃动在黑白键上,他指间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恍如凭空生出了两只手,跃键的速度快得所有人都看不清楚。   灵灵脸露惊恐。   与此同时,评审团的人面色都瘫了,香烟从唇间掉落下来,砸在红色的地毯上,灭了……   而聚光灯下的少年手指仍然没有停下,他闭着眼,恍如灵魂合一,人与灵魂分为两人,分别掌握着两端各个琴键,完美而精准地弹奏!   会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他们的呼吸都停住了。   灵魂都被勾走了。   嘴巴微微长大。   没有人露出惊艳的眼神,而是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就好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遇到了这世界上最不能置信的事情。   怎么可能?!   一个人弹奏双钢琴曲?!   评审团上的外国钢琴师可怖地看着赫连胤,这不是遇见宝了,而是遇见神了!   他贪婪而兴奋地看着赫连胤,这小孩要是放到世界会场上,一定会震惊全世界的眼球的。   赫连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演奏完美落幕。   心里头有些空。   又有些激动。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她觉得自己的眼界被重新洗礼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么天赋异禀,这么可怕。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样,学术在自己心中总能快速运算,只要在路上或者书上看见数字,她总能凭着自己的脑算第一时间算出结果。   后来遇到于舟,这个人呆呆的,但也同样优秀得出奇,她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伴。   而今日,她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音乐天才,灵灵与哥哥,她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拥有不一样的天赋,有的人是学习,有的人是艺术,而有的人,是情商。   她是学习。   哥哥是艺术。   至于情商,应该就是那类很会泡妞的人吧。   那一天,所有人都震惊在赫连胤的琴技中,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根本不是世界级了好吗?而是宇宙级的啊!这世界能有多少人能练到这个境界啊?才十几岁就能弹双钢琴曲了,简直就是能登上报纸头条的骇人听闻啊。   直到冠军奖杯颁给了赫连胤,灵灵还有些怔愣,她拿着亚军的奖杯,美艳的容颜上写满了痛苦。   良久之后,她闭了闭眼睛,对赫连胤郑重道:“总有一天,我会再次挑战你的。”   赫连胤不屑勾唇,“拉倒吧,到那个时候,你的手指已经残废了。”   她的弹奏很有问题,虽然牛掰,但属于拼命摧残自己法,长久下去,手指不到30岁就废了。   于舟得了个季军奖,像他这样的人就是最开心的了,输了不难过,赢了就抱奖,他呆萌呆萌地站在领奖台上,笑容纯净灿烂。   拍摄人员为全体拍照留念。   赫连尹站在角落处,宁静的眸光瞟向正中央那个美丽的少年,他抱着金色的大奖杯,笑容恣意。   赫连尹微微一笑。   闪光灯一闪。   画面定格。   这是赫连尹跟赫连胤的第一次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具有收藏的意义,比赛一散伙,少年就抱着奖杯去跟摄影师要一张照片,他想要来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以后没事可以看看。   摄影师爽快的答应了,报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有时间去拿洗出来的照片。   少年点头,心情大好。   比赛结束后,赫连胤被校长叫去了校长室聊聊,他为国际双语学校颁回一座冠军奖,校长不断夸他,还另外打算给他颁另一套奖状,在登一下校报纸,让全校都观赏他的辉煌成绩。   “胤同学,你觉得我刚才提议的事情怎么样?”校长用茶架给他递了一杯茶,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他盘算着,要是赫连胤的美名传出去了,那也是为校争光的时候,还能为学校招收到更多优秀的才艺生呢。   “都行。”少年到底年轻气盛,喜欢这种风光的荣誉,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荣誉不仅是为校争光,也是为自己争光,他弹得那么辛苦,学校要采访他,他当然何乐而不为了。   那个国外钢琴师也坐在校长室里,国外人都很有礼貌,他一直等到校长说完,才谦和有礼地问赫连胤愿不愿意跟他去国外发展。   两人在校长室里交谈了很久,等到赫连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赫连尹站在校长室外的走廊上等他,少年走了过来,将手上的奖杯推进她怀里,“小尹,这个奖杯送给你。”   “不要。”赫连尹将奖杯推了回去,笑意盈盈,“你那么辛苦才得来的奖杯,自己留着做纪念吧。”   “不辛苦啊,我才弹了那么一首,前面都是圣诞夜呢,哪里苦?”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就是故意的是吧?人家弹得那么吃力辛苦,你居然用圣诞夜敷衍。”   “我这叫保存实力,明明就知道会赢的比赛,干嘛要去折磨自己呢?弹两首圣诞夜不是挺好听的吗?又简单又好听。”   “万事不可轻敌啊。”赫连尹自然地揽住他的手臂,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你刚才在校长室里谈了什么?怎么那么久?”   “那个啊,校长说要为我做校报,还有那个国外钢琴师,弹奏野蜂飞舞的那一个,他想要让我去国外参加演奏。”   赫连尹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笑容变得有些单薄,“你答应了吗?”   “没有,我跟他说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不考虑这些事情。”   赫连尹微微皱眉,“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的梦想本来就是追逐音乐,让世界听到你从一首歌的创作到面世,如果你去国外参加演奏,很快就会有名气,那样,你写的歌曲也能更快的被人熟知和传颂。”   “算了,我不想去,我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大把机会,没必要这么着急,反正我坚信,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她没有说话。   眼珠静静的,沉声道:“你不怕以后再也碰不上这样的机会了吗?那个外国钢琴师,他比我们现在的钢琴老师强多了,我觉得你跟着他,会是一个机会。”   “那肯定是比我们的钢琴老师强啊,人家那是专业的演奏家了,不过我还是不去,出国不是我的目标,我想留在国内,以我资质,我觉得我到哪都是可以混得不错的,不用特意去国外渡金子皮了。”      第88章 美男榜单      夜里,赫连尹心中郁着一口气。她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去。   寂寂深夜中。   她抱着蚕丝被,眼珠幽亮。   隔壁的排风口还亮着微弱的黄光,不知道哥哥睡着了没有。   “哥。”   她往墙基那端喊了一下,声音静静的。   少年正在台灯下写歌,闻言,抬头看向那排将两个房间相连起来的排风口,“小尹?你还没睡?”   “没有,哥,我睡不着,你可以和我聊聊么?”   少年揉着眉心放下铅笔,靠着椅背上,眉宇略带疲惫,“可以啊,小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在干嘛?”   “写歌呢。”   低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赫连尹闭了闭眼,更紧的抱住被子,“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么?”   “睡不着呢,最近总觉得灵感很多,想要记录下来。”   “嗯。”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许久,她都没有在说话,少女以为她睡着了,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小尹?”   “我在。”她的声音在午夜里慢慢流淌,“哥,今天的那个机会,你真的要放弃么?”   去国外参加演奏的机会,难能可贵。假如放弃了,会不会再也碰不上这样的机会了呢?每个人都有梦想,都有目标,然而现在机会来临了,不好好把握的话,对得起自己么?   “小尹,我已经明确的说过了,那不是我的目标。”   黑暗中的女孩,慢慢蜷住身体,问出了一直缠绕在心头的疑惑,“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放弃这个机会的?”   那端没答话。   少女又说:“如果是,哥,我请求你不要这样做,我会内疚。任何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一辈子依靠着谁缠绕在一起,你已经碰到了你梦想的机会,这是好事,我为你而高兴,哥,为了你的梦想,你应该去尝试。”   安静。   良久的安静。   台灯下的少年,慢慢将头抬起,朦朦胧胧中,他的轮廓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丽,“小尹,我可以去你房间么?”   “你要过来?”   “是,我想跟你聊聊。”   少女静默了片刻,“好吧,你过来吧。”   “嗯。”少年应了一声,将台灯关闭,随手穿上灰色的家居服,便打开房门过来了。   赫连尹的房门并没有锁,她只有在换衣服的时候才会锁门,这不是好习惯,但是她习惯了。   少年拧开了她房间的门把。   少女缓缓从床上爬起,少年轻声制止她,“小尹,你不用起来,天有些凉了,你就呆在被窝里,免得感冒了。”   他关上房门。   慢慢走到床前,月光从他身侧洒照而来,剪影出了修长而美丽的影子。   少年在床前俯身。   黑暗中。   他的脸离她很近很近。   呼吸彼此可闻,赫连尹吓了一跳,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屏住呼吸。   她紧张得每根神经都立了起来。   少年美丽的脸就在眼前,又长又密的睫毛扫荡着,令她紧张不已,赫连尹的瞳孔不断幻变着,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深得如同夜间的海潮一样汹涌。   这一刻,她竟像是受了蛊惑,轻轻闭上眼睛,睫毛颤抖。   “小尹。”少年在她耳边轻轻说话,“睡觉不锁门是不好的习惯,在家里就没有关系,但要是在外面,门窗可要锁紧。”   赫连尹骤然睁眼。   少年的脸已经离去,将她往里面推了一些,“睡进去一点,跟哥一块睡。”   赫连尹木然地挪了进去,心中不知道是茫然,还是失望,原来哥哥不是要吻她。   黑暗中。   她哑然失笑,紧紧抓着被子的五指慢慢松开,虚惊一场。   身旁的床位陷了下去。   少年已经脱掉鞋子钻进被子里了,自从从东北回来,他做这样的事情就跟呼吸一样自然,而赫连尹心里也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或者强迫自己做什么,也就由他去了。   “小尹。”他的手臂慢慢从她脖子下伸进去,微微勾住,抱住了她。   她没有反抗,头埋在他怀里,闻着属于哥哥特有的清香,情绪安宁,“嗯?”   “刚才说的都听到了吗?以后要是去外面,记得要锁紧门窗,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少女闷闷微笑,“不用担心,以我的身手,谁能动得了我啊?”   “就算你的身手很好,也要保护自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要让我担心你,好么?”   赫连尹的气息忽然静了下来,轻轻点头,“我会的,哥哥,以后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虽然我觉得你更需要别人的照顾。”   说完这些话,心头的郁结之意又汹涌了起来,好像四面八方都是压抑的气息,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谁说我以后会不在你身边?”少年的声音调皮,“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出国不是我的目标。”   赫连尹一怔,不由抬眸。   “你不要太有负担,我并不是因为你才选择不去国外的,好吧,虽然我确实有一点原因是因为你,可我真的不想不国外,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常年生活在国外,那时候为了测试我的音乐潜能,我拜了一个师傅,师傅是个很有名的钢琴家,经常满世界乱飞演奏,我跟着他生活,两个月在英国,三个月在悉尼,四五个月在法国,那时候,我觉得很孤单。”他的声音低低的,向她诉说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师傅也很忙,没太多时间管我,他经常是带我到一个地方,让我在琴房里练习,自己去参加演奏。那时候,我白天都要训练,练得很累了,想休息,琴房的导师就会跟我谈心。但是我听不懂,他们讲的是法语。我很难过,就给爸妈打电话,他们只会劝我要忍着点,要听老师和导师的话。那段时间,我一直跟着老师,在英国还好,大家说的都是英语,而一旦离开英国,我根本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有时候看见小朋友在玩球,想去玩,可是听不懂他们的话,没法知道他们的游戏指令是什么。每天白天在琴房,晚上住在酒店里,叫酒店人员帮我洗衣服,他们听不懂我的话,我说请帮我洗衣服,他们回我没有草莓蛋糕,我自己又不会洗衣服,除了弹钢琴,什么都不会,整个世界里,都在鸡同鸭讲。那时候,我很厌倦钢琴,我想离开那里,拿刀劈了我那德高望重的老师的行李,就是为了惹怒他,让他放我回来。”   赫连尹没有说话,没想到哥哥有那么孤单的童年,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听得懂大人的话,可是又不是完全能听懂,无论想去做什么,别人都听不懂他的话,这个感觉,一定又抓狂又愤怒,甚至带着绝望与无奈。   “然而就算激怒我的老师,他也不会放我回来,因为林师奶会不断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而他也很忙,没时间管我,我一个星期差不多能见到他一次,见了面也是让我弹琴给他听,不断弹不断弹,我想跟他聊一会天,他不理我,也是因为没有时间,指点完我的弹奏,就又离开了。”   赫连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没说话。   “小尹,我老师就是个很有名望的钢琴师了,他十六岁的时候,就红遍了半个英国,从此,他的一生就一直建立在飘荡上,而据我所知,他有段时间得过压抑症,可能也跟这事有关,听说他的老婆一直在跟邻居偷情,就因为他常年无法回家去。我想如果这次我跟那个国外钢琴师走了,也许我今后的生活就跟我老师一样,全世界乱飞演奏,酒店为家,一辈子都栖息不下,没时间陪伴家人,也没时间追求爱人,一生都在为演奏奔波劳碌,得到许多人的尊敬和认可,可是一天,也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黑暗中。   他深深地凝视她,“小尹,我不想过我老师那种生活,辉煌又可悲。我才十四岁,未来有太多的发展机会,不用急于一时,少年得志,并不一定是好事,很有可能,辉煌太快,失败也来得太快。”   她枕着他的手,面容平静,“那你不怕以后没这样的机会了么?”   “有什么好怕的?国外的钢琴师会看上我,国内的就看不上么?就算发展没国外那么好,我也宁愿生活在有家的地方,偶尔出一次国演奏,跟常年生活在国外是有区别的,一个人若是背井离乡,就容易感到寂寞和压抑,我还这么小,不想过那样压抑的日子,不然,我会得压抑症的。”   “不会。”她握住他的手,坚决的说:“怎么可能会得压抑症?你这么快乐美好的人,就应该一辈子幸福无忧的。”   “那不行,饱饮思淫欲,一个人还是要有点梦想,不然人空空的,就容易干出坏事和错事,寂寞是一切错事的源头。”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看来你最近的学习很有进步,思想越来越不同了,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   “不会,要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明白,人如果不努力就什么都不是,就算长得再好也只是皮囊,会有消失的那一天。而优秀,却会让一个人越来越有味道,越来越与身边的人变得不一样,人会随着年纪突显出高低,而知识与修养,还有作为,就是决定你在高在低的命运,你越优秀,站的位置越向上,你越草包,站的位置越向下。”他紧紧抱着她,面容感激,“小尹,我很谢谢你的出现,不然照我过去的活法,我长到30岁,估计还是个没什么优点而性格却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   “不可能,你本身的性格就不坏,就是嘴巴恶毒了一点,但凡见到不顺眼的,都得被你损到抬不起头,我一开始认识你,真的是有点儿怕你的,每次见了面,都会被你骂或者损。”   少年莞尔,“那时候不懂事,小尹,对不起了。”   “没事,要不是因为那些矛盾,我们怎么不打不相识啊?如果一开始你就对我很礼貌,将不喜欢我的情绪藏在心里,表面跟我亲近,心里却远离我,那样我们才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集吧?”   “交集?”他洁白的手臂撑起脑袋,眸光柔柔地,深远而美丽,“你是说你愿意和我有交集?”   “难道我们现在不算有交集么?”   “不是,小尹,你懂我的话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那个意思,你愿不愿意和我有交集?”   少女莞尔,对上他期待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不愿意。”   “不要这么绝情嘛。”少年摇她手臂,声音糯糯,“给个机会嘛美女?”   “不行,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他撅着嘴,“好吧,不谈也可以,可是我要提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我。”   少女的头枕在他怀里,发丝乌黑,眼珠也乌黑,注视着他,就像暗夜中一只美丽的精灵,她笑道:“你先说,要是办得到,我在答应。”   她聪明理智得很,不会随便被他蛊惑,也不会随便被他挑动情绪和决定。   “先答应我嘛。”   “不行,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是她性格的一个特色,办不到的事情,绝不夸下海口,因为那样,只是给别人更多的失望。   不同意,也许对方只是生气一会。   而同意了办不到,失望会是一辈子的,也许事情没想象得那么严重,但一个人若想做一个正在说到做到的人,就要先管好自己的嘴巴和心。   果然,少年的表情很气馁,语气闷闷的,略带抱怨,“你这么残忍真的好吗?”   两人的情况,若换了任何一对互相倾慕的男女,男方基本都会生气,因为表白了太多次了,多少会有些失望。   但赫连胤心里没有任何不岔,小尹在他心里的模样,就像生长在海拔4500米高山之上的一朵绝艳鸢尾,那花坚强而明媚,开在他心中,形成茁壮而高贵的姿势。   他要爱她,就必须一路劈斩荆棘,攀越高山,忍受高原反应,与她的灵魂邂逅。   这样,她才愿意褪去她的保护色,她身上的刺,与他义无反顾地相拥。   他愿意等她,只要她愿意爱他,无论多久他都会等,守候着她,让她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在他身边快乐无忧的撒娇,生气,吃醋。   “我不是残忍,我只是不想答应了你之后,办不到,又来跟你说抱歉,如果是我可以办到的,我会尽量满足你。”她轻声解释道。虽然没有答应,但不想他为此生气。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对出了解释。   以往,就算他生气,她也只会转移话题,或者沉默。明明知道自己生气,吃醋,却不正面去哄他,只会晾着他,或者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每次他都来不及生气,又跟她和好了。   也许这也是小尹的智慧。   她对人性的心里有着深刻的理解,知道他的气一般不过半小时就没了,于是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看看他,找找话题,他就不气了。   好吧,他承认,小尹一解释,他又很没出息的乐了,眉眼呈现出一种很兴奋的状态,眸似明镜。怕被她笑话,故意转过身去,磨蹭了很久,才重新转过身子来抱着她,咳了咳两声,压制住心花怒放的语气。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只是想你答应我,不要跟别人的感情好得超过我,在你心里,我必须是最重要的,占据第一的位置,可以吗?”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   赫连尹莞尔,“这有什么难的,你是我哥哥,每天跟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练琴,一起写作业,每天都腻在一块,有谁能超过你跟我在一起的感情么?”   “不是这个意思啦。”他平缓住心头又忐忑又期待的情绪,甜蜜而笑,“不是指兄妹之情,也不是指朋友之情,小尹,你懂我的意思的。”   指的是尚未发芽的爱情。   茫茫夜色中,她抬起眼眸,眼中的感情像海水流动一样深邃“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很轻,目光与少年甜蜜交汇,会心微笑。   少年忽然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感觉像是虚幻的。   如此不真实。   如此美妙。   他柔着声音说:“好感动,晚上可以做个美梦了。”   “喂,记得口水不要滴到我发上。”黑暗中,少女笑着提醒他。   “才不会,我睡姿那么好,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还敢说你睡姿好?每次跟我一块睡,都把我整个被子拉过去了,有一次,还把我踹下床。”   “所以我才让你睡里面嘛,怕不小心踹了你,那还不是我自个心疼啊,伤在你身,痛我在心。”   “少嘴贫了,喂,不要抱着我,很热呀……”   “不会啦,都秋天了,还热芝麻啊,盖被盖被,小心感冒,睡觉了……”   很快。   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进夜色里。   *   自从赫连胤的演奏影像曝光后,学校为他做了一次专门的采访,校报上,他的照片占据了一半版面,贴在公告栏为显眼的位置上。   照片中,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穿着洁白如云丝的体恤,他的眼珠在光的折射下,透明如琉璃,而最让人感到惊艳的是,明明很纯净的笑容,却像蕴着淡淡的妖气,强烈的美丽,张扬的美丽。   所有路过的同学,都看呆了。   他的名气因此更加大噪,下到初一,上到高三,都挤破了头来初三实验班一睹真容。   每日,实验班门口就会聚着一大群号称赫连胤粉丝的女孩子们,她们不断向赫连胤送饭盒递饮料,听说这些狂热铁粉还有分好几个分支的,有拉拉队,后援队,疯狂队,敢死队,死亡队。   这些队伍里面的属性都是不同的。   拉拉队是用来助威的。   后援队是用来解决麻烦的,比如给赫连胤递情书导致他苦恼的麻烦,或者是用来抵抗黑粉的。   疯狂队就是一路跟着他的,就像实验班门口那些每天来送这送那的疯狂妹子型。   敢死队就是终身爱护,但不影响偶像生活。   而死亡队是最可怕的,就是传说中可以为了偶像去死的那一类,终身视为挚爱不解释。   其实粉丝和爱慕是不同的,粉丝是因崇拜欣赏而跟随这个人,爱慕是因为心生爱意而纠缠。所以理论上,粉丝的存在要比爱慕好太多太多了,这些人气,说不定将来可以将赫连胤的事业推上高峰,而且这些粉丝,也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赫连胤的行为,所以他也不是很抗拒。   如果有女孩胆敢冲上牵他的手或者摸他,就会被一大群后援队拦下拖下去,终身加入粉丝黑名单,见到就打!   所以爱慕赫连胤的女孩们只敢蠢蠢欲动,不敢真心动,不然在学校里就混不下去了。   有了这些粉丝制衡那批爱慕赫连胤的妹子,后者反而不敢行动了,渐渐地,她们觉得赫连胤不是她们一个世界的,就看开放弃了。   幸好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被粉丝们列入可以靠近赫连胤名单,除了男性外,所有女性基本被列入了拒绝名单中,其中,陆梓潼被投拒绝的票数最高,所有粉丝一致觉得她比较有威胁力,将她远远的隔开了。   也因为这个事件。   学校定制出一张美男排行榜,其实没什么悬念,赫连胤的粉丝团太过可怕了,短短一天,投的票数就超过了第二名一半,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占据第二,也觉得有点微弱单薄了。   第一名:赫连胤。(美得没天理。票数不分群众)   第二名:于舟。(成绩与外貌合并,是智与美的化身。学霸票占居多)   第三名:韩洛宵。(矜贵的形象,优雅的气质,让人心生温暖。韩剧迷居多)   第四名:元熙。(可爱与幽默的结合。女汉子居多)   第五名:江辰希。(阳光小虎牙型男。萝莉腼腆派居多)   美男狂潮从此拉开帷幕,为枯燥乏味的校园生活平添莫大的乐趣,所有女孩乐此不疲,逢人必聊起今天几个帅哥的日常生活。   陆梓潼看着榜单的拒绝名单,有些哭笑不得。搞什么啊?她又没得罪她们,只是因为觉得她比较有威胁力,就把她列入坚决拒绝名单中,这也太冤了吧。   不过仔细一看,很多人都被列入名单了,所以她也就安心了,看了看榜单上赫连胤的照片,眼神中有莫名的温柔。   其实她也不奢望那么美好的人会看上她,所以气过后,就释然了。能远远看着,就已经很幸福了。   “陆梓潼。”   元熙再一次锲而不舍地截住她的去路,这个月已经第六次了,她不理他,他就跟着她,让她去无去路,退无退路。   陆梓潼皱着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暑假那事情,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如果是关于这件事,我不想谈。”陆梓潼说着就要走。   元熙拉住她的手臂,“哎,不要这样啦,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你就跟我聊两句嘛,不要老是臭着个脸,这样多难看啊。”   陆梓潼没说话,好半天,才拂开他的手说:“其实你跟我道歉,无非是因为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所以如果你只是想得到我的原谅,那我可以原谅你,但我请求你不要纠缠我,也不要喜欢我。”   这句话是非常狠的。   让元熙的心骤然疼痛,他脸色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好,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答应。”   “那好,我原谅你了,现在开始,你我只是最普通的同学,见面了也请不要打招呼,不然我会难为情。”   “好。”元熙的声音轻轻的,待到陆梓潼走远了,才慢慢抬起头来,眼眸深处,隐含着自嘲。   终于得到她的原谅了,却一点都不开心。   他一个人站在阳光下,落寞伤神。   *   赫连胤听说这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被喜欢的人狠狠拒绝,这种感受他太能理解了,还好小尹没对自己那么无情,所以爱情啊,就像莎士比亚说的,两情相悦才是最美。   他决定带元熙去发泄,几人跑到高二四班,将比赛当日那个口出狂言的郑融从班里摘了出来,拖到男厕所里,让元熙揍个痛快。   元熙心里仿佛有发泄不完的怒火似的,揍得郑融嗷嗷直叫,郑融一直护着脸哭天抢地,“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元熙充耳不闻,一圈砸在他肚子上。   郑融痛得弯下腰,酸水都吐出来了,闭着眼睛,十分难受。   元熙狠狠修理了他一顿,直打到郑融哼哼唧唧,毫无说话的能力,才松手放开了他。   临走前,赫连胤踩在他的手上冷嘲道:“早说了会来找你了,孙子。”   郑融一声都不敢吭,痛得五官都拧在一起了。   元熙还是不开心,几个少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还没恋呢就先失恋,没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情了,只好约了他晚上一起去打球赛,解解闷。   江辰希一路安慰他,“其实你也不用那么难过嘛,陆梓潼拒绝你,她还算高尚,起码她没有男朋友碍你眼是不?你看看我,被蒋玟那个白莲花耍得多惨呐,几个人同时给我写信,我还傻傻的回了,哎,一想到我干的着蠢事,我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赫连胤莞尔,“那是你自己蠢,见有人给你写信,也不问问哥几个,自己就颠颠的回去了。”   “没经历过爱情嘛,哪知道女人有那么多心思啊?阿胤你说是不是?这女人心海底针,我这个纯洁小少年的初恋就献给一个渣女了。”   赫连胤挑眉,“所以?”   “所以哥决定不做痴情种了,我要做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的风流贵公子,还别说,我最近也发现了,女生都喜欢坏坏的男生,那种呆呆的男生,女人只会把他们当成弟弟啊。”   “坏坏的男生?”赫连胤表情不解,请教道:“怎么才是坏坏的男生?还有呆呆的男生,指的是我这种?”   “呸,就你这样的还叫呆?呆的于舟那种好吗?”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赫连胤的笑点,他忍着笑意,旁敲侧击道:“你是说,一般女生是不会喜欢于舟那种类型的?”   “那必须的啊,那种呆头鹅注定一辈子做单身狗!”   赫连胤噗呲一声笑了,“这话我爱听,还有,什么是坏坏的男生,你给我讲讲呗。”   这方面的知识他也不太懂,有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跟小尹相处,只能凭感觉像朋友一样没话找话说,时间久了,他也觉得两人的进展太慢了,不知道别人也是这样,还是只有她们这样。   “这好说,一般呢,女生说不就是要,说讨厌就是喜欢,一闭上眼睛你就要亲,千万不要问那些我可不可以亲你的话,不然女生再怎么脸皮厚也会说不可以的,还有,可以适当给她一个小惊喜,比如送点小礼物啦,小早餐啦,小零食啦……”   江辰希话还没说话,赫连胤已经跑远了,他大喊:“阿胤,你去哪里?”   “我有事要离开下,你们先回去,晚上球场见。”他一路风风火火,冲进了一家小超市里,这看看那看看,搜刮了一大堆零食,心中觉得未来无限美好。   一回到赫连家,他就‘蹭蹭蹭’带着零食跑向书房,赫连尹果然在家了,捧着一本课外书,坐在书桌前阅读,眉眼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   少年一笑,翩然入了书房,将手中一袋零食递了出去,手心湿湿的,有些紧张。   “小尹,这个零食给你。”   赫连尹从书中抬头,看着他塞过来的零食,有些莫名其妙,“干嘛给我买零食?”   “想买就买咯。”   “不用了,我不吃零食的。”   不用了?!   这句话击中了赫连胤的大脑,他难得想烂漫一回,就这么被小尹无情的扼杀了,真的是,太悲剧了。   可是,阿希说女人说不就是要。   她刚刚说了个不字,这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   少年拧着眉,苦苦凝思。   赫连尹见他在那一分钟换三个表情,每个表情都带着纠结郁闷之意,只好再次抬头问他,“怎么了?”   “小尹……”他思忖再三,还是把零食推了过去,语气忸怩。“你就收下吧,特意去买的。”   赫连尹紧紧皱着眉,“特意去买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少年的良苦用心再次受到了打击,“其实……”   “你生日?”赫连尹敛眉猜测。   “不是,就是路过一个超市,就想给你买点零食,你真的不吃吗?”不吃他就只好晚上带去球场给哥们吃了。   赫连尹看了他那袋零食很久。   “好吧,既然是你一片心意,就放着吧,我等下吃。”   少年的心情顿时开朗了起来,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将零食递了过去,笑意明媚,“那我放在这里了。”   说完也不走,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眼神期待地看着她的漆黑的睫毛一上一下晃动。   赫连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移开视线,“看什么?”   “小尹,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少年单纯地问,迷人的眼珠眨啊眨,让人心神慌乱。   “……”赫连尹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将书本盖上,正色道:“哥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少年心事重重地看着她,想了下,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小尹,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我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因为……”少年美丽的脸庞变得甜蜜害羞,“这样我就可以亲你了。”   “……”赫连尹无言,但脸色也有些绯红,恼怒地说:“再说这些奇怪的话,我就回房间看书了。”   “哎,果然是这样。”赫连胤失望地支着下巴,“用对普通女人的招数对你果然不行,你这个冷血动物。”   赫连尹手中的书差点摔在他脸上,“你才很奇怪吧,热血动物。”   少年也不恼,笑容灿烂,“热血动物对冷血动物,刚刚好。”   赫连尹懒得参与他这个奇怪的话题,掀起眼皮问:“作业写好了吗?没写好就赶紧的。”   “不想写,我没心情。”   赫连尹冷冷地看着他,眸光阴暗。   少年垂下狭长的眉眼,苦着脸道:“知道了,我写还不行嘛。”   “不要老是心血来潮了就写,没心情就不写,虽然现在你名气很大,但是成绩也不能落下,不然你怎么追上于舟的成绩?”   “……”少年嘴角抽动,“我有说要追上那个呆瓜的成绩吗?”   少女眼眸促狭,笑道:“是吗?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要帮我追上于舟的成绩的呀?”   “可是你没有给我好处。”   “好吧,你想要什么好处?如果是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满足的。”   少年忽然笑了,“我要的很简单,小尹,如果我办到了,你跟我约会一次。”   赫连尹一怔。   抬起头。   少年微微上挑的凤眸凝视着她,茫茫雾气中,她看痴了。   而后。   她慌乱地避开那灼热的视线,低下头,“知道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如果你能办到,我自然满足你。”      第89章 吻与未来      为了这个约会。   赫连胤是玩也不玩,话也不讲了,一心只想拼搏。   他抿着唇,将刘海用小夹子夹住,斜靠在书桌的另一端填卷,答题的感觉上不来,他觉得有些无聊,便抬头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希望她与他聊聊。   又是一次措不及防的惊艳。   赫连尹坐在书桌一角,那安静的模样,仿佛隔开了喧嚣的尘世,大部分时间,她会支着下巴,纤长幽黑的睫毛安垂着,沉浸在书本中的世界里。   秋日魅影在她脸上晕出昏黄的色彩,竟一时有些恍惚迷离。   一瞬间,他心中的杂念都蒸发了,心灵莫名涤荡。   烦闷与无聊仿佛在这一刻消散而去。   他低下头,陌生的物理题此时竟变了熟悉了起来,他答得得心应手。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小尹在的地方,他的头脑就能变得异常灵敏,连做了几套模拟试卷,都不觉得吃力困难。   他的思维此时分外敏感,视野分外开阔,认真答着题,偶尔,他细长的眼会向那个角落瞟去,眼角余光里,总有那抹令人安定的身影,她轻轻翻动页面,神情自若。   他的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有种慵懒与亲近。   晚上八点。   星空浩瀚。   两人走在街头上,原因是赫连胤觉得赫连尹不能总是呆在家里,要多出来走走,于是拉了她走向军区的篮球场。   “我带你去看看我平时打球的地方,以后你要找不到我,可以来篮球场找我,我基本每天都会去那打球。”   “好。”   幽静的小路上,枯叶落了满地,她踩上去,枯叶发出‘吱呀’的碎裂声。   她温柔地笑了。   少年站定脚步,陪她看了一会枝头的黄叶,悄声无息挽住了她的手臂,笑容明净,“你在看什么?”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首苏轼的诗。”   “什么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她扭过头来,耳廓的鬓发跹飞,“这首诗是苏轼写给他的结发妻子王弗的,16岁的时候她嫁给了苏轼,婚后夫妻琴瑟调和,甘苦与共。十年后王弗亡故,苏轼梦见了她,写下这首诗,生者与死者虽然幽明永隔,但感情的纽带却结而不解,始终存在。平淡无奇的感情,淡却弥永,久而弥笃。这首词表达的感情就是如此,细水流长才能生死不渝。”   赫连胤没说话。   注视了她许久许久,长叹一声,“哎,古人十六岁就结婚啦,好早熟。”   “你的注意点不对。”赫连尹低头微笑,她想表达的,明明是那种久而不散的深情。   “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么?”他把手伸到身后,环住她,“其实我不太喜欢你看这种悲凉的诗句的,你经常看这些,性格就会越冷淡,越理智,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太单调乏味的。”   赫连尹闻言,抬眸看他,“你说的话为什么跟我笔友说的话一样?他叫双隐,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对方又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从我的言语间看出我的性格呢?总觉得那个人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赫连胤的表情瞬间僵了,咳了咳两声,不自然道:“世界无奇不有,小尹,你要知道,有的人就是这么神的。”   这话是拐着弯夸自己呢。   “奇怪。”她定定看着他,“我交了笔友你竟然不生气?还夸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对方的话跟我说到一处去了,想着这人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吧。”   “我哪知道?只通过两次信而已,之前本来想问他一些问题,后来又觉得不用问了,就没问了。”   少年心中一动,“你没问?”   他原本很期待的表情似乎变得很吃惊?   赫连尹不解,“你为什么好奇干嘛?”   他摸了摸鼻子,睁眼说瞎话,“跟我们小尹交笔友,我不调查一下怎么行呢?这要是碰上坏人了,我们小尹就惨了。”   “不会,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就是交流一下心里话而已。”   “谁知道呢。”少年随口回答,不想纠缠这个问题,不然会露出马脚的,于是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还没问呢,你交了几个笔友?”   赫连尹莞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比了比两根手指,“两个。”   “居然有两个?”赫连胤惊讶,“还有一个是谁?”   “他名字叫周豫,信中他说自己是a城的,将会转到我们学校来,问我学校的情况,所以我就回了。”   他眯着眼,看得出不高兴了,“这种泡妞的伎俩已经过时了,以后不要在回这个人的信,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奇怪,双隐的信你就觉得人家不错,周豫的信你就觉得人家不怀好意,你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这是凭哥多年的预感猜出来的,男人之间的直觉向来准确,这种人,一看就是想以通信的方法来泡女孩子(于舟表示很无辜),即省钱又快速,你这种初中生又没什么恋爱经验,很容易就会上当受骗,到时候,他就约你出来见面,接着就把你嘿嘿嘿。”   “嘿嘿嘿?”赫连尹促狭着笑意,“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试过?”   “哥需要么?”一说到这方面的问题,他就自信心膨胀,“只要我勾一勾手指,那些个姑娘,连魂都没有了,还需要写信?”   赫连尹瞪他,“你就不能谦虚点么?长了副祸国殃民的脸,还那么嚣张,小心被人……”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犹自掩着唇,笑得眼珠如月光般明净透亮。   “被人怎么?”   “听说有一些男人是喜欢男人的,你小心被他们……”   “他们敢?凭我这身手,来一个撕一个,来两个撕一双。”他瞪着眼,英眉斜飞,而后,又咯咯咯笑起来,面容美丽耀眼,“不过如果是小尹你来的话,我就不会反抗的。”   “……”赫连尹发现自己每天都被他噎得无言以对。   见她不说话了,少年又把话题绕到了最初的原点,“小尹,你很羡慕苏轼跟王弗的感情是吗?”   赫连尹摇头,“我一点也不羡慕,也许自古文人多风流,他最爱的女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小妾朝云,唯有朝云能识我。他跟第一任妻子王弗是自由恋爱,跟第二任妻子王润之相濡以沫,跟小妾王朝云灵魂之交。对王弗的思念之情,也许只是因为王弗逝去了,他才时常想起她的好。我之所以想起这首诗,只是有那么片刻的感触罢了。”   赫连胤微微皱眉,“也许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吧,只有梦见了,失落了,难过消极了,他才会想起那些女人的好。”   “说不定,可古人的心里我们也猜不透,也许他天性多情,天性可以喜欢多个女人,同时拥有多段爱情。”   少年没有说话。   抚摸着她的头顶发丝,声音温柔,“我就不会这样对你,这辈子,我有你就足够了。”   赫连尹歪头微笑。   她想说你要说话算话,可是她又什么都没说,也许吧,她心里也正在期待,不给他回应一分分的情况下,他能坚持多久呢?他真的会爱自己一辈子,永不相忘么?   谁又知道呢?   军区的篮球场上比赛正如火如荼。   大大的铁栏围住了整个篮球场,旁边是阶梯座位和露天的法国咖啡厅,一柄柄方形太阳伞立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旁,东面为篮球场,北方为护城江。   赫连胤带着她走到他们平时坐的老位置,那白色的桌子上正放着一些衣服,他将她按在一张横条白椅上,给她点了一杯柳橙汁,笑容灿烂,“小尹,这是我们平时坐的老地方,是观看篮球赛最佳的好位置,桌上的衣服都是阿宵他们的,你先坐一下,我去打比赛。”   说着开始脱自己的上衣,墨绿色的卫衣里面还有一件篮球服,他将卫衣扔在桌上,带上护腕和护膝,“好了,我要去比赛了,小尹,你坐在这里看。”   说实话,他早就想让她来看自己比赛了,看看他在篮球场上的勃发英姿,让她也了解了解自己的日常生活。   这是赫连尹第一次看他打球,她喝着手中的橙汁,视线里的少年已跑下了场,与场中的韩洛宵击了一掌,跑向他的位置。   看见他的出现,现场尖叫了起来。   阶梯座位上熙熙攘攘的,都为他的出现而吹响口中的哨子!   这里每晚都会有很多情侣或者少年少女们聚集,有钱的坐在她这里的露天咖啡厅里消费,一边吃东西一边观看比赛,没钱的就坐在阶梯座位上,口中含着哨子,不断吹响为喜欢的队员加油。   赫连胤进了场,赫连尹就看不清他了,只见一件白色球服在场中晃啊晃,让她看得眼睛疲累。   距离有些远,她需要眯起眼睛才能聚焦。   不会是近视了吧?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再一次抬头,视线还是有些模糊,场面一白一黑两种篮球服穿插奔跑着,她只能凭着感觉认出他。   高挑俊美的他,无论跑到哪里,都是众人目光流连的方向,围观的人群里大部分是女生,她们激动地大叫着,仿佛要晕了过去。   赫连尹努力锁定赫连胤的身影,可还是看不清,只见一只肉色臂膀扬了起来,不断朝她的方向挥手。   赫连尹能感觉到,那是哥哥在跟她打招呼,她笑了笑,目光沿着那模糊的尽头看向他,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还是很专注地凝视着他,表情温柔。   不知道是谁扣了篮,全场热烈欢呼!   妹子们都激动地站了起来,齐齐呼喊着,“赫连胤——!”   “赫连胤——!”   “赫连胤赫连胤赫连胤……”   赫连尹这才知道是哥哥扣了篮,表情有些呆怔,原来哥哥不止在音乐上面很优秀,连篮球这块领域,也是很厉害很出名的人物。   她一定不会知道,那天赫连胤为了在她面前好好表现,打得腿差点断了,不断扣篮,吸引着她专注而温柔的目光。   许久之后,她看得累了,便低下头揉眼睛,大概是近视了吧?她想。   身旁的椅子突然被人拉开。   赫连尹惊觉抬头,瞳孔深邃如海。   元熙已大咧咧坐下,抹了抹头上的汗,叫了一杯冰水,才语气疲软地道:“累死老子了,小尹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哥说,不能天天在家里呆着,让我出来走走。”   “噢……”他了然地拖长尾音,“怪不得了,他晚上打球打得这么卖力,原来是亲属来加油了。”   赫连尹但笑不语。   这几个少年,看着早熟,其实心里都非常单纯,见到赫连尹来这里,也不会多想什么,只当她是来助威的。   赫连尹没说话。   元熙也累得不想说话。   于是气氛有点冷凝。   她还从来没有在哥哥不在的情况下,跟他的小伙伴们单独相处呢。   “对了,小尹妹妹,你的msn账号申请了吗?我们的讨论组都建好了,你要是申请了就赶紧加进来,实验班的作业太多了,不写又要罚站,以后每天晚上我们几个人都一起在电脑上对作业吧,这样才可以在睡觉前把作业写好。”   实验班的班规实在太严格了,元熙和江辰希几乎天天被罚站,不是没写作业就是迟到,两人总是被罚在教室门口,挂着一块我以后不敢迟到了或者我以后不敢不写作业了的牌子。   两人虽然顽皮,但也觉得不写作业是他们理亏了,于是就没跟老师争辩,每天乖乖站在教室外罚站,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比上课更舒服点,上课为了不吵闹同学,他们只能看小说或者睡觉。罚站在教室外,反而可以聊天,就是挂着块牌子不太雅观,还有腿站得太酸了。   “对呢,哥哥还没帮我申请账号呢,我回去提醒他一下。”她看着元熙,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眉眼有些若有所思。   元熙咕噜噜地喝水,又叫了几分意大利面,“下面的比赛估计快完了,我给他们叫好餐食,等下来了就可以直接吃了。”   这种比赛的消耗量极大,他们每次打完球赛都要大吃一顿才回家。   “嗯。”赫连尹的声音淡淡的,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而后,又重新看了他几眼,试探道:“听说你失恋了?”   “我靠!”元熙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大叫了一声,扭开了头,“你哥怎么这样啊?连这些事都跟你说?”   “他没跟我说啊,是我自己猜测的,最近不是说了去道歉么?但看你每天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进展得不顺利?”   “哎算啦,不顺利就不顺利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嘛,小尹妹妹,你说是不?”他咧着嘴靠在椅背上,长腿架起,那模样,要说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可赫连尹却从他欠扁的笑容看出了一丝逞强,她吸了一口橙汁,声音平淡,“是啊,不适合自己脚的鞋子,硬挤进去也不会舒服的。”   “这比喻好,不是自己的东西,强求了也不会快乐。”   他闭着眼睛,脸庞仰向浩瀚的星空,那一瞬间,赫连尹看到他漆黑的睫毛上带着一丝湿润,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他。   “不要安慰我,这只是件小事情,现在刚经历,所以心里有点难受,等过两天,习惯了这感觉就会好了。”   “我没有安慰你。”她的声音很静,“爱情它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爱与不爱,刚巧你碰上的人,是不爱你的人而已。这叫做在对的时间里,碰上了错的人,不必感到绝望和伤心。”   这句话要元熙鼻头发酸,他没有睁开眼睛,喉咙处有些哽咽,低声对她说:“小尹妹妹,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难道我真的那么差距么?我想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小尹妹妹身上有种安定的力量,让人想要与她倾诉一些秘密。   “不,你在美男排行榜上排第四名,怎么可以说差距呢?你可是在学校排名第四让女生心动的男孩子啊,不要太过压抑自己,把压力释放出来,人才能重新开朗起来。”   他的嘴角没有笑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后,他轻轻笑了,“小尹妹妹,跟你聊了一会,心情好多了,你真是个很好的女人。”   “你别这么夸我,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害怕?”   元熙嘴角的笑意加深,“是啊,我现在这么脆弱,如果你对我太好,可能我会喜欢上你的。”   赫连尹的笑容凝住,抬眉看他,眼珠淡泊平静,“不要对我开这些玩笑,我们几个都是朋友,说这些话会伤害几个人的友谊的。”   她的话是认真的。   元熙心里明白,笑着说:“我是开玩笑的,小尹妹妹,我知道你是个正派的人,想法也跟我一样,几个人作为朋友,感情再好也不能夹杂着恋爱,不然几个人的友情注定会散了的,尤其是二男喜欢一女,一女暧昧二男,争风吃醋,最容易影响感情了。”   “你看得到是透。”他的想法很好,是个正直的人。   “当然了,人生能遇到几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啊?既然遇到了,就要互相珍惜彼此的友情,就像这次,我失恋了,要不是阿胤他们带我到处玩,陪我排忧解难,我还真的可能会很痛苦一阵子。”   两人说到这里,也就又无话了。   气氛又变得沉默。   赫连尹的眸光瞟向远处,仍是很模糊,不过视线尽头的球场,已经空无一人了。   比赛打完了。   几个少年小跑而来,甩着发上的汗水,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修长俊美的身影,却仍然没有动,想给他递杯水的,但觉得那样的动作太暧昧了,于是就静静看着他,等他走来。   三人气喘如牛地坐了下来,拿毛巾擦汗。   “累死了。”江辰希说着,灌了一大杯冰水,他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作息,几人的动作完全一致,喝完了水,就拿起刀叉卷面吃。   四个少年,明明长得不一样,动作却完美契合,就是多年来培养出的默契。   不过有人曾说过,一群人接近久了,就会变得越来越像,虽然模样不像,但是动作和表情会很一致。   赫连尹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四个人就如亲兄弟似的,看得她心生羡慕。   “小尹。”赫连胤正想跟她说话,发现她面前没食物,蹙起了眉,“你怎么没叫吃的?要吃什么?哥帮你叫。”   “不用,晚饭七点才吃的,我现在不饿呢。”现在才九点半,她肯定吃不下去啊,又没有运动。   “真不饿么?”少年目露狐疑,还是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叫了份松饼和水果沙拉给她,“不吃主食就吃点小吃吧。”   说完,又点了各种小吃跟冰淇淋土司。   “不用,点那么多吃不完的,你们能吃多少,就点多少好了,我并不饿。”在她的认知里,是不喜欢别人浪费食物的,过去她曾生活在远山,那里的孩子常年吃不起米饭,都是吃土豆和硬邦邦的馍馍。还有任夏瑾,她每日只能吃两顿,也一样没有米饭,常年吃玉米馒头导致她贫血瘦弱。   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令她对食物有一种尊重心里,吃得了多少就点多少,不管食物是贵还是便宜,特意点了浪费掉就是不好的。   “没事,你吃不完阿希帮你吃,他是大胃王,不要担心。”   江辰希差点被面呛到,咳了咳两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呢?还能亏待你不成?吃不完打包跟阿宵的妹妹吃。”   被殃及池鱼的韩洛宵满头黑线,“为什么是我?”   “除了你,我们这里没人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不是你包谁包?”   “吃不完就算了呗,我们平时不都这样么?干嘛这么节省,出来吃个饭,全打包了看起来才小气吧?”男孩子都是要面子的,韩洛宵也不例外,吃完将剩下的打包回去,显得他们多寒碜啊?   赫连胤闻言眯起眼睛,看了赫连尹一眼,她表情平淡,好像对韩洛宵的话没有反应。   “你这思想不对,打包回去不叫寒碜,这叫节约粮食,还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糟蹋掉?”他冷了声音把韩洛宵扯到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你就打包回去吧,路上丢了也行,总之别让小尹看到就好了。”   这话还差不多。   韩洛宵妥协,“好吧,你们就尽情的吃吧,吃不完我打包。”   赫连胤满意点头,没错,难得带小尹出来,他要让她尝尝各种美食,听说女孩子都偏爱甜食,希望她可以从满目琳琅的甜食中感受到他的心意。   事实上这样的场面跟约会是差不多的,就像带女朋友见自己的哥们似的,虽然其他三人不知道,但赫连胤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他要给小尹满满的爱,宠她爱她,让她亲身感受一下他丰富多彩的世界。   而赫连尹确实感受到了,他的日常生活确实很丰富,每晚都与朋友们打球吃饭,有时会去打桌球,电玩城,总之,年轻男孩子们迷恋的东西,他们几个亦在进行。   那晚,他们一直聊到很晚才散场,聊聊篮球赛的趣事,又聊聊学校同学老师们之间的糗事,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半了,林婉言穿着睡衣在一楼等待,不断走来走去,见他们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后又重新板起脸,将两人训了好一通,站在客厅的地板上罚站2个小时才准睡觉。   灯全部关掉了。   两人的影子在黑暗中沉没。   一片漆黑。   赫连尹低头沉默着,她已经有点犯困了,站在客厅中央打哈欠。   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里。   身旁突然缠过来了一条手臂。   少年揽住她的身子,稍微用一点力,赫连尹单薄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他的笑声轻轻的,却分外明快,“晚上我玩得很开心,小尹,你觉得呢?”   赫连尹靠在他怀里微笑,“我也很开心。”   虽然少年们聊得都是天南地北的胡侃,但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女孩子们之间基本都是聊电视剧和八卦,而男孩子们聊得是nba和人类奥妙,有时候会聊聊国家大事,虽然他们不一定了解透彻,但这就是男孩子们之间的友谊,从不多言别人的家事和感情事,但友情却远比女孩子们要深厚。   “那你觉得这算不算约会?”   赫连尹默了一下,也有些迷茫地问:“这就是约会吗?”   如果是的话,感觉还不错吧,至少她不抗拒。   “对啊。”赫连胤一头热地应着,“我带你去看我比赛,带你去我经常去的餐厅,带你去见我们的朋友们,跟他们一起吃饭聊天,这就是约会了。”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这样才不是,如果这样算的话,那我们每天上学都是约会了,因为他们都跟我们在一个班,天天在一起吃午饭聊天呢。”   “不算吗?”少年皱着眉,“可我觉得这样就是最快乐的了,小尹,难道两个人在一起,还有比这更快乐的感觉和事情可以做吗?”   “我也不知道。”   两个初涉心动的孩子,都不懂到底拍拖的含义是什么,只觉得只要对方在身边,心情就会莫名的激动开朗,做什么都觉得快乐。   “好吧。”   少年点了点头。   而后。   深重的夜色中。   赫连尹觉得脸颊微微一凉。   他吻了她。   她身子如被雷电击中般。   震惊扭头。   少年迷人的声音却煞风景地问,“小尹,你闭上眼睛了没?”   赫连尹哭笑不得,黑暗中,她强忍住嘴角的笑意,“没有。”   “你闭上眼睛好吗……”   后面没说完的话为我要亲你了。   赫连尹的脸被烫染出一片红霞,她攥住自己的衣角,呼吸有些不稳,“不要。”   “那……”少年怀抱着她,黑暗中,狭长妖邪的眸浮了出来,美得惊天动地,“我可以亲你吗?”   他眼中的妖气缱绻浓烈。   竟令赫连尹看痴了。   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心跳很快。   然而少年还在她耳边苦恼,惑人的声音透着幽怨,“可以吗?你不说话,我就要亲你了。”   赫连尹差点跺脚。   这么单纯是要闹哪样啊?连她平静的性子都要急了。   “我亲了。”   这是萦绕在耳边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   他的唇压了下来。   满世界的烟火瞬间绽放。   秋风的凉意渐渐褪去。   黑暗也渐渐褪去。   只有他和她的气息在空气中缠绕。   如此雾夜。   妖娆而美丽的少年。   迷蒙的少女。   沉醉在那个美妙的吻里,她疲倦的眼皮盖上,他紧紧抱着她。   两人的拥抱没有一丝空隙。   起初。   他只是轻轻吻她。   害怕她会闪躲,直到她正面迎击,含住自己的唇,赫连胤才如被雷电击中,加深了那个温柔的吻。   他的吻越来越浓,越来越烈。   紧紧扣住了少女的后脑勺。   赫连尹呼吸不顺,推开了他,心跳甜蜜狂乱。   浓而烈的吻就此打住。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怀中,赶忙退了出来。   少年却不让她离开,手臂紧紧环住她,微微上挑的眼眸里有妖娆的雾气,两颊绯红玫瑰,着迷地看着她,“小尹,你不抗拒我。”   他的声音笃定迷人。   赫连尹的心跳再一次快了起来,她过扭头,不敢看他令人迷醉的眼睛,“我抗拒。”   他知道她在说反话,嘴角微微一勾,吻上了她的蘑菇头。   “你喜欢我。”   平时对感情挺呆的一个人,现在怎么那么精明?   赫连尹微微咬住唇,“我现在不想恋爱。”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没关系,小尹,我可以等你。”说完,他松开了她,暗黑里,他的眼眸是沉沦的墨黑色。   赫连尹手脚得了自由,往自己的房间匆匆而去,这是第一次,平静自若的少女掌控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快速换了睡衣,钻进被窝里。   没多久,她又掀开了被窝,宁静的夜色里,她的眼眸异常幽亮。   整个世界都布满了甜蜜的因子。   她紧紧抱着被子,屏住呼吸。   胸腔里的跳动果然很快。   惶惶的。   令人不安。   她。   失眠了。   两人分开后,赫连胤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就像多年的愿望终于被实现了,心中无比广阔,却又如梦如幻,有一种异样的,清晰的甜蜜。   他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到天微微泛亮,就迅速爬了起来,一看闹钟,才早晨四点,想去她的房间叫她醒来,又怕这么挂念的样子被她笑话,只好在房间走来走去,做一下运动,又洗了个澡,才磨磨蹭蹭渡到她房间前。   手表的显示时间为五点。   怎么那么慢?   他纠结着眉头想,快点吧,快点到五点半吧。   他期待而忐忑地站在她房门前,一直等到五点半,多一秒不多,少一秒不少,然后用力拧开了她房间的门。   结果。   赫连尹的房门反锁了。   反锁了!   他一头黑线,在房外思想斗争了一下,轻轻敲她的房门,“小尹你醒了吗?要上学了。”   门后没人应答。   他敲了几下。   有点儿气馁,回房间去了,果然,还没有她妙语如珠背诵英文的声音传来,少年依靠在墙上沉思,怎么了?平时五点半就能听到的啊,今天怎么睡得那么晚?   十分钟后,他又从房间走了出来,敲了敲赫连尹的房门,“小尹?小尹?起来了,要去上学了……”   “唔。”门内淡淡应了一声,接着赫连尹特有的冷淡声音传来,“是谁在门外?”   “是我,小尹,五点半了快起来,收拾一下上学了。”   门内的人静默,半响,才回答道:“你去刷牙洗脸吧,我换好衣服就出来。”   于是少年去洗漱了。   赫连尹将试卷和书本装进书包中,拉上拉链,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就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少年看了她良久,她面色不改,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小尹?”少年觉得迟疑,喊了喊她,“你怎么这表情?”   在他的想象里,小尹不应该是这表情啊?她应该露出害羞的模样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没有啊。”赫连尹走快两步,背对着他下楼,生怕泄露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别说奇怪的话了,快走吧。”   两人在厨房里吃了早饭,一直无话。赫连胤心中觉得幽怨,伸腿跨上了院子里的天蓝色单车,用力蹬着。   赫连尹按照往常的习惯,站在大门处等候,等到少年的单车骑了过来,她轻松地跳了上去,环住了他的腰。   少年低头,看着那洁白而纤细的手臂,笑容漫上嘴角。   她平时是不会双手环着他的腰的。   看来。   她是害羞了。   幽静的小道上。   阳光一缕缕。   少年感到腰间的力道重了一些,接着后背一暖,她的脑袋靠在了他的后背上。   少年一笑,眼底氤氲着妖娆的雾气。   原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长伴着对方,直到永远。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自从赫连胤那段弹奏影像爆出后,他的星途之路由此开启,他尚未有机会夺得全校第一名,学校已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记者。   当时正在上课。   校长突然亲自莅临实验班,将赫连胤给带走了。   赫连尹目送少年远去的身影,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三天之后。   赫连胤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名人,他被时下最具实力的华娱经纪公司看上了,并且签订了合同。   他变成真正的明星了。   华娱经纪公司看了他演奏的片段,认为他的样貌和才华都会是将来娱乐圈里最具风暴的一道亮点,他们要栽培他当艺人,当然了,他仍然可以在学校上学,只是闲暇时间要去公司练舞和弹唱。   他们知道他会钢琴和吉他,想在在方面尽可能的开发他。   这个机会是赫连胤要的。   当了歌手,他就可以自弹自唱自己的歌了。   学校对他的拥戴越来越热烈,不止是学生,老师,校长,见了面都会对他笑呵呵的,人气不断飙升。   赫连尹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他,她心里是为他高兴的,他终于为自己的梦想找到了一个出口。   父母也为他感到骄傲,赫连胜特意从外地赶回来,替他开了一个庆祝宴,对他们夫妇来说,赫连胤有点梦想是很好的事情,反正家中的经济很优渥,不需要他来帮忙了,所以父母的态度是,有梦想,就去追吧。   星期六的早上,赫连尹帮他把换洗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嘱咐道:“哥,你明天要去练唱,记得不能吃辣椒。”   现在他是歌手了,要戒了他喜欢的辣口味,要喉咙就不能碰辣。   “好。”他点头,眉眼意气风发。   赫连尹的背脊僵了下,扭过头来,少年整个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有了事业,少年得志,他的轮廓渐渐变成深沉,那些纯净的味道正在慢慢消散。   她不会想到后面,哥哥会以那么迅疾的方式蹿红,红到令她不安……      第90章 哥哥返校      因为钢琴影像曝光事件,赫连胤一夜之间爆红,不止是新闻头版刊登了他的事件,连新闻联播也特意播报了他的演奏,赞美这位天赋异禀的钢琴小天才。   新闻里。   他面容高贵,着一身普通校服,手指跳跃在黑白键上,快得不似真人。   全城震惊!   一连七日。   赫连胤都没有来上课。所有电台都争先恐后采访他,他很忙。学校也明白他将来是大有出息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正是自习课。   赫连尹埋首写信,周豫给她回了信,问她是否有msn账号,如果有,请将账号写在信中给他,他这次的回信非常简单,也许想着如果彼此有msn,直接加了就能对聊了。   她写道:   “很抱歉,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暂时没有msn账号,假如有一天我申请了,我会将账号告诉你的。”   因为哥哥突然成了明星,生活状态一直显示为忙碌,她也不好意思叫哥哥替她申请,也就暂时搁置了。   她陆陆续续写了一些琐碎的事情,结了笔。   “小尹妹妹。”元熙在身后叫她,“凤落梧桐梧落凤。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赫连尹将信装进信封中,头也不抬,“珠联璧合璧联珠。”   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元熙又问:“松叶竹叶叶叶翠。下一句是什么?”   赫连尹终于觉得奇怪了,元熙不像这么爱读书的人啊,她回过头去,元熙跟韩洛宵换了位置,他手中拿着一张手稿,低头照念,其余几人,皆是憋着笑意,眉眼弯弯。   “你们在搞什么?”赫连尹目露狐疑。   “没,小尹妹妹,你先答完,我在告诉你。”   赫连尹平静地看着他,“好吧。秋声雁声声声寒。”   “还有。”元熙看着稿子,“龙怒卷风风卷浪。下一句是?”   “月光射水水射天。”   “最难的来了哈,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下一句?”   赫连尹微微皱眉,“到底在搞什么?”   “你先回答完了在告诉你嘛,快回答,只剩两题了。”   赫连尹面露无奈,“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最后一题。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着意扶持,不教雨雨风风,清清冷冷。小尹妹妹,下一句是什么?”   她想是想起了什么,笑答:“蝶蝶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身后又爆笑了起来,几个少年齐齐鼓掌,“小尹妹妹就是棒。”   赫连尹不明所以,“笑什么?原因?”   元熙笑眼灼灼:“托小尹妹妹的洪福,于舟要请全班同学吃热狗和汽水啦。”   赫连尹看了看于舟,这天然呆托着下巴,浅瞳迷离,一副还没回过神的样子。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没,我刚才问于舟这些对联,他有一题答不出来,我就跟他说,你一定答得出来,他不信,我就跟他打赌,如果我输了,我这学期帮全班同学交班费,如果他输了,就请全班同学喝汽水。”   赫连尹将手中的书本卷了起来,敲了元熙的脑袋一下,“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这样欺负同学。”   她现在讲话越来越有风范了。   元熙捂着被打中的地方,表情委屈,“太无聊了嘛,找点事情干干。不过没想到,小尹妹妹竟然护着于舟,哎,赌注不要了也罢,还是我请大家喝汽水吧,小尹妹妹,你要喝什么?”   “别。我来请客吧,愿赌服输,尹同学的文学造诣太深了,我甘拜下风。”于舟说着站了起来,看了赫连尹一眼,她已经回过头去看书了,神情自若,于舟笑了笑,弯身逃出教室,前往小卖部去买饮料,这些事情元熙他们常干,于舟坐在这里,耳濡目染,也敢在自习课逃出教室了。   坐在这片地方,永远会有吃不完的零食,如果吃完了,元熙和江辰希必定会有一个人逃去小卖部买零食。几个少年,每天窸窸窣窣地吃着零食,看着漫画,打着psp机,生活无忧无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哥哥不在,不过过几天他应该忙完了吧?赫连尹这样想着,低头而笑,心房处暖暖的。   很快,于舟就带了几瓶汽水和一些零食回来,气喘吁吁地说:“汽水我都买好了,先放在小卖部那里,等下课了去搬,现在走廊静静的,不太适合冒险。”   “看不出你还蛮聪明的嘛。”元熙接过他手里的汽水说,两个月相处的,大家的关系都融洽了很多。   于舟是典型的天然呆,除了对知识有敏锐的嗅觉外,其他事情都很慢半拍,不过几个小伙伴都挺喜欢他的,单纯的孩子嘛,看着就心里纯净。   几人似乎忘记了他是全校人气第二的美少年,只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但其实他讲话也是很好玩的,偶尔会惊天动地冒出一句幽默的话。   “他本来就是天才好么?”江辰希搭话,“这次你是作弊的,小尹妹妹的爱好就是诗词和史书,对古文和对联都很有研究,你让一个未来一看就是理科的学生对应小尹妹妹,就跟拿我们的英文占小尹妹妹便宜一样。”   “你懂什么?我这叫歪才,千万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原谅我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滚。”   于舟被他们逗乐了,将饮料分给几个人,最后一瓶拿给了赫连尹,赫连尹在看钱钟书的《围城》,示意性的笑了笑,“谢谢。”   “不谢。”两人的汽水在空中碰了一下,于舟凝视她的后脑勺,笑容纯净,“尹同学,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赫连尹没回头,靠在桌子边沿,笑容淡淡的,“千万不要服,有挑战才有进步,希望你未来更好。”   “也许。”他模棱两可地说:“对了小尹妹妹,你的msn账号申请了吗?我们几个人全部在讨论组里了,你什么时候来?”   “哥哥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帮我申请了,等哪天他有空了,我让他帮我申请一下,然后告诉你们。”   “需要我帮你申请吗?我都迫不及待跟你对作业了。”他的眼珠虔诚明亮。   赫连尹很想说,你的乐趣就是作业了吗?想了下,又觉得这话不好,微微扭过头道:“不用了,哥哥不在的时候房间门是锁着的,我用不了电脑,就算申请了,我也上不去,不过,如果有要事找我的话,也可以找我哥哥的,他如果在,会转告我的。”   “那也行,反正没差。”   两人聊完,就各自看书去了,元熙正在背诵《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料得年年肠断处,西北望,射天狼……”   “……”   一片鸦雀无声。   而后。   爆发出一阵难抑的笑声。   赫连尹跟于舟,还有韩洛宵,三人都是有点知识的,笑得脸都抽筋了。   “怎么了?”这回轮到元熙疑惑了。   “元宝啊。”韩洛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意促狭,“虽然你这诗背起来毫无违和感,但其实这里面是两首诗啊。”   “……”   赫连尹眼角有掩不住的笑意,“智商天生的,你们就别笑他了,之前上公开课,身后坐着十几个老师校长,语文老师调背诵《陋室铭》,元熙非要表现,结果起来后,估计是看成龙的电影太入迷了,一直跟着成龙的节奏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廉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句可以调素琴就是背不出来,一直要接阅金经。老师都冷着脸说不是了,他还不信,当众跟老师吵了起来,最后被叫去教导处喝茶才作罢。”   元熙满脸通红,“谁叫你说我这事了?”   “全班都看见了,你还不让我说啊?我这是再用三十六计中的激将法激励你呢,教育你成才,否则老师下次调你背《江城子》,你可就完了,再无颜面立足于实验班了。”她笑容自若,雄辩滔滔。   “要你管。”元熙恼羞成怒,“我就乐意阅金经,西北望,射天狼,怎么样?”   赫连尹只笑不语。   “别闹了元宝,小尹妹妹这是想让你用心学习呢,难得这里有个全校第一,全校第三,文理科兼备,外加计谋哲学狗头军师,你还不赶紧好好学习,把自己丢了的知识补起来。”韩洛宵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其实人与人之间真的会受影响的,因为坐在这里,看到身边的人那么专注努力,他也开始学习了,幸好他的基础还不错,要跟上学习不是很吃力。   元熙扁着嘴不说话,明显委屈了。   “你就别委屈,咱们只是上课时间跟小尹妹妹呆在一起,已经被她的才华惊呆了,你想想看阿胤,天天跟小尹妹妹住在一起,他压力有多大?”   元熙想想也是,就释然了,“对呀,一想到阿胤,我就被治愈了,还是他比较可怜。”   赫连尹抿嘴微笑,心里说:你们就知道他可怜啊?说不定他很享受这个过程呢?   天渐渐冷了起来。   赫连尹近视了。   林婉言带她去佩戴眼镜,她坐在测眼仪前面,听着工作人员指挥视力图,指出一个个自己看得清或者看不起的图案。   将近150度的近视。   眼镜框是妈妈给她挑的,是那种斯文的圆眼镜,她带上后,并没有变丑,而是平添了几分睿智,本身就是聪慧的模样,带上眼镜后,那双犀利的眸变得斯文秀气了。   她不太习惯带着眼镜,经常走几步路就推一下。   赫连胤是在周日那天回来的,少年身材修长,带着蛤蟆墨镜,唇色冷艳绯红。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抱了林婉言一下,又用力抱了赫连尹一下,跟她们分享他最近演奏的事情。   少年如今已是无人不晓的人物。   大街小巷的报刊上,随处可见他的新闻,因为年纪小,观众对他的极其宽容,也因为年纪小,吸引了一大派初高中的学生粉丝。   赫连胤面容美丽,有国王版般冷漠的高高在上。   赫连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傍晚。   赫连胤在房间发火,“宋姐,我离开了一个星期,你怎么没帮我打扫房间呢?床上全是灰尘,我怎么睡呀?”   宋姐唯唯诺诺地上楼来打扫了。   “那是因为少爷的房间反锁了,我不敢进去。”   “你没有备用钥匙么?”他冰冷地说。   自从他变成了明星,整个人的气场都改变了,面容变得漠然寡淡,十分压迫人心。   赫连尹从房间里走出来,眼珠静静地,“哥,你先来我房间休息吧,等宋姐收拾好了,你在回去睡觉。”   少年走进她房间。   两人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少年就睡着了,他太疲惫了,导致性格变得暴躁。   赫连尹蹲在枕头旁边。   他的下眼处青青的,锁骨也显显的,看得出演奏的日子很忙碌,也是,事业刚刚起步,是有点忙的。   她就那样蹲在地上,看他睡了两个小时。   夕阳渐渐沉下。   暮色四合。   赫连胤睫毛抖了抖,慢慢醒来,看见赫连尹的头趴在他的手边,一瞬间,他觉得心灵都静了起来,摸摸她的头,笑容温柔。   几日来的十几场演奏把他累坏了。   入睡的赫连尹受惊,抬起眼来,声音朦胧,“哥哥,你醒了。”   她想坐起来找眼镜。   却被他拉到床上,少年抱着她,笑声闷闷的,“小尹,先别起来,我好累,陪我在躺一会吧。”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哥哥没有变,还是那样纯粹美好的样子。   “好。”赫连尹静着声音,“哥哥,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就可以正常上学了,不过放学后和假日还是会有点忙,经纪人跟我说,我头三个月的表现会比较紧张,关乎到未来。让我努力一点,然后后面就能跟普通学生一样上课了,只要周六日训练。”   “嗯,哥哥,最近同学们都在议论报考学校的事情,你有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赫连胤默了一下,大致猜到了什么,轻声道:“小尹,你不想积蓄留在国际双语学校里么?”   “不想。”   “不过不是才半学期么?这么快就开始商量?”   “是啊,先商量总是好的,等到下学期在计划这事,可能选起来就会有点着急吧。”   “小尹。”他手臂一勾,将她抱进怀里,“你想去哪个学校?”   “金岭中学,听说那边很难考中,我想试试。”   “你就肯定能考上的啦。”少年微笑,“不过我,可能就有些吃力了,但是没关系,我现在有点名气了,能靠着这名气去报名,这样也能为他们招收到更多的学生。”   赫连尹眼眸一亮,“你也要来金岭中学?”   “是。小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你现在这样忙,到时候会不会太吃力?”老实说,她有些心疼的,哥哥才14岁啊,为了发展为艺人,他要同时进行练琴,练舞,练唱多种训练。   “没关系的,我只要忙三个月,后面舞蹈和练唱掌握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现在公司是希望我翻唱前辈的歌曲,他们听过我的声音,觉得我声音会红。小尹,我现在是歌手,学校对我要求不会太高的,我听很多人说,明星就算不去上学也没关系,学校自然会挂着他们的名字,直到他们毕业为止。”   “你也想这样?”   他摇头,“不想,我要去上学,这样才可以跟你呆在一块,平时训练的时候,其实我觉得孤单死了,不能见任何人,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   赫连尹在他怀里转了身,直视他,眼眸深邃,“哥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会的。”他轻声说,又靠在她肩上睡了过去,看来他是真的很累很累。   赫连尹没有办法替他分担,只能摸摸他的发,静静守候着他,黑夜里,她的眼眸清亮,凝望着他,细语道:“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加油。”   虽然相聚的时间很少,虽然聊天的时间也很少,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忙碌,很心疼他,所以更加会义无反顾去支持他,也时刻告诫自己要努力。哥哥这么棒,她也要好好努力,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历时七天后,赫连胤回到学校上课,这消息无疑是个爆炸新闻,校门口围了一群赫连胤的粉丝,她们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左右,逃了课或者请了假来国际学校看他,有些手中提着礼物,而有些手中举着彩色的牌子,大老远看去,就能看见赫连胤三个大字闪闪发光。   他无法骑单车上学了,不然会被疯狂的粉丝拉下单车的,幸好粉丝们没有入校证,不然整个学校都会被这些粉丝淹没的。   赫连胤坐着家里的玛莎马蒂车上学,为了避开粉丝,学校准许他的私家车能开进学校里再出来,每天上课前,一大堆粉丝会聚在校门口,不断跟随着玛莎拉蒂车拍打车窗,她们亦步亦趋地簇拥着,向他索要签名。   赫连胤每天都要带着墨镜,他上学是不做造型的,整体就是个大男孩的形象,所以得用墨镜来遮挡他的容貌,以免被人拍了照片传出去。   校门口。   赫连尹停下单车,将口袋中的入校证拿给守门大叔检查,她看到一大群外校女生不去自己学校上课,天天逃课坐在这里等哥哥出现,心里觉得有点无奈。   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啊,哎。   她慢慢骑着车进学校,实验班门口还围着一堆,不断尖叫高喊,班主任都看不过眼出来劝导了。   “同学们,实验班这里要时刻保持安静,请考虑一下其他同学的感受好吗?实在想看的话,就下课在过来吧,现在是上课时间了,请同学们配合。”   叽叽喳喳的粉丝为了偶像的学习,互相商量了一番,一个较有理智的粉丝说:“同盟们,为了胤胤的学习,也为了胤胤不被全班同学讨厌,我们要做一个素质粉,理智粉,我们走吧,已经上课了,等下课在过来给胤胤加油助威……”   “好!”声音震耳欲聋。   然后一大批粉丝簇拥着走了。   赫连尹微微皱着眉,走进实验班。美丽的少年端坐于位置上,带着墨镜,表情有丝丝不耐烦,也有丝丝高高在上。   她将书包放下,问他:“被粉丝这样围着很困扰么?”   赫连胤点了点头,将墨镜拿下来,脸色苍白得恍如被抽走了一层血色,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趴在桌上。   “每天都来,烦死了。”他现在是公众人物,所以心里尽管很不耐烦,也不能表现出来,可少年到底嚣张霸道惯了,一时半会改不了自己的脾气,无法对粉丝微笑,平时看见她们,就笑得嘴巴都僵了,现在私人时间还要缠着他,让他甚感烦恼。   “别烦了,今天有电脑课和音乐课的,可以放松一下。”赫连尹尽量说些让他轻松的话。   他整个人怏怏的,漂亮的脑袋垂在桌上,连往日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也变得黯淡无光,似乎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极度萎靡疲惫。   “音乐课,有什么好玩的?”他压了声音,眼眸嘲讽。   他变得冷淡,不爱靠近人。   赫连尹知道这是因为他累坏了,人一旦进入很忙碌很忙碌的状态,就会变得狂躁沉默,要不是小尹跟他说话,他是不会回答的。   身后几个小伙伴都担忧地看着他。   见他如此疲累,也不敢出声吵闹他,都闭着嘴巴在身后看武侠小说,突然间,这片和乐融融的小天地变得沉默冰冷,没人敢开口说话,于舟见了,也就奇怪地瞪瞪浅瞳,继续低头学习了。   看得出这片位置的人都非常迁就他,为了让他好好休息,都不说话了,实在憋不住了,就开始传纸条,所以也不是那么无聊。   因为赫连胤返校,校长希望将普通的音乐课改成公开音乐课,然后录制下来,作为学校招生宣传的广告。   音乐教室里来了很多老师与投资人。   校长希望他坐在最前面的位置,替培育他的母校争争光。   他冷笑着说:“对不起,这是我私人的时间,如果你想让我为贵学校做招生宣传,请向我的经纪人提交申请,或者向我的公司提交申请。”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头发半百的校长闻言脸色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赫连胤会说这么绝情的话,当初要不是母校的比赛,他能这么红么?能一夜之间就变成大明星么?   “还有,如果你们想拍我的脸,或者问我问题,请出示你们的记者证,否则我将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赫连胤实在烦透了这些苍蝇,他难得有点私人时间可以自己呆着,不想应付这些人,于是用法律的武器压制他们,一次断绝了这些麻烦。   他说完,就拉着赫连尹坐在最后面的位置,面对那些摄像头,他的表情很反感,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极其不悦。   校长的脸色更难看了,又不敢说什么,公开课已经开始了,投资人也请来了,就只能对大家说赫连胤的身体抱恙,无法面对镜头,反正他脸色也很苍白,应该很蒙混过去。   那个投资人表示不在意,可以让他坐在后面,只要求他等下弹奏一首就可以了。   千金难买奏一曲啊。   听说他的演出已经排到十五年后了,费用飙升到几百万一场,场场爆棚,大有要向世界巡演的方向发展。   校长摸着鼻子,老脸有些尴尬。   赫连胤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他带着耳机,靠在赫连尹肩上闭目养神,老师笑容满面,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地和唱着,只有他兴趣缺缺。   毕竟是公开课,大家都要表现得活跃一些,音乐老师一边唱着,一边将目光移向这边,清了清嗓子道:“下面这首曲子,让我们有请赫连胤同学来为我们弹奏,听说赫连胤是钢琴小天才,老师也很想见识一下呢,大家请鼓掌。”   掌声热烈。   少年充耳不闻,不站起来也不回答,苍白的唇线紧紧抿着,并不打算搭理老师。   老师的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   赫连尹也皱了皱眉,推他,“哥哥,老师喊你呢。”   就算很不想帮,也不能在这么多人前面下老师和校长的面子吧,这样传出去,对他的偶像名誉也不好。   “我不想动,小尹,我很累。”他轻声在她耳边说。   “帮帮老师吧,投资人都来了,不要这样打学校的脸,毕竟这里是你的母校,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会说你耍大牌的。”   赫连胤皱紧眉头,“可是我也很累,好不容易有点私人时间,他们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烦我,帮一次无所谓,可次数多了,我的休息时间就全部被剥夺了,这样我训练就没有状态,没状态训练时间就会加长,最后辛苦的还是我自己。”   赫连尹沉默。   “我既然当了公众人物,就无法再讲人情味了,否则累的是我自己,舅舅的公司要我帮忙宣传,二姑的学校也要我宣传,还有小姨的百货公司,都要我宣传,如果我每个都答应,那我岂不是要把自己累死?”   “好吧,那就不要去了。”赫连尹握紧他的手,而后,对老师大声说:“对不起老师,我哥哥他生病了,现在全身都在发抖,没办法弹奏。请允许我带他去回去休息一下。”   校长明白这是赫连胤的措辞,但这也是给学校的一个台阶下,于是点点头,“既然不舒服就没办法了,你们去教导处申请请假条吧,其他的,我来处理。”   赫连尹嘴角一弯,扶着佯装生病的赫连胤离开了,两人拿了请假条,但为了避开那些围在门口的粉丝,他们没有走正门,拐在后门的墙基处翻墙。   赫连尹将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围墙高处的玻璃渣子上,问脸色苍白的赫连胤,“哥哥,你有力气翻出去吗?”   这时候,少年才像真正的自己,拿下墨镜,面容上有妖娆的笑意,“必须能,我又不是娇滴滴的花朵,只是累了点,身手并没有影响。”   他向下蹲着,仰头对赫连尹笑,“小尹,你踩着我身子上去吧,这样翻墙才不会太吃力。”   小尹的身手,他很了解,但是他还是疼惜她,不想她一个女孩子跟男人一样翻越围墙。   而且那姿势也太彪悍了。   赫连尹莞尔,“没事,你也太小看我了。”   说着身子灵敏一跃,翻到了墙基上面,又往后一个空翻,跳出了校外。   “哥哥,我出来了,你快点吧。”她话刚落音,少年已利落翻了出来,两人都是经过特训的,对翻墙有一定的经验。   赫连尹把校服从墙上扯下来,稍微划开了一道口子,不过不关系,校服又不是什么漂亮衣服,回去补补就行了。   “你的校服破了。”少年的表情有点郁结,“这样还能穿么?”   “当然能了,校服又不是什么漂亮衣服,烂了就烂了,我们赶紧走吧,要是被你的粉丝发现,就完了。”她将校服罩在他黑玉般的发上,“哥哥,你先围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在拿开。”   “不用。”少年笑着拿开她的衣服,“我带上卫衣的帽子就行了。”   说这把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露出里头的帅气的卫衣,把帽子罩上,美丽的面容瞬间被阴影盖去,只剩下引以为傲的鼻梁露在侧面上,好看极了。   赫连尹心动一动,挽住他的手,其实应该说搀扶更贴切,她怕少年疲劳,紧紧搀着他的手,声音温柔,“你现在累不累?要不要回家去睡觉?”   鲜少见她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赫连胤心神荡漾,笑道:“不用,我被那些人烦太久了,到哪都像被全民监控着,搞得我想干什么都不行,难得有时间逃出来,我们去玩吧。”   他并不是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而是人们的视线监控让他压抑烦闷,虽然年纪小,却不允许他犯错,公司对他有严格的规定,再帅再有人气也不能早恋,必须等到20岁以后才能谈恋爱,并且对外界守口如瓶。   这些他倒无所谓,反正小尹一直在他身边,至于不能谈恋爱的条约,反而成了他的保护色,可以用这条条约来拒绝所有疯狂爱慕他的粉丝,因为公司规定,不能羞辱践踏粉丝,要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否则粉丝闹自杀,麻烦的还是他本人。   “去哪?”她想着哥哥应该去个人少安静的地方,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书城吧?哪里比较安静,还有东西吃,你瘦了这么多,我们可以去补充点营养。”   “不去。”少年摇头,“小尹,我带你去买衣服吧,哥现在赚了很多钱了,给你买礼物。”   “不用,我有得穿呢。”让她去买几套衣服,比登天还难。   少年皱着眉,明显不高兴了,嘀咕道:“我难得才可以自由一次,难得才可以给你送礼物,你居然不要,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小尹,哥现在的状态,是赚多少钱都没时间花的,所以希望小尹帮我花一点,这样我才觉得赚这些钱有乐趣啊,否则我这么辛苦有什么意思呢?”   赫连尹噗呲一笑,“你赚这些钱也是以后可以用的啊,又不是说我不帮你花你就一辈子都用不上了,也可以给爸爸妈妈买礼物啊,对吧?”   “以我现在的爆红程度发展下去,我相信十年内我都花不到钱了,这十年的空闲时间都被演出沾满了,所以我才想给小尹买点礼物,也不知道以后要等多久,才能有一起逛街的时间。”少年的表情有些落寞,但是他不后悔,为了梦想去付出是值得的,况且,他也一直在赚钱,这几年先把钱赚进账户里,以后就不用担心自己一无是处了。   赫连尹一听到这话,便敛了笑意,她也觉得哥哥很辛苦,软了音调说:“好吧,那我们去买衣服吧,我帮你花钱。”   她真的不忍心拂他的意,哥哥本来就是很霸道的人,这些年为了他,已经收敛温顺了很多,她不想一再的伤他的心,尤其是现在的紧要关头,他的梦想刚刚腾飞,她要尽自己一切能力去关心他,支持他。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说我不就高兴啦?”少年笑意盈盈,挽着她的手,往地铁的方向走去,“我们去坐地铁吧,我不想叫司机过来,那些记者和粉丝都认得我的车号,会跟踪我的。”   “坐地铁不怕曝光吗?”赫连尹有些担心,地铁人太多了,要是哥哥被曝光出来,估计会被成千上万的公民围着,寸步都不能移。   事实上赫连尹想太多了。   走路时候,哥哥一直低着头走在她后面,两人几乎是贴着的,亦步亦趋,赫连尹觉得很好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身后的少年问她,唇角翘翘的,看得出心情很好。   “没有啊,我笑你闪闪躲躲的,觉得很有趣。”   “你以为我想啊?能光明正大牵着你手,我早就牵拉,不过我要是牵了你,明天你就会出现在头版了,到时候爸妈就会知道我们谈恋爱了。”   赫连尹面容一红,“谁跟你谈恋爱了?”   “我们这样还不算谈恋爱啊?之前都亲过了,现在又一起出来约会,如果这都不算恋爱,那要怎么样才算呢?”   “想忽悠我啊?”赫连尹调皮的斜着眼角,“你想得美,我才没那么好唬弄呢,除非你能回答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少年挑着眉想了想,“感觉呗。”   “这答案早就被我拒绝过啦,不成立。”其实她心里已认定他了,将来如果要爱,她只希望是他。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还只是个初中生,而哥哥的事业刚刚起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哎,又被拒绝了。”赫连胤苦恼着脸,“就不能看在我这么帅的份上,点头一次么?”   “不能?”   “点半个头呢?”   “也不能。”   “哎,果然是个冷血动物,太伤我的心鸟。”他叹了一口气,眼珠邪佞,“罢了,我如今这么棒,又有颜值又有钱,相信不用多久,你就会抵挡不住我的魅力的。”   赫连尹只笑不语。   少年将她拉进了地铁站里,第一次坐地铁的他显然有点迷茫,拉了赫连尹就要进站。   “喂!”赫连尹拉住他的手臂,笑着瞅他,“还没买票呢,你这个笨哥哥。”   呃。   无所不能的少年第一次有些尴尬。   “还是我去买吧,你不太熟悉操作,站在角落里等我。”赫连尹轻轻拂开他的手,小跑过去买票,她看了看路线,将硬币投进出票机里,掉出两张地铁卡。   回来的时候,她将两张地铁卡扬在他面前,“笨哥哥,乘坐地铁是要买票的,下次记住了哈。”   少年也不恼,犹自低着头笑。跟小尹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快乐,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是幸福甜蜜的。   进了轻铁,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年带着帽子,侧脸俊美。   他将头压得低低的。   整个地铁上的人,都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俯着脸,凝视着与他面对面站着的女孩。   那女孩高高瘦瘦的,顶着一个可爱的蘑菇头,可她的气质却不可爱,从容中带着压迫人心的气势。   这样近距离看小尹,有一种奇特的味道,虽然带着眼镜,但能感觉到她的五官其实很美,眉是远山黛,瞳色深如海,肤如烟云白,鼻挺似雪峰,唇色红如瑰。   还有,她脸颊挂着两片红红的小云彩,真是太可爱了。   少年默默看着,笑容美丽耀眼。      第91章 未来报考      熙熙攘攘的购物街。   车水马龙。   赫连胤低着头,目不斜视地拉着赫连尹进入百货公司,里头灯光柔和,气氛安宁。   一间间名牌店伫立在眼前,透明的橱窗,金色模特穿着一件件名贵的服装,或站活坐,肢体生动。   赫连胤直接带着她上了第四层,一层的衣服都是给妇女或者白领穿的,透着一股成熟妩媚的味道。   两人手拉着手上了四楼的欧美潮牌店,四楼的地域比一楼冷清很多,除了装修各异的潮牌店,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逛。   当然了,因为普通少年少女也买不起这块地域的衣服,冷清是自然现象。   他们拐进了一家牌子店,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您好,请问需要找些什么呢?”   这问题就是询问你是要买衣服还是裤子,或者鞋子。   赫连胤的头压低了一下,偏过头,轻咳两声,“我们自己看看好了。”   服务员觉得他有点眼熟,也有点奇怪,但想了下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好先退下了,“好的客人,如果有需要,请招手喊我。”   “好。”赫连胤压低声音说。   服务员走后,赫连胤才重新露出了笑容,带着赫连尹到女装区域,一边走一边挑拣。   “小尹,你要是有看上的就跟我说一声,这些都女生的衣服,哥也不太挑得懂,对了,你不穿暖色系是吧?”   暖色系就是红色粉丝黄色。   “嗯,我不太适合暖色系的衣服,不太穿。”她偏爱中性颜色,为白色和灰色,一般喜欢这种颜色的人都比较理智冷淡。   “那蓝色和紫色呢?”少年犯难地问,这个潮牌店的颜色几乎全是蓝紫色,不过看起来都挺顺眼挺有范的。   “没事的,哥哥,你帮我挑吧,我都可以。”   “好吧。”少年挑出三四件在她身上比了比,碰到裙子就略过,不太想让她穿裙子,不太想让别人注意她,他还没追到她呢,怎么能让别人先喜欢她呀。   赫连尹乖巧得像一个跟在爸爸身后买衣服的小女孩,赫连胤说什么,她就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虽然哥哥的好意盛情难却,但她还是觉得很别扭的,毕竟由赫连胤亲手买的衣物,它的定义不是一套衣服,而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从没收过男生礼物的她,有些局促不安,自从两人经历了生死相伴后,赫连尹对哥哥就有了少女倾慕对象的腼腆心声,与他一起逛街,会感到紧张,会脸红心跳。   少年心里也很高兴,能用自己赚的钱给小尹送礼物,是他做的第一件成功的事,终于不用在花家里的钱了,他感到骄傲。   “就这几件吧,小尹,你先去试试,我在挑挑。”少年将手中几条破旧牛仔裤和t恤拿给她,学生就应该穿这种略带张扬的中性服装,显得有范又清纯。   赫连尹点头,拿着衣服去试了。   这期间,少年一直在服装架前逛着,带着帽子,手握成拳掩在嘴唇的位置上。   那些服务员都在远处盯着他,虽然看不见他的容貌,但他挺拔的身影还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很高很美丽。   服务员们在收银台处掩着唇聊天,眼神时不时瞟向这里,看得出那几个服务员在讨论他们。   也是,他们穿着校服,服务员都是成年人了,估计是在讨论他们书不好好念逃课出来约会了。   想到这里。   赫连胤勾唇笑了笑。   这样想也蛮好的,他并不在意。   很快,小尹穿着蓝色体恤和破旧牛仔裤出来了,颇有潮范的衣服衬得她神采飞扬,少年觉得很养眼,称赞道:“好看,很适合你。”   赫连尹会心微笑,“是吗?那就这套好了。”   “等下,先把几套试了在出来。”   “好吧。”少女点头,又回到试衣间里了,这次换的是一件宽袖体恤,一条吊带牛仔裤,很俏皮,也很有朝气。   少年再一次满意地笑了,“真好看,你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还好啊。”赫连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那你觉得哪套好看?我选一套就好了。”   “还没试完呢,你在把另外一套试了再说。”   赫连尹只好再去了。   出来时,高瘦的身上搭着一件星空上衣,一条枣红色高腰裤,赫连胤手中拿着一件军绿色风衣,有些说不出话了。   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天呐,她好适合这种个性的服装,穿起来气场很强大,给人一种张扬的国际范味道。   气场这个词很难去解释,但如果在现实生活中能看见拥有强大气场的人,那个人就会第一时间抓住你的眼球,不需要打扮得胡里花哨,一件体恤,一条裤子,足以散发出那种强烈气场。   赫连胤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   “非常棒。”   受到哥哥的鼓励,赫连尹不由莞尔,圆眼镜下的眼珠深邃异常,“嗯,那一套好?”   “暂时还没决定好,先试好外套在说。”少年拿了外套给她试,天冷了,要将外套一起买。   他给她选了件军绿色风衣,一件黑色斗篷,还有一件孔雀蓝长款毛呢。   赫连尹一一试过,赫连胤都觉得不错,便让她将黑色斗篷穿在身上,把吊牌摘了付款走人。   赫连尹不明所以,“这套最好看吗?要穿着走人?”   “都好看,全买了,我们两人穿着校服在外面乱逛不方便,那些大人都以为我们逃课呢。”   “都买?”赫连尹挑眉,“都买太多了啊,穿不上的,我们平时都要穿校服,这些衣服买了也只有假日能穿,太浪费了。”   “没关系,留着寒假穿也可以,好了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还要去买我和爸妈穿的衣服,走。”他穿着校服招摇过市也不好,得去买身衣服换上。   “不用买那么多。”赫连尹拉住他的手,却被他用力一拉,拖到收银台去了。   赫连尹皱着眉。   少年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拗了,等下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可是会被发现的哟,不想哥哥被人发现,就听话一点,这么几件衣服,花不了哥多少钱的。”   赫连尹闻言,四下张望,见收银台几个服务员面露八卦地看着他们两。她大致猜到了,那几个服务员以为他们是早恋的学生呢,表情有点探究,也有些蔑视。   早恋的学生不仅是不被学校容许的,也是不被现下社会接受的,但凡见到穿校服的男女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路人的目光就会探究沉默起来。   一般路人会摇着头说:哎,现在的学生啊,真是太开放了。   赫连尹有点窘迫,不敢在多说什么,规规矩矩跟在哥哥身后去买单。   好吧,她承认早恋是禁忌之恋,不被这个社会所容许,事实上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喜欢一个人的心里控制不了,越是控制,越是难抑。   “你好先生,这些衣服共计一万六。”服务员恭敬地说,虽然对他们的目光怀有探究,但顾客始终是上帝,她们要保持良好的态度和素质。   “好。”赫连胤掩着唇,递出一张信用卡,“刷卡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   服务员的表情有些惊愕,不止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有他的信用卡,这两只虽然都不矮,目测就当是高中生好了,但居然有信用卡了!   店员心里揣测,估计是有个有钱的爹吧,毕竟他们这种店,一件衣服就要将近一千了,普通男孩女孩是不会踏进来的。   只是这个少年很奇怪,他的皮肤很白,但总是掩着自己的脸,好像生怕别人认出来一样。   赫连胤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买了单就走人了。   出了店门口,赫连尹还感觉身后那些人的目光停留在她和哥哥的背影上,有些炙热和探究。   两人的脸都不好意思地红了。   少年随便选了个牌子,换了身低调的连帽黑色毛衣和白色牛仔裤,远远看着,他带着一顶红色鸭舌帽,外面套着毛衣的帽子,俊脸隐在帽沿下,留下一抹苍白却仍然美丽的唇角。   赫连尹看得怔怔的,“真好看。”   少年苍白的唇扬了起来,“谢谢小尹夸奖。”   赫连尹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   两人离开百货店的时候,已焕然一新,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子,有给林婉言的皮草裙子,也有给赫连爸爸买的大衣裤子,赫连尹笑着说:“等下回去了,爸妈一定会很高兴。”   “那肯定的,难得出来一趟,突然觉得外面的空气好新鲜啊。”少年伸了一个懒腰说。   “嗯。”赫连尹的笑容淡淡的,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药店,她转头对哥哥说,“哥你先站在这里等下,我去买点东西。”   她跑进药店。   给哥哥买了一些随身携带的保健品,比如维生素,蜂王浆,盒装即食的蛋白质和燕窝,一股脑塞进了哥哥怀里。   “哥哥,这些是小尹送给你的,以后你去训练的时候就带在身上,有时间就补补身体,你现在状态看起来总是很差,也瘦了不少,我担心你这样下去体重会一直下降。”   赫连胤抬头,眸底的妖邪之意变幻莫测。   “谢谢小尹,我很感动,可是蛋白质和燕窝是女生吃的吧?”   “啊?”赫连尹有点迷茫,“可是店员跟我说男生也可以吃的呀。”   少年憋着笑,“跟你说笑的啦,虽然我知道这些东西一定很难吃,但既然是小尹送的,我会吃完的。”   “嗯,你要多吃点饭,别在瘦下去了,不然就不好看了。”   “小尹你是喜欢比较胖的男生吗?”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们公司就是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啊,苍白的病态美少年,就是现在观众最喜欢的形象了。”   赫连尹吃惊,“真的还假的?”   少年哈哈大笑,“当然是假的啦,我是走气质深沉型的,不需要保持纤体和病态,只是我年纪比较小,现在只能练舞,不能练肌肉,不然怕对我的发育不太好。”   “还有这区别啊?”   “有,好多光美没有演技或者一技之长的明星,基本红几年就会消失在荧幕前了,因为光有样貌,俗称花瓶型,那种类型一般就要把自己包装成观众最喜欢的模样,而我这种的,不需要迎合观众的口味,公司对我说,我就保持原貌好了,天才要有不一样的味道,不然就是千篇一律的美少年了。”   “你才几岁啊?你们公司就告诉你这些了?”   少年眼角的笑意不减,微微挑起,风致楚楚,“虽然我入行很浅,但是我见到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这个世界很现实的,谁有实力谁就王道。”   都说出社会一个月的人,学的要比在学校一年的还多,哥哥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半个身子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提前接受了成年人的生活状态和观点。   赫连尹没说话,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吧,不管怎么样都好,哥哥,你要保护好自己,你现在越来越红了,而且才刚入演艺圈,什么都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你要万事小心。”   虽然她不懂娱乐圈的规则,但也看过不少电视剧,人出名总是招人妒忌的,他是极具天赋的钢琴天才,又是长得极其美丽耀眼的少年,虽然不用担心被睡的潜规则,但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毕竟他的年纪较小,心思没那么深沉远虑。   “我会的,这些事情我经纪人已经提醒过我了,我都记住了。”   “嗯,千万要谦虚,不管多红多有实力,一定要懂得对前辈低头,一个人故作示弱的时候,就是他最强大的时候,既然手中有了筹码,也不介意对对方客气礼貌一点。”   “好啦,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是不要在训我了,我会注意的。”   “我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你啊,你去演出或者训练的时候,我又没在你身旁,有谁跟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性子又冲,我就是怕你容易跟人起言语冲突。”   “不会的。”他拉紧她给他的药袋子,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挽着她的手臂,柔声说道:“我在外面几乎不说话的,别人想跟我起冲突也没办法,我又不讲话,对方还能故意挑衅上来啊?”   “我也不想念你啊。”赫连尹的手被他挽着,突然放轻了语调,“我就是害怕你受伤。”   “小尹,你放绝对绝对的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麻辣火锅。”   “你看!”赫连尹指着他,眼珠澄净,“还叫我放心,你练唱不能吃辣的,不让会影响发音的。”   赫连胤苦着脸,“可是我真的好想吃辣的啊,已经戒了好久了,好怀念。”   “不行,我要督促你,吃海鲜火锅吧,对你身体有营养,清淡也健康,我听说生蚝给男的吃最好了,你要想吃辣,等下给你下点辣椒酱解解馋就算了,别真的去碰很辣汤底,不然又要被公司训话了。”   少年舔了舔唇,面容妖娆,“哎呀,以前总是我叮嘱你,现在怎么反过来啦?好命苦啊。”   “管你不好吗?”赫连尹转动眼珠瞅他,笑容促狭。   “好,必须好。”   最后两人还是去吃了海鲜火锅,少年像是被饿了很久很久,狼吞虎咽地吃着,赫连尹坐在他对面,一边给他剥虾壳一边微笑。   “吃慢点。”赫连尹交代他,将虾沾了沾辣椒酱,放进他面前的盘子里。   少年吃下那个大虾,表情幸福,“好久没吃得那么痛快了!”   这里是包间,关上包间门后,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露出脸了,那张苍白的脸庞被火锅的蒸汽氤氲出丝丝血气,美得动人魂魄。   赫连尹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汤。   少年拿着杯子,白皙的指握在玻璃杯上,映出修长美丽的弧度。   果然是弹钢琴的手。   白净漂亮得让人自愧不如。   赫连胤喝了一口酸梅汤,看看表,对赫连尹提议道:“小尹,要不要叫元宝他们过来一起吃?现在才四点多,他们刚放学,吃完我们还可以去唱歌,我今天难得休息一下,我想玩开心了在回去,好久没跟兄弟们聚会了,好想他们。”   “好啊。”赫连尹也觉得这个提议好,自从他忙碌后,已经很少跟小伙伴聚在一起了,相信小伙伴们也是很想念他的。   赫连胤说干就干,从包里翻出大哥大,给韩洛宵拨了个电话,那端几人刚刚放学,正愁没地方去呢,当下收到赫连胤的邀请,都兴奋坏了。   三人是坐韩洛宵家的宾利车来的,只花了三十分钟的时间,还稍上了两个女同学,一个是江辰希的新女朋友林雪儿,另一个居然是陆梓潼,她是元熙邀请来的。   韩洛宵老样子,自衿高傲的他仍然孤身一人。   赫连胤和赫连尹都有些吃惊,陆梓潼不是跟元熙说再见是陌路人么?现在怎么又跟他关系好了?   元熙看两人面露疑惑,趁着陆梓潼出去上洗手间,笑着澄清道:“我跟陆梓潼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不要误会。”   他们两现在确实只是朋友。   江辰希挑着唇吐槽他,“你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啊,被人家给狠狠羞辱了还能做朋友呢,真伟大。”   “这样挺好的啊,说明他专一。”江辰希的女朋友林雪儿帮元熙说话,看了赫连胤一眼,又看了赫连尹一眼,脸上闪过惊愕,低下头,声如蚊吶,“你们好。”   这女的赫连尹跟赫连胤都认识,她就是蒋玟当初的几个姐妹,也是打赫连尹的其中一个女生,赫连尹那时看在她只是小帮凶上,就没有去找她报仇。   这种仇恨在,两人是不可能建立起友谊桥梁的。   可赫连尹不明白,这女的当初也是戏耍江辰希的其中一个,为什么他可以对这种女人心动?智商何在啊?   她冷着脸。   赫连胤却反而笑了,低声伏到赫连尹耳边说:“阿希这是在报当初被蒋玟戏耍的仇呢,听说他的复仇大计就是将那五个女生都恋爱一遍,然后在甩了她们,让她们五个去自相残杀。”   赫连尹紧紧皱着眉,“不嫌无聊么?”   “你不懂,那件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不可能磨灭的耻辱,他必须报了这仇,才能从这层耻辱中解脱出去,就像你为了报仇去东北训练一样,阿希是个男人,不可能动手打女人,所以换个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都是她们几个自找的,如果她们不想被报复,拒绝阿希就完了,可她们没有拒绝,证明她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   赫连尹认同,“也对,她们自己选的。”   明明知道自己戏耍过江辰希,事情被暴露后就应该远离他的啊,现在被追求一下,就乐颠颠的答应了,这种女生也不是什么好角色,估计心里也明白江辰希是玩的,但就是抗拒不了,抱着一丝对方会爱上他的心态来与他交往。   这是最错的,不止践踏了自己的感情,还看轻了别人的对过去的仇恨,而且自始至终,当时的江辰希只喜欢过陆梓潼,并没有这几个女的什么事。   原本冷冷清清的包间,一下子因为几个人的加入,变得热热闹闹。   陆梓潼从洗手间回来,元熙将菜单递给她,“小潼你想点什么就点,今天阿胤请客,他最近赚大发了。”   陆梓潼接过菜单,秀气地翻着页面,看得出是个有涵养的女孩,她朝赫连胤看去一眼,少年的面容不似今早的憔悴,有了些血色,她点了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谢谢他的请客。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浏览着菜单,点下几样素菜。   赫连胤自顾自吃自己的,不答话。   陆梓潼也没多想,认为他最近就是这模样,冷冰冰的,不太爱搭理人。   林雪儿坐在几个美少年少女中,一下子就变得普通了很多,她样貌清秀,不算很丑,但也没有很漂亮,本来有点小紧张的,但看赫连尹好像对她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忘记她以前做的事情了,她呼出一口气,跟陆梓潼挨坐在一起。   其实几个不认识的女孩聚在一起,都会选择扎堆的,但她有点害怕赫连尹,听说蒋玟被她打得很惨,于是只能靠向学校第一才女陆梓潼。   老实说,她还真是有点自卑的,赫连尹跟陆梓潼的成绩都特别好,属于典型的才女气质型,一个疏离,一个清冷,都是学校里有名的人物,而她,不过是个比较叛逆的女学生,经常跟朋友们逃课在花圃里玩闹,不然就是上课看小说,属于那类比较梦幻的少女。   陆梓潼看她坐下了,礼貌得对她笑了一下,问道:“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一块点?”   韩洛宵点了许多牛肉和鱼,赫连尹还记得,他很文静,但是很喜欢吃肉。   哥哥是喜欢吃辣。   元熙跟江辰希什么都吃,都总之是偏离不了肉,于是他们点了一堆肉,服务员进来送餐的时候,赫连胤特意站了起来面对着墙壁,他无法让人看见他的面貌,否则引起曝光又要传绯闻,届时,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女生被传跟他早恋,但一定不是小尹,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在场几个人都奇怪地看着面壁的赫连胤,不明白他在干嘛。   一盘盘肉被放在长方形桌子上。   另外添加了一个麻辣锅底,吃辣的靠左边,吃海鲜的靠在赫连胤那边。   赫连尹站了起来,走到哥哥身边问他,“你怎么站到这里来了?”   “没事,我是不能让服务员看到我的脸,你先去吃,不用管我,等他们出去就好了。”   “没关系的,我陪你。在说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多奇怪啊?服务员现在才把麻辣汤搬进来,估计还得帮我们添菜倒茶再走呢,你自己一个人站这里,他得把你当疯子,我站这里陪你就不一样了,像两个人在聊天,会正常很多。”   这话一点也没错。   这个包间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两人站在这里,就好像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看起来很正常,而要是一个人面对着墙壁站着,会显得很突兀奇怪。   远处的元熙招呼他们,“喂你们两怎么走角落去了?菜都送过来了,快过来吃啊。”   “等一下。”赫连尹回头说,声音平静,“我们有些话要说,马上就好,你们先吃吧,不够了继续点。”   “那肯定,咱们都谁跟谁了,我们还会跟你们客气啊?”元熙笑容满面,给陆梓潼烫了牛肉,夹到她碗里。   陆梓潼斯文地说:“谢谢。”   “不客气啊。”   林雪儿见状,也伸手帮江辰希烫牛肉,秀恩爱,他们也会。   “希希,牛肉烫好了。”她的声音嗲嗲的,将烫好的牛肉放进江辰希眼里。   “谢了。”江辰希随口应道,埋头吃了起来。   整个饭桌的气氛和乐融融。   很快服务员就离开了。   赫连胤和赫连尹走了回来,吃了半条鱼肉的韩洛宵抬起头,薄唇被麻辣锅烫得红红的,轻声问,“阿胤,你刚才是怕被服务员看见你的脸吧?”   “还是你聪明。”赫连胤与他击掌,坐了下来。   看见那边的麻辣锅,他又嘴馋了,伸手夹了一块,被赫连尹冷冷看了一眼,只好把快到嘴里的牛肉送到赫连尹盘子中,笑容明媚,“妹妹,你吃吧。”   赫连尹低头吃下那块牛肉,有点辣,冲得她喉咙一阵痒,她克制性地低咳了两声,有些难受。   身边默契地递来一杯酸梅汁。   接着后背被少年拍了拍,他担忧地看着她,迷人音色响起,“呛到了吗?喝点酸梅汁吧。”   赫连尹喝了一口,脸色隐忍,“好辣。”   “你不会吃辣么?”   赫连胤笑她,桌上几个人都看呆了,他们都多久没见过阿胤笑了啊?自从他成了明星,他总是苍白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会一点,但是没有很会。”她只能接受那种调味型的辣,接受不了这种会把眼泪鼻涕都辣出来的程度。   “喂阿胤,你们两今天不会是请假出来玩吧?看你们两都换了衣服,是不是出来买衣服了?”元熙咬着筷子问。   “那必须的啊,那音乐课够给他面子了,不然我直接摔脸走人了,我交了学费去那里上课,他们却要让我弹琴帮学校宣传,当我是软柿子啊,想捏就捏?”   元熙哈哈大笑,“你也是牛,你当时请假就走了,不知道校长多尴尬啊,一直在那跟投资人解释你生病了无法演奏,把那个投资人给气的啊,看得太爽了。”   “你怎么可以那样说校长呢?校长也是为学校好啊。”陆梓潼柔着声音说,她本来就是典型的好学生,会为学校说话正常。   “那我们阿胤就是活该啊?你也不想想,阿胤最近有多累,你也看到了,他的脸色有多差了,等下弹了不要紧,要是状态不好,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校长能让他马上就走?如果阿胤真弹了,要是弹得不好,或者弹错了音,校长是不会让阿胤那么快走的。”江辰希冷着脸说,自从陆梓潼伤害过元熙,他就不那么欣赏陆梓潼了,既然选择了伤害,又为什么要突然回过头来跟他做朋友?把人当猴耍啊?   陆梓潼涨红了一张脸,她从来没被男生这么尖锐地对待过,有些尴尬地拧紧衣角。   “这是干嘛呢?干嘛呢?”元熙出来打圆场,“好好出来吃顿饭,难得聚在一起,干嘛就抬杠了?”   江辰希是男孩子,也就没多计较,嬉皮笑脸地说了句,“这不是因为担心阿胤身体么?关心则乱,可能我话说重了吧,对不起哈。”   陆梓潼也不好发作,放软了态度说:“没关系。”   尴尬过后,气氛开始融洽起来,几个人一边吃一边聊,话题绕啊绕,就绕到了学校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聊到了前几天的数学测试。   “我说小尹妹妹,你到底是不是怪胎,那种试卷你也能考满分?我们后面几个人的试卷都是蒙的,卷上一片红色大叉叉,吓得我和阿希以为又要两人罚洗厕所了呢,没想到全班居然占了好几个不及格,最后是大家一起洗的,哎,第一次安抚了我们脆弱的小心灵。”元熙喝着水说。   “就是,于舟没满分,陆梓潼也没满分,就你满分了,你提前偷看过试卷的吧?”江辰希眸光微闪。   陆梓潼一怔,脸色在一瞬间换过几种颜色,有些不自在。   赫连尹微笑,“只是侥幸而已,有一道选择题我本来不会,蒙对的。”   “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么?就算你不信我们的话,也要相信于舟的话啊,他说平时看你答题的时候,经常空白很多,只填了几道,还以为你是难的先不做,后来才知道,你是题不难不做,不偏不看,简单的全部没填,啧啧啧,老师居然能这样容忍你。”   陆梓潼身子又是一僵,这回她是真被打击了,头抬起头来,面容有些不可置信,直面赫连尹,“你的练习册一直这样填么?”   赫连尹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不然怎么能在那么快的时间把作业写好啊?”   她每天要填四张高中练习卷,所以现在的初中水平对她来说,已经没人任何挑战力了。   陆梓潼忽然有些挫败,低下头去,其实她是挺聪明的,这样写作业,可以省去了一堆时间,而且有成绩在,老师多少会睁只眼闭只眼。   而她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办法,一直认认真真地做每道题,导致浪费了一堆时间在原地踏步,她真是太蠢啦。   而林雪儿就更是自叹不如了,她这种科科不及格的人在学霸面前还是少说话多吃菜吧。   “怎么不说话了?”江辰希低头关心林雪儿,谁也没有看见他隐在阴影中的表情有多阴冷。   “没。”林雪儿娇羞地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呀。”   “什么都可以说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很随意的。”   “嗯。”她更娇羞地回答,都快化了。   陆梓潼表面上很温柔,实际上很鄙视身边这个女的,她习惯跟好学生一起扎堆了,看见这种没脑的只会鄙视,不过这里这么多人在,她不好意思冷着脸。   “对了,我忘记问你们了,昨晚我爸问我高中选好哪个学校了没,你们觉得的呢?咱们几兄弟是留在国际双语学校,还是去别的学校读书呢?”韩洛宵抬头问,他们四个人一直是就读一所学校的,没有分开过,所以高中也不想分开。   “我无所谓啊,你们去哪我就去哪,反正哪都能上。”元熙耸肩。   江辰希也毫无异议,“没错,兄弟们去哪,我就去哪。”   这话怎么那么像哥哥跟自己说的啊,赫连尹掩住唇,忍俊不禁。   赫连胤看了她一眼,眉飞生姿,“不如咱们去金岭中学吧?小尹跟于舟都要考那个学校。”   “嘶……”   桌上传来一片倒吸声。   “阿胤,你们怎么一选就选个那么变态的啊?”虽然以他们的家世,是能进去的,只是那么严苛的条件不是他们很喜欢的,这样去了,成绩跟不上,又不能自由自在荒疏学业,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受苦受难而已。   “我不想玩了。”赫连胤忽然说,神情认真,“现在不好好把知识掌握起来,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我现在当了艺人,可能去学校的机会或者课余时间都很少,但是正因为我半个身子踏进社会了,我开始明白了一些道理。人与人之间的聊天方式,需要技巧的,书读得少,智慧不够,讲除来的话就很容易得罪人。而思想不够的话,就很容易做冲动的事,傻事。人活着是需要智慧和思想的,我在公司的时候,经济人拿很多文件给我签,有些条约我是看不懂的,因为所有公司都会将文件写得很晦涩很官方很难懂,不一小心就会被那种晦涩的条约忽悠过去,从而被法律绑住。每张文件每一条条约都要看清楚,马虎不得,不然将来赔上的就会是自己的未来。做人,绝对不可以马虎。”   话刚落音。   没有一个人说话。   都静静地看着赫连胤。   阿胤从前是几个人中最不训的,现在却开始要努力了,他一直是他们四人中的领头人。   韩洛宵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对什么都没乐趣,兄弟想干什么他就跟随,对世态很无所谓的态度。   元熙性子跳脱一点,但是很听赫连胤的话,主要是打不过他,要是不听阿胤就拳头伺候他。   江辰希是打从一开始就听赫连胤话的,可能是他经常跟赫连胤同班同桌,习惯性去服从他。   现在带他们疯玩疯闹的阿胤,忽然要收了心性变好了,而且说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阿胤已经出了社会,懂得比他们几个多,他们三傻不吧唧的,除了长得好点,家里有钱点,基本没什么长处,每天嬉闹度日,不知道要的是什么。   那天,那顿饭吃得静悄悄的,但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于未来和梦想。   赫连尹的笑容很温柔,哥哥成熟了呢。   陆梓潼眼中是惊艳,这么优秀的人,却还要不懈努力,让她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她决定了,她高中也要去金岭中学!   一群人中,只有林雪儿的表情最迷茫,以她的情况肯定是去不了金岭中学的,而如果她不去,就意味着她要跟江辰希分隔两地,金岭中学建在骏岭山脚下,是一所赫赫有名的住校高中,每两个星期放假两天,制度非常严苛。      第92章 铁达尼号      晚上8点。   昏暗的KTV包间里,光影斑斓摇曳。   赫连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光影滑过她的面庞,忽明忽暗。   陆梓潼站在荧幕前,深情唱动李宗盛的《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深情悦耳,让人听得舒服沉醉。   那一刻。   赫连尹好像不是那么排斥她了,也许她对她的排斥,是那一年排位置的时候,唐芯跑上去,两人站在远处谈论着她,陆梓潼看她眼神,略带着高傲轻蔑。   那一眼隔断了彼此的友谊。   赫连尹并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被人这样对待,若是对方不主动与她说话,她一般不会搭理的,冷脸贴热屁股的事,她向来是不干的。   元熙拿过桌上的麦克风,低沉的声音接唱道。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走吧,走吧……”   也许他真的很喜欢陆梓潼吧,说了要放弃,却因为她一个笑容,又重新跌落了进去,这样也挺好的吧,还是朋友呢。   包间内的光影摇来摇去,流泻于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中,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是陷在心事中。   赫连胤侧坐在沙发一角,他穿着黑色的毛衣,轮廓一半陷在阴影里,微微扭过头,将手叠在赫连尹手上,整个过程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唇角掠过一抹惊艳人间的笑容。   赫连尹抬起头,瞳中被映入一点点灰蓝,逆着光,她的面容像是半透明的,轻声问少年。   “怎么了?”   他双腿交叠,靠在她耳边说:“这歌你也会唱吧?我经常听你在书房放这歌。”   “嗯,碟机里的歌,我一般就是上面放着什么碟子,就听哪首歌。”   “你也唱一下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不太好听的。”   “怎么会?我听你的声音,就觉得非常好听了,要是唱歌,估计很不赖,来唱吧,我陪你。”   他白如骨瓷的指握住她的胳膊。   轻轻一带。   赫连尹被他拉到了荧幕前。   少年接过元熙的麦克风,唇角蓄着笑,然所有情绪都敛在那双妖邪的曈中,呈半透明状,“这一段你先来。”   场上几人鼓掌。   赫连胤现在是大明星了,所有人都想看看他唱歌的样子。   赫连尹端立着,杨柳细腰,在光影中飘出淡淡的温柔之光。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万籁俱寂中,一抹淡静超然的女音萦绕而起。她的音色冷冷的,低低的,却分外迷人。   赫连胤忽然挑起眉,就似惊鸿一瞥,瞳孔中缭绕着沉沦的惊艳。   “真好听。”   他称赞她,而后,氤氲着入骨沧桑的声音响起。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全场的人都听醉了。   一曲终,元熙过来拍赫连尹的肩膀,“想不到啊,小尹妹妹就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啊,没想到声音这么好听,平时真是屈才了。”   赫连尹只笑不语。   “是不错,声音很有特色,很清透,很超然。”赫连胤点评她,“说不定你将来也可以发展为歌手。”   “其实,我比较想做幕后的。”她很明白,以她的性格,是不太适合出现在荧幕上的,冷冷淡淡的一个人,很容易被误会为傲慢和无礼。   “这么好的声音,永不被命运照耀,你不觉得对不起自己这把声音么?上天给了你这样一个特别的礼物,就是希望你善用它,让它得到传颂,感动所有人。”   赫连尹没答话,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哥哥这话没错,只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适应,但首先,她要学好的是填词,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急不得。   那天陆梓潼和林雪儿唱了许多歌。   男孩子们对唱歌基本没兴趣,便坐在一起聊天,受到赫连胤的感染,三个小伙伴决定要发奋图强,让赫连胤给他们三人一些未来建议。   赫连胤沉默地想了下,说道:“其实我觉得元宝跟阿希还是暂时留在国际双语学校比较好,金岭中学是住宿的,到时候成绩跟不上也没有思路可循。但走读的双语学校不同,条件相对会放松一些,另外,你们在让家里请个家教,慢慢把知识掌握起来,等成绩不是那么吃力,在转过来金岭中学。”   韩洛宵本身成绩就不错,只是性格散漫,他就适合被金岭中学封闭住,这样能激发他的求学欲望。   三个小伙点着头,江辰希有些惆怅地说:“可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就不能读一个学校了,而且你们两人半个月才放假一次,你额外还要参加通告,我们会不会一两年都见不到了?”   四个人面露不舍,怎么说都是好多年的兄弟了,突然要分开这么久,真的很难接受。   “只要我们兄弟的心系在一起,我们就永远是在一起的,是真正的兄弟,就算十几年不见,仍然是亲如手足。”赫连胤安慰他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开始并不是意味着永远锦绣,而结束也并不是意味着人生完蛋,很多时候,一场结果,就代表着重新开始,你们拾起荒废已久的学业,这就是一种全新的改变,加油,我和哥哥会在金岭中学等你们。”   那种全是优等生的学校,估计学习压力会很大,他们必须先学会挣开翅膀,才能翱翔。   距离上次聚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小寒离开,大寒卷至,同学们都裹上了厚厚的外套,围巾加帽子。   南方的冬天是湿而冷的。   就算穿着厚厚的鞋子,脚心依然是冰冻的。   实验班将后门前门包括所有窗户都关上,也仍然抵抗不了寒流的侵袭,整个实验班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中,冷得没人想说话。   一张口全是白色的热气。   赫连尹原是北方人,并不是很怕冷,目测全班女生,只有她一人没戴围巾,穿着薄厚适中的军外套,神情自若。   身后几人缩成一团,唇白白的,一边发抖一边填作业,为了跟上学习进度,他们现在很少去打篮球了,都窝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学习,偶有不懂的问题,都会问赫连尹和于舟。   于舟的身体似乎真的不好,一进入大寒,他的脸就全无血色,苍白得仿佛要随时停止呼吸一样。   自从上次对联输给赫连尹后,他开始恶补诗词知识,赫连尹的一举一动,开始主宰他的悲喜,第一次碰到真正意义上的对手,让于舟对古言辞认真了起来。   他不但要在原来的成绩上超越赫连尹,还要在其他赫连尹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都超越她。   比如,赫连尹桌上摊着一本萨缪尔森的经济学,于舟便悄悄弄出一本凯恩斯阅读。   她看苏轼、辛弃疾等人的豪放派诗词,他就看柳永、李清照等人的婉约派诗词。   赫连尹好奇玄学奥妙,他便转向宇宙探秘。   她欣赏主张出世的孔子,万物自然。他便沉沦入世的老子,有利必争。   她为精神分析法苦恼,他便开始谈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甚至当看到赫连尹为同学们讲解习题时,略显迟钝的他也主动参与了学习小组,让思路迷茫的同学们获益匪浅。   老实说,于舟这样做,本身已经落了下风。赫连尹博览群书,是因为她本身爱那些书,有旺盛的求知欲,可以游刃有余的享受着。   而于舟涉猎百科,纯粹是为了和赫连尹一较高下,以至于不得不在学习上付出额外的时间和精力。   不过这样一来,于舟更佩服赫连尹了,她是怎么办到的啊?可以同时吸纳进那么多知识。   他感到,赫连尹的智慧是真正高超的,不是一时半会可攻破的。   但他也是个天才,虽然各科涉猎,但成绩还是一直保持在第一,他的英语水平在赫连尹之上,令后面几个人都佩服死他了,用将江辰希的话来说就是,于舟这天然呆本来就是天才,现在快变成学神才了。   寒假前,学校组织全校看了一场电影。   是1992年的电影《鹿鼎记》,观这场电影,是希望同学们可以放松一下对期末考的紧张情绪。   同学们拿了票,陆陆续续登陆电影院中。   于舟裹着白色的羽绒服,挤进人满为患的服务台买汽水和爆米花,等电影开场的时候,挨在赫连尹身后走着,最终与她坐在一块,笑容纯净。   这样的日子,正是赫连胤忙碌的时候,他来不了,在日本为新专辑做宣传。   他已经红透半边天了。   短短几个月,米分丝暴涨到几千万,连翻唱前辈的歌都不需要了,直接出属于本人专辑。   专辑一出,他又向学校请了假,到处乱飞地做宣传。   这张专辑里面,有好几首歌都属于他原创,作曲人,填词人,演唱人都是他,一致获得了热烈的好评,奠定了他是音乐天才的地位。   黑暗的电影院中。   赫连尹沉默地坐着。   左边坐着任夏瑾。   右边是于舟,元熙,江辰希,韩洛宵。   任夏瑾对赫连尹说:“好久不见了,小尹。”   赫连尹笑容明净,“我们不是天天见么?”   “但是很久没聊天了,怎么样?期末考考得如何?”   “老样子,你呢?看你这学期的成绩好像下降了不少,是什么原因?”   “家里有点忙啊。”任夏瑾叹了口气说:“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我得分神去照顾她,听说你高中想报考金岭中学是吗?”   “嗯。”赫连尹的眼珠静静的,“听说那个学校是我们市的第一重点中学,想去见识见识。”   “好羡慕啊。”任夏瑾说,“可惜我学习退步太多了,现在努力也没有用了,估计考不进金岭高中了。”   “不要放弃,你只是因为家里需要帮忙才没法集中精神学习的,下学期还有机会,如果你有不懂的,我们可以一起讨论,我希望你也可以考进金岭中学。”   任夏瑾这样的学生,赫连尹很理解她们,其实她们的一生就建立在知识上,脱颖不出来,得不到奖学金,就无法在上学了。   以她资质,还是很可以的,虽然从第四五名掉到十名开外,但如果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难。”任夏瑾摇着头,“退步很容易,要拼前一名可就很难了,妈妈现在还在家里疗养,我每天放学都要照顾她,没时间看书,也没时间写作业,老师看在我学习好的情况下,才特批我的作业可以在周六日补起来的。”   “别气馁,加油,我很看好你,就像过去做的那样,你说要改变,现在也漂亮了很多,不是吗?”   相比过去,任夏瑾现在已经出落得清秀动人了,人稍微胖起一些,虽然还是很瘦弱单薄的样子,但总不至于剩个骨架了,眉眼透亮清澈,加之皮肤也白了很多,看起来很是清丽。   任夏瑾没说话。   半响之后,她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努力试试的,说不定妈妈下学期的身体就好了,我不能放弃,希望我们还可以在同一个高中见面。”   “嗯,希望如此。”赫连尹的手叠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鼓励她。   黑暗中,于舟递过来两瓶汽水,“给。”   两个女孩接过,轻声道:“谢谢。”   他刚才只买了五瓶,没预算任夏瑾的份,只能自己不喝,其他小伙伴见他分完饮料,手中空空的,也不好意思了。   江辰希率先站了起来,“我去买饮料。”   “不用了。”于舟笑了下,瞳孔干净,“我不渴,不喝也无所谓的。”   “这可不行,东西都你买的,怎么可以没你的份。”在说了,他们兄弟几个也不是占人便宜的主,于舟这人挺大方的,也不记仇,大伙几个都蛮喜欢他的。   大家对他的身世很好奇,他从来不提自己家里,但凡几人问了,他都会支支吾吾,或者沉默。久了,大家就觉得他大概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吧,也不好问。   但他倒不像是贫困人家的孩子,穿的衣服鞋子都蛮有品味的,零用钱也不少,指甲总修剪得圆润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小公子。   赫连尹见状,跟旁边的任夏瑾讲了两句话,对江辰希说,“阿希你不用去了,我跟小瑾喝一瓶就可以了,我手中这瓶给于舟就行了。”   说着将手中的汽水放进于舟手里,笑容宁静。   于舟受宠若惊,却礼貌道:“不用了,你喝吧,我真的不渴,男的是不需要喝多少水的,更何况是我们请你们喝的,不必这么客气。”   汽水又被推到赫连尹手里。   她没有接过,抿唇而笑,“真的不用了,碳酸饮料我也不太爱喝的,你喝吧。”   “真的不用啦,你拿着吧,不然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赫连尹按住他的手,推到座椅前放置饮料的地方放下,“就放在这里吧,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放着吧,我喝小瑾的。”   说着拿过任夏瑾的饮料,轻轻抿了一口,这种汽水是玻璃灌的,会配一根吸管,任夏瑾用吸管喝,赫连尹对着瓶口喝,并没有多大的不适。   不过任夏瑾挺不好意思的,低声对赫连尹说:“对不起哈,早知道我不拿了。”   “没事儿,只是一件小事,不必介怀。”她平淡地说,将目光投向大荧幕。   电影已经开始了。   几个少年笑得眼角抽筋,连连不断的爆笑声中,于舟迷茫地问了一句,“这古代人是怎么拍电影啊?”   “……”   一片乌鸦飞过。   接着笑声更夸张了。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电影是古代人拍的吗?”元熙指着荧幕问他。   于舟还是不明白,他第一次出来看电影,呆呆地挠着头,“不然呢?”   一阵难抑的笑声传来。   众人叹服,“果然,天才与白痴只是一线之间啊。”   赫连尹低声为他解释,“里面演韦小宝的人,是个现代人,他们不过是还原了古代的面貌,在拍出这样的效果。”   “原来如此。”于舟受教地点了点头,他从来不看电影,所以不懂也不稀奇。   “尹同学,你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怎么都问这问题?试卷还没发下来呢,我也不太清楚。”   “你大概预计呢?”   “和平常差不多,正常水准发挥,你呢?考得如何?”   “还好吧。”于舟想了下,浅瞳弯弯,“有一道题没把握,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恭喜。”赫连尹伸出手。   于舟握住她的手,心情愉悦,“尹同学,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还没,可能就是在家里看看书吧。”   “那你要不要过来我家学习?寒假我们家会开英语辅导班,你要不要过来报名?”   “你们家?”赫连尹有点吃惊,“你们家是开教学机构的么?”   “不算,严格上我们家应该叫私塾。”   赫连尹了然地点了点头,私塾她懂,现在在老北京或者江南地带,还有私人的私塾,这些私塾一般由德高望重的书香门第创建,只招收一部门有才华的学生进步辅导。   怪不得于舟的成绩这么拔尖,原来他家就是开私塾的啊。   赫连尹有点兴趣,抬眸问道:“你们家的私塾是怎么收费的?”   反正寒假没事干,去补补英语也好。   “你过来就不要收费啦,就当是我朋友,跟着我进教室里学习就可以了。”他每年寒暑假都要进行辅导,赫连尹的英语尚有缺陷,没人指点她,她需要补课。   “不太好,这样吧,你把学费告诉我,合理我就去。”   于舟犯难地蹙着眉,“好吧,如果你非要给学费才安心,我收你五百吧,怎么样?”   “是你们私塾的价格还是友情价啊?”   “当然是友情价的,你就不要在推脱了,你的英语现在不是跟不上,而是缺了一点点东西,这个得专业人士来指导你,有兴趣的话就这两天告诉我,我给你地址。”   赫连尹敛住眉头,“好,我考虑考虑,先谢谢你了。”   “帮助同学是应该的,不用谢。”可能他也觉得赫连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英语成绩一直在拖后腿,这样久了之后,更会不见涨。   还不如辅导一下,突破那个领域,以她的资质,不应该困在这个瓶颈上。   两个小时后。   大荧幕暗下。   电影播完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影院,笑声还在空中萦绕,他们聊着刚才的电影情节,神采飞扬。   赫连尹跟在几个小伙伴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黑暗中,除了一片流动的人头,谁也看不见谁。   赫连尹低着头。   感觉手臂一紧。   她被一条白皙的手臂拉到角落里。   黑暗中。   她猝不及防,摔进那人怀里。   沉静的眼眸一暗,腿就扫了起来,只往那人的膝盖踢去。   那人抱着她,无法抵抗她的招数,膝盖生生受了一踹,长腿软了一下,闷哼一声。   “别打了,是我……”   是赫连胤的声音,低沉中透着隐忍。   赫连尹一顿,抬起头,抱着她的人裹了件黑色连帽衫,帽沿盖去了他的容貌,一片模糊。   “哥哥,你回来了?”赫连尹惊讶道,“不是得过两天才回来吗?”   “北方下大雪,我提前回来了。”   “你回来了怎么不在家里呆着?这样出来也太危险了吧?”赫连尹四处看了下,将他拉到没人的过道上,“你怎么过来的?”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赫连尹一头黑线,“你还没到法定年龄吧,等下被查到了怎么办?”   “没办法啊,公司派给我的车和家里的车车牌号都被米分丝们和狗仔队记住了,我只能重新办置一辆车。”   赫连尹其实想端详一下他的,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但她不敢取下他的帽子,怕被人看见了,只好拉着他先离开,“先回家再说吧。”   “可是我刚从家里出来耶。”   赫连尹愕然,“那你休息过了吗?累不累?”   “还没呢,我傍晚到家的,妈妈说你跟同学们出来看电影了,我就过来看看,电影好看吗?”   “还不错,是搞笑的。”   “嗯。”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等我以后拍了电影,你可以看我的。”   赫连尹再一次吃惊,“你要拍电影?”   “嗯,最近我接了一部大型党片,我在里面演少年周恩来。”   “你这样子能演周恩来吗?”周恩来据说不是长得浓眉大眼,清清秀秀的么?跟他这么妖娆的外表能挂上钩么?   “能的,到时候把剧照弄得沧桑点,就可以了。”   赫连尹微笑,摸摸他的脸,“你现在是越来越忙了,辛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小尹,我们再买一场电影票吧,我和想你一起看电影。”昏暗的阴影里,他的唇角弧度美好,温柔而美丽。   于是赫连尹再一次进了电影院。   这次他们看的是1994拍摄的世纪爱情片《铁达尼号》。   影片中有露丝光裸被杰克绘画的情节,她斜倚在沙发上,修长的脖颈带着价值连城的海洋之心。   杰克的目光在空中跟露丝对碰,两人久久相望,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沉船之前,还有杰克与露丝在车间内的激情戏。   露丝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车间,分外诱人。   这种情节影片处理得很好,让人觉得深情美丽却不恶心。   赫连尹看得脸红心跳,有些尴尬,也有别扭,慢慢避开了视线,投向黑暗的角落,放空着。   赫连胤握着她的手。   她感到那手指越握越紧,白如骨刺的手,微微透出了青色的血管。   赫连胤始终是青少年,面对这种场面,无法做到气定神闲。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赫连尹感受到了身边的气息波动,将手抽回爆米花桶中,默默吃爆米花。   从电影院中离开。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天色已经黑了。   成排的梧桐树随风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两人走在街头。   气氛沉默。   赫连尹晃着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一些纸巾和试卷。   白色的布包在身侧晃啊晃。   被赫连胤接了过去。   他修长的指抓住她的布包,面色温柔,“怎么走这么快,这个送你。”   赫连尹来没反应过来,怀里已被塞了个盒子。   她低头一看,盒子外面的映着一个收音机模样的东西,很小一个,比普通收音机缩小了好几倍。   “这是什么?”她抬眸,眼珠乌黑。   “复读机,我在国外宣传专辑的时候顺便买的,这个功能跟收音机差不多,而且可以随身带着,你不是要练习英文么?我已经帮你录了几段英文在里面。以后你可以随时随地听,然后练习口语。”   赫连尹眼睛一亮,动作怜爱地摸了摸这个现在高属于科技的东西,唇角的笑容很是愉悦,但半响后,她将复读机放回赫连胤手中。   “谢谢哥哥了,但这个太贵重了,哥哥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今年寒假打算去补习英语了,下一学期,我应该可以进步。”   “就凭哥的英文还需要听复读机么?你就拿着吧,我是这样想的,明年我们要去金岭高中了,是住校的,你也没办法把家里的收音机带过去,所以给你买了一个这样的复读机,以后你还可以要求将老师的课程录进去,然后在反复回放,听听看有什么地方自己漏掉了。”   “真的不用了,哥哥经常不来学校,把复读机留给自己吧,可以把没上的课程都录下来,然后有时间的情况下听听,这样不至于将功课都落下了。”   少年皱着眉,想了一下,将复读机扔进赫连尹的白色布包里,动作之粗鲁吓了赫连尹一跳,她面露愕然。   “怎么可以摔得这么用力呢?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不爱惜东西,摔坏了就摔坏了,反正我又不想要。”少年赌气,下巴绷得紧紧的,十分不痛快。   赫连尹叹了口气,“能别闹脾气了么?难得回来一趟,怎么都光生气了?”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给你买东西都不领情,求你硬塞给你就跟拿刀逼着你似的,那我买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少年忽然发怒,快速将包中的复读机扯了出来,就要摔在地上——   “不要!”赫连尹拉住他的手臂,眼神惊恐,“这么好的东西,不要摔了它,哥哥,如果你给我了,你就没有了啊,你现在很少来学校了,我不想你把功课落下,你有了复读机,以后就可以听着回放复习了,不懂的我也可以给你讲,不要毁了它,这是帮助你学习进步的东西。”   原来她担心的是他的学习,虽然很喜欢这个礼物,但是为了哥哥的学习,她宁愿将这个复读机留给更需要的哥哥。   赫连胤的手臂垂了下来,“傻瓜,你怎么知道我只买了一个呢?我买了好多个,兄弟们的份我都买了,我自己也买了,以后没去上的课程我会录下来的,这个是给你准备的,你不要,就变成多余的了。”   赫连尹怔怔地。   “你还是不肯要?”赫连胤俯视她,帽檐下的眼睛深如寒潭。   “我……”   “你拿着吧,如果你不想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那你就当是哥哥给家里买的,没有人用,你用着吧。”   赫连尹的面庞有些动容,闭了闭眼,对赫连胤道:“谢谢哥哥了,不过以后不要在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了,很浪费钱的。”   赫连胤抬起头,眼眸在瞬间凝成一汪春水。   “又不是只有给你买的,小伙伴们的份全部买好了,现在大家都要勤奋发学,我当然要做点实际行动来鼓励他们了。”   赫连尹微笑,“谢谢哥哥。”   “哎呀。”赫连胤嫌弃地哎呀了一下,“能不能学学元宝他们啊,老跟我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   “对了小尹,你说你寒假要去补习?你是要去哪里补?”   说到这个事情,赫连尹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仰头对哥哥说:“是于舟家的私塾,他说如果我去补习英文,寒假收我500学费就可以,我觉得还蛮有划算的,想着要去补课。”   “那呆瓜家里的?”赫连胤挑眉,凤眼细长。   “嗯。”   “没想到他居然是书香门第啊。”赫连胤眯着眼眸,一般私塾不是有文化的人开的话,也不会有学生去的,所以家族一脉还得有着渊源历史才行。   赫连尹微笑,“是啊,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吧。”   “可是……”少年突然叠起了眉宇,“今年寒假我要去日本参加一个综艺节目,是关于吃的,一路吃一路玩,很轻松。小尹,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日本玩玩,见识一下。”   赫连尹有点犹豫,“但是你工作会很忙吧,应该也没时间跟我在一起,而且我也不会讲日语,自己去的话,可能有些勉强……”   “这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所以我这次打算叫上元熙,他不是跟陆梓潼有点儿暧昧么?就让他俩一起来吧,到时候我没在的时候就让他们两陪你,我在的时候,就我们两自己出去玩,他们也是一对,他们自个去玩也不会太无聊。”   “……”赫连尹无言以对,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周全体贴啦。   “行不?国外的观众都不会太认识我,所以到时候我就不用武装自己了,我们拍的综艺节目也是中国这边的,到时候日本人也听不懂我们的话的,录完就可以玩了,我想你陪着我去,不然我会很孤单的。”   赫连尹沉默了片刻,点头,“好吧。”   赫连胤笑得像个孩子。   “什么时候去?”   “后天,我现在打电话给元熙说一声,看看他怎么说。”   “好。”   “那你等我。”赫连胤拿着电话走远了,过了一会,他笑着跑回来,“他同意了,陆梓潼刚才也在他旁边,她也同意了,就当游学经历了。”   “嗯。”赫连尹点点头,“那我到时候需要带什么衣服去?日本现在下雪不吧?”   “我们在东西拍摄,气候一般温暖,偶尔才下。不过,你把羽绒服带上吧,到时候我们去北海道玩玩。”   “好。”   两天后。   两男两女抵达了东京。   现在不是樱花时节,所有的树都光秃秃的,几人拉着自己的行李,与赫连胤的拍摄团队一起走出机场大厅,空气冷寂。   陆梓潼是南方人,很怕冷。娇弱的身体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还是觉得很冷,她颤抖着,牙齿打斗,“好冷啊。”   元熙立刻将自己的围巾献了上去。   “谢谢。”陆梓潼笑着说。   赫连尹站在一旁,看着高远的天空,神情淡漠。   赫连胤见状,也想模仿元熙将自己的围巾递给赫连尹,他刚把红色围巾取下来,就被经纪人E姐拉住手臂,“阿胤,你现在是艺人,不要随便做这种引人误会的动作,虽然她是妹妹,但你要明白狗仔队的威力,他们可以胡编乱造,用谎言把你给写死。”   “好吧。”赫连胤收住笑容,又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模样,苍白的唇紧紧抿着,恍如被浸在冰水中一样,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寒人骨血的冷。   “这就对了。”E姐满意一笑,这个少年现在是她手中最重量级的明星,才14岁已红透半边天,再这样发展下去,很难想象出他以后究竟会有多辉煌,才进演艺圈半年啊,前程漂亮得吓死人。   E姐也知道他是个孩子不容易,无忧无虑的青少年生活被剥夺了,取而代之的是忙碌得压死人的工作量,她也是有孩子的人,非常心疼这个美丽的少年。将一张温泉酒店的地址递给赫连胤,笑着对他说:“你们几个就住这里吧,今天好好玩,我们住在你们附近的九点,等明天早上六点我去接你。”   “好。”赫连胤点头,E姐对他还是挺好的,见他年纪小,经常会给他准备药和一些生活用品,两人出了外地,通常都是E姐照顾他。   上计程车之前,E姐挥手叫住了赫连尹,“赫连胤的小妹妹,你过来。”   小妹妹?   赫连尹指着自己,是叫她么?   “对,就是你,小妹妹你过来一下子,阿姨有话跟你说。”E姐已经34岁了,大了他们将近20岁,叫阿姨不过分。   “好。”赫连尹点了点头,走过来,瞳孔澄净,“E姐,你好。”   “真乖。”E姐摸她的头,小声问她:“小妹妹,我问你噢,那边那个女孩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吗?”   她看着陆梓潼问赫连尹。   她怕那女生是赫连胤的女朋友。赫连尹她倒不担心,两人是兄妹,没什么好怀疑的。   “不是。”面对外人,赫连尹的态度会比较斯文,轻声说:“她是那个男的的追求对象,并不是哥哥的。”   “那就好,小妹妹,E姐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们要记得一些注意事项哈,现在你哥哥是大明星了,他的言行举止都会受到观众的瞩目,所以你们在酒店玩归玩,千万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哈,比如你哥哥跟陌生人打架啦,出现搂抱陌生人,或者亲吻陌生人等等……这些都是要非常注意的,你替阿姨留意一下好不好?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   E姐给赫连尹递了一张名片。   赫连尹伸手接过,心里觉得好笑。   哥哥这么呆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跟陌生女人搭讪啊?不过E姐也这是为哥哥好,时刻监控着他,不让他早恋做出危害名声的事情。   有E姐这样的经纪人在哥哥身边,赫连尹觉得挺有安全感。   “好,我会记住的,E姐,谢谢你照顾我哥哥了。”   E姐摸她的西瓜头,“不客气,这是阿姨应该做的,你们两兄妹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啊?看得阿姨好羡慕啊,你看着这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呢。”   受到长辈的称赞。   赫连尹淡淡一笑,“谢谢E姐的夸奖。”   “不用谢啦,你们去玩吧,我们明天见咯,拜拜……”      第93章 节目嘉宾      到了酒店。   竟然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灵灵。   那次与赫连胤比赛的女孩,自从那个视频曝光后,不仅赫连胤走红了,连灵灵也不例外。   长腿蛇腰裹着粉红色的娃娃外套,被公司包装成清纯甜美的模样,明明是很高傲的眉峰被剔去,种植成月牙般温柔的柳眉,画着淡淡的粉色眼影,眼珠柔媚,娇唇水漾粉嫩。   谁叫这时代流行玉女掌门人呢,都喜欢与世无争的清纯派。   灵灵倚在远处的障子上。   见赫连胤几人慢慢走来,迈着步伐迎上去,她歪头端详着赫连胤,少年身材修长,带着连帽外套上的狐狸毛帽。   白色狐狸毛盖住他的轮廓,仿似跟他的雪肌融为一体,他太白了,耀眼得像是一块美瓷,下颌线条倨傲高贵,远远站着,已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   他比她红太多太多了,甚至不用任何包装,他本身就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美,尽管看不清他的轮廓,人们也猜测出那个少年极为美丽。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灵灵对赫连胤伸出了手,她眉眼勾勾,很是魅惑地看着他。   赫连胤没有抬起头,快速绕过她的身体,表情不耐,“对不起,私人时间不签名。”   “哈?”灵灵皱着眉,也冷了声音,“我并不是你的粉丝,我是你们节目此次邀请的嘉宾,名叫灵灵。”   赫连胤这才慢慢抬起头。   “工作证呢?”他挑着眉,声音冰冷。   灵灵气得差点摔脸子,将包中的合约抽出来给他看,“呐,看个够吧。”   赫连胤美丽的手指捏住那张文件,看了看,眉色不豫,“你要跟我们住在一块?”   “我也不想的。”灵灵摆手,“不过既然是一起拍摄节目,就得住在一个酒店,导演说了,可能有突袭拍摄。”   赫连胤紧紧皱着眉,掏出电话给e姐拨去,他站在木桥旁,两边植着绿绿的竹子,隐去了他的轮廓。   好半响,他才慢慢走了回来,低声对赫连尹说:“小尹,你们的房间让给她吧,我给你们另外开一间房间。”   “怎么了?”赫连尹问他,眉色平淡。   “两个房间是提供给我们五人住的,跟陌生人住不太好,而且我看她这个人脾气也不太行,你跟陆梓潼另外开个房间住吧,你们在这里等下,我去办理房间。”   说着走进了旅店。   但没想到已经没房间了,像这种度假酒店一般没有预定是订不到房间的,尤其是寒假这段高峰期,天冷了,大家都要泡暖暖热热的温泉。   没办法之下,赫连尹跟陆梓潼两人只好跟灵灵一个房间。   灵灵拉着拉杆箱趾高气扬地走进房间,指着双人床中的一张,手指白皙傲慢。   “我自己睡一张,你们两人睡一张。”说着把行李一搁,拿着手提包到梳妆台前去补妆了。   到底是明星嘛,虽然没有赫连胤红,对这层身份用来压制普通人,足够了。   赫连尹跟陆梓潼对视一眼,微叹口气。   马上要吃饭了,灵灵坐在镜子前,将粉饼一层层拍在脸上,肌肤粉嫩,其实她这个年龄肌肤很好的,根本不用怎么化妆,但少女到底爱美,认为化上更好看,描了描眉,画了画唇,妆容精致剔透,眼角余光瞥见陆梓潼木然地看着她,就知道陆梓潼不懂了,轻声冷嘲道:“看什么看?没看见人家化妆啊?乡巴佬。”   陆梓潼被一噎,脸色难看。从小到大在学校里,不管男女同学,都是非常爱戴她的,从来不会有人这样讽刺她。   这个灵灵真的很讨厌!   陆梓潼这样想,扭头看了看赫连尹。   她捧着书在床头阅读,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神情专注而心无旁骛。   陆梓潼有一瞬间觉得委屈孤单,这两女的,一个安静,一个霸道,真是让人觉得落寞。她无所事事地看着手表,希望时间快一点到晚饭时间,这样她才可以看到元熙跟赫连胤。   晚饭的时候。   灵灵穿着一条轻薄的裙子,白披肩,碎钻高跟。陆梓潼搞不懂这个女孩,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经打扮得这么成熟了,而且这么冷的天,她居然穿得这么薄,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赫连尹走在后面,步伐缓慢随意。   赫连胤跟元熙早就到了,坐在用障子围起来的包间里点菜,灵灵就像一个千金小姐,慢慢脱下自己腿上的碎钻高跟,放在木板阶梯上。   陆梓潼见状,也把自己的雪地靴脱下来,踩着黄色的卡通袜子走进包间里。   随后。   赫连尹也微微弯下身子,将脚上的黑色小皮鞋褪了下来,细长笔直的褪裹着白色的袜子,她慢慢走了进来,纤腿又长又漂亮。   灵灵蔑然地看了她一眼,将手撑在桌上,娇柔的目光注视着赫连胤,问道:“你点了什么?”   赫连胤都没有答话,也没有抬头,带着五彩缤纷的鸭舌帽,轻轻翻动菜单。   灵灵讪讪的,有些尴尬,挠了挠眉毛,面露不耐。   赫连尹和陆梓潼都入了座。   身穿日本和服的服务员见人都齐了,将隔壁的障子拉过,搁开了隔壁桌的视线。   这时候。   赫连胤才将头上的帽子挥开,俊脸顿时露了出来,他把菜单拿给赫连尹,狭长的凤眸微微挑着,“小尹,你看看要吃什么?”   赫连尹愣了一下,点头接过菜单,“好。”   “梓潼,你也看看菜单,要吃什么告诉我。”元熙将另一本菜单递给陆梓潼。   陆梓潼受宠若惊,“谢谢。”   这种时候,有人关心总比没人关心好啊,看着被晾到一边的灵灵,陆梓潼就心情大好,明星又怎么样,没人喜欢仍然是凉掉的黄花菜一颗,还打扮得那么隆重,现在好了吧,活该。   灵灵脸色难看,但她可不是那种会哑巴吃黄连的主,努了努嘴,娇泼道:“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我是客人么?为什么不问问我要吃什么就问她们?你们懂不懂礼貌?”   元熙挑眉,俊脸比她更傲慢,“你要吃什么自己不会去叫服务员拿菜单啊?叫唤什么?不嫌自己声音躁吵到别人啊?等下人家以为你多没素质呢。”   他最讨厌这种女的了,以为自己跟千金小姐似的,看什么都一副高傲的样子,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傲的,因为自己是明星么?那么大牌就自己另外开个包间吃饭啊,眼不见清净。   灵灵咬着嘴唇,心里觉得不爽,但到底没有发作,掐住自己的指甲,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行,我不跟你这种流氓一般见识,没素质。”她转过身,拉开白色的障子,对跪在门外的日本服务员说:“请多拿一本菜单给我。”   日本服务员听不懂普通话,揩得跟面粉一样白的脸歪歪地看着她,用日语说:“这位客人,请说英语或日语。”   灵灵亦听不懂她的话,烦躁地皱着眉,“听不懂普通话么?我叫你拿一本菜单给我。”   日本服务员仍歪着脑袋,刻意装扮出来的樱桃小嘴红而诡异,“你好,客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说英语或日语。”   屋内几人都掩唇笑了。   灵灵见几人笑了,气更是不打一出来,瞪着那服务员,“我说拿菜单来你听不懂么?你听不懂就叫一个懂中文的来,偌大的一个国家,连一个会中文的人都没有么?”   那服务员抱歉地匍匐着身子,表示听不懂。   灵灵是个脾气大的主,抄起木板上的鞋子就要摔在那日本服务员身上,服务员躲都不敢躲,颤抖着身子跪着。   赫连胤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够了吧,丢脸都丢出国来了,身为艺人,居然动手打听不懂普通话的日本服务员,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灵灵拎鞋子的手停在半空,她才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名牌鞋去扔人呢,拿的是赫连尹的小皮鞋,便宜货,扔坏了就算了。   “我丢脸也是你们逼的,怎么?会听几句英文了不起么?还故意不帮我翻译,你们才是丢脸丢到国外了吧,在人家的地盘里让人看自己人内讧!”   “你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泡啊?”元熙冷笑,“你自己不懂英文不会请教一下么?还是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大家都要主动来帮你?连人家听不懂都要挨打,你素质都学到哪里去了?”   “轮到你说话了吗?你们几个能来日本游玩,还不是托了我们的福啊?你有资格指责我?”   “老子需要拖你的福?就算没有你,老子也出得起这份旅游的钱。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真恶心,出来外面真把自己当上帝了,见了谁不爽都要上前咬一口?你要是狂犬病发作了就赶紧去治,别在这丢人现眼。”元熙面无表情。   “够了。”赫连胤敛着眼,声音阴寒,“把障子拉上,让她自己在外面吵个够,丢人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陪着她一起被人笑话。”   “阿胤……”元熙不服。   赫连胤伸手制止他,狭长的凤眸闭着,“要吵你也出去。”   灵灵一听这话眼眶就红了,鞋子也没顾得上穿,拔腿跑了。   元熙安静下来,“脑残一个。”   赫连胤抬睫看了他一眼,“在外面别跟她闹,大家都是艺人,闹上新闻不好看的。”   元熙明白,点了点头,“我就是看她不爽嘛,不要脸。”   “不用管她了,这样的小人物,说不定就是故意找茬的,想闹绯闻想疯了。”赫连胤神情冷淡,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赫连尹,对元熙说:“明天开始别搭理她就行了,让她自导自演个够,等玩没劲了,她就自然收敛了。”   这样的人赫连胤在圈子里见得多了,故意通过尖锐的一面来获得关注,她不红她有理,她不火她也有理,可以对媒体说红了的人故意欺负小透明,故意争对她,看她不爽来博取同情。   然后善良的粉丝通过的怜惜弱方,转为偶像的黑粉,从而变成她的死粉,来帮她对抗原本喜欢的偶像。   灵灵其实心里头就是这么打算的,赫连胤比她红太多了,她原先想靠着与赫连胤传绯闻出名,看到他反应那么冷淡,就想着跟他闹矛盾博关注。   她光着脚回到房中,将赫连尹跟陆梓潼摆在门口的睡鞋踢翻了,又走到床头柜,将赫连尹摆得高高的书本掀翻在地,接着又把陆梓潼挂在衣钩上的围巾拿下来擦干净脚,又挂了回去,才心情平复了一些。   “哼,两个贱人,吃死你们吧……”灵灵低骂了一声,拿着和服去泡温泉了。   路灯下的豪宅散发着冰冷寂寥的光。   这一带的豪宅都是白色的围墙,黑色的铁门,遥遥望去,还能看见二楼落地窗内的水晶吊灯,紫色沙发,白色纱帘,各式各样的抽象画,还有油亮得发光的地板。   一个少年在落地窗后面走来走去。   他手中拿着一个无线电话,踌躇着要不要拨通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他走了十来圈。   手中的电话拿起又垂下,灯光下,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蓬松,半响之后,他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按下一连串号码。   “喂你好,阿姨我叫于舟,赫连尹同学在家吗?有事?没有没有……就是之前跟尹同学说好英语补课的事情,不知道她考虑得怎么样了?辅导班明天早上就开始了……什么?她去日本了啊?跟她哥哥一起去的?这样啊,那好吧……”   于舟放下了手里的电话。   紫色沙发上,窝了一个面容尖削的少年,他的瞳孔也是琥珀色的,却要跟深沉一点,想是被隐在一层玻璃后面,雾蒙蒙的,仿若烟雨后过后的霓虹,令人惊鸿一瞥,就迷了眼。   他倚在沙发上,玩着手中的智力扣,每根手指都非常细白,指甲圆润泛着微微的白,轻松一挑,流动的智力环就被分离了出来。   “喂,药罐子,给女朋友打电话呢?”那人扯着笑。   面容没有于舟的病态苍白,眼敛一抬,睫毛下的眼珠就像颗七彩琉璃,闪耀着强烈晕眩的流光。   “才没有。”于舟干净的面容绷着,看得出很是忌讳这个人。   那人还是笑,侧脸在灯光下带出明媚撩人的光,“人家不睬你?”   “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乱说了。”   “噢……”他了然地拖长尾音,手指搁在自己唇上,纤白优美,做沉思状,“药罐子,你身体这么差,能交女朋友吗?万一约会的时候心脏病发了怎么办?”   于舟沉着脸,他连生气的时候,眸子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杂质。   “你够了吧?我都说是普通朋友了。”   “我这不是怕你心脏不好,被人甩了受不住打击么?”他唇角的笑容浮现,褐瞳潋滟,“名字叫赫连尹?我能见见?”   于舟皱眉,“你要见她做什么?”   “看看把我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无聊,我跟她只是竞争对手,我只是为了超越她,才想和她一较高低的。”   “噢……”少年对这句话显然是不信的,垂着浓密的睫毛,声音没有温度,“怪不得最近看你买了那么多无用书,原来是为了讨喜欢的人的欢心啊,这样一来,我更有兴趣了呢。”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不要在掩饰了。”沙发上那人站了起来,眼波隐隐约约地荡漾着,“你骗不了我,我们可是双胞胎啊,我对你,是有心灵感应的。”   “让我来猜猜……”   他闭着眼,睫毛在脸上扫下一层阴暗的影,完全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唇角略过一抹笑,睁眼,“药罐子还是处男嘛。”   于舟突感一阵头疼,大吼,“可不可以不要在用心灵感应猜我了!”   说完心口骤然一疼,他后退了两步,捂着心脏,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微爬了上来,有些骇人。   他的呼吸变得狠重。   那人扶住他,纤白的手像是有无穷的力量,将于舟扶到沙发上坐着,给他拿了药和水,才注视着他说:“药罐子,都叫你不要动怒了,心脏波动太快可是会休克的。”   他细白的手拍在他的心脏上。   于舟讨厌他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挥开他的手,“以后不要在用心灵感应看我的内心。”   那人停下动作,眼中的笑意顷刻消失,“猜一下怎么了?你要是不爽,也可以猜我的呗。”   于舟被这么一激,也闭上眼睛,用属于双胞胎特权的心灵感应去探索那人的内心,半响,他嗤了一声,“自己还不是一样是处男,就会笑别人。”   那人俯视着他,“不要随随便便喜欢谁,也不要随随便便谈恋爱,药罐子,你要明白,你这辈子不可以爱上谁,因为你爱了谁,就是害了谁。”   于舟垂下睫毛,“我知道了。”   他活不了多少年的,他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对谁心动,也不会去表白的,反正他总会死的,爱上了也是害了人家。   看着他的人将手放在他的心脏上,“看吧,我感应到了,你喜欢也不敢承认的,因为你怕伤害对方。”   于舟的脸重新绷住了,“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没事就感应我啊,你好烦啊。”   “要不是我跟你有心灵感应,你怎么可能成绩这么好呢?还不是都托的我福?”   “少扯了,心灵感应只抱持在几米之内。”   “不。”那少年摇头,眼底阴暗,“你的心脏一痛,我身在金岭就可以感受到,你为了谁而心动,我身在金岭也可以感受到,所以,你不能喜欢谁,心跳一快,你就会休克了,这样我的心脏会痛,所以,你的喜欢请止步在暗恋上。你知道的,我不知道心慌或者心痛的感觉,否则,我会毁了你。”   于舟抿着唇,“我明年就是去金岭了,也不会跟你同班的。”   “你会的,你必须跟我呆在一起,住宿的环境这么差,你不跟我在一起,谁在你发病的时候照顾你?难道你想同学们都知道你有心脏病?哎,这种事要是捅出来了,烦恼就更多了。”   “我才不怕,我最近交了几个好朋友,他们对我很好很好,到时候就算他们知道我有心脏病,也不会排斥我的。”   看着他的人眼眸一眯,面容如同天神般冰冷俊美,“心脏病倒不是大事,到时候人家知道你父亲在是金岭中学当校长的,你看人家爱不爱睬你。”   在学校里,一般身为老师和校长的孩子,都是同学们私底下排斥的对象,因为学生经常会抱怨学校,如果抱怨被这种孩子知道了,怕他们会去告状。   所以这类孩子,虽然学生们表面上跟他们没什么隔阂似的,但班中一旦出了内奸或者什么事,同学们都会怪到这类孩子身上取得。   “只要我不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于舟不太喜欢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为人太阴暗了。并且喜欢控制他,双胞胎一般都有这种倾向,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要将于舟也变成什么样的人,将他时刻留在自己身边,并且穿着一样的衣服,享受着所有人吃惊羡慕的目光,比如:“哇,双胞胎耶,好帅哦。”   “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太神奇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双胞胎,好幸福。”   于舟的兄长有强烈的操控欲,不喜欢于舟跟任何人玩耍,也不喜欢于舟的任何朋友。要是不因为于舟的身体,他初二那年不可能去国际双语学校上课的。   此时他的兄长,细白的指又放在他心脏上,语气慢悠悠的,却有些讽刺,“哎,虽然嘴上说自己不害怕,但心脏明明跳得快了嘛,啧啧啧,这样下去,会犯病的噢。”   于舟按耐住心头的暴怒,“你能不能别再感应我了?”   “不能。”他冷冰冰的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怕我感应你。”   “我现在也长大了,你这样让我困扰。”   那人冷笑,不在言语。   赫连尹跟陆梓潼吃过饭,也回了房间拿和服,灵灵还没回来,两人便取了和服又出来了,前往女汤泉泡澡。   路上,赫连尹跟陆梓潼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是安静的性格,凑在一块也没什么话题,就聊聊学校的琐碎事,比如这次的期末考。   陆梓潼苦恼地说:“这次期末考没把握好,有几题都答得不是很顺畅。”   赫连尹颔首,面容平淡,“不要太有压力了,这学期的成绩不算什么,下学期的期末考才是关键。”   “嗯。”陆梓潼闷闷应了一声,“希望如此,对了,尹同学,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嘛?”   “请说。”   陆梓潼裹着粉蓝色和服,面容隐隐露出小女人般的娇羞,“你哥哥喜欢吃什么?”   赫连尹一愣,扭头看她,“你不是跟元熙在暧昧期吗?”   “哪有,我们只是朋友。”陆梓潼笑容腼腆,“对了,你哥哥戴在手上那个薏米串子在哪里买的啊?我手上的那个之前不小心被我弄断了,我想再去买一条戴着,我看你们都在戴,蛮好看的。”   她的话十句话九句不离赫连胤,看得出来,她已动了心的。   赫连尹敛住眉色,轻描淡写道:“那个是之前我们去东北训练,在山上摘的薏米豆子,然后串成手链当做纪念品的,如果要去买,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你可以等等薏米季节,然后摘一些串着戴,还可以保健身体的。”   “这样啊,原来你们都在东北训练过啊,怪不得身手都那么好,对了尹同学,你哥哥平时都喜欢干嘛啊?打篮球还是看书?”   赫连尹心头郁着一口气,“你可以问问元熙啊,他天天跟哥哥在一起,都知道的。”   “我问过了,男人嘛,都是很粗心大意的,从来不留意人家的生活喜好的,女孩子就不同的,一般女孩都细心,像尹同学这样的,一定是又聪明又能干了。”   也不知道哪刮来的邪风,陆梓潼开始亲近赫连尹了,并且对她的一切赞不绝口。   赫连尹有些不习惯,陆梓潼一会说她皮肤好,一会说她的眼睛漂亮,带眼镜也很好看,显得有书卷气,有文化,腿也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总之,赫连尹被她夸得和天仙一样,各种仙气飘逸美丽迷人优雅。   赫连尹始终保持沉默。   倚靠在汤泉边缘,西瓜发顶叠着一张白色湿毛巾,脸色沉寂,染了雾气的眼睛搁在一旁的木桶里。   陆梓潼心情格外的好,把水撩到自己肩窝锁骨上,笑声银铃。   三味线‘登登登’的声音在半空盘旋着,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乐器,声音低沉富有穿透力,古朴迷人。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绝对乐感的心弦随着那三味线不断起伏着。   音乐的波动越来越快。   越来越激烈。   赫连尹胸腔里的海潮从四面八方卷起,激烈中带着渴望,惶惶的茫然。   她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很想见见那个弹三味线的人。   也许受三味线的影响。   又也许是受心海波动的影响。   心中有一腔热血,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魂乐感了,听到令自己动容的音乐,脑袋像是被打开了一条新的栈道,想要去寻找。   她快速穿了衣服,对水中一脸迷茫的陆梓潼说,“你洗完就先回去,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   赫连尹匆匆离开。   望着半空。   寻找那抹激烈的三味线。   那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她闭着眼睛,用心中的灵魂乐感寻找那抹音乐的尾巴。   啊!   找到了。   木屐在地面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十五分钟后,她立在一条木桥上,一抹飘逸的白衣隐在重重绿影后。   这个地方,她早上就来过,这是进入酒店大厅的必经之路,小桥流水,碧泉粼粼。   此刻。   赫连尹的内心是激动的。   她分枝拂叶,往绿竹烟影后的身影慢慢走去。   那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和服松松垮垮的搭着,却一点也不突兀失礼,因他的眼眸闭着,神情一本正经,赫连尹一眼就断定出来,这人是日本的现代和尚。   赫连尹双手合十,坐在他面前。   没想到他却开口说话了,说的话还是中文,“可是有烦心事?如果有,可与我诉说,你我在这里相遇,也算有缘。”   赫连尹微微愕然,“你懂中文?”   男子不在说话了,低着头,手指在白色的三味线上拨动,时快时慢,似乎在鼓励她诉说。   赫连尹虔诚地低着头。   “师傅,我想不通,我自认学识广博,很努力,也很刻骨,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写不出令人动容的词句呢?”   她闭着眼睛,也许她也在迷茫,不管她的歌词怎么填,总觉得下笔停滞,写出来的东西华丽空洞,没有任何灵魂。   三味线的音乐突然急了起来。   “自认为拥有财富的人,其实是被财富所拥有了。”   赫连尹一愣,脸色苍白,“师傅,我已经被自己的学识控制住了?”   “万物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要寻求高超,要寻找自然,诚实看待自己,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欺骗你,不要菲薄自己,亦不要狂妄自己,放下这些假象,你才可以看清心中那扇紧闭的门它是为何紧闭。”   赫连尹听不懂这句话,佛经向来深奥,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解读。   男子手中的三味线慢了下来,他笑道:“不必感到苦恼,当你知道迷惑时,你并不凄惨,当你不知道迷惑时,才是最凄惨的。”   赫连尹笑容单薄。   “不要带着野心和*看待前程,甘于平淡,乐于寂寞,你的生命将会不平凡。”   赫连尹离开的时候,对那男子深深鞠了一躬,他没有任何反应,低头弹着自己的三味线,并不在意。   她慢慢踏上了木桥,带着自己手中的小木桶,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这些话令她沉思了很久。   自认为有智慧的人,通常都被智慧控制了,写出来的东西,脱离了本心,却一直欺骗自己写的东西是美丽的,这是愚蠢的自欺欺人。   有了烦恼,才会有进步,如果从来不为自己前程担忧的人,才会一直退步甚至可悲,真正追求一样东西,不应该带着野心和回报的欲望,要甘于平淡,乐于寂寞,这样,才能真正的活于精神之上,不会为了平淡而抱怨,不会为了寂寞而不满,生命的不平凡,正是因为你淡泊了它,宽容了它。   原来如此啊。   赫连尹晃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写不出歌词,并不是她的文学造诣不够,而是她没有灵感,强硬逼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卖弄文采,却又不肯承认它是劣质的东西。   不可以有野心。   不可以有欲望。   真正爱它,要把它当做自己血脉中的灵魂,只有文字与灵魂心灵相通了,流泻出来的音乐才能引起观众共鸣。   她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日本之行,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虽说与佛相遇,需要缘分,但赫连尹仍然渴望,将来还可以在遇上他一面,当面感谢他的指点,不过她想,佛也是不需要的,所谓医生难医命终之人,佛陀难渡无缘之生。   有缘,自然佛渡。   她回到房间,心情一改往日的压抑,笑眼濯濯。   灵灵穿着和服在自己床上翻来翻去,她痛苦地叫着,“我肚子好饿啊,那个谁谁谁,陆梓潼,你能去给我买点吃的么?我饿得走不动睡不着啦。”   陆梓潼在看电视,被她那么开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绝,站起身说:“好吧,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灵灵不会说英语,也不会说日语,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去买东西了,她一个大明星,丢不起没文化的脸。   “紫菜包饭,天妇罗,刺身我就不要了,我不喜欢吃生的,另外买些饮料和零食给我吧,看见什么好就买什么。”灵灵报了几样东西给陆梓潼,陆梓潼就像老师交代事情一样,拿了笔把东西记在纸上,披上外套套上鞋子离开了。   赫连尹安静地走到床前。   床头柜上的书都散落在地面,空荡荡的柜上摆放了灵灵的香水,她见陆梓潼出去了,也没有搭理赫连尹,拿过香水在空中喷了一下,闭着眼睛细闻,“真香啊。”   赫连尹皱着眉头。   但因为今天心情很好,并没有跟她一般见识,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小尹。”灵灵看了眼柜上的书,笑容有些僵硬违心。   赫连尹本来正走到洗手间的方向。   她停住脚步。   扭过头,两颗眼珠像浸润在水中的冰球子,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灵灵愣了一下,咬着手指说:“你能顺便把房间的热水烧一下吗?等下我请你们吃零食啊。”   赫连尹面无表情地去了。   她一走进厕所,灵灵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出口气,“神经病,看人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   当然,这些话赫连尹并没有听到。   她拿着水壶到厕所里装了自来水,放在烧水器上烧着,烧水倒没有关系,反正她等下也要喝水。   弄好一切,她又返回厕所去了,将自己今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浸在热水池中洗着。   没一会,听到动静的灵灵探进头来看看她在干嘛,见她在洗衣服,跑到衣钩旁将自己的脏衣服取来丢在赫连尹洗衣服的热水池里。   灵灵的裙子和袜子一扔进去,就慢慢沉下水中,跟赫连尹的衣服搅合在一起。   赫连尹停下搓内裤的动作,神色冰冷。   灵灵趴在门上,声音酥软,“拜托你顺便帮我洗下哈,我不会洗衣服,谢谢你了。”   说着就跑了。   赫连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计较,她把灵灵丢在池子中的衣服拿起来,先洗完自己的,又开始帮灵灵洗。   灵灵甜美的声音从厕所外传来,“小尹,你洗小心一点哈,我的衣服可以很贵的噢。”   赫连尹的动作一顿。   慢慢握成拳,又松开了,继续帮灵灵把衣服洗了。   她只扔了裙子和袜子进来,看来内裤和内衣是自己洗了,不想洗衣服,就等着谁洗衣服让代劳。   赫连尹冷冷笑了一下,将衣服都拿出去晾了。   晾完也不废话,坐在床上看书。   灵灵看见自己的裙子被赫连尹晾在暖气旁,心情美美的,拿眼瞟了下赫连尹那些书,都是一些什么心学术,她看不懂,努了努嘴,走过去检查自己的裙子。   “洗得还蛮干净的嘛。”她将裙子翻了翻,违心地称赞她,当然要称赞啦,明晚才可以叫她继续帮自己洗衣服嘛。   赫连尹没搭理她,异常宁静的眼珠浏览着书页。   跟死人一样,说十句都不会回答一句的。灵灵心里吐槽,穿着和服在房间走来走去。   “哎呀那个陆梓潼是不是路痴啊?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啊?快把我饿死了,好烦啊,跟猪一样,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她一会站在窗前抱怨,一会坐在床上抱怨,一会又站在衣钩旁双手环胸。   赫连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当她是二氧化碳,直接无视。   又过了半响,陆梓潼终于气喘吁吁回来了,手中提了一袋正餐,一袋零食,“哎,便利店好远啊,我走好多条街才找到了。”   灵灵抱怨的嘴脸立马换成了娇笑,“这样啊,谢谢你了,陆梓潼,你人真好。”   “没关系,你晚上不是还没吃么,赶快吃吧。”陆梓潼将东西递给灵灵,她欢天喜地接过,打开透明的盒盖就吃起来。   陆梓潼拿完了食物,又将包中的计价小票拿给灵灵,她在学校一直是这样的,自己是学生,家里也没有特别有钱,买东西一直是先买完后报销的。   灵灵一手拿着包饭,一手拿着饭盒,嘴巴吃得鼓鼓的,对陆梓潼笑着说,“陆梓潼啊,我现在身上只有人民币,没日圆,我等回国了在还你呗。”   她虽然是个明星,但并不是特别出名,通常要好久才能接到一次通告,所以并不富裕。这次可以出演嘉宾,还是因为她是钢琴女天才,到时候需要她和赫连胤四手联弹。   陆梓潼微笑,“人民币也可以的,我刚才也没有日圆,但老板娘是个中国人,她是收了我人民币的。”   “这样啊……”灵灵仍然再吃,却不说话了。   气氛有些尴尬。   灵灵又笑着说,“那些零食是我请你们的,你们随便吃呗,我现在身上没有钱,等明天取了还你,可以吧?”   陆梓潼本来不太愿意,但她说身上没有钱,陆梓潼也不能说什么,点了点头,“那好吧,你明天记得还给我噢。”   “知道了,这么点小钱我还能赖了你不成啊?那些零食你们吃呗,我吃完正餐就饱了。”   “不用啦,我现在还不饿呢。”   自始至终,赫连尹都没有说一句话,陆梓潼并不蠢,但对方说到这份上了,她只能先忍着。去厕所将衣服洗好,挂在暖气旁,便钻到赫连尹另一边的被子里去了。   赫连尹在看书,陆梓潼不好打扰她,就侧过身子睡觉了。   灵灵满足地吃着,没一会,房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灵灵看着赫连尹,示意她去听,但赫连尹就像是一尊冰雕,沉醉在书本的世界中,眼珠纹丝不动。   她看了她良久,赫连尹始终没有动,她只好自己过去接了,电话刚好是打给她的,她大声微笑,生怕人听不见似的,眉开眼笑地聊着。   “是啊,我来日本了,这边好漂亮的。嗯没错,就是跟那个赫连胤一起拍摄节目的,他啊,长得还好吧,之前我就跟他比赛过,他那时候就挺帅啦,当然是现在帅啦,他现在是大明星了,出门都要带着帽子的,哈哈哈……”   说到这里,她尴尬地笑了笑,看了赫连尹,见她没注意自己,压低声音说,“他还蛮喜欢我的耶,还说回国的想请我去吃饭,帮你们要签名?不行,他不太喜欢帮人签名的……要不到?怎么可能,他对我很好的,如果我开口,一百张都没问题……”   赫连尹被她吵得微微拧住眉。   陆梓潼也不好受,每当快睡着了,就被她的笑声吓了一跳,导致几次快入睡了,都被惊醒。   她这样的人,就是典型她要睡觉大家就必须睡觉,她醒着,所有人就都不能睡着。   那一晚上,灵灵一直跟电话那端的人聊到半夜2点,这让作息正常的两个初中生颇感难受,被她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两人反复翻身,看得出表情都有些不耐烦。      第94章 不识好歹      第二天六点。   拍摄组的人早早就来敲门了,灵灵死命赖床不肯起来,还是赫连尹去开的门,e姐一脸焦急地走进来,看见还窝在床上酣睡的灵灵,瞬间雷霆暴怒。   “你怎么还在睡?阿胤造型都做好了,整个拍摄现场就等你一个人!耍大牌是不是!”   灵灵又不是阿胤这样的重量级明星,e姐当然对她没好态度了,身为一个新人,居然要整个剧组等她,反了她!   灵灵被吓得坐了起来,赶紧跑去厕所洗漱。   赫连尹正打算换衣服,被e姐叫住了,她缓和了下起伏的胸膛,拿了几张餐劵给赫连尹。   “小妹妹,今天外面下雪了,拍摄可能有些辛苦,你们就不要出来了,小心冻着,我们等下下午五点就会回来了,你们在这里休息吧,这是餐劵,肚子饿了就去酒店的餐厅吃饭,拿这个劵可以免费吃。”   “好。”赫连尹面无血色地接过餐劵,昨晚被灵灵吵了一夜,休息本来就不够,既然他们今天忙,那他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灵灵坐在镜子前做造型。   还是打扮成昨天粉嫩的模样,穿着特别可爱的兔毛外套,这些衣服都是国际名牌赞助的,送给她穿,就是便宜她了。   陆梓潼被吹风机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去洗脸,赫连尹把眼镜戴上,对厕所内的陆梓潼说:“你洗完脸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叫元熙,一起去吃早餐。”   “好。”陆梓潼模模糊糊应了一声。   赫连尹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前往赫连胤的房间去叫元熙去吃早餐。   赫连胤坐在房里等灵灵这边的进度,他的造型已经做好了,其实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他皮肤雪白,并不需要化妆,就是抓抓头发,搭搭服装。   今天他穿了一身白,外衣上的白毛帽子搁在他肩膀上,就像书画中美得倾城倾国的冰雪妖姬,耀眼华贵得让人无法逼视。   导演倚在桌前跟他说话。   赫连胤时不时点头,气氛融洽。   赫连尹敲了敲房门,表情宁和,“你好,我是来叫元熙吃饭的。”   既然e姐把餐劵给她了,她就得组织三人吃饭。   “进来。”赫连胤冲她招手,洁白的指支在下巴上,笑容慵懒,“今天不是不用跟我们出去么?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那边在做造型,被吵得睡不着,先过来叫元熙吃饭,等造型弄好了,我们在回来睡回笼觉。”   赫连胤仍然懒懒地支着下巴,笑意不减,“你们今天打算做什么?”   “大概就是泡泡温泉,吃吃饭,看看书,就过去了吧。”   赫连胤忍俊不禁,“真乖,我今天看看进度怎么样,可以的话我早一点回来陪你。”   “没事,你有事先忙就可以了,我们反正是来度假的,不急。”   两人一站一坐对视着,空气中都是默契的味道。   导演觉得奇怪,用手中卷起来的剧本指了指赫连尹,“这是你妹妹?”   赫连胤点头,眼珠妖得惑人心神,“小尹,这位是陆导演,你叫他陆叔叔就可以了。”   赫连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导演四五十岁的模样,带着一顶蓝色帽子,满脸胡渣。   赫连尹乖巧唤道:“陆叔叔。”   “乖。”陆导演笑了笑,心想着赫连家真绝了,两孩子看着都非常聪明好看,赫连胤更好看一点,但这女娃有一股很奇怪的气质,带着眼镜却也不难看,给人一种斯文睿智的感觉,将来必是人中之龙凤啊。   生了儿女,要像这两娃,死了也觉得光宗耀祖啊。   陆导演还在跟赫连胤说着什么,赫连尹不想打扰他们,便走到床前拍元熙的脑袋,他倒头闷睡,只露出个漂亮的后脑勺在外面。   元熙含含糊糊叫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   赫连尹微微抿唇,睫毛垂下,“元宝,吃早餐了,快点起来。”   被子深处的人儿没有任何反应。   “元宝。”赫连尹再一次唤他,表情有些无奈,叫人起床真是一个功夫活啊,费心费力的。   元熙犹自睡得酣畅淋漓。   赫连胤从远处扭过头,眼珠乌黑迷人,“叫不醒他?”   “再叫呢。”   “你叫不起他的,我来吧。”赫连胤说着,拿过桌边的冰矿泉水放进元熙的被子中。   一秒钟。   两秒钟。   “啊——!”元熙怪叫着跳了起来。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笑。   元熙睡眼惺忪,合服露肩,看到赫连尹站在自己跟前,又吓得钻进被子中了,将冰矿泉水踢了出来,只剩下一个头在外面,“小尹妹妹,你什么意思?要参观裸男,也要提前预约买票啊。”   赫连尹懒得理他,面无表情地说:“起来了就快点去洗脸,我们要去餐厅吃饭了,你洗完脸就自己下来餐厅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赫连胤在房内探出头喊她,黑玉般的发垂在鬓角处,散发出沉静的光,“小尹,我们也要出发了,晚上见。”   赫连尹停住脚步,轻声道:“好,晚上见。”   这一整天,元熙都在赫连尹的房间里度过,赫连尹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写写停停,忽而思考,忽而微笑。   元熙跟陆梓潼坐在床上玩刚买回来的吉祥编绳,来到异国他乡,陆梓潼才知道元熙有多么好,在这里,她都快无聊死了,赫连尹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灵灵又问题一大堆,把她使唤来使唤去,不去做又不太好,毕竟人家都开口求她了。   “梓潼,梓潼……”元熙半撑着身体从床上凝视陆梓潼。   “干嘛?”   “你要不要去看雪?”   “外面吗?”陆梓潼将头扭向窗外,“雪已经停啦。”   早上只下了一会会,现在已经没了。   “不是,梓潼。”元熙贱贱地唤了一声,“我攒了一年的头皮屑,只为了带你看一场雪。”   噗嗤——   陆梓潼忍不住笑喷出来,“你能不能不那么嘴贫啊?”   “不能,看见你,我就觉得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怎么说怎么甜,梓潼,怎么你长得这么好看啊?我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元熙的声音缓缓的,带着无限的缠绵之意。   陆梓潼深吸了口气,“还好吧,我觉得我很一般啊。”   不然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哎,自己喜欢的看不上自己,不喜欢的人又偏偏倾慕于她,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晚上灵灵回来的时候,露出很疲倦的样子,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妆容都没有卸。   赫连尹见她回来了,那哥哥也应该是回来了,她盖上笔记本,从书桌上站起身。   陆梓潼也明白赫连尹要去哪,从被子里爬坐起来,揉着眼睛问灵灵,“你们回来啦。”   “嗯。”灵灵应了一声,从枕头深处仰起头,傲慢地看了她们一眼,“要去看他们?不用去啦,赫连胤今天拍摄很累,现在正在睡觉,他很累,你们别打扰他。”   陆梓潼刚伸到地面的脚缩回被子中,“这样啊,那我不去打扰他了。”   赫连尹安静地站在一边,思绪有一瞬间的抽离,而后,她还是迈开脚步出去了。   灵灵在房间里冷嘲,“真搞不懂赫连胤这个妹妹,那么粘哥哥干嘛?感觉上就跟小情人似的,到哪都要在一块。”   陆梓潼重新躺好,听见她这话,抱紧了白色的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赫连尹的背影一眼,扭过头问灵灵,“你也觉得他们兄妹很奇怪是吗?”   “对啊,今天赫连胤在外面看见一个情侣饰品,还在那笑着说觉得适合他妹妹,他对妹妹有必要这样么?又不是情侣,带什么情侣首饰,也不嫌两人腻。”   陆梓潼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灵灵翻过身,笑着对陆梓潼说:“梓潼啊,我不是欠你一些钱么?”   “嗯。”陆梓潼点头,拿过自己的包包取小票,“对了,我把单子给你。”   “好。”灵灵把小票接了放床头柜上,“梓潼啊,你昨天帮我买的寿司很好吃,你还能再去帮我买一次?我人现在好累噢,今天拍摄走了一天,我又那么早起,现在浑身都没力气,走不动了耶。”   “可是……”陆梓潼不大乐意。   “求你嘛,你就帮我买下嘛,今天剧组发的饭盒我没有吃,太干了,咽不下去,你就去帮我买回来呗,等下我把钱都还你。”   “你也可以去酒店里面吃啊,今天e姐给我们派了餐劵,现在还有剩呢,东西蛮好吃的,我拿给你啊。”   “不想吃酒店的,餐劵都是给吃自助餐,一点也不好吃。”其实自助餐嘛,大家都明白,就是量多味道一般,对于要求不高的,就能吃个爽,要是对于嘴刁的,基本吃两口就不想吃了,牛肉猪排永远是做得老掉的,而且放一下就冷了,寿司虽然做得精美,但全是鱼子跟海草那种便宜货,她也不喜欢吃生的,另外就是蛋糕跟布丁,她全部不喜欢,腻死了。   而好吃的价格就很贵,除非自己掏腰包另点,否则公司的人是不会管的,又不是大明星,没有赫连胤的待遇,赫连胤跟导演的餐饭是e姐负责的,相对会好一些。   “还好啊。”陆梓潼不觉得餐厅的东西难吃啊,还觉得蛮好丰富美味的。   灵灵参加过几次庆功宴,有时候可以随公司的人出席聚会酒会,吃过不少好东西,所以相对嘴巴是比较挑的。   “可是现在去吃,东西都冷拉,现在都晚上8点了,今天拍摄耽搁了一会,累死了,梓潼啊,你去帮我买吧,买完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呗,肯定很舒服的。”   陆梓潼沉吟了一会,爬起来,“好吧。”   这端。   赫连尹走到赫连胤的房间,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两个男孩子都在吃意大利面,见她来了,把面呼啦啦吸进嘴里,对着她笑,“小尹妹妹,你过来了啊,快,进来吃东西啊,服务员刚送上来的,还热呢。”   赫连尹走进去,平静问道:“不是说在睡觉吗?”   “谁说的?”赫连胤递了把银色叉子给她,而后,将自己面前的意大利面端到她面前,金黄色的面色闪着勾人食欲的面条,他笑道:“晚上吃了没?你吃我的吧,我跟元熙吃一份。”   “你们还没吃晚饭?”赫连尹接过叉子,却没有吃面。   “嗯,拍摄得有点晚,我就不想吃了,剧组的人去吃寿司了,我想早点回来,就直接从拍摄现场回来了,没想到你就过来啦,本来还想吃完去找你呢。”赫连胤挑着笑,放下手里的叉子换成筷子,夹了快三文鱼沾芥末吃,“好吃。”   赫连尹眼瞳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发什么呆?快吃啊。”   “好。”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看着满桌的食物,随口问起,“那灵灵?”   “她啊,说不喜欢生的要早点回来,公司派了车送我,她就一起跟着回来了。”   “这样啊。”赫连尹没有再问,低下头吃意大利面,灵灵,真是撒得一手好谎啊。   “咦,小尹妹妹,陆梓潼没跟你一起过来么?”   “刚才灵灵跟我们说哥哥睡了,陆梓潼就不来了,然后我就自己过来了。”   赫连胤沾芥末的筷子一顿,蹙起眉来,“这女的满嘴谎言,够极品的。”   赫连尹淡淡微笑,“小心一点就是了。”   “就是,今天梓潼跟我说,昨晚灵灵使唤她去买东西,钱还没还给她呢。”   赫连尹抬起睫毛,眼珠淡漠如琉璃。她没说话,因为现在也不知道灵灵是什么样的人,万一她还钱陆梓潼了,那就成了冤枉她了。   不太好说啊。   “你们先吃,我去打个电话叫陆梓潼过来,酒店的自助餐太油腻了,你们女孩子估计没吃什么,我让她也过来吃东西。”元熙说着就光着脚跑去打电话了。   没一会,他就一脸沮丧地回来,“那灵灵说陆梓潼去给她买吃的了。”   赫连尹微微抿住唇。   “怎么回事?”赫连胤修长的指捏起餐巾擦嘴,唇色莹润殷红。   “我也不知道,小尹妹妹,这灵灵怎么回事啊?怎么老使唤人?”   “她使唤你了么?”赫连胤的声音冷了下来。   赫连尹思忖片刻,还是觉得事情先不要下定论好,便平淡着表情说道:“没有,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等明天问问吧。”   目前的情况,灵灵也没有说不还钱,她不能乱定义,而她也不是陆梓潼,不能代表陆梓潼发言,但她心里现在对灵灵有了警惕之心,比昨天要更浓一些,赫连尹回房间的时候,赫连胤拉着她的手不让走。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   笑容美丽妖冶。   “这么快要回去了?再坐一会呗。”   “不行呢,已经九点半了,还得泡温泉和洗衣服呢。”   赫连胤眼珠一亮,“我们一起去啊,我也刚好要洗澡了。”   事实上一起去也不在一个汤泉里,男女两方的汤泉虽然走同一条通道,但其实汤泉隔得很远。   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赫连尹笑了笑,“好,那你去拿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好,我马上好,等我。”赫连胤笑着去取了一件蓝色和服过来。   元熙在房间里上大号,喊道:“你们先去,不用等我。”   于是赫连胤跟赫连尹就慢慢沿着走廊深处走,要去赫连尹的房间取和服,陆梓潼还没回来,灵灵在小睡,她就没有开大灯,拿了和服就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她比了个嘘的动作,“嘘,别说话,有人在睡觉呢。”   赫连胤笑着看她。   幽香静谧的回廊上。   梅花濯濯。   少年和少女慢慢走着,男俊女俏,美得像是一副油画。   “小尹,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拍摄节目吧,其实好简单的,就是吃吃喝喝,拿个牌子找到那种指定食物吃下,就完成任务了,一点也不累。”   “关于吃的为什么你们今天都饿得那么严重?”   “因为大半时间都在找路线上啊,吃的大概只有七八种,但是得沿着地图寻找路线。”   “好吧。”赫连尹微笑,眼珠亮亮的。   分别之前,赫连胤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笑容灿烂,“小尹,我好想你。”   赫连尹咬住唇,两颊慢慢浮上红霞,她笑道:“嗯,进去吧,小心一点。”   “你也进去,半个小时后在门口见,你小心一点。”   “好。”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   回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元熙一路嘻嘻哈哈,赫连胤时不时跟他讲两句,竟也不觉得无聊。   到了赫连尹的房间前。   她站定脚步,望着两个英俊的少年,“要进去坐坐么?”   元熙本来想进去,被赫连胤拉住了后衣领。   “算啦,现在太晚了,你们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了。”这么晚打扰几个女孩子是不好的,万一人家要干什么,被自己给耽误了,就惹隔阂了。   “好。”赫连尹捧着木桶,刚泡完温泉的她浑身舒服,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我回房间了,晚安了。”   赫连胤屏住呼吸闻了一口,一双凤眸,凝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衣影,竟仿佛痴了。   心中有淡淡的幸福在萦绕。   真好。   赫连尹进了房,陆梓潼已经回来了,跟灵灵在床上聊天,她拐进厕所,将今天的换洗衣服浸在水中清洗。   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的,认真地洗着衣服。   没过十分钟。   灵灵又抱着衣服进来了,像昨天一样,将自己今天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清水池里,此时赫连尹正在洗第二次,见她把衣服扔了进来,眸子暗下。   灵灵轻快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小尹,帮我洗下衣服哈,谢谢了,衣服都是很贵的哈,请注意一点。”   那些衣服都赞助商赞助的,穿完就送她了,虽然外套会被收回去,但一般穿在里面的都是送她的。   赫连尹没跟她争辩什么,将她的衣服捞出来放在旁边,打开水龙头,清洗完自己的衣服,就穿着木屐出来了。   她在暖气边晾衣服。   灵灵定睛一看,没自己的衣服,当下两道柳眉就拧了起来。   “小尹,你没帮我洗衣服啊?”这是质问句了。   赫连尹一句话都没回答,走到自己床边,看见床头柜上摆放整齐的书又散落在地面上,平静的眸底闪现寒气。   她慢慢转头看了灵灵一眼,“我的书是你扔在地上的?”   “有证据吗?”灵灵也冷了脸,神情傲慢。   “我明明摆放得整整齐齐,今天陆梓潼在房间一天,也没有问题,怎么你一回来,我一出去,书就又掉了下来?”   “赫连尹啊,我看你也不像愚蠢的人吧?我一回来,你一出去,书就掉了,我有必要趁着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这种事情么?这不是一眼就被猜出来了?”灵灵这句话意有所指,暗喻这事是陆梓潼的干的。   陆梓潼也不依了,从灵灵床上爬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咯。”灵灵撩着自己的头发,笑容讽刺。   陆梓潼脸色一黑,“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书已经这样了。”   “那你为什么不捡起来呢?你明明就看见书掉在地上了,说不定是我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挥翻的呢?你看见了也不捡,你这不是故意的么?”   陆梓潼一愣,瞳孔扩大,“我是怕这些书上有什么,万一我捡了,到时候丢了东西赖我怎么办?”   赫连尹这么爱那些书,被翻乱在地上,她怕那些书里面是夹着钱的,万一她去捡了,到时候丢钱了灵灵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说到底,你就是自私。”灵灵凉凉地说。   赫连尹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慢慢把书捡起来,而那两人薄弱的友谊,也随之破裂了。   陆梓潼眼眶红红的,这两天大晚上,她都冒着冰天雪地的鬼天气去帮她买吃的,她倒好,过河拆桥,反咬人一口的功夫信手沾来,一看就是老手了。   陆梓潼将小票扔在她床上,态度冷硬,“把钱还我。”   其它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没钱。”灵灵拢了拢和服,干脆回答,“我已经说了,我身上没带钱,国内的卡国外也不能用,等回国了再还你,小票要就自己保留好,万一丢了,我们之间可就没账了。”   陆梓潼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想开口骂她,却又不会骂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混蛋!你就是故意骗我钱的吧?枉我看你累得可怜,被你求几句,就去帮你买了东西,大冷天的,走了45分钟路,来回要一个小时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喂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啊,我今天确实是取了钱的,国内的卡不能跨国我有什么办法?拿不到钱,又不是不还你,等一到中国我马上还你,不就那么一点点钱么?还能哭成这样,真服了你!”   陆梓潼只是个初中生,平时生活虽不拮据,但灵灵要吃的东西都不便宜,她花了将近五六百了,要是不还她,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就全部没了。   她每个月只有200元的零花钱,平时她花的很少,才存下这几百块的,眼下却,却……   她心里头觉得委屈,就当场哭了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你烦不烦?”灵灵坐起身子骂她,“有说不还你吗?回国立马还,行了吧,还有,你去外面不要乱说话,要是被我听见了,我对你不客气。”   赫连尹微微皱眉。   灵灵起身去上厕所,没多久,就大呼小叫地拿着两件湿衣服出来,“赫连尹你是怎么搞的?我这件内衣和小外套都是流苏的,现在两件衣服缠在一块了,一扯就坏,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洗衣服的?”   赫连尹慢慢抬头,眸色无波,“衣服是你自己扔进去的,怎么缠在一块的,我如何知道?”   灵灵冷哼,“我看你是故意的吧?看人家衣服好看嫉妒啦?不就是叫你帮我洗两件衣服么?用得着摆着个死人脸谱么?你是全家死了还是你要死了这么哭丧着脸?”   强烈的灯光下。   赫连尹的脸孔煞白煞白。   窗外飘起了雪花。   陆梓潼眼圈红红地盯着两人。   赫连尹忽然放下书,撕开了和服的下摆,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朝灵灵的方向走来。   陆梓潼一惊。   灵灵也惊愕了一下,很少有人敢这么对她,面对赫连尹探照灯一样的眼神,一时竟进退两难,歪曲着眉峰,冷嘲热讽起来。   “怎么?我不过开一句玩笑,你就受不住要动手打我了?我告诉你,打明星是要吃官司的,还有,撕毁了酒店的和服,也要赔偿。”   “你莫非是一条狗?见人不咬牙就痒痒么?不过一个跑龙套小明星,以为你出事了,公司会花额外的钱替你打官司么?异想天开,呵……”   赫连尹的笑声很冷,看着灵灵,瞳孔深处透着彻骨的阴沉。   “我是明星也比你强啊,起码老娘会赚钱了,像你啊?天天在家里啃老当米虫,也不害臊!”   “哦。”她表情漠然,讥讽应了一声,“会赚钱了,所以一直骗一个初中生的钱,我昨天明明看见你拿了日圆打赏酒店的服务员,你有钱打赏服务员装千金小姐,就没有钱还陆梓潼两顿饭钱?”   陆梓潼猛地将头扭向灵灵,不敢置信,一个披着明星外衣的女人,有事业,却连两顿饭钱都要坑她的。   灵灵面容一顿,竟扔掉手里的衣服来抓赫连尹的脸,眼底闪烁着的暗光如针芒。   “你哪知道眼睛看见了?不要乱说我告诉你,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赫连尹面色一凛,就抓住了灵灵那只弹钢琴的漂亮小手,她嫌恶地看着那只手,仿佛手中捏着一只死老鼠。   赫连尹虽然才13岁,但身高足足高了灵灵5公分,她微微低下头,面色含威地俯视着她,“我看在你的艺人的份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忍耐你,不要以为披着人皮,站立行走,你就是一个人,畜生永远都是畜生,你再怎么装扮,也脱离不了畜生的行为,噢,你身上的味道,好臭啊……”   她冷淡地说完这番话,将灵灵的手甩开了,陆梓潼却觉得好笑,掩起唇笑了,想不到一向安静寡言的赫连尹,口才这么好。   被甩到一旁的灵灵不甘心地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更恶毒的光芒,而后,不怕死的她再一次扑上来,眼中的怨毒化成浓浓的恶意,“你去死吧!”   “啪——!”   赫连尹洁白的手臂挡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手扬起,手起掌落。   空气顷刻凝住了。   灵灵脸颊浮起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她抚着脸,眼中带着不可抑制的怨毒,“你既然敢打明星!我一定要告到你这个贱人身败名裂,进少管所为止!”   陆梓潼惊讶到不敢相信,她以为赫连尹只是吓吓她而已,没想到真的动手了,艺人都是有买保险的,打了他们,是要吃官司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介意多吃几条官司了。”赫连尹笔直的腿一曲,膝盖顶在灵灵的心口处,没有一丝惧怕,瞳孔漆黑。   心口被用力顶了一下,灵灵咳嗽起来,面色恍如失血,赫连尹却没有放过她,长腿一扫,将她踢翻到书桌底下。   灵灵的心口和脸颊都疼得火辣辣的,又怨又恨地瞪着赫连尹,却不敢还手,畏畏缩缩拿着椅子挡住,“你给我等着,不告死你我灵灵的名字倒着写。”   “行,我也把话撂在这了,你要是能吿得了我,我赫连尹三个字也倒过来写!”   赫连尹心里很明白,灵灵是告不了她的,上庭一场最少要准备10来万元,她没有名气,公司是不会帮她负担这个费用的,想吿赫连尹,除非她自己掏腰包,而她又是很抠门的人,不过是说点狠话唬唬赫连尹,不敢真的吿的。   再说了,就算告上法庭,也是灵灵先动的手,她不过是正当防卫,难道有人打她她还要傻傻站着挨打吗?   果然,第二天灵灵一大早就起来了,等导演过来的时候,她不敢去询问e姐和陆导这件事,因为两人都是赫连胤那边的,她跑去找副导演寻求帮助,副导演听完,只是无谓一笑。   “小孩子打架不过过家家,不用太记在心上,看那小女孩也挺瘦的,不像能把你打成精神失常的样子,你身为艺人,不要跟观众闹这种小矛盾,不然赔上的,是你自己的未来。”   灵灵心中不甘,“副导啊,她把我的胸口踹得疼了一晚上,这么严重你们还不帮我?我还是不是明星了?被人打了只能忍气吞声?”   副导演表情无奈,“你要是我这话没理呢,你就去公司闹吧,看谁可怜你!”   灵灵没有办法,只好干笑了两声离开了,路上,她一直怨毒地抱怨着,“全部都帮着赫连胤!连他家人你们都包庇,一群狗腿子!”   想到这,她觉得左脸又疼了起来,身上摸了摸,冷哼道:“哼,你们不帮我,我就帮我自己,赫连尹,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e姐听副导说了这事,特意去告诫赫连胤。剧组里是没有秘密的,赫连胤也听闻了这事,造型做了一半,就冷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眸色阴寒。   e姐语重心长安抚他,“阿胤,无论灵灵怎么闹,明面上不能表现出护短的样子,尽量让观众觉得你是个大度无私的人,现在是录制节目的时间,尽量不要闹不和,不然传出去不好听的,先忍耐她一两个月,到时候我帮你收拾她。”   e姐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谁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要是她想让灵灵雪藏,灵灵就一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她看这个新人也不识相,是时候给她点苦头吃吃了。   赫连胤听了这话,面色才微微缓和一些,“我要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我明白的,阿胤,e姐跟你是一边的人,你的敌人,就是e姐的敌人,我会你解决的。”   而另一头。   灵灵还不知道自己的前程被人盖上了用时不能翻身的印象,还在想着要怎么报仇,她这人就是不懂事,也不会做人,拍摄节目就是要微笑对着观众,臭着张脸,谁爱看啊?   她为了给自己找回尊严,竟然要开始抵制拍摄,一定要剧组帮她讨回公道才作罢。两个主持人很幽默地聊着,赫连胤负责美貌如花,只要偶尔说几句话就够了,他始终保持着耀眼的笑容,让人心生温暖。   灵灵在剧组里是负责吃的,因为赫连胤是大明星,不能吃那么多油炸的小吃,怕他的皮肤会变遭,现在年纪还小,看不出来,但以后就保不准了,所以让灵灵这个特邀嘉宾来帮他吃东西。   镜头下,灵灵故意摆着张臭脸,因为是现场导的节目,后面有一大批粉丝跟着,陆导不能发脾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将剪辑师叫了过来,“这女不识好歹,镜头减少一点,凡是没笑容的,全部砍掉。”   “好的,导演。”剪辑师应声而去。   灵灵不知道她完全就是在毁了自己的前程,跟导演和节目作对,注定是没有好下场。   赫连尹跟元熙,陆梓潼三人站在导演后面看着他们拍摄,这是赫连尹第一次看见摄影场面,很壮观,平时电视机里看到的美丽画面,其实由几十个人扛着一堆拍摄机器拍成的。   有的高高举着光板。   也有的拿着镁光灯。   两名主持人与赫连胤灵灵四人背着富有朝气的书包走着,几人的前面其实是镜头,却要像随意走在街上一样,微笑地张望着四周。   赫连尹远远看着,脸色平淡。   这个节目非常简单,就像赫连胤说的,给你发一个任务板,先揭开第一个白贴,上面写着什么食物,就要找到相对的地点,然后吃下那种食物,宣告任务完成再揭开下一个白贴,知道任务板上的几种食物都吃完,就算拍摄完成。   这种节目其实是在帮助旅游的旅客们寻找特色小吃,拍摄非常简单,不需要任何演技,带着嘴巴吃就行了,就算本人觉得不好吃,也要违心地笑着说:“真好吃啊……”省略的话为各种食物介绍,不管觉得好不好吃,都要为食物作介绍。   当然了,既然请偶像来了,也要让偶像适当的出彩表演一下,所以吃东西的钱是远远不够的,要通过表演才艺来降低吃饭的价格,运气好的话,会碰到全免的。   赫连胤偶要唱唱歌,跳跳舞,弹弹吉他,弹弹钢琴,也算顺便为自己的专辑宣传。   一般他表演三个节目,就会轮到灵灵表演一个,让赫连胤适当的休息一下,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了,最后一场轮到灵灵表演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家有钢琴的店。   灵灵其实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钢琴弹得很好,脸蛋儿也长得不错,不过她的钢琴虽然棒,确实那种谈不久的钢琴手,她毫不爱惜自己的手指,为了名望,不断弹奏自残手指的曲目。   这个时候,镜头下的主持人和赫连胤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今天她一路就是这副死德性,害得赫连胤额外多吃了很多东西,现在整个胃都涨涨的,有点儿油腻难受。   陆导也是绷着一张脸看镜头。   现场剧组摆起了一张白色白板,上面写着灵灵表演,阿胤休息。   灵灵不情不愿地看着钢琴,突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对着镜头来了一句,“导演,我昨天被赫连尹打了,现在手指很痛,弹不了钢琴。”   “咔——!”   导演将手中剧本摔在地上。   这回是真的火了,今天看了她一天的臭脸,也没喊ng,想着是现场直播,就让拍摄来得真实一点,没想到这个新人完全不知好歹,竟然对着镜头拿乔起来!      第95章 顶替灵灵      “你以为剧组是你家开的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最后一场表演了还在那矫情?就你浑身难受被人不难受啊?”陆导也不顾观众的目光,直接破口大骂。   反正这些观众都是赫连胤的粉丝,就灵灵这样的,也属于拖累她们偶像的行为,所有萤火虫(赫连胤的粉丝称号)都面露责备地看着灵灵,不行就别来参加嘛,浪费人家的镜头。   灵灵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顿时掩面哭泣起来,“我也不想啊,实在是因为赫连尹打我打得太严重了,手臂都淤青了,没办法弹琴啊……”   她的泪水簌簌滚落,如同琼瑶女主上身,眼里含着一泡泪水,哭得梨花带泪,好不悲伤。   陆导不悦地皱着眉,明知道自己是艺人,还动不动就跟人打架,没了那双手,以为谁会给她发通告?愤怒的目光在附近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标锁定在身材清瘦的赫连尹身上。   “那个,你……”陆导演想了下她的名字,“赫连尹,你是赫连胤的妹妹吧?你哥哥钢琴弹得那么好,你会弹吗?”   赫连尹微微怔了下。   “会。”   “那好,你现在穿上灵灵的衣服,等下背对着观众,替她完成这一次的演奏。”   话刚落音。   拍摄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让这个没上过镜头的女孩代替灵灵弹琴,等下水平会不会差太多了啊?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陆导,这是什么意思?”灵灵的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要让她代替我啊?她有我的水平么?”   “反正你也弹不了。”陆导冷漠地说。   “那她等下要是搞砸了我的招牌怎么办?我本来就是弹琴出名的,要是被她创下个世纪乌龙,我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啊?”   “呵呵,要是搞砸了,我就把整段给剪了,包括你。”陆导语气凉凉的,并不理会她的愤怒,扭头对赫连尹说:“赫连尹是吧?你看,灵灵的手也是你弄伤的,你既然会弹钢琴,替她弹一段也不过分吧?要是弹得实在不好,我再帮你剪掉,你看行不?”   “可以。”   赫连尹点头,她想着也是,灵灵非说她打伤了她的手,那就替她演奏吧,省得她叽叽歪歪的没完没了。   “陆导!”灵灵不甘心地跳着脚,尖叫,“她怎么可以代替我?”   “她给你当替身是给你面子了!”陆导面容冰冷,吩咐工作人员将灵灵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赫连尹换上。   远处的餐桌上。   赫连胤的神情被融合在夕阳里。   霞光金得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沉默而幽深地看了灵灵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镜头下。   赫连尹坐在钢琴前。   穿着灵灵的鹅黄色外套,陆导嫌她带着眼镜会穿帮,便叫她把眼镜拿掉了,在把外套的帽子罩在发顶上,只留下一个背影面对镜头。   “赫连尹,我等下喊Action,你就开始弹琴,后期的我会帮你剪辑的。各位人员,各就各位!”陆导看着眼前镜头,大手一挥,“Action!”   全场安静。   镜头慢慢移近。   锁定坐在白色钢琴上的身影。   一双洁白的手落在黑白键上,低沉的叮叮咚咚,竟然是弹奏灵灵的毕生绝学《TheFingerBreaker》。   所有人怔住。   灵灵也惨白着脸。   这首钢琴曲没有十级以上造诣是弹不了,陆导只是让赫连尹随便弹奏一曲,她竟然要表演这么困难的曲目?   镜头的背后。   那双眼睛如同流动的海水般深邃。   赫连胤就坐在她的对立面,微微怔然,而后,心神被她的演奏吸了过去,变得出神沉沦。   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沉溺在那场演奏中。   赫连尹的手指不停变换,跃动飞快,竟令灵灵一瞬间产生了浓烈的威胁感,为什么?她是怎么办到的?!她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明明一身一头大汗,为什么赫连尹可以弹得这么轻松?这不可能!   灵灵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难道——   她竟是继赫连胤之后的——   另一个天才?!   怎么可能呢?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天才呢?而赫连家的两小只,刚好都是?!   强烈的灯光下。   地板很亮。   霞光从落地窗外打转进来,将她清瘦的影子倾泻在地板上。   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十根洁白的手流泻在钢琴键上,仿佛是上帝的杰作,那双手美得晃疼人的眼睛。   赫连尹半垂着睫毛。   周身弥漫着一种矜贵的气质,让人不禁想起四月里,那白绝艳绝的雾中梨花,漫不经心中又静若月光。   一曲终。   她的手指停下。   周身的波动也仿佛都停止了。   全场死一样安静。   赫连尹背对着镜头,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那种喜悦,是从她的眼角眉梢处散发出来的,自那日见过那个和尚后,她就想要弹一次钢琴了,果然,心中的杂念被摒除后,她弹起来毫不吃力,毫不停滞,流畅得自己都感到惊奇。   场上仍然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露出了心醉神驰的神情,E姐发觉自己竟出神了那么久,仰头望去,赫然发现周围的人几乎全都同她一样,出神而愣怔。   “咔——!”陆导用力挥手,“搞定了,真棒。”   拍摄现场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掌声热烈。   都为赫连尹如此精彩的演奏而鼓掌喝彩!   “太出色了!”   制片人望着镜头对陆导说,没想到赫连胤的妹妹,竟然是一个潜藏的天才。   E姐走到赫连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阿胤,你妹妹可真棒,连我这种钢琴外行人都听出了其中的神韵和灵魂,真的很棒。”   “是吗?谢谢。”   “好了,该你进行品尝食物的环节了,介绍完食物就收工了,去吧。”   “好。”   赫连胤站了起来,凝视大厅中央的赫连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虽然哥哥的眼神深黯,但赫连尹可以感受到,那眼神中是带着惊艳的,她笑着点了点头,离开钢琴架。   灵灵被晾在大厅中央。   赫连尹将外套脱了下来,还给灵灵。   灵灵阴寒着脸,死活不肯穿那件外套,陆导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了,当下虎着脸对她说:“你可以选择不穿,明天就不用再参加拍摄了,这个节目播出后,也不会再有你,回国的机票自己自费吧。”   他已经懒得跟她废话了。   就这种自以为是小透明,没有下一次的拍摄机会了。   灵灵咬着嘴唇落泪。   没有人怜惜她,都各就各位地干着自己的事情,陆导见灵灵还是一动不动,叫来化妆组的人,“把灵灵的衣服给赫连尹穿上,让她坐在那里,只拍到她的肩膀,不要拍脸。”   灵灵当下就慌了,抢过那件外套穿了上去,自费回国的机票,她可没有钱!   而且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得罪了陆导,这样下去她的演艺生活会毁了的,她不能容许自己失败!   最后在看了赫连尹一眼,灵灵眼中闪现怨毒的光。   “Action!”伴随这句话落地,所有主持人明星归位。   镜头重新推向餐桌上,给了赫连胤的俊脸一个镜头特写,他的睫毛又浓又长,盖在眼敛处,剪影出扇子般美丽的弧度。   所有人的心神瞬间被抽去。   呆呆地看着赫连胤。   他挑起眼,眸子妖气缭绕,对镜头笑了笑,开始介绍食物的特点和做法。   灵灵笑呵呵的附和着他的话,将食物吃进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惊叹声。   镜头外。   赫连尹面色无波地观望着。   “小尹。”E姐忽然在远处叫住了赫连尹。   赫连尹扭头,就见一双黑色尖头鞋朝自己走来,那双鞋子在地板上敲出沉静悦耳的声音,她有些晃神地看着。   E姐已经走到她跟前了,弧度利落的短发,看着赫连尹,笑意盈盈。   “小尹啊,刚才陆导对我说,他很满意你的演奏,问你要不要成为这次节目的特邀嘉宾?称号我们都想好了,就做个普通高中的隐藏型音乐天才,到时候可以和阿胤四手联弹。”   赫连尹有些怔愣,“还可以这样的吗?”   “嗯,陆导打算让你加入镜头,帮你哥哥吃东西,灵灵现在不太配合,阿胤一个人吃那么多东西有些辛苦。”灵灵太不识好歹了,陆导打算将她晾在一边,多出现一个特邀嘉宾,转移观众的视线,让她以高中生的身份来参加节目,帮忙演奏。   赫连尹沉吟。   加入镜头,就是要出现在观众面前,她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会不会搞砸。   “E姐,我没有任何经验,怕会搞砸这次拍摄。”   “没事的,这个节目不用经验,气氛和幽默部分是主持人负责的,阿胤负责外型和介绍,至于你,跟灵灵一样,来担任吃东西和演奏部分,基本不用你们说话的,有固定台词给你们。”   赫连尹还在考虑。   E姐揽住她的肩膀,歪头微笑,“小尹,你就来参加吧,就当是为你哥哥分担嘛,而且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四手联弹应该要比灵灵默契,你们练过四手联弹吧?”   “练过。”   “那就没问题了,你参加哈,我去跟导演说一声,明天让节目正式介绍你。”E姐说完就颠颠地跑了,赫连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E姐已经笑着跟副导演说了几句什么。   不一会,拍摄现场的灯光暗下。   录制完成了。   灵灵在化妆室里卸妆。   赫连胤本就没有化妆,也就不用卸妆了,慢步走到赫连尹身前,将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触感。   赫连尹愣了一下。   他笑道:“没有发烧啊,怎么样子呆呆的?在想什么?”   “没有呢,哥哥,E姐刚才说让我参加节目,到时候跟你四手联弹,你觉得怎么样?”   赫连胤眼珠一亮,“真的吗?这样很好啊,我已经受够那个灵灵了,一点也不想在跟她站在一块,老是要伸手挽我的胳膊,还是被E姐警告后才不敢的,要是你参加了,我就可以跟你站在一块了,隔绝这个恶心的女人。”   赫连尹忍俊不禁,“有你说得那么凄惨吗?”   “就是这么惨,小尹,你来参加吧,陪陪哥哥。”他拉着她的手,动作轻柔。   赫连尹看了看四周,声音平缓,“别牵着手啦,等下被人发现了什么就不好了,快放开。”   “不放。”他笑着说,眼瞳净透美丽。   赫连尹哀叹了一声,“放开啦,你要记得你是个艺人,这里可是有很多你的粉丝的。”   “拉自己妹妹的手又没什么,难道拉自己亲人的手也算早恋?也算犯法?”   “快放开啦。”赫连尹的笑容染上了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溺爱,温温柔柔的,就像深冬里的一簇火光,温暖耀眼。   赫连胤心中一动,“小尹,我们去逛街吧?现在才五点多,去购物中心还来得及,我带你去吃遍一条街。”   “你今天吃的还不够么?”赫连尹笑他。   “我肯定是吃够了。但是你没吃啊,我主要的目的是带你去玩,至于元熙跟陆梓潼,我把他们带到那里,然后就分散为两小队,等晚上要回来的时候,在集合就行了。”   “好吧。”   “那我去换件衣服,你叫元熙他们一起去这个餐厅的后门等我,我们从那里离开。”赫连胤说完,就放开了她的手,佯装要进化妆室里卸妆的样子,带着一套黑色的衣服进去了。   赫连尹也是行动派,走到元熙跟陆梓潼面前,微微一笑,“我们去餐厅的后门等哥哥,他说他等下从那里出来,要躲开粉丝和记者。”   “好。”   两人眼眸一亮,跟着赫连尹寻到了餐厅的后门,那是一条寂静的小巷,跟喧闹的商业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快,赫连胤就穿着一身黑出现了,一般明星都喜欢穿低调的颜色,这是为了降低存在感,但显然他是极其耀眼的,就算穿了一身黑,也很容易被认出来,因为皮肤太白了,而且他的眼睛非常好认,灼灼夭夭的,必须带上墨镜才能掩盖其芳华。   他罩着大衣的帽子,墨镜,修长的手牵着赫连尹的小手,对身后的元熙和陆梓潼说:“快走,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说着快速消失在那条巷子里。   一路平安度过,他们四人都不会说日语,跟日本司机沟通不了,只能转战日本地铁。   看着地图上的原宿,他们在路线机上研究了好一会,才买下4张票。   赫连尹拧着眉,看着地图上的路标,坐上了丸之内线,“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指着地铁地图上的原宿,对赫连胤说:“这里,坐到这里,然后不出站,转到这里,就到了。”   赫连胤的头趴在她的肩膀上,掀起眼皮看了看,漫不经心一笑,“随便坐吧,反正也看不懂,大不了多花点时间。”   反正只要可以和小尹在一起,他就觉得是约会了,去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   元熙跟陆梓潼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元熙用力拍了赫连胤的肩膀一掌,“阿胤,你们两兄妹的感情要不要这么好?”   赫连胤扭头瞪他,“我们的感情向来很好,像你这种没有妹妹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这话完虐元熙。   他和陆梓潼都是独生子女,当然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滋味了,在他们心里,兄弟姐妹是神圣的,非常渴望的。   “你小子自从有了妹妹,完全就变了一个样啊,啧,才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多?”一直沉默的陆梓潼突然抬头,眼珠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对呢,梓潼不知道阿胤家里的事情吧?小尹是赫连叔叔一年多前收养的养女,改姓为赫连的。”   陆梓潼的表情很震惊,也很复杂,重新看了眼正在聊天说笑的赫连胤和赫连尹,怪不得她觉得两人之间的行为很奇怪,原来不是亲生兄妹啊。   那么?!   陆梓潼的身体不自然一僵,赫连胤对赫连尹的好,不会是因为两人之间有奇怪的关系吧?   那端。   赫连尹跟赫连胤都没感受到陆梓潼的心里疑问,赫连尹扶了扶眼镜,指着地图上的明治神宫说:“那今天要不要去明治神宫?听说日本很多婚礼都会在那里举行,而且可以许愿,我很想去看看。”   “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古典名迹啊。”赫连胤似乎明白她的喜好了,点了点头说:“今天估计不能去了,现在已经傍晚了,时间不够了。要去明治神宫,等后天吧,明天拍摄完会放假一天,而且婚礼也都是白天举行的,我们得白天去,才能看见日本的婚礼是怎么样的。”   赫连尹面露喜悦,“好啊,那我们后天去。”   日本的婚礼,她很想见一见呢。   “嗯,那……小尹,让你参加拍摄节目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要是觉得OK,我就给E姐打个电话说一声了。”   赫连尹微笑,“E姐早就跟导演说我OK啦,不过你还是再跟E姐说一声吧,让她放心我。”   “好。”赫连胤说完,拿着大哥大走到地铁的门边去给E姐拨了个电话。   元熙拉赫连尹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小尹妹妹,我怎么觉得你跟阿胤之间的感觉很奇怪呢?”   赫连尹莞尔,“奇怪什么?”   “感觉吧,你们两个人跟情侣似的,你们是不是……”剩下的话元熙不敢猜测下去。   “没有呢,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不必太担心。”   元熙乐呵呵干笑,“这样啊,那就好,因为阿胤现在是明星嘛,如果你们……那就不好啦。”   省略的词为早恋。   赫连尹听出来了,看着地铁的窗户发呆了一下,这番话就像一个警醒丸,告诫着她,哥哥现在是大明星,为了他的锦绣前程,一定要克制好自己的感情,否则,很可能会毁了他。   赫连胤讲完电话,笑容明媚。陆梓潼默默地望着那张如远古神祗般高贵俊美的轮廓,心情有些低落惆怅,为什么她喜欢的人,就从来不想看她一眼呢?   他看着赫连尹的眼神那么温柔。   令陆梓潼不得不怀疑,他们两之间的兄妹关系是不纯的,不然为什么赫连胤对外人都那么高傲漠然,而对赫连尹,就那么温柔亲切呢?   一个小时之后。   他们抵达了人山人海的名宿。   名宿是日本有名的购物天堂,在这里,挤满人潮的小径叫竹下通,以平价服饰店为最多,其中掺杂着各种饰品店,鳞次栉比,人气爆棚。   另一个有名的地方叫表参道。   表参道两旁植满榉木,与竹下通有着截然不同的浪漫风情,日本人骄傲地将表参道比拟为东京的香榭大道,沿途有许多高级商店与半露天咖啡座面向道路,来到这里,时光仿佛浪漫缓慢,就连巴黎很多著名的咖啡厅都被移植到这里来。   天色将晚。   四人走进表参道上的西餐厅,点了几份食物,赫连胤拿出几沓崭新的一千元日圆和几沓崭新的一万元日圆,给每人派发了两捆,嘱咐道:“一千元的日圆相当于人民币的50元,那么一万元就是500元一张的,你们吃小吃和饰品就用小面额的付款,买衣服吃饭就用大面额的付款,咱们也不会看日圆真假,你们就大概看着消费就行了。”   元熙毫不客气接过,他们兄弟几个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笑容灿烂,“你小子行啊,怎么搞到那么多日圆的?”   “昨天让E姐去给我换的,之前没想到餐厅的食物那么难吃,也忘记了换日圆,让你们挨了两天真不好意思了,既然请你们来日本玩了,就应该尽下地主之谊,你们看上什么就尽情买吧,这些钱全部是送给你们的,开心的玩吧。”   赫连尹本来皱着眉,听完这些话,眉头重新舒展。   也是,哥哥现在是大明星了,收入那么高,消费观当然跟以前不一样了,这里几捆钱,换成人民币估计有十几万,在她眼里,或许这笔钱是很大额的,但在哥哥眼里,不过是沧海一栗,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既然是出来玩了,也就没必要记挂着这些钱的事,否则就玩得不开心,那来日本旅游的意义就变味了。   她放开自己的心情,默默接过赫连胤手中的日圆放进包里,声音温柔,“谢谢哥哥。”   陆梓潼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她跟赫连胤并不是那么熟,本来不敢拿的,但看见赫连尹和元熙都爽快接了,也就冰着手掌接过,那种感觉有点不真实,她脸皮发烫,对赫连胤轻轻道:“谢谢。”   赫连胤就像一个天生的王者,带着征服世界的气场,唇角蓄着笑,神采飞扬。   他手中捏着方巾,往空中一抖,白色方巾整齐地落在腿上,他双腿交叠,优雅得就像是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少爷。   “元熙,等下吃完你跟陆梓潼去玩吧,我有些话要跟小尹说,得单独呆一会,晚点,嗯……”他低头看着表,“现在已经六点半了,晚上10点在这个咖啡厅的门口见吧,然后一起回去。”   陆梓潼喝水的手一顿。还以为能跟他呆在一块呢,没想到只是妄想啊,哎……   元熙没什么反应,摆弄着手里的银色刀叉,“没问题。”   跟陆梓潼单独呆在一块,正和他的心意。   赫连尹还是一贯安静的样子,呈半透明状的眼珠盯着眼前的食物,专注而缓慢地切着牛排。   旁边的少年也在切牛排,修长的手握着银色刀叉,他快速而优雅地将牛排分离,美丽的身影,仿佛将迷离的灯光都吸了进去,耀眼得令人晕眩神迷。   他很快就切好了白色盘中的牛排,递换给赫连尹,“小尹,你吃我这份,我已经切好了。”   赫连尹还没反应过来,桌前的牛排就被换走了。   少年将自己切好的牛排放在她眼前,色泽褐红的牛排被完美分离,盛放在盘中,泛着一股勾人食欲的颜色。   迷蒙的灯光下。   赫连尹眼中荡出水一样清澈的温柔,“谢谢。”   她重新拿起银色刀叉,缓慢进食。   “应该的。”赫连胤笑容迷人。   真是太绅士了。   陆梓潼怔怔地看着,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心中有一点点儿火苗般的期待。   等了好一会,赫连胤一直没有动作,优雅而缓慢地切着自己盘中的牛排进食,仿佛没有感受到陆梓潼炙热的目光。   元熙吃了一半才发现这问题,赶紧拿过陆梓潼的盘子说:“梓潼,你是不是觉得切牛排手太酸?那我来帮你切吧?”   “谢谢。”陆梓潼并没有反对,笑容单薄。   为心爱的女人切牛排,这对元熙来说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他认真地专注地切好牛排,递给陆梓潼,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果酒,才碰了碰她的杯子说:“干杯。”   “干杯。”陆梓潼与他碰杯,笑容牵强。   元熙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继续吃自己盘中的食物,笑容灿烂,“这家店的牛排蛮好吃的。”   “这家店叫花神,在这一片的地带是最有名的。”赫连胤淡淡一笑,拿起桌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不到一会,他又抿了一口咖啡。   然后又没过十分钟,他重新倒了杯咖啡,因为他叫的是壶装咖啡,装在玻璃器架上,会有四五杯的量。   赫连尹突然停下手中的银色刀叉,声音平板,“这是什么咖啡?”   “拿铁。”赫连胤随口回答,见她注视着自己,仿佛是不经意间的,他慵懒一笑,眉眼惑人。   赫连尹的眉头皱住了,“哥哥,你现在每天都喝咖啡吗?”   “嗯。”   “一天喝几杯?”   “一杯吧,偶尔会喝两杯,不然有时候精神不太好,我习惯了睡午觉,要是中午不睡,就得喝咖啡。”   “不要再喝了。”她突然夺过了他手中的咖啡,重重放在桌上,吓了元熙和陆梓潼一跳。   “小尹妹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用力?”   “没有。”她的声音很静,已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冷静,“咖啡因会扰乱人的精神状况,虽然喝下后能维持精神,可久了之后过量的摄入反而会伤害身体,喝太多,晚上睡觉的时候,心脏的跳动频率就会变得很快,继而引发心慌心悸等症状,影响睡眠,从而就影响了脾气,不喝就会精神萎靡,脾气暴躁。喝了就会精神奕奕,兴奋血液,但其实身体的精神状况已违背了本身的意志,属于伤害健康了。”   “……”元熙叹服,“太专业了,不过这些话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赫连胤没什么表情,赫连尹又说:“偶尔喝是可以的,但现在我们出来玩,你还这么依赖咖啡,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出现亚健康症状的。”   赫连胤挑着眉,“可是喝习惯了,喝别的都没有味道了。”   “正常,因为咖啡的味道过度浓郁了,改变了你的味觉,让你习惯了浓郁的香味,再接受不了饮料单调的干涉味道。”赫连尹停顿了下,对赫连胤说,“以后将咖啡改成绿茶吧,能提神,还能预防镁光灯对你皮肤和身体的辐射,虽然久了一样有茶瘾,但茶叶具有多种功效,可以选择对你身体好的茶叶进行摄取。”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元熙觉得不可思议,这些话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女娃说的话,倒像他奶奶会讲的话。   “咖啡的问题是我在一本介绍书上看见的,至于茶叶的事情,是爷爷告诉我的。”她之前寒假就跟赫连爷爷在书房里探讨过茶叶的问题,爷爷非常爱茶,所以对茶也有一定的研究。   “没错。”赫连胤认同地点了点头,“爷爷也跟我讲过这些事情。”   “所以听爷爷的话是不会错的,哥哥,把咖啡戒了吧。而且,我看到介绍里面说,咖啡因对精子是有影响的。”   她一本正经说完这些话,殊不知赫连胤跟元熙都不好意思了,两人重重咳嗽几声,面皮发烫。   初中生已经上过生物课了,明白精子是个什么东西。   陆梓潼是订好的尖子生,不可能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尴尬地低下头,面色红红的,非常害羞。   赫连尹没什么反应,她自认这些话是平常用句,只要不带着有色眼光是讲这句话,他们就只是个词语。   赫连胤靠在她耳边低笑。   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根上,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赫连尹,你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些话,知不知羞啊?”   赫连尹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声音清温,“只要心中清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赫连胤忍不住笑喷,“好一句心中清明,可是你怎么知道别人也一样是心中清明呢?万一你讲完这句话,人家以为你是暗示对方什么,对你下手怎么办?”   赫连尹勾唇,“那他家的香火就断在他这一代的。”   言下之意,竟然要断了人家的命根子。   赫连胤和元熙突然觉得身下有点凉,赫连尹这女娃,看着温良无害,其实手段特么凶残无情。   也好,她性格如此,赫连胤更放心她了,无论去了哪里,都不至于被人欺负,比那些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强多了,而且,他本来就是喜欢小尹的独立和聪明,要是没了这些特质,那她就不是赫连尹了。   “好吧,还是你狠。”赫连胤微笑。   元熙也朝她比起了大拇指,“果然学过武术的人出手就是不一样啊,随随便便就要断人家香火了,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众人笑出声音。   赫连胤吃了几口牛排,觉得嘴里有点儿干,随手拿过咖啡,被赫连尹按住了手,她面容平淡,注视着他,“刚才说的话已经忘了吗?”   “总归是点了,喝完再戒了吧。”   “不行,说戒就戒,不好的东西,弃了也不可惜。”她把自己的水果酒递了过来,“你觉得口渴就喝水果酒吧,味道酸酸甜甜的,还算解腻。”   赫连胤无奈,接过那酒喝了一口,“好了吧?”   “嗯。”赫连尹松开他的手,却反被他握住了,他悄悄挠了她的掌心一下,笑容调皮。   赫连尹掌心传来一阵热辣辣的感觉,她飞了赫连胤一记眼刀,继续进食。   陆梓潼偷偷看了赫连尹一眼,又看了赫连胤一眼,见两人眉宇间有淡淡的默契的笑意,有些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吃过饭。   四人分散开来。   夜色缭绕。   赫连尹跟赫连胤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竹下通。   寒风中的竹下通却一点也不冷,因为人太多了,体温炒高了原来的温度。   拥挤的街道上挂满了广告牌,沿途一些日本少年少女COS成漫画人物的模样,头发染得极度夸张,或穿和服或穿很诡异的服饰,带着夸张的首饰和头饰,在路上走来走去。   他们好像是在举办什么活动,所有男女都打扮成二次元的人物,多是COS拳皇和灌篮高手。   这两部漫画赫连胤都看过,他一下子就被人群吸引,拉着赫连尹挤进人群里。   很快,他们挤到了人群前面,他的目光左右梭巡,终于在人群中找到自己偶像八神的COS人物,八神是拳皇游戏里面一个人物,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眼睛也是红的,没有眼珠,穿着黑色的上衣,火红色的裤子。   COS八神的人,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带了一头火红的假发,妆容画得很精致,但是营造不出八神的气势,因为八神是很高的,头低低往下压着,气息恐怖阴冷。   只一眼,他就对那个COS的真人失望了,低落地说:“八神好丑,本来还满怀希望的呢。”   赫连尹莞尔,“这是在干嘛?”   “这是COS文化,我之前听别人说过日本经常会举办这样的节目,当时我就很想来看看了。”到底年少,还是很喜欢这些游戏和动漫的,他没有强烈地想要自己COS谁,但既然偶然间遇见了,就会想要看看。   “COS又是什么意思?”赫连尹还是不明白。   赫连胤拉着她往回走,笑容随意,“COS全名为Cosplay。由70年代开始探索成长,到了80年代末,扮装性质表演艺术行为正式以英语词语Cosplay来表示,Cosplay因而得名。懂了吧?”   “懂,但举办这些活动有什么意义?难道跟我们那边的妈祖节一样?是为了营神?”   “不是,是为了帮游戏和动漫做推广,你看他们都打扮得很夸张,走在路上肯定很吸引眼球的。最前面的那个人,拿着杂志的那个女人看见了吗?虽然我听不懂日语,但我想她应该是在介绍游戏和推广的。”   90年代,日本举行了大量COS展,这一招其实是跟当年迪士尼乐园开创时吸引顾客的招数如出一撤,起初是一种商业手段,后来逐渐形成文化与发展,随着日本动漫一日比一日更加炙手可热,COS活动也随之日如中天。   不过,这都是2000年的后话啦。   现在的COS,暂时是为了推广的,和迪士尼的游行意义一样。      第96章 四手联弹      熙熙攘攘的竹下通。   赫连尹跟赫连胤小心地穿梭在人群中,赫连胤罩着大衣帽子,紧紧牵着赫连尹的手。   看见那些可爱得惹人惊叹的小饰品,赫连尹也终于像个稚嫩的女童,她的眼珠亮亮的,灵活地游荡于人群中,偶尔摸摸自己身侧的包,确保里面的钱还在。   人满为患的饰品前,赫连尹让赫连胤在外面等着,自己将身子下蹲,不断从细缝间里面挤进去,半个小时后,等在外面的赫连胤有些着急了,慢慢挤进人群中。   他不顾人群的拥挤,快步往最热闹的中心挤去,明亮的小摊前,赫连尹正坐在那里跟老板讲着什么,她不懂日语,不断用英语沟通,旁边有个懂英语的女大学生正在帮赫连尹翻译。   走近一看。   原来是赫连尹买了两个红木招财猫挂饰,那种挂饰是带在脖子上的,猫的身后刻着主人的名字,赫连尹希望老板帮她刻两个名字。   纤长的手握着老板的红色颜料笔,往雪白的纸张上一挥,连绵回绕的毛笔字绽于纸上,磅礴大气。   赫连尹的字非常漂亮,引发了身周的一连串惊叹,所有人都在鼓掌,老板看了那字一眼,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的动作。   赫连尹并不多语,笑容谦和。   老板虽然看不懂中国文字,但能刻字的人一般都懂美术,懂美术的人就能从字间看出一个人的灵魂,他表示对赫连尹很敬仰,拿过她写的字,一点点临摹地刻在招财猫的背后。   赫连胤走了过来,微微侧着头,下颌线条倨傲高贵,“小尹,你在做什么?怎么那么久了还没回来?”   赫连尹抬头,笑容明净,“我在给你买招财猫呢,这个是招财辟邪的,刚好你有事业,可以取个好兆头,让它保护你。”   赫连胤略略失神。   这些话从赫连尹口中说出来,虽然远不如情诗缠绵,却听得赫连胤心魄摇动,情难自已。   小尹似乎变了呢。   看见这种名知道只是搞噱头的小玩意,也会想起自己,不再是为了道歉,也不是因为顺便,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送那颗石头,她是为了道歉。   给他串薏米手链,那是因为顺便。   而这次,终于是为了给他送礼物了吧?   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缓缓绽开,蹲在她身边,将长手搭在她肩上,“那现在弄好了吗?”   “正在雕刻呢。”赫连尹反握着他的手,笑容如美丽的晨雾般蔓延着醉人的温柔。   赫连胤靠在她身上,表面看着挺平静的,实际上,他的心跳很快,小尹这个改变,让压在他心头对赫连尹的爱慕,更肆无忌惮地疯长起来。   心头爱的垒砖,叠得越来越高了,越喜欢一个人,那些砖头就会越来越坚固,直到再无法撼动为止。   他一忽觉得幸福,一忽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变得更强大,以后就可以好好保护小尹了。   正是晃神间,招财猫的名字已经刻好了,赫连尹接过两个小猫,看了看背后那几个很难分辨很小的文字,哥哥的名字比划比自己的名字多很多,比较好辨认。   她仔细地辨认出哥哥那个招财猫,递给他,“给,这个刻好了,你以后要经常戴着啊,保平安的。”   “好啊。”赫连胤微微一笑,手跃过她递出来的手,抢过了另一个刻赫连尹的招财猫,笑盈盈地说:“我觉得这个刻赫连尹的更顺眼,我要这个。”   说完就拿着那个招财猫跑了。   “喂。”赫连尹叫住他,“那个是我的啊。”   他走得飞快。   一下子就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赫连尹心中着急,只好付了日圆追上去,少年走在拥挤的道路上,嘴角的笑容大大的。   他将刻了赫连尹的招财猫缠在脖子里扣住,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是满的,因为这只招财猫,他恍如踩入了不真实的云端,身周的空气都变成了甜蜜的气息,无论看见什么,都觉得分外顺眼。   开心得他想转几个圈。   赫连尹从身后追上来,气喘吁吁,“哥哥,你别走那么快,你拿错啦,这个才是你的。”   她将手中的招财猫递了出来。   修长的指接过那个刻赫连胤的招财猫,他观察了下赫连尹的表情,又凝神看了看那只招财猫,抬眸说:“我的平安和福气就放在小尹这里好了,希望这个招财猫带在小尹身上,可以为我带来好运。”   赫连尹微微一震。   赫连胤已经转到她身后,将招财猫绕到她的脖子上,轻轻扣上银色的锁扣。   小小的招财猫出现在她的脖子处。   赫连尹的表情惘然出神,晚风吹拂,依稀延绵着甜蜜而温柔的味道。   “可这个是招财的啊,不是情侣饰品,要本人带着自己的招财猫才有用的。”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怔然。   “没关系,我愿意将自己的运气放在小尹身上,我相信,心诚则灵。”   赫连尹不由抬头。   夜色寂寂,那双妖气缭绕的眸虔诚地注视着自己,眼尾微微勾起,风致楚楚。   那一瞬间。   她竟看得痴了。   头顶有雪花飘了下来。   跌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的眼珠漆黑而失神,呆呆地凝望着夜色下的他。   温柔的气息忽然而至。   他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小尹,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她的心跳突然汹涌了起来。   轻轻微笑,眼眸如阳光下的海面,散发着净透的柔光。   忽然下起的雪,让他们不得不停止此次游玩,回去之前,赫连尹给爸爸妈妈都买了一些特色礼物,还买了一个书包,等着明年上学用,赫连胤也买了一个跟她同款不同颜色的书包,挂上了同样的饰品,笑容迷人。   两人并肩走回具有烂漫风情的的表参道。   两旁种植的榉木在风的拂动下,呼呼作响。   赫连尹笑着对他说:“我们老买一样的东西,还成天呆在一块,都快变成连体婴了。”   “这样才好呢。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感情很好,这样,那些不成才的男生就知道我多看重你了,他们就不敢接近你了。”   赫连尹噗嗤一笑,“你放心吧,上学期间我不会恋爱的。”   “你这话我当然相信你了,但我不相信那些没自知之明的男生啊,有些可是死缠烂打的,任你怎么说都不听的,要碰上那样的,你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好。”   雪花慢慢跌落着。   远处。   陆梓潼跟元熙倚在花神西餐厅的外头,见他们走来了,笑着迎了上来。   “你们回来了。”陆梓潼的声音里有细不可查的兴奋,晚上看着两人慢慢走远,她心里面有一种喜欢的人跟别人去约会的感觉,心里头酸酸涨涨的,可这也是她自己要喜欢的,恨不得任何人。   看着他们回来,她觉得自己低落的心情得到了安慰,气和恨都是没有用的,赫连胤又不喜欢她,就算她再怎么气,对方仍然感受不到,而且,还可能会拉开彼此的距离,她跟他本来就不熟,不希望感情在淡下去了。   虽然偷偷喜欢着的心情很落寞,很委屈,可是不喜欢着,又觉得心里面空荡荡的,每晚告诫着自己不要去喜欢,他们是没有可能的,可是第二天,她的目光又会随着他的身影而牵动。   她想:赫连胤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劫难了,她过不去,也得不到,这个心结会一辈子腐烂在心中,形成一抹永远的痛。但喜欢他的人何其之多,又不止她这么痛苦,所以她平衡了,爱着他的粉丝也在经历这样的痛苦,她就把自己当成赫连胤的粉丝,不管偶像将来喜欢谁,她再痛苦也会衷心祝福的。   但现在他是单身,她就有资格爱着他,听说他24岁以前是不能恋爱的,不,其实应该是24岁以前不可以公开恋爱的消息,那么她还可以爱他10年呢,等到24岁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她再停止对他的爱慕就行了,也算给自己一个期限,因为可以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四人一起返回地铁。   元熙细数手中大大小小的礼物,笑容灿烂,“看我的战利品,这些都是给兄弟家人买的,酷不酷?”   他把自己的东西拿给赫连胤瞧。   “酷。”赫连胤称赞,随意瞟了眼那些东西,从他袋子中抽出一个哆啦A梦的笔盒,笑着说:“这个很好看,送给小尹吧,适合她用。”   “不行。”元熙将那笔盒抢了回来,“这是给于舟买的,他之前说他特别喜欢哆啦A梦,我刚才特意给他买了一个正版的,仅此一个呢。”   “哟呵。”赫连胤挑眉,“你居然给那天然呆买礼物,你的性取向没问题吧?”   “别乱说了,之前他对我们挺好的,每次不想去小卖部买饮料他都帮我们去买了,我也不能那么忘恩负义啊,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当然要给他买个礼物了,感谢他这一年来的照顾,还别说,我们抄了他一整个学期的作业了。”   说到于舟,赫连尹也微微愣了一下,哎,她来日本忘记跟于舟打声招呼了,没去他家的私塾补课,真心不好意思了。   “看来你们感情现在发展得不错嘛。”赫连胤打趣好兄弟,“说不定你哪天失恋了,他又对你温温柔柔的,你会不会突然就迷失性别沦陷啊?”   两个女孩忍不住微笑。   “我去,就算全世界没女人了老子也不搞基的好吗?哼,我们这么纯的兄弟感情,就被你这淫秽的思想玷污了。”   “我们小尹曾说过,只要心中清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算我说着淫秽的词语,只要我的心正直的,那就只是一个词语而已,会觉得这个词语淫秽的人,证明思想非常邪恶。”   元熙一噎,伏到赫连胤耳边低声说:“我靠阿胤你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下我面子吗?好歹等陆梓潼不在的时候再说嘛,我说不过你,私底下请你吃饭认输还不行么?”   赫连胤挑唇,眼底的妖气浓郁惑人,用同样小声的声音说:“吃饭是免了,你加把劲,别再继续上演失恋苦情戏就行了,看得我们兄弟几个都腻啦。”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对方就是一块千年寒冰,任我怎么努力捂热都没有效果,我能怎么办啊?”   “凉拌。”   赫连胤说完,拉着赫连尹的手拐进了地铁站,元熙见了,也伸手去牵陆梓潼的手,被躲开了。   陆梓潼走快几步,跟在赫连胤身后进了地铁站。   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落在赫连胤跟赫连尹紧紧交缠的手上,心情酸涩惆怅。   回到酒店。   灵灵在房间里化妆,也不知道她要去干嘛,穿得很露骨。   “去购物啦?”她一边画眉毛一边开口问陆梓潼。   陆梓潼没搭理她,将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拿出一个哆啦A梦的笔袋,递给赫连尹,“这个给你吧,刚才元宝买笔盒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看,所以买了一个笔袋。”   赫连尹怔怔地望着自己被扫荡在地面上的书籍,已经第三晚了,这次陆梓潼跟自己出去,灵灵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呢?   “等下。”她对陆梓潼说。   而后。   清瘦的身影慢慢靠近灵灵。   站定脚步。   她的影子斜映在地面上。   “我的书为什么又被翻到地面上了?你到底对这些书是有多大的仇恨?至于天天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灵灵微微闭上眼睛,笑容讽刺,“我可没动你的书,怎么掉到地面上的,我不知道,说不定是打扫的阿姨看你不爽,故意掀翻你的书的呢。”   “我看是你看我不爽吧?”   灵灵冷笑,别过头去,“看你不爽嘛,我是早不爽了,但是你又跟瘟神一样,我怎么赶你都赶不走,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好了。”   赫连尹眼神阴沉。   “你不要以为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就会怕你,昨晚是我先动手打你的,所以我没理,被你占了便宜,今天你要敢再动手,就是故意伤害罪了。”灵灵就是娇气脾性差,但脑子还有有点的,知道先动手的人一般理亏,要不是为了赶着出去,她现在到不介意激怒赫连尹,让她先动手打自己,这样,她就能扭转局面,变成有利的一方了。   说完,也不管赫连尹冷着的脸色,轻轻撞开她的肩膀,大摇大摆的拿着包离开了。   那背影,要说有多趾高气扬就有多趾高气扬。   今天下午得罪了陆导,她现在要去赔罪了,虽然她任性了点,但好在有一张美丽的脸孔和一副年轻的身体,中年男子嘛,多半是抗拒不了的。   她蛇腰一扭一扭地晃出了房间。   来到七楼陆导的房间,她换上了一副娇柔的玉女模样,十七岁的年轻女孩,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啊?   她敲了敲门。   “谁啊?”   门内的陆导问了一声。   “送餐的。”灵灵娇着声音回答了一句。   “好的,请等一下。”   五分钟后。   陆导披着白色浴袍打开了门。   灵灵一下子撞进他的胸膛里,没穿内衣的身子柔得像没有骨头的,在陆导身上蹭来蹭去,声音娇柔,“导演,人家好冷。”   陆导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灵灵,你这是做什么呢?”   “陆导,我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   “你穿成这样来跟我聊天?”   大冬天的,穿着一件吊带雪纺裙,外罩一件红色大衣,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衣服了。   她的小脚踩在水晶凉鞋上,已经冻僵了。   眼睛红红的。   鼻头红红的。   倒有些惹人怜爱。   “导演,灵灵知道今天惹导演生气了,所以特意来赔罪的,导演,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才说那些话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缩站在门口,清澈的眼睛泫然欲泣。   陆导叹了口气,毕竟他47岁了,看见这样清纯貌美的女孩,多少有些心动,抗拒不了。   “导演,你不让我先进去吗?外面好冷,灵灵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她抖着身体,无意间,宽松的外套中从她肩膀滑落下来,露出了她雪白的肩膀和性感的裙子吊带。   “导演,我好冷啊……”她再一次撞进了陆导的怀里,表情柔弱惹人怜爱。   陆导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把灵灵抱进了房中。   大门缓缓关上。   第二天。   陆导对灵灵的态度果然变了,还跟她在房中一起吃了早餐才出来的,灵灵娇柔的身体贴在陆导身上,仿佛黏上了520胶水,一旦找到靠山,她就死不松手了。   陆导原谅了她之前的任性行为,让她继续进行拍摄,并且警告她不准在镜头前面任性了,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剧组的秘密一直是透明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明白灵灵现在勾搭上陆导了,有资本了,也就适当地对她放轻敌意和厌恶了。   众所周知,导演就是整个剧组里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所有人都不能得罪导演,否则小鞋穿到进棺材里。   背地里,大家对灵灵鄙视和议论非常严重。   她现在有了陆导罩着,行为作风更加跋扈嚣张,陆导对她说了,只要别得罪赫连胤跟E姐,其他人就随她去了。   所以她只对赫连胤和E姐两个人笑,至于赫连尹,她自然有办法治她。   赫连尹以一名高中生的身份加入剧组,灵灵阻止不了这件事的发生,但她不断从中作梗,一直在镜头里抢赫连尹的镜头,让赫连尹被晾在一边,表演也不给她,就让她干坐着,跟木头一样。   当然了,灵灵是不会给赫连尹表现的机会的,她只配给自己当替身!偶尔还会对赫连尹冷嘲热讽几句。   赫连胤的脸色越来越阴沉,E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心机婊一个,等回了国,看她不封杀了她,以为找到陆导当靠山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么?呵呵,她还是太嫩了一点。   赫连胤也一直在忍耐,E姐已经说了一定会封杀她了,他不必急于一时,在紧要关头破坏自己的名声。   赫连尹倒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是明星,没镜头就没镜头咯,而且参加节目还能拿通告费呢,算是一个心理安慰。   每当导演叫赫连尹表演一下,灵灵就会发脾气,害得节目一咔再咔,没有办法,陆导只能不让赫连尹表演了,让她坐着帮忙吃食物。   除了吃,没有她别的什么事了,惊叹食物美味的话是由灵灵负责的,赫连胤负责介绍材料,主持人负责幽默搞笑,于是赫连尹的戏份就变得突兀,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观众也不知道她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因为存在感太弱了,镜头也太少了,完全不知道她上节目的意义为何。   这天下午。   有一个很有名的脱口秀节目正在附近拍摄,见到他们表演钢琴,惊为天人。   希望他们录完今天的节目可以上一下他们的脱口秀,通告费很高,而且这个节目的知名度也很广泛,可以为自己在日本的名气做宣传。   于是考虑再三,E姐同意了,为了表演四手联弹,E姐决定要带上赫连尹,灵灵不依了,闹着要去参加,陆导为她说话,E姐没有办法,导演都开口了,她得给他一个面子。   看来灵灵的床上功夫很行啊,把陆导都迷成这样了。   E姐带着她一起去上节目,还化着今天拍摄的妆容,对她嘱咐道:“你记得今天的主角是阿胤,等下不要乱说话。”   其实警告不警告都无所谓,她说再多人家节目也不会给她很多镜头,毕竟她只是个小角色,人家想要采访的,是赫连胤这个钢琴天才。   不过带她去了,她等下一定要和小尹抢四手联弹的机会的,这让E姐觉得有些对不起小尹,明明叫了她来,现在反而变成多余的了。   赫连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   脱口秀节目正式直播。   台下的观众热烈鼓掌。   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坐在高脚椅上,用日语说着幽默不失礼貌的调侃,对面几位日本嘉宾皆是俊男美女,被幽默资深的主持人逗得频频发笑。   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很融洽。   主持人说了几段笑话后,开始拿着小牌子介绍今天的特邀嘉宾,钢琴天才少年赫连胤。   所有嘉宾和观众都露出期望的目光。   钢琴天才少年耶!   长得会是什么样子?!   神秘门后,一道修长俊美的身影站立着。   大门打开。   一阵冷雾气用力吹响。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神秘门后慢慢走来一抹优美的身影。   白色的雾气缭绕在他身周。   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却仿佛带着强烈的光晕,让人不得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等着他的面容浮现。   时间慢慢流淌过去。   他的身影终于在雾气中清晰了起来。   恍如是书画中倾城倾国的妖姬,黑眸黑发,瞳孔浓得像是一滴凝结的墨,没有任何光亮,却静得让人不敢呼吸。   全场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生怕呼吸声大了,会吹散他眼底的水墨。   他疏离而高贵地坐在特邀椅子上,微微一笑,慵懒中带着漫不经的味道,美得令人晕眩神迷。   两位主持人也是第一次见他,惊艳得微微张开了嘴巴,女主持人毕竟主持节目多年,有些经验了,快速地反应了过来,对着他微笑调侃。   日语翻译在赫连胤耳边为他翻译。   赫连胤时不时点头,礼貌地回答了几句,眼珠乌黑迷人。   这时候,赫连尹跟灵灵也都出现在赫连胤身边了,她们对赫连胤的魅力毫不质疑,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人都会显得黯淡无光,尤其是不能跟他合照,他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少年,又白又美丽,跟他合照,在漂亮的艺人也会显得臃肿和黝黑。   现场是直播的。   赫连胤看着镜头,笑容谦逊儒雅。   日语翻译拿着麦克风解释道:“她们两位是赫连胤的助手。”   “助手?”女主持人非常惊讶,意有所指的用日语打趣他,“其中一个会不会是你的女朋友?”   赫连胤说:“不是,我24岁之前,不会谈恋爱。”   日本翻译立刻为他解读。   主持人捂住嘴巴,眼瞳瞪大,“好残忍,可是这样一来,你不就浪费了大好的颜值了吗?是公司规定你不能谈恋爱,还是妈妈规定的?”   赫连胤微不可察地看了赫连尹一眼,她很安静的坐在一边,恍如是隐形的,不被现场的热闹气氛所感染。   赫连胤低下头,笑容温柔,“是家人规定的。”   “原来如此,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主持人用日语连续调侃他,小鲜肉嘛,又长得很帅气,令所有人都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现场的粉丝都表情迷醉地看着他,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真的太美了,令所有人都不得不专注地端详着他,不断花痴地用日语议论,“好帅啊。”   “什么样的女孩。”赫连胤洁白的手支到下巴处,略作思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但应该是一种感觉,遇上了,就自然而然地心动了。”   他的手很漂亮,是天生弹钢琴的手,洁白洁白的,搁在下巴处,妖娆地晃疼人的眼睛。   主持人不禁过来握他的手,发出一连串惊叹,“哇~你的手好漂亮啊……”   她兜兜转转讲了一堆话,也明白到他只是个少年,不能太为难他,就开始做游戏了。   黑色的钢琴被慢慢推了上来。   为了不给手指造成压力,赫连胤此次不谈双钢琴曲,而是与其中一个助手表演的四手联弹,他心里当然想要和小尹表演了,但灵灵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赫连胤刚刚唤了小尹的名字,灵灵就踩了赫连尹的脚一下,自己冒充赫连尹的名字走了过去。   赫连胤还坐在特邀位置上,眼眸冰冷地看着灵灵,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一点也不会尊重个人意愿和节目的拍摄。   此时正在直播,赫连胤并不能发脾气,嘴角的笑容美丽却刺眼,这是他发怒的预兆,笑容越美丽,越危险。   灵灵笑着说,“我来帮你们试试琴。”   话音刚落,赫连尹跟赫连胤都狐疑地看着她,她帮他们试琴?她会这么好心?   不过表演即将开始,他们也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灵灵试完了琴,就优雅地走开了。   灯光暗下。   赫连胤跟赫连尹坐在钢琴前,暂时放下了心中对灵灵的猜疑,现在要表演节目,必须做到心无旁骛,才能灵魂合一,弹出默契无间的曲子。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   四只手随之在钢琴上流动起来,两人各负责一边,闭眼沉醉在美妙动人的音符中。   叮叮咚咚的琴音回荡在现场中,抽走了所有人的心魂。   赫连尹起初是闭着眼睛的,随着曲调的节奏越来越快,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键,刺痛起来。   她一愣,掀开眼帘。   指间一滴血珠凝了起来。      第97章 金岭中学      黑暗中。   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观众席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赫连尹的目光微微游离,锁定在黑暗中的灵灵身上,她看不见灵灵的脸,但可想而知,那张脸此刻一定很神气,她在钢琴细缝里藏了刀片,只要自己一碰到那个键,手指皮就会被锋利的银色刀片割破。   怪不得灵灵会那么好心试琴了,原来是想在直播中让她难看,要是她搞砸了这次演奏,明日哥哥的粉丝就会开始攻击自己,辱骂自己没本事就不要逞强上台表演,害人害己。   身边的呼吸声变得冰冷。   赫连尹知道是哥哥看见她的手指了。   但哥哥还不知道是钢琴中藏着刀片,他大概以为是她不小心吧。   想到这里。   理智慢慢回到脑中。   再没有管自己的手,赫连尹低下头,带血的纤指快速地流泻于琴键上,跟上哥哥的节奏。   她不能在直播中出丑,也不能搞砸了这次的连弹,就算今天她的手指要毁掉,她亦在所不惜。   连弹的速度很快。   纤长的指再一次按上那个键。   无名指被割破了。   赫连尹用力按住那个键,尽量让血流停滞一下,不要那么快涌出来。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进鼻尖。   琴键染上了淡淡的红血色,赫连尹就像没有知觉,麻木而快速弹奏着,眼前渐渐变得黑暗,手指每次触碰刀片,都会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手指痛得……   快要废掉了吧?   黑暗中。   她紧紧闭着眼睛,努力让理智战胜她感官上的疼痛,没有尽头的疼痛中,她死命咬住嘴唇,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受伤了,然而琴键上的血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红……   她的指被红色染透。   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手指越来越没力气,每次按键,都会微微地感到神经在颤抖。   现场静悄悄的。   赫连尹脸色苍白,每根手指的神经都虚弱到无法支撑,慢慢地,她脑中的理智轰然倒塌,无尽的疼痛席卷了她的感官,让她痛苦得微微皱住眉。   静谧的现场。   赫连尹仿佛进入了梦境,远处的黑暗在吞噬她,她的指好痛,好痛,痛得让她快要昏过去。   黑暗中。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   身体也跟着慢慢下滑……   万籁俱寂中。   一条手臂环住了她,那只手洁白有力,将她包围在温暖中,默默地,给予她微弱的支撑。   赫连尹的视线有些失焦。   恍惚中,她看到哥哥漆黑浓密地睫毛垂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极度不悦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她被他抱在怀里。   而他也没有停止演奏,他是一个钢琴家,知道什么叫做敬业精神,既然上台来了,那么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要弹完这一首曲子。   洁白的手快速流动,在琴键上染出了大片鲜血,锋利的刀子割破了他美如骨瓷的指,他没有因为疼痛而停下动作,将余下需要四手联弹的部分用两只手完成了。   一曲终。   不知道钢琴这边真实状况的观众们都被两人相依着的画面感动了,以为这是弹钢琴的剧情需要,都兴奋而热烈地鼓着掌。   灵灵脸色难看!   怎么可能呢?他们俩竟然弹完了?这么拼?不要手指了么?   灯光亮起。   强烈的灯光打在染了血的琴键上。   赫连胤面色平淡,环抱着脸色苍白的赫连尹,慢慢起身鞠躬。   台上的主持人和嘉宾坐在内测,都看到了钢琴上的血,还有赫连胤微微握成拳的指,那白如羊脂的指,正在往地面滴着血,主持人和嘉宾都吓了一跳,微微张大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那钢琴上有问题么?为什么那少女的脸色那么虚弱?   赫连胤低头俯视着赫连尹,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凝着厚重的冰层,透明而冰冷。   “小尹,我带你回家。”他轻轻说完,便以亲密的横抱抱起了脸色苍白的赫连尹。   她的手指颤抖无力。   他的怀抱亦颤抖不堪。   在也没有理会任何人惊讶的表情,他抱着她,从目瞪口呆的观众中快速离开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神秘门处,带着浓重的阴戾。   现场寂静无声。   一切仿佛定格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迷茫地看着主持人……   *   窗外在下雨。   赫连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赫连胤怀中,十根手指都被纱布缠了起来。   这里……   竟然是赫连家!   他们回国了?!   赫连尹望着熟悉的房间呆怔了两秒,快速爬起来端详哥哥的手,他的指亦是十根包起,裹得白白胖胖的。   他们怎么回来了?   节目不拍摄了吗?   房间的书桌上放着几份报纸。   这些都是近日新鲜出炉的娱乐报,醒目的标题赫然都是——   《巨星赫连胤扬言有你没我——!》   《偶像赫连胤与小透明闹不和的背后真相——!》   《恶毒小透明欲要伤毁偶像的钢琴手——!》   《小透明与导演之间不得不说的上位潜规则——!》   全部是关于哥哥的重磅新闻,内容说,灵灵因嫉妒偶像赫连胤的天分,因妒生恨,竟然在赫连胤表演的钢琴中放置刀片,使得赫连胤的手指过度受伤,无法继续参演美食节目。   报纸上,放置了几张照片,一张是当日赫连胤在滴血的手,一张是琴键上的血丝,还有一张是灵灵将刀片投入钢琴中的照片定格,她眼神怨毒,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现场的镜头都对着她,拍摄下她的一举一动。   而与此同时,赫连胤在受伤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弹奏,敬业而不服输的精神让港民们震撼,这个少年才14岁啊,竟然敬业到如此地步,让人敬佩又心疼。   灵灵陷害偶像事件如深水炸弹般轰然而起!   舆论哗然!   善良的民众全部愤怒了!   赫连胤的庞大粉丝群更是愤怒,无数人举报灵灵,写信去其公司辱骂她恐吓她威胁她。   其中,赫连尹受伤的事件也得到了刊登,她苍白着脸,却没有放弃弹奏,一直忍受着手指的刺痛直到昏迷为止,少年的手臂环住了她,为她完成了整场演奏。少年不仅敬业,还非常善良,见同伴支撑不下去了,便对她伸出了温柔的支援之手。   因为这件事,赫连胤的人气不断飃升,踏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不断有人扒拉出了灵灵的过去,她一直嚣张跋扈,每逢钢琴比赛,就会羞辱对方选手,其教养态度耐人寻味,且为了上位,与导演苟合。陆导的脸被放大在报纸上,灵灵是未成年少女,陆导犯了幼奸罪,被法院起诉。   即日起,美食节目被迫停止,公司所投下的心力与资金全部打水漂。   赫连胤为了节目受伤,结果美食节目却不能播放了,他的利益受到了损伤,将陆导的美食节目告上了法庭,同时,也将灵灵告上了法庭,告她故意伤害罪,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健康损失费。   时至今日,灵灵的演艺生涯完全毁了,她不仅遭到公司解约的噩耗,还欠下了赫连胤的赔偿巨资,每日一出门,就被一大批粉丝扯头发扔鸡蛋,无论走到哪里,都像过街老鼠,被疯狂的粉丝追击狂殴。   有一次,她的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粉丝们扯烂了,无数镜头对准她,拍下了裸体的样子,将她的隐私和未来撕碎成一片片,别说是当明星了,她将来就是工作都找不到了,谁会雇这样一个名声狼藉又恶毒的心机婊啊?她也算上演了一场现实版恶毒女配,惹得全城愤怒。   赫连尹静静看着那些报纸,没有反应。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情啦。赫连尹抬头看了赫连胤一眼,他闭着眼睛,睫毛安谧幽黑。   虽然摆平了灵灵,但赫连尹觉得这些手段过于狠毒无情了,陆导虽然受灵灵的蛊惑,但不至于罪重入狱,而灵灵,虽然跋扈嚣张,也不至于如此毁掉她的人生。   哥哥不仅毁了他们两个人,还将他们告上了法庭,让他们不仅名誉尽毁,还身负巨债。   这些手段不像是一个14岁少年会想出来的计谋,应该是E姐教哥哥的吧。   赫连尹突然想,哥哥今年才14岁啊,就接触这么黑暗残忍的手段,对他以后,会不会有影响?   其实赫连尹是真的担心的。   哥哥这么红,手段又这么残忍,这对他的未来的成长真的好吗?   可是她又无力去阻止什么。   柔亮的灯光下。   赫连尹坐在床边,轻轻摸着赫连胤的脸。   是福不是祸,是福躲不过,她只能默默守在他身边,陪着他一步一步去前行冒险。   “哥哥,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保护你。”   寂静中。   少年缠着白纱布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容懒懒的,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小尹,你终于醒了。”   赫连尹低下头,没挣开他的手,眼珠静静的,“嗯,我睡多久?”   “两天。”少年的睫毛垂着,举起她的手,声音轻而哑,“手指受伤了,最近不要碰水了。”   “我的伤势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别的地方倒没事,就是刀片的切口有点深,你手指上的皮肤有一部分被刀片剥掉了,能看到皮肤下红红的血肉,医生将那些红色的肉止住血了,以后你得带着指套,直到手指上的皮肤长出新皮为止。”   赫连尹微微惊愕,看了眼自己包着白胖胖的手指,有些恍惚,“原来这么严重么。”   当时觉得很痛,意识很模糊,痛得想要睡觉。现在嘛,已经不痛了,什么感觉都感受不到,但是纱布不拿下来,她也看不见自己的伤口怎么样。   原来她的伤这么严重,怪不得哥哥这么生气了,要置灵灵于死地。   “会好的。”赫连胤轻声安慰她,“我一定会让你的手恢复为原来的样子,不会留下一点点伤痕。”   “这个我倒不担心。倒是你,哥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手也和我一样,皮肤都没了么?”   “没,我的伤势并不严重的,只是破了点皮,过些天就能好了。”这话他没有说谎,当时小尹已经弹完四分之三了,他只弹了四分之一,并没有那么严重。   说着,他将放在枕头旁边的两支药膏拿了过来,“小尹,这两支药膏给你,这支是虎皮膏,是帮助你皮肤愈合的,还有这支,鲨鱼膏,是帮助你去除疤痕的,一定要每天坚持擦这两支药膏,不然,伤口会留下疤痕的。”   赫连尹接过那两支药膏,心里温温的,只是一双手,哥哥就那么紧张,他对自己,真的很好。   所以她也要对哥哥很好。   她握住他的手,低下头,眼珠柔亮,“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不用。”赫连胤抽回自己的手,“现在满手的伤痕丑死了,等我愈合了,我再给你看。”   “不。”她语气坚定,“我就要现在看。”   他微笑,“不要啦,真的不好看的,都是伤痕。”   “就要。”   赫连胤不理她。   她就那么看着他,一直看到他浑身不自在,也不肯移开一丝一毫的视线。   赫连胤的面色微微泛红,别扭地偏开了头,“我靠,小尹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怕我用眼神强奸你吗?”赫连尹目光不移,出声打趣他。   赫连胤一噎,答不上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望了几分钟。   赫连胤觉得尴尬,只好把手伸给她,“看吧,反正不严重的。”   赫连尹微笑。   轻轻撕开了纱布上的胶布。   白色纱布一圈圈旋下来。   洁白的指出现在赫连尹眼前,遍布了小刀伤,赫连尹沉默地看着,眼圈变得湿润,“疼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恍若耳语。   赫连胤听出了那声音里的哭腔,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不疼,你难过什么呢?我这手又没大问题,只是一些小伤口而已,擦半个月的药就复原了,你不用担心的。”   这句话像是催泪剂,让原本努力克制情绪的赫连尹眼眶红了起来,她哽咽着声音,第一次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脆弱地说:“哥哥,你的手这样珍贵,不该为了我而受伤,当时我昏倒了,你就应该停止演奏的,我又不是明星,由我来中断演奏也没事的,你都看见我受伤了,为什么还要步我的后尘,我……”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胡言乱语地说:“你是因为我受伤的,我心里面觉得很难受。”   “谁说我是因为你受伤的?”赫连胤坐了起来,两道英眉紧紧拧着,严肃而认真,“小尹,你说错了,不是我为你受伤,而是你为我受伤,要不是我叫你陪我去日本,你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情?是我让你受了伤,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责,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受伤了,我却坚持继续演奏,其实是因为,当时我已经看见你受伤了,我想停下,可是你却没有放弃,宁愿受更重的伤,也要帮我完成演奏,小尹,这是我们第一次四手联弹,我希望这是一次成功的演奏。”   而且,如果他不受伤,就无法陷害灵灵,如果只有小尹受伤,灵灵根本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制裁,她伤害了小尹,他就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这些事情他不会让小尹知道,人世的险恶和黑暗,由他一个人来抗,就够了。   赫连尹没说话。   灯光从她的侧脸倾泻而来,照出了一脸迷蒙。   良久。   她抬头看他,“你的手今天擦药了吗?”   见他不答,她轻轻拧开了手里的虎皮药膏,“我来帮你擦药吧。”   竟是想避开那个话题。   “你不高兴么?”赫连胤深深地凝视着她,表情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对灵灵所做的事情有点过火,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向来不会先挑衅别人,而别人如果要挑战他的耐心,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没有不高兴。”赫连尹轻声说:“哥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引人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担心他。没由来的担忧,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她总觉得不安,尤其是因为灵灵潜规则这件事,让她见识到了演艺圈的黑暗,同样,还有E姐教给哥哥的手段,每一个作风,都毫不念及旧情并且狠毒冷漠,让她深感担心。   如果哥哥是成年人了,她不至于那么担心,可少年才14岁,野心正是勃勃的时候,可同样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敏感易碎,假如锦绣前程迎来了黑暗的疾风暴雨,不知道脆弱的少年是否能平安度过。   那一个寒假,赫连胤因为手指受伤了,可以留在家里养伤,两个孩子就像过去一样,经常黏在一起,每天,赫连胤会去赫连尹的房间替她擦药,而赫连尹,又会帮少年擦药,两人就这样互相帮忙着,甜蜜地度过了整个寒假。   那个寒假。   是赫连尹记忆里,少年陪她最长的一个假期。此后,他的辉煌人生再造巅峰,半年内,连发三张专辑,且开启了如火如荼的全国巡演,少年所到之处,万人空巷。   赫连尹关注着少年的新闻动向,偶尔,她会假扮粉丝给少年的公司写信,想看看他会不会回信。   她每天骑着天蓝色的单车,在学校和家里两处往返,学校的人,都会叫她做大明星妹妹,她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中考迎来了,又走远了。   赫连尹14岁了,从国际双语学校毕业,以全校第三,金岭第19名顺利考入了金岭中学。   英语仍然是她的弱点。   她想着,今年寒假一定要补习英语,将自己的短处补起来。   金岭中学,这个传说中严格压抑的学校,真实的面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赫连尹心中好奇,将柜子里的衣服收进行李箱中,开学后,她就要住在学校了,每半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这半年来,赫连尹见哥哥的次数很少,他的事业很忙,一直在全国乱飞地开巡回演唱会,金岭中学也收了他入校,但他行程很忙,要延后一个月才能入校报道。   因为他的名气,校方表示能理解,反正收他入校,就是冲着他的名气答应的。   8月31号。   赫连尹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下金岭中学的短袖校服,她的头发长了一些,已到了脖子的位置,齐齐的,黑黑的,有一种风吹也不动的沉静味道。   墙上的时钟指在下午一点的位置。   她跟韩洛宵约好了,下午坐韩家的车去金岭中学,四个小伙伴,只有韩洛宵进入金陵中学,元熙跟江辰希觉得学习有些吃力,决定先留在双语学校。   赫连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上了哥哥给她买的复读机和书包,离开房间前,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招财猫,很久没见到哥哥了,不知道他过得好吗?   她出神地想了一会,将房间门锁上,拖着行李走出房间,几个小伙伴都来给他们送行,可惜赫连胤不在,整个赫连家静静的,连小伙伴们都提不起精神来。   赫连尹笑着对他们点头,“谢谢你们来送我,等我见到哥哥了,会告诉他,你们很想他。”   几人微笑。   元熙向来主动,将赫连尹的行李搬上后备箱,对赫连尹和韩洛宵说:“老子还是舍不得你们,就大发慈悲送你们到学校里去吧,顺便去见见传说中的金岭中学长什么样。”   “我看你是想去看看姓陆的吧?”江辰希打趣他。   “少废话,你送不送?”   “送,咱们几个都谁跟谁了,怎么能不送呢?”   “那还废话什么?走吧。”韩洛宵的笑容淡淡的,钻进副驾驶里,气质矜贵。   元熙跟江辰希也钻了进去,“走吧,小尹妹妹,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出发去学校啦。”   “好。”赫连尹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赫连家的建筑,钻进车里。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无聊,两个小时后,保时捷车开进了峻岭山道,前后都有很多送孩子上学的小轿车,白的黑的金的灰的,看见他们的车商标是保时捷,都开得慢一点,免得擦了他们的车赔不起。   因为车是不让开进学校的,所以到了校门口,韩洛宵跟赫连尹就要自己拉行李了,元熙一把夺过赫连尹的行李,大义凛然道:“小尹妹妹,我帮你把行李抗到宿舍里去吧。”   江辰希面露蹊跷,“我靠,元宝,你这么殷勤干嘛?不会是想追我们小尹妹妹吧?”   韩洛宵身子一怔,也看着元熙,表情严肃,“元宝,她可是阿胤的妹妹啊。”   阿胤不在,韩洛宵要帮他看着小尹妹妹,几个人中,只有他知道阿胤喜欢小尹,所以他得暗中帮他们两守护感情。   “你想多了吧。”元熙翻了个白眼,“老子心中只有陆梓潼,一辈子不变。”   江辰希嗤笑,“还真是痴情种啊。”   “没错,我就是全天下最痴的痴情种。”他说着,拉了赫连尹的行李就走,“小尹妹妹我们走吧,我送你去宿舍,别理那两个傻逼,让他们自己走。”   “好。”赫连尹对后头的两人点头,“那我就走了,放假见。”   “放假见。”江辰希挥手。   赫连尹跟上元熙的脚步,并肩而走。   元熙也算美男子一枚,生得明眸皓齿,惹人注目。两人走在林荫道上,引来了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   走了一段路。   元熙的表情突然变得郁郁寡欢,看了赫连尹的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赫连尹扭过头,心中了然地问:“怎么?你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元熙微微惊讶。   “我猜的,刚才一路你不时瞟着我,像是在对我示意什么,你怎么了?是不是跟陆梓潼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没有。”元熙的神情冷静下来,微笑,“果然没错,陆梓潼说你很聪明,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所以?”   “你跟阿胤在谈恋爱吧?”   赫连尹脚步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在日本,你弹琴昏迷了,阿胤抱着你上医院的时候,陆梓潼看见阿胤亲吻了你的唇,她还问我,你们是不是恋爱了。”   赫连尹没说话。   他又说:“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们两看起来很奇怪了,总是那么亲密,还穿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饰品,除去你们的兄妹名义,你们的行为跟恋爱其实差不多。也是,阿胤对你的好,已经超过任何人了,不像是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赫连尹的眼珠还是很静,没有任何浮动的迹象。   “我不希望你跟阿胤在一起。”   赫连尹一怔,唇色苍白,“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叫嚷着她是哥哥的童养媳么?为什么现在变成真的了,他反而不同意了?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反对你们的,甚至会双手赞成。但是,阿胤现在是大明星,你知道的,假如他早恋,会对他的事业有影响,我把他当成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希望你影响他的事业,如果你真喜欢他,就等到24岁以后在和他在一起吧,现在,请远离他,让他好好发展,不要成为他以后后悔的理由。”   赫连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挑唇,“这些话到底是你的意思呢?还是陆梓潼的意思?”   “有区别吗?无论是谁的意思,总之是为了阿胤好。”   赫连尹没有任何表情,“有区别,因为我想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因为你太看重跟哥哥之间的友谊,还是因为陆梓潼的嫉妒而用一些片面之词来迷惑你,我跟哥哥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她怎么就能从一个吻,判断出那么多后续和未来呢?”   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想过,她想过了,所以为了哥哥的未来,她不会和他早恋,她一直会等到适合的机会,才真正在一起。   元熙眼眸一暗,“你错了,赫连尹,陆梓潼根本就没跟我说过这些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的。”   “元熙,如果是你这么想的,你觉得我跟哥哥走近了,会影响了他的未来的发展,那么我可以答应你,远离哥哥一些,因为你把哥哥当成了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就算痛苦,我也一定答应你,因为我尊重你。”赫连尹目光冷寂,“而如果这些话是陆梓潼的希望,那么元熙,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的爱可以理智一点,不要那么盲目,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这种卑微的爱,最终换来的也只有伤害,陷兄弟和朋友于不义,这种爱你要来有何用?”   “你不要在冤枉陆梓潼了,她跟我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她也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在日本你也是知道到的,她为人很随和,也很心软,被人说几句耳根子就软了。”   赫连尹面无表情,“我不管她的性格如何好,心性如何善良,元熙,我就以朋友的名义问你一句,希望我远离哥哥的人,真的是你?你觉得我会害了哥哥?影响他的发展?”   元熙低着头,不想回答。   良久的沉默。   “好,你不说,我亲自去问陆梓潼,反正她在我隔壁的寝室。”   说完,她迈开脚步离开。   元熙抓住她的手臂,面容隐忍,“小尹妹妹,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说的话,但是阿胤现在身份和地位都不同,我们要为了他着想,远离他,是为了他好,反正你们住在一起,将来还不是要在一起的么?现在远离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你曾经说过的诗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就当为了更好的以后着想,不好吗?”   赫连尹的背脊僵硬。   四肢又冰又冷。   而后。   她轻轻低下头,眼中闪过失望的神采,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心里头有对这个朋友的失望,也有对那些话的失望,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的脸罩在阴影里,暗得看不出任何情绪,“作为朋友,你希望我同意?还是拒绝呢?”   元熙一怔,“我并没有逼你的意思。”   “那就放开手,我要回宿舍去了。”她拉过自己的行李箱,“谢谢你送我到这里,也谢谢你告诉了我这番话,再见。”   “小尹妹妹。”身后追来一抹苦涩的声音,“你考虑考虑我的话吧,我真的不是想逼你,我是为你们着想,阿胤不像你这么理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控制不了的,阿胤的脾气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我很了解他,他要是对一样东西起了执着的心,程度就很可怕,你们现在不能相爱,如果你不信我,就去问问韩洛宵,他的话,你总归会相信吧?”   赫连尹的脚步微微停滞了下,拐进女生宿舍里。   后来冷静想想,那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管是不是陆梓潼说的,元熙总是关心哥哥的。   可是,他们想得也过于严重了一些吧,她现在一两个月才见到哥哥一次,能说的话少之又少,又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不能控制的感情呢?就是想发展,那么少的时间也发展不起来啊。   不过元熙说,哥哥要是对一样东西执着起来,就会变得很可怕,是什么意思?是说爱上了,一旦遭遇背叛,他整个人就会变得很可怕?   她细细咀嚼这句话,沉默而出神。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她就不想了,算了,现在都还没恋上呢,就想背叛这种事情,考虑得太远了,就跟还没结婚就考虑离婚一样,想的太远了。   来到新学校,一切都是陌生的。   赫连尹在自己分派的床上躺了一会,陆陆续续的,同宿舍的5个女孩都来了。   任夏瑾居然跟自己一个寝室,睡在她的下铺。   另外的四个女孩是认识的,她们是从金岭初中部升上来的,还没开学呢,她们就把校服改得短短的,稍微露出肚脐,头发因为是学生并没有烫染,但编着富有个性的辫子,黑色的辫子中还参杂着五颜六色的绳子,看起来嘛,挺潮流的,但也是典型不良学生的打扮。   校服裤子本来是宽腿的五分裤,被她们四人改成了超短裤,手臂处带着一堆银铃当啷的手环,打勾运动鞋涂鸦得五颜六色,看得出来这四个女孩的家世背景都不错,不然穿不起这样的牌子。   当然,四人也长得不错,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上下铺,其中,睡在赫连尹对面上铺的女孩是四人的老大,叫苏凡,下铺的叫钱吾清,还有一个叫庄卓敏,一个叫陈曼娜。   初来乍到,四人都很友好,宿舍晚上10点就熄灯了,但她们说要开个欢迎晚会。这个主意有点疯狂,但她们正是疯狂的年纪,第一次在宿舍过夜,显得有些亢奋难眠。   吾清很老道,从书包里翻出蜡烛点上,而后,将被子扯到地面铺着,拿出瓜子,抱着枕头坐趴在被子上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   昏黄的烛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朦朦胧胧的,苏凡看着每个人,笑容高深莫测,“你们有男朋友吗?”   几人同时摇头。   苏凡看着了赫连尹一眼,这女孩带着一副原框眼镜,气质很安静,但是又很惹眼,不是那种书呆子的模样,她的外形淡漠睿智,让人很有压迫感。   “你们都没有吗?”苏凡眨巴着眼睛,见几人再次点头,捂着嘴巴笑了。   “怎么了?”几人疑惑。   苏凡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情不自禁的脸红了,“我听说啊,我们学校今年来了一个大明星,叫赫连胤。”   “我也听说了。”庄卓敏一脸兴奋地说:“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很帅的,没想到他居然来金岭中学了,哈哈,简直是金岭之福啊。”   几人中只有任夏瑾没笑,她微微扭头看了赫连尹一眼,见她在笑,她也只好笑起来。   赫连胤这三个字啊。   就代表着光,无论走到哪里,总能引发一堆舆论,这样一来,身为赫连胤的妹妹赫连尹,后面就麻烦了,等大家知道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后,估计宿舍的门就要被人踩烂了,都要往这里送情书或者要签名吧。   哎,大明星的家人不好当啊。   任夏瑾是个淡泊且有自知之明的人,习惯了别人的冷眼和奚落,对很多东西都看淡看透了,相比热闹,她其实是更喜欢清静的,但宿友说要聚会,她也没什么异议,来到外面,总要合群一点。   “你们都很喜欢赫连胤么?”赫连尹突然笑着问几人。   “当然啦,他那么有名,我们肯定很喜欢啦,当然你不喜欢吗?”   “不是。”赫连尹轻轻摇头,抱着自己的膝盖,笑容温柔,“那以你们对他的了解,你们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个女孩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陈曼娜凝着神说:“应该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吧,我看他在电视上一直都很有礼貌,对粉丝和记者都很好。”   钱吾清说:“我倒觉得,他应该是个很浪漫的人,弹钢琴的时候,觉得他就像在抚摸爱人的脸庞,那动作和眼神都温柔得我快醉了。”   苏凡支着下巴思考,“才子嘛,我觉得可能会有点孤僻,听说他的背景也很不简单,单凭地位和出生,我觉得他应该是个王子一样的人物,忧郁而孤僻。”   赫连尹抿唇而笑,虽然都猜错了,但说得,“非常精彩。”   “是吧。”苏凡自豪地说:“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好,偶像来了也只能用来仰望啊,听说女孩是不可以喜欢他的,不然会被他的粉丝攻击的,哎,粉丝团太强大,不是尔等凡人能迷恋哒。”   众人爆笑,吾清说:“喜欢偶像太危险,为了平安度过高中三年,我们还是继续没出息的喜欢于歌吧。”   “于哥?”赫连尹疑惑。   “错了。”苏凡纠正她,“是于是的于,歌舞的歌舞。”   “他是谁?”   “咱们学校的校草啊,成绩可不得了了,全港状元啊。”   赫连尹一怔,难道是继于舟之后的另一个天才?而且居然跟于舟一个姓氏?是不是姓于的都很牛?   “对了,那个……”苏凡想着赫连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了?我刚才听了后就忘了,你在告诉我一遍吧。”   “……”赫连尹一头黑线,直接告诉她们,“我跟超级偶像同名,赫连尹,不过我的尹是第三声的,超级偶像的胤是第四声的。”   众人惊呼,握住她的手,“想不到啊,你居然跟超级偶像同名,可喜可贺。”   赫连尹微笑,“是不是很好记。”   “是很好记,从今往后,我记住你了,跟偶像同名,赫连尹,哈哈哈……”      第98章 协议达成      开学的第一天,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尤其是刚到陌生的环境里,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   今天不会上课,只要在十点前找到自己的教室并入座就好,老师会派发教科书和做自我介绍。   赫连尹沉默地看着宿舍几个女孩从行李箱中翻出细小的文胸穿上,她的表情有些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背心,又看了眼胸前微微的隆起,为了掩盖这份异样,出宿舍前,她和任夏瑾对视了一眼,各自套上了一件薄线衫。   两人抱着书包并肩走上楼梯,任夏瑾扭头问她,“小尹,她们穿的那些,是什么?”   赫连尹摇头,“我也不懂,晚上回宿舍了问问吧,大概也是背心一类,但相对比较小件。”   也是,这么热的天,当然是穿小件的舒服了,她和任夏瑾都穿着一件紧背心,一件宽背心,又套了校服和外套,若不是两人都是不出汗的体质,此时都要热昏了。   “小尹,你来那个了没有?”任夏瑾害羞地问她,这年代,女孩多半是十四五岁才来例假的,算是个禁忌的问题,早先来例假的人,也不敢让身边的人发现,害怕自己是个特殊的例子,让人羞得无地自容。   “那个?”赫连尹蹙着眉,“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任夏瑾也讲不好,别扭了一会,才咬着嘴唇道:“就是女孩子都会来的那个。”   赫连尹不懂,“我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哎。”任夏瑾叹了一口气,“总之,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哪里不适,你就先告诉我。”   赫连尹想了下,点头,“好。”   赫连尹的成绩在金岭中学排行19。任夏瑾排行在27。两人都属于尖子班的学生,不用特意按名次去公告栏找自己的班级了。   白漆灰砖的走廊上,有许多同学在聚众聊天,他们穿着金陵中学的蓝底白领校服,或站着喝牛奶,或倚着吃面包,神采明媚飞扬。   金岭是全封闭学校,所有学生必须住校,每天早上,学生们要去食堂打饭,但他们通常不在那里吃,而是打包了到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有些是因为要迟到了,把食物带来课堂来补充。   高一尖子班,也叫高一A班,在六楼的走廊的尽头,这边的班级分为ABCDEFG班,成绩越拔尖所在的班级就越靠前,一个年级约有12个班级,高一在五六楼,高二在三四楼,高三在一二楼,因为高三的学习气氛紧张,需要让他们呆在最靠近一楼的位置,好方便来回路程。   走廊上围着半身高的银色栏杆,栏杆外,是葱葱郁郁的水杉树,迎着烈阳,飒飒飘摆。   逆光中。   有两抹身影倚在尖子班的走廊外面,其中一人赫连尹很熟悉,是于舟,他裹着金岭中学的男款深蓝色的校服,浅瞳琥珀,如被剪下的月光,无暇得落不进一丝尘埃。   另一个站在他身边的少年,面朝栏杆外站立着,阳光扫过他的轮廓,如同月食的暗影,他修长的身子遮住了红而烈的光。   于舟已经发现她了,正要打招呼。   他身侧的少年忽然转过脸来。   那是一张和于舟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他的手白白细细的,倚在银色的栏杆上,半眯着眼睛,眼中的流光细细碎碎,整个人幽昧极了。   不要为什么,看见这个少年,赫连尹突然想起绽放在死亡之路的黑色曼陀罗花。   他没等于舟说话,忽明忽暗的轮廓在阳光中慢慢靠近赫连尹,清晰起来。   “赫连尹。”于歌斜了她一眼,笃定地说。   于舟和赫连尹都惊讶了一下。   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想知道我为什么猜出来了吗?”他的声音非常的低沉,也非常的悦耳。细白的指间顺延着阳光放在自己的心脏上,白得像是没有颜色的,“因为,这里在跳。”   于歌说他的心脏在跳。   赫连尹跟于舟又是一愣,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于歌轻嘲地笑了一声,将手移到了于舟的心脏上,“这里在跳,所以我的心脏在跳。”   于舟终于明白过来了,俊脸一红,瞪了于歌一眼,“别在用心灵感应了,你烦不烦啊?”   “药罐子,不是我想用心灵感应,是你的心跳太慌了,影响了我。”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两人,终于开口问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他喜欢你。”于歌在笑,眼珠却寒气缭绕,“但是我不喜欢你。”   因为他讨厌心跳的感觉,跳得太快,就证明药罐子的心脏又开始有问题了,每一次他的心脏快速跳动,药罐子就会出事,他不想再看见药罐子被推进手术室了,所以他痛恨心悸的感觉。   第一次看见她,他就能断定出她就是赫连尹,因为药罐子的心跳很不正常呢,呵呵。   赫连尹微微一愣。   而后,她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二十的人,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讨厌你,有百分之六十的人会根据你的行动,改变对你的态度,一会路转粉,一会粉转黑,还有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人,不管你多笨,他们都照样喜欢你。所以你喜不喜欢我,都不足为奇。”   这话一出,火药味四溢。   赫连尹的背脊站得直直的,目光在空中与于歌碰撞,似有滋滋电流。   于歌勾唇冷笑,“看来你很聪明。”   “我活着又不是为了取悦你,你不喜欢我,那么我同样也可以厌恶你,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既然如此,希望你记住这些话,我不喜欢你跟于舟来往,如果你敢害了他,我绝不放过你。”   “你在胡说什么呢?”于舟紧紧皱着眉,将于歌扯走了,等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松开了于歌的衣服,气喘吁吁。   脸色苍白得像是被阳光打掉了颜色。   于歌的瞳孔微微缩小,沉默看他,“呐……药罐子,我已经说了,她会害了你,现在信了吧?”   “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她,是你!老是用你的思想来绑架我,就不能让我轻松一点么?把我身边的朋友都得罪光了于你有什么好处呢?”   “舟,你不需要朋友。”他细长的手搭在于舟的心脏上,面容阴暗,“朋友对你来说,不过是一样会离去的东西,他们会伤害你这里,不要心存期待,没有期望,才没有失望。”   “可是我觉得寂寞。”于舟苍白的眉宇上有些哀伤,“活不长也无所谓了,能在余生交上几个知己朋友就够了。”   “不,你不需要。”于歌坚持。   于舟的笑容单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为了我的心脏,一直保持着自己心态的平稳,没有过过任何精彩的课余生活,也没有答应过女生表白,因为这样你才可以时刻真实感受到我心脏的频率跳动,但我真的觉得很累,我已经长大了,哥,你不用再这么关心我,人生该怎么抉择,怎么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也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不要再因为我,封闭你自己。”   于歌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纵容九月灿烂的阳光,也照不暖他阴暗的轮廓。   于舟以为他是感动了,岂料他挑起唇,冷冷一笑,“药罐子,你也太自作多情一点了吧?你就知道我没有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你想太了多吧,对我表白的女孩,长得那么丑,我要是会答应,才是脑抽了吧。”   “人家都是校花了你还嫌丑啊?”   “呵。”他表情冷嘲,“连你我都分辨不出来,表什么白呢?万一上错了床,可怎么办啊?兄弟俩共用?”   “哎。”于舟懒得继续说了,跟于歌这个人,他说不通。   回到教室,赫连尹跟任夏瑾坐在一块,于舟想也不想,坐在两人前面,将书包塞进桌兜里,扭头对赫连尹说:“尹同学,刚才对不起了哈,我哥哥那人就是那样,说话没有轻重,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赫连尹的笑容淡淡的,“你们是双胞胎吧?”   “嗯,是不是长得很像?”于舟笑得不好意思,瞳孔干净,“不过虽然很像,但性格一点也不像,我是弟弟嘛,所以性格比较活泼。”   “是很像,要不是看见你们的脸色不太一样,我几乎分辨不出来。”于舟的脸色更苍白一些,而他哥哥的瞳孔要稍微暗一点,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区别,毕竟两人的发型一样,面容一样,身高一样,衣服也一样,不太好分辨。   “是嘛?不过我性格比他讨喜多了吧?”   赫连尹低头微笑,“是,不过他也是个挺有趣的人。”   说的那些话,莫名其妙中又似乎带着隐隐的含义,赫连尹能感受出来,他一定对于舟很好,讲的那些话全部是以于舟为中心而讲的。   没多久,于歌也进教室来了,看见于舟坐在赫连尹前面,也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于舟旁边。   他把书包放下,面无表情。   全班女生的目光瞬间移了过来,惊讶地捂住嘴,心想:双胞胎啊,好酷!   高中是一个叛逆而敏感的时期,这时期的男女生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纱,点缀着美好动荡的年华,谁先掀开那层纱,就可以互相谈笑风生,不会再像初中一样敌视着对方,而是像正常的好朋友一样,全班无论男女,都可以融洽地畅聊在一起。   这个时期,男孩们变高了,变帅了。女孩们也变漂亮了,温柔了。朦胧中,男孩们开始愿意为女孩们服务,显示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   于舟也开始有了变化,每当见到漂亮的女生们,心中会有一阵涟漪浮动,尤其是看见赫连尹的时候,那种浮动的感觉会变成很强烈,老实说,他觉得那种感觉不是应该叫爱情,而是一种好感,觉得这人自己看着很顺眼,想要亲近她,可能聊天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也可能长久不见的时候会有想念,但并没有达到那么想拥有她,或者亲吻她的感觉。   于歌的话不多,进教室后就没有说过话了,翻着手中的《萍踪侠影》,看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这孤僻的人竟然也喜欢武侠小说。   陆梓潼跟赫连尹天生就像有一种距离似的,赫连尹喜欢坐在角落的一组或五组,陆梓潼喜欢坐在正中央的二三四组,那的位置很显眼,能让老师一眼看到,而她又长得机灵可爱,积极向上,是老师们眼中最喜爱的同学。   今年陆梓潼胖了一些,原本微微的婴儿肥宽了一圈,显得她的眼睛更加有神,胸部更加凸显,但并不是那种很肥的程度,就是比较有肉感,前凸后翘的样子,让男生们更是心醉了。   相比之前,赫连尹与任夏瑾两个刚刚发育的女孩看起来单薄瘦弱,站在陆梓潼面前,就像两根光秃秃的树木。   陆梓潼在午饭前拦住了赫连尹的去路,想要和她谈一谈,于是任夏瑾就先走了。   “一起吃饭吧。”陆梓潼看着她的眼睛说。   赫连尹知道她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走吧。”   人声鼎沸的食堂里。   赫连尹与陆梓潼面对面坐着。   陆梓潼桌前只有一杯水。   她捧着那杯水,表情有些茫然,“早上元熙找你了吧?”   “嗯。”赫连尹应了一声,继续安静地吃眼前的饭。   “你跟赫连胤的事情……”陆梓潼停顿了片刻,“我偷拍了照片。”   赫连尹手中的筷子一顿,垂下睫毛,“所以呢?”   “作为赫连胤的粉丝,我要你远离他。”   赫连尹觉得这句话好笑,便笑了起来,“你表面上跟元熙关系很好,其实你压根就不喜欢他对吧?跟他走得那么近,就是为了靠近我哥哥,是吧?”   “没有。”陆梓潼的声音轻轻,“我一直把元熙当成好朋友,还有赫连胤,我从来没有伤害他,也没有别的心思,我和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破坏你们,我……”   她只是想保护赫连胤。   不管这是不是赫连胤要的,作为他的粉丝,也应该这样保护他,不然等事情爆发了,在收拾残局就晚了。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跟哥哥在一起了呢?”赫连尹的眼珠静静的,毫无波动,“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   陆梓潼突然沉默了。   “其实这事我也想了很久,一开始很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元熙,也不知道该不该讲,总觉得这是不好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告诉元熙了,可能你觉得我在利用他,但是我没有,是元熙听完我的话之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才决定去和你谈谈,他是赫连胤的好朋友,我不会伤害他,因为我从来不想从赫连胤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他的朋友,都不是我的目标。”   “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没为什么,就是不想你误会他,毕竟他们感情很好,不想他们兄弟之间为了这些小事闹不和,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跟他无关。”   “是吗?”赫连尹放下手里的筷子,表情冷漠,“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他?”   “我自己一个人压着这个秘密觉得很痛苦。”   “哦。”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很痛苦,所以拍了我跟哥哥的照片,拿来威胁我?”   陆梓潼一愣,“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想破坏你们。”   “那一开始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而是要元熙来找我,因为你不敢来找我是吗?看见元熙跟我产生了误会,又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来帮他说好话?”   陆梓潼怔怔的,唇色苍白,“是。”   “你撒谎。”赫连尹语气淡淡得拆穿她,“把这些答案反过来说,你不想破坏我们,所以你拍了我跟哥哥的照片。你把事情告诉了元熙,是因为你觉得这个秘密让你痛苦。元熙来找我谈这件事,是因为你不敢来找我,呵呵,前后矛盾,既然你不敢来,就让这件事恶化下去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跟我说开呢?”   陆梓潼惊愕抬头,眼中有水汽聚拢,“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的话,但是我没有撒谎。”   “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不想我跟哥哥在一起,就说是因为你是他的粉丝,所以要保护他,其实你心里在妒忌,但是你又不敢表现出现,因为你是有名的三好学生兼才女,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你的内心一直强迫自己要理智,不能嫉妒,不能去沉沦。一方面你被自己的思想控制,矜持得体。另一方面,你又非常嫉妒,非常痛苦,想要破坏我们,所以你为自己找了诸多借口,每个借口都完美得足以帮你脱身,可惜你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元熙,你也骗不了我。”   陆梓潼身上这种情况,其实在很多女人身上都发生过,心理学上曾说过这样的例子,一般发生在两个闺蜜与一个男人身上,心里面很喜欢着那个男人,嘴上心里都是,但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情却一直在伤害那个男人,其目的只是要引起那个人的注意而已。   不算多坏的事情,不过就是喜欢而已。   有时候,有些人的存在,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是非常苦恼的事情,赫连尹在陆梓潼眼里,就是让她苦恼的人,她可以从表面上装得很无所谓,但心里那一丝嫉妒的种子正要发芽,掩盖不去。   她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   看着如此寡淡的人,为什么要给她配一个那么洞悉一切的脑袋?   陆梓潼握着自己的十指,嘴唇颤抖,“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要保护他。”   她不过就是希望他晚一点爱上别人,这个愿望有那么难以达成么?不过就算很难,她也要去完成它,她要保护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你这又是何苦呢?”赫连尹定定地看着她,眼珠一动不动,“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你逼我,也是没有用的。”   “难道你们之间的行为看着还正常么?”她执拗着不肯放下。   赫连尹心里流淌过一抹叹息。   她低下头,漆黑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整个人仿佛是没有声息的,被阳光剪影在秋日里,洒下了细长冷漠的影。   良久之后,她冷着声音说:“是不正常,但我们很清白。就像你跟元熙之间一样,看着就像情侣,但实际上很清白。”   这句话意有所指。   陆梓潼听得脸色发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暗指我玩弄元熙的感情么?我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希望,他也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尊重我的意愿。”   “是吗?”赫连尹重新拿起手边汤匙,低头喝汤,她慢慢喝着,一声细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真巧,我跟哥哥之间也是这样。”   她并不怕陆梓潼知道她跟哥哥之间的关系,既然陆梓潼照片都拍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隐瞒也没用,不如坦荡荡承认。   陆梓潼一愣,指间的杯子被用力握紧,“怎么可能?你没有给过他任何希望?那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暧昧?”   “那为什么你和元熙之间的关系也那么暧昧呢?”赫连尹不答反问。   “那是因为……因为我喜欢着赫连胤,如果我不跟元熙当朋友,我靠近不了他。”   “噢。”赫连尹懒懒抬头,微笑,“终于说出真话了是吗?”   她的笑容有一丝怪异。   陆梓潼呆怔了两秒,反应过来,“你故意套我话的对不对?”   “对。”赫连尹拿出包里的复读机,手指洁白美丽,“你刚才说的话,都已经被记录在这里了,回头我会让哥哥和元熙听听你这番话的,谢谢配合了。”   她说着,笑了起来。   陆梓潼有他们的拍照,是她的把柄没错,但同样的,现在陆梓潼也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如果这个录音被哥哥和元熙听到了,她就再没有机会靠近哥哥了。   是,陆梓潼有那张亲吻的照片,作为独家爆料,她是可以威胁她,但绯闻的热度一般不过七天,只要哥哥不出来做回应,事情很快就会落幕,陆梓潼为赌一时之快,后面赔上的,会是哥哥和元熙的永远厌恶。   元熙是哥哥的好兄弟,她不会让他被人利用,他那么单纯的一个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陆梓潼微微一怔,眼神就暗了下来。   赫连尹并没有动,双腿交叠端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随意,却晃眼得让人不能移开视线。   “如果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你可以过来抢一下试试。”   陆梓潼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赫连尹,冲上去只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还有,刚才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要你办到,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你靠近元熙,我要你离他远远的,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接近了也只能变成伤害。你说过你从来不给他希望,那好,你最好说到办到,否则,你被录在复读机里的话,就会被公开出来。”   陆梓潼脸色一变,“你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你的照片。”   “那你就公开好了,反正到时候我也是受伤者,大不了我在家里躲几天就是了。而我的录音,这里头你可就不是受伤者了,你可是赤裸裸的利用啊,利用元熙,又逼迫我离开哥哥,你说我哥哥要是听见这些话了,会多恨你呢?”   陆梓潼身子猛地一怔,睫毛垂下来,微微颤抖,“你想怎么样?”   怪只怪,她把赫连尹想得太简单了,结果被她反将一军,满盘皆输。   赫连尹沉吟片刻,“我要你一辈子都不得靠近元熙。”   这招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哥哥,陆梓潼有办法就去靠近好了,反正她相信哥哥,不会为陆梓潼这种柔弱的女人而动心。   她太了解哥哥了,哥哥是那种有点讨厌女性的男人,认为女人柔弱不堪,说哭就哭,让他觉得反感。   陆梓潼就是这样的女人,纵容美丽,成绩好,但她柔弱不堪,动不动就哭,不是哥哥所喜欢的类型。   一辈子不得靠近元熙。   那么陆梓潼就失去唯一能与赫连胤接近的桥梁了,她摇着头,低声拒绝,“我办不到。”   “办不到?”赫连尹可不会可怜她,将复读机收进包里,笑容讽刺,“那你自己考虑吧,是留个好印象离开他好,还是真正的撕破脸皮好?到时候,他可就会永久的厌恶你了,就连一丝念想都没有了。”   陆梓潼低垂的眉毛皱起来,“做人有必要这么狠毒么?你铲除我,有什么好处?”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一张照片来警告我?因为你的嫉妒心,你就可以伤害我?逼着我答应你这些……”她想了下措词,凝眉,“无理取闹。没错,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无理取闹,自己挖的坑,埋不了别人就埋自己吧。”   “呵呵,你赢了。”   “你真是会说笑,我要赢你来何用呢?这一切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么?害来害去终害己,我并不喜欢跟人玩心眼,但是你都打到家门口来了,难不成我还傻傻站着挨你的教训?陆梓潼,喜欢一个人是没错的,但以爱的名义来伤害别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一不欠你什么,二没抢过你喜欢的人,你凭什么以你的嫉妒来伤害我?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难道你看着我很好欺负吗?”   “是。我是嫉妒你,满意了吧?”   “谢谢你的嫉妒,不过我不屑要。”   陆梓潼咬着嘴唇,眼中的泪水泫然欲泣,而后,她扭身跑出了食堂,大概是找地方哭去了。   赫连尹没什么表情,继续低头吃饭。   “说得很精彩嘛。”桌子的对面投下一抹暗影,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赫连尹仰头看着对面的人,眼神沉默。   “有什么事情么?”   那少年浅瞳浅发,不端不正地坐在那里,挑高着一只眉尾,自有一股惊艳万里江山的味道。   如果不论那一身阴冷的气息,他美得就像一个洋娃娃,瞳孔浅浅,鼻梁挺挺,注视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魂魄给吸走。   于歌伸手搅了搅她眼前的汤,轻呵口气,“骨头汤,看来吃得还蛮营养的。”   赫连尹微微皱眉,这人完全不是陆梓潼那种轻盈的气息,感觉上不好对付。   他的气场很强大,坐在赫连尹对面,仿佛把周围的光全部吸进体内去了。   周遭变得阴阴冷冷的。   赫连尹重新放下筷子,“有话就说吧,不必兜圈子了。”   “果然很聪明呢。”他细白的指支着下巴,声音慵懒挑衅,“我刚才听到了陆梓潼说你有一张照片在她手上,我很想看一眼,行不行?”   “我听不懂。”赫连尹装傻。   “大概就是这张吧?”于歌不理会她的话,细白的指上夹了一张照片,轻轻从她眼前晃过,就收进了口袋中,“陆梓潼也许治不了你,但我能。”   那张照片从赫连尹眼前一闪而过。   但她看清了,那是她在日本时,昏迷在病床上,哥哥低头吻她的画面。   赫连尹脸色微微一变,“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这人给人的感觉很阴暗,不好对付,赫连尹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不去挑战他的耐心。   “我早就说过了,我弟弟喜欢你。”他直入主题。   赫连尹皱住眉心。   “你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于舟跟我只是朋友吧,也许关系比别的同学要好一点,但绝对没有达到爱慕的地步吧。”   “很快,就会达到了。”于歌的笑容捉摸不透,抚着自己的心脏,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我要你远离他。”   赫连尹觉得奇了怪了,抿着唇,“双胞胎有占有欲我是听说过的,但像你这么变态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于歌是吧?幸会了,不过身为于舟的兄长,我觉得你不应该阻碍他交朋友的事情,你封闭了他,只会让他过得压抑单调而已。”   怪不得于舟生性如此纯良,原来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兄长,这个人很奇怪,看着极其阴暗,对人说话非常过分,可是又极其护着于舟,有点变态又让人觉得温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用不得你来教,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只会伤害他而已,我早就领教过了。”小时候于舟的心脏就不好,经常跑几步路,就累得气喘吁吁,有时候睡觉睡到一半,忽然被心脏悸动得惊醒过了,他跟于舟是双胞胎,于舟心脏有问题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没有人比记得更深刻。   那时候,他们两有个好朋友,是邻居家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于歌的成绩更好一些,而且身体没有问题,那个女孩便比较粘着于歌,以至于于舟的童年非常落寞。   那一天,于歌亲眼看见于舟跟那小女孩在家里玩过家家,女孩嫌弃于舟手上还吊着输液的瓶子,不让他扮新郎,叫于舟扮仆人给她跪下磕头,于舟说手上吊着输液手放不到地上,女孩叫他把输液放到地上,给她跪下说公主吉祥。于舟为了这个难能可贵的朋友,便把输液放到地上,鲜红的血顿时倒了回去,顺着输液管涌入输液瓶中,染红了整灌透明的液体。   女孩看见血,就觉得害怕恶心,骂了他一句怪物,就跑了。   当晚,于舟就心脏搏动混乱,昏迷进了医院。   女孩的话伤害了他,有心脏病者,不能生气不能伤心,过度了,就会引发病症。   于歌亲眼见到于舟一次次被推进手术室中,父亲无奈的表情,母亲的压抑哭泣,不断在自己眼前上演。   所以,他非常讨厌心跳加快的感觉。   他也不喜欢别人靠近于舟,那些人都会伤害他,只有远离了,没有期望,才没有失望。   赫连尹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你很关心于舟,但是你却不表现出来,你威胁我远离他,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怕我伤害他,但我对他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你可以放心。”   “你的承诺我不信。”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亲近我,让于舟知道,他没有希望。”   “亲近你?”赫连尹失笑,“是让我像那些喜欢你的女孩一样对你露出痴迷的样子吗?可惜,我办不到,如果我跟你亲近,我哥哥会生气。”   她不讨厌于歌,而且他的办法是好的,只是哥哥会生气,为了哥哥着想,她不应该答应。   “噢,我差点忘了你们的禁忌之恋。”于歌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句,似笑非笑,“你可以把真相告诉他啊,我不过让你装一下,又不要你做什么,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哥哥不会同意的。”   于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耐烦,“想不到你这么听话。”   “这不是听话,而是自重,既然你也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我也不瞒着你了,但是你提要求之前,我希望你要为我考虑考虑,办不到的事情,我从不允应。”   假装暧昧啊,要是被哥哥知道了,他还不得把学校的屋顶给掀了啊。   “难道陆梓潼说的话,你不考虑考虑?”   “远离我哥哥的事么?”   “嗯哼。”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两根本就没有在一起,就算传出绯闻,我相信对哥哥的事业影响不大。”   “那对你呢?你以为传出绯闻对你就没有影响么?你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估计你出门就会被各种鸡蛋烂菜扑打吧,学校也会呆不下吧。赫连胤那么红,他就算传绯闻也要继续开演唱会,远水救不了近火,无法保护你,学校的粉丝那么多,仔细想一想,真是很可怕的事情呢。”于歌高贵而怜悯地说,就像在俯视一只蚂蚁,其神情怜悯高高在上。   赫连尹闭上眼睛,心中郁着一口气,舆论的压力,没有理智的粉丝,还有不晓内情的爸妈,爸妈,她都不知道这件事被爸妈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他们是兄妹,爸妈会同意吗?   于歌又说:“其实我的办法也是在救你,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露出点风吹草动,国内你就呆不下去啦。所以,你要是跟我好像有点什么,将来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摆平,我们互惠互利,双赢。于舟对你不敢期望,而陆梓潼看见你跟我朦朦胧胧,也会放心了,继而就不会在紧盯着你了,而且也可以暂时降低你们的感情温度,升温太快,对高中生可是很危险的噢。”   赫连尹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   其实陆梓潼说的时候,她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哥哥跟她越来越亲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酿成早恋的结果,其实其他人她倒不怕,只是爸妈那边,她没有把握。   赫连爸妈对她的宠爱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两老都很喜欢她,万一两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她又应该怎么办?   突然之间,她觉得横穿在她跟哥哥之间的事情太多了,首先是他们年纪还小,其次是身份地位的距离,接着是父母的首肯,最后还有赫连爷爷,赫连家族的最高主事人,最喜欢爱哥哥的爷爷,他又是否能放下家族被人耻笑的诟病,让他们两终成眷属?   真是不爱不知道。   相爱了才知道有多难。   “还没考虑好么?”于歌再一次发问,见她不答话,最后看了她一眼,优雅起身离开餐桌。   “等一下。”   赫连尹起身叫住他,“你说得没有错,我应该听你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于歌背对着她,慢慢勾唇,“说。”   “既然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彼此要守护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但是,这一切只是装的,不会成真,希望你不要喜欢上我。”   于歌差点就笑了,声音冷嘲,“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赫连尹垂着幽黑的睫毛,神情冷淡,“我没有自以为是,我不过是先与你说好,这一切只是假象,希望你我都能清醒看待,自矜自持。”   “不用你提醒,我自然可以办到。”   “OK。我们的协议达成,照片先还给我,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办到。”   于歌沉默了一下。   返身回来,将照片放置在餐桌上,呵气如兰,“我暂且相信你的话,照片还给你,这回可要拿好了,要是再丢了,就没人能帮你了。”   赫连尹用力将手中的照片捏成一团,才重新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谢谢。”      第99章 成长烦恼      回教室的楼梯间。   赫连尹与于歌并肩而走,她怀抱着教科书,微笑问他:“对了,我刚才忘了问你了,那张照片你怎么搞到手的?”   “撞了陆梓潼一下,照片就到手了。”于歌面容冷淡地述说着偷窃的整个过程。   这家伙还真冷啊。   赫连尹心想。不过无所谓,她也是个喜静的人,两人平时若呆在一块,就不会聒噪了,可以干各自的事情。   “你偷的?”   “不,这是借。”他略略扭头看了赫连尹一眼,语气冷沉,“以后每天都一起吃饭吧,于舟也在。”   赫连尹微微错愕。   他又说:“还有,大热天的希望你别穿这么厚的线衫,否则人家会以为你脑袋有问题的。”   “看来你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嘛,连跟你站在一起,都要注意仪容仪表了。”赫连尹不怒反笑。   “这是一个世家该坚持的风度,什么时候,穿什么衣服,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   “我明白,你们是书香门第,具有严格的家规,老实说,就是和上流社会的名媛精神差不多,是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他说完这句话,就拐进教室里去了。   此时他们正站在B班的门口,韩洛宵中考排在78名,入读B班,他看见赫连尹在跟于舟说话,便从一组的后门探出头来,“小尹妹妹,刚那人是于舟吗?”   “不是,是于舟的双胞胎哥哥,叫于歌。”赫连尹走过去,站在B班的后门跟他说话。   B班的同学们眼光顿时聚了过来,韩洛宵是B班长得最好看的男生,自然也就是大众最关注的目标,全班见那个矜贵冷傲的男孩往里面坐了一点,将另一边的位置让给赫连尹坐,都有些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敢情这两人的情谊很深厚啊。   “这样啊,于舟的哥哥,我听说他,中考状元嘛,蛮厉害的一个人。小尹妹妹,今天反正不上课,你来我们班坐一会吧。”   “有话跟我说吗?”赫连尹并没有坐下,看了眼全班怪异的目光,将身子往门外移了一点,尽量让墙壁挡去她的身子,也挡去那些探究好奇的目光。   “我看你跟那个于歌挺亲近的,正想问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就是一些学习上的事情,阿宵,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她沉吟了片刻,将包中的复读机递给韩洛宵,“你还是先听听吧。”   韩洛宵拿出耳机戴上,没过多久,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陆梓潼,呵呵,典型的她喜欢的人看不上她,喜欢她的她又看不上,所以就各自矛盾纠结啊。”   “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样处理对不对,我不打算告诉哥哥和元宝,不想他们的关系受到变化。”   “没事的,小尹妹妹,是兄弟呢就一辈子都是兄弟,不是兄弟的话,始终是会散了的,你这样解决挺好的,断了元宝的念想,等一段时间不见了,元宝那股劲头过了,就能明白始终是兄弟重要了,至于陆梓潼,元宝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陆梓潼不理他了,他也会放下的。”   “嗯,那就好。”赫连尹低着头,声音静静的,“还有一事,我想问你。”   “你说吧,要是我能解答的,我都会回答你。”   “现在哥哥的事业日如中天,你觉得我远离他一点,好不好?”   韩洛宵一愣,“你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她摇头,“没有喜欢谁,就是想暂时远离哥哥一点,让他先好好发展。”   韩洛宵沉默了。   良久,他漂亮的眸子瞅她,“你已经决定好了?”   “我想问问你,这样做对不对?”   “这样做是没错,阿胤不如你理智,只是如果你疏远他了,我怕阿胤会恨你,毕竟他早认定你了,如果你突然间跟别人走近了,你让他怎么想?”   赫连尹抿着唇,“我不会疏远他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他是我哥哥。”   在她还没想到怎么过爸妈那关,就先搁置着吧,免得到时候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父母伤心绝望。   那些场面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深思熟虑如韩洛宵,他叹了口气,“你看着做吧,到时候我尽量帮你,你不用太有压力,其实我挺看好你们的,也只有你能管住阿胤,挺好的。”   赫连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的微笑,会心而温暖,“谢谢,不过马上要上课了,我得先回教室了。”   “好,复读机你拿回去吧,陆梓潼的事我会帮你跟进,你不用再管了。”   “那谢谢了。”   “不客气,我这又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兄弟呢。”   “嗯,那好,有机会再聊了,再见。”   “再见。”   她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B班的人都在探讨着这个跟韩洛宵关系很好的女孩。   回到A班,赫连尹没有看坐在正中央的陆梓潼,静静走到自己位置上,优雅坐下。   照片不见了,陆梓潼应该气死了吧?想到这里,赫连尹就觉得大快人心,抿唇笑了起来。   于歌的指支在下巴上,看《书剑恩仇录》。   他几乎不学习。   赫连尹觉得他很有趣,平日里不读书,成绩却高居榜单不下,估计脑子是个挺可怖的存在。她用笔点了他的背一下,笑意盈盈。   “你在看什么?”   附近的同学都呆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   赫连尹怎么忽然主动跟于歌说话了?   而且更让同学们震惊眼球的,是于歌居然也没有摆出的冷冷的面孔,他微微勾唇,笑容如沐春风,“书剑恩仇录。”   “讲的是什么?”她看着他,眼珠晶亮,就像无极浩瀚里,一颗璀璨夺目的星辰。   “打打杀杀的故事,简单快意,你呢?又在看什么?”   她摆了摆手中的诗集,“我在看徐志摩。”   “徐志摩。”他轻呵口气,“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你喜欢这首?”她眼珠转了转,笑着瞅他。   “还行,就是只记得这首,你呢?喜欢哪一首。”   “这个。”   赫连尹将手中的诗集递给他,于歌定睛一看,笑了。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   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   不求有结果。   不求同行。   不求曾经拥有。   甚至不求你爱我。   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   遇到你。   “挺好。”   于歌竟然称赞赫连尹了!这让一旁默默注视两人的于舟惊呆了,他眨巴着眼睛端详两人,“你们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   “我们一直都很好。”于歌抬眉看了看于舟的功课,声音冷嘲,“药罐子,天天写作业成绩还那么差,这样下去你怎么在金岭混呢?”   于舟今年是以双语中学第一,金岭第8进入金岭中学的,然而在于歌眼里,他这样的成绩居然算是差的。   赫连尹微微惊愕,“他这样的还算差,那我们这样的不是该去死了?”   “是该。”于歌表情高冷,“知道自己英语差劲,就多多补习英语吧,成天看这些诗词,对你英语有帮助了吗?”   赫连尹一顿,第一次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她,这人讲话太直接恶毒了,让人自尊心受损啊。   “喂,小尹英语不好是因为没人指点她,她原来一点英语基础都没有,都是自学起来的,跟你这个每个假期都进行一对一补导的人完全不一样的好吗?自己有本事也不教教小尹,只会奚落人,你没救了你。”于舟帮赫连尹说话。   于歌瞟了他一眼,睫毛垂下,“药罐子,心跳又快了噢。”   于舟面皮一红,无奈道:“你这样不经允许就窥探别人的秘密实在太过分了。”   “有本事你阻断我的感应?”   于舟咬牙切齿,也闭上眼睛,不一会,他弯起苍白的唇,“什么嘛,你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当然了,你要能测出我的心里想法,算你牛。”   赫连尹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太有趣了,双胞胎太好玩了,还能感应来感应去的,真棒。   课间十分钟,于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本心理测试书,对他们几人说,“来,我刚跟朋友借了一个心理测试书,你们都来测测吧。”   于歌置若未闻,继续看自己的武侠小说。   任夏瑾也静静的,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而赫连尹,不好意思让他心灰意冷,便放下手里的圆规,“好吧,你讲,我来测试一下。”   “好,这题是测试你身上有什么迷人气质的。听好了哈,在选择朋友的时候,你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A和比自己优秀的人相处,以便从对方身上学习更多。   B无所谓,聊得来就行,只要对方不是恶棍就好。   C和与自己差不多等级的人相处,以便沟通。   D比自己低一层次的人,以免交往中,自己缺乏优越感,让对方看不起。   “好了,你们来选吧,任夏瑾,你先选个吧。”   任夏瑾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微微愣了一下,说道:“那我选C吧。”   “好,小尹呢?选什么?”   赫连尹沉默了下,“我选A吧,我更喜欢努力上游。”   “好。”于舟眨巴着眼睛,扭过头去问于歌,“那哥哥呢?哥哥你选什么?”   “无聊,不选。”   “你别那么无趣啦,就是玩玩而已,随便选一个。”于舟皱着眉。   当哥哥的,一般这时候就妥协了,表情不耐地说:“到我这地步了,就基本没什么比我强的人了,我也选C,同等的。”   “闷骚。”有于歌在的地方,于舟就变得更活泼了一些,“那我自己选B,现在我要揭开答案啦。”   “选A的人,你很少为任何人心动,你觉得没有人值得你浪费青春。你情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享受自己的快乐,也不愿意在你认为无聊的人身上花时间。你那副清高的样还真是吸引人,但你却不轻易被他人所吸引。噗呲……小尹,你这个还真不错,你轻易吸引人,但不轻易被他人吸引。”   “是吗?”赫连尹也不太明白,摸了摸脖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选B的呢?”于歌突然扭过头来,发问。   “我看看。”于舟翻着自己手中的测试书,“选B的人,你相信自己是一块好料,就算不与别人争斗也总有一天也会大放异彩。再说你不在乎名利那些东西,你坚信一个人只要活得开心,活得洒脱,没什么了不起的事,与其跟别人争得头破血流,不如自己享受人生。”   这个是于舟的选择。   赫连尹憋着笑,“于舟,符合你吗?”   “应该……挺符合的吧。”于舟也不确定,不好意思研究自己选取的答案,绕开话题道:“让我来公布选C的吧,选C的人,你就像一头初生的牛犊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有一股冲劲,觉得自己能够吞下一大片天。很少有人有你的胆识,你必然是办大事的人,身上有一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气。这种气质十分诱人,值得被钦佩。”   “……”于歌满头黑线,高冷的他,第一次有点不好意思,沉默着没有回答。   赫连尹跟任夏瑾都笑了,赫连尹指着她,眼珠调皮,“看看,小瑾,你是做大事的人,记得以后不要菲薄自己了,要记得自己有一股冲劲,去努力争取美好的前程。”   任夏瑾笑得腼腆,“这种心理题不过是玩个安心,不能太相信的。”   “玩玩而已嘛,不必太当真,来,我公布下选D的人,选D的人,你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你觉得妥协就是在背叛自己,而你绝对不愿意做背叛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梦想,自己坚持就够了。”   “这个也还不错。”赫连尹说。   “是啊,好了,这题过了,让我们来测试下一题吧,我看看哈……”   晚上五点半。   赫连尹宿舍。   苏凡八卦地趴到赫连尹床边上,“喂喂喂,小尹,我听说你今天跟于歌一起从走廊上走过啊,据说你们今天才上第一天见面吧?怎么感情这么好?”   “朋友嘛。”赫连尹在听英语磁带,见苏凡跟她说话,便将耳机拿开,淡淡回答。   宿舍里其余几人都在写作业,只有赫连尹一身轻松地坐在床上看书,苏凡不想写作业,便踩在椅子上跟赫连尹聊天。   “朋友?”苏凡挑着眉,“我看你们不老实噢。”   “哪不老实了?”赫连尹笑着问她,苏凡蛮可爱的,仗义又活泼,还是个学舞的,身姿柔韧窈窕。   “嘿嘿,你早恋。”   “我还早安呢,苏凡啊,你作业不要写了?”   “不想写,反正写了老师也看不出那些鬼画符,作业本上啊,那是江山万里一片叉,还被点名字迹太潦草扣分,太伤我的心鸟,小尹,我没心情写作业了,我们去洗澡吧?等下七点要晚自习了。”   赫连尹看了眼手表,“好啊,反正已经五点半了,洗完去吃饭。”   第一次进学校的浴室是需要勇气的。   昨天赫连尹是洗了澡来学校的,并没有见识到学校的浴室是何等的风采,简直就是……   欲哭无泪。   浴室里只有花洒头,没有任何遮挡物,无数光裸的女孩在浴室里走来走去,她们有的发育了,有的还没发育,凸的,扁的,白皙的,黝黑的,蜡黄的,穿梭在蒸汽缭绕的浴室间,让赫连尹脸红心跳。   这场景真是太香艳了。   让从没在公共场所洗过澡的赫连尹有些发憷,真要在这里洗澡么?太难为情了吧?   “怎么了?小尹,你不洗吗?”苏凡把头上的辫子解了下来,金陵中学这边是可以留长发的,所以大部分女孩长发飘飘。   “没有,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苏凡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笑道:“噢,我明白了,你第一次在这种场景洗澡,有点不习惯是不?”   “嗯。”   “我以前也一样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已经习惯了,你不要太有心里负担了,直接衣服扒了胆大大的洗。”   赫连尹被她逗乐了,抿唇而笑,“我知道了。”   她跟着苏凡走到放衣服的位置,将自己怀里干净的衣服挂在衣钩上,拿出梳子慢慢梳头发。   苏凡也对着自己带来的随身镜解辫子。   “哟呵,这是苏凡呢?”远处传来一抹挑衅的女音,苏凡和赫连尹循声望去,就见几个高挑的女孩站在他们面前,她们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身上裹着白色的大浴巾。   陆梓潼也在几个人中间,刚洗完澡的她皮肤像牛奶一样滑嫩,水盈盈的,叫人心猿意马。   看来这些人是赫连尹隔壁寝室的。   陆梓潼眸光水漾的看着赫连尹,手臂上有几处淤青,大概是那几个女孩掐她的,哎,呆在一个不好的寝室,又长得极度漂亮,有才华又有气质,麻烦事一堆啊。   赫连尹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转移了,她突然想到,她没白色的大浴巾呢,洗完澡可以裹着,能降低一些曝光率。   苏凡也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她一边的头发解好了,像面条一样炸着,挑眉道:“柳云,你有何贵干啊?”   “听说你身边这位,今天放学跟于歌一起回来的啊。”柳云凑近赫连尹的脸庞看了一眼,“新面孔嘛,喂,你是今年刚来的?”   赫连尹沉默地看了柳云一眼,声音冷淡,“多多指教。”   “呵呵。”柳云冷笑,对身后几人说:“你们听见了没有?她对我说多多指教呀?”   “哈哈哈……”身后几人笑了起来。   只有陆梓潼没有笑,她目光深深地看了赫连尹一眼,希望她自个求多福。   陆梓潼虽然曾经想过威胁赫连尹,不过既然事情失败了,她就当自己输了,没什么好怨的。但现在赫连尹有麻烦了,于歌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赫连尹招惹了于歌,这下柳云等人要蠢蠢欲动了。   在威胁和暴力面前,陆梓潼还是担心赫连尹的,毕竟他们曾是一个学校的学生,而且她本身是好学生,看不得这样凌霸的事情,但现在她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她也正在遭受凌霸。   住宿学校的斗殴事件远远不如表面看待的那么平静,宿舍里半夜经常传来哭闹时,陆梓潼不过是比较优秀一点,半夜都要被这群人掐来掐去的,洗澡也掐着,平时没事就叫她一个人收拾宿舍,端茶倒水,不干就动手打她。   据说在金岭中学的学生,有一小部分学生是走后门进来,这些人一般不爱学习,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太叛逆了,被家里逼着住在这跟深山一样的学校,来混张毕业证。   他们的家长大部分为黑社会的人物,对子女灌输的思想是绝对不能让人欺负,要是有人敢动手,就直接打上去,打输了父母再来给子女报仇,所以这一部分的学生,不但嚣张,做起事来也没有轻重。   进了这里的学生,跟这部分人同宿舍是最惨的,他们以父母的权利说话,一般家境普通或者性格老实的学生在宿舍里就会受到压榨,让你去打饭,你不去,巴掌直接就上来,要不把你整张床都翻了,浇上冷水,再胖揍一顿,孤立,无援,冷漠,狂躁,就是金陵中学宿舍里的常态。   黑社会嘛,谁都不敢惹,校长舍监都不爱惹,只能当做没看见,让学生们之间自己去解决。   苏凡也属于黑社会家庭的,所以打扮上很出格,校服剪的剪,改的改,但她性格并不野蛮,不像柳云一样,见谁不爽就动手。   “柳云,你别招惹她。”苏凡跟柳云两家其实有点儿亲戚关系,柳云是她的远房表妹,但她不喜欢柳云野蛮孟浪的性格,所以基本见到了也是远离着。   “招惹她怎么了?”柳云一点也不尊重自己这个表姐,卷着自己的头发,靠近赫连尹的脸。   赫连尹也注视着她,眼珠一动不动。   “你要敢碰她,我回家就告诉你爸妈去,说你在学校欺负同学,还欺负我。”   “表姐啊,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每次见了你,还跟你打招呼了,你这样血口喷人会让我伤心难过的,姐妹一场,你却要去跟我爸妈打小报告,真让人心寒呐。”   “呵呵,你少欺负点人我也就懒得管你了。”   柳云静默了片刻。   “好吧,这次看在我表姐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了,下回要是再被我单独遇上,我就不会客气了。”柳云笑着说完,声音凉凉的,“长得这么一般,也不知道于歌是怎么看上你的,居然愿意跟你亲近。你要识相呢,就离于歌远一点,他是我的猎物,不然,我要你好看。”   赫连尹没有回话,静静地等她们说完,继续梳头发。   柳云瞪了她一眼,穿好衣服离开了。   浴室门口。   懒懒倚着一个肌肤胜雪的女孩,那女孩环着胸,面容高傲。   见到柳云几人走了出来,声音凉凉的,“怎么洗了那么久?”   “碰到一个讨厌的人,耽搁了一会。”柳云对那个女孩的态度很恭敬,像是害怕着她。   那女孩冷冷哼了一声,眼尾勾起,“能动手的时候尽量别瞎比比,你忘了?”   “那人我表姐认识,我不好下手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友爱亲戚了?”   “思,我可做不到你那么狠啊,下回要让你遇上,你就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那赫连尹看着清瘦,眼神却分外凌人,叫人不寒而栗啊。   “什么人让你这么顾忌?名字报来,我倒要听听,是何方神圣。”   “她叫赫连尹,高一A班的,跟陆梓潼同班。”说着,又掐了陆梓潼的手臂一下。   陆梓潼咬着唇忍受,脸色苍白。   “赫连尹?”女孩默念这个名字,微微皱住眉,“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吧?”   几个女孩同时一愣。   陆梓潼心中一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为什么这个女孩会知道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   “大明星赫连胤的妹妹的么?怎么可能,我在电视上看过赫连胤的样子,跟赫连尹长得一样都不像。”   “这样啊。”女孩摸着下巴,笑容迷人,“胤哥哥的妹妹,都一年多了,我还没见过呢,长得漂亮吗?”   “我觉得一般,那个赫连尹是个近视眼,带着一副原框眼镜,书呆子一个。”   “听你这么一说,她长得是很一般了。”   “是的。思,你认识赫连胤?”   “当然认识了,我哥哥最好的兄弟,也算世交了,那个赫连尹,你暂时也别动她,等我有时间了,亲自去见见她。”女孩看了人群中央的陆梓潼一眼,眉眼轻嘲。   *   这端,赫连尹把澡洗好了,慢慢穿上衣服。   苏凡也在她旁边穿衣服,叽叽喳喳地说:“对不起啊小尹,是我害了你,等放假回去我去跟爸妈说说这事,柳云绝对不敢动你的,你放心吧。”   “没事。”赫连尹笑容淡淡的说。就算她们动手也没事,反正以她的身手,柳云也讨不到好处的。   不过苏凡这么热心,倒是让她觉得温暖。   洗过澡。   赫连尹重新把宽松的线衫套上,背上书包,跟在苏凡和任夏瑾身后一起走下宿舍。   女生宿舍楼下热热闹闹的,都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赫连尹前脚刚踏出宿舍门,一抹阴暗的影子就笼罩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   眼前的人竟然是于歌,他穿着蓝底白领的校服,站在夜灯下,长身玉立。   耳边都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赫连尹突然想,完了,早恋的这个词要被她坐实了。   于歌的笑容有点怪异,扯过她的书包,拿在自己细白的手上,“走吧,我们一起去吃饭。”   苏凡和任夏瑾的表情都呆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们要一起去吃饭,难道——   他们之间产生了爱慕的情愫?   天呐,赫连尹才来学校2天,向来冷漠高冷的于歌就这样被拿下了么?   顿时,宿舍楼下碎了一地少女芳心。   赫连尹不欲在这跟他多讲,回头对苏凡和任夏瑾说:“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两人肩并肩穿过一盏盏昏黄的路灯。   身后一片绝望的叫声。   “干嘛突然过来女宿舍?”赫连尹皱着眉问他。   于歌亦是皱着眉,“为什么还穿着线衫?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这种天气不要穿着长袖,同学们会以为你不正常的。”   赫连尹欲言又止,要让她怎么把自己身体的烦恼告诉他啊?她的背心已经挡不住正在发育的身体了,回头放假了,她得去买几件像苏凡她们穿的那种内衣。   刚才在浴室里,苏凡看见自己穿着背心,吓得惊叫了一声,“小尹,你怎么还穿着背心?”   “怎么了吗?”   “你到现在都还没穿内衣啊?”   “内衣?”赫连尹稍作思考,“是你们白天穿在里面的那种内衣吗?”   “是的,小尹,你现在发育了,一定要记得及时去购买,不然以后会下垂的。”   赫连尹微微一愣,苏凡又说:“而且发育起来,衣服也挡不住了,跑步的时候,会晃动得厉害,这样会被男生们看出来的。”   赫连尹红着耳朵,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正是因为明白了苏凡的话,她才变得更烦恼,自己没有内衣,只能穿着宽松的线衫来遮挡,因为,她也在害怕着身体被看出异样啊。   “明天开始,别穿着这些线衫了。”于歌再一次命令她。   他是个习惯控制别人的人。   赫连尹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她没法跟于歌沟通。她固执地拢紧身上的线衫,唇线紧抿,“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我只答应过跟你扮演暧昧,并不是你的仆人,不要命令我,不然我会翻脸。”   于歌一愣,笑容冷嘲,“还蛮有个性的嘛。”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行吧,你喜欢就穿着吧,反正被人议论的又不是我。”于歌走快了两步,而后,他又慢慢退了回来,神情古怪,“我知道了。”   他一脸捉摸不透地看着赫连尹,“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没穿内衣。”   赫连尹脚步一顿,脸色难看起来。   “以前坐在我后桌的两个女生非常聒噪,当时,她们也跟你一样,总穿着宽松的外套,后来,我听到她们在说这件事,因为没穿内衣服,怕暴露自己的身体是吧?”   赫连尹紧紧皱住眉心。   一声不吭。   于歌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笑容戏谑,“其实你用不着穿着线衫,以你的身材,暂时没什么看点。”   赫连尹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生气了?”他抬起眼,深黯的眸中没有一丝情绪,“跟我相处,请控制好你自己的情绪噢,因为,我讲话就是这么讨人厌呢。”   说完,他轻笑着离开了。   赫连尹赶紧把线衫的扣子全扣上,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愤感。   两人同行吃饭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所有同学都指着两人的背影窃窃私语,韩洛宵站在二班的走廊上,看见两人往眼前走过,有些惆怅。   几天后。   高一A班选班干部,本来原定计划,副班长的职位会是陆梓潼的,但不知道于歌跟班主任讲了什么,本学期的副班长竟然变了赫连尹了,而于歌是正班长。   于舟是学习委员。   陆梓潼是语文课代表,不过几天,陆梓潼的面色变得很差,她也穿着长袖上课,因而赫连尹跟任夏瑾的长袖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赫连尹心里明白,陆梓潼大概是被同宿舍那几个女孩欺负,估计整条手臂都被那些人掐紫了吧,她不敢报告老师,也不敢跟别人诉说,独自承受着那份屈辱和恐惧,面容苍白。   虽然是不喜欢她,可看见老同学被人打成这样,赫连尹还是觉得她可怜的,只怪她长得太漂亮,深受男生们的喜爱,所以那些女孩就暗地里欺负她,整治她。   她变得安静沉默,每日看着窗外的树木发呆,目光空洞。   也不知道受虐的日子要熬到几时,有时候,她心想着打回去算了,然后到校方那里把事情闹大,最不济就是不在金岭中学上学了,但一想到交了那么多学费,她觉得不甘心。   新学生转到新的学校来,已失去了往日那些敬重和爱戴,柔弱的她就像大海一只孤舟,没有方向地飘着。   对于当不当班长,荣耀不荣耀,她已经不在乎了,只希望那些人不要在半夜抽她巴掌,也不要掐她,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   赫连尹荣登副班长宝座,要学习的事情太多了,于歌向来都是当班长的,由他来指导赫连尹,再好不过了。   两人既然身为班长了,就要给同学们表演一段才艺,以此来给同学们留下个好印象。   “下面就让我们正班长和副班长上来表演一段才艺吧。”老师站在讲台上鼓掌欢迎他们。   于歌跟赫连尹坐在位置上勾头商量了一下,便拿着课本上台了。   “各位同学好,我们今天要为大家表演的节目为《在柏林》。”   《在柏林》是美国作家奥莱尔写的微型小说。本文反映了战争对人民带来的伤害,以及渴望和平的愿望。   这篇文章短小精悍,经常出现在试卷上,所以学生们对它很是熟悉。   一听到要表演,全部热烈鼓掌。   气氛融洽的讲台上。   赫连尹和于歌商量了一番,请了第一排两位同学为他们扮演剧中的小姑娘。   台下。   于舟沉默地看着台上的两人,赫连尹演体弱多病的老妇人,而于歌扮演战役备用老兵。   赫连尹扮演的老妇人是个痴呆的女人。   她坐在讲台上,头歪在于歌宽阔的肩膀上,眼神空洞透明。   “1,2,3……”赫连尹数着数,神志不清。   两个由同学扮演的小姑娘坐在一边对她指指点点,偷笑起来。   这时扮演于歌的老兵开口了。   “小姐。”他说,“当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怜夫人就是我的妻子时,你们大概不会再笑了。我们刚刚失去了三个儿子,他们是在战争中死去的。现在轮到我自己上前线了。在我走之前,我总得把他们的母亲送进疯人院啊。”   他眼神黯沉似含着泪花。   气氛凝重。   班级里一片寂静。   可怕的寂静。   甚至有同学因为于歌的表情而哭泣起来。   所有人都静静的。   说不出话。   而后,于歌微微垂下睫毛,一眨眼,又恢复了平时高冷地样子,与赫连尹慢慢站起来,立在讲台上对同学们鞠躬。   “谢谢大家。”   全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只是个小插曲,但两人传神的演技都让同学们记忆深刻,很快,这件事又疯传了出去,很多人开始说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半个月过去了。   赫连尹渐渐习惯了金岭中学的节奏,也习惯了和于歌的相处,事实上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是没什么话题的,一般他看他的武侠小说,赫连尹看她的诗词歌赋,并没有多余的交流。   于舟也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只是看着哥哥跟小尹越来越默契,他也越来越沉默,看来哥哥很喜欢小尹,小尹也很喜欢哥哥,两人平时对人都很冷漠,可现在,两人每天有说有笑。他,是没什么希望了吧。   学校十五天放假两天。   终于放假了。   于舟背着书包,跟在哥哥和赫连尹身后沉默地走着。   前面的那两人,都静静地走着,偶尔会切磋一下知识,各有各的言论,各有各的精彩,看起来是那么地默契,美好。   于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灯泡,还是2000瓦的那种。   他有点小委屈,一头棕色短发蓬蓬地垂着,像一头可怜的棕色小贵宾,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叹气。      第100章 哥哥演唱      金岭学校门口。   于家的司机靠在宾利车旁吸烟。   九月的烈日没有一丝风。   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赫连尹额间也沁出了微微的细汗,阳光太大了,照得人的视线有些发红,也有些昏沉。   这时候,他们就应该分道扬镳了,于家与赫连家的方向不同,赫连尹是要跟韩洛宵一起回家的。   于歌已经钻进车里了,面色漠然。   于舟却迟迟没动,半响之后,他将书包塞进车中,顶着炎炎烈日走向赫连尹的方向,她站在树荫下,神情自若。   鼎沸的人声让于舟有些不舒服。   他捂住心脏,压抑下心头那丝强烈的悸动,对赫连尹说:“尹同学,韩同学还没来吗?”   “嗯,估计耽搁了一下吧。”赫连尹背着书包,眼珠静静的,“你们先回去吧,太阳这么大,别在烈日下走动,小心中暑了。”   阳光太烈了,要于舟眯了眼,才能看清赫连尹的面容。   “尹同学,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吧,反正是一地方的人,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等一会没事的。”   “没关系的,不然站在这里等也不好,容易中暑。”   “真不用啦。”赫连尹再一次推迟。   远处的宾利车慢慢摇下车窗。   于歌坐在车里,肤如凝玉,他遥望着于舟的背影良久,低头对司机说了几句什么,司机打开车门下来了。   “这位小姐,我们少爷让你过去一下,他有话对你说。”司机恭敬地对赫连尹说。   赫连尹微微一怔,“他有话跟我说?”   “是的。”   赫连尹只好依言走过去。   话说到一半被司机打断了,于舟有些无奈,站在赫连尹身后看着她,浅瞳失落。   于歌坐在车里,明明是仰视她,却有说不出的高高在上。   “赫连尹,你上车吧,我们送你回家。”他冷淡地说完,看了于舟一眼,那药罐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了,他抚了抚自己的心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跳得有点快。   似乎有些严重呢。   赫连尹抿着唇,“可是韩洛宵不知道我离开了,等下他在学校门口等我怎么办?之前开学就约好了,放假了就一起回家。”   于歌略略低头,扔出一个大哥大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就行了,不然太阳这么大,会把人晒昏的。”   这话没有错。   赫连尹向来是不怕热不流汗的,今天也微微出了汗,可想而知这太阳有多晒人了。   想了片刻,她从书包里翻出电话本,找到韩洛宵的电话,给他打去一个,很快,电话打通了,“喂,韩洛宵,你还在学校里吗?”   “是啊,我妹妹刚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我在等她。”   “你妹妹?”赫连尹惊讶,“你有妹妹吗?”   “有呀,以前在溢信念初中,今年转到金岭来了,我在等她,你在哪呢?我先去找你。”   “我在校门口了,你不用过来,现在阳光太大了,小心晒着了人,你留在那里等你妹妹吧,于歌他们也在这里,我跟他们一块回去。”   “这样啊。”韩洛宵迟疑了一下,“那这次对不起了,害你在学校门口等那么久,你路上小心。”   “没事儿,你妹妹被老师叫去了你又不知道,突发情况嘛,我又没有大哥大,所以你找不到我也正常,这大哥大还是于歌借我的,我不能聊太久,就这样了,假日见。”   “好,再见。”   “再见。”赫连尹收了线,于舟已经回来了,坐在车里焦虑德看着她。   “尹同学,韩同学怎么说?”   “他还在学校等他妹妹呢,我跟你们一块回去吧,等下进了市区你们放我下来就可以,我到了市区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她不太好意思麻烦他们,所以等进了市区她就自己回去就行了,不住在一个区里,来回路程要花两三个小时,加上从学校返家的路,她会耽搁他们很久的。   “没关系,既然送你了就要把你安全送到家,不然我们算什么男人啊?”于舟笑容灿烂,接过赫连尹的书包,与她坐在后面的车位里。   于歌坐在副驾驶上看报纸,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反应。   赫连尹小心地坐进车里,将手中的大哥大还给于歌,“谢谢。”   于歌接过,看了于舟一眼,笑说:“没关系。”   赫连尹一进车厢,面色就有些难看。   四面玻璃窗被摇了上去。   空调浓烈。   赫连尹双手交握,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于舟都很开心,从后置物位来拿来盒装橙汁,“尹同学喝点饮料吧,天太热了,降降暑。”   “好。”赫连尹说着,却没有接过那瓶果汁,她并不想喝。   “她是不会坐车吧。”副驾驶位上的于舟看了眼后视镜,声音冷沉。   赫连尹面无表情,她确实不会坐车,这么久了,还是不太习惯。   于舟瞪大眼睛,瞳孔纯净,“真的吗?尹同学,你晕车?”   赫连尹轻轻点头。   于歌纤长的睫毛在后视镜里垂了下来,打开抽屉,扔了一盒晕车贴给赫连尹,“把这个贴在耳垂的地方,天气太热了,没法开着窗,全是热气和灰尘。”   “你对客人温柔一点会死啊?”于舟瞪他,帮赫连尹拆开了包装,拿出两片晕车贴,声音轻柔,“尹同学,这是晕车贴,可以缓解她的症状,我帮你贴上吧。”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赫连尹铁青着脸,将两片晕车贴黏在耳垂下,五脏六腑这才像重新安回体内,舒服了不少。   车上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于歌放下报纸,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药扔给于舟,“你也该吃药了。”   “知道了。”于舟默契地接过那瓶药,吸了一口果汁,正要将几颗药抛进嘴里,就被于歌叫住了。   “别用果汁吃药。”他的声音很冷,将手里喝过的矿泉水抛了过来,“死性不改,说了你身体不好还不懂珍惜,早晚死了没人理你。”   于舟眉头一皱,“我要你管?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其实上他挺烦于歌的管束的,比爸妈管得还多,他今年都15岁了,就因为有于歌这个兄长,他过得一点自由都没有。   以前读小学,他不想去上课,就骗爸妈说心脏不好不肯去,结果于歌在学校上课上到一半,就回来胖揍他一顿,叫他马上去上课,父母心疼得不行,于歌说于舟这是装的,他的心跳不快,于舟在撒谎。   还有一次,他想玩老虎机,就不肯去上学,逃了课骑着单车去游戏厅玩老虎机,于歌又从学校追到游戏厅里,手里还拿着根棍子,威逼利诱他去上课。   很多时候,他恨死于歌了,又被他揍得害怕,只能服从在他的淫威之下。他还在于舟的小单车上装了些发光的珠子,无论于舟逃课去哪个游戏厅玩游戏,他总能凭着那小单车抓到他,然后胖揍他一顿,在拖到教室里去上课。   于舟这童年啊,过得比小媳妇还不如,去哪都被于歌阴魂不散地跟着,想和人家去春游,他把人家小姑娘骂哭了,还把人家零食丢垃圾桶里。去海边玩,他又把人家小胖子建的沙城堡给踩烂了,从此,于舟的身边就再没有小伙伴了。   连玩过家家新郎和新娘,都是和于歌玩得,不过这算是他童年里最觉得有面子的事情,因为于舟虽然看着病弱,其实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很强的,他死活不肯演新娘,没办法,只好于歌演新娘了,两人这才能愉快玩耍,要是让于舟演新娘,他打死不干。   而且,于歌不止演过新娘,他还演过夜总会的小姐,电视看多了,他们两把一些课本剪下来当钱币。于舟演大爷,拿着钱去夜总会找小姐,然后于歌就披着一条被单,那时候在他们眼里,那被单就是于歌的长发,他坐在沙发上,假扮一个胆大火辣的小姐,一看见于舟,就各自大爷啊抱住他,然后勾搭他,骗他手里的钱,还要老公老公各自叫唤。   这是于舟童年里干过的,最自豪的事情了。   当然,这些事情在于歌眼里,就是一场噩梦,他不明白小时候他为什么会那么蠢,竟然扮女人给于舟玩弄。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舟手上终日吊着输液,除了他,也没人愿意和他在家里玩了。   副驾驶上的于歌,听闻于舟这句话,嘴角一沉。   周身的气息都阴冷了下来。   他没有再看于舟,对赫连尹说:“小尹,节假日就来我家里补课吧,你的英语有待改进,我帮你指导一下。”   赫连尹眼皮沉重地看了他一眼,“好。”   补课也好,及时把英语补上来,成绩才能突破。   于舟也亮了眼珠,“那我跟你们一块学习。”   “谁准许你来了?”于歌冷笑,“刚才不是不要我管么?现在怎么要跟我们一起补习,不怕我管着你?揍你?”   于舟憋屈地拧住眉。   赫连尹不想两人起争执,赶紧道,“你们两就别闹腾了,一起学习不都一样么?这样不懂的题目才能互相讲解一下,对学习有帮助的。”   她说着就不想在纠缠这个话题,转移道:“对了,于舟,你身体不舒服么?为什么吃药?”   “我贫血,这是保健品,补血补气的。”于舟脸色一白,随口回答。   于歌没有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   赫连尹笑笑,“这样啊,那你要注意好身体,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于舟这么说,嘴角却没有笑容。   于歌也没说话,低头看报纸。   气氛更加沉默了。   赫连尹觉得兄弟俩的反应有点奇怪,又说不上话,只好闭着眼睛睡觉。   很快。   赫连尹就睡着了。   于歌细白的指捏着报纸,看着于舟将药放进口中,用果汁灌了下去,他在后视镜里微微皱住眉,表情蔑然,“药罐子,你这药真是补气的?”   这话明知故问。   于舟脸色苍白,看着窗外,表情落寞,“要你管。”   “难过得只会说这句话了么?哎,这么脆弱还敢追求人家女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健康的身体。”   于舟一怔。   脸色更加苍白了,“我没有喜欢她。”   “我说你喜欢谁了么?”于歌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没有任何起伏,“口是心非。”   于舟下颌紧绷。   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从心里钻了出来,他冷着脸,唇色苍白苍白。   “你有资格说这句话么?你都感应我的内心了,为什么还要插足进来?”于舟抿着唇,“你是故意的。”   于歌的瞳孔顿时变得黑洞洞,他捏着报纸,指尖泛白,“她若是你的,我就是毁了一切,也帮你夺过来。可惜她不是,她心里没有你。”   跟赫连尹相处的这半个月,于歌已经摸清她的性格了,她对于舟别说是好感了,就连细小的波动都没有,于舟的人格魅力吸引不了她,她不喜欢他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她心里有人了。   “她心里有没有我有什么所谓?我又没有一定要得到,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虔诚而美好,好感人人都会发生,为什么我不可以有这种萌动?你是我哥哥啊,你为什么要故意接近她,从而伤害我?”   于歌沉默地坐着,良久,他淡淡道:“你还想撒谎?喜欢是想得到,爱才是希望对方美好,你产生了萌动,就一定会产生喜欢,喜欢了就有占有欲,她的一切都可以牵动你的喜怒哀乐,舟,你现在就是,喜怒哀乐全凭她。”   “可我不觉得痛苦啊,我很幸福,远远看着也幸福。”说实话,赫连尹跟谁在一起都好。但这个人一定不要是他哥哥,他没办法看着两个人默契幸福,这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痛苦。   第一要忍受想得到又得不到的痛苦。   第二要忍受不能吃醋的醋。   看见心里喜欢的人跟自己最好的亲兄弟亲密地谈笑风生,他无法觉得开心,两人聊得越开心,他就越难受,他相信这种感觉是人之常情,只要遇见过这样的情感,就能知道心里面有多酸。   想要祝福他们做不到。   想要诅咒他们更做不到。   因为,一个是自己爱的,一个是自己的亲兄弟啊。   可是他心里面的苦谁又能体会呢?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有好感,结果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   于歌叹了口气,“慢慢放下吧,舟,你一定要相信,这世上只有我和爸妈不会伤害你。外人,他们没有义务对你好,当然,他们也就没有义务照顾你的感情和感受,人家不喜欢你,不要沉沦,不然痛苦的还是你。”   “为什么我总跟你说不通呢?我没想过要一个结果,以后她有了喜欢的人,我自然会放下,不会再去想念。”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于舟一愣,眼眶雾蒙蒙的,“是谁。”   “我。”   车厢里一片安静。   *   赫连尹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宋姐出去买菜了,赫连妈妈也不在,她又出国参与演奏了。   赫连爸爸仍然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整个赫连家都静静的,立在秋日魅影里,壮丽落寞。   赫连尹换上家居鞋,慢慢走到楼上,哥哥的房门仍然锁着,她看了看日历,还有半个月,哥哥才会回来。   心里面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   赫连尹沉默地望着那扇房门,转身进了客厅,她打开电视机,一台一台转换,寻找着有关哥哥的新闻。   果然,娱乐台正在播报哥哥的巡演情况。   偌大的演唱台上。   一片黑暗。   就像深重的夜,周身没有一点光亮。   突然。   悦耳的钢琴声从电视机里传来。   雪亮的聚光灯打在台上。   那束光线里。   坐着一个美如妖姬的少年,他穿着夸张的舞台服饰,闭着眼,手指流泻于钢琴上,沉醉晃眼。   赫连尹的呼吸声突然停住了。   荧幕里。   少年雪白的指弹着钢琴,轻声对嘴边的移动麦克风道:“下面这首歌,我想送给一位歌迷,这位歌迷的来信在一个月前,她说,她叫尹尹,很巧呢,与我同名噢。她还说祝我今天,生日快乐,谢谢她的祝福,这是我收到的,最美的生日礼物。”   全场的尖叫忽然如海浪般涌了起来。   大声叫唤着:“男神,祝你生日快乐!”   赫连尹不可置信地看着荧幕,哥哥,居然看了她的粉丝信!   电视机里,少年还在说话。   他闭着眼睛,轻轻嘘了一声,“下面这首歌由我自弹自唱,《选择》送给亲爱的尹尹还有萤火虫们。”   台下又是一片尖叫。   无数荧光棒在台下晃着。   聚光灯下,氤氲着入骨沧桑的声音传来……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   这样的心情。   这样的路。   我们一起走过。   希望你能爱我,到地老到天荒。   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就算一切重来。   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   我一定会陪你,到海枯到石烂。   就算一切重来,我也不会改变决定,我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   钢琴声飘扬在风里,少年慢慢抬起眼眸,眼底流转着妖气,所有人都看得痴了,为那一双深情又令人捉摸不透的美眸。   他弹着琴。   周身都是淡淡的雾气。   而就算舞台的雾气再浓,也掩盖不住他倾城倾国的容颜,他太美了,坐在雾气中悠然弹唱,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他的笑容像春风轻轻吹拂大地。   他的笑容勾魂摄魄中又蜷着几分恶意。   他的笑容美丽孤寂。   性感又迷离。   所以歌迷都感动地哭了出来,这样的爱情,是所有人心中的祈望。   赫连尹专注地看着荧幕,情不能已。   忽然,少年邪魅一笑,抽了钢琴前的麦克风,迈着气势十足的步伐走向观众席。   观众们痴迷地楞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选择》已经唱完了,他开始摆动着修长的身体,唱起劲爆歌曲《夏日寒风》。   十几个舞者突然从迷雾中出现。   与他跳起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机械舞,少年眼尾画着细长的黑色眼线,轻轻闭眼,在雾气中表演太空漫步。观众们惊奇地发现,他竟一瞬间化身为雾中妖姬,随着乐感劲爆的音乐与舞蹈散发出张扬强烈的美丽。   赫连尹瞳孔收紧。   没想到哥哥连舞蹈都跳得这么专业,钢琴,唱歌,舞蹈,他无一漏掉,简直就是传说中专门为了演艺而献身的天才。   不过他本来就是天才不是么?   赫连尹微微一笑,转了台。   几乎大大小小的卫视都在转播哥哥的演唱会,有些是采访节目或者广告。   看来哥哥今年霸屏啦,无论打开什么台都是播报他的消息。   赫连尹转了好几下台,都是那张熟悉的俊脸,她笑了笑,眼神温柔。   放假在家的日子是无聊的,索性跟于歌约好了去补习,她把书装进书包里,吃过午饭,就搭着家里的玛莎拉蒂出发了。   于舟家的房子落座在霞光道,这片区域的房子都很老旧,但价格高昂,俱有浓重的历史色彩。   前屋是白色的围墙。   赫连尹跟着笑容温柔的于舟拐进他们的私塾,可能因为是私塾,这里的建筑很古老,门廊下挖了一片莲花池,碧绿的湖水一圈圈荡漾,白莲清香。   赫连尹呆呆地看了那池子好一会,突然想起二叔那种植着奇花异草的小木屋,如果说那里是世外桃源,这里就是蟠桃仙宴,她仿佛进入了穿越国度,这里一砖一瓦,无不透着古代的浓烈气息。   门前还摆着一幅巨大的描山画水的屏风。   果然和电视上那些古代的私塾差不多。   赫连尹觉得有趣,便在私塾里转了转了,这里像是一个亭子,四面望去皆是莲花池,两旁开光,挂着白色的透明罗帐。   亭子中央摆着十来张矮几,有蒲团,有香炉,有古筝,还有老子的画像。   赫连尹坐在其中一张矮几上,对于舟作揖道:“见过公子。”   于舟微笑,也彬彬有礼地作揖,“那我也小生有礼啦。”   赫连尹忍俊不禁。   而后,她又觉得很奇怪,便问道:“你们家私塾怎么没人?”   “这里是内堂,只有我和哥哥在这里学习,其他学生,都是在外堂的,在那里。”于舟指着远处一排古香古色的木房,那边是花圃和棕色的木房,可以望到莲池这边,但其实是过不来的,中央隔着一条河,所以那些学生只能在那边观望,而跑不过来。   “原来如此。”赫连尹点头,“那我岂不是沾了你们的好处,看见了如此美妙的仙境?”   “小尹,我们又不是在古代,不必讲话这么文绉绉的。”   “是呀。”   “你要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拿过来。”   “不用啦。”   “要的,你难得来一次,我要好好招待你,小尹,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老师过来了没有。”   “好。”赫连尹点头,随口问道:“你哥呢?他今天不补课么?”   于舟以为赫连尹想见于歌,眼眸变得黯淡,“估计在睡午觉吧,我去叫醒他,你等着。”   说着就离开了。   很快,于舟就带着一些饮料和零食过来了,赫连尹坐在矮几前,旁边散放着她的书包和一堆试卷,她没有动,仔细浏览着书页上的内容,偶尔翻动纸张,眼底充满了淡淡的宁静。   阳光照耀在她发上,映照出一圈圈光晕,她彷如是被光芒所包围,肌肤是烟云一样的颜色,发丝如墨,眼瞳似海。   风吹罗帐,于舟有一种误如仙境的迷惘感。   这时候的他,心乱如麻,极为矛盾,心里头有一种忐忑的期待,又有一丝涩涩的酸楚,哥哥说,小尹喜欢着他。   所以他是不该喜欢她的。   于舟心头惆怅,他知道爱是不可以勉强的,可一想到她和哥哥的默契无间,还有他和她在初三的共识,那一天,她在花圃前擒住了他的手臂,她白衣若雪,意态悠然,也许那一刻,他就已经心动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黯然神伤,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亭子里。   赫连尹专注地看着手上的书,并没有留意到于舟的到来,等到她发现于舟回来,已是10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慢慢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对于舟微笑,“我想去下洗手间,请问洗手间要怎么走?”   于舟作势就要爬起来,“我带你去吧。”   “不用。”赫连尹止住他的动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给我指下路好了。”   她执意要自己去,于舟也就不好勉强她了,指着面前的路,眼瞳明亮漂亮,“洗手间就在这路尽头,你走到那棵开着粉色花的树,左拐就到了。”   “好的。”赫连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   于舟随意倚在矮几旁。   随后,他对着赫连尹的背影大叫道:“小尹!”   赫连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怎么了?”   他面容惊恐,“小尹,你的裙子上都是血……”   血?!   赫连尹闻言伸手一摸,一手的黏腻。   红红的。   还伴有一丝血腥味。   这是什么?!   赫连尹大惊失色,为什么屁股上会有血?难道是她受伤了?可是她不觉得痛啊,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怔怔地站在秋日下,脸色茫然。   显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于舟却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冲过来拉住赫连尹的手,“我知道是什么了,小尹,你跟我说。”   他拉着她的手臂。   将她带到了一间厕所面前。   于舟俯视着她,生平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小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下刘姨,很快就回来,你不要害怕,没事的。”   刘姨是于家的保姆。   见赫连尹脸色木然,于舟知道她吓到了,握紧了她的手,“听见了没有?你没事的,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刘姨问问。”   赫连尹点点头,面色铁青。   这一刻,她竟然发现内心最想念的人是哥哥,她望着半空的树木发呆了很久,眼瞳出现了略带恐惧的哀伤,她得绝症了吧?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流血?还流得她神不知鬼不觉?   她站在洗手间外面,直到双腿麻木了也不自知,于舟从远处跑来,手中拿了一件衣服和一包卫生棉。   “小尹,你快去换上。”他把衣服和卫生棉塞进她手中,面容苍白,气喘吁吁。   赫连尹茫然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于舟突然觉得紧张,不知道怎么安慰瞳孔木然的赫连尹,他凝了凝眉,欲言又止道:“小尹……”   赫连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哽咽着声音说:“我想我哥哥。”   也许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就会开始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和最想念的人是谁。   这一刻,她鼻子发酸,心中有即将死亡的千百种念头,转轮不定,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要见见哥哥。   心里头都是他,所以她不舍,感到深深的害怕。   她的身影立在秋日下,哀伤落寞。   于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抱住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不要害怕,你没事的,这个血,是所有女孩都会的,我之前去妈妈房里玩,看到她床上一堆血,我就以为妈妈怎么了,着急地跑去找她,结果问了后,妈妈哭笑不得地说这是女人都会的事情,妈妈说,这个东西叫做例假,女孩来这个东西的时候,会手脚发凉,会肚子不舒服,还说如果以后遇到心爱的女孩,就要好好疼惜她,给她煮红糖水……”   其实于舟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难过的赫连尹,这一刻,她好像褪去了往日的从容冷静,变得像一个小女孩,有令人怜惜的脆弱。   赫连尹慢慢抬起睫毛,眼圈发红,“你说什么?这个是例假?是女孩都会的事情?”   突然间,她想起任夏瑾的话,任夏瑾之前说,你来例假了没有,她不懂,任夏瑾又说,如果发生了一些自己不懂的或者奇怪的事情,就去先问问她,难道小瑾说的,就是这个吗?   于舟重重点头,“没错,这个不是病,刚才我还跑去问刘姨确认了一下,她给了我这个东西和一套衣服,让我告诉你,那个例假是少女青春期的发育,让你不必太焦虑,没事的。”   赫连尹眼中的泪意顿时褪了下去。   于舟给她的衣服是于舟本人的,家里没有女娃,没有女性的衣服可以给她换穿。   赫连尹换完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神情有些不自然,“这事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不能补课了,我得先回去了。”   于舟见她一副逞强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过赫连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让人看见她脆弱的一面。   刚才那一幕,她肯定是真的难过了,想到这,于舟敛了眉色,依稀觉得怀中有她残留的余香,他低头笑了笑,有些腼腆。   “没关系的。”他的心跳得有点慌,不敢看赫连尹,将视线投在旁边的梧桐树上,“路途有些远,我送你回去吧,要是你无聊,我还能跟你聊聊天呢。”   赫连尹站定在树荫里,表情有些尴尬。其实她不太想于舟送她回去的,毕竟刚才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一幕,她居然觉得自己要死了,还哭着鼻子说想要见哥哥,哎,真是……   难以启齿的一幕啊。   可是一想到于舟刚才的安慰,还有焦虑的眼神,她就不忍心拂他的好意,总觉得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些,赫连尹总觉得自己欠了他点什么,看见他,就跟债主一样,有一种不知道说什么也要扯点话跟他聊聊的感觉。   现在于舟在她眼里,就跟债主一样,见了面觉得尴尬,躲着他又觉得自己无耻,人家大义凛然地帮了自己一把,自己竟然为了那一点点心里的不舒服就疏远他,这样太不道德了。   其实于舟也一样觉得尴尬的,怎么说他也知道了赫连尹的秘密,想当做若无其事也不可能了,毕竟这例假的知识还是他传授给她的,有点儿奇怪的感觉。   不过相比赫连尹的别捏,于舟心里还是觉得幸福的,能在紧要的关头帮上她的忙,他觉得自己终于干了件大事,为自己而感到自豪和感动。   那端。   睡梦中的于歌心脏跳得很不正常,他急急忙忙从床上跃了起来,穿上鞋子,赶到莲池的亭子里。赫连尹穿着于舟的衣服,正跪坐在地上收拾卷子,她的身板瘦瘦的,穿着于舟宽松的体恤,显得空落落的,却多了一份让人想保护的单薄。   于舟坐在旁边等她,笑容明净。   于歌想也不想,冲到于舟眼前,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瞳孔收紧,“药罐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怎么了?”   “你没事?”于歌的睫毛垂着,看了看他,表情狐疑,“我刚才睡觉的时候,觉得心脏跳得很快,以为你又出事了,真的没事吗?”   于舟脸色微红,那心跳是因为抱着赫连尹的关系吧,居然把于歌给吓醒了,他觉得好笑,就笑了起来。   “真的没事,我刚才跑了一下,所以心跳有些快。”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明明知道自己心脏不行,还跑步?饭吃多了脑血管堵住了吧?”于歌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直接就破口大骂。   在收拾东西的赫连尹背脊一僵。   于舟的心脏不行?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于舟的心脏不好?她愣了一愣,抬起头来。   于歌已经被于舟拖走了,他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把于歌拖了老远,才冷着脸色说:“你能不能不要在小尹面前说我心脏的事?”   这事他本来就很自卑了,为什么于歌总要口头上说?难道不嫌他的痛苦不够吗?   于歌也冷着脸,声音嘲讽,“怕什么?反正你也不要命,连跑都敢了,还怕被人知道?呵呵,要不是运气好,估计早昏死在地上入院了吧?”   于舟皱着眉,“所以我才讨厌你,只会诅咒我,跟你生活在一起,真是一场噩梦。”   于歌的身子猛地一怔。   而后。   颀长的身影像是被阴暗笼罩住,他低着头,下巴尖削,透出一股浓重的寒意。   “如果连你的病都不能接受,何谈的真心朋友呢?又何谈的喜欢和爱意呢?你真是傻得可爱,天真得滑稽。”   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于舟苍白着脸。   心脏处骤然疼痛了起来,他皱着眉,瞳孔缩小,“你一直就是这样,我这个弟弟在你眼里就是一条狗吧?呵呵,跟你没什么好说了。”   于歌没有回过头。   冷冷勾着薄唇,“我最后在说一遍,赫连尹是我的,如果你敢在妄想,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扔下自己手里的药,“知道自己有病就随身带着药吧,否则在外面病发,我看谁会救你。”   “我死了都不用你管。”于舟表情倔强。他不懂他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双胞胎啊,是这世界上多么幸福的事情,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可以心灵感应,这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事情,可是他的哥哥,除了冷眼恶语地讽刺他之外,还有什么呢?   他讨厌这个双胞胎哥哥,非常讨厌。   于歌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瞳孔在那句话的一瞬间,变得孤独和哀伤。   心里面有闪电般的剧痛。   于舟的心在疯狂跳动,所以他的心也很慌乱。   他心里头觉得难受,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冷漠,也许他也不懂得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事。   他一向是个冷漠的人,不知道怎么才是真正地对一个人好,他只能以他认定对的方式来对他,爸爸妈妈没有教他,于舟又傻乎乎的不懂,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第101章 哥哥回来      寂静无声的夜里。   赫连尹捧着书,坐在书桌的一角,眉眼低垂着,安静而专注。   墙壁的时钟咚一声响了起来。   赫连尹抬头。   时钟不偏不倚指向12点。   已经凌晨啦。   她放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起身回房间睡觉。   昏暗的楼道。   赫连尹穿着卡通睡衣慢慢走着。   突然一楼传来了一阵骚动。   她屏住呼吸,立在楼道口,听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开着灯。   她从上往下俯视着,客厅黑黑的,灯是从厨房传来的,难道是宋姐在厨房里煮东西?   不可能啊,宋姐一般晚上十点就休息了,不可能会煮夜宵的,可如果是贼的话,那贼为什么要在厨房里呆着?   赫连尹在黑暗中站了许久,最终,她转进书房里,拿了根铁棍,慢慢沿着旋梯走下一楼。   她纤长的手慢慢推开厨房的白色大门,“是谁?”   冰箱前的少年受了惊吓,回过头来,一双明眸风烟卷涌,见到来人是她,擦了嘴角的果酱,笑容迷人。   “是我。”赫连胤的声音轻轻的,“你怎么还没睡?”   赫连尹怔怔的。   好半响。   她的笑容才爬上眼角,明净得山水同色,“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的,太晚了,怕吵醒你们,所以自己来厨房找点吃的。”他扬了扬手上的土司,“你要吃吗?要吃我去帮你烤一下。”   赫连尹惊愕,“你吃冷的么?”   他手上的土司软绵绵的,也没有温度,不像是烤过的。   “是啊,太晚了,懒得去烤了,也不想麻烦宋姐了,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刚才看书看入迷了,忘了时间。”她走过来,取走了他手上的冷面包,“你难得回来,不要吃冷东西了,对胃不好,我来给你煮面吧。”   “无所谓啦。”他懒懒倚在中间的餐台上,穿着白色的体恤,高挑美丽。   “不行,你都瘦了。”赫连尹找出小锅烧水,又从橱柜中翻出面条,扭头问赫连胤,“哥哥,你生日的时候吃长寿面了吗?”   “长寿面?”赫连胤挑着眉,“我们这边不吃长寿面啊,我们吃寿桃包,我生日那天公司有帮我庆祝,不过我没吃寿桃包,不好吃。”   他很嫌弃包子一类的东西,感觉软绵绵的,口感不大喜欢。   赫连尹打开瓦斯炉,将锅子放了上去,抿唇笑他,“那是生日的好预兆啊,你怎么可以嫌弃呢?是祝你天天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   “没什么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想装作喜欢。不过要是喜欢的,我也不会装作不喜欢,因为喜欢就是喜欢。”   他这句话差点把赫连尹绕晕了,她笑着说:“我昨天在电视里看到了你的演唱会,你表演得很棒。”   得到她的称赞,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欢乐。   “能得到妹妹的赏识,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福气啦,小尹,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赫连尹背对着他,笑容僵了一下,避开话题道:“现在天热,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中暑了。”   “知道了。”少年不知道她在逃避,从身后靠近她,美丽的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的纤腰,“我这次回来得很急,冲着生日才非要休息一天的,明天下午我就得回去了,还有最后一场演唱会要准备,下个月,我就能去学校陪你了。”   “嗯。”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睫毛垂下,盖住了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   水开了。   她仿佛被惊醒般,手忙脚乱将面放进沸水里,加入油,调味料,葱花,香菜,大功告成。   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放在餐桌上。   赫连胤静静地看着,瞳孔变成深情的墨黑色。   “谢谢妹妹的长寿面。”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淡淡的,伴有一缕细细的清香。   这碗面就像赫连尹的感情,看似淡淡的,却有深入骨髓的温柔与眷恋,那股淡香,进入食道后,化作甜蜜和幸福,他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幸福。   在经历了漫长的飞行程中,空洞洞的冷胃被这样一碗清淡的,热乎乎的长寿面填住,他觉得很好吃。   也许是因为浓浓的爱意。   也许是因为感动的情意。   总之,他觉得这碗面是他吃过的最好的面。   他低下头,呼呼呼把面吃完了,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有些说不出话,因为人一旦进入了非常感动的境界,喉咙就会发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怕自己会哭泣。   赫连尹去帮他放洗澡水,宋姐睡了,不好叫醒她,于是赫连尹就像一个新婚小媳妇,为自己远归的丈夫准备着贴心的照顾。   纤长的手在浴缸里试水温。   就算天气很热,也不适合洗冷水澡,她把沐浴露按进浴缸里,很快,整个浴缸里都是泡沫。   做好一切,她又回到一楼去催促赫连胤洗澡。   “哥你吃完就去洗澡吧,水我放好了,你房间我进不去,锁上了,拿不到衣服,你去找衣服洗澡吧,我把碗洗了就去睡觉了。”   “你要睡了吗?”   “是啊,都已经十二点啦,你快去洗澡,别弄得太晚了。”   “好吧。”   少年上楼去了。   赫连尹把碗和锅放到洗碗台里,压了洗洁精,慢慢清洗锅碗。   回到房间,她把空调打开,将薄被抖了抖,躺下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各种情绪纷来往返,搅她睡不着。   没多久,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小尹。”   赫连尹睁开眼睛。   门外还在说话:“小尹,你睡着了吗?”   “还没。”她爬起来开门,忘了带上眼镜,发丝凌乱,“怎么了?”   少年穿着蓝色睡衣,靠在门边,冰肌玉骨,“小尹,我房间还没收拾,我晚上在你房间睡吧?”   赫连尹楞了一下,“这样啊,那我去帮你收拾一下吧,等下。”   “不用。”少年拉了她的手就往她房间挤进去,“我睡你房间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那修长的身子往床上一砸,眼尾细长狡黠,“哎,好困,我睡觉了,小尹晚安。”   赫连尹怔怔地站在床边,又好气又好笑,蹲下身子,“喂,不要在我房间睡啦,床太小了,你睡会不舒服的。”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他佯装出一副很困倦的样子,把头埋在枕头上,闷着好听的声音说:“你快睡到里面去,不然我晚上又踢你下床了。”   赫连尹表情无奈。   才脱了鞋子钻到里面,就被他翻身抱住了,还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他的手臂伸到赫连尹脖子下,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臂弯上。   赫连尹能感觉到那双手结实有力,她笑着说:“你好像又长高了?”   “是啊,我现在有185高了。”   “好高啊,哥,你才15岁,以后还会在长高呢。”   “嘿嘿,没错,小尹,你现在多高?”   “我也有165了。”   “20公分啊,那我们是最萌身高差。”   “这是什么鬼?”   “我也不懂,粉丝说的,她们说男女差距20公分就是最萌的身高,我也觉得是,哈哈。”他的心情很好,抱着她,眼珠幽亮。   赫连尹只笑不语。   “小尹。”   “嗯?”   身后的气息突然静了下来,他说:“我很想你。”   “嗯。”   “你不想我吗?”   “你是我哥哥,我当然想你了。”她的声音也很静。   身后的少年感觉她的话不太对劲。   他仰起身子。   黑暗中。   他靠近她的脸。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   彼此呼吸可闻。   少年注视着她,眼珠墨黑墨黑,“小尹,你这话我怎么听起来不对劲,你怎么了?”   她摇头,声音轻轻的,“哥,我有话对你说。”   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   少年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呼吸声沉淀了下来。   “说吧。”   赫连尹的指顿时握住被子,用轻缓的声音说:“哥,我在金岭中学认识了一个同学。”   少年没有说话。   良久,他低声问她:“是男的?”   “嗯,他对我很好。”   “很好?”他神情冷漠,“怎么个好法?”   “我很喜欢跟他呆在一起。”   赫连胤闻言,不由坐了起来,瞳孔冰冷,“赫连尹,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喜欢上别人了?”   少年的气息突然远去,赫连尹侧躺着,背脊僵硬,“没有,哥哥,我就是想交一个好朋友,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希望哥哥同意让我跟他做朋友。”   “呵呵,你这是在要我的同意吗?”他的声音很凉,“你是想告诉我,你喜欢了别人,让我别喜欢你了,是吧?”   赫连尹沉默。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偏了头,心底里划过一丝叹息,她不想说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反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没有这么说。”   “是么?那我不同意,你就会不跟他做朋友?”   赫连尹垂下睫毛,“不会。”   协议已经达成了,不可能更改,她不会去欺骗他,也不会去哄他。   他定定地看着她,心底里有一股凉气慢慢上升,流淌进血液中里,让他浑身发凉。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呢?”   黑暗中。   谁都看不见谁的脸。   赫连尹紧紧攥住被单,没有回话。   “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因为骗了我的感情,所以不敢面对我的话了?”   他神情冰冷。   赫连尹怔了怔,望向他,他却漠然地望着前方,气息冷得仿佛毫无感情。   寂寂夜色里。   赫连尹没有说话。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煮长寿面,想打发我是吗?散伙饭?我到底是有多不堪啊,呵……”   他自嘲一笑,心中那根叫赫连尹的针轻轻痛起来,沉入了五脏六腑,搅起了过往的回忆,他想起了去年他去东北找她的时候,他们的生死与共,那些又算是什么呢?还有他与她之间的甜蜜,为了她去变得更优秀,忍受着见不到的痛苦去拼搏天下,全部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的想法么?   夜色里,他的眼眶又热又红,突然一丝剧痛从心中传来,他抿住唇,其实这一刻他应该逃离这里的,可是他内心觉得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僵冷着自己的身体,执著的,不肯离去。   “你曾答应过会等我,你曾答应过,如果你要找男朋友,会第一个先考虑我,你还说,不会跟别人的感情超过我,你会对我最好,一辈子不背叛我,小尹,这些话是你亲口说的,你怎么可以反悔?”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心中痛了痛,却说不出什么。   见她不答话,少年心中的积郁愈来愈浓,浓得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美丽而阴戾。   “你说过你不想那么早谈恋爱,这些话,你都只是敷衍我的吧?”   每个爱过别人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话不能问,一问出来,自尊就会像泥土般被随意的践踏,他一点都不适合问这样的话,他是那样的骄傲美丽,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啊,他就应该留下一个无所谓的眼神,从此,让她自生自灭。   可是他心里很难受,难受到想要恨她,想要去嫉妒,亦想要去毁灭,凭什么?他这么喜欢她,到头来,他换来的结果只是她说她觉得自己跟别人在一起很快乐,很开心。   那他呢?   他又算什么?   每日思念着,对她好,宠她等她,一有时间就飞快赶回来见她,呵呵……   赫连尹胸口猛烈起伏了一下,她爬起来,冰冷的手握在他洁白的手上,“哥哥,你不要这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我不会背叛……”   “谁要当你哥哥?”他打断她的话,随后,他冷漠地挥开她的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我妹妹。”   赫连尹脸色苍白。   也冷了瞳孔里的温度,“原来是这样,你走吧。”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短暂的沉默。   而后。   赫连胤慢慢站了起来。   黑暗中。   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赫连尹坐在角落里,睫毛轻轻颤抖。   少年冰凉的手放在门把上。   ‘咔嚓’一声,白色的门打开了。   屋外阴冷的黑暗顿时涌了进来。   但比黑暗更冷的。   是她的声音。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挚爱,会一辈子爱着,思念着。就算对方不爱你,也不要拒绝你的爱。誓言如此美好,现实却如此不堪,呵呵,这种幼稚的爱,我劝你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好烂在自己心里,等老了再拿出来好好看看,你年轻时是如此打自己的脸的。”   赫连胤脚步一顿。   黑暗里。   他的面容有盛盛的阴影,唇角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丽,越是难过,他的容颜却是艳丽。   “我幼稚?欺骗我的人是你!”   “是吗?”她冷笑,轻若耳语地说:“因为我欺骗了你,所以决定不爱了是吗?”   原来她想要解释的,可听了他的话之后,她觉得他过去的誓言是真的吗?为什么这么脆弱?这么脆弱的爱,谈何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呢?连一点小小挫折都受不住,更何谈大风大浪?   相爱的两个人,免不了争吵,免不了误会,也免不了谎言,如果因为几句话就可以被打翻,这样的爱,要来有何用?那就干脆把话说死吧,让彼此都死心,反正,这一辈子她都不需要爱,因为这样的爱,只会让一个人的灵魂挣扎痛苦,一旦爱上一个人,心灵就会从此的空虚和不完整。   可是。   她的心灵已经不完整了。   是她贪恋温暖。   所以心才会这样的痛。   正是因为痛。   所以她无法沉默。   既然她痛。   他也要陪着她一起痛。   最好。   让他痛一辈子。   后悔爱过她。   赫连胤沉默地立在门边。   心底突然绞痛起来。   那种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没张开嘴巴,眼泪流了下来,他是个爷们,就算在痛苦,都不应该哭泣的,可是,他克制不住那种剧痛的感觉,就像要窒息一样,流淌在他每一滴血液里。   他迈前了一步。   也许这会是一场真正的诀别。   夜雾弥漫在他眼底,那是一片死寂和恐惧,他僵在那里许久,理智劝他要离开,可是恐惧又让他迈不开脚步,他是如此的矛盾,一方面,他不想让她践踏他的爱,可是另一方面,他是如此的舍不得她,亦害怕她这些嘲讽而无情的话。   小尹的性格。   他了解她,如果她真的决定了什么,就再也不可能改变了。   如果他离开了,他相信他从此以后再没有爱她的资格,只要她决定了,将永远不可能再更改。   他的神情变幻不定。   这些无情的话让他理智下来,不在考虑自己的感受,而是开始考虑爱到底是什么,原来,你爱的人不爱你,真的很痛苦,就像灵魂被抽去,只剩下空洞的的驱壳。   “你爱上了别人,却不准我难过,不准我伤心,也不准我放弃,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是人啊,你爱上别人,难道我不会痛苦么?就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我从此不可以忘记你?”   “对。”她的回答很清晰。   赫连胤一怔,声音嘲讽,“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爱上别人,我也不可以背叛你?就算你爱上了别人,我也只能爱你?”   她的气息突然静极了,像是一尊没有温度的白瓷人,坐在床边的角落里,面无表情。   “办不到谈何挚爱?如果你办不到,早说啊,说什么永远爱?呵呵,你的挚爱太廉价了,还是留着给别的女人吧,我不稀罕。”   赫连胤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妖气浓烈凄美。   “你太霸道。”   她垂下了幽黑的睫毛,“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呵呵,后悔就走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交谈了,你的爱太幼稚了,放下吧,今后,不要在向我表白,不然,我会狠狠践踏你的自尊。”   赫连胤背脊一僵,面容苍白,“你现在践踏得还不够?”   “够吗?就你这种爱,还配让我感到难过?我告诉你,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一滴也不会。”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故作坚强的时候,那一定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赫连尹僵直地坐在床上。   其实她早可以不说了,躺下去,闭上眼睛,让他离去,一切就宣告结束了。   可是她却不断地激怒他。   图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   再讲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是少年亦不肯离开。   他站在夜色中,直到双腿发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   她不会再让他爱她了吧?   她会和别人幸福地在一起?   从今以后。   他再没有机会了?   其实气过之后,他明白自己是无法放下的,比起不能再喜欢她的痛苦,其实他更愿意守护她的,至少,那样可以见到。但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弥补这场对话的结尾,她所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贯穿他的心,让他的骄傲和自尊荡然无存,如果他还要爱她,他是否太卑微低贱?   可是爱。   一直就是让人盲目的,没有理智的,心甘情愿的,如果无法豁出一切去爱对方,又谈何的挚爱呢?生命又谈何圆满呢?   极度的痛苦中,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神色越来越黯淡。   最后。   他轻声说:“也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相信我,人生气的时候,可能是六亲不认的,气头上,讲的话也许丧失了理智,但正是因为你在我心中重要,所以我才会那么生气。”   因为在乎对方,所以才将对方的话时刻印在心上,因而,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够让自己重伤不治,郁郁寡欢。   “也许我是幼稚,不如你有理智,爱上你,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你说的话让我难受,让我痛苦。”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可是该死的,比起潇洒的离开你,我更愿意痛苦地留下来。”   黑暗中。   他慢慢走了回来。   角落的少女不由抬头。   她的睫毛上有泪花。   他俯身。   下一刻,他忽然吻住她!   毫无预兆地吻她。   这个吻充满了绝望的味道。   可是又似乎带着最后的渴求与眷恋,所以那绝望的味道更加浓烈得让她心慌,她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自己手脚无法动弹,她的身子就中了魔咒般动弹不得,看着赫连胤眼中的浓烈的眷恋,她突然伸出手,悄声无息环住他,与他热吻。   良久。   久到世界都已凝固。   他才轻轻放开她,眼底水般的雾气浓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望着她,唇色苍白,“你说的对,如果因为你爱上了别人,我就不再爱你,那不是挚爱,而是随时就可以牵动的爱。所以,我认输。如果爱上你,再爱上别人,你就会永远离我而去,我还真是赌不起。”   这一刻。   他的爱更坚定了。   而她。   哭得像是一个小孩子,她蜷缩在他怀里,哭得下巴抽搐颤抖。就算她欺骗他,爱上了别人,他仍然要爱她,那么骄傲的人,仍然愿意将他的自尊放在她脚下,任她踩踏。   不解释,是因为她想知道,在误会重重的情况下,他会怎么抉择他对她的爱意,是否真如他过去所说的那样,她是他这一生的挚爱。   “还说你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明明就哭了。”他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沙哑。   “为什么?”她泪眼朦胧,脆弱而茫然地看着他,“我欺骗了你,你还愿意原谅我?”   “可能比起欺骗,我更害怕失去你吧,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这句话并不是我想听的,我已经想通了,就像过去说的那样好了,只要你不抗拒我喜欢你,我就一辈子喜欢着你吧。”他低下头,透明的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那么烫。   像是要灼穿她的皮肤。   黑暗中。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仰起头去,额头贴着他的额头,气息温热,“你真的不后悔?”   他摇头,抱紧了她,声音轻如雾气,“除了这样,我又能够做什么呢,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尽管我痛苦,但是只要你开心,我也会开心。”   “可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少年心中一紧。   而后。   他木然地笑了,眼底盛放的绝望使他美得妖娆,又疏离得仿佛隔了一光年的距离。   很远很远的距离。   “原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就连我如此卑微,你也不愿给我机会,看来你真的是不喜欢我呢。”   “不是。”她的额头向前仰了一些,秀挺的鼻尖触碰他的,眼神坚定,“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欺骗了你,我没有喜欢上别人,赫连胤,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她叫他赫连胤。   少年眼眸一亮,“你说什么?”   她凝视着他幽亮的眼眸,声音低柔,“我没有喜欢别人。”   “不是这句,最后一句。”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你是说?”他不可置信地重复,“你算是跟我在一起了?”   她没说话。   用一个吻告诉了他。   温热的唇碰在他唇上,顿时换回了更热烈的回应,她笑着说:“两个同样脆弱的生命,结合在一起也许无法构成最坚固的城墙,也许我们还会再吵架,会闹矛盾,会争执分手,但是这一刻,我希望在我难过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我失落的时候,是你安慰开导我。还有,在我临终的那一刻,我希望是你握着我的手。甜蜜不是假象,幸福不是虚幻,我相信你,会永远对我虔诚。”   夜色很静。   他定定地望着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胸口剧烈的心跳。   今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他躺回床上,却不肯让她入睡,将她抱在怀里,嘴角的笑容大大的,美丽地惊人,他在床上睡了一会,又突然兴奋地坐了起来。   “小尹,你刚才说的话没有骗我吧?”   赫连尹摇头,月光下,她美得就像圣洁的月神,凝望着他,眼瞳深邃温柔,“骗你我有好处吗?”   “没有。”他飞快答完,又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上,“小尹,我心跳得很快,你帮我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跳得很快?”   赫连尹冰凉的手放在他心脏上。   她支着脑袋,正面面向对他,“感受不出来呢,好像还好。”   “挺快的啊。”他像个孩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而后,将她冰凉的手包进自己手掌中,“小尹,你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冷?”   “大概是空调开太大了吧。”   “那你靠我近一点,我帮你取暖。”   赫连尹忍俊不禁,“把空调关小一点就好了,我去关。”   “不要!”他大叫一声,把她拉近怀里,“让我抱着你睡吧,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   赫连尹没有挣开他。   安静了下来。   他的气息在头顶萦绕,“小尹,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吗?”   “怎么又问这句话?”她窝在他怀中,声音懒懒的。   “因为我不确定啊,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刚才,你还告诉我你喜欢别人,现在,你又变成了我女朋友,我很害怕前面的事情是真的,后面的事情是我梦见的。”   “不会的,如果你那么不放心,那我在郑重告诉你一次,我是你的,赫连胤,我是你女朋友。”   他咯咯咯笑了起来,“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喂,你的生日早就过去两天了好吗?”   “可是你又没有送我礼物,你要补给我,我要求不高的,你把你送给我当媳妇就好了,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呢。”   “说你呆,你一点也不呆,机灵死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同意了。   因为这句话。   赫连胤笑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才想起了什么,快速穿了室内鞋,跑到楼下问赫连尹,“喂,小尹,你昨晚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喜欢上了别人?难道你是在试探我?”   宋姐正在客厅吸尘。   赫连尹脸色一红,看了眼客厅外,才轻声道:“没有啦,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那你说啊。”少年倒了杯牛奶腻歪在她身边,眼珠乌黑迷人。   “就是……”赫连尹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觉得这些事还是告诉他好了,便将元熙和陆梓潼找她谈话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事我本不应该瞒你,不过我觉得他们也说得没错,你现在是名人,不应该早恋,不然事情要是曝光出来,对你的未来的发展有影响。”   赫连胤没有说话。   良久,他偏过头来瞅她,眼瞳美丽深远,“你是为了我好,才想和我保持距离吗?”   赫连尹点头。   少年一个板栗敲在她头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因为这事去跟那个什么于歌的达成协议?你不知道这样的话,我会很生气很生气吗?”   赫连尹皱眉瞪他,“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这是为了我好吗?明明就是在伤害我呀。”他支着下巴,笑容温柔,“小尹,其实你不用这么为我担心,那些照片不是想流传出去就能流传出去的,我背后的团队很强大,那些照片就算流传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候就会被我们的团队清场。”   赫连尹微微错愕,“是这样吗?我不太懂。”   “是啊。”赫连胤揉乱她的头发,“不过,就算我爆出早恋的丑闻我也不怕,如果粉丝攻击你,那我就开记者会,宣告我退出演艺圈,如果我不是明星了,他们还攻击你,我就请律师告她们,然后再开一次新闻招待会宣布这件事,杀一儆百,就没人敢在攻击你了。”   “不好,她们始终是你粉丝,爱着你的粉丝,要不是她们,你今天就不可能那么成功了。”   “是,她们对我有恩,可是借着爱我之名来伤害我爱的人,这就不是我底线内可以容忍的事情了,偶像也有隐私和人权,我又不是傀儡娃娃,要爱谁还得听她们的?”   赫连尹放下刀叉,抬头看站着的他。   “别说傻话了,这是你的事业,该忍受的还是得忍受,以后别再说什么退出演艺圈的话了,你的梦想就是自己作曲,自己填词,自己弹唱,现在,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为什么要为了一些外力因素去放弃自己的梦想,这样太不值得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会这样说,就自然是有我的打算的,小尹,其实我不太喜欢表演的,这一年,我在演艺圈里看到太多大起大落了,有些人红不过一两年就销声匿迹了,而有些人虽然红了,却要慢慢粉退花残淡出观众的视线,为了一部电视,一首歌,一个演唱的位置,那些人可以勾心斗角的耍各种手段,可最终,还是混得半生不死,要红红不起来,要差也不会很差,但就是无法让观众们记住他们的容颜。”   逆影的阳光里。   他低下头,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小尹,其实我打算做幕后了。”   “幕后?”   “嗯,我近来在考虑,我现在发展得虽然很好,可是太累了,庞大的工作量让我吃不消,一方面我要上学,一方面我又要表演,小尹,我觉得这样下去,有一天我会承受不住的,所以我打算好了,在混个几年,大概混到最红的时候,我就退出演艺界,然后开创我个人的工作室,公司,然后专心做幕后和老板。”   “你怎么会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赫连尹觉得奇怪,这不像是她过去认识的少年啊。   “因为啊,这一年我已经见识过太多阴谋了,而且我本人也深陷在其中,要想成为永远的不朽,那就必须建立在最高的位置上,虽然名面上没有出现在荧幕了,但其实做背后人赚取的钱财是更多的,而去背后人远比荧幕上得大明星要自由很多。”过去他一度觉得梦想是很重要的,后来,随着一幕幕黑幕被揭开,他开始发现梦想不是这个样子的,人若卑微得什么都没有,那梦想什么的就是空谈,就算在出名的明星,都要被公司的人控制着。而人如此站在上乘的位置,那么那人的梦想就叫实现自我,所以他需要拥有庞大的权利与财力,来将小尹的梦想变成自由的实现自我,而不是被任牵制着,过得身不由己。   “小尹,其实我本人也更喜欢做幕后的,以前我写歌的时候,我觉得很快乐,可是现在我写不出歌了,也许是因为当了明星,我的心变得很浮躁,然后我才开始明白,原来我更想当幕后,我想现在我是写不出什么好歌了,得等我重新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才能写出我喜欢的歌了。”   赫连尹没回话。   良久,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神怜柔,“哥哥,你考虑好了?”   “嗯,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赚的钱够够的了,就算要开公司,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是很有思想的人的,虽然偶尔会幼稚冲动,但是为了你和爸爸妈妈,我会努力克制我自己,做一个让你们放心的人,你也不要为了我去牺牲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你快快乐乐的,自由自在的。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问题,我相信我可以解决的,你不要一个人去瞎担心。”   这番话。   赫连尹是很感动的,她失神地看着他,笑容明净,“哥哥,我突然发现,你真的长大了。”   “人总要长大的,不是么?”   “嗯,你让我很感动,从前你说因为认识了我,你开始看到了自己不足,于是就慢慢去完善自己,变得成熟。今天我要说,因为哥哥你,我也觉得自己想被打开了新的视野,哥哥,你很完美,我为你而感到骄傲。”   赫连胤微笑,俯视她,“哼哼,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于歌,居然敢拿着照片威胁你,看我不折断了他的腿。”   赫连尹一愣,拉住他的手,“算啦,他都是为了于舟才这样做的,况且我们也没什么感情,一般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是各干各的事情,没有什么交涉。”   “还独处?”赫连胤挑眉,明显的不悦。   “不是,还有于舟在呢,我们都是三个人一块呆着的。”说到于舟,赫连尹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的秘密,被于舟知道了,真是一件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啊。      第102章 兄弟冷战      下午哥哥就要回去了。   赫连尹在房间替他叠衣服。   美如晨雾的少年慢慢走了进来。   秋日的艳阳从窗外照射而来,将两人都染成了金色。   他的脚步很轻快。   停在她面前。   赫连尹抬起头,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离了,寂静无声,只有一抹纤瘦的人影坐在他的面前,她的睫毛慢慢抬起,深邃如海洋般的眼眸,此刻温柔得天地同色。   赫连胤笑着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个送给你。”   一本英文版《仲夏夜之梦》被放在赫连尹手里。   “这是?”赫连尹表情迷茫。   “我知道你很喜欢书,这本书是我在展览会上看见了,属于第一版印刷的仲夏夜之梦,具有深远的纪念价值,你以后想我就可以看这本书,等你看完了,我就来金岭陪你了。”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盒巧克力,“这盒巧克力原本有20颗,被我拿走了5颗,以后,你每天吃一颗,等到这盒巧克力吃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为什么是15颗巧克力?”   赫连胤坐了下来,拥住她,“其实巧克力,是有一个故事的,相闻国外有个美丽的城堡,城堡里面有一位美丽的贵族小姐,贵族小姐与一位甜点师互相爱慕,因为甜点师总能做出小姐喜欢吃的甜点和冰淇淋,那个时候是没有巧克力的。有一天,贵族小姐的父亲为她安排了相亲,让她嫁给另一个国家的贵族公子,小姐不喜欢那个公子,可是她又不知道那个甜点师喜不喜欢她,她很苦恼,不知道要不要嫁给那个贵族公子。一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吃饭,甜点师给小姐做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冰淇淋,里面写着,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把冰淇淋放下后,就躲在一边观看小姐的表情,结果小姐面无表情吃了那份冰淇淋,而后,她嫁给了那位贵族公子。”   听到这里,赫连尹都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不是也爱着他么?”   他抚摸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后来,小姐过得并不幸福,她回到自己国家去探亲,于是她找到那个甜点师,哭着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带她走。甜点师很惊讶。原来,当初他写在冰淇淋上的字被融化了,小姐看不见他写的字,于是就以为甜点师不爱她。后来,小姐又回去了,没过多久,小姐就过世了,甜点师很难过,因为被融掉的那一句话,他们从此分离,并且阴阳相隔,所以,他发誓要做出一样点心,可以写上誓言,并且不会融化,他做啊做,做啊做,终于,他研发出了巧克力,苦比甜要浓郁的味道,就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苦涩中带着丝丝甜蜜,令人荡气回肠。”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眼珠透明,“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如果没有这段苦涩的遗憾,就不会有如今的巧克力,小尹,我送巧克力给你,是因为巧克力代表着思念,你每日吃一颗,就像我对你的思念,等到15天后,我就会真正的出现在你面前。”   赫连尹抚摸着那盒巧克力,“真好,我喜欢这样的礼物。”   具有深远的意义。   思念。   是所有恋人之间都要经历的过程,无论身在何方,何时何地,都会想念着心中的那个人。   “还有这本书,你要好好收藏,因为它具有深远的意义。”第一版印刷的书籍,如今已是古董,是所有人都像争抢的珍贵物品,价格不菲。   “好。”   “那我要走了。”   赫连尹心中不舍,深深地凝视他,就像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中,一双眼瞳,像流动的海水一般深沉绵远,“我会想你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他轻轻拥住她。   男女在分离的时候,女孩总要比男的感性,尤其是他们的感情才刚刚有了进展,就要分离,赫连胤心里像郁着一口气,紧紧抱住她,“不要跟别的男生玩,不然我会难过。”   赫连尹微笑,反身拥住他,“你都知道我是个无趣的人了,怎么去跟别人玩啊?”   “不管,总之,你不能跟别人玩。”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将头揉在她肩膀上,黑玉般的发略过她的脖颈,墨色生香。   淡淡的清香飘进赫连尹鼻尖。   她望着他漂亮的后脑勺,莞尔道:“你不是说,就算我喜欢上别人,你也会喜欢我吗?”   “是。”他承认,声音低哑,“所以我不能让你喜欢上别人,不然苦的人是我。”   赫连尹忍俊不禁,“没事不要老是瞎操心,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信任,对吧?”   “嗯。”   “所以你更要明白,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点我相信,不过我还是会吃醋。”   “吃吃更健康。”   “你会哄我?”   “你是男的还要我哄啊?应该是你哄我才对吧。”   “可是我比你脆弱。”   噗呲——   这种话哥哥都说得出口。   赫连尹憋着笑,“你哪里脆弱了?”   “因为我很忙,身体和脑袋一直处于很累的状态,然后还要被你伤害,你说,我是不是更脆弱一点?”   赫连尹略作思考,笑道:“那这么一说,还是你比我脆弱。”   这个男孩,是个爱撒娇的少年。   这一生,她再无法遇到像他这样情深似海的人,也许对爱,她也正在迷茫,在她心中,爱不是最重要的,自由与独立远高于爱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愿意沉沦,也许没有人可以说自己不需要爱情,因为就算嘴上不承认,不想要接受,可真正的爱来临时,平静的心海还是会掀起巨浪。   这一刻,她想,就让爱情与自由独立平行在她心中吧,说谁有了爱,自由和独立就会失去?她偏偏不信,她要留在他身边,她要自由,也要独立,很多事情,都是在真正发生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回到学校,学业仍然要跟进,赫连尹给任夏瑾带了一些新内衣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你跟她接触过,就会对其产生怜悯的心,你对对方好,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怜惜她的命运,于是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会预算上对方一份,不求回报,只愿对方未来可以过得好,不要因为苦难而折断自己振翅高飞的翅膀。   拿着那些内衣,任夏瑾眼眶热热的,“小尹……”   “什么也别说了,我给你买的,就是给你的,拿着吧。”赫连尹笑着说,这一刻,她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哥哥总喜欢给她带礼物了,因为他心中总惦记着她,看见觉得她适合的东西,就会买回来。   “谢谢。”   “不用客气。”   苏凡几人带了许多零食过来,与赫连尹的零食倒在一起,几人一起共享。   成堆的零食倒在地上,几人默契地将被子拉到地面上,开起了疯狂的烛光晚会,苏凡拿出引以自豪的牛肉脯,“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零食,非常好吃,你们试试吧。”   众人一顿瓜分,吃得津津有味。   钱吾清介绍自己手中的八宝粥,“我觉得八宝粥更好吃。”   “但你这个只适合晚上吃,先放起来,等肚子饿再吃这个。”   “好吧。”   陈曼娜带来的是一些小鱼干和一些密封小鸡腿,“我这种好,好吃又方便。”   “赞同,曼娜的零食好,值得赞扬,小尹,你带了什么好?”苏凡眼神期待。   “我啊。”赫连尹低头在零食堆了寻了一下,拿出一盒阿胶膏和一盒洋参片,“这个。”   几个女孩的脸色顿时奇怪了,钱吾清说:“小尹,你怎么带这么奇怪的东西?这些是药吧?你要在平时的时候吃吗?”   “这些是宋姐给我准备的,阿胶膏是补血的,洋参片是可以提神的,可以冲水,也可以口含,学习时如果觉得疲劳,就可以吃洋参片。”   几人‘哇’一声叫了起来,都要试试洋参片口含是什么样子,平时家里都不会将这些东西作为零食,所以他们觉得赫连尹家的作风很奇怪,他们拆了洋参片,那些参片白白的,有硬币那么大一块,个头这么大,估计价格也不菲吧,几人把参片丢进嘴中,一阵甘苦蔓向喉咙处,果然很提神。   “宋姐是谁?”苏凡含着参片问。   “是我家里的管家。”赫连尹淡淡地说。   “你们家还有管家啊?”钱吾清好奇,没想到他们宿舍,除了苏凡,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赫连尹啊。   “嗯,有的。”   “那你怎么没坐家里的车上学?我中午到学校的时候,看见你是搭计程车来的。”庄卓敏一边吃鸡腿一边问,中午她碰巧在校门口看见了赫连尹,还跟她打过招呼呢,看见她坐计程车来上车,也就不好意思提这事,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赫连尹并不在意她的话,笑着说:“爸爸在外地,妈妈出国了,哥哥也不在,我不想麻烦家里的人,就坐计程车来了。”   “是吗?”庄卓敏表情狐疑,其实她不太信的,因为这学校有很多人在说谎,家境卑微怕同学们瞧不起,所以就对同学撒谎,说自己家境殷实,从而换得同学们的尊重,还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里几个学生,家境都是中等资产,家里属于有房有车,但要说大富大贵就没有。其中几人,只有苏凡的家境较好,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比较听她的话,因为经常被她请客,次数多了,习惯从心里上去顺应她。   昏黄的烛光中。   一向安静的任夏瑾看了庄卓敏一眼,正色道:“你放心,小尹是不会说谎的。”   庄卓敏脸色一白,咬住唇,“我又没有说小尹说谎,我只是奇怪而已。”   没人说话。   都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庄卓敏怀疑赫连尹说谎自己是有钱人,而任夏瑾是站在赫连尹那边的。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庄卓敏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赫连尹笑了笑,“没关系。”   就算别人质疑自己,不喜欢自己,也不必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不开心。就像那句话,人要么活在自己眼中,要么就活在别人眼中,不管庄卓敏信不信,怀不怀疑,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她坚信,时间可以看出人心的,一个人是否正派正直,经历过时日的打磨,自然会浮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晚的晚会就终结在这句话上。   苏凡怕赫连尹心里有隔阂,爬上了她的床,掀开了她的蚊帐,要跟她挤在一个被窝里。   “小尹,我晚上跟你一起睡吧。”她这么说着,也不顾赫连尹反不反对,就刺啦啦挤进赫连尹的被窝里,夏天的金岭中学蚊子到处飞,天气湿热,是蚊子最爱的气候,必须的挡着蚊帐,才能阻隔蚊子的侵袭。   赫连尹睡在里面。   苏凡侧躺着,轻声问她,“小尹,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你平时这时候还要看书的呢。”   “今天坐了太久的车,有些不舒服。”赫连尹坦诚,她本来就不会坐车,一路颠簸到学校来,胃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就像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很难受。   “卓敏的话你不要介意,她说话一向就是那样的,没有个分寸,但她也没什么坏心眼,你不要太介意啊。”她们一向戏称庄卓敏为话题终结者,也可以叫做补刀王,这称呼的含义就是庄卓敏不怎么会讲话,但凡她讲完话,就会出现冷场。   “没事,我没介意呢。”赫连尹背对着墙壁,声音静静的,“只是小事,不必介怀。”   “这样就好了,我也相信你是个大方的人。”   “你也一样。”   苏凡忍不住哂笑,蓝色的被单下,她忽然抱住了赫连尹的腰。   赫连尹一惊,睁开了眼睛,眼瞳如冰球子滚动在眼眶中,疏离冷寂。   她定定地看着苏凡,吓了她好大一跳。   苏凡楞了一下,“怎么了?”   赫连尹看了她许久,才垂下眼眸,“没有,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她的性子向来冷淡,是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的。   但哥哥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她和哥哥天生相吸,所以才没有那么别扭的接受过程。但是对苏凡,她从心里上感到不舒服,苏凡抱她的时候,会将双腿缠过来,然后使劲地依偎到她怀里,这样极度亲密的行为,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诡异的寒意,但又说不上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赫连尹只能说自己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苏凡闻言立刻缩回了手。   “这样啊,我在家里睡觉喜欢抱着娃娃,所以习惯了旁边有东西,就会抱上去。”   “嗯。”赫连尹不欲再跟她说下去,往里面睡了一些,声音冷淡,“睡觉吧,很晚了,晚安。”   苏凡沉默下去。   黑暗中。   她慢慢转了身,与赫连尹背对着背。   *   于歌和于舟真正的绝交了。   那天赫连尹在私塾里收拾东西,远处的于歌突然低喊了一声,她回过头去,就见于舟昏迷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如同没有颜色。   于歌慌张地抱起了他。   赫连尹想跟过去,可是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对她说,小少爷中暑了,现在要请家庭医生过来诊断,外人不便参观,于是将赫连尹给请出府了,真的是活生生用请的,不容她拒绝,就将她带离豪宅之外,大铁门一关,就不再理她了。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轰。   因为这件事,赫连尹终于揣测出于舟为什么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了,也知道了他为什么总在课堂上吃药的原因,一开始,她还以为于舟在嗑药,因为现下有一种年轻人,迷恋嗑药和咳嗽水,他们通常躲在厕所或者课间进行,听说吃了那些东西,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异常振奋,但久了之后,那些药会骚乱人本来正常的神经,放出来的血,也会变成黑色的,体制被药物改变,从此,不再健康。   但是仔细想想,她也知道于舟不可能嗑药,因为于歌从来没阻止过他吃药。所以她断定,于舟的身体大抵是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个病,还不轻。至于是什么病,她不必去猜测,于舟不愿告诉她,就是不想别人知道,既然他不想任何人知道,那她应该去尊重他。   自从于舟回到学校,就再没有跟于歌说过话,他甚至在桌上画了三八线,拒绝与于歌有任何往来。   赫连尹是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   午饭的时候,于舟是跟班里的讨论小组一起吃的。   赫连尹不忍见于歌一个人吃饭,怎么说也一起吃饭了半个月,有点熟悉了,她按照老样子,拿着饭卡去买饭,然后端着食盘坐在于歌的前面。   于歌还是素日里的模样,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食物,气息阴冷。   不少女同学在远处偷偷看他,就是没勇气过来,近来他和赫连尹的恋情传得太凶了,大家只敢远远观望着,以免被人叫做小三。   “怎么不跟于舟一块吃饭?”赫连尹坐在他对面,打破安静。   于歌手中的筷子一顿,笑容讽刺,“谁要和他坐在一块?不知好歹的东西,呵呵……”   “那天我看见你抱着他,你明明那么关心他,为什么要绝交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他瞳孔冰冷,而后,细白修长的指抚上自己的心脏,就像不愿去细想一般,他的指重新慢慢放回身下,拿起桌边的饮料,沉默地喝了一口。   赫连尹没有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来这,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必再演下去了,我已经将这事告诉了我哥哥,他说没有关系。”   “呵。”于歌低着头,冷冷勾唇,“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过话就跟放屁一样,说完就忘了,随便你吧,反正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浑身都是刺。   赫连尹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良久的沉默后。   赫连尹把午饭吃完了。   她端着食盘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轻轻的喟叹,“再见亦是朋友。”   于歌身子一怔。   赫连尹已经走远了,她将银色托盘的剩食倒进馊水桶中,走到长长的龙水头前洗手,这里的瓷砖水槽很长,两端各有七八个水龙头,她按了点洗手液,将手上的油腻洗去。   很快,旁边出现了一双笔直的腿。   于歌慢慢洗着手,神情淡漠,“朋友,以后每天还是一起吃饭吧,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英语辅导。”   赫连尹轻轻勾唇,看过去,“怎么?怕一个人孤单么?”   她并不讨厌于歌,她也明白于歌对她没有兴趣,若是有,早在相处的这十五天里,对她展开追求了。   这个人的心里,只有他弟弟呢。   “孤单有什么好怕的?人活在世上,第一首要就是要习惯孤单。要不然,将永远活在寂寞与寻觅中,无论拥有健康,金钱,爱情,还是名望,地位,成就,都会被寂寞所掩盖,因为害怕寂寞,心灵将永世空虚。”   “说得好。”赫连尹赞同他的话,“只要习惯了孤单,灵魂就能得到更高层次的洗礼,从而变得自由。”   孤单。   这个词其实有些人一辈子也参透不了其中的含义,因为受到冷落,所以觉得委屈,因为被忽视,所以觉得难过,因为被伤害,所以觉得不甘,因为被爱过,所以觉得痛苦,无法平静地放下,这些心理,其实都是因为人贪恋过温暖,所以害怕失去,在承受失去的时候,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可事实上,只要你跨越过冷落,委屈,忽视,难过,不甘,痛苦,你将发现你不被任何情绪所控制,你的灵魂自由得所有情绪都控制不了它,这是一个很高的精神层次,毕竟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若没有欲望,人类就没有奋斗,上进,拼搏这一词。   所以总而言之,人类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拥有千变万化的情绪,最重要的,是看本人如何选择,不管别人怎么选择自己的人生,记得尊重。   洗完碗。   她与于歌并肩走回六楼的尖子班。   虽然哥哥让她不要跟男孩子玩,但她觉得只要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对自己有信心,她会有分寸应付一切的。哥哥嘛。估计就是闹闹脾气,然后哄哄他,他就高兴了。   幼稚又别扭的少年,喜欢撒娇,又喜欢强迫她。虽然很稚气,可爱情观却很纯粹,极度吸引着少年老成的她,因为老成,她的心理装着一个小大人的目光和作风,于是看待别人的时候,会先观察别人的神情和内心。   被宠坏的哥哥,身上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温暖,就像太阳一般的少年,蛮横嚣张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给了她无法违抗的阳光,让她驻足沉沦。   也许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幼稚的喜欢成熟的,成熟的喜欢单纯的,学渣喜欢学霸的,学霸的喜欢叛逆的,所以啊,人往往迷恋,恰恰是自己身上没有的,因为没有,所以渴望拥有。   于舟见两人一起回来,也不跟赫连尹说话了,他沉默而固执地写着自己的作业,一言不发。   赫连尹亦没有说话,取出桌兜里的书看起来。   于舟这是故意躲她跟于歌呢,一下课就逃去跟学习小组的人一起玩,玩牌也好,捶手也好,下棋也好,就是尽量避开他们,不正面碰撞。   其实他也被于歌那些话伤到了,于歌让他别再接近赫连尹,也明确说了赫连尹喜欢的人是于歌,他没有机会。是啊,他们两现在估计都偷偷恋爱了吧,自己跟着他们,也不过是一个超大电灯泡而已,委曲求全去当一个电灯泡,何必呢?   不如跟学习小组的人混迹在一起呢,没事还能说说笑话和鬼故事,比看两人切磋学识轻松多了。   赫连尹没说什么。   每天安静地在宿舍和教室之间往返,吃着哥哥送她的巧克力,细数着半个月的到来,等哥哥来学校了,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任夏瑾本来就安静,两人呆在一起也没什么话题,而苏凡,自从那一晚的事情,赫连尹开始疏远她了,但凡苏凡约她去洗澡,她都会找借口推迟。   任夏瑾好像看出了什么,经常帮着赫连尹说话,替她解了苏凡一次次的盛情邀请。苏凡总是冷冷地看着任夏瑾,那眼神,就像看着一堆垃圾,十分的轻蔑不屑。   赫连尹有时会沉默地看着苏凡,总觉得她,越看越不对劲。   但学业繁忙,加之新生晚会即将拉开帷幕,赫连尹忙得昏天暗地,便忘了苏凡的古怪情绪。   于歌向学校举荐了赫连尹,希望新生晚会上,由赫连尹与他担任晚会主持人,一同主持学校的晚会。学校对于歌很有信心,听他举荐了赫连尹,当下也没有意义,一致通过了。      第103章 早恋后果      晚自习上,赫连尹跟于歌在对晚会的台词,于舟换了位置坐在四组,跟那边的同学在一起谈论学术的问题。   任夏瑾很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发一言。   班主任任磊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门的玻璃上,他远远看着于歌和赫连尹的方向,有些若有所思。   高中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阶段,尤其在对待学生之间的恋情方面,既不像初中时的懵懂,也远没有大学时的堂而皇之,十五六岁的青少年,谁没有些暗涌的暧昧情绪?但这些情愫一旦被暴露在阳光下,便不可避免地被扣上早恋的帽子,成为同学校友间最热门的谈资。   赫连尹和于歌每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又一起上自习,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转成越描越黑,最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了全年级同学最关注的热门话题,起初多数人持怀疑态度,学习拔尖,性格高冷,长相出众,平时不喜跟同学接触的于歌怎么会跟喜欢上新入校生赫连尹?随后,在于歌的多次举荐和两人默契的谈话对聊中,许多人开始相信了。   从赫连尹入校以来,备受瞩目的于歌已经多次作出惊人之举,令纷纷揣测的同学们变得言之凿凿,在大家密度关注下,这件事来势汹涌,越传越快,最终,不负众望地传入了班主任任磊的耳中。   当天晚自习中,于歌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两人站在走廊上,于歌好似不在意,斜斜倚靠在栏杆上,双手插着兜,神色冷漠。   他的面容冷冷的,无论班主任说了什么,他都不咸不淡地对答。   全班同学的眼睛都黏在外面的交谈上,他们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又将目光移到赫连尹身上,目露探究。   赫连尹无动于衷,坐在位置上,安静地浏览着手中的台词。   很快,于歌回来了。   班主任站在门口说:“赫连尹,你出来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稿子,慢慢起身。   两人站在走廊上,任磊看着她,叹气:“说说你和于歌之间的事情吧。”   他对两人是事情是恨铁不成钢呀,好好两个优等生,脑子聪明,学习用功,成绩拔尖,更难得的,是他们一向的自律,完全就是两个不用操心的好孩子,可怎么就突然鸾心懵懂,恋上了呢?   赫连尹沉默不语。   班主任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谈什么恋爱?这不是影响自己的前途么?”   “老师,你见过绿豆生豆芽没?”   “什么?”   她抬起头,表情淡然,“绿豆一旦发芽,只要有水,你压得越厉害,它长得更快。”   赫连尹的性格有个特点,她寻找问题,一向不喜欢找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就算没有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否认,反正她已经早恋了,虽然对象不是于歌,但是她有信心管好自己,不会影响未来的学业。   一缸水满了后,不应该让天不再下雨,而是应该从缸里找个缺口,突破它,让水自己留出来,而不是克制着让天不下雨,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至于要怎么让水流出来,保持原来的水位,她自有自己的定力可以平衡。   班主任一愣,叹了口气。   “你形容得很好,老实说,这种事我也不爱管的,但是学校明令禁止早恋,这会影响你的学业和未来,你可明白?”   班主任磊其实是个很有趣的老师,他经常会在课堂上与同学们幽默互动,也会向同学讲诉他年轻的经历,听说他是大山里飞出来的凤凰男,以前是个成绩很拔尖的学生,当年高考的名额非常珍贵,他因为没有势力,名校的名额被有钱有势的人顶替,后来,他就专门替高中生当枪手考高考,又后来,他专门替求职的人进入高端公司当枪手考职位,再后来,他觉得那种生活没有意思,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因为被人顶替,从此放弃了自己的阳光生活。所以最终,他幡然醒悟,放弃了做黑暗的枪手,转投教育事业。   他很年轻,今年只有34岁,未婚。已经任职名校金岭中学尖子班的班主任,证明他是个很有实力的人,偶尔,他会跟个高的男同学一起打篮球,嘻嘻哈哈,性格随意爽朗,所以他也是高中部最受欢迎的男老师之一。   作为一个年轻人,他不太反感早恋的,只要不影响学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学校其他老师显然不这么想,不断告诫他,于歌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千万不能被这些外在因素干扰,要保住他,将来在高考生爆发出惊人的成绩,勇夺全国状元。   “老师,人和人的关系,有点像分子或者原子之间的作用力。有的是极性键,虽然相互吸引,但是并不强烈,可以很容易的分开,分开后也不会留下痕迹。有的是原子键,虽然强烈,但是可以强行分开而不造成严重后果。有的是离子键,分开之后,虽然可以保持稳定,原子本身已经发生变化,会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什么。还有的则是共价键,如果强行分开,不但发生变化,而且原子会变得很不稳定,甚至,很危险。”赫连尹不假思索地说,哥哥就是共价键,如果强行分开,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危害。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分开你们,反而是害了你们?”任磊摸着下巴思考,这个赫连尹,讲话太有意思了。   “感情和阅历常常成反比。最激烈的感情,经常发生在不解世事的少年而非阅尽沧桑的成年人身上。老师,其实感情到了最后,也是回归于平淡,细水流长,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对方向我提出分开,我一定顶得住那抹痛苦,而如果是我,我不会分开。”只要哥哥不说分手,她便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你很理智,可是爱情中,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得到就真的办得到的。高考将会影响你们终身的命运,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将来后悔,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于歌也是,我希望你们可以一路勇往直前,而不是一落千丈。”   “我们不会的。”赫连尹淡淡微笑,笃定的说:“我觉得老师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我们早恋的。”   班主任一愣,瞪了她半响,才笑道:“于歌说你很机敏,我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你口才这么好,但只有我不在意没什么用的,高二的老师虎视眈眈的看着你们,光我一个人不在意有什么用?”   “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老师是怎么正确教育学生的,我敢保证,有了于歌的英语辅导,这次期末考,我的成绩一定会有所突破的。”   任磊不禁而笑,“赫连尹,有没有说过,你就是一个小大人啊?”   一番话下来,任磊其实是信任她的,这个学生有一个独特的魅力,只要深入的了解她,就会被她的学识和智慧所折服。   “谢谢老师的成全。”赫连尹答非所问。   任磊眼睛一瞪,“我同意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谢谢老师的体谅,这次的期末考,我会回报老师的恩德的。”   “哎,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你们这个年纪,明白你们的心理,既然你坚决的说没问题,那我就先把你们的事放一放,倘若有天你们影响了成绩,我就要你们立刻分开。我教书这么多年,早恋的例子见过不少,被我找来谈话,有矢口否认的,有愧不可当的,但像你们两个这样子的,我还从来没见过。”   赫连尹忍俊不禁,问道:“于歌跟老师说了什么?”   任磊清了清嗓子,放下架子说:“我本来问他,你知道学校明令禁止早恋么?问你跟他之间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朋友还是更特殊一层的关系。他说,老师,你这句话是疑问句还是笃定句,如果笃定句,我就不需要回答了。”   赫连尹笑出声音,“他真这么说?”   这于歌,也太猖狂了吧,直接就采用承认的方式,也不怕学校的处罚。   “是的,他还反过来问我,知道爱情是什么不?”任磊头疼地回忆着于歌的话,他对于歌说,这个年纪有感情迷惑是正常的。但高中不能早恋,问他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歌说,我一直觉得这事挺严重的,爱上一个人很痛苦,但并不影响学业,就算不看书,我也可以考第一。   任磊差点没一口血吐在走廊上。   而后于歌又问:老师,如果你跟女朋友冷战了,你会怎么跟对方和好。   任磊托着下巴说我会怎么怎么,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大声吼他:于歌,我是跟你谈早恋的危害的,不是来当爱情顾问的,不要问奇怪的问题。   于歌高冷地看了他一眼:算了,问单身狗白问。   任磊差点倒地身亡,然后也没有管他有没有听,将早恋的三大危害五大后果都讲述了一遍,才放他回教室。   赫连尹听完这段话,开始思考,如果哥哥被老师叫来问早恋的事,他又会有什么惊人的回答呢?她其实很期待呢,他会不会说:老师,以我这副样貌,不早恋是不可能的。老师,你觉得我们家小尹怎么样?跟我是不是很配?   想到着,赫连尹不禁莞尔。   任磊这才意识自己又被赫连尹坑了,严肃地咳嗽了两声,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我说赫连尹啊,以你的条件,再过几年一定会出落得更加标致,到时候,上大学要什么样的男生找不到啊?何必苦恼在这一时?”   赫连尹只笑不语。   任磊觉得他再说下去也没有威慑力了,便吩咐她好好学习,让回教室去了。   赫连尹点了点头,走进教室,全班的目光不期而至,她没什么表情,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捧起台词,认真地看了起来。   同学们瞧了她许久,她始终没有表现出难过或者哀伤的样子,大家都觉得班主任应该不是谈早恋的事了,不然这时候,赫连尹应该是趴在桌上哭泣吧?   于舟在远处观察了她许久,见她面色平淡,以为她是故作坚强,拿着卷子跑了回来。   许久不跟赫连尹说话,他有点生疏,坐在于歌的旁边,理了理情绪,转头唤赫连尹,“尹同学。”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赫连尹放下手里的台词,眉色淡然,“怎么了?”   “老师找你谈什么了?”   “早恋的危害。”   “……”于舟瞪大纯净的瞳孔,“那你怎么说的?”   赫连尹只笑不语。   这种事,还是不要教同学好了,免得带坏了他们,尤其是于舟这种单纯的小绵羊,要是她将知识传授给他,怕于歌会当场炸毛吧。   “老师有没有骂你?”于舟阴晴不定地看着她,赫连尹的情绪隐藏得太好了,看不出一点点难过的迹象。   赫连尹本来想说点什么,冷不防于歌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于舟的眉头一下子皱住了,回嘴道:“我又没有问你话,你多嘴什么?”   自打于歌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他紧紧攥着拳头,要不是于舟的身体不好,他早动手揍他了。   良久之后。   于歌挑起眉,冷冷嘲笑,“难不成你也想早恋?”   “关你什么事?”   “学我讲话?你就词这么穷么?居然要盗用别人的词。”   于舟脸色一噎,“谁学你讲话了?关你什么事这句话是你的么?自创的?还是申请专利的?”   于歌冷冷地哼了一声,“敢喜欢不敢承认的孬种,就你这种人,注定孤独终老。”   于舟面容苍白。   “好了。”赫连尹打断两人的吵闹,声音冷沉,“你们别吵了,大家还要学习呢,安静一点。”   两人的声音这才消了下去,各瞪对方一眼,看书做题去了。   赫连尹无奈地摇了摇头,搞不懂两兄弟有什么好闹的,明明就是双胞胎,能感应对方的心情,却不愿放下自尊和面子,哎。   *   回宿舍的路上,全班的女同学都在讨论赫连尹跟于歌刚才被老师请去走廊谈话的事情,虽然她们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赫连尹还是听出来了,那些人在指责她害了于歌,于歌向来不和女同学打闹嬉戏,一心学习,这次因为赫连尹,居然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她们觉得赫连尹就是个祸害,才来学校没多久就惹出了那么多麻烦。   同学们才不管赫连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喜欢于歌,爱戴于歌,自然就会把错归类在赫连尹身上。但也不全是敌对赫连尹的,有些觉得他们前卫时髦,但凡见了面,都要打趣她你们家歌在哪在哪,在干嘛干嘛。   赫连尹沉默不语。   秋日的夜晚。   星星寂寥。   她和任夏瑾并肩走回宿舍,任夏瑾突然想起了当年与韩洛宵的事情,扭头问她:“小尹,班主任是要你和于歌分手么?”   赫连尹没说话就先笑了,眼珠亮亮的。   “傻小瑾,我并没有跟于歌在一起啊。”   “没在一起?”任夏瑾微微讶然,“那你们为什么每天一起上学,还一起吃饭?老师又为什么找你去谈早恋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学校的谣言啦,但谣言向来止于智者,经过晚上一番话,我相信老师不会再管我了。”   “不会再管你了?”任夏瑾不明白这句话,是同意了?还是说懒得再教育了?   “嗯,我对老师做了一些保证,也分析了一些事情,所以老师觉得我是对的。”   “对的?你不是说你没跟于歌在一起么?”她怎么觉得自己,被小尹越绕越晕啊?   “我是没跟他在一起啊,我只是对老师解说了一些青少年早恋的道理,但换而言之,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一生中不能放手的对象,我还是不太支持早恋的,因为女孩大多不够理智,男孩还好,颓废了一段时间又能奋起了,但女孩不同,一旦情不能已,发生了关系,怀了孕,就代表着未来的路被截断了,虽然早恋也没我说的那么严重,但难不保真的会发生,男孩逼迫女孩,女孩因为爱着男孩,不想失去男孩,于是一昏头,就造就了一段孽缘。”   任夏瑾认真地听着,略作思考,“可不谙世事的女孩们也没经历过爱情,又怎么判断出那个男孩是不是自己一生中不能放手的对象呢?”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日久见人心,女孩一定要自矜自爱,不要因为男孩的一点甜言蜜语,就头脑发热的同意男孩的追求,一定要先了解对方,看看对方是否真心爱着自己,是否是个有担当的人,又是否是一个专一长情的人。如果一个男孩因为被一个女孩拒绝,就放弃了女孩去追求别人,这个男孩本身就不值得女孩去沉沦,一受到挫折就会放弃,就算同意了,男孩子下次还会有更过分的要求,女孩不同意,男孩又会生气离开。如果女孩一味以爱来退让包容男孩,男孩索取完一切,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因为男人始终喜欢挑战,太顺从的女孩,让他们觉得无趣无聊。”   “你怎么懂这些?”   赫连尹微笑,“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一物降一物,不是你的性格降住了对方,就是对方降住了你,关键看你要做个主宰的人,还是那个被主宰的人,女孩嘛,安全感太低,所以还是找个能降住的人吧,至少对方永远听从于你,爱着你,宠着你,舍不得伤害你一点点,不要以为让你痛苦的人才能让你记忆深刻,要知道,一开始令你痛苦的人,他一辈子都会令你痛苦,除非他爱得比你多,不然还是算了吧,女人啊,要多爱自己一点。”   “听你这番话,还以为你是个感情老道的人,可事实上,你也没恋爱过啊。”   赫连尹眉眼宁静,“有智慧的人,总是比别人看得远,深思熟虑并不是拿乔,而是慎重思考,两个人在一起,不单单要考虑眼前的快乐,还要综合这个人跟你在一起,是否能带领你进入不同的世界,有人说,自私的人会捆绑住你,令你的世界缩小,你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因而过得乏味寂寞,可男孩又开始嫌弃你的无趣和抱怨,所以这个女孩会越来越痛苦。而真正爱你的人,会带你去看整个世界,学习到全新的知识,会给彼此自由的空间,信任彼此的人格,从而长情陪伴。要记得,爱的本意是快乐,如果两个人无法感到快乐,那就是折磨了。”   任夏瑾怔怔地听着,有些向往,但又忍不住打趣她,笑着说:“说得你好像爱过一样。”   赫连尹突然玩心大起,笑着说:“因为我有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说来听听啊。”   “正所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像你这么真诚又有才气的女生,只要肯主动低下头去,必定能手到擒来。”事实上,赫连尹挺好看任夏瑾的,除了她的家境外,她一切条件都是那么好,以前是因为自卑,所以穿得灰头土脸的,又瘦又高又黑,看起来像个行走的骷髅架,又爱穿着红色拖鞋,才被同学们排斥的。   后来她得了赫连尹的帮衬,决定改头换面。   为了实现当初变美的诺言,她现在都是找了杂货在家里干的,比如给公仔缝眼睛,比如做假的圣诞物品,很少出门,所以皮肤是越发的白皙了,长相也越发得水灵了,这次她考入金岭中学,有很多男生都关注着她了,肌肤白皙,身材高挑,还有那双叠着四五层双眼皮的桃花眼,不笑而盈盈飞扬,令很多男生心猿意马。   不过她自卑得久了,就很难再自信回来,尽管现在看着是个小美女,但她仍然不相信自己的魅力。   “你就知道我有中意的人?”   赫连尹走在她前头,双手负立着,眼瞳明净,“韩洛宵。”   “你不要瞎说。”任夏瑾追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你不要乱说话,这样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赫连尹看着任夏瑾的眼睛,笑意盈盈,“你还是在意当年的事情么?”   她叹了口气,望向夜空。   “我本来就配不起他,要不是你的鼓励,我今年大约就不会上高中了,而就算我上了高中,也不一定能上大学,不知道家里还能支撑我多少年,这些事,我是不敢想了。”她垂下头,声音惆怅。   “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要折断自己振翅高飞的翅膀,机会只有一次,小谨,你要把握住。”   任夏瑾眼眶湿润,“我会的。”   赫连尹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加油吧,顺便把韩洛宵也收入囊中,我觉得他这人是不错的,就是对生活漠然了一点,但我觉得,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应该会改变不少吧。”   “你又说这话!”任夏瑾恼了。   赫连尹不恼反问,笑意轻轻的,“难道你不喜欢他?不想自己的暗恋被命运之神照耀,然后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她垂了头,“我倒是想,不过怕他不愿意。”   “不愿意就拉倒,又不是说他不喜欢你你就活不下去了,为了初二的那个事件,你也应该振作士气再来一次,真不行就认了,要是万一行了,你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就你最会想了。”任夏瑾虽然这么说,笑意却不减。   赫连尹眉眼弯弯,“这么说你同意了?哈哈,小谨童鞋,你打算什么时候执行追求啊?韩洛宵那种千年寒冰,还是越快排队越好啊。”   “你不是有三十六计吗?”   赫连尹一愣,笑了,“好吧,第一计叫打草惊蛇,你得旁敲侧击,悄声无息,时刻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注意你。第二计呢,叫声东击西,韩洛宵跟于舟他们是一个寝室的,又经常一起吃饭,你要多和于舟他们来往,恰到好处的显示出亲切亲密的态度,刺激刺激韩洛宵的心理,照于舟那个天然呆的性格,估计也不会懂你在搞什么,自然也就不会破坏你拉。然后第三计,叫笑里藏刀,韩洛宵身边若有关系好一点的女性,或者有喜欢他的女生,你就要跟她们搞好关系,力求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第四计,步步为营,摸清楚他的喜好和气,渐渐显示出你温柔善良美丽的一面。第五计,上屋抽梯,制造一个困境,只有你们两个相依相偎,共度难关时最容易产生爱情。第六计,欲擒故纵,等他对你有了感觉,你就开始若即若离,躲着他,吊他胃口,让他开始想念你的好,时刻惦记着你。以上这些计谋,都是小说里常用的情景,若是你不懂,我可以借你两本小说好好学习。”   任夏瑾吃惊地听着,一直到最后,才知道赫连尹在瞎扯,她自己也没经验,都是套取小说中的情景,不由噗呲一声笑了。   “还有,第七计隔岸观火,等他对你的渴望之火越来越大,只添柴,不给水。第八计,树上开花,造出你和他已经在一起的形势来,越暧昧越好,让他疑真疑幻,心痒痒。第九计,反客为主,主导他的喜怒哀乐,等形势成熟,再使出第十计关门打狗,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香喷喷的肉包子,还怕他不扑上来?”   任夏瑾笑到不行,“小尹,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嘴巴这么能说呢?”   赫连尹眼珠晶亮,“好说,我还有美人计,苦肉计,空城计,反间计呢。实在不管用,我们就用最后一计,走为上策,至少,还是可以全身而退滴。”   “这些计都是小说里看来的?”   “不然呢?三国演义,倒背如流,要不考考?”   任夏瑾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可是用计谋获得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吧?”   “你错了,只要奔着结婚为目的爱情,就都是真爱,只要你不危害他,不伤害他的朋友和家人。你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喜欢他,如果他不爱你,也不会为你的计谋所感动,所以,终成眷属与全身而退只是一念之间。就好比人生的机会,机会到了一些人手中,那人不懂把握,这个机会就会悄悄溜走了,而这个机会到了另一个人手中,那人懂得把握,于是人生就被改变了,小瑾,大饼不会白白砸在你面前让你啃个够,你必须饿其体肤累其筋骨,付出所有的努力,才能得到这个人人渴望而求之的大饼。”   任夏瑾笑道:“就会讨论我,哼哼,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这样苦恼。”   “为什么会苦恼?我要吃大饼,我自己搓自己做自己烤,付出全心全意得来的果实,才最甜美。”   “怎么全心全意?要是对方压根不领你的情,你还怎么自己搓自己做自己烤?”   赫连尹憋着笑,想象着哥哥幽怨的样子,笑道:“我会等对方自动献身,然后我在搓他搞他烤他。”   任夏瑾噗呲一笑,“那对方要是不献身呢?”   赫连尹微愕,随口瞎掰,“那我就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再用我的智慧感动他,让他再次献身,要是还不献身,那我就绑架他,揍他,打得他从了我为止。”   “那岂不是母老虎了?”   “为了喜欢的人,值得。不过吧,我觉得以哥……不对,是以我未来对象的性格,不至于这么被动吧,估计我还没动,他就各种主动呢。”   “哈哈哈,小尹,你太有才了。”   赫连尹笑而不语。   其实她就是那么想的呢,以后全心全意对哥哥好,宠他爱他,让他每天蜜里调油,幸福得离不开自己,哈哈,这个计谋,她也觉得挺伟大的。   “可是小尹,我应该怎么做呢?总不能学小说里的女生,给他送汽水和拿衣服吧?”   “那是自降身价,予人口实。这第一计打草惊蛇,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再过几日我哥哥就来学校了,他肯定跟韩洛宵是一窝的,所以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每天跟我们几个一起吃饭,你们可以趁机熟悉一下对方啊,不用刻意找他说话,有问必答就行了,务必要做到亲切自然。”   任夏瑾认真地听着,怦然心动。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竟也不觉得无聊。   很快。   她们就到了宿舍门口。   苏凡坐在任夏瑾的床上,面无表情。   任夏瑾略旧的行李被翻乱在地面上,衣服凌乱,没人收拾。   宿舍里其余几人脸色都很沉重。   任夏瑾愣了愣,冲上去收拾自己的行李,表情受伤,“你们干什么?”   赫连尹也皱着眉,正想弯下身子帮任夏瑾收拾东西,被钱吾清拦住了,她拉住赫连尹的手,将她带离了远一点的地方,才压低声音说:“小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赫连尹面色沉静。   “你知道任夏瑾是什么人吗你还对她那么好?今天小凡丢了一千块钱,然后我们在任夏瑾的行李箱里面找到了,小凡说,要把这事告诉舍监,让舍监将任夏瑾调离我们的宿舍,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是说任夏瑾偷了苏凡一千块?”赫连尹的声音静了下来。   钱吾清点头,表情嫌弃,“是的,这人不干不净的,你还是少跟她来往吧。”   钱吾清讲话的态度很端正,看来是真的以为苏凡丢的钱被任夏瑾偷了,也是,苏凡跟任夏瑾又没有仇,她们没理由怀疑苏凡陷害任夏瑾,但这事赫连尹却清楚得很,苏凡这是嫌任夏瑾碍眼,想使计将任夏瑾赶出宿舍呢。   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赫连尹沉默了片刻,对远处神情冰冷的苏凡说:“苏凡,你出来一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苏凡早知道赫连尹最近在躲着她,此刻心里正不爽呢,摸着自己的乌黑的蜈蚣辫说:“不必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在外面等你。”不等苏凡说完,赫连尹已经走出去了。   苏凡在床上坐了一会,终是穿上了鞋子,走了出去。   走廊上。   赫连尹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我想你陷害任夏瑾这事,是跟我有关的吧?因为我,才要赶她走?”   她知道苏凡的本性不坏,所以当初苏凡试探她的那些动作,她也就不计较了,而且苏凡也没做什么错事,不应该因为一个的性取向而看不起她。但她不是苏凡那个圈子的人,自然不能亲近她,不然会给她假象,所以她疏远了她,能避则避。   “你一向这么自以为是吗?”苏凡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不敢看她的眼睛。   因为赫连尹的属于,苏凡觉得受伤,她觉得赫连尹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了,但是故意避开她,这摆明就是看不起她。   性取向的问题让苏凡很是自卑,这件事,连几个最亲密的闺蜜都没看出来,她小时候一直读女校,跟男性几乎没有接触,那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对她很好的女孩,两人经常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对男生没了兴趣,更为喜欢跟女生相处,觉得女生的脸孔比男生更有吸引力。后来,她上初中了,也就和那女孩分开了,分开之后,她又觉得自己正常了,但她仍然不喜欢跟男生接触,嘴上说着于歌很帅,但是心里一点兴趣都没有,说他帅,是因为大家都那么说,她跟风而已。   当她在宿舍第一眼看见赫连尹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躲不过了,那个女孩看似淡淡的,却有一股凛凛的英气,那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那天晚上,她破天荒的组织所有人开烛光晚会,就是想认识那个淡漠的女孩,那女孩果然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对很多事物和真理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看法。有人说,你有多喜欢一个偶像,取决于她有多优秀。   一开始,苏凡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赫连尹,后来跟赫连尹渐渐走近了,她觉得她很好相处,于是沉沦得越来越无法自拔。   那天,她试探性地去抱赫连尹,她吓了一跳,从此之后,就远离她了。   苏凡心里很受伤,赫连尹可以不要喜欢她,她只是性取向有问题而已,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并不会去强迫谁谁谁,在几次的邀约之后,她开始觉得失落,尤其是任夏瑾的横足贯穿,总在她跟赫连尹说话的时候,把赫连尹叫走,苏凡打从心里不爽任夏瑾,本来赫连尹跟她关系很好的,因为任夏瑾的出现,赫连尹对她越来越冷淡,也越来越漠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赫连尹的声音冰冷。   苏凡脸色一白,但她还是没勇气承认自己的性取向,偏过头,声音却哽咽了,“她偷了我的钱,我找她事,与你何干?”   “你喜欢的是女人吧?”赫连尹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眼瞳凝成暗不见底的漩涡,“那天你的对我的动作,我感受出来的,你和普通人不一样。”   苏凡浑身一怔。   脸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再想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么?”赫连尹沉默了一下,叹息,“苏凡,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人,我并不想对你使手段,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宿舍能一直平平静静的,不要勾心斗角地玩心眼。你什么心思我很明白,但是我无法接受你,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疏远你,跟任夏瑾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是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才远离你,这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为了践踏你的感情,每个人的爱意都是美好而神圣的,不应该受到歧视和侮辱,所以我今天,正面地对你说,对不起。”   苏凡突然抽噎了起来。   良久的哭泣。   而后,她轻若耳语的声音传来,“你不觉得我是怪物吗?”   “那你觉得你自己是怪物吗?”   “我不是。”   “那不就对了,不管在别人眼里的你是什么,你就是你自己,不必去为了迎合别人而伪装自己,虽然我不是你们世界中的人,但我尊重你,过去的疏远可能伤害了你的自尊心,但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当然,我这些话不是在安慰你,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明白。”苏凡抹掉眼泪,声音哽咽,“可是你用拒绝得这么干脆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拒绝了,我还没准备好了。”   “我干脆的拒绝你,是因为希望这件事能闪电般过去,然后闪电般消失,让你心里的难过减少一点,不喜欢不必犹豫,因为犹豫很可能会害了一个人。”   她的拒绝太干脆了。   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让苏凡闪电般彻底死心了,而同时,她也觉得赫连尹更正直了,她没有后悔过迷恋她,因为她真的很有魅力,相处中,有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魅力。   “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死缠烂打的,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咯,我不会勉强你的,毕竟我这种爱情是少数人中的一种,并不常见,我知道我的感情是奢求,其实我也没想强求什么,因为我本来就很怪的,会接受这种感情的人才更怪吧?”   “不。”学识渊博的赫连尹在这一刻,知识终于派上用场了,她说:“人在没一见钟情之前,都不可以肯定地说自己是异性恋,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人,晴天忽然闪了电,那个人是男是女,你才可以真正地断定自己的性取向。苏凡,虽然我这些话有带安慰你的意味,但我觉得人一定要积极向上,才能活得快乐充满正能量,你要相信,这世上一定有和你一样的人,也许那个人也在渴望着你的靠近,因为她和你一样孤单。”   苏凡怔怔地听着,停止了哭泣,“你不会看不起我么?”   “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你又没有偷抢拐骗,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更没有对不起家人和国家,你有什么错?”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平静地接受了我这样的人的存在。”   “书看得多了,懂的事情就多了,遇见了,也就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你也不要太有心里压力,像平时一样就好了。”   苏凡重重点头,露出了稚气的笑容,“谢谢你。”   赫连尹会心微笑,“不用谢我,安慰的话人人都会讲,但要办到的人,是你自己,加油。”      第104章 明星驾到      那一晚上,苏凡为任夏瑾解开了误会,宿舍里的几人重归于好。苏凡站在任夏瑾床边,一边帮她把衣服叠好,一边轻声说:“对不起。”   任夏瑾身子一僵。   这是第一次,欺负她的人对她道了歉,任夏瑾低下头,微微一笑,“没事儿。”   苏凡心中像放下了一块巨石,爬到床上睡觉。躺在床上,她总忍不住要望向赫连尹的方向,少女侧着身子,长到肩膀的发柔顺地垂着,散发出沉静的光泽。   她默默地看着,从心理上,她敬佩她。   第二天。   整个宿舍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慌乱之中醒来,该穿衣服的穿,该洗漱的洗漱,忙得不可开交。   赫连尹每天都起得很早。   她将复读机和教科书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着。   其余几人都慌乱地套着袜子,见她要走出宿舍,钱吾清探头喊她,“小尹,你今天早上还是和于歌一起吃饭吗?”   “是啊,晚会的台词还没对好呢,得抓紧一下了。”   “那你能帮我买两个包子吗?我不想去食堂打饭了,好累,想多休息十分钟。”   “可以啊。”   “谢谢小尹。”钱吾清将饭卡递出来,兴高采烈,“小尹,我要两个菜包子,不要肉的。”   “吾清你怎么那么懒啊?”苏凡背上书包说她,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饭卡,“我和曼娜现在要去食堂吃饭,我给你打吧,小尹要约会,你不要干扰她。”   苏凡的声音又轻又快,看了赫连尹一眼,轻轻朝她点头。   赫连尹也微微一笑,点头。   “小尹你快去吧,别让于歌在楼下等急了。”   “HO~”宿舍里几人都起哄了起来,钱吾清掩着唇角的笑容说:“果然还是我们小尹有魅力啊,才来学校二十多天,就把我们校草拿下了,真棒!”   赫连尹不以为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走了出去。   “那我先走了。”在不走,会被她们的调侃给说死的。   宿舍一楼。   于歌立在晨阳下,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见到赫连尹的身影慢慢从楼道口浮现出来,他转了身,慢慢走在前头,蓬松的棕发贴在他白如凝玉的脸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阴郁。   赫连尹走前两步,与他并肩而走,“晚会的台词我背得差不多了,你搞定了没?”   “我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问题,今天午休我们在花圃里演示一遍吧。”   “好。”   他看了她怀里的精美盒子一眼,笑道:“最近总看你在早饭后吃巧克力,恋人送的?”   赫连尹颔首,嘴角浮出一抹笑容,迄今为止,她已经吃掉13颗了,还差两颗,哥哥就回来了。   “好吃吗?”   “还好,你也想买?”   他轻轻扭头,眼中有夜风般的沉默,“要是你想吃,我也可以送你。”   赫连尹一愣,“开什么玩笑呢?”   “可不就是玩笑?”   “对了,我哥哥马上来学校了,以后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我哥哥人挺随和的,一起相处应该不错。”   “OK啊,反正我们是金牌搭档,只要你哥哥不介意,我想我是不会介意的。”他爽快地答应了,反正现在不用照顾于舟了,他也没什么事了,多交几个朋友,也能适当打发一下无聊枯燥的校园生活。   赫连尹斜眼瞅他,眼珠促狭,“于舟也在一块的噢。”   他脚步一顿,“没有关系。”   那头棕发沐浴在阳光里,却没有任何暖意,阴阴暗暗的,脆弱冰冷。   没想到他这样爽快就接受了,赫连尹想,大概他是想跟于舟和好的吧,但是于舟不领情。   “想念弟弟了吧?”   他答非所问,“想念哥哥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最后两人默契点头,清晰答曰:“没错呢。”   哥哥回校那天。   阳光缕缕。   鸟儿在枝桠上欢快地叫着。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一辆低调的玛莎拉蒂车拐进金岭校园里。   清晨的天空蔚蓝无暇。   黑色的车门打开。   一只戴着黑色护指的手放在车门上。   阳光浓烈。   围在走廊上看热闹的学生霎时掩住了嘴巴。   他们甚至忘记了呼吸。   站在一楼恭迎来人的老师也忘记了呼吸。   天啊!   大明星赫连胤来了!   一个美丽的少年从车厢里钻了出来,阳光跌落在他黑玉般的发上,照耀出一圈圈耀眼的光泽,他带着墨镜,下巴的线条如神祗般高贵,身材俊美修长,接过一旁递过来的白色手巾,仔细地擦着自己每根洁白的手指,以他现在的身价,他的手指每一根都能保值上亿。   刻板单调的校服裹在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魅力,高高在上的气质,明艳的唇色,白色的棉袜,名贵的鞋子,每一步动作,每一处细节,都美得惊心动魄。   “是赫连胤——!”   安静的教学楼上,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声音。   而后。   全校顿时化身为疯狂的粉丝,不住从他的方向激动招手。   “赫连胤!”   “看这里看这里!赫连胤,看这些——!”   “赫连胤——!赫连胤——!”   女生们疯狂尖叫!以一种学校控制不住的形式,歇斯底里的大叫!   站在操场上的少年。   慢慢抬起头,面容如俊美的远古神祗,却没有笑容,他抿着唇,私人时间,他拒绝与粉丝互动。   隐在墨镜后的瞳孔在六楼扫荡一圈。   距离有点远,对焦不了。   于是他又低下了头,女生们尖叫着,一颗颗心脏就此要跳出喉咙。   “啊啊啊——!”   “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赫连胤,你好帅……”   此刻。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连阳光和空气都溺爱地聚在他头顶上。   他慢慢走向恭迎他的老师,笑容美丽谦和。   六楼的尖子班门口。   于舟笑着跑回来,纯净的瞳孔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也很崇拜赫连胤,说句真话,赫连胤就是所有少年少女们心中的英雄,于舟是个很单纯的人,面对凄苦的人,他会怜悯心酸。面对优秀的人,他会欣赏崇拜。他一路挡开人墙跑进教室对赫连尹说:“小尹,你哥哥来了!”   赫连尹手中的笔一顿。   手不自觉抚向桌兜里的巧克力。   里面还有一颗呢。   他早来了一天。   怪不得刚才走廊外的叫声那么大,尖子班这边就还好,基本全是勤奋好学的学生,不怎么会去关注偶像明星,所以这一片仍然静静的,对于尖子班的学生来说,有那时间去迷恋偶像,不如多做几道数理题。   赫连尹站了起来,眉眼里一改往日的冷寂,有掩饰不住的高兴,“他在哪?”   “在一楼的接待处呢。”   “我去找他。”留下这一句话,赫连尹转身出了教室。   秋天的暗香浮动。   万里一碧。   赫连尹一路跑着,宛如脚下生风,穿着蓝色的校服,快速穿过楼道,穿过拥挤的女生人潮,往心中那抹思念的影子寻去。   阳光和彩虹突然在眼前开阔。   她已经跑到一楼了。   花圃里开满了细细碎碎的小花,恣意芬芳。   她笑着看了一眼,迎着那人山人海的接待处跑去,今天的一楼格外热闹,大家都要看偶像,挤破了头般往接待处涌来。   路上。   大片女生围堵着,还没靠近接待处,已经被人潮挤得寸步不能离,赫连尹好不容易抽出脚,手又被人潮困住了,手拔出来了,又身子被挡住了,她挤得满头大汗,最终还是突围不出人潮。   越来越多人往这边涌,她抬头看去,一片乌压压的黑色脑袋如排山倒海姿势涌来,把赫连尹挤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被挤得连脚都没地方伸了,一动就踩到人,只能站定在人群中,心里叹息一声。   哎,被困住了呢。   不多时,人潮又用力退了一下,无数女孩尖叫着摔倒在地上,但人潮并因为有人受伤而停下,以势不可挡的狂澜力量往两旁分开,赫连尹随着人潮倒退,慌乱中,她眼明手快抓住两个差点摔倒的女孩,将她们往前一推,身子顶了回去。   那两个女孩差点倒下的身子回归平衡,感激地看了赫连尹一眼,赶紧稳住身子。   等赫连尹再度望向前面时,人群已经如潮水般分开了。   墨黑深远的眼眸。   眼底氤氲着蛊惑人心的妖气。   少年摘下了墨镜,面色无波地行走在人群中,同学们纷纷闪开,乌压压的人潮,离他如此之近,却没有人敢上前摸他或者打招呼,尖叫声涌动在胸膛里,就是喊不出来。   少年身上散发着骇人的凉意。   他的脚步声很冷。   一声声敲击在地面上,仿佛是踩踏在少女们的芳心上,令她们的心脏频临窒息。   赫连尹被淹没在人群里。   看着那抹俊美的身影从眼前经过,默默出神。   赫连胤从她面前经过。   那脚步声。   忽然慢了下来。   少年站定。   而后。   冰冷的脚步声倒退了回来,停在一片女生前面。   带着黑色护指的手忽然伸了出来。   女生们的心跳声瞬间停住了!   她们甚至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那只修长的手穿过了人群,将被围堵在人群中央的赫连尹摘了出来。   赫连尹被那只手拉动着往前走。   没有人敢说话。   人群纷纷倒退。   赫连尹向前走去,少年低下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你怎么在这?”   他居然开口说话了!   啊!   啊啊啊——!   人群中所有女生都要疯了,激动地叫起来。   “嘘。”他带着护指的手压在唇上,声音是冷的,“安静。”   女生们顿时如泼了水般,变得异常安静。   另一只带着护指的手搭在赫连尹肩上,瞬间换回了女生们的尖叫,他轻笑着,对那群女生说:“这是我妹妹,赫连尹,你们在学校要多多照顾她噢。”   “我们会的!”   “必须的!”   “你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   “好的,那谢谢你们了。”他唇角的笑容耀眼醉人,“那现在都去上课吧,不要围在这里,作为一个好学生,要让校长和老师放心,好吗?”   “好!”回应声震耳欲聋。   下一秒,乌压压的人群就散开了,得了偶像的这两句话,对她们来说,是一种天大恩赐的,她们心情美美地捧着这两句话,奔回教室去跟其他同学分享了。   人走光后。   赫连胤不赞同地蹙着眉,“小尹,你怎么跑到楼下来了?这里人这么多,要是我不开口,你估计要被淹没了。”   赫连尹只笑不语。   “笑什么?”   “你提前了一天到学校呢。”   “嗯,终于忙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想我了没?巧克力吃了没?”   “都吃啦,也想了。”   这句话愉悦了他,他微微一笑,冰冷的唇角变得温柔,“嗯,小尹真乖。”   “不乖。”她灿烂微笑,挽住他的手,并肩而走,“对了,你在哪个班级?”   “当然是尖子班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的成绩能行?”   “不行刷脸。”   赫连尹哈哈大笑,“果然够猖狂,那现在去看看你即将学习的教室呀?”   “好啊,谢谢妹妹带路。”   楼道口,不断有对他打招呼的学生。   赫连胤一律视而不见,拉着赫连尹的手,往六楼的尖子班走去。   走廊上的学生都要疯了,啊啊啊地看着他尖叫,神情激动。   赫连胤走过二班。   赫连尹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他,神情宁静,“哥哥,韩洛宵就在这个班级。”   “是吗?”赫连胤把头勾进二班门口,笑容恣意,“阿宵。”   又是一阵尖叫。   韩洛宵正在跟男同学打闹,听见这声音,扭过头来,冷傲的眉眼上有久后重逢的喜悦,“阿胤。”   他站了起来。   跑过来与赫连胤默契击掌,声音轻快,“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   韩洛宵点点头,接过同学扔过来的饮料,递给赫连胤,“先喝点饮料吧。”   “正合我意。”赫连胤赞扬地看了他一眼,美丽的指接过饮料,递进赫连尹手里,“给,你刚才在楼下被那些人挤得很热吧,喝点果汁补补水分吧。”   赫连尹推拒他手中的饮料,“我不渴,教室里有牛奶呢,这个你喝吧,不够我那里还有。”   二班送赫连胤的饮料,她怎么能拿呢?拿了还不被那些女生瞪死啊?   “这样啊,那好吧。”赫连胤收回了手,将饮料拿在手中,对二班笑道:“谢了。”   尖叫不断。   韩洛宵捂住耳朵走了出来,“我们班太吵闹了,去你们班吧。”   “走。”   男孩子之间就是这么利落爽快,韩洛宵跟着赫连胤与赫连尹走进尖子班,所有同学都惊呆了,忘了呼吸地看着眼前这个过分美丽的男孩。   “女班,这位是?”有男同学出声问赫连尹。   现在班上的同学都叫她女班,于歌叫男班,意思是女班长男班长,比叫名字要亲切得更多。   “咱们班的新同学,赫连胤。”赫连尹淡淡介绍。   “啊——!”那同学用力抓住头发,瞪大牛眼,“大明星赫连胤?”   赫连尹颔首。   他OMG地叫了起来,“我真是太土了,居然还问他是谁,我不活了不活了。”   “那就去死吧。”于歌冷冷看了那男同学一眼,声音冷嘲。   那男同学顿时尴尬了。   韩洛宵和赫连尹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歌的脾气向来不太好,那男同学挡在他的桌子前,隔断了他的视线,确实是闯入雷池禁地了。   “还不让开?”于歌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那男同学条件反射般迅速让开了。   于歌坐在位置上。   他沉默地看着赫连胤,眼底有破晓寒风般的冷意。   赫连胤也蔑然地回视他,乍看之下,他还以为这男的是于舟,棕发蓬蓬,瞳孔浅浅,鼻梁挺挺,肤色淡得分不清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轮廓也是,深邃得分不出国界。   但他一眼就可以断定出来,这个男生不是于舟。   呆头鹅就像个不染人间纤尘的洋娃娃。   而这个男生,像是开在死亡之路上的黑色曼陀罗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不化的阴郁,不是个小角色啊。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空中似有蓝色的滋滋电流。   赫连胤轻轻勾唇,嚣张,蔑视。   于歌也轻轻勾唇,阴暗,嘲讽。   赫连尹出现在两人对视的电流中,轻松打破了这层较量,“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哥哥赫连胤,这是于歌,是尖子班的班主,大家互相认识一下吧。”   两人再度回望,都微微笑了。   “你好。”   “你好。”   带着护指的手和细白的手握在了一起,没想到两人可以这么友善,刚才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韩洛宵也跟于歌握了手,“你好。”   阿胤回来了,那么小尹跟于歌的事情,就会不攻自破了吧?虽然学校的人不会以为两兄妹在谈恋爱,但只要小尹远离了于歌,那些传言就会慢慢消弭吧。   陆梓潼也挤进了人群中,短短一个月,她从原来的微胖变成了现在的暴瘦,她仍然穿着长袖,立在人群外圈,没有勇气和赫连胤打招呼,现在的她,一身是伤,早没有了当初的骄傲与自信,沉默地低着头,没有言语。   赫连尹看见了她,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靠到韩洛宵身边问他,“陆梓潼时常挨欺负的事,是不是你搞的?”   “嗯哼。”韩洛宵的表情淡淡的,“必须是。”   “你让女生们打她的么?”   “没呢,我就是叫我妹妹给她点教训,至于她是怎么教训的,我也没过问。”   赫连尹平淡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行了,我看她现在每天一身伤的,下手也是够重的啊。”   “为了这事,我被那丫头压榨了一个月的零用钱呢。”   赫连尹低头而笑,“就这样吧,事情要是做得过分了,我怕元熙会找到学校来。”   韩洛宵挑眉,“你认为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敢接近元熙?”   “毕竟元熙还喜欢着她,不是么?其实我们两做的这事也是过分了,他们两的感情,也轮不到我们外人来过问啊。”   “那不行,我早说过了,谁要是敢破坏我们兄弟的感情,我就要她死。”   “好吧,随你了,但是元熙那边,你记得别让风声漏过去了,不然到时候事情又变得麻烦。”   “这个我懂。”   她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韩洛宵说:“韩洛宵,以后每天一起吃午饭吧,跟哥哥一块。”   这样,小谨就可以认识他了。   “那当然,我们向来都是一起吃的,不是么?”   “我看你最近都是跟同班的人一起吃的,怕你不方便。”   “怎么会不方便?人到哪里,就要顺应天命,但现在阿胤回来了,我当然是跟最好的兄弟呆在一块了。”   赫连尹微笑,“嗯。”   韩洛宵看了看表,站直身子,“马上上午自习了,你们先聊,我回教室去了,晚饭见。”   “好。”   金岭中学下午第一节课一直是自习课。   看着韩洛宵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赫连尹收回目光,走向自己的位置。   那端。   赫连胤已经走到任夏瑾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说:“喂,你去坐在别的地方吧,这里归我坐。”   赫连尹皱眉。   任夏瑾换到了后面的位置坐着,那里刚好有一个空位。   赫连尹走过去,“怎么能这样直接就赶人呢?”   他挑着狭长的眉尾,“难道我坐这里不好么?”   “可这里是小瑾的位置啊。”   “现在是我的了。”   赫连尹眉头皱得更深了,“其实你不如坐在后面,你经常要忙,到时候又要离开学校了,我就只能自己坐了。”   “不是挺好的么?反正你也喜欢安静。”   赫连尹意味深长地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我喜欢安静?”   “算啦小尹,你们坐在一起就好了,我无所谓坐哪里的。”任夏瑾说,她可不想两人为了她争个面红耳赤啊。   赫连尹叹了口气,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于舟这会子也跟班上的班干部回来了,他刚去买饮料了,看见赫连胤坐在赫连尹旁边,兴奋地跑了过来,“赫连胤,好久不见啊。”   赫连胤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到他头发上,笑容迷人,“呆头鹅。”   霎时,于歌冷冷地视线扫了过来,落在赫连胤带着护指的美丽葱指上。   于舟向来是崇拜赫连胤的,他不如于歌知道得多,一直把赫连胤当赫连尹的亲哥哥般敬爱,笑容灿烂,“我在。”   呆头鹅是初三全班给于舟取的外号,他并不在意,反正比药罐子要好听多了。   赫连胤反复看了看两人,果然长得一模一样,他轻笑,“呆头鹅,你们双胞胎么?”   于舟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点头,“是啊。”   于歌两道眉皱得更深了。   这煞笔,还不知道身后两个人是一对呢,还在一边痴痴地恋着赫连尹,另一方面,又满心崇拜着赫连胤,要是他知道两人是一对,指不定要多伤心呢,真是傻得天真。   “长得蛮像的。”赫连胤扫了于歌一眼,对于舟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你比较好看一点。”   于舟高兴地笑了,终于有人说他比哥哥优秀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哥哥,你这次回来,可以休息多久?”数学课上,赫连尹寻了个空挡扭头问他。   赫连胤趴在桌上,声音慵懒,“估计可以休息两三个月吧,巡演现在落幕了,我近两年内不打算开演唱会了,太累人了。”   无端端地,赫连尹满心欢喜,似乎连窗外懒洋洋的秋日魅影,都分外明媚起来。   她笑着说:“那专辑和练习呢?是不是也可以放一放?”   “可以适当放松一些,现在主要是休息期,等过了休息期,可能要出新专辑了,还有客串一部电影。”今年除了这些工作,还有颁奖典礼,估计就没什么事了,毕竟他是学生,公司对他的要求有适当放宽,也是怕累坏他了。   她握住了他洁白的手,“手上戴着护指,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倒没有,就是经常弹琴,现在手指容易感到麻痹和酸痛,公司让我短时间内不要弹琴了,需要深度的休息。”   赫连尹眉眼担忧,“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让人不放心?”   “没事呢,就是手指过度劳累了,好好保护着就可以了。”   “嗯,你要注意好自己的手,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话一样,我们弹琴的,一辈子都要保护好自己手,不然再有才华也是可惜。”   赫连胤点了点头,笑容淡淡的,“我明白的,你放心,我懂得保护自己了。”   其实他这句话让赫连尹心疼的,但是为了梦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沉思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拍了拍他的手,继续低头看书。   她上课一直是不说话的。   赫连胤不想打扰她,便望了望窗外的白云蓝天,看得眼睛疲累了,就闭上了眼睛睡觉。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见他趴着睡觉,也只当没看到,指着黑板上的数题,认真讲解。   *   晚上六点。   学校食堂里。   无数同学围观在他们桌子旁边,看着传说中的大明星赫连胤,赫连胤冷着脸,韩洛宵忍无可忍,朝后怒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吃饭吗?都吃自己的去,别看了。”   那些同学还是不肯离去,殷殷切切地看着赫连胤。   不止这里,食堂门外也围满了人,都望穿秋水般注视着这个美丽的少年。   赫连胤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带上墨镜。   如果这些粉丝老这样,他就连吃饭也成了困扰了,就像恐龙复活一样,大家不停地围着他,堵着他,就连去个厕所,也寸步不能移动。   最后没办法,他们只能把食物打包回男宿舍吃,女生不能进男宿舍,所以赫连尹跟任夏瑾都不能去。   但至少也隔断了粉丝们殷殷期盼的眼神,松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赫连胤沉默了片刻,给E姐拨去个电话,声音低沉,“E姐,我在这边上学有点麻烦,你帮我弄张禁止接触令吧,不然我没法好好念书了。”   “好,交给我吧,怎么样?我们的大明星,你在新学校适应得怎么样?”彼端的女人摇了摇手中的红酒,问道。   “还好,都是一些老朋友,没什么麻烦。”   “嗯,阿胤,记得你是巨星,不要与粉丝发生冲突,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我会替你解决的。”   “我知道了,挂了。”   “好。”   E姐办事的效率很快,第二天,她就踩着高跟鞋带着禁止接触令来金岭了,要求学校对全校召开一个大会,通知学生们不得近距离接触赫连胤,他们的理由是赫连胤是个懂创作的天才,粉丝们的疯狂行为和吵闹会造成他的灵感流失,为了能让他写出更好的作品,希望同学们就算非常爱慕他也要忍耐自己的兽性,不要骚扰困扰偶像,给他一个正常安静的学习环境。   学校也觉得这禁止令真是及时雨呐,这两天,赫连胤走到哪,学生们就都疯狂地涌到哪,闹得学校的秩序严重混乱,学校的校长们正头疼呢。眼下这张禁止令送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有了法律的保护,学生们就不敢在对他做出疯狂的行为了,因为只要偶像感到心理上不舒服,那同学就会被以伤害偶像精神的罪名被赫连胤的公司起诉。   禁令一贴出去。   赫连胤的身边果然恢复了安静,追偶像是一种心理,要坐牢或者赔偿就是另一种心理了,既然赫连胤表示粉丝们骚扰他会造成他的困扰,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去了,毕竟大家都想在偶像心中留下个好印象,与其被偶像讨厌,还不如不出现呢。   所以禁令一出,所有同学都安静了,只敢远远观望他,在不敢近身或者要签名了。   但远远的瞩目还是避免不了的,不少同学总结伴假装接水经过一班,就为了远远看偶像一眼。   三天之后。   赫连胤恢复了普通高中生的生活,没有粉丝再敢骚扰纠缠他了,远远的观望不会造成威胁,所以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赫连胤从小到大就是被这么密度关注着长大的,以前是因为样貌吃香,现在是才华样貌地位一起吃香了。   果然他活着就是为了一路锦绣繁华亮瞎所有人的眼睛的,一辈子都活得象璀璨的星星一样,高高在上,望尘莫及。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往常一般就是做做操,跑跑步,就能自由活动了,但今次不同,下个月就是学校田径赛了,所以此次班主任任磊亲自监督,他带着口哨,鸭舌帽,手拿记录板,要从60名同学中挑出几颗希望种子进行培训。   今天的测试是跳远。   班主任带着全班来到学校的跳远场,所谓跳远场,其实就是一个长方形沙场,主要工具就是一把量尺。   虽说这是学校的田径赛,是为班争光的好机会,但事实上,同学们都是不太乐意参加的,尖子班嘛,大家的目标都在期中考期末考上,只要在那时候勇夺好成绩,照样可以备受瞩目,不必那么辛苦去参加田径赛的。   尤其是女生们,高中的女孩大概十五六岁,身体上的发育已经很明显了,她们无法很放开地在男生和老师面前挺胸奔跑起来,总觉得自己使劲一跑,胸前就在摇晃,会非常害羞。   所以女生都是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忸怩着不肯上前。   任磊不懂少女们的烦恼,用力一吹哨子,让女生从矮到高排好,一个个进行测试。   左边是女生。   右边是男生。   一次派出一男一女,一起奔跑,一起起跳。   女生成绩由任磊记录。   男生成绩由体育老师记录。   气氛有些凝重。   赫连尹有165高,属于班中较高的女性了,她站在陆梓潼后面,任夏瑾前面,陆梓潼164,任夏瑾167.5,任夏瑾比赫连尹还要高,是班中公认的长腿小美女,赫连尹是智慧女神,而陆梓潼是冰山美人,三人各有各的特色,互不冲突。   赫连胤排在赫连尹对面,他半眯着眼,带着护指的手挡住头顶的烈阳,指尖沐浴在阳光下,白皙得近乎妖娆。   美丽得就像是一幅画。   尤其是他面前还站着于舟跟于歌,此三人排在一起,简直就是令天地都失了色。   “好热啊,小尹,你热不热?”赫连胤扭头对赫连尹抱怨,“这鬼天气,快让我流掉两斤汗了了。”   他一直是很惧热的。   赫连尹了解他,望着他汗津津的额头,莞尔道:“那你就去休息啊,老师不是说了你可以不用参加田径赛么?”   “不行,我要陪着你。”   “我不一定入围的。”   “以你爬树那身手,我觉得让你在沙上连续翻几个跟斗都是有可能。”   身旁几个同学都被他的幽默逗乐了。   有个同学问道:“女班的身手真的那么好?”   “是真的。”于舟笑着说:“想当初我第一次认识女班,手臂就差点被她折断了。”   几个同学哇了一声,“女班这么剽悍?”   “何止是剽悍啊,人家女孩晚上回家,都怕遇上流氓歹徒,而歹徒要遇上我们小尹这样的,估计会被扒得连内裤都不剩。”赫连胤促狭着笑意打趣她,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像个同龄的少年,与稚嫩单纯的少年们打趣玩闹。   也是,人就像一块泥土,落到哪里,遇上什么人,就会塑造成什么样的人,当身边的人都很单纯,人自然而然就会很简单,而当身边所有人都勾心斗角,那么人自然而然就会城府变深。   周围几人倒抽了一口气。   “女班,连你哥哥都这么说你,看来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土匪啊。”   赫连尹抿唇而笑,“所以,千万不要不交作业,不然你腰下那两条肋骨就保不住了。”   所有人闻言都捂住了自己的腰。   赫连胤哈哈大笑,无限开怀。   于舟也笑得眼珠亮亮的。   只有于歌一个人没笑,他向来冷淡,就似一潭不会波动的死水,笑点太高,不轻易表露情绪。   所以说,赫连胤天生就是个发光体,人格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烈魅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同学的靠近,他来到实验班才短短几天,又与班中所有男生打成一片了,无论成绩好,还是稍微爱玩的,叛逆的,都变成了对他唯命是从的小弟。   他们叫赫连胤胤哥,叫赫连尹女班,叫于歌男班,叫于舟呆头鹅,这些外号似乎成了他们的标志,喊着喊着,全校也都跟着那么喊了,因为有了赫连胤这个哥哥,赫连尹现在是到哪都吃香,有人叫女班,也有人叫她大明星妹妹,更有人叫她男神妹妹,总之外号是一大堆,但那些女孩无不是想靠近巴结她的,时常会送她饮料和零食,希望着能通过她,跟赫连胤这个超级巨星搭上线。   要是能获得赫连胤的青睐,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高中女生的青春期正旺,荷尔蒙牵引着自己对男孩产生关注,她们不再抗拒男性,心灵像被开启了一个全新的通道,想要了解一直没接触过的神秘男孩。尤其这时,男孩们越长越帅了,越长越高了,本来一个个矮于女同学的男孩都在无形之中被抽高,一下子跃过了女孩的鼻子,头顶,甚至更高。   女孩们惊奇地发现,以前要低头看着的男孩子,现在很多都比自己高了,他们褪去了初中时的可恶和幼稚,开始变得幽默体贴,时常迁就着女孩,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初中时那般可恶地打回来。   所以这些男孩子一下子变得有魅力了,少女们放下了初中时对男生们的芥蒂,放下了对他们的厌恶心里,开始相处嬉闹起来,偶尔遇到不懂的难题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还会拜托男生们帮忙一下,通常男生们是不会拒绝的,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女生在的地方,男生们就会分外积极,而有男生在的地方,又分外吸引女生们的眼球,互吸互引,暧暧昧昧,懵懵懂懂,青涩美好,快意朦胧。      第105章 晚会话剧      少女的想象力向来丰富,喜欢关注着俊美优秀的少年,诚然,赫连胤就是全校除了于歌以外最优秀的男生了,家境事业样貌都无可挑剔,但要被他看上是不可能的,人家是大明星,见过的美女还会少么?但青葱少女们就是爱博男孩们的关注,明知道不可能还是要到他眼前来晃悠,混个脸熟也好。   前方的跳远还在继续。   男孩们都跟装了马达一样,奋力地表现着。   女孩们都跟来了大姨妈似的,脸色别扭地弯着腰慢慢跑着。   赫连胤遥遥望了一眼,兴趣缺缺,对赫连尹说:“小尹,我听同学说,这次的新生晚会由你担任女主持人,这是真的么?”   “嗯。”赫连尹扶了抚自己的眼镜,眼神极为冷淡从容。   “会紧张吗?”   “还好。”   “好吧,要是台词对得不好,就跟我对对吧,我之前曾担任过乐坛典礼的颁奖嘉宾,有一点点经验了。”   此话一出,同学们看他的眼神特别高大上。   “胤哥,你参加的那个典礼就是那个最出名的音乐盛典么?每年都有很多明星走红地毯的那个?”   “是的。”   “哇!那你不是见过很多明星了吗?”   “见是见过不少,但都不怎么熟。”他这么说,是有含义的,意思就是不会帮任何人要签名,这种事情太自降身价了,对方若是自己熟悉的人还行,要是一些没怎么见过的,或者对手,就没什么意思了。他如今已是乐坛中数一数二的当红天王,虽然年纪小,影响力却极为盛大,别人来向他要签名还差不多。   “胤哥你太牛了!”   赫连尹只笑不语,低声靠到他耳边,轻声说:“知道自己出名还说这些招蜂引蝶的话,当心你的麻烦不断。”   “能有什么麻烦?只要他们付得起我的酬金,想让我帮忙什么都可以。”   “大明星说笑了,大家都是同学,没有收入,怎么可能有钱支付你?”   赫连胤微微一笑,“没有就是免谈啦,这是法治社会,不讲人情,只讲地位实力,有权有势者,才有说话的资格。”   “这么老道深远的话,还是留着跟你们娱乐圈的同伴们说吧,咱们这是学校,还没有被权势全然污染,就让千疮百孔的心灵留下一片净土吧。”   “难说,权势不是单单存在社会上的,也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世界里,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好坏之分,高低之分,美丑之分,优劣之分,我们从小就活在比较的世界里,小时候比较衣服玩具,大一点比较成绩父母,在长大一点,比较样貌家世。这是一个自然现象,小尹,难道你不觉得吗?在学校能够嚣张行事的同学,一般都是家世很好的,家境弱的人嚣张不起来,因为父母花了大半的积蓄送他们来到这么好的学校,他们心里也是愧对父母的,只能做到好好学习,不给家里惹是生非。”   赫连尹静静听着,眼珠透明,“这话我赞同。”   人确实是一直活在比较之中的,就算本人不想比较,也会被别人想成假象的比较之敌,总而言之,比较是人类的正常心理,而正因为有了比较,人类才会更加上进努力,所谓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嘛,自然现象。   “所以,法治社会我们必须讲理,讲权,讲钱,虽然我这样说是现实了一点,但是冷漠可以杜绝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人情味只会不断剥削人的劳动力,而且帮了后,人家以后不一定能还回来。”因为人情答应了一个亲戚的要求,就会有另一个亲戚来要求帮忙,不止有亲戚,还有各大公司,各大唱片,各大导演,如果大家都讲人情味,相信以他的忙碌状态,估计活不到30岁就会因为过度忙碌而死亡。   他今年15岁,档期预约已经被预定到了30岁,接下来这十五年,他都必须按着这些合同完成工作,其余时候是他的休息时间,假如他一直因为人情味不去拒绝别人,他的休息期就会被占用得满满的,继而危害到自己的身体健康,这是很愚蠢的做法。   “也是,你讲得比我在理,你现在是名人,更要懂得拒绝别人的要求。”   “嗯哼,我们小尹就是聪明,讲起话来一点都不费劲。”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现在完全就是个小大人啦。”   “那必须的,我们小尹这么成熟,我不快快长大,怎么行呢?”   “你这嘴啊,现在是越来越能说了。”   “你错了小尹,我平时是不怎么说话的,因为那些人不值得我开口,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多荣幸了吧?能让我这么滔滔不绝地跟你聊着天,你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他自恋地说着,笑容恣意。   赫连尹憋着笑,“还真自恋啊。”   “那是,小爷有资本嘛。”   “还真的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啦?”   赫连胤不怒反笑,冲她放了一个电眼,勾魂摄魄,“来,给我点阳光,让我灿烂。”   “奏凯!”   赫连胤哈哈大笑。   前面的队伍排着排着,很快就排到了于舟,他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的跑道,迟迟没有动作。   于歌忽然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冰冷的瞳孔里似有不耐,“不跳就滚开,我来。”   他这动作看似粗鲁,实际上是帮了于舟一把的,于舟微微抿住苍白的唇,站到一边去了。   老师远远就看到了这边的骚动。   正想走过来,于歌已经蹲下身子起跑了,那修长的身子微微弯下,瞬间盛放出强烈的阴戾。体育老师愣了一下,他已经冲到终点,助力一跳,一道优美的弧度划过半空,跳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成绩。   本来他是不想参加这种比赛的,但他目测了一下,班中高个的男孩就那么几个,于舟算是高的,假如他不站出来占掉一个名额,老师估计会劝于舟参加比赛,这对于舟来说,是一种危害。   于歌跳出了一个令全班鼓掌的成绩。   体育老师也露出了赞扬的笑容,大声道:“好样的!”   他没有笑,从沙场中站起来,慢慢走到体育老师身边,指着远处的于舟对体育老师讲了几句什么,那老师认真地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可以,既然你弟弟身体贫血,不想参加比赛也是可以的。”   “谢谢老师。”他淡淡说完,走到已跳的男生队伍中。   这端陆梓潼也跳完了,她的成绩不太理想,班主任在刻板上记录下她的成绩,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不应该啊,以你的身高,不应该跳得这么差的。”   陆梓潼脸色难看。   她最近胃口不太好,吃得比较少,所以体力也上不来,走路软绵绵的,完全提不上劲。   下面的两位是赫连尹和赫连胤。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碰撞。   微笑。   默契弯身。   起跑。   助跳。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美丽修长的身体划过半空,跳出了今日男女生最高水平的成绩。   全班再次鼓掌。   女生这边,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赫连尹跳出了好成绩,其他人都忸忸怩怩的,不肯放开了测试跳远。   赫连胤跟于歌的成绩都比较好,但赫连胤比他多跳出了1厘米,这可能是身高的问题,比较于歌是183,赫连胤是185,身高有距。   体育老师和班主任看着两人的成绩,微微楞了一下,班主任任磊说:“赫连尹,这成绩不错啊,到时候可以参加短跑。”   “好。”赫连尹点了点头,身为班长,为班争光是应该的。   体育老师却犯难了,他看着班主任,寻求他的意见,赫连胤是大明星,到时候会不会训练完了就临时变卦啊?要是到时候他忙了,突然不来田径会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一样缠绕在班主心中,任磊想了想,对赫连胤说:“赫连胤啊,你的成绩也不错啊,有兴趣参加下个月的田径会么?”   他想就算赫连胤拒绝也没关系的。   果然,赫连胤摇头拒绝了,“老师,我只是打算活动活动下筋骨,事实上,我最近是不能运动的。”   “明白明白,那你就不要参加了,好好休息吧。”任磊把他的名字划去,大明星的身体远比普通人金贵,要是训练累坏了,他们也担当不起啊。   “那男子短跑就让于歌来吧。”体育老师看着记录板说。   班主任点了点头,“可以,班中体育成绩最好的就是赫连尹跟于歌了,让两人多报几个项目吧。”   “在等下,我看刚才那些同学都没真正拿出真正的实力吧,让他们在训练一次。”体育老师可精明着呢,早看出那些同学想浑水摸鱼了,他对班主任说完,念出了名单上的几个人,“现在听到名单的人站出来,赫连胤,赫连尹,于舟,于歌,任夏瑾,姜澄,六个人可以先行自由活动,其他人,重新进行跳远测试!”   全班哀嚎!   “怎么会这样?”   “老师也太变态了吧?”   “早知道就不故意跳差了!”   哀嚎声长叹声此起彼伏。   幸免的几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努力的人成为了幸运者,一次就过了关。   几人买了饮料,坐在远处的单杠架旁看着同学们进行跳远测试,笑容幸灾乐祸。   “对了,我们这有人参加新生晚会的表演吗?”于舟喝着果汁问。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我参加了。”一直沉默不语的任夏瑾突然举了手。   几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赫连尹笑着说:“小瑾,你竟然参加晚会表演啦,是表演什么节目?”   “隔壁二班要表演跳舞,人数不够,就来我们班问有人肯参加不,问到我这里,我觉得时间还够应付,就同意了。”   “哇噢~”赫连尹讶然,捅了捅她的手臂,低声对她道:“你居然这么快就打入了敌人的内部,好机智啊。”   任夏瑾低头微笑,“不是你的说的么?要打草惊蛇,这刚好是一个机会,所以我就同意了。”   “果然是块好料啊,懂得举一反三,不过,韩洛宵有参加舞蹈表演么?”   “他没呢,听说他不太关心班中的事务,每日都是睡着度过的。”   “哎,冤孽啊,我来助你一把吧。”赫连尹叹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赫连胤,觉得哥哥应该不会答应的,而且他也不适合上台,所以将目光略过了他,落在于歌和于舟的身上,试探性地问:“对了,你们两有打算在晚会上表演什么么?”   “我不是主持人了吗?”于歌面容平淡。   赫连尹眼珠亮亮的,“谁说主持人就不可以表演呢?要是排在一开始,或者最后压轴,肯定是可以的。”   “难道你要参加晚会表演?”于歌饶有兴趣的挑着眉,以他对赫连尹的了解,她不应该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女孩啊,这次怎么会那么主动?呵呵,有意思。   于舟也是一脸的兴奋,“尹同学,你打算表演什么?”   她微微一笑,“仲夏夜之梦。”   赫连胤闻言一怔,懒洋洋的身子靠了过来,眼瞳深邃,“小尹,你要表演仲夏夜之梦?”   她轻轻摇头,“不是,我当编剧,我觉得这故事很好,想将它演变到舞台剧上。”   “我还以为你要演女主角呢。”刚才赫连尹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转移了,赫连胤还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呢,眼下听她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当编剧,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那谁是女主角?”于舟眨巴着睫毛。   赫连尹高深微笑,“小谨。”   “哈?”几人摸不着头脑,看了看一直不起眼的任夏瑾,好吧,她现在变得比起来漂亮多了,清丽温柔。   于舟震惊之余又问:“那谁是男主?”   “韩洛宵。”   众人更是疑惑,“为什么是他?”   赫连胤从她身侧抬起睫毛,眼珠乌黑迷人,唇角却有坏坏的笑容,“你在搞什么飞机?”   “山人有妙计,不可说不可说。”赫连尹捉摸不透地看了他一眼,睫毛纤长美丽。   于舟也来了兴趣,“说一下吧。”   这时。   大家都以为赫连尹不会说的,可她却趴到于舟的耳边,轻轻告诉他:“任夏瑾喜欢韩洛宵,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能说出来。”   于舟的眼珠越瞪越大。   “你们说了什么?”赫连胤皱着眉,凭什么小尹可以告诉于舟,不可以告诉他啊,这不公平。   赫连尹不告诉赫连胤,是因为韩洛宵是他的兄弟,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韩洛宵的,那时候就不好玩了,而于舟,是站在赫连尹这边的,至少他们是同班前后桌,怎么也会比较护着自己人,况且,这次也需要于舟的帮忙。   “于舟,仲夏夜之梦,你演青年行吗?”仲夏夜之梦里面有两对主角,富家小姐是第二女配,她爱上的青年是第二男主,贵族公子是第一主角,但一开始他深爱着富家小姐,而富家小姐的朋友是第一女主,她深爱着贵族公子,这是一个关于私奔和追私奔最后被仙后愚弄,弄巧成拙组成两对情侣的奇妙故事。   “行啊。”于舟答应得飞快,既然是帮小谨,那当然就是义不容辞啦。   赫连尹与他击掌,“够仗义。”   “必须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嘛,那另一个女二是谁?你有心里人选了没?”   赫连尹沉思片刻,“暂时没有,我们先找,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我填补女儿的位置。”   于舟笑了,“好主意。”   这端两人高兴了,那端又有人不乐意了。   如果赫连尹演女二,于舟演男二,那他们岂不是一对?赫连胤不同意,“我抗议。”   “你抗议什么?”赫连尹记录着演员名单,话锋一转,“哥哥,让韩洛宵参加我的舞台剧,你没有异议吧?”   “那个倒没有,但是我还是要抗议!”   “你抗议什么?”   “我也要演。”难道他比别人差吗?竟然直接忽视他选别人?少年不满地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一脸幽怨。   赫连尹不解地凝眉,“你居然也要演?”   “不行吗?”   “行啊,你要演什么?”想不到哥哥居然有兴趣呢,那本书是哥哥送给她的,非常有趣的一本书呢。   “我要演仙王,你也不能演女二,你得演仙后,我不要跟不认识的做夫妻搭档。”   “……”   几个人竟对他的霸道无言以对。   赫连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除非女二有人选,不然最终我还是要填补女二的角色的,因为不能缺少这个重要人物。”赫连尹说完,就对于歌说:“于歌,你能演精灵或者仙童么?”   于歌好笑似的看了赫连胤一眼,好像故意要跟他针对似的,昧着眼珠说:“我演仙童。”   “……”众人再次无语。   这下子赫连胤进退两难了,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脸看起来很臭,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非常的不爽。   如果赫连尹演女二,就跟于舟是一对。   如果赫连尹演仙后,就跟于歌演的仙童有暧昧的情节。   真是演什么都脱离不了那对兄弟的魔掌。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赫连胤都没有跟赫连尹说过话,他冰冷着瞳孔,一言不发。   赫连尹坐在他对面。   伸手将黄油从盒子中挖了出来,抹在自己的面包上,抹完了一盒,还觉得不够,拿过赫连胤的黄油拆开,赫连胤沉默着不说话,好像还在生气。她慢慢将他的黄油挖出,抹在自己的烤包上面,一点不剩。   “喂!”   赫连胤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把黄油全吃了我吃什么?”   “喂什么喂呀?”赫连尹优雅地放下银刀,咬了一口涂满黄油的面包,声音清温,“反正你也气饱了,不用吃了吧?那我都帮你收拾了吧。”   说完将他桌上的猪扒饭挪了过来。   他用力捏住那白色的盘子。   重重一拍餐桌,瞳孔缩紧,眼底有幽暗的微光,瞪着她,脸色难看。   赫连尹轻轻摇头,溺爱道:“不是不想吃就快吃吧,马上要上自习课了,饿了不好。”   赫连胤脸色冰冷。   “要你管。”   “就管。”她把涂得金黄的面包放回盘子里,用刀叉切成了两半,咬过的那半留在盘中,另一半,用刀叉固定着送入他盘中,动作轻柔,“知道你喜欢吃黄油,快吃吧,晚点我还得去找韩洛宵谈出演舞台剧的事呢。”   “不吃。”他冷冷地说。   “怎么了嘛?”   “你干嘛去跟别人演一对?”   “没有办法啊,我是编剧,请不到女二,我就得自己上阵了,要是能请到,我到真愿意演仙后。”   “你还跟于舟说了秘密,都不告诉我。”   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可以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了,但这件事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我觉得你是不会帮我保密的。”   “你不信我?”   “哪有不信你,只是嘛,这事有点不好说。”她微微一笑,伸手拿起银色叉子,叉起了他盘中的面包,送到他嘴巴,轻轻道:“既然你非要知道,那我跟你交换条件吧,你吃下这块面包,我就告诉你。”   赫连胤美丽的瞳孔看了看她的脸。   又看了看刀叉上的面包。   心里的怒气好像消下去了一点。   他张开嘴巴,慢慢将那块面包吃下了下去,板着脸问:“吃完了,你快说。”   “那你能答应我不会说出去吗?”她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瞅着他。   “我是那么多事的人吗?”   “可这件事跟你一个很重要的人有关的啊,我怕你会一不小心就说出去了。”   赫连胤在思考着她这句话。   他微垂着头,灯光剪影出他脸上漆黑浓密的睫毛,美得令人晕眩神迷。   赫连尹看得微微出神。   待到他重新抬起头,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望着桌上的食物,她知道他应该是不生气的,哥哥虽然霸道执拗,但他是非常好哄的,基本只要说几句软话,他就气消了。   “你说吧,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会乱讲,这是一个爷们的担保。”   赫连尹的笑容如沐春风,“又说自己是爷们,明明就未成年。”   “那我以我艺人的名声来担保可以了吧?快说。”   “那倒是不用那么严重。就是,任夏瑾喜欢韩洛宵,我们要把他们凑到一块呢。”   赫连胤微微皱眉。   赫连尹又说:“你不会是还排斥任夏瑾吧?”   “倒没有,她现在转变得挺好的,只是我有点惊讶,初二那件事都过去两年了,她居然还喜欢阿宵,还真是够长情的啊。”   “对呀,跟你一模一样。”赫连尹逗他。   果然,少年抬起眼眸,面色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但仍然很难看,“她怎么可以跟我比?”   “可是真的跟你一样嘛。”   赫连胤敛眉,“屁,就那怪胎还想跟我比?我有这么差劲?”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看来你心里还是挺排斥她的嘛。”   “是啊,但我排斥不排斥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喜欢的人又不是我,这要看阿宵的意思了,如果阿宵也喜欢她,那我就没什么意见,如果阿宵不喜欢她,我也不会帮忙的。”   “我明白,你们几个人的兄弟是不可以随意破坏的,我并不需要你帮忙,嘿嘿,计划我们已经拟好了,你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赫连胤拿起果汁喝了一口,声音漫不经心,“随便。”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知道我好还去演女二?你这不是故意要气我内伤么?”   “那我演仙后?”   他看着桌上的猪扒饭,沉默了一会,才说:“也不好,如果你演仙后,又要跟仙童暧昧,感觉上那个于歌比呆头鹅危险得多。”   “那你说怎么办?”   赫连胤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带着护指的手握住她的手,眼珠促狭,“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让角色反串?”   “反串?”   “没错,让男生反串女角,我看于歌别演仙童了,让他演女二,让他跟于舟一对,你演仙后,我演仙王,另外仙童找个熟悉的女生来演,这样就没后顾之忧了。”   赫连尹被他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想得太美了,于歌怎么可能同意演女角,而且,就算他同意了于舟也不同意,两人现在冷战了,你又不是没有看出来。”   “哎,他们真是麻烦。”   赫连尹憋着笑,“好像是你要求比较多吧?”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演跟别人暧昧的戏,不然我就搞破坏。”   “你怎么那么霸道?”   “我这还不是学你的,你比我霸道多了,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比我难搞多了。”   “难搞,证明我难以动心,难以动心,证明我不容易变心,你这是捡到宝了呢,还敢埋怨?”   “那你没捡到宝吗?”他邪魅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觉得,我全是都是宝吗?”   赫连尹喷笑,“好了好了,你是宝,赶紧吃吧,等下还有事要干呢。”   “好吧。”他低头吃饭,而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还是演仙后吧,至少我们演的是夫妻,别人只能叫小三,哈哈哈……”   赫连尹也笑了,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温柔。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赫连尹特意挨到韩洛宵身边坐下,一边吃包子一边问他:“阿宵,这次的晚会我们打算举办一个舞台剧《仲夏夜之梦》,希望能邀请你来出任舞台剧男主角,你看怎么样?”   “仲夏夜之梦?”这个故事韩洛宵也是看过的,蛮奇妙的。   “是的,想让你演里面的贵族。”   “这么好的角色居然给我演?”韩洛宵表情不解,看向赫连胤,“那阿胤呢?”   “他啊,他说自己太高贵,要演仙王。”赫连尹随口胡诌。   “……”赫连胤心里呐喊道:冤枉啊!   韩洛宵也是一头黑线的样子,“那你呢?你演什么?”   “我啊,编剧兼仙后,怎么样?于歌他们也都参加了,现在就差你一个人了。”   韩洛宵想了一下,“行吧,既然你们都参加了,那我也参加。”   “那好,以后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你就过来我们一班跟我们一起吃饭演习。”每天四点半放学,七点上自习课,中间有两个半小时可以进行演习,晚会在5天之后,到时候他们跟老师讲一下,将这则表演加在最后面就可以了。   不过多了这个表演,任夏瑾的劳动力就重了一些,她要参加二班的舞蹈表演,还要参加一班的舞台剧,不知道她吃得消不。   赫连尹这么想着,就凑到任夏瑾跟前问她,“小谨,舞台剧的事情我搞定了,你演女主角,韩洛宵演男主,你觉得怎么样?二班的表演跟这边会不会有冲突?”   任夏瑾笑容腼腆,低下头,轻轻道:“不会,那边的舞蹈我不用做什么,就是一群人拿着扇子扇一扇而已,因为二班是独舞的,那个女孩跳白鹤舞,我们不露脸,只扇扇子。”   “我靠,就这种表演还要来一班借人?”   “她们只是要找高一点的人而已,因为独舞的那个女孩很高挑。”   “好吧,你忙得过来就好,不要太累了哦。”   “不会呢。”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演舞台剧,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又怎么会累呢?   《仲夏夜之梦》最后的女二并不是于歌演的,他不愿意反串女角,所以最终,由韩洛宵的妹妹韩洛思出演。   那是赫连尹第一次见到韩洛思。   她站在夕阳下,窈窕的身影飘逸轻盈。   “思思。”   韩洛宵唤她。   她扭过头来,如潭般的黑发披散在右肩上。   一双明亮的眼睛,竟是妍妩的褐黑色。   韩洛思远远地站着,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美丽,一条绛紫发带随意地箍在头上,点缀得那张那琼花般的容颜越发动人。   赫连尹愣愣地看着她,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似的,阵阵紧缩。   没见过她之前,赫连尹觉得蒋玟已经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可以美得更盛,更至极,她的眼睛,仿若盈盈流动的秋水,勾人魂魄。   “哥。”   她慢慢朝韩洛宵走来,微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脖颈修长,有一种奇异的美丽。      第106章 神仙哥哥      关于韩洛思的传闻,赫连尹一直以为她会是苏凡那种打扮出格的女孩,竟没想到,她的外貌和衣着都这么清纯可人。   校服丝毫没有改动。   面容也丝毫没有妆容。   是个素颜也很漂亮的女孩。   更难得的是她的声音和性格,竟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清甜温和,思思饶人。且不管她的真性情如何,但至少赫连尹见她的第一面是这样,她弱柳如风般站在风里,笑容温和。   “胤哥哥。”   这句话她是对赫连胤说的,声音很好听,眼瞳也很清澈。   赫连胤怪异地看了她好一会,“男人婆,你以前可不是这打扮的啊。”   她敛眉莞尔,“小时候皮,不懂事,希望胤哥哥不要在意,这位是?”   她看着赫连尹,眼珠妍妩明亮。   秋日的风慢慢吹着。   赫连尹轻轻微笑,眼瞳深邃如海。   忽然。   一只带着护指的手勾住赫连尹的肩膀,少年斜斜倚墙而立,身体一半的重力靠在赫连尹肩上,他与她的面容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那双狭长的眸,仿佛只映着赫连尹一个人,浓烈深远的感情,让人觉得轻轻有些晕眩。   “她是我妹妹,小尹。”   这句话氤氲着他都不曾察觉的明快温柔。   韩洛思微微一愣。   目光落在赫连胤勾在赫连尹肩膀的手上,少年妖娆美丽,少女意态悠然,明亮得就像一幅油画。   她看着两人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很奇怪。   她觉得俩人不像兄妹,倒像情侣,她与四个少年也算青梅竹马,但这么多年以来,胤哥哥都不曾与她这样亲密地勾肩搭背过,胤哥哥曾不止一次说过他很讨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所以她掩去了自己的脆弱的一面,不断变得强大,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站在胤哥哥身边,让他觉得她特别,另类,温柔又不失得体,与他依偎在一起,受到所有人的羡慕。   所有人都没说错,胤哥哥生下来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要围着他绕,为了博他一笑,无论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   韩洛思早在很多年前就喜欢着赫连胤。   大概是10岁的时候,赫连胤从英国归来,那一天,机关大院的人都到赫连家庆祝,少年不爱与人说话,坐在窗台的白色纱帘之后,阳光洒在纱帘上,剪影出了他美丽的身影,他的睫毛极长极长,映显在纱帘上,就像韩洛思心中的一根羽毛,撩啊撩,闪啊闪,令人痴痴不忘。   那一天,韩洛思没有见到他的样子。   但回到家中的她,失魂落魄了很久。   第二天,她约上韩洛宵,元熙,江辰希四人再次到赫连家拜访,她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见到他的样子。   少年仍坐在白色纱帘之后。   他就像不曾离开,静静地坐在那里,四人呆呆地望着那抹美丽虚幻身影,谁也不敢向前走动。   “你们是谁?”帘后的少年忽然站起了身。   而后。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撩起了纱帘一角。   很快。   那纱帘又垂了下来。   一缕淡淡的清香飘来,那是少年身上特有的味道,弥留在所有人的感官中,久久不散。   “你是赫连家的小孩吗?”稍微大胆的江辰希上前问他。   少年微微一笑,睫毛在纱帘上扬了起来,“我不是难道你是?”   “你是赫连胤。”   “你又是谁?”他隔着纱帘与他们说话,声音悦耳,高高在上。   “我叫江辰希,我爸爸是你爸爸的朋友,所以我们也是朋友。”   “是吗?”   “难道不是?”   纱帘后的少年沉默了片刻,轻轻道:“你们会说俄语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摇头。   “不会。”   “那你们会说法语吗?”   “也不会。”   “那你们会说西班牙语吗?”   “都不会。”   纱帘后的少年忽然笑了,“那我们是朋友了。”   他讨厌会说那三种话的人,因为他听不懂。   几人一头雾水,却没有问什么,等着他从帘子后面走出了,他却没有动,重新坐了下去,没有说话。   “你不出来吗?”   少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反问道:“去哪里?”   “当然是跟我们去玩啦,要沙地玩弹珠,有好多人一起玩的,你去不去?”   “弹珠?”他迟疑了一下,“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玻璃珠子,可以十几个人一起玩的,谁赢了珠子就归谁,你要是没有弹珠,就带上钱,我们带你去买,教你玩儿。”   “好玩吗?”   “好。”   “那你们等等我。”   帘后的少年突然站起来,消失了,而后,他又出现在白色纱帘后面。   一只洁白的手掀起了纱帘。   那惊艳的一瞬间。   常常在四个人心中回放,快镜头,慢镜头,长镜头,近镜头,推前,拉后,旋转,从各个角度,配着不同的音乐和光色,淋漓尽致的抒写着那一生只有一次的惊艳。   夏日的微风令人醉。   少年倚靠在窗台边,眼底有卷涌的妖气。   他俯视着他们。   就像高贵的王子看着自己的臣民,黑玉般的发上有淡淡的光泽,一阵微风吹过,紫藤萝花瓣轻盈地飘落在他肩上,美得令人晕眩神迷。   这是赫连家的后院。   他从窗户里爬了出来。   从此那站在纱帘后的少年,便成了韩洛思心中永不褪色的神仙哥哥。   那是一种宿命般的觉悟。   仿佛一缕春风拂过,沉睡的大地忽然睁开了眼睛。   仿佛一滴露珠滚落,含苞的花蕊蓦然绽放。   仿佛一架沉寂多年的钢琴,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被一双巧妙的手轻轻按响。   突然之间,她的世界变得不再一样,看见他时,她会无端的满足和欣喜,看不见他时,会莫名变得空虚失落,总揣着下一秒就会遇见的期许,只有呆在他身边,才觉得一颗心终于回来心中,有一种踏实宁静的感觉。   但是正因为他在自己心中太美好。   韩洛思不敢贸贸然地表明。   她躲在暗处。   拘谨的,矜持的,婉转的关注着他,除非赫连胤对她发出邀请,不然她会克制着自己不去见他,因为她不想让胤哥哥觉得她呼之则来呼指则去,暗恋的别扭心思,从来都是只有自己能体会,她的眼角余光里有他,却不敢出现在他面前,煞费苦心地爱着他,等着他。   可惜韩洛思的猜测还是失了准。   一个形同太阳一般存在的人,又怎么会看到身边渺小星球的存在,他也向往着自己眼中的太阳。赫连尹就是他的太阳,在遇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围着赫连尹转,只有她,可以照亮他的视野。   也许爱,一直就是这样不公平的存在,你爱着他,他却爱着她。无论身在何方,无论整个世界怎么样喧闹,只要赫连尹一开口说话,身边的一切杂音就会遥远不复存在,只剩赫连尹的声音,会自动通过屏蔽,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真切地传入耳膜。   因为。   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啊。   所以无论她干了什么,瞒着他干了什么,他都可以通过自己,或者旁敲侧击地通过别人去了解。   “你好。”良久之后,韩洛思向赫连尹伸出了手。   赫连尹冰冷的手与她同握,“你好。”   韩洛思又是一愣,抬起头来,少女带着一副圆框眼镜,瞳孔沉静。   为什么赫连尹给她的感觉,跟柳云形容的一点都不像,柳云说她长得很普通,没什么特点,可她却觉得这个女孩极有压迫感,立在你面前,就似天生比你高了一截,让人打从心理上,觉得有点自卑?   她自欺地想,这只是幻觉吧?这么小的女孩,怎么可能让人觉得有压迫感,而且,胤哥哥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啊,论身材与样貌,更贴近倾国倾城的还是自己不是吗?   赫连尹亦是端详了她许久,沉默着没有说话。   韩洛思是个非常体贴懂聊天的女孩,这个想法在5点钟的晚会时间就被验证了,从食堂打来的饭,她会体贴地说:“刚买回来的,小心烫哟。”   被她照顾到的于舟腼腆一笑,“还好,不烫呢。”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嘛,舟舟,你把那些一次性碗递给我,我来帮你买盛饭。”她会体贴地帮男生们盛汤盛饭,总之,就是个会主动找事帮忙的温柔女孩,她将头发别在而后,纤细的指打开饭盒盖子,将大的一份分为两小份。   赫连尹低着头在研究剧本。   赫连胤坐在她旁边,注视着她,口含棒棒糖。   韩洛思远远看来一眼,把赫连胤叫走了,“胤哥哥,你能过来帮忙倒下饮料吗?”   其他人都在做事。   于歌在剪仙后的皇冠。   于舟在拆开饭盒上的透明袋子。   韩洛宵在搬椅子。   任夏瑾正在二班排练。   整个教室里,只有赫连胤一个没事干,因为也没人敢叫他做事。   “噢。”   听见韩洛思的请求,赫连胤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用手将赫连尹背后的帽子盖在她头上,胡乱压了压,离开了。   赫连尹表情微恼,挥开帽子。   “你揉我头发干嘛?”   少年走到一半,停下脚步,眼珠乌黑如玛瑙,“谁叫你不看我,我都坐了半天了,理都不理我。”   “忙呢。”赫连尹斜眼瞪他。   他瞪了回来,“哼,有事业不要哥哥的臭丫头,真薄情。”   “嗯哼。”赫连尹的眼神变得高深起来。   少年凤眼一瞪,杀了回来,胡乱揉她的头发,“你还敢说嗯,还敢说。”   他伸手挠她。   赫连尹左躲右闪,两只小手抓住他温暖的大掌,“喂,别玩了,我怕痒。”   “怕痒?”少年挑眉,将她两只纤长的手禁锢在一只大掌内,笑容桀骜恶劣,“那我更要挠你了,让你这么绝情。”   说着,洁白的指伸到赫连尹腰上,瞬间换回了她不可抑制的笑声,她不断挣扎,却逃脱不了他温暖的大手,身体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   那双洁白的手扶住了她的腰。   赫连尹抬起头。   少年俯视她,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仿佛藏着明珠玉辉般,散发出令人晕眩的温柔。   风轻轻。   她静静地看着他。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在他怀里的少女,头发已渐渐留长,那双淡漠如琉璃的眼眸,此刻正懒洋洋的盯着他。   “这是你自找的。”   她轻声说完,少年膝盖处就传来了一阵酸痛。   而后。   他吃痛一叫。   赫连尹已经敏捷地逃出了他的怀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痛得一只脚跪下,仿佛是向她求婚般,单膝下跪。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好玩不?”   少年痛得脸色扭曲,“小尹,你好凶残。”   “胤哥哥。”远处的声音冷了几度,而后,韩洛思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笑起来,“胤哥哥,你快来这边帮忙吧,我们忙不过来了。”   赫连尹促狭着笑意看他,“都叫你别玩,还不信,快去帮忙倒饮料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的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少年伸手握住,笑意妖邪,对身后的韩洛思说:“我们正在排演仙后和仙王的戏呢,小尹说,这舞台剧的最后是以仙王对仙后求婚而落幕的,我们正在试演呢,阿宵,你看我这求婚的姿势怎么样?是不是很标准?”   韩洛宵看过来,笑意中带了丝了然,“还不错,就是你脸色不太对。”   “是吗?那我纠正一下,再来一次。”少年将计就计,站了起来,重新潇洒跪下,瞳孔里蕴含着浅浅的笑意,“仙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韩洛宵哈哈大笑。   于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幸好你们是兄妹,不然我一定想歪了。”   韩洛思身体一怔,抿住唇。   晚霞的余晖中。   少年握着赫连尹的手,表情诚挚。   “仙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赫连尹眯眼,压低声音,“你知道擅自改剧情的后果是什么么?”   “只要改得好,就会成就一段经典,我就不信我演的这段会输过最后两对情侣相拥的画面。”   “既然你的理论如此之歪,那我就果断再歪一点,仙后的回答是:不愿意,全剧终。”   “……”赫连胤憋住笑,“不是玩这么大吧?人家莎士比亚几百年前的经典就这么被你玩坏了?”   “要你管。”   “残忍啊残忍。”   “快去倒饮料!”   最终赫连胤还是去倒饮料了,赫连尹从剧本中抬起头来,就看见赫连胤嘴角的笑容大大的,站在远处的位置上倒饮料,韩洛思站在他身边,偶尔跟他说一两句话,笑容温和。   韩洛思说:“胤哥哥,你最近忙不忙?”   “还好,现在是休息期了。”   “你要注意身体哦,我有看过你的演唱会,太棒了,对了,胤哥哥,我同学他们都很喜欢你,问能不能跟你要几张签名。”韩洛思试探性问他。   赫连胤点头,“可以啊,我等下签给你。”   “嗯嗯。”韩洛思满心欢喜,“胤哥哥,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请求吗?”   “只要我办得到的就没问题。”   韩洛思笑容腼腆,“我可以向你要几张演唱会的门票吗?我想跟元熙还是辰希他们一起去听你的演唱会,我听说你们艺人手中都会发到好几张的。”   “跟元熙他们啊。”赫连胤想了下,点头,“那回头我帮你们几个搞几张好一点的位置吧。”   “谢谢胤哥哥,你真好。”   “不客气,你是阿宵的妹妹的,也就是我们几个人的妹妹。”当初几个哥们都对赫连尹那么好,所以阿宵的妹妹,亦是他们几人的妹妹。   韩洛思其实是能感受到胤哥哥对她的疏离和客气的,除非问话他才会回答,否则他就自己在那里傻笑做事。   她盛着碗里的饭,忽然转过头,略带烦恼地说:“胤哥哥,我的头发挡到我的脸了,你能到我包里帮我拿一条发圈帮我盘一下吗?”   赫连胤倒着饮料,没抬头,“这个我不太懂,你让呆头鹅去吧,于舟,思思叫你。”   “怎么了?”于舟一脸迷茫的抬起头。   “思思你跟他呆头鹅说吧。”赫连胤瞬间就将手中的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其实他不太喜欢别人一直劳驾他的,但劳驾他的人换了赫连尹就不一样了,为了喜欢的人,两肋插刀。而要是为了感情一般的人,就还是算了吧。   韩洛思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思思,有什么事?”于舟看着她,瞳孔澄净。   “噢,就是那个我头发老是掉下来,档到脸了,想麻烦你帮我到我包里拿一条发圈过来,帮我缠一下头发。”   于舟面露难色,“那个我不会耶。”   韩洛思瞬间有一种很心累的感觉,这个于舟太呆了啦。   但没想到一直沉默的于歌却突然站了起来,冷的脸孔问她:“你的包在哪里?”   韩洛思不知道该觉得受宠若惊还是觉得害怕,于歌的表情太可怕了,眼尾冷冷垂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她不敢看他,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视线,指着讲台,“在那。”   这一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比一个可怕,跟哥哥几个人相比起来,太难相处了。   于歌慢慢走了过去。   没一会。   他拿着发圈回来,三两下把韩洛思身后的头发捆了起来盘好,“有什么事尽量自己解决,不要麻烦我弟弟,他身体很虚弱,不宜多走动。”   “……”韩洛思面色微窘,“知道了,不好意思。”   这个人完全就不知道修养为何物啊。   完全不顾所有人在场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真是让人汗颜。   “吃饭啦。”   十分钟后,韩洛思喊大家过来吃饭,她也算一个有心性的女孩,被于歌那么一说,也不生气,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呼唤大家吃饭。   三三两两的人靠坐在过来。   赫连尹将剧本盖上,站了起来,“我去喊小谨过来吃饭。”   “好。”韩洛思声音清甜地应道。   赫连尹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教室。   二班的教室里正在播放轻音乐。   几个女孩摆动着白底红尾的扇子移来移去。   中间一个身段柔韧的女孩摆动着自己的身体,四肢如细柳般舒展,如酒如歌。   赫连尹笑着看了一会,等几人跳完这支舞,才发出声音说:“抱歉打扰一下,小谨,一班可以吃饭了。”   “好,等我一下。”任夏瑾合上手中的扇子,跟那几个女孩说了什么,几个女孩点点头,收拾自己的书包回宿舍。   任夏瑾也走了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笑容温和。   “小尹,等很久了吧。”   “没有呢,我刚来你就跳完了。”赫连尹眯起眼,打趣她,“要见心上人所以很紧张吗?来,我帮你梳梳头发。”   她伸手将任夏瑾跳得凌乱的发丝拨顺。   任夏瑾面皮发烫,“才没有,你不要乱说。”   “不用这么紧张地,随和一点。”   “怎么可以不紧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妹妹也在。”   “嘿嘿,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不用这么介怀,轻松一点,就当朋友相处就好了。”   “可是他妹妹很漂亮啊,我跟她站在一起,我觉得自卑。”   “没事,她漂亮,你有才气嘛,你们的气质不一样,各有所长,不要去比较,好吗?”   “可是你不觉得他妹妹深藏不露吗?我之前听钱吾清说过,他妹妹在学校很有名的,但不是在我们这些尖子生的圈子里有名,好像是说,她妹妹挺有势利的。”   “是吗?”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在说下去。   饭桌上。   韩洛思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好,不断给所有人夹菜,跟韩洛宵的也聊得很开怀,看得她跟她哥哥的感情很好。   她拨了拨鬓前的碎发,对韩洛宵道:“哥哥,妈妈下个月就生日了,你打算给妈妈送什么啊?”   任夏瑾偷偷看了她一眼,真是个很孝顺的女孩呢。   韩洛宵夹菜的筷子停了一下,“你说给妈妈打造一条白金生肖的项链怎么样?”   “一点诚意都没有。”韩洛思噘着嘴,不太高兴,“妈妈的腿不太好,我们应该对症下药啊,至少也要买一台按摩脚的机器啊,胤哥哥,你说是不是?”   赫连胤突然被点名,淡淡笑了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借花献佛给伯母送一台按摩的机器好了,你们都不要跟我抢啊。”赫连胤一直喊韩妈妈为干妈的,干妈生日,他不可能不到场。   只能说韩洛思太会讲话了。   她邀请人的方式真是令人又佩服又熨烫体贴。   果然是经常跟在大人物身后转悠的千金小姐,讲起话来,落落大方。   “那思思就在这里谢谢胤哥哥啦。”她举了举手中的可乐。   赫连胤与她碰杯,笑容迷人,“不必谢,干妈也是我妈啊,生日我必须到场的嘛。”   “那是,胤哥哥可比我哥哥孝顺多了,我哥每年,就只会给我妈妈送生肖项链,真是太太太老土啦。”   韩洛宵只是笑笑不说话,他这个妹妹从小就人小鬼大,他这个哥哥一直不是她的对手,小时候两人经常闹架,妈妈一直帮着思思,那时候他还觉得妈妈偏袒思思了,现在回想起来,是思思太聪明了,父母会怜爱她,也是因为她更加体贴父母,比他这个沉默的性子要讨喜得多。   窗外彩霞满天。   天快黑了。   赫连胤转过头,乌黑的眼珠注视着赫连尹,“小尹,你应该还没见过韩伯母吧?她是我干妈,等她生日那天,你和我一起去拜访她吧。”   赫连尹没说话。   韩洛思笑着说:“大家都一起来吧,反正你们也是我哥哥的朋友,来家里凑凑热闹也好,我们这些孩子就都有得玩啦。”   “没兴趣。”于歌瞬间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韩洛思有一瞬间想打死他,这个人,真是快把自己噎死了,真是一根刺一样的存在,但凡她说了什么,都能在第一时间被他冷了场,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天性如此。不过听说于歌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事情,他一概不会留情,哎,要不是他那么出名,那么多女孩喜欢着他,她真是不想忍他的。   比起这个讨人厌的人,他弟弟于舟真是可爱太多了,永远笑盈盈的,神情诚挚纯净,让人心生好感呢。   “没关系,有时间的人来就好了,没时间就算了。”韩洛思嘴角的笑容仍然不减。   “好,我会去的。”为了不让她尴尬,任夏瑾赶紧点头应下了,她觉得韩洛思人挺好的,跟传闻不太像,感觉她很随和体贴,也很孝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我也会去的。”于舟也是挺捧场的人,他的性子有点烂好人,不忍心让别人难过和难堪。哎,于歌搞的烂摊子,只能他收拾了。   坐在远处的于歌好像感受到了于舟的想法,默默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既然大家都同意,赫连尹也没有什么意见,韩洛思既然是韩洛宵的妹妹,那也就她的朋友,一个院子的人,不该分你我。   饭后。   大家开始排练演习。   出演名单如下:   赫连胤演仙王。   赫连尹演仙后。   韩洛宵演男一。   任夏瑾演女一。   于歌演仙童。   于舟演男二。   韩洛思演女二。   第一段的开端是这样的。   先由身兼两职的于歌念出一段开场白,他除了演仙童,还要演精灵。   “这一朵紫色的小花,尚留着爱神的箭疤,让它那灵液的力量,渗进他眸子的中央。当他看见她的时光,让她显出庄严妙相,如同金星照亮天庭,让他向她婉转求情。”   情节一转。   到了一座魔法森林里。   由于歌饰演小精灵飞过一座山谷,两座高山。   近日,森林中的仙王与仙后在闹不和,两人一见面都破口大骂,仙法缠斗,吓得小精灵们都躲在灌木丛中,不敢现身。   原因是仙后得了一个英俊的仙童,仙后疼他就像心肝宝贝一样,仙王嫉妒得眼红,就要仙童给他当侍从,仙后固执地不肯把仙童交出去,惹怒了仙王,于是仙王做出了一种药水,这种药水只要滴在人眼皮上,人就会爱上自己挣开眼睛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仙王要精灵把这瓶药水滴在仙后的眼睛上,给她一个教训。   没想到贪玩淘气的精灵完全没有听从仙王的指示,在森林中游荡不归,见到两对恋人对爱情而苦恼,女一爱着男一,男一爱着女二,女二爱着男二,男二爱着女二,但女二与男一已经订婚,贪玩的精灵决定帮助两对恋人成双成对。   半夜,两对男女都睡着了,精灵将药水滴落在男一和男二眼皮上,将睡着的女一移到男一眼前,希望男一醒来第一眼看见女一,然后在将女二移到男二身边,希望男二醒来第一眼看见女二,精灵兴奋地滴完药水后就离开了,没想到第二天,早起的女二出去找早餐了,而醒来的女一背对着男一,她并没有发现男一睡在自己身边,背对而走,来到了一间小木屋,看见男二在睡觉,她便走过去把男二叫醒了。   醒来的男二看见了女一,一瞬间忘记了对女二的海誓山盟,疯狂地爱上了女一。   而后面醒来的男一,也找到了小木屋,他第一眼看见了女一,忘记了前一晚对女一说的狠心的话,也爱上了女一。   一瞬间,原本被两个男士深爱的女二被两人抛弃。   药水引发了情人之间的混乱。   因为时间有限。   舞台剧就从男二和女二私奔的情节开始。   “如果你爱我,就和我一起逃离这座伤心的城市吧。”于舟半跪在地面上,深情而痛苦地望着富家小姐韩洛思。   韩洛思低头握住他的手:“我会的,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两人没有留意到墙角偷听对话的韩洛宵与任夏瑾,手牵着手逃进了魔法森林,韩洛宵要去追回心爱的未婚妻,紧紧跟随在两人身后。   任夏瑾亦跟随着心爱的男士韩洛宵一起在森林中奔跑。   她是富家小姐的朋友,从最初的时候就深爱韩洛宵,可惜他与女二韩洛思是未婚夫妻。   韩洛宵在森林里跑了一阵子,扭头对步步紧追的任夏瑾说:“我不爱你,请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去追回我心爱的未婚妻,你回去吧。”   任夏瑾眼含泪光,“是你吸引我的,你这铁心肠的磁石。”   “我可曾对你说过好话?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爱你,并且以后也不会爱你。”   虽然只是演话剧,但还是让任夏瑾怔了一怔,她垂下头,阴影盖住了她的表情。   她的声音有些哀伤,“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你。”   “我看见你就头痛。”   “可是看不见你,我会心痛。”   “你走吧,因为我是那么地讨厌你。”   任夏瑾呆呆地站在原地。   韩洛宵跑远了。   由于歌饰演的小精灵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轻声叹息,“哎,可怜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冷酷的年轻人,让我来帮帮你吧。”   小精灵看着手中的药水说。   深夜里。   韩洛宵在森林里跑得累了。   靠在一颗大树下入睡。   小精灵于歌出现在他面前,嘴角带着顽劣的笑意,“残酷的年轻人,呵,我将把爱情的汁液滴在你的眼皮上,明日醒来,你就会爱上第一眼所看到的女孩,也就是你今夜你所伤害过的女孩,嘿,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呢,还真有趣啊……”   他在韩洛宵眼皮上滴完了汁液,就将睡在远处的任夏瑾的身体用魔法移了过来,那女孩的眼角尚带着泪水,他静静地俯视着她,轻声微笑,“善良痴心的女孩,明日你将得到你所爱的人的倾慕,要幸福噢。”   说完。   小精灵就消失了。   森林的另一处。   于舟跟韩洛思在破旧的木屋讲情话,韩洛思与于舟私奔后,总担心于舟会变心抛弃她,她伤感敏感,无论于舟怎么哄她,她都无法相信。   小精灵于歌出现在木屋窗外。   摇了摇头,“哎,美丽敏感的女孩,让我来帮帮你吧,我将把爱情的汁液滴在你爱的人眼皮上,明天醒来,他就会对你履行一生的承诺。”   寂静的夜里。   木屋里的两个人相拥着入睡了。   小精灵于歌在于舟眼皮上滴完汁液,淘气一笑,挥动翅膀离开了。   第一段故事演到这里结束了。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今天就先演习到这里。”赫连尹合上手中的剧本,冲几人鼓掌,“第一段演得太棒了,尤其是小谨那哀伤的表情,看得我都要哭了。”   任夏瑾笑得有些不自然,大抵是刚才太入戏了,听了韩洛宵的话,感到伤心。   赫连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声说:“怎么了?小谨,太入戏了?”   任夏瑾摇头,泪光闪烁。   “有什么好哭的?傻丫头,这是个很有趣的喜剧啊,由韩洛宵饰演的男一在后面会疯狂地爱上你的,不要为了剧中的那些话而难过。”   “我没有呢。”   “嗯,要好好的。”   “嗯。”   上晚自习的时候,赫连胤一直盯着赫连尹看,那双勾人魂魄的凤眸里,蕴着淡淡的妖气。   “小尹。”   自习课上是没有老师在场的。   所以他的胆子大了一些,将卷子扔在一旁,支着脑袋深深凝视她。   “怎么了?”赫连尹从书中抬起头,那纤长的指捏着蓝色的涂改液,转啊转,恍惚了赫连胤的双眼。   他笑着说:“小尹,我觉得你刚才安排的情景蛮好看的,我好喜欢男一跟女一的对话,男一好酷啊,女一也很深情,小尹,我想问问你,你给仙后和仙王安排了什么样的情节,能给我说说吗?有没有互相暧昧和倾慕的情节?”   “你不是看过书了吗?”赫连尹斜着眼瞅他,眼珠调皮。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擅自改动了情节,书中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书中的男一超级绝情,是个可恶的青年,你改动了他的戏份和台词,对吗?”   赫连尹只笑不语。   “对吧?”赫连胤想象着刚才的情景,唇瓣美如盛夏里妖艳的罂粟花,“既然你改了情节,那我也有要求,我要求仙王和仙后加戏,让两人的对手戏多一点。”   “理由呢?”   “因为我是大腕。”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还敢再自恋一点吗?”   “本来就是啊,你说这舞台剧,全校最想看的人是谁?要是全剧由饰演仙王的我出演,我看同学们更激动吧。”   “可仙王毕竟不是主角啊。”   “不是主角就改到是主角嘛,小尹,你看,我都不收你出演费了,你还不抓紧这个跟我秀恩爱的机会啊?”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同学们是会打死我吧。”   “怎么会?你是我妹妹啊,她们巴结爱戴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仇视你?”   赫连尹沉思了一会,“那我考虑考虑吧。”   “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你还要考虑啊?”   赫连尹失笑,“因为擅自改剧本是不对的啊,而且这个故事中的人物都很不错,估计全校最帅最优秀的人都在我们这出舞台剧里面了吧,到时候必定是会轰动全校的。我要考虑清楚,因为《仲夏夜之梦》毕竟是讲爱情故事的,我们最好符合原著一点,我修改男一的戏份,是因为书中的男一真的太绝情了,让心生不舒服,而女一又爱得太卑微了,这样的爱不符合现在的爱情观,所以当然要适当地修改一点啊,不然会引起同学的反感的。”   “好吧,假如你一定要尊重原著,那我也可以体谅你,毕竟你是编剧嘛,我听你的。”   赫连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轻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噢,假如可以让仙王和仙后多加一场戏,你想加一场什么样的戏?”   ------题外话------   仲夏夜之梦的故事被序序改动了一点,嘿嘿,看的宝贝们不要太介怀哈,台词的线路改了一下下,但主线故事没有变,么么哒~      第107章 报下尺寸      赫连胤侧着头看她,眼珠乌黑迷人,“当然就是我们今天排练的那一场啦。”   “哪一场?”   他坐直身子,“装傻是不是?当然就是我跟你求婚的那一场啦。”   她笑得眼珠静静的,“是仙王跟仙后求婚的情节,不是你和我。”   “无所谓,反正都一样。”   “哪里一样?”   “反正我迟早要跟你求婚。”   “嘘。”赫连尹的指压在嘴唇上,“小声点。”   “你很怕别人听见吗?”少年蹙眉。   “不是,只是有些事情很难去对外人解释清楚,我们现在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我不想我们的路上铺满荆棘。”   赫连胤垂着睫毛,“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在意,我跟你在一起,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小尹,难道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会让你很难堪吗?”   “没有呀。”她将挺得笔直的背脊靠在桌沿上,轻拍着他的手,“如果我介意,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你了解我的。”   “可是我总觉得你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遮遮掩掩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不开心,我喜欢你,我希望全世界都可以知道我的心意,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她凝视着他。   良久,叹了口气,“那你有想过爸妈和爷爷的感受吗?”   少年反握住她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手指穿过她冰凉的五指,十指相扣,“你就知道他们不同意?”   “他们同意不同意我猜不出来,但我可以猜到,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同意。”   “何以见得?”   “我们才几岁啊?”   赫连胤沉默。   过了一会。   他沉着声音说:“倒是,我们还未成年呢。”   “早恋的苦果不好尝,而你我既然要走上这条路,我希望我们彼此都能有自己清醒的判断与自持,这个年纪,我们应该做的是认真学习,而不是一味的沉沦甜蜜。”   “小尹,有时候我挺好奇的,你眼中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赫连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下课铃声响了。   所有同学都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回宿舍,赫连胤神情恍惚地看了窗外一眼,喟叹一声,“哎,放学了。”   “嗯,明天见。”她站起身,将桌上的圆规笔涂改液收进自己的笔袋里。   赫连胤恋恋不舍地拉着她的衣角。   “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我明天在告诉你。”她笑着说完,背上书包。   赫连胤坐在原位。   看着赫连尹与任夏瑾慢慢走出了教室,隐没在门口之后,好像温暖和光明都随她而去了,寒冷和黑暗霎时间四面拥围而来,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寂静无光的夜空,连星星都很寥落的样子,他默默望了一会儿,起身向二班走去。   那端。   赫连尹与任夏瑾走到宿舍里,片刻之后,两人又拿着衣服前往洗浴室,赫连尹踌躇片刻,问任夏瑾,“小谨,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   她也不知道。   如果非要追究出一个原因,那应该就是陪伴吧,可是她明白这个答案不是哥哥想听的,所以她没有回答。   她想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别人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冷淡。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不正常?   “爱情?”任夏瑾表情疑惑,“你是问爱情观吗?”   “算是吧,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任夏瑾仔细想了一下,面容纠结,“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每天都很想念对方,见到了觉得满足,见不到了觉得空虚,想每天都与对方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这是最初的想法吧,我比较想知道的,是认识了两年之后的恋人,彼此对对方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个我就回答不上来,我也没有恋爱过,怎么会知道久恋之后的恋人是什么样子呢,小尹,难道你恋爱了?还是个认识了两年的男孩子?”   “没有。”赫连尹叹了口气,盘起自己散落的发,面容淡漠。   起初爱情很美好,让人觉得甜蜜向往,典型的害相思。   而久恋却让人忘记了原本相爱的面貌,有时候她想,爱久了就变成陪伴与责任了吧,假如没有这两层思想在,人兴许说分手就分手了,因为久恋后,就变成了真正的亲人,试问人又怎么可能爱上与自己相处十几年的哥哥啊,虽然心在对方身上,家在彼此心中,可长期的相处反而让相恋的人觉得平淡没有激情,就像一杯温水,人知道自己离不开水,可喝起来又平淡无味。   有人可以忍受一辈子喝这杯温水。   而有人忍到一定程度,就换了杯饮料试试,试过别的饮料,更觉得自己喝温水很傻,于是摔碎了手中的温水,改喝饮料。   而有的人一直不喝温水,饮料一瓶换过一瓶,不曾留恋。   赫连尹对爱一直没有波澜壮阔的感觉,也许见不到会思念,也许感动的瞬间会流泪,可一切正常时,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那种感觉了,忙起来会把一切的忘了,亦一心追求自己的未来。但她对感情忠实,选中一个人,就终生只爱一个人。   也许她真的如哥哥所说的那样吧,是一个无趣的女人,要对一个人动心,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又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然后练习与一个人相处陪伴,又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一个好女朋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好妻子,但她会做到,不轻易放弃彼此。   理智的人,对爱情向来是没有幻想的,亦没有安全感,他们脑子所想的不是爱情多么多么美好,而是如果恋爱了,她要怎么做怎么做。而一旦分手了,要怎么做怎么做。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恋爱了,两人的感情或者对方一直困扰到她,感觉和心理都感到压迫,就会毅然而然地选择分手。   热水从花洒头里喷洒出来。   赫连尹低着头洗头发。   她的内心是惆怅的。   可能这就是人的特性,一辈子能活80年,起码有40年是在迷茫和思考中度过的,恋爱中的人,她不信只有她这样烦恼过,应该每个人都思考过爱情到底是什么,也考虑过,到底是继续喝温水好,还是换一杯饮料试试好。   第二天。   赫连胤早早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   于歌现在已经不来了,有传闻说,赫连胤不同意两人的恋情,强行将两人分开了,又怕他们偷偷私会,所以天天守着赫连尹,不让她再次踏足泥沼。   不少人对他打招呼。   他一概视而不见,沉默地站在一楼的树荫里,面色漠然。   7点一到。   赫连尹准时走出宿舍门口,见他站在树荫底下,微微一愣,弯了眼瞳,“来了多久了?”   “二十分钟吧。”   少年走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试卷袋子,往学校的食堂走去,“走吧,去吃早饭了。”   赫连尹拉住他的衣角。   少年回头。   媚蓝的天空有丝丝云影。   她看着他,眼底的感情如天风卷聚,深深的,望不见底。   “我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少年一愣。   她又说:“但我喜欢你。”   赫连胤屏息,心底狂涌出一股喜悦,而后,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如痴如醉。   “可能我不那么有趣,可能我也不是那么乖巧,不太听你的话,但我可以承诺,如果你不跟我分手,我就不会与你分离。”   风吹动两旁的梧桐树。   赫连胤的笑容是出奇的孩子气,眉眼弯弯的,涌动着醉人的温柔,“我怎么可能会跟你分手呢?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嫌长呢。”   “嗯。”她淡淡微笑,眼珠明净,“所以以后不要在说我是不是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感情,我没有这么想,如果我真的这么想,我就会同你分手,因为如果我那么想,还赖着你,就是害了你。当然,我待你的心也与待别人的不同,我不许你欺骗我,不许你背叛我,更不许你对别人的感情超过我,你这一辈子,只能最爱我。”   昨晚她想了一夜,其实放开了想,爱是什么根本就不必追寻,只要自己喜欢着对方,愿意呆在对方身边就够了,有这种想靠近的想法,证明对方在自己心中就是不同的了。   少年俯视着她,微微挑眉,“你这些话,不是我之前对你说过的吗?”   赫连尹莞尔,“没错,我就是借用你的话。”   “哼哼,学狡猾啦,竟然敢偷词!”结实的手臂把她勾到眼前,少年捏了捏她的脸,笑容恣意。   赫连尹瞪他,“不要捏脸,刚擦的面霜呢。”   “面霜?连你也擦面霜了?才多大啊。”   “那当然了,快冬天了,脸现在很干啊,不擦觉得脸皮要裂开了一样,绷得好难受。”她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只润唇膏,“还有这个,润唇膏,哥,给你一支,你要是觉得嘴唇干了,就抹上薄薄一层,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唇膏,是商店里挂在收银台那最普通的润唇膏。   他伸手接过,眼眸凝成一汪春水。   *   下午放学后。   排练《仲夏夜之梦》第二场。   剧情接上上一天的。   在两对男女醒来之前,仙后和仙王会有一场对手戏。   赫连尹放下自己手中的剧本。   她慢慢走到教室中央。   所有的人都看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件蓝色校服上,赫连尹神色淡漠,仿佛眼前有百花争艳,她慢慢伸手,摘下一朵芳香扑鼻的鲜花,凑到鼻尖,轻轻一闻,唱起了精灵之歌。   她垂着睫毛,窈窕修长的身子在风中摆动,凌人的气质,摄人的眼瞳,高贵冷傲如万花仙后。   赫连胤眼眸一凝。   也走到了教室中央,表情高傲不可一世,“仙后,仙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赫连尹仍然在屋中转圈,并不搭理仙王。   最终。   仙王恼怒,洁白的指一点,仙后手中的鲜花变成了一只腾飞的小精灵。   仙后眼珠一瞪,也恼了,带着护甲的手朝仙王扬去。   一阵仙法怒放。   霎时。   屋中的鲜花都化成了利刃朝仙王飞驰而去。   两人瞬间打了起来。   要较量一下谁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我是不会将仙童交给你的,有本事,就来抢。”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仙王左闪右躲,灵敏的身子在空中飞来飞去,大声嘲笑,“好啊,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魔法森林里的精灵们再次躲了起来,生怕殃及无辜……   天亮了。   女二韩洛思早早起来,看着睡梦中的男二于舟,神情温柔。   她没有叫醒于舟。   起身走出木屋,在森林里摘了几朵鲜花,缠成一个花冠戴在头上,笑着去找食物了。   另一端。   女一任夏瑾在灌木丛旁醒来,揉了揉眼睛,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一韩洛宵,睁着迷蒙地睡眼往前走去,眼前有一座破旧的小木屋,她走了进去。   破旧的小木屋里。   有一个英俊的男子躺在地上。   原来是与韩洛思私奔的先生啊。   任夏瑾走了过去,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好先生,如果你还活着,就醒醒吧。”   中了爱情液汁的于舟悠悠转醒,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握住任夏瑾的手,“漂亮的天使,噢,你是那么美丽,我愿意为你扑汤蹈火。”   任夏瑾垂着头,“别这么说,你不是爱着韩洛思么?”   “我一点也不爱她,对我来说,她只是一只黑乌鸦,你才是我眼中的白鸽。”   “噢,为什么我生下来总要被每个人嘲笑,轻视呢?才被一个男人拒绝,现在又要忍受你的嘲笑么?”她哭着跑出了木屋。   身后的于舟追了上来,表情诚挚,“亲爱的小姐,请相信我的诚心,我愿以生命之光发誓,我深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请让我做你最忠诚的武士吧。”   任夏瑾不理他,提着裙子一直跑。   中了爱情汁液的韩洛宵站在她迎面的位置。   他见到了她。   冰冷的瞳孔沁出了丝丝温柔,“你在这里,亲爱的女神,我终于找到了你,你的嘴唇是那么地诱人,我可以亲吻你么?”   任夏瑾倒退了两步,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都爱着韩洛思!哎,现在都联合起来嘲笑我了吗?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为什么要联合起来讽刺我呢?”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的求爱是嘲笑你呢?我不过是想让你爱我罢了。”   任夏瑾没说话,一切都转变得太快了,她接受不来,一步步向后退去,无法置信。   韩洛宵步步紧逼,深情款款。   于舟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推开了韩洛宵的身子,“滚开你这恶狗!回到你的韩洛思身边去吧,任夏瑾是我的。”   这时候。   韩洛思也追了过来,她扶着自己的裙子,表情哀伤,“于舟,你在这里!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地抛弃了我?”   于舟冷冷回过头,“因为我不爱你。”   “不,这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爱的是任夏瑾。韩洛思,你死心吧。”   任夏瑾冷笑,“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三个人一起联合起来捉弄我,没情没意的韩洛思,如果你还有慈悲心,还有同情心,就不该和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嘲笑你可怜的朋友。”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并没有嘲笑你,似乎是你在嘲笑我吧?”韩洛思眼眶里打转着泪水,任夏瑾一愣,她的演技太棒了,简直就是收放自如,张弛有度。   “噢,也许有一部分是我的错吧,希望我的离开可以弥补些什么。”任夏瑾说完,离开。   韩洛宵抓住她的手臂,“不要走,温柔的夏瑾,听我解释,我的心,我的生命,我的灵魂,美丽的夏瑾……”   于是任夏瑾就真的像受了蛊惑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咔——!”赫连尹清晰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她拿着剧本,探头看任夏瑾,“小瑾,这里你不能不动,要快步离开森林,让两个男士打起来,引起森林中的仙王和仙后的注意。”   任夏瑾过来神来,“抱歉大家,我刚才走神了一下下。”   “没关系。”韩洛思微笑,靠在身后的黑板报上,身段窈窕,“其实我觉得蛮好玩的,这个故事总共就三段,今天才第二天我们就快演完了,真是舍不得啊。”   “是啊,我也觉得很好玩。”于舟眨巴着眼睛,看赫连尹,“尤其是刚才小尹表演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百花仙后的感觉,太仙了,”   “难道我演得不好吗?”韩洛思皱着鼻子问他。   “你也演得很好啊,入木三分。”   “才三分啊?”   于舟忍不住笑起来,“是十分。”   “这还差不多。”   赫连尹看了看手表,声音清冷,“好了,现在已经六点了,我们抓紧时间把第三段演完吧,然后明天开始复演一遍就可以了。”   “好。”韩洛思积极地应道,走过来,垂下头问她,“对了,小尹,我想问问,到时候我们的舞台服饰要怎么搞定?”   赫连尹沉思了片刻,“要不我们明晚请假去校外定制一下吧?如果赶不及三天后做好,我们就买些现成的,自己装扮一下吧。”   她站了起来。   赫连胤站在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笑容迷人,“不用,服饰我已经跟E姐说过了,到时候她帮我们搞定,我们只要把尺寸报给她就可以了,来,大家先休息十分钟,量一下尺寸。”   他把人都召集了起来,“来,你们都报一下自己的尺寸,我帮你们记录。”   赫连尹离他最近,便先说了,“身高165,体重49KG。”   赫连胤刷刷刷写下她所报的数字,微挑眉,“还有呢?”   “还有?”   “当然了,三围也要报,才精准。”      第108章 新生晚会(高潮)      赫连尹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膛,犯难地凝住眉。   “三围,我也不知道。”   少年挑起眉,“居然连这个都不懂,你站好,我帮你看看。”   赫连尹一动不动。   面皮发烫。   “怎么不说话了?”赫连胤从记录板本中抬起头,手指支在下巴处,瞳孔湛然。   她还是不答话,沉默着表情。   赫连胤看了她良久,忽然明白过来,笑了笑,意态调侃,“算了,我看你也不大,就写32/26/33好了。”   “好。”赫连尹松了一口气,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半靠在黑板上,神情有些恍惚。幸好他没有真的打量她,不然得尴尬死。让一个女生站在一个男生面前,让他用眼睛目测胸围,腰围,臀围,着实是一件让人难为情的事情啊。   那端的测量还在继续,第二个是韩洛思,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发,颇有自信地说:“胤哥哥,我是36/27/34。”   “好,记好了,下一个。”   赫连尹站在远处,眼角余光端详着韩洛思。   她站立在赫连胤面前,身段已发育成玲珑曲线,俨然有了妩媚的妍丽之姿,这么丰满,她不痛么?   赫连尹心中疑惑,韩洛思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她亲昵地挽住赫连尹的手,凑到跟前咬耳朵,无意间,赫连尹的手臂蹭到了她胸前,韩洛思浑然不觉,笑容妍丽地与她聊天,“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赫连尹安静地看着她,心想她真的不痛吗?为什么她老觉得自己的胸胀痛胀痛的,任夏瑾也说发育就是这样的,到底是她们不正常,还是韩洛思不正常啊?   “其实不用害羞的,我们学校体检的时候,表单上就会写着三围,可能你没留意到,所以不知道,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用觉得害羞。”   赫连尹淡淡微笑,“嗯。”   “我知道了!”韩洛思摇着赫连尹的手,笑容调皮,“因为胤哥哥是你哥哥,所以你才别扭是吧?就好像我爸爸问我的感觉一样,哎,这样一想,还着实是别扭啊,不过你也别担心了,胤哥哥只是照例询问,不会想到别处去的。”   “嗯。”   “尹尹,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就像突然间跟赫连尹亲密了起来似的,挽着她的手,宛如闺蜜般的自然熟络,“我哥哥喜欢喜欢草莓还有肉。”   “啊?”这回轮到赫连尹懵了,韩洛思告诉她韩洛宵的事情干嘛?难不成,她以为她喜欢的人是韩洛宵?   没错,韩洛思就是这么想的,不然赫连尹为什么要组织所有人演舞台剧?明明知道胤哥哥和于歌两兄弟更帅的,却还是选择了比较沉默安静的哥哥,这份心意是司马昭之心,明月可鉴啊。   “啊什么啊呀?我都明白的,没事,我不介意你跟我哥哥在一起,事实上我觉得你们两的性格也挺适合的。”都安安静静的,不怎么喜欢说话,凑到一块,估计不会觉得闷,毕竟两人都喜静。   “你猜错啦,我跟韩洛宵,只是普通的朋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任夏瑾已经走过来了,她听见了韩洛思这句话,脸色微微一白,有些神不守舍。   “小谨。”赫连尹唤她,握住了她的手。   任夏瑾的手冰冰的,假装不经意地问:“嗯,你们在聊什么啊?”   韩洛思掩唇而笑。   “在说尹尹跟我哥哥的事情呢,小瑾,你说尹尹写这出舞台剧,还特意邀请了我哥哥来担任第一男主角,这还不是有特别的心思吗?”韩洛思对任夏瑾说完,又转过头对赫连尹说:“尹尹,喜欢就喜欢嘛,不用害羞的,如果你喜欢我哥哥,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让你当我嫂子,我还是挺乐意的,况且我觉得我爸妈也会喜欢你这样的,娴雅端庄。”   她实际上是在讨好赫连尹,当然了,她将来要当她的嫂子,自然是要提前疼爱一下小姑子了,却不想她这番话,令两个女孩都尴尬了起来。   任夏瑾心里纷乱。   赫连尹就还好,表情是如一日的淡漠,坦言道:“没有呢,我跟韩洛宵只是朋友,他那样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韩洛思吃惊,“只是朋友?”   “真的,我不骗人的。”   “你真的不用害羞啦,大家都是女人,我不会告诉我哥哥的,你放心。”韩洛思觉得赫连尹应该是害羞了,毕竟她们还不熟,让她在她面前承认喜欢,可能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不过如果赫连尹喜欢哥哥,她确实不介意,因为她觉得赫连尹还挺好的,聪明,冷静,果断,给人一种端庄大方的感觉。   赫连尹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害羞,韩洛宵确实不是我喜欢的菜啊。”   无论赫连尹怎么解释,韩洛思都只当她在害羞,最后,还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赫连胤,“胤哥哥,你觉不觉得你妹妹喜欢我哥哥啊?”   赫连胤刚跟E姐打完电话,听见她的声音,拧起眉头来。   “这是什么意思?”   韩洛思神秘的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看,尹尹策划了一个舞台剧,特意邀请了跟她不同班的同学,也就是我哥哥,来为A班的舞台剧出演男一,这事不是很蹊跷吗?如果她不是暗恋我哥哥,干嘛要让他演男一啊,随便在班中找个人不就行了吗?”   赫连胤的眉头舒展开来,沉声道:“你自己猜的?”   “女人的自觉向来是很准的。”   “可惜你这次猜错了,我妹妹才不喜欢阿宵呢,他不是她的菜。”   他说的话竟然跟赫连尹一样,韩洛思微微讶然,“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尹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以代表她发言呢?”   “我刚好就可以代表她发言,因为我是她哥哥,这辈子,只要我不准许,谁都别想靠近她。”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开,走到正在认真看剧本的赫连尹面前,眼珠妖邪。   “小尹。”   “怎么了?”   “我刚才听见有人说,你喜欢上了韩洛宵。”   赫连尹微笑抬头,“韩洛思说的对吗?”   “嗯哼。”   “你相信?”   “当然不相信。”他表情笃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确信赫连尹的性格是天性使然,她生性凉淡,既无姐妹,也无挚友。就算生活在很多朋友的地方,也没法那么快地熟络起来。   “不相信为什么来问我?”   “你这是问吗?”他低头,促狭着眼珠看她。   “难道这还是肯定句不成?”   “不,这是陈述句,亲爱的仙后大人,我这是在向你汇报本陛下的日常生活呢,刚才有个某某某来向我诉说这件事情,所以我就来汇报给我们最亲爱的仙后大人听了。”   赫连尹忍俊不禁,“那就谢谢陛下的汇报了,本仙后收到了。”   “好的。”他点点头,阴阳怪气地学着舞台剧中的腔调说话,“仙后,其实本陛下有一事不明,还望仙后告知。”   赫连尹配合着他,摆了摆手,“陛下有疑问尽管说,若是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本陛下想问你,你那小谨小姐妹,对我方大将阿宵的恋,到底是暗恋还是明恋?苦恋还是虐恋呢?”   赫连尹咯咯咯直笑,“女子向来腼腆,自然就是暗恋了。”   “既然是暗恋,就是不能被人所知道的咯?”   “必然。”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陛下会为她守住这个秘密哒。”   她笑看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求你了吗?”   “没,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求我的,所以我心里就当你求我好了,小尹,在我的想象里,你不仅会求我,还会对我撒娇呢,会甜甜地喊我,哥哥。”他闭着眼微笑,“哎,我想象中的你,还真是甜呐。”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睁开你的眼睛,接受残酷的真相吧。”   “不要,我不听我不听。”   “那就一边去,我要忙啦,噢对了,服装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搞定了,后天一定会准时送来的。”   “那就好,小哥,你不介意帮监督一下吧?毕竟他们的三围,你比我清楚嘛。”去看男的三围,她也是不太好意思的,哥哥是见惯这种场面的人了,就没什么所谓。   “当然,我愿为你扑汤蹈火。”   赫连尹莞尔,打趣他,“你是舞台剧看太多了吧?现在讲话怎么都酸溜溜的?听起来实在不习惯呐。”   “嘿嘿,情话是情侣之间的调剂品,偶尔也要讲一讲,让女的适当地感受到,男方是深深爱着她的嘛,最近看你排练的莎士比亚的舞台剧,我觉得,你的内心应该不如你的表面平静,你应该也是向往着热恋的。”   “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猜女人的心思吗?猜错了要挨罚,猜对了又要惹恼女人。”   “你恼了吗?”   赫连胤美丽的脸孔忽然凑到她跟前,仔细地端详着她,“你似乎……不恼啊?”   “因为你猜错了。”   说完,她飞快偏过头去,嘴角灿烂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去,她笑着,眉眼晶亮。   “看来我没猜错,小尹,你渴望着热恋。”他笃定地说,眼珠乌黑迷人。   “喂,《仲夏夜之梦》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能说是我渴望的?”   “你博览群书,若是有更喜欢的故事,也可以编剧别的故事了,为什么会偏偏选上这一本?难道真是因为我送给你的缘故?”   “莫再问了。”   “不,我就是要你承认,小尹,我猜的对不对?”   “难道没人跟你说么?这么逼迫一个女人承认是不对的吗?如果你猜到了,去实现就是了,干嘛来逼着我,哎,孺子不可教也。”   “还说我说话酸,自己还不是文绉绉的?”赫连胤刮了下她的鼻头。   赫连尹一怔,薄怒抬头。   少年笑得眉目妖娆,“早承认不就好了吗?嘴上说不要,作品还是很诚实的嘛。”   “……”   赫连尹都懒得瞪他了,收回目光看书,脸红红的,有些别扭。   赫连胤笑着看了她许久,眼眸深深。   之后的三天,每天下午放学后,他们都会在班中训练舞台剧,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就到了晚会当晚。   这一天,整个学校高度集中,只上了半天的课,一整个下午,要表演的同学都在礼堂里准备着。   晚会将在晚上7点开始。   于歌跟赫连尹坐在礼堂一角对手稿,两人严肃着表情,流畅地朗读着心中刻印的台词。   于舟坐在一旁给他们观看效果,他看了好半天,眉头越皱越深。   “台词是没有问题,但你们两的表情太严肃了啦。”因为舞台剧的关系,于舟和于歌之间的矛盾化解了一些些,现在开始讲话了,但仍然不亲近,看来于舟是真的下了决心要隔绝他,不让于歌参合自己一滴滴人生。   于歌没什么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赫连尹也坦言,“我也觉得我们两的配合太硬邦邦的,没有一点生动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你们不笑的关系?”于歌支着脑袋思考。   赫连尹沉默。   于舟又说:“要不再来一次吧,你们配合着笑容来试试。”   赫连尹点头,“好吧。”   于是演习又开始了。   一轮演讲之后,于舟还是摇头,“不行啊,小尹的笑容太僵硬了,而于歌的笑容,那压根就不是笑容好吗?而是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就像在嘲笑人似的,轻蔑极了。”   于歌紧紧皱着眉心,“我已经尽力了。”   “你去年主持节目也是这样吗?”于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同学们看见你这样,不想冲上去打你吗?”   这个世界上,大抵就只有于舟敢挑战于歌的耐性了。   闻言。   于歌的脸迅速冷了下来,“呵呵,我去年压根就没笑,没有同学和老师觉得我有问题啊,不然今年就不会再次邀请我当主持人了。”   “那是因为你的成绩是年纪第一才让你来的吧。”于舟回讽。   于歌细白的手伸到心脏上,那里有一丝波动,他按住自己心脏,唇角冷冷一勾,“明明就是因为嫉妒。”   于舟恼怒一瞪,“你瞎说什么。”   “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呵,我感受到了呢,口是心非。”   “你!”   “有本事就按着自己的心口,告诉我,你不嫉妒我。”   于舟面色涨红。   赫连尹头疼地看着这对兄弟,哎,要不就冷战,要不就争吵,这就是这对兄弟的全部日常了,赫连尹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消停下争吵,试着和平相处下多好啊,非要吵吵闹闹。   两人还在斗嘴,赫连尹打断他们,“好了,时间不多,你们别吵了,我们再来演习一遍吧,就按去年的规矩来,于歌不笑,我笑,看看主持的效果怎么样?”   于舟闻言休战,“好,不跟这乌鸦嘴一般见识。”   于歌看了他一眼,抛下一句带着笑意的,“死药罐子。”   主持演讲再次开始。   距离晚会时间只剩3个小时了。   于舟默默地听完两人的对话,大声鼓掌,“这次就对了,于歌不笑,你微笑,看起来就正常了,我刚还以为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呢,原来是因为于歌的笑容,现在想想,还真是渗人啊。”   “你的笑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像个智障儿童。”   “喂,你不要人身攻击啊。”   “攻击你怎么了?”于歌表情阴冷。   “行,我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吗?”于舟说着,站了起来,纯净的瞳孔布满郁闷,“一天不损我就心里不舒服,真是日了狗了。”   于歌沉默不语。   赫连尹默默地看着于舟离去的身影,转头看于歌,“你不是一直想跟你弟弟和好吗?怎么又出言伤他?”   “谁说我想跟他和好了,脑残一个,叼都不想叼他。”   赫连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们家的事我也说不好,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   晚上18:30。   礼堂人山人海。   空旷的高台上遮着一张大红色的幕帘,有一种神秘且高大上的感觉。   一楼和二楼坐满了学生,都从食堂里买好了零食和饮料,翘首观望着红色幕帘的拉开。   国歌飘扬激烈。   礼堂的后台。   学生们穿梭如鲫,来来往往,都在紧张地筹备着。   不起眼的角落里。   E姐叫来的化妆团队正在帮赫连尹跟于歌化妆,两人要主持节目,必须化淡一点的妆容,只能先扑上简单粉饼和眼线,其他的,等最后一场在补妆了。   赫连尹坐在镜子前。   一只带着护指的手叠在她紧张得满是虚汗的手心上。   “紧张吗?”赫连胤低声在她耳边问。   “还好。”她悄悄抽回手,将汗擦在自己的白裙子上,面容看起来冷静极了。   赫连胤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微微一笑,“第一次登台是会这样的,深呼吸一下,不要太害怕了,只要记得别念错台词就好。”   她重重点头,深呼吸了一口,心海翻滚。   马上7点了。   要面对全校初中部高中部8000多名学生,她真的好紧张,瞳孔透明,唇色苍白。   “真的不要紧张,等下我会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这是校长特批的,因为今晚的整个晚会要录制下来,校长让我坐在前面当学校的门脸,到时候如果你害怕,就看着我念台词,你就当全场不在,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然后按照你这几天看的台词念出来,不要害怕,我会在台下为你加油的。”   赫连尹苍白着脸孔,点头。   赫连胤倚靠在化妆桌前,与她面对着面,笑着说:“小尹,记住我说的话,不要自乱阵脚,不然会脑袋空白的。”   耳边的喧闹不停。   他微笑的模样却忽然让赫连尹的心被撞击了一下,唇上一凉,原来是化妆师在帮她涂唇膏。   “请把眼镜摘下来。”化妆师对她说。   “好。”赫连尹回过神来,将眼镜取下,眼瞳恢复为一贯的冷静,“谢谢哥哥,我明白你的话了。”   她的眼镜一拿下来,赫连胤和化妆师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她疑惑。   赫连胤怔怔地,没有说话,过去那种魄动心摇的感觉又回来了,那双眼睛看似平静,实则千变万化,让她整个人宛如隐在淙淙飞瀑后,缥缈幽幻。   带着眼镜的她,有一种斯文睿智的味道。   而摘下眼镜的她,却多了份慵懒和超然,凝望着你时,眼睛就像会说话,缱绻着千思万绪,让人心醉沉沦。   化妆师也是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奇怪了,刚才明明不是这种感觉啊。”   “什么感觉?”她斜眼睨化妆师。   那人顿时心漏了几拍,心慌摆手道:“没有没有……”   身边伸过来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皮上。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赫连胤闷闷的声音,“不要那样看着别人。”   这话怎么有点吃醋的意味?   赫连尹抿住嘴角,“怎么了?”   赫连胤良久没有说话。   半响之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还是戴着眼镜比较好。”   “为什么?”   “我觉得,你不带眼镜,有点……”他说不出那个感觉,总之太魅惑人心了,小尹带着眼镜已经很有人格魅力了,要是摘了眼镜,配上那头如缎般的长发,他觉得,他以后会多很多很多情敌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小尹也长大了。   灯光下,她头上的皇冠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这顶皇冠是全美真钻,是赫连胤买来赞助赫连尹仙后这个角色的礼物,但赫连尹并不知道,她穿着白色的小礼裙,坐在镜子前。   世间光芒仿佛都黯淡了,所有炫目的光环都笼罩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如象牙般的肌肤,黑缎般的头发,瞳孔美丽得就像有海水在流动,整个人淡淡的,懒懒的,却耀眼非凡,如同深邃湛然的大海般,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仿佛要沉溺于其中。   让人脑子跳跃出晕眩的惊艳。   赫连胤整颗心仿佛被扼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不带眼镜怎么了?”   他不答。   赫连尹耐着性子,又问了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啦?”   他瞳孔紧缩,回过神来,“小尹,我觉得你还是戴着眼镜好,不然,我有点不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   他低下头来,眼波深深地凝视着她,“因为太美了。”   “太美了?”赫连尹似乎觉得这话好笑,于是便笑了起来。   赫连胤和化妆师再一次呆若木鸡了。   这女孩!   简直是美到诡异了!   化妆师本来想表达出他的崇拜,他从事化妆行业这么多年,见过的明星歌星数不胜数,但像这样美到没有界限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张容颜,简直是不用化妆就能直接上镜了,保准美到所有人停止呼吸。   但看赫连胤的脸那么臭,他也不敢多事,尽量避开自己的视线不看眼前的女孩子,以免体内的心脏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要笑。”赫连胤绷紧下颌,对她低声说:“小尹,我没有说假话,你不带眼镜的样子,让我心跳好快。”   “心跳好快?”她眯起眼,对焦镜子中的自己,可惜近视眼是看不清自己的容貌的,她没有带隐形眼镜,只能从镜子中看到模糊的五官,“还好啊,我不觉得我头什么特别的啊。”   赫连胤皱着眉,表情有些郁闷,“不信就算了。”   赫连尹沉默。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良久,而后,将眼镜重新带回脸上,视线顿时清晰了起来,那张安静的脸也全完地浮现在镜子中,她笑着说:“那我带着眼镜上台吧,如果不带,我也看不清事物,万一念错台词又看不见就糟糕了。”   赫连胤胸口温热,定定地望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上台前,他拉住她的胳膊,灯光从头顶打下来,透明了他的眼瞳。   他看着她,仿佛想通了些什么,美丽深远的眼眸注视着她,“小尹,如果你不想带眼镜,就摘下来吧,我相信你会惊艳到所有人的。”   赫连尹从镜片中笑看他,“不用啦,今晚是我第一次主持晚会,我希望顺顺利利的,要是摘了眼镜,我什么都看不见,怕会出纰漏。”   “你是因为我才带着眼镜的吗?”他低声问她。   “不是,你不要想太多了,我纯粹是不想搞砸这个晚会,哥哥,刚才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不那么紧张了,谢谢。”   赫连胤沉默地看她。   “小尹,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捆绑她,应该让她自由自在地感受世界,感受快乐,所以我,不想逼你做你不开心的事情。”   她歪着头瞅他,眼珠明净,“你逼我什么啦?”   赫连胤不答。   她又说:“傻瓜,你没有逼我什么,我带眼镜,是因为我看不见事物,跟你没有关系。好吧,你要是不信,就来回答我一个问题,哥哥,你认为我赫连尹这个人,是理智多一点,还是感性多一点呢?”   赫连胤倏地抬起头,眼眸明亮,“你真的不会不高兴?”   “我不高兴什么啊?”她笑着说。   “我怕我会惹你不开心。”   “不会,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很紧张呢,是你令我安心下来的,今晚我的状态,都要归功于你。”   她握住他的手。   角落里。   她轻轻踮起脚尖。   在他冰冷的唇角印下一吻,“我喜欢你。”   赫连胤心中一暖,笑了。   他最喜欢她对他说这句话了,而她也知晓他的爱好,所以每当他闹别扭或者两人有稍许不开心时,她就会在他耳边讲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讲了,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我也喜欢你。”他低声说。   赫连尹笑了一笑,“嗯,这样就好了,我要上台主持了,你好好的在台下吃零食吧,晚点见。”   “好。”   晚上19:00。   礼堂的灯光刺眼明亮。   她挺直着背脊,与于歌站在红色的幕帘旁边。   国歌准点停住。   灯光暗下。   赫连尹拿着麦克风,踩在红色的地毯上,慢慢走向高台的正前方。   下一秒。   聚光灯从头顶打了下来。   将她照耀在明亮的光线里。   红色的幕帘慢慢拉开。   人山人海的观众席渐渐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亮如白昼的聚光灯下。   她与身旁俊美的少年手牵着手,对全校的领导和师生鞠躬。   于歌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站在聚光灯下,发色棕棕,瞳孔浅浅。   他没有笑,好看的唇线微微抿着,却如同星芒般耀眼,在光的折射下投射出一股别样的美丽。   全场的吵闹突然没了。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于歌,真真是太帅了!   “大家好,我是晚会主持人于歌。”   全场看得仿佛已经窒息。   疯狂尖叫!   疯狂鼓掌!   “于歌你好帅——!”   “校草——!校草——!”   “于歌!我们爱你爱你好爱你——!”   “大家好,我是晚会主持人赫连尹。”吵闹中,响起了一抹清冷超然的女音。      第109章 这是她吗(高潮二)      似乎没有人听到赫连尹在说话。   吵闹的人声淹没了她。   都在朝于歌疯狂地尖叫着。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赫连尹静静地抬起头,强烈的聚光灯打在她脸上,她带着圆框眼镜,淡淡微笑。   虽然在学校里她长得是不错的。   但站在于歌身边,就显然暗淡了一些,也不怪大家忽视她,比起学校的两大美女,韩洛思和陆梓潼,她简直就是小家碧玉,不适合站在这么盛大的场面上,于是,嘘声不断。   台下甚至有人高喊。   “怎么不找校花韩洛思来当主持人啊?她多美啊,看着都养眼,比这个四眼……”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人拉住了手臂,截断了他尚未说出口的话,“你别乱说话,她是赫连胤的妹妹,也是学校的尖子生,很有实力的。”   “噢——”那个男生拖长了尾音,“怪不得可以主持晚会了,原来是那个大明星的妹妹啊,我还说呢,就凭她这外形,后门也走得太明显了吧,主持个晚会,也不把眼镜拿掉,你看看她头上那个皇冠,多闪啊,要是戴在韩洛思头上,一定美翻了。”   赫连胤是名人,有铁粉,也自然会有黑粉。   那个男生就是典型的黑粉,他其实知道赫连尹是赫连胤的妹妹,也知道赫连尹是学校有名的尖子生,但他就是看不惯赫连胤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大明星就了不起了吗?是明星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   还有他这个妹妹,学校明明有比她妹妹更美更优秀的女孩,若是说优秀,韩洛思可能没她优秀,但陆梓潼总有了吧?陆梓潼的中考成绩比这个赫连尹高一名吧?而且是有名的才女。如果按样貌选,无疑是韩洛思夺魁,而如果是按成绩选,陆梓潼总比赫连尹略胜一筹吧?样子也比她美,比她甜,笑起来又好看,总之是比这个冷冰冰的赫连尹强太多啦。   人山人海的台下。   赫连胤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身后的吵闹,神情漠然。   半响之后,他将墨镜取下。   冰冷黯沉的眸光望去,凛冽如冰刃一般,他的视线盯在身后那个正在瞎嚷嚷的男生身上。   是个猴尖嘴腮的小个子男生。   估计就是那种要成绩没成绩,要家世没家世,自己又不努力,然后成天觉得老天对不起他,看见别人过得好,心里就不舒服,仇视社会上所有成功的人。   那男生叫鲁津,远远就感到了赫连胤的注视,那眼神冰冷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尊贵气息,让人自惭形秽。   鲁津楞了一下,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在大声喧哗,只能小了声音嘀咕。   聪明的粉丝们看见赫连胤迟迟不把头扭回去,就知道这名叫鲁津的男生开罪了偶像,顿时集体集中火力,攻向这个瘦个男孩。   “没素质,要嚷嚷你回家去喊!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看,不喜欢就滚出去!”   “像你这种没出息的人,才会喜欢在这里瞎比比,就会点评别人,自己长得很好看吗?要是让你上台,估计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就是就是。”   “丑人多作怪!”   “不装X你会死是不?”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个叫鲁津的男生说得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最终,他被骂得无地自容,逃似的跑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没有人觉得他可怜,挑着眉说:“贱人就是矫情,不骂不行!”   “要不骂他,他还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赫连尹的主持哪点差了?笑容亲切,讲话流畅,得体自然,你们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观众纷纷讨论,最终,将目光重新投回偶像身上。   赫连胤已经扭回头去了,背对着她们,背影神圣不可侵犯。   众人拥抱在一起,露出花痴的桃心眼。   “男神好帅……”   “要是他肯看我一眼,我死了也甘愿……”   高台的红色幕帘旁。   韩洛思若有所思地听着外面的讨论声,微微笑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于舟从她身后走上前,看着台中央和于歌和赫连尹,笑着说:“小尹真好看。”   韩洛思的心里话差点就要冲口而出:你没瞎吧?没看见更美的站在你面前吗?   “老实说,你觉得赫连尹适合担任主持人吗?”韩洛思旁敲侧击地问于舟,这主持人的位置要是换了她,必定比赫连尹更受欢迎吧?可惜她的成绩只是中游,学校的领导并不看重她。   “适合啊,小尹很优秀的。”于舟单纯地眨着眼睛微笑,俊美无暇。   韩洛思白了他一眼,“可是我之前听说,主持人本来是内定了陆梓潼的,她在初中时就一直是校庆的主持人,而这次,是因为于歌出面帮赫连尹申请,学校才临时换人的,舟舟,你不觉得陆梓潼比小尹更适合担任主持人吗?”   “不觉得。”于舟实话实说,“小思,你不明白的,小尹的优秀程度不是陆梓潼能比得起的,她只是英文知识上有点障碍,毕竟她的口语都是从收录机中练习的,有时候会听混淆也正常,最近哥哥一直在给小尹纠正,相信不用多久,小尹就会挤进全校十强的。”   “她有那么厉害吗?”韩洛思不信,虽然她不讨厌赫连尹,但她忍受不了别人比她优秀太多,因为胤哥哥已经那么厉害了,要是他妹妹还那么厉害,她担心她以后一辈子都会活在两人的光环之下,变成一个不受人尊敬的嫂子。   “真的,连我都不是小尹的对手。”他曾试着去追上她的脚步,学着去博览群书,可惜他还是落了下风,对他来说,涉猎多科会让他感到吃力,虽然那段时间他比以前优秀了不少,但日渐学习,他越发觉得自己吃不住那么庞大的求学量,估计整个学校,只要于歌可以和她匹敌吧。   他其实不是真正的天才。   于歌才是。   他是因为有了于歌的心灵相通,才产生了知识上的敏锐嗅觉,没有于歌在的地方,他或许可以发光发亮,可有于歌在的地方,他就如同砂砾一般渺小,每次看着于歌和赫连尹分析自己的学习观和知识点,他都觉得自己望尘莫及,渐渐地,他就不爱跟两人一起学习,沉默了起来,也是,学校里任何一个尖子生,都不愿跟他们两一起接触的,一个从来不写作业,另一个只做难题,但只要考试的时候,两人又如同黑马般雷厉风行地将所有人远远甩在后头,试问,谁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呀?   “可我觉得你的成绩比她更好啊,你不是年纪第七吗?她好像二十多名吧,离你远着呢。”   “不是这么看的,小尹是很有潜力的人,假以时日,不,应该是高考的时候,你就能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以小尹的性格,高考之前她一定会挣脱自己的英语瓶颈的,到时候,她必定要在全国发光发亮的。   “好吧。”韩洛思叹了一口气,不愿再纠结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睁着漂亮的眼珠望他,“小舟舟,你觉得小尹很漂亮吗?”   “当然。”   “比任何人都美?”韩洛思好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于舟对小尹,似乎有一种执著的偏袒之心,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觉得小尹是最好的,最美的,最优秀的,最可爱的,最令人尊敬的。   于舟想了一下,毫不避讳地说:“对啊。”   “噢——”她拖长尾音,指着他,“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小尹。”   于舟一愣,矢口否认,“没有啊。”   “别说谎了,我看出来了,你喜欢着她。”原来是他,这群人里面,于舟跟小尹才是一对,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说哥哥不是她的菜了,原来她的心在于舟身上。   “真没有。”   “小舟舟,你不必再隐瞒啦,爱得这么明显,哈哈,我看出来了。”   于舟却没有露出初动凡心的甜蜜表情。   他失落而尴尬地看着她,微微摇了头,“不是的,我们之间很清白,你不要误会了,也不要乱说,会让小尹尴尬的。”   “什么情况啊?”韩洛思不明所以,揣测道:“你明明就是喜欢她,为什么要否认?难道她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   于舟没说话,一半的脸陷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洛思默默地看着他,突然也静了气息,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是你喜欢她,她不喜欢你。”   于舟沉默着表情。   他本来不想说的,但那件心事在心里压着,让他难受得快不能呼吸了。忽然,他垂下了头,声音落寞,“小尹喜欢于歌,于歌也喜欢着她,以后他们估计会在一起吧,你不要乱猜测了。”   韩洛思微微惊讶,怎么可能呢?一群人中,她觉得最不可能跟赫连尹一对就是于歌了,虽然两人经常聚在一块,看起来成双成对的,可正因为两人经常在一起,反而看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老实说,她觉得于歌才是这一群人中,唯一一个不喜欢赫连尹的人吧。   连胤哥哥都比于歌更喜欢赫连尹一样。   所以他们两怎么可能是一对啊?   而且,她很讨厌那个于歌,讲话拽得跟二八五似的,就像全世界欠他钱一样,面瘫又恶毒,分分钟让人自尊心受挫,真是讨厌死了。   她这么想着,看了舞台前方的于歌一眼,明明这么俊,为什么她那么讨厌他呢?其实她也理不清自己的想法,转头对于舟说:“舟舟,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啊?你跟你哥哥长得那么像,头发一样,眼睛一样,鼻子一样,皮肤一样,可是为什么你那么可爱,他却那么令人讨厌呢?”   于舟忍俊不禁。   “你说的话跟赫连胤一样,他也觉得我比我哥哥好。”可既然他比于歌好,为什么小尹喜欢的却是于歌呢?其实他也想不通,虽然他身体不好,但他也是个正常的男孩,会有较量的心里,有时候他会想,也许他的成绩没有于歌那么好,可是他比他温柔,比他善良,也比他爱笑,但是为什么小尹选的是他呢?其余和于歌那种冷漠的人谈恋爱,还不如跟他这种温柔体贴的人厮守呢,起码她哭她笑,他都会赔着笑脸哄她。而要是换了于歌那样性格的人,估计就是面瘫着一张脸沉默吧。   那样的恋爱,有什么意思呢?   “就是,你明明就比你哥哥好,我跟你聊天就能感受出来了,你长得帅,人又好,性格更是好,简直就是没话说的好男生啊。”   于舟莞尔,“别这么夸我,我会脸红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我确实觉得你比你哥哥好啊。”反正,她就是讨厌于歌,讨厌得要死。   高台正前方。   于歌无视台下的议论声,长身玉立,下面这段话是由他跟赫连尹一同完成的,一人一句。   他俯瞰台下,面色漠然,“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迷人的音色经过话筒的扩音传递到每一个人耳里。   身旁没有声音。   赫连尹没有回答。   耳边只有悠扬的乐曲徐徐缭绕。   四下议论纷纷。   都在说赫连尹的反应慢了,去年的女主持人怎么样怎么样优秀,总之,就是比赫连尹好。   吵闹的谈论中,赫连胤微微皱着眉。   韩洛宵在他耳边说:“他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去年的主持人已经连续主持三年晚会了,当然资深老道了,跟小尹能一样么?小尹今年是第一次上台主持,难免会生疏紧张,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得第一次面对几千人的紧张和压力的。”   赫连胤没有表情,淡淡说道:“做名人始终要承受舆论压力,抱怨也没有用,小尹既然选择站在台上了,就应该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了,我们要相信她可以办到。”   想当初他第一次上台也是这样,报名字的时候,有些观众甚至不认识他,嘘他。但既然要成为观众瞩目的对象,就要接受一切纷争舆论,否则,就不要站在光芒之中,因为这里一直就是众矢之的位置,越出名,是非越多。   这种临台演出的紧张和压力,要本人自己去克制的。   心魔,始终要靠自己去挣脱,才能得到曙光的降临,重生成全新的自己,超越极限,超越自我。   “你很相信她嘛?”韩洛宵微笑看他。   “因为她总能让我出乎意料。”   “之前你说过小尹的声音很好听,你希望她以后也进入娱乐圈吗?”   “我随她喜好的,如果她想走音乐这条路,我就全力支持她,如果她不想走,我亦不会逼迫她。”   “如果小尹真的成了名人,变成了明星,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赫连胤望了台上的赫连尹一眼,她握着话筒,神情淡漠。   他说:“只要她开心,我就会开心。”   不管一开始他是多么不愿意,吃醋或者生气难过,但最终,他都会想明白,继而换位思考,小尹的人生毕竟是她的,他不能逼迫她去做不愿意的事情,不然她迟早会因为他的霸道而离开他,而他亦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阿胤,我觉得你现在真的很成熟。”   “为了喜欢的人,是应该成熟一点的,好了,你该去后台化妆了,等下你们是最先出场的,我是第二场的,可以晚点化妆。”   “好吧,那我去了。”   “嗯。”赫连胤颔首,将目光投回高台的正前方。   然后。   他竟然发现——   小尹在看着他!   才短短几秒钟,她已经克制住自己紧张的心魔了吗?   赫连胤微微一怔。   白色冷雾从舞台的四周涌散开来。   一个清瘦的女孩子站在亮如白昼的聚光灯下,她手持话筒,眼瞳象海水一般宁静。   没有人注意着她。   没有人在看着她。   台下的同学都顾着勾头聊天。   赫连尹抬起睫毛,目光定在赫连胤身上。   而后。   她笑得仿佛面对的是人山人海的热闹场面,将声音提高些,语调轻快热情:“亲爱的老师,同学们。”   她的声音清脆高昂。   语调里充满活泼的热情。   她没有慌!   从容地接住了第一句开场白!   于歌微微一怔,还以为她会被台下的议论影响呢,毕竟她是第一次主持,会被议论纯属正常。因为是生面孔,台下会有很多同学议论去年的女主持人,如果她表现得好,尚且没事。而如若表现得不好,一定会被拿来做比较并且攻击的。他还以为赫连尹会紧张和伤心呢,没想到,她的定力这么好。   于歌拿着话筒,状似无意地朝她看去一眼,两人相视而笑,一同对着台下的观众大声说道:“大家晚上好!”   偌大的礼堂安静了下来。   气氛竟是奇异般地控制住了!   所有人都观望着今年的新女主持人,观察着她第一次的表现。   台上。   于歌微微一笑,讲出熟烂于心的台词,“在历经了半个多世纪的岁月流金,金中与共和国一同成长。”   今天不止是新生晚会,还是金岭中学50年校庆,金岭中学作为港岛最优秀的中学,在公民的心中一直有着不一样的,神圣的地位,平日里,大家简称它为金中,代表着它无可比拟的崇高地位。   “站在五十年之巅,回望金中的成长历程,我们心潮澎湃!”   炫目的白光中。   两位主持人手持话筒,目光从容,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地配合着。   于歌放下了手中的小纸条,将这些天以来无数次训练过的台词朗诵出来,“50年的风雨沧桑。”   赫连尹声音宁静,“50年的扬帆竞航。”   “50年的春华秋实。”   “50年的璀璨辉煌。”   “今天,我们将带着收获的喜悦欢聚一堂。”   “我们怎能忘记那些与我们携手并肩的人?”   “金中非凡的岁月,是因为有领导的关心和支持才峥嵘如歌。”   “金中的50年征途,是因为有校友们的足迹相伴才风雨如磐。”   “金中的50载春秋,是因为有老师们的辛勤耕耘才成绩斐然。”   “金中的50年历史,是因为拥有了同学们,才一路上洋溢着桃李的芬芳!”   “让我们把最美丽的鲜花献给你们!”   “让我们把最诚挚的祝福送给你们!”   “让我们为金中五十年喝彩!”   “让我们为金中五十年欢歌!”   两人一口气说完这段慷慨激昂的对词,于歌瞟了眼电子表上显示的表演节目,朗声说道:“接下来,请欣赏金中高二G班的歌舞表演,扇子舞。”   还没等同学们反应过来。   两人已经闪身走进了幕帘的黑暗里。   《扇子舞》的音乐慢慢飘来。   赫连尹立在幕帘的黑暗中,手心潮湿,幸好哥哥刚才教了她一些小诀窍,才让她在凶险中及时回过神来,摒除心中的杂念,找到状态。   刚才真是太险了。   她沉默地回想着,背脊僵硬冰冷。   “刚才很紧张吗?”于歌看着外面的歌舞表演,轻声问她。   “还好。”她目光空洞,有些没回过神来。   “我第一次上台主持也是这样,你不用太紧张,就当是一个历练,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下一次就会得心应手了。”想起自己第一次主持晚会的时候,也是这样,尽管表面看起来很冷,但实际上内心很慌乱,话筒到了嘴边,喉咙里的声音却成了空白,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起来,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被忘得一干二净,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慌乱,就越是慌乱得不行。   他第一次主持晚会的时候,还是当时的师姐帮他解围的,比起自己第一次主持晚会的情景,赫连尹比他镇定多了。   “嗯,我知道。”她没什么说话的欲望,整颗心脏还在砰砰砰乱跳中,扰乱了她的冷静的大脑。   “好,那我要去左边的幕帘下了,我们一左一右,等下第一场表演完我就站出来介绍下一场的表演,如果下一场表演完了,就轮到你站出去介绍下一场,知道顺序了吗?”   赫连尹点着头,“我知道了,这个纸上有写呢。”   “嗯,如果等下紧张了怯场,就对我比个招手的手势,我就站在你对面的幕帘下面,你要是对我招手,我就站出来帮你介绍。”   于歌不是那种会热心帮助别人的人,所以他今天的话让赫连尹微微吃惊,她愣了愣,笑了,“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嘛。”   “那是因为我不想搞砸这个晚会。”   这个面冷心善的家伙哎,嘴巴硬死了。   “你会这么好心吗?”   “这个要看我心情了。”   赫连尹忍俊不禁,“好了,你快站到左边去吧,歌舞表演马上就结束了,要轮到你出场介绍节目了。”   “好,你自己小心,我走了。”   “拜。”   于歌点了点头,转身从幕帘后走进后台,在拐到左边,出现在赫连尹的对立面。   两大主持人各占据一方。   等表演节目结束了就现身介绍下一场表演。   很快。   第一场节目《扇子舞》表演完了。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音乐。   于歌俊美的身影出现在舞台的左前方。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   他眸如星辰,笑着说:“谢谢高二G班带来的精彩表演。快乐因我而在,生命因此而精彩,青春在一瞬间迸射,热情在这一刻绽放!感动、真诚、激扬,共同汇成这闪亮的光芒。接下来由高二F班杨玲朗诵诗词,《金中,让我为你自豪》。”   全场鼓掌。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他的表现,在心底称赞一声,真棒。   忽然头顶的光纤暗了一些。   有一抹瘦小的黑影正在身后悄然靠近。   那人正是鲁津。   他刚才被同学们攻击,怀恨在心,趁乱混进了后台,来找赫连尹的茬。   台上F班的杨玲正在深情朗诵。   优美的音乐响起。   鲁津朝赫连尹扑来,他的本意是要将她推摔出高台,让她搞砸高二F班表演,从而和自己一样,无颜面立足于金岭中学。   赫连尹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诗歌,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千钧一发之际。   对面的于歌冲她挥起了手,表情担忧。   赫连尹沉默的眼神一冷。   身子一偏。   灵敏地躲过了身后的攻击。   混乱中。   如月光般皎洁的手指拉住鲁津的校服。   赫连尹紧紧抓住他,不让他摔出高台,破坏高二F班的表演。   她的唇紧紧抿着。   长腿一曲,踢他的后膝窝上,让他双腿一软,笔直跪下。   而后。   她的白裙子一飘。   一个凌厉的旋踢正中鲁津的胸口,将他踹回后台里,动作矫健准狠!   鲁津狼狈地摔在身后通往台下的石阶上,胸口闷痛。   赫连尹立在鲁津面前,她低着头,发型一丝不苟。   与此同时。   她的眼镜摔在地上。   由于刚才大幅度的旋踢动作,那副圆框眼镜被甩出去了。   她慢慢弯下身子。   将那副圆框眼镜捡了起来。   一边的镜片被摔落出来了,带上去也只能看清楚一边,她带着破损的眼镜尝试了一下视物,一边清晰,一边模糊。   视力非常不舒服。   她微微眯起眼睛。   将眼镜重新取下。   接着。   更重更狠的一脚踹向鲁津的胸口,她额前的刘海一甩,鲁津看清了她的面容,瞪大眼睛,下一秒,他整个人被踹翻下石梯。   鲁津的身体从右边的石梯迅速滚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文艺老师闻言赶了过来,看着地面上痛得脸色扭曲的鲁津,问站在黑暗中的赫连尹,“尹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呢。老师,这个鲁津刚才想将我推出高台,破坏这场表演。”黑暗中,她从容的声音传来。   文艺老师并没有看见她的脸,冷着声音对鲁津说,“这位同学,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晚会是要录制成广告的?竟然做出此等破坏美丽校园的事情,跟我去教导处一趟!”   鲁津被两个同学扶着离开了。   赫连尹冷冷地瞟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面色沉默。   镜片摔出来了,她一下子看不清远处的事物了,等下只能凭着记忆背诵出自己的台词了。   黑暗中。   她背对着于歌,在心里默念等下要介绍的表演。   看着对面刚发生的这一幕。   于歌已经吃惊地说不出话了。   赫连尹这身手也太狠了吧?简直是要把鲁津打残的地步啊,他只看见她出了三招,鲁津就连滚带爬被揍得脸色扭曲了,这力气,到底是要有多大啊?   很快,F班的诗词朗诵结束了。   赫连尹放下手中介绍的小抄,慢慢从黑暗中走到高台右前方。   亮如白昼的聚光灯照耀在她头顶。   雪白的裙子如风中摇曳的白色琼花,缓缓飘进了观众的视线中,清澈纯净。她立在光束下,瞳孔幽幻透明,宛如循着微风慢慢落入凡间的花之精灵。   时空彷如停止了流动。   定格在了她抬头的那一瞬间。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没有反应过来。   “教师,多么美丽的字眼,教师,多么崇高的职业,长大后我成了你,才知道放飞的是希望画出的是彩虹,才知道写下的是真理,擦去的是功利,才知道讲台举起的是别人,奉献的是自己,下面,请欣赏高二E班表演合唱歌曲,《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安静,却散发出魄动心摇的威力。   如飓风般——   卷过了欢腾的观众席。   所有人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声。   礼堂的二楼上。   化完妆的于舟正在看等下要演出的《仲夏夜之梦》台词。   忽然。   耳边的喧闹都停了下来。   他被安静的气氛所吸引,狐疑地朝高台的右侧望去。   韩洛思和任夏瑾也化完妆了,为了给观众眼前一亮的感觉,他们尽量不在一楼活动,躲在二楼的角落里在背台词,两人眼角余光瞥见于舟扭了头,也跟着向光束中的赫连尹看去。   韩洛思突然发出一声倒吸声!   任夏瑾惊讶地捂住嘴!   而于歌,也不由错愕地怔住了。   观众席的第一排中央。   赫连胤瞳孔一紧。   墨镜下的眼睛。   在一瞬间凝成失神的墨黑色。   而后。   眼底深处骤然闪出了莫名的不安。   “天哪?!”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惊叫。   没有人回答。   全场的同学都被震慑住了,蛊惑般地看着光束下的女孩。   明亮的灯光下。   少女白衣若雪,安静地看着人山人海的观众席,眼眸里流动着令人晕眩的光芒。   眉是远山黛。   唇是燕脂红。   瞳色如海深。   鼻挺如雪峰。   宁静中慵懒缠绕,慵懒中冷艳缠绕,冷艳中又英气凛凛,很怪异的气质,有女子的清艳,又有男子的凛然,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一种超脱尘世的美。   若不是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裙子。   若不是她独特的嗓音。   若不是她头上那顶耀眼的皇冠。   学生们根本就猜不出她是方才那个带着圆框眼镜的女孩,他们一个个的,都怔在当场,惊艳地说不出话。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   高二E班的合唱已经开始了。   他们唱得很好,慷慨激昂,但同学们一个个都没有在听,神情回味在方才惊艳的那一幕,静悄悄的,没有言语。   那个美如精灵的女孩已经重新隐入黑暗中。   于歌尖削的下巴绷了起来。   他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张脸。   真的是赫连尹的么?   为什么跟戴着眼镜时的她完全不一样呢?那张脸,有种奇异的魅力,让人一眼就再也难以忘怀。   赫连尹静静地立在黑暗中,刚才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凭着本能放空自己的视线,照着脑海里的台词朗诵出来。   大家都很安静。   没有倒嘘声。   没有嘲笑声。   大概是不讨厌她了吧?   她沉默地想着,目光凉淡。   脚底旁的红色幕帘动了动,经过鲁津的事,赫连尹这回有了警惕,目光冷冷看去……   黑暗中。   一抹修长的身影立在她身后。      第110章 太感动了(高潮三)      空气中有淡淡的清香。   赫连尹的视线对焦过去,有些模糊。   “是谁?”   她只能隐约的感觉他很高,站在自己身侧,宛如被一团白色雾气笼罩。   黑暗中,他沉默着,气息压迫冰冷。   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黑暗中对视。   赫连尹垂着睫毛,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总觉得,那团气息是安全的。   十分钟之后。   身旁的表演结束了。   眼眉冷漠的于歌出现在舞台左前方。   “谢谢高二E班带来的精彩表演。如果说优秀的领导为学校引领航向,那么优秀的教师队伍则为金中学子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这里的学生不光能在课堂上、赛场上表现的优异,更能在艺术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风彩。下面请欣赏高二D班班主任带来古筝演奏,《高山流水》。”   全场鼓掌。   红色幕帘重新拉开。   高二D班的班主任穿着青花瓷旗袍,端坐于古筝前,微垂着头,带着透明指套的手轻轻拨动琴弦。   古筝悠扬。   赫连尹转过头去,入神地听着那琴音。   身后的高个男孩,身子动了动,倚靠在被红色幕帘挡住的石柱上,“你的眼镜呢?”   那声音低迷温柔。   赫连尹偏过头,嘴角露出了微笑,“摔坏了。”   “怎么摔坏的?”   “刚才一个男生进来后台找茬,我揍他的时候,眼镜摔坏了。”   身后的男孩背脊一僵,站直身子。   “伤到哪里了没?”   “以肉眼估计,他身上的淤青不少于七八块。”   “那你呢?”   “我当然没事了,如果连一个普通人都制止不住,我这两年的部队特训,不是百练了?”   闻言。   男孩低头而笑,“暗算你,也算他倒霉了。”   “当然了,连敌人的底细都没摸清就下手,也算他愚蠢。”   “你啊,要好好保护自己。”   “必须的,当年被欺负的时候,我就发誓过,这辈子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左右我。”   “连我也不能?”   “你当然能。”她没有任何迟疑,声音清晰,“我指的是想伤害我的敌人,你又不是我的敌人,你是……”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家人。”   男孩嘴角的笑容出奇的温柔。   赫连尹走过去,将手中破损的眼镜递给他,“哥哥,这眼镜你先帮我拿一下,我身上没兜,也离不开这里,怕把眼镜弄丢了。”   她立在距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   淡淡香气在风中潆绕。   他俯下头。   呼吸有些滚烫,轻轻呵在她明艳的嘴角,“你现在看不见?”   赫连尹猛地一怔。   后退两步,被他抓住了手臂,她能感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头顶上,心漏一拍,轻声道:“看不清楚,近视加上黑暗,有点无法视物。”   “嗯。”他点头,“还能坚持么?需要我帮你主持节目么?”   他注视着她说。   其实他早前就想好了,如果小尹碰到了麻烦,他会帮她解决的。   黑暗中。   他俯着头。   她抬着睫毛。   两人的唇只隔薄薄的距离,只需要轻轻低头,他的嘴唇就可以触碰到她的唇片。   空气中都是悸动的因子。   可以听到彼此紊乱的心跳声。   他眉眼慵懒,轻轻笑道:“如果需要帮忙,我愿扑汤蹈火。”   “看来你最近真是演舞台剧演上瘾了。”   他深了眼底的笑意,轻轻吐息,“只要一个吻。”   赫连尹一怔,后退了两步,红霞满脸,“谢谢哥哥,我不需要帮忙,还可以坚持。”   “其实我生气了,你看出来了么?”他的笑容很美很美,仿佛书画中的绝艳妖姬,有倾国倾城的姿色,美得强烈,美得张扬。   她暗自心惊,“你生什么气?”   “你不是知道么?”   “因为眼镜?”   “你认为是么?   赫连尹不语。   良久。   她叹了口气,“你真是一个傲娇的小公举啊。”   “为什么这样说?”他的眼神怒中带嗔,看不出是真怒,还是洋怒。   “很没有安全感。”   “然后呢?”   “对人的信任度很低。”   “我这叫警惕。”   “过度了不好。”她笑着说。   “那是因为我认为你重要,如果我认为你不重要,那我压根就不会注意到你。”   “我明白。”   “所以你介意我这样?”他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轻慢和妖娆的影子,似乎是认真了。   她总能轻易的挑起他的不安情绪。   赫连尹愣愣地看着恼怒的他。   而后。   她温柔地拉住他的手。   唇角弯起,“不介意,这是情趣嘛。”   “还以为你不高兴了呢。”   “我没有,好像是你不高兴吧?”她笑着瞅他。   没带眼镜的她,眼睛淡漠疏离,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懒的,却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   “逗你的呢,我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假生气的时候,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而你真正的生气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温柔,所以当我看见你温柔的时候,我反而害怕。”   “你挺了解我的嘛。”   她低头微笑,“都认识这么久了,要是一点都看不懂你,那我真是白活了。”   “那你干嘛还用那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好像要激怒我似的,惹我生气,你就很开心吗?”他的笑容美如清晨迷雾,确实没有生气。   “我那是惹你生气吗?不过是陈述句吧。”   “陈述句?”   “没错,我只是说你的性格如此,没有要和你斗嘴吵架的意思。”   他闻言眯了眼,“你故意的?套我话。”   赫连尹只笑不语。   “看来你现在真的很狡猾,一看我生气,就摆出一张比我更冷的脸,让我完全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以为你生气了,就不敢再惹你。”   “没有,我这叫天性使然。”   “狡猾。”   “这叫机智。”   “就是狡猾。”   “机智。”   “狡猾!”   “机智!”   斗嘴中,舞台上的古筝已经表演完了。   赫连尹带着话筒抛下赫连胤。   匆忙地出现在舞台右前方。   同学们再一次惊怔地看着她,目光痴迷。   “多年的辛勤耕耘,金岭中学的教学质量稳步提高,学生综合素质全面发展,每一位金中学子都体验到了学习的快乐,成长的快乐。接下来,请欣赏高二C班带来的小品表演,《港岛一家》。”   仍然没有听见掌声。   赫连尹心中有小小的失落。   她转身隐入黑暗中,拿着话筒的手垂到身侧,有些气馁,“哥哥,我的主持真的那么差劲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一点掌声都没有呢?   “不差啊,小尹,你的主持很棒。”   她低着头,“算了,你不用哄我的,我自己在主持,能真切地感受出观众的心情。”   虽然没有嘘她,但也没有掌声,不是吗?   不是差就是平庸了。   “真的。”他抓住她的肩膀,面容认真,“作为一个新人,你的主持很棒,他们说不出话,大概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吧。”   觉得小尹太美了。   被她气势怔得说不出话。   “真的?”她抬起眼睛。   “真的,我不骗人的。”   她忍俊不禁,“这句话不是我常说的么?”   “没错,这叫借你吉言。小尹,拿出你过往的自信,不必妄自菲薄,你很棒。”   “这话不骗我吗?”   “骗你是小狗,小尹,你不带眼镜的时候,那双眼睛仿若是活的,翘首顾盼间妩媚生姿,真的太美了。同学们,估计被你的样子惊艳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呢,你要是不信我的话,就等到明天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以你今天的表现,一定会成为学校的名人的。”   赫连尹静静的站着,而后,笑着说:“哥哥,谢谢你的鼓励,我很受用。”   老实说,为校为班争光的事情,有哪个学生不感到自豪啊?此等荣耀,虽不如为国争光般光耀全国,但也算个人成就,走到哪,父母都会为此感到骄傲。就像哥哥的事业一样,他成就了自我,于是认识他的人,就变得高人一等。   人嘛,不能活得太功利,不然一辈子都被困在利益中无法自拔。也不能活得太与世无争,否则不适合生存在社会,因为这种人除了被利用就是被嫌弃,毕竟与世无争不是优点。所以,人持平在中间最好,心中有自己想要握住的东西,但又知道自己不要些什么,就是最好的状态。   赫连尹性子虽然安静,但是倔强要强,既然她身为尖子班的班长,又可以为班争光,当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完美,并且获得好评了。   没一会,表演结束了。   于歌走了出去。   又一会,另一场表演又结束了。   赫连尹走出去介绍表演。   掌声热烈。   趁着这个空挡,赫连胤罩上帽子跑出去买饮料。   回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一堆零食,他将零食随意的抛在地上,把饮料递给赫连尹,体贴地说:“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很渴了,喝点水吧。”   赫连尹接过他的果汁,望着地面上的零食,随口问道:“那些也是你买的?”   “不是,刚才出去买饮料,被粉丝们认出来了,非要把这些零食塞给我。”   赫连尹莞尔,“那你怎么打算消灭这堆零食?扔掉?”   “晚上拿去你们宿舍送你们舍友吃吧,我最近不能吃零食,下个月我有个宣传要参加,可能要唱歌了,得保护好嗓子。”   “记得别吃辣的。”赫连尹叮嘱他,她还记得,哥哥很爱吃辣呢。   “嗯。”他开了一瓶果汁喝起来,“对了,晚会几点结束?”   “十点半就结束了。”赫连尹说到这里,像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表,“哥哥,已经九点二十分了,你快去后台化妆吧,我们的舞台剧在十点开始,我这边也要去跟老师交接了,等我念完这轮介绍词就去后台,你先去化妆吧,别等下时间太赶了。”   “好。”他咕噜噜喝完了手里的果汁,将她破损的眼镜和地上的零食放在一起拿走了,“零食和眼镜我先帮你拿到后台放着,你晚上记得跟我拿一下,还有这个眼镜,我现在叫E姐带出学校去帮你维修一下,不然你明天看不见黑板上的字了。”   “嗯。”   赫连尹点了点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温暖。   *   晚上十点。   红色幕帘紧紧闭合着。   笑容和蔼的老师托着话筒,声音清和。   “假如我能搏击蓝天,那是金中给了我腾飞的翅膀。假如我是冲浪的勇士,那是金中给了我弄潮的力量。愿我们的谢意编成一束永不凋零的鲜花。愿我们的祝福化作一首激情隽永的欢歌,谱写成更加靓丽的篇章!今晚的最后,让我们来欣赏高一A班的大型舞台剧,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尚且云里雾里的同学热烈鼓掌。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主持人都不见了,换成了金中的老师,但正因为是老师演讲,没有人敢造次,都规规矩矩地鼓着掌,情绪明显不高涨。   大红色的幕帘慢慢往两旁拉开。   偌大的舞台上。   端立着四男三女的美丽身影。   他们皆穿着名贵的欧洲宫廷式白色服饰,背对着观众席。   一瞬间。   尖叫如潮水般涌来。   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吵吵闹闹的观众席,目瞪口呆的观众席,掌声疯狂地响起来。   无比兴奋的——   无比激动的——   无比狂热的——   他们尖叫着——   他们呐喊声——   如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   惊天动地的——   狂涌而至的——   嗨翻了整个礼堂的屋顶!   “啊啊啊——!”   “那个站在最后面的——是赫连胤!”   “他旁边的是赫连尹。”   “疯了疯了,你们看!校草于歌也在里面!”   “哇——!”   “校花也在啊,你们看你们看,韩洛思,鼎鼎大名的校花啊!”   “韩洛宵!”   “任夏瑾!”   “啊啊啊!他们全是认识的!这也太恐怖了吧!”   光看这些人的背影,同学们已经知道这场舞台剧大腕云集,那些背影,就像惊雷般刺入每个人的内心,叫人窒息眩晕。   掌声如同海啸般一波接着一波,气势磅礴!   台下观看的校长们也是愣了愣,赫连胤竟然愿意出任学校的校庆,要知道,他的肖像权是非常昂贵的,这次竟然主动参与舞台剧,简直就是金中之运啊!   明亮的舞台中央。   灯光突然暗下。   所有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只余一盏聚光灯停留在于歌头上。   他慢慢回头。   一半的灯光被他挡在身后。   他白衣飘飘。   就像电影中俊美耀眼的大明星。   唇角掠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这一朵紫色的小花,尚留着爱神的箭疤,让它那灵液的力量,渗进他眸子的中央。当他看见她的时光,让她显出庄严妙相,如同金星照亮天庭,让他向她婉转求情。”   他饰演剧中的精灵,在灌木丛中飞啊飞,瞳孔幽光闪烁。   观众看得仿佛已经窒息!   就在这时候。   第二盏聚光灯亮起。   打在杨柳细腰的韩洛思身上。   她头戴白玫瑰花冠,妍妩的眼珠飘出淡淡的温柔之光,仿佛真是深陷于情感中无法自拔的富家小姐。   光晕中。   慢慢走进一名英俊的青年。   于舟半跪在韩洛思面前,面容苍白忧郁,“亲爱的韩洛思,如果你爱我,就和我一起离开这座令人伤心的城市吧。”   她弯腰握住于舟的手,姿态娴雅高贵。   “我会的,因为我是如此的爱你。”   全场倒吸一口气。   这两人双双对望,澄净的眼底彼此萦绕,就像有着撼人心魂的决心与甜蜜。   然后。   这对恋人手牵着手,私奔逃进森林里。   黑暗的舞台上。   两盏聚光灯同时亮起!   一盏打在脸色漠然的韩洛宵身上,他穿着白色的西服,尊贵傲慢。   另一盏聚光灯打在瞳孔哀伤的任夏瑾身上。   她穿着一袭霜白色的露肩长裙,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长发微卷,就像传说中的异域公主,纯洁淡雅。   韩洛宵半侧着头,声音冷酷,“任夏瑾,我不爱你,请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去追回我心爱的未婚妻,你回去吧。”   “是你吸引我的,你这铁心肠的磁石。”   “我可曾对你说过好话?我现在告诉你,我不爱你,并且以后也不会爱你。”   “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你。”   “我看见你就头痛。”   “可是看不见你,我会心痛。”   “你走吧,因为我是那么地讨厌你。”   韩洛宵的身影跑进黑暗里。   任夏瑾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   强烈的灯光下。   她的脸色煞白煞白!   手指痛苦地握紧。   却又重新松开。   那种悲伤。   那种绝望。   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被她演活了。   全场鸦雀无声。   她明明没有哭,可每个人的心却被她那悲痛的表情刺酸了泪腺,泪水缓缓坠落,让不少观众哭得泣不成声。   她哀叹了一声。   聚光灯暗下。   所有人的身影都不见了。   只剩一片漫长的黑暗。   那端。   小精灵的于歌头顶的聚光灯又亮了起来,他从灌木丛后钻了出来,摇了摇头,眉眼怜悯,“哎,可怜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冷酷的年轻人,让我来帮帮你吧,今晚,我将把这瓶药水滴在这个年轻人的眼皮上,明日他睁开眼睛,就会爱上第一眼看见的女孩。”   小精灵看着手中的药水暗暗下定决心。   这里的句子被赫连尹改了下,为了让观众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要适当地加一些仿似内心话的旁白。   剧情按照上一次的发展,两对男女陆续睡下,于歌将药水滴在两位男士眼皮上,笑容恶劣。   他脸上停留着恶劣的笑容。   观众们都笑出了声音。   聚光灯暗下。   全场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一件白色斗篷飘扬在风里。   聚光灯亮起。   赫连尹背对着观众。   纯白色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有一种古远的神秘气息。   斗篷的衣料白得微微反光,她站在舞台最后面的位置,缓缓走来,整个人仿佛被迷蒙的雾气包围着,竟已不能用美丽优雅来形容她。似乎只有绝色两字才足以担当。   她高贵得令万物黯然失色。   观众不约而同地望向她。   众人霎时呆住。   是赫连尹。   她竟然可以美丽到如此地步!   如果说她摘掉眼镜后第一次出场是一场措不及防的惊艳。   那么这次——   她的美丽征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随着悦耳的音乐。   她慢慢走到舞台中央,眉间垂着一颗耀眼的钻石,光彩夺目,美丽异常。   全场的同学都沉浸在惊叹中。   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还觉得韩洛思跟任夏瑾很漂亮的,岂料她一出场,所有人的光芒瞬间被夺走,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舍不得移开一寸寸目光。   赫连尹站在舞台中央。   那天演过仙后后,赫连尹一直感觉不太对,所以她重新揣摩了这个人物,既然是仙后,那么她必定高贵的,优雅的,神秘的,端庄的。   于是她以全新的风格出现。   慢悠悠地摘下一朵含苞的鲜花,表情冷傲睥睨。   “可爱的花儿,能被我之手摘下,是对你的恩泽。”她说完,纤长的指剧烈摇晃了起来,那朵花似要挣脱花骨开放起来,花柄挣了挣,开成娇艳芬芳的花朵,她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了,乖乖呆在我手上,别淘气。”   花朵就像有灵魂似的,听懂了她的话,慢慢重新合上。   观众们都看呆了。   仿佛灵魂出窍,痴迷向往地望着那高贵的万花仙后。   空气仿佛凝滞。   呼吸声都没有了。   痴迷的观众把自己想象成她,抚摸着那朵淘气的小花,笑容温柔。   而理智的观众则在想,那花为什么会自动闭合?太神奇了吧?要不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真想上前去研究研究那花朵。   那朵花,其实是一朵魔术花,花柄上有两颗按键,上键开放,下键闭合,属于道具花朵,近看就会被拆穿,远看嘛,还是能骗骗观众的眼睛的。   “仙后,仙王来了。”分饰两角的于歌再一次出现在聚光灯下,他除了饰演淘气顽劣的精灵外,还要饰演仙后疼爱的仙童。   观众们不禁都笑了起来。   这个舞台剧真是太神了,想让你哭就哭,想让你笑就笑,真是太棒了。   “不见。”仙后坐在宝座上,微微扬起手,声音傲慢中带着温柔,“你过来。”   于歌依言上前。   仙后仰头,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贵气,“小仙童,你在这里我住得开心吗?”   “很开心啊。”于歌单纯地回答,那一瞬间,赫连尹差点以为于歌是于舟,他演得太棒了,把心地单纯的小仙童演得灵活灵现,与那顽劣淘气的精灵完全是两个风格。   仙后勾魂摄魄的眸注视着他,仿若有爱意在眼中涌动,她笑着说:“那就不要离开了,与我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吧,我们可以每天歌唱,每天跳舞。”   于歌一怔,差点就点头了。   索性及时反应过来,猛地跪下,态度卑谦,“抱歉,敬爱的仙后,我必须回到我原来的王国,那里有我美丽的家园,还有我温柔的未婚妻。”   仙后正欲说什么。   画面却定格了。   就在所有人心急如焚张望的时候。   最远处的聚光灯亮了起来。   那是最后一束光。   打在一抹英挺的背影上。   如潮水般的尖叫疯狂涌动起来。   所有人都紧紧捂住嘴巴,激动得有些喊不出话,热泪盈眶。   美妙的音乐在空中缭绕。   仿佛是为了那人而特意准备的。   他缓缓转过身。   手中把玩着一枚幽绿色的翡翠石。   这枚翡翠石有三根手指那么大,在光的折射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手指飞起间,那颗翡翠恍若五彩的流光,随着他的手指转动的流动,透出耀眼的光泽。   他缓步走来。   聚光灯随着他的步伐而移动。   白色袖口雕刻着复古的花纹,雍容尊贵的气质,高高在上。   台下窃窃私语。   有不少校长已经认出来,他手中的翡翠石是真的,还是极品中的极品,老坑种翡翠。   那束光线渐渐朝赫连尹的方向聚拢。   他敛着眉色,神情中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台下已经没人能发出声音了,都被他美貌与气场所征服,炙热地凝视着他,移不开视线。   聚光灯慢慢碰上赫连尹的聚光灯。   两灯交叉在一起。   聚拢。   仙后坐着。   仙王站着。   两人隔空对望。   仙后冷傲睥睨。   仙王尊贵不可侵犯。   她瞳孔疏离。   他瞳孔透明。   美得就像一副色彩浓重的油画。   于歌饰演的仙童噗通一声跪下,唤醒了整个沉醉的人间,他将手臂放在胸前,态度恭敬,“敬爱的仙王陛下。”   安静的观众们瞬间反应过来,赫连尹演的是万花仙后,而男神演的是仙后的丈夫,仙王陛下。   仙王用下巴看了地上的仙童一眼,“听说你就是那位让仙后宠如宝贝的仙童?”   仙童不敢答话。   “抬起头来。”仙王轻慢地说。   仙童微微抬起头,又快速地低下了,仙王的气质太尊贵了,震慑得人不敢直视。   “怎么?你不敢看我?”   “他只是一朵刚成形的郁金香,请不要吓他。”仙后疏离地瞪着他,护犊之心,不难看出她对那个小仙童的向往。   仙王并不看她,把玩着手里的翡翠,声音冷冰,“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个小仙童从现在开始归我,如何?”   “不行。”她冷声拒绝。   “嗯?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擅自修改了剧本。   赫连尹有些愣怔,只能顺着他的话锋说下去,“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有本事,就来抢!”   魔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就像是她凭空变出来的,那魔杖在半空一划,张开了结界。   就在所有人吃惊的时候。   聚光灯齐齐暗下。   传来了打斗的音效声音。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两人独特的嗓音在空气中互相讽刺,台词诸如互挑对方毛病,笑岔了台下一片观众。   而后。   全场的灯光齐齐亮起。   亮如白昼的舞台上。   剧情已经发展到两个男士都爱上任夏瑾的阶段了。   两个男士每天跟在任夏瑾身后示爱,互相讽刺,互相打斗。   韩洛思提着裙裾跟在于舟后面,表情哀伤。   她心爱的男士爱上别人,而从前爱她的男士亦爱上了别人,这令她痛苦,悲伤,难以忍受,可她仍然不放弃,每日等在于舟的身旁,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   最终。   两个男士决定决一死战。   森林的那端。   两个男士拔出腰间的剑,互刺对方的要害。   两位女士害怕,担忧,哭泣。   森林的这端。   仙王和仙后还在较量,仙后挡开了仙王强大的仙法,飞往森林深处。   渐渐地。   两男两女出现在了眼下。   其中一名男子已经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韩洛思哭着跑上前,抱起他冰冷的身子,可是于舟临死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挥开了她的手,将苍白的手伸向任夏瑾,“温柔的任夏瑾……”   任夏瑾眉眼哀恸。   中了魔法的韩洛宵还在对她示爱。   她哭着说:“滚开!恶狗,你杀了他,一条毒蛇都比不上你,你这可憎的脸,只愿从此以后,你我不相见!”   不少观众看哭了。   仙后闻到了血腥味,放慢了飞行的速度。   小精灵躲在两男两女身后的灌木中,他害怕地缩着身子,因为自己一时的玩性,扰乱了人间的爱情纷争,亦害死了一条人命。可事情已经发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面对。   仙后停止飞行。   手中的魔法一点。   小精灵就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面前。   于歌快步向她跑去,嘴上害怕的喊着,“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不由自主跑向仙后陛下的方向,完了完了!”、“小精灵,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认出了他是仙王身边那个最淘气的小精灵。   精灵是不擅长说谎的,于歌不安着神色,恭敬道:“尊敬的仙后陛下,我在黑夜中游荡。”   “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现回原型。”说着手中的魔杖就要挥起。   小精灵身体颤抖,诚实答曰:“敬爱的仙后陛下,我正在为尊贵的仙王陛下效劳,陛下让我,让我……”   “让你做什么?”   “陛下说您太固执,非要留着那小仙童。所以陛下去XXX摘了一种紫色的花,这种花做成的液汁具有魔法效应,滴在人的眼皮上,就可以使这个人爱上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陛下想让仙后服下这种液汁,从而一往情深地爱上他,眼里再没有别人。”   仙后冷着脸,傲慢地伸出手。   “那么,液汁在哪里?拿来。”   小精灵指着前方两对男女,神情懊恼,“陛下,液汁已经涂在他们眼皮上了,可是他们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同一个人,刚才他们在决斗……”   剩下的话他不必再说了。   仙后能看明白的,远处已经死了一个,于歌脸色苍白地倒在韩洛思的怀里,已身亡。   韩洛思痛苦地大喊:“你若不在,我必将丧亡!”   观众们看得泣不成声。   韩洛思拿起于歌掉在地上的剑。   那剑上染了鲜血。   她将剑置于脖子处。   观众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仙后的魔杖从远处一点,韩洛思昏了过去,她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剑也掉在地上。   这一刻,观众们是感激仙后的,真是好险了。   高山之巅处。   仙王的身影慢慢闪现,他朝这里飞来,就看到两男两女躺在仙后脚下,他们皆昏迷了。   仙后看见他,第一次没大打出手,失望地说:“你干的好事。”   小精灵缩在树洞里,见自家的仙王赶来,赶紧从树洞中钻出,逃到仙王面前跪着认罪。   仙王听闻整件事情的经过,傲慢的脸孔第一次闪现凝重,“怪不得你迟迟不归。”   最终。   为了弥补这个过失,仙王散尽了一身功力,练出了另一种仙药,这药可以洗去他们脑中的爱意,回归到最初的意识,但现在发生的一切他们还会记得,只不过这些发生,会像一场梦一样重演。   练完这种药,仙王的脸孔瞬间苍老了下去,他已经几千岁了,原本靠着仙法维持,才能保持着年轻的样子,现下功力散去一半,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小精灵将解药涂在两位男士的眼皮上,为了弥足他所犯下的错误,小精灵主动散尽自己的修为,化身为一株芍药,救活了于舟。   最后的最后。   于舟和韩洛思拥抱在一起,感动痛哭。父母不再反对他们,他们在城堡中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经过这件事,任夏瑾放低了对韩洛宵的爱,她回到自己的国家,看开了,便不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爱。   韩洛宵还保留着原来的记忆,其实小时候,他就是韩洛思和任夏瑾的玩伴,他早喜欢着任夏瑾,只是他不敢承认,怕大家骂他是负心汉,所以才一味的追求着自己的未婚妻,经过这件事,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想通了一些事情,他决定重新追求任夏瑾。   他来到了任夏瑾的国家,在一个上流社会的面具舞会上,重新结识这位美丽的女士。   两人穿着隆重的晚礼服,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画面一个个倒褪而去。   灯光一盏盏暗去。   观众都满心不舍地观望着,心急如焚。   这就完了吗?   仙后和仙王的结局呢?   怎么就断掉了?   舞台上。   明亮的灯光一盏盏灭去。   最终。   一片黑暗。   就在所有人都心情纠结的时候。   一盏聚光灯重新亮起。   有鸟叫的声音。   身穿白色斗篷的仙后凝望着天空。   自从仙王闭关后,魔法森林已经回归了宁静,可没了那人幼稚的争吵,没了小精灵的淘气,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小仙童已经回到自己的国家去了。   见证了人类的爱情,仙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强求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就算用魔法箍住了他,以后,他还是会清醒的,会离开的。   她站在阳光下沉思了片刻。   最终。   她取出自己的魔法杖,来到了仙王居住的处所,两人分居已多年,再度回来,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王国里的小精灵们见到她。   都激动地喊着,“仙后陛下回来了!回来了!”   城堡的上方。   面容苍白的仙王从上俯视着她,她的白色斗篷在风中翻飞,惊艳了他的视线。   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笑容温柔。   观众们都感动得眼眶湿润。   聚光灯全部暗下。   观众们齐声大喊:“不要结束啊!”   好像就是为了映衬观众们的不舍。   一盏聚光灯再次亮起。   这次。   仙后站着。   仙王半跪着,仿佛是几百年几千年之后,仙王的面容恢复了红润俊美,他仰视着她,眼瞳虔诚温柔,“仙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手中举着一枚铂金戒指。   观众们吃惊,这也太逼真了吧?   但这一幕其实在赫连尹心里,其实也是超纲的题了,因为这个戒指是真的,她低头看着他,面容有点不知所措。   他的神情出奇的温柔,“嫁给我,好吗?”   这一刻。   她知道他不是仙王。   而他亦知道她不是仙后。   只是观众们都不知道,他们热泪盈眶地齐声高喊着:“仙后,快答应仙王的求婚啦!”   于是赫连尹弯了眼角。   她看着他。   轻轻点头。   一枚铂金轻轻套入赫连尹指中。   聚光灯真真正正暗下。   一片漆黑。   红色幕帘缓缓拉上。   “最幻不过梦,最美不过情。正如生活一样,爱是悲剧,亦是喜剧,是梦与情的遇合,谢谢大家观看今晚最后的演出《仲夏夜之梦》。飞扬的歌声,吟唱难忘的岁月,熟悉的旋律,演绎时代的激情,回荡胸怀的是永不变色的心,凝聚心头的是永不更改的情,告别今天,我们站在新的起点。展望未来,我们踌躇满志,请相信,历史会铭记这一刻。请相信,母校会见证这一天。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老师,同学们,相约明天,相约永恒,金中的明天会更美好,五十周年校庆就到此结束了。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习进步,吉祥如意。”      第111章 网上聊天      《仲夏夜之梦》彻底在学校轰动了!   正如赫连胤所料,赫连尹彻底在学校出名了,男生们见了她,会互相推搡着从她面前跑过,面色通红,则女生们会交头接耳地讨论她身上的饰品和鞋子,讲到兴头处,还会上去虚心地问她饰品和书包在哪里买的,她们觉得很好看,想要买和她一样的款式。   赫连尹友好地回答着她们的问题,面戴圆框眼镜,恢复了以往的斯文和从容。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人气。   高一A班的过道被同学们挤得水泄不通,他们交头接耳,诉说着赫连尹当晚的打扮,简直是美得惊天动地。于是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学生都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无数爱慕的小纸条和情书被各班传递,送到赫连尹手上。   就算是去上个厕所,都会被各种面生的同学打招呼。   每天中午。   会有很多男生聚到A班来玩闹,他们或拿着篮球,或拿着从小卖部买来的零食,状似不经意地跟同学们玩闹,跑跑绕绕,状似不经意撞到正在看书的她,道歉并送上自己手中的零食以示歉意。   但最终,他们都会失望离开。   因为赫连胤那怨毒得能刺死人的阴冷眼神。   他平日里一直是带着墨镜的,只有在男生向赫连尹示好的时候,他才会把眼镜拿下来,那双阴鸷的眸,仿佛要把那男生瞪出两个窟窿来。   每个前来示好的男生都败在赫连胤的气势下,也是,看见人家这哥哥,就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卑微了,像赫连尹这样女孩,这样的出生,这样的家族,将来必是要配给人中之龙的,但是这大明星也太妹控了吧!连自己妹妹的交友自由都要干涉!   近来。   男生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给学校里的美女排名。当年的国际双语学校似乎人才凋零,而金岭的美女却人才济济,各大班级卧虎藏龙,排出了以下令人赏心悦目的金岭七花。   第一名自然就是晚会上风头最盛的赫连尹了,她不仅漂亮,成绩拔尖,还会弹钢琴,典型的才智双全,压过了韩洛思的人气,荣登学校美女排行首榜。   第二名是原先的校花韩洛思,她成绩平庸,却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性子善解人意,模样水灵,家世显赫。   第三名是任夏瑾,有名的长腿美女,气质淡雅,有着大家闺秀般的温婉。   第四名是陆梓潼,原本她的人气很高,可近来的暴瘦让她面显苍白病态,清冷小龙女一下变成弱不禁风的林黛玉,令人心生怜惜。   第五名是柳云,她是赫连尹同宿舍苏凡的表妹,黑眸黑发,长发飘飘,身材惹火,是新一代校园性。感女神。   第六名是苏凡,她潮流另类的蜈蚣编发在学校流行起来,虽没有成绩作为依傍,但她改过的校服风格在学校火速流行起来,不少学生模仿她将校服改短改窄,以张扬潮流的风格盛行在学校中。听说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果然是很有潮流嗅觉。   第七名还是赫连尹宿舍里的,名叫钱吾清,她的打扮和苏凡风格相似,两人并称校园双生花,身高一致,身材一致,风格一致,让人心生羡慕。   此七人的人气随着男生们的议论,不断攀升。   其中。   赫连尹还排在男生梦中情人首榜,但她亦排在男生不敢追求女生的首榜,原因是她太优秀了,全能型,不好驾驭啊。不过不敢追求不代表没有人想,不管上课上课,都有很多男生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留连在她的背影上。这或许是调节枯燥的学习生活的唯一娱乐吧,谁知道呢?自从赫连尹的名气传开,关注她,似乎变成了男生们的日常了。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半个月就这样接近了尾声。   月底了。   终于放假了。   全校气氛欢腾。   记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放学铃声响起!   星期五下午。   苍郁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   空中有洁白的云丝。   赫连胤趴在桌子上睡觉,逆光流过他白皙的脸孔,俊美得令人痴迷。   赫连尹跟于歌在交接班中事务,两人谈完,于歌递给了她一张纸条,赫连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样子,接过他手里的纸条,笑容湛然。   于歌背上书包,面无表情,“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下个星期聊。”   “好。”赫连尹将纸条塞入书包暗格中。   这一幕被眼尖的赫连胤看到了,他趁着赫连尹将作业搬去办公室的空挡,偷偷将赫连尹书包暗格中的纸条翻出来看了,竟然是一串数字和一个邮箱号,这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赫连尹返回教室。   赫连胤问她:“小尹,你刚才在跟于舟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商量了下下个月校运会的事情,于歌让我组一支拉拉队,到时候为班中参加比赛的学生加油。”   “那这个是什么?”他捏着那张白色的纸条,冲口而出。   赫连尹一愣,笑着说:“是于歌的MSN账号,他让我回去了加他。我正要和你说这些件事情呢,哥哥,你能帮我申请个MSN账号吗?近来我们班的学习小组开了一个群组,要把班中的班干部都加进去,以便假日的时候商量事宜,我是副班长,应该进群的。”   赫连胤的脸色瞬间纠结了。   但他还是给赫连尹申请了一个账号,毕竟这是班中的要求,小尹身为班长,他很明白小尹是个敬业是班干部。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问表情淡漠的赫连尹,“小尹,你的账号要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赫连尹看着硕大的电脑荧幕,看不懂这是什么。   “就是你账号的昵称,将来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你发的消息就会显示那个昵称发的。”看赫连尹第一次接触电脑,有些迷茫,他解释道:“这种昵称就是随便取的,如果你不知道要叫什么,也可以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可以吧。”   “可以叫自己的名字是吧?”   “嗯。”   他沉思了一下,试探道:“要不我帮你取个名字?”   赫连尹什么都不懂,点了点头,“也可以。”   赫连胤唇角一勾,手指飞快流动,在键盘上打下AI胤胤。   “搞定。”   他按下确定,电脑弹出一个英文窗口,您已经创建了一个MSN账号。   “已经好了?”   “是的。”赫连胤站起身,把电脑的位置让给赫连尹坐下,“于歌给你的纸条呢?拿来,我帮你艾特他,然后你就可以跟他发邮件互聊了。”   “纸条我放在书包里呢,你等我一下,我去拿。”   她跑回自己房间拿书包,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两杯果汁和一盘糕点,见赫连胤盯着她看,微微弯了唇角,“刚在房间门口碰到了宋姐,她让我把这些吃的端进来,吃点不?”   “不要,我不喜欢糕点,我这边有零食和牛奶棒,你要吃吗?”他扭过身,将修长的手伸向床头的格子里,拖出几包薯片和一盒牛奶棒,一盒巧克力棒。   赫连尹眼尖,看到格子里头除了零食外,还躺着一条国际香烟。   “那是什么?”她按住他想关闭格子的手,带着铂金戒指的手伸进去,将那条白色的香烟取了出来,捏在纤长的指中。   “你抽烟?”   赫连胤平静地说:“没有啊。”   “那这是什么?”   “这条烟是韩洛宵的,韩叔喜欢烟草味重一点的烟,所以让我从国外带了一条回来,明晚生日会的时候,烟是要带给韩叔的。”   “真的?”赫连尹目露狐疑。   “真的,不信你闻闻我身上,抽烟的人身上都有股子烟味,我不抽的,你闻闻就知道了。”   她弯下腰。   鼻尖停留在他的发顶,仔细闻了闻。   没有味道。   她又将鼻尖移到他唇边,轻轻闻了闻,还是没有味道。   肩上也没有味道。   那么烟大概真的不是他的吧。   “好吧,这次我就相信你,如果被我发现你抽了烟,哼哼。”她把香烟放下,眼神危险。   赫连胤一脸的无辜,“真的啦,我没有抽烟,对这个玩意没有兴趣。”   “反正你注意点就是了。”她重新坐下来,接过赫连胤递过来的牛奶棒,咔吧一声啃断了。   那眼神,简直比寒冰比冷酷。   “我真没有。”赫连胤噘着嘴,可爱极了。   “没有就好。”   “小尹,你很讨厌别人抽烟么?”   “吸烟有害健康。而且,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应该学抽烟。”   赫连胤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到赫连尹脸色不自然,他才轻轻开口,声音缓慢悦耳。   “我知道了,只要是小尹不喜欢的东西,我都不会去触碰的。”   她一定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珍惜她,也许是因为年少,也许是因为初恋,他也不懂爱是什么,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对一个人好,怜惜她,宠爱她,思念她,把她放置在心尖上的位置,无时无刻地牵挂着。   “嗯。”她也看着他,眼珠静静的,“乖乖的。”   赫连胤忍俊不禁,“小尹,我是不是棒棒哒?”   她也笑,“是啊,棒棒哒。”   于是他又开心了,帮赫连尹打开账号界面,笑着说:“好了,你的纸条呢,拿来吧,我来帮你添加于歌。”   赫连尹心中一暖,拿出自己的纸条,在赫连胤的操作性,顺利加上了于歌。   你以添加于歌为好友。   好友于歌邀请你入群。   赫连胤一一点了确定,就有窗口在荧幕上弹了出来。   于歌用中文问了一句:【赫连尹?】   赫连胤回了【yes】,站了起来,“好了小尹,于歌发消息给你了,你跟他聊吧。”   他这么说着,坐在赫连尹身后,双目炯炯有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聊天的荧幕。   很快,于歌的消息回来了。   【你怎么叫这个名字?】   赫连尹懵,第一次操作键盘,不太熟悉,她看着荧幕上的话,扭头问赫连胤,“哥哥,我叫什么名字了?”   赫连胤朝荧幕里飞去一个白眼,好像在瞪着于歌,胡诌道:“不知道,我乱打的。”   “这样啊,那好吧。”赫连尹说完,重新低下头去,寻找键盘中的拼音,她一个键一个键慢慢敲下,动作生疏僵硬。   赫连胤笑她,“你怎么这样打字啊?动作那么慢,要十个手指都放上去,一起操作,打字才会快。”   “噢。”赫连尹受教地点头,把十个手指都放到键盘上,但哪个键跟哪个键她都还没分清,压根没法这么打字,于是乎,她的指又缩了回来,换成两根手指敲打。   赫连胤第一次看到这么呆萌的赫连尹,连发出几次笑声,记忆里,她几乎什么都是会的,把他的自尊心虐成了渣渣,这次,终于有一个东西难倒她了,他心里觉得好笑,也觉得好玩,看着她懵懵懂懂学新事物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半天之后,赫连尹终于打好了一句话,点击发送。   【不知道呢,名字乱叫的。】消息已发出。   彼端的于歌消息回复得很快,【怎么回得那么慢?你在干什么?】赫连胤笑喷,捂住绯红的唇角闷笑,“哈哈,打字慢被嫌弃了吧?”   赫连尹瞪了他一眼,回复于歌【……】   这纯属应急消息,是为了告诉于歌自己还在,可网线的彼端却不能感应到赫连尹心中的无奈,于歌快速回复道:【点什么?】【在。】   【在什么?】   【……】   【又点?什么情况?】没想到性子凉淡的于歌,在网络上比现实活泼多了。   赫连尹心中气馁,看着身后支着脑袋看她的赫连胤,声音清温,“哥,我速度跟不上,怎么办?”   “这个要慢慢练的,他打久键盘了,已经有速度了,跟你情况不一样。”赫连胤说着,双手穿过赫连尹的胳膊落在她眼前的键盘上,“说吧,你要回复他什么,我帮你打字。”   “回他,我没在干什么。”   赫连胤修长的手快速流动,打下:【没在干什么啊。】   果然有了哥哥的帮忙,两人的聊天变得愉快起来。   【那为什么回复那么慢?】   【在吃牛奶棒呢。】   【牛奶棒是什么?好吃吗?】   【好吃啊,我哥哥给我的,我太喜欢了,我哥哥对我特别好。】打这句话的时候,赫连胤笑容出奇的恶劣,他没有问赫连尹要怎么回答,因为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如果碰到非问不可的问题,他会转达的。   赫连尹静静看着荧幕上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什么怪异或者排斥的表情,毕竟她也不懂怎么操作,有人帮自己回复,还省去了找字母的时间。   【是啊,胤哥人不错的。】   【胤哥?】赫连胤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又打去一句:【你是于歌本人么?】【你猜。】   【猜你妹啊,快说。】   【尹同学,你讲话怎么那么女汉子啊?跟平时看着的样子真不像。】赫连胤一愣,心中了然起来,打下一句:【于舟你这个王八蛋,偷上别人的MSN。】【……】   【点什么点?】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就你这熊样,我还能猜出来吗?】   【……】   【又点什么?】   【你讲话吓到我啦,太凶悍了。】   【所以说你干嘛上别人的MSN?不知道隐私对一个人很重要吗?】【好吧,那我不上了。】于舟打完这几个字,就离线了。   赫连胤刚想笑。   窗口就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你的好友周豫邀请添加你为好友!   附加消息为:于舟。   赫连胤和赫连尹同时瞪大眼睛,半响后,他皱着眉,“小尹,周豫不是你的笔友么?”   赫连尹也是颇为震惊,看着那条添加消息,突然觉得世界这世界真小,原来她与于舟在初二那年就认识了,他就是那些写信来问自己新环境情况的人,与自己同班,同组,同位的那个有缘人。   “竟然是他。”赫连尹低头而笑,缘分的事情,真是说不准呀。   “他真是你笔友?”赫连胤眉间隐约有纠结。   “应该是了,A城来的转校生,当初是因为名字不同,所以我就没有联想到,原来他是把名字倒过来写了,还真聪明呢。”   “你还夸他?”   “那他确实挺聪明的嘛。”   “难道我就不聪明吗?”   “你也很聪明啊。”   “真的?”他的笑容如盛夏阳光般灿烂,“那你说,是我聪明,还是他聪明?”   赫连尹瞳孔澄净,“比喻性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为什么?我可是你哥啊。”   “那好,我也以妹妹的身份问你一个比喻性的问题。如果我和妈妈同时掉入水里,你要先救谁?”   “……”这问题简直就是世纪难题!虽然白痴吗,却很难回答得上。   “答不出了?”   “那一样吗?你的比喻问题是亲人的,我的问题是外人和亲人的,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答了。”   “好吧,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满足你,是你比较聪明。”   赫连胤闻言冷了眸色,“你这回答还不如不要呢,敷衍我啊。”   她的声音安静,“这不是你想听的吗?”   “我想听的是你真实的回答,不是这种满足我,敷衍我的回答,还那么清楚的标明是为了满足我,我的智商有这么不让人待见么?”   “真实回答就是我不知道啊,但你又不想听。”   赫连胤眯眼。   她又握着他的手说:“其实你心里知道我是答不了的,因为这种问题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是吃醋了,但是我跟于舟交笔友的事情,我们两彼此也是毫不知情的啊,况且我们也没聊什么,一直就是简单地说下自己的学习事况,就没别的后续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将信拿给你看,需要吗?”   他俯着身子。   瞳孔深深地看着她,半响,才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算啦,不用了,你有你的自由,我不应该讲这些话的,是我不好。”   “没事呀,吃醋是好事,我喜欢你这样的,因为这样的你,特别可爱。”她歪着头笑。   少年笑,一手勾住她,低下头,与怀中人深情拥吻。   良久。   久到赫连尹快窒息了,他才轻轻放开她,明艳的嘴唇上有种妖艳的美态。   “你太会哄人了。”   “有吗?”她倚靠在他怀里,眼珠明净得山水同色。   “嗯,每次我一生气,总能及时被你哄回来,小尹,你这是怎么练的啊?”   “没有呀,只是我相信每个人都是讲理的,只要话讲对了,就能消了对方心中的顾虑。反之,一味的哄骗才是错的,说了又不做,简直是把人当猴耍呀,所以,我才要跟你说实话啊,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不会对你说假话的人,如果我办不到,或者我觉得这是我不懂的事情,我不会去勉强自己,亦不会瞒着你,哥哥,你说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嗯。”他轻轻点头,抚摸她的头顶发丝,眼神溺爱,“是对的。”   “可能有些话会惹得你更生气,但只要平静下来,就能想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假如不曾说谎,这个人说的情话才真正有分量,因为不轻易开口的誓言,才是真正能办到的誓言。感情嘛,其实无论怎么样发展发生都好,两个人在一起,只要彼此没有想分开的心思,就绝对不会因为小小的口角而分离的。”   赫连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过往种种相处,他笑着说:“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反应过来了,似乎印象中,你只对我说过你喜欢我,这是你说过的,唯一的情话。”   “以后会有更多的。”   他低下头,瞳孔蜷着浓郁不化的温柔,“那是什么时候?”   “结婚的时候吧。”   “结婚?”他笑着挑眉,妩媚生姿,“你竟然已经想到跟我结婚的时候啦?”   “当然了。”她抬起睫毛看他,“相爱不结婚的话,为什么要相爱?”   “这理论……”真是无法反驳啊。   两人窝在一起聊天,细细碎碎,甜甜蜜蜜,无限融洽。   于舟的添加消息又来了。   赫连尹坐了起来,按了同意,添加于舟为好友。   那端似乎很急,快速发来一条信息:【尹同学,你刚才去哪了?怎么那么久都不加我?】赫连尹低头看着键盘。   脸色犯难。   踌躇间,一双洁白的手从她身后伸来,落在键盘上,回复道:【跟我哥哥在聊天呢?有事?】【没事啊。】   【没事赶紧洗洗睡吧。】   【……】   【还有事?】   【现在才七点半,要睡觉也太早了吧?】   【逗比】   【……】于舟连发两条信息,【尹同学,我怎么老感觉你讲话很奇怪。】【奇怪?在哪里?】   那端的于舟沉默了一下,回道:【跟你性格不符啊,尹同学,是不是外表安静的人,在网上就会比较活泼啊?然后活泼的人在网上就比较沉默?我哥哥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叫他去死。】   【……】   不止于舟无语,赫连尹也是一头黑线,瞪着赫连胤,没有任何表情,“干嘛攻击人?”   “打字习惯啦。”他说着,打开了自己的账号,刚好元熙在艾特他,赫连胤点开,赫连尹就看见了元熙的消息。   【贱人,在不?】   赫连胤抬头看赫连尹,一副你明白了吧?打下:【大贱人,老子不在。】【贱人,快滚出来打球。】   【滚犊子。】   【……】   【滚。】   【胤哥……】   【滚。】   【胤哥哥……】   【圆润滚。】   【大明星,大帅哥,来嘛,来打球嘛,人都约好了,就缺你一个了。】看见这条消息,赫连尹的脸绷了绷,绷不住,笑了。   赫连胤傲娇着神情,打下一句:【叫声胤爷爷就去。】   【爷爷,亲爱的胤爷爷,你快来帮我报仇雪恨吧,昨晚我们被人家打得跟落水狗一样,没有你和阿宵,球场上再没有明日之星,你快来军区的篮球场,我现在去阿希家里找他,等下见,么么哒!】【滚。】   赫连尹抿着唇笑,他们兄弟几个的聊天真有趣。   赫连胤关闭自己的账号,转换回跟于舟的聊天窗口,那端,于舟已经心急如焚地发来几条信息了。   【尹同学,你还在吗?】   【尹同学,现在还很早呢,要出来逛逛吗?听说这边的夜市很热闹噢,有很多小吃,你有去逛过吗?】【人呢?人呢?】   【尹同学,我刚才把你的话转达给我哥哥了,他说,要死你自己去死。】赫连胤一头黑线,这于歌的嘴巴也是毒辣啊。   他打下:【继续叫他去死。】   那端的于舟沉默了很久,回来一条冰冷的信息:【为什么叫我去死?】一看就知道电脑前的人已经换成于歌,他说话向来冰冷冷的,能够感受出来那股属于他的阴冷气息。   赫连胤一愣,打下一连串调侃两人的话:【你们两兄弟很喜欢互换账号上网吗?这是情趣?还是乐趣?或者是癖好?】【呵呵。】   赫连胤回复:【呵呵+1。】   【哦。】   【哦+1。】   那端又一次沉寂了。   半响。   于舟的账号下线。   于歌上线。   对着赫连尹的账号发来一条信息:【赫连胤,别玩了,我知道是你。】坐在电脑前的赫连尹和赫连胤都是一愣,竟然被他猜出来了,但赫连尹并不了解MSN聊天的诀窍,因为她是第一次玩,有些茫然地看着赫连胤,不知道说什么。   赫连胤没什么反应,平静回复:【其实,我是赫连爸爸。】【……】   【好了,本爸爸要去喝茶了,你自个玩泥巴吧,拜拜。】于歌机智回来一条:【滚。】   要是回了好,不就是承认赫连胤是他叔叔了嘛?   赫连胤哈哈大笑,关了赫连尹的账号,笑着对赫连尹说:“小尹,元宝约我出去打球,我要去找他了,很久没见面了,你和我一起去吧,在金岭天天关在宿舍里,都感觉人发霉了。”   “去哪打?”   “就是之前我们去的地方,元宝跟阿希都在,我们去聚聚吧?”   赫连尹想了下,站起身,“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一身衣服。”   天渐渐冷了。   赫连尹换上一件米色的拉链毛绒衫,破旧牛仔裤,纤腿又长又直,远远看着,就像杂志封面上的高瘦模特,眼珠静静的,肌肤白白的,裤腿破破的,气质沉静疏离。   赫连胤穿着宽松的针织运动服,因为等下要打球,他里面套着一件白色10号球衣,帽子罩在头上,遮去了他俊美的五官,只余下一抹绯红的唇。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静谧的青石路上。   赫连胤送给赫连尹的戒指,还紧紧地套在她纤细的指上。   他选的戒指刚刚好,不大不小。   “这个戒指是我挑的,怎么样?款式还不错吧?”他把她的小手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赫连尹嘴角飞翘,早想问他这事了,“哥,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好久之前了。”   “那是什么时候?”   “你知不知道不能问一个男人这些问题吗?尤其是价格,会伤到一个男士的心的。”   赫连尹不答反问,“以你的身价,不止于害怕这种问题吧?”   “怎么不怕?万一你不喜欢,拒绝了我,那我得多惨啊?”   “扯。当时在演舞台剧,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啊?而你就是特意选在那个时候的,让我不能拒绝你,对吗?”   赫连胤没有否认,“机智。”   赫连尹却静了下来。   脚步缓慢地走着。   “哥,你这么快就送我戒指,不怕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后会后悔吗?”   他明快答曰:“我永远不悔。”   赫连尹淡淡微笑,“谢谢,这个戒指蛮漂亮的,我很喜欢,谢谢。”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嘿嘿,本来我选中别的款式的,但我又一想,你是个低调的人,因为会更喜欢低调的款式,所以我才买了简单的,连一颗钻石都不带。”   她抚摸着戒指,面容温柔,“这样就挺好,简单的款式,永不褪色,永不落伍。”   “嗯。”他轻轻应道。   “那你呢?自己可有买戒指?”他的手上没带,所以赫连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卖一对的。   赫连胤促狭一笑,将脖子处的项链扯出来给她看,那枚与她一模一样的铂金戒指,被他缠在脖子上的银链中,放置在贴近心脏的位置,他笑着说:“我老早就把戒指带着了,但因为我是艺人,带着戒指就会被狗仔队捕风捉影,所以我只能带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了。”   赫连尹淡淡莞尔。   “没事,这样挺好。”只要有心意,就好。   他知道小尹会明白他的,揉了揉她的发,眼神温柔,“嗯。”   “别揉头发。”她的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   “发型会乱。”   赫连胤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这么爱美,真是看不出来,呀呀呀……我突然间才发现,我们小尹的头发快留长了。”   “是啊。”她深了眼底的笑意,心底温柔地加了一句:留长了头发,才会更像女孩子嘛。   *   分隔一月之后再见元熙和江辰希。   两人长得更加俊美了,激动地抱着赫连胤,鬼哭狼嚎。   “阿胤,三个月没见啦,呜呜呜,我们好想你……”加上赫连胤最后在国际双语学校请的假期,他们两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赫连胤了。   赫连尹静静地站在几人身后,笑容明净。   几人寒暄了一番,入场去打球了。   韩洛宵和元熙暂时没进场,与赫连尹坐在露天台上喝饮料。   元熙似乎忘了那次找赫连尹谈话的事情了,用力地拍了赫连尹的肩膀一下,笑容爽朗,“小尹妹妹,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赫连尹微笑。   元熙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开口:“那次对你说的话抱歉了哈,事后阿宵来找我了,也说了我一顿,是我太偏激了哈,对不起。”   “没事。”   “你不生我气么?”   赫连尹轻轻摇头,“不气,你也是为了哥哥好,我不怪你。”   “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鬼迷了心窍,居然听信陆梓潼的话,去拆散你们。”   “路梓潼?”赫连尹挑眉,“你不是一直喊她小潼的吗?”   “哎别提了。”元熙挥了挥手,似乎不想提这些事,牵强的扯动好看的嘴角,“自从她去了金岭以后,就再也没联系我了,我也找不到她了,阿宵说她在学校找了男朋友,所以我就死心啦,去学校闹也没意思,她又没答应我的追求,就算去了,也是去出丑。”   赫连尹闻言怔了一下。   陆梓潼什么时候找男朋友了?   她沉默地想了一下,朝韩洛宵的方向看去,韩洛宵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扭过头来,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让她别拆穿了。   元熙非常喜欢陆梓潼,所以除了用这个办法隔断他对她的喜欢外,别无他法,毕竟,陆梓潼是真的喜欢别人啊,她喜欢着赫连胤,这比她喜欢上别人更糟糕,韩洛宵不想任何人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所以这个不算残忍的谎言,就让它永远地存在吧,就让元熙误以为陆梓潼喜欢了别人,从而放下她吧,否则,苦的累的还是他啊。   “你真的放下了?”赫连尹瞳孔中有些不忍,感觉这种谎言并没有用的,如果他爱得太深,谎言终有被攻破的那一天,那一刻,元熙跟韩洛宵一定会闹翻的。韩洛宵这人,看似淡泊,其实最重兄弟情义的亦是他,只希望,将来元熙知道真相后,可以体谅韩洛宵的良苦用心。   “不放下又能怎样啊?”   他望着夜空,叹气,“也许我就是个傻瓜吧,小尹妹妹,你说是不是?”   赫连尹也望着夜空,声音飘忽,“先爱上的人总是输方,不要菲薄自己,好好的。”   要是他们有缘,将来还会重逢的,她也说不好,说不定哪天,陆梓潼就被元熙的深情感动,放下对赫连胤的爱慕,转投他怀抱呢?缘分和爱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注定要在一起的两个人,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而注定要忘记的人,也会在生命中不知不觉淡去,不必感到伤心,不必感到绝望,开始就是结束,结束亦是开始。   “嗯,我没事呢,你们不用安慰我的,我已经想通了。好了,你们先坐,我去打球了。”元熙放下手里的饮料,将外套脱下,跑进被铁栏围住的大型篮球场。   远处的篮球场尖叫声不断。   女孩子越聚越多。   都认出了赫连胤了,他只能短暂地呆着一会,等下要离开的时候,他要从餐厅穿过,从偏僻的后门悄然离开。   元熙走后。   就只剩下赫连尹跟韩洛宵了。   他沉默地喝着手中的果汁,不言不语。   “你告诉元熙,陆梓潼爱上别人了么?”   “善意的谎言而已,不伤大雅的。”韩洛宵淡淡答道。   “我听说你最近跟四班的柳云走得很近,是吗?”这话是任夏瑾托赫连尹问的,最近韩洛宵跟韩洛思的同桌柳云走得挺近的。   “嗯。”他并没有否认,笑着说:“看见你跟阿胤的感情那么好,我有些羡慕呢。”   赫连尹一愣,“你想谈恋爱了?”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跟你和阿胤三人在一块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所以想拉一个人来陪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谈恋爱,可能是觉得孤单了吧。”   兄弟们都不在金岭,他只剩赫连胤一个好兄弟,但好兄弟也有女朋友了,平时他们三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无论眼神还是动作,都十分钟默契。韩洛宵跟他们呆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沉默,可能是觉得孤单了吧,想要一个人陪着自己。   这时候的韩洛宵,内心是惆怅而孤独的,随着兄弟们日渐成长,每个少年都在渐渐改变,开始有了青春期的萌动,会喜欢暗恋女孩子。而他的青春悸动却迟迟不来,他没有对谁心动过,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有了喜欢的女孩。阿希女人如衣服,一个换过一个。元宝浸在失恋的苦闷中,无法自拔。而他最好的兄弟赫连胤,也有了想要厮守的人。他越发觉得自己孤单,觉得自己若是不爱上一个人,以后会很孤独吧。   虽然他也孤独了很多年,但偶尔,他也想要尝试一下不同的感觉,柳云的出现,也许就是打开他青春之门的钥匙,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和她在一起,但至少她对自己好,也主动,会体贴他,找话题解闷,见他一言不发,也愿意陪着他沉默,是个有耐心有恒心的女孩。   赫连尹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事态朝着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柳云。   虽然跟她不熟,但她们也总见过一面,那时候她记得柳云在洗浴室里恐吓她不准接近于歌,这个倒不是问题,因为偶像和对象一直就是两回事,可照她那个性子,可以推断出她是个跋扈嚣张的性格,因为陆梓潼身上的淤青就是她掐的,看得出并非善类,要是韩洛宵跟她在一起了,可想而知以后那些靠近韩洛宵的女孩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世上有一种女人,在男人面前温柔可人,在女人面前剽悍跋扈,不知道柳云是不是这样的人。赫连尹不能断言她会对爱不忠,但总感觉,她不是一个可以长相厮守的女孩。   还有小谨。   如果韩洛宵跟柳云相爱了,小谨怎么办?   “你们在一起了吗?”   “还没,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但如果在一起感情不错,就是试着谈谈看吧。以后,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一起约会了,不过我和她谈归谈,不会把你和阿宵告诉她的,你们可以放心。”   对于他的人品,赫连尹还是信得过的,她沉默着,有些欲言又止。   该把小谨对他的爱意说出来吗?   可如果说了后,他还是不喜欢小谨怎么办?以后小谨看见他,不是得尴尬得绕道而走么?哎,突然间觉得发生了好多事情啊,还是等跟小谨商量后,在做决定吧。   可她们又怎么会知道,韩洛思跟柳云,也在想着两人跟赫连胤和韩洛宵在一起,然后四人去约会呢。      第112章 生日宴会      韩妈妈的生日宴席在港岛的五星酒店顶层举行。   大红色的地毯。   水晶吊灯璀璨华丽。   一楼的宾客们来来往往,登上观光梯,华衣美服,珠光宝气。   韩妈妈拿着大哥大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向韩洛思的休息室,鲜红色的裙摆飘飘摇摇,颈上闪亮的钻石项链,韩妈妈背脊挺直如女王般拐进韩洛思的房间,身后跟着几个酒店服务员,浩浩荡荡,华贵逼人。   本来在港为官是不能这么招摇的,但韩妈妈为了染指商界,和韩爸爸离了婚。她现在是这间五星酒店的最高裁决人,属于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权财双收。   “思思宝贝,快六点了,你准备好了吗?”韩妈妈弯下身子,在韩洛思的两边脸颊亲了亲。   “快了。”韩洛思笑着抬头,撒娇道:“妈妈,你说我今晚穿那条白裙子好?还是那条黑色裙子好?胤哥哥的妹妹太漂亮了,我不想让她压过我的风头,我可是你女儿啊。”   “那丫头真的那么漂亮?”韩妈妈微笑,与韩洛思相似的面容上妆容精致,红唇烈艳。   若不是韩洛思喊她妈妈,所有人真要以为她们是姐妹。   “真的,妈妈,她现在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了,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样啊。”韩妈妈思考了片刻,唤来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女助理,“你去把香奈儿还未上市的高端服装推来,让思思选一套心仪的。”   韩洛思眼睛一亮,“还未上市的?”   香奈儿的高端服装一直是为皇室所定制的,能穿上那些特别定制的衣服,身份非富即贵。   “嗯,今晚是我的生日,我怎么能让别人的风头超过我的女儿呢?放心吧思思,妈妈今晚一定让你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谢谢妈妈。”   “两母女谢什么呢?对了,听说阿胤晚上也会过来,是吗?”   “是的,妈妈,胤哥哥现在好棒,他可是大明星了。”   “这个我知道,婉言生了个好儿子啊,越长越俊了,连我都不敢站在他身边了,怕被比了去。”韩妈妈莞尔,说到这个干儿子,她就心中骄傲,是个极俊极俊的孩子,性格又讨大人喜欢,让人见了就心花怒放。   “是呀,胤哥哥好美哒,妈妈,你说,以后让胤哥哥给你做女婿好吗?”韩洛思天真地说。   韩妈妈的笑容淡去一些,有些若有所思,“思思啊,你真的那么喜欢阿胤吗?”   “喜欢啊。”   “可是阿胤现在那么出名,你以后会很累的。”思思是自己的女儿,韩妈妈心里还是有数的,以阿胤那个势头发展下去,将来必定会红遍国际。而思思,除了心思玲珑一点,漂亮一点,其他方面都有些平庸,要跟阿胤配对,还真是有点困难。   尤其是,娱乐圈一直不缺美女,阿胤跟思思认识那么多年了,也没有表现出喜欢她的意思,韩妈妈敢断定,思思是驾驭不了阿胤的,这样下去,思思会越来越痛苦,阿胤也不会为她停留,到最后,两人就算强行走到一起,可能还会重新分开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舍得她失望,又不舍得她泥足深陷。   “我不怕,妈妈,只要胤哥哥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那要是他有了小三,情妇呢?”   韩洛思想了下,“那我也不介意,只要他的心还在我身上,爱上多少人都无所谓,只要他最终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思思啊。”韩妈妈摸她的头,语重心长,“一个女人,最重要是保持自己的矜持,不要卑微的去爱一个人,你越是卑微,对方越不把你当一回事。”   韩洛思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垂下卷翘的睫毛,“妈妈,有些事情是不由得你选的,爱上就是爱了,不去爱,心就空了。”   “可你还这样小,以后多得是机会遇上适合自己的人。”   “妈妈,我不后悔。”她坚定的说:“无论结局如何,我不后悔。”   “哎。”韩妈妈叹了一口气,神情恍惚。   没一会。   香奈儿未上市的宴会礼服被推了进来。   韩洛思一扫刚才的压抑心情,笑着走过去挑选自己今晚要穿的衣服,一排排华丽的晚礼服呈献在自己眼前,她一一细看,眉眼妍妩。   韩妈妈劝不了她,也就不说了,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临走前,她看了韩洛思一眼,“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好了就下来帮忙吧。”   韩洛思的房间门口。   站在一抹挺拔的身影。   韩洛宵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瞳孔有些吃惊,“妈妈,思思喜欢阿胤?”   韩妈妈楞了一下,点头。   韩洛宵沉默。   “怎么了?”韩妈妈问他。   “她跟阿胤是没有未来的,妈妈,你劝劝她吧。”说完,韩洛宵也不顾韩妈妈的脸色,转身离开了。   晚上六点。   宴会大厅亮如白昼。   宾客们梳着高贵的发式,三三两两地聚坐在圆形餐桌上,谈笑风生,衣香鬓影。   宴会大门敞亮。   一对少年少女神神秘秘走了进来,他们皆穿着简单的休闲服,面容淡然。参加朋友妈妈的生日宴会而已,不必那么隆重,况且他们只是学生,穿得太隆重反而觉得不自然。   长长的红地毯上。   少年罩着卫衣的帽子,他身材修长,冰肌玉骨,直到入了场,才敢把帽子放下来。   竟然是少年惊才的赫连胤。   他的穿着并不华丽,却有种低调名贵的简雅。黑眸黑发,看起来略带慵懒和性。感,与他妖邪的面容形成一种奇妙的冲突感,仿佛是漫不经心的,却美丽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他,频频朝他看去。   赫连胤面无表情,细长的眸左右看了看,朝着韩妈妈的方向走去。   “干妈。”赫连胤笑着,与眼前的红衣女士拥抱打招呼。   “乖。”韩妈妈声音亲切,“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来了吗?”   “没呢,爸爸在京城还没回来呢,妈妈在英国。干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把手中的老坑种翡翠送了出去,笑容谦和儒雅,“干妈,这翡翠是林师奶千叮万嘱,交代我一定要送到你手上的,你看,合不合眼缘?”   “真的?”韩妈妈惊喜出声,“我看看。”   她接过赫连胤手中的老坑种翡翠,置于灯光下,呈现出了半透明的状态,她笑着说:“这可是极品翡翠啊,有价无市的,小子,你怎么搞到手的?”   “这问题要问林师奶才行了。”赫连胤装傻。   “行了,你就别唬我了,婉言的礼物,我昨天早就收到了,人家怎么会像你一样,等到这时候才来送啊。”   “原来林师奶已经送啦。”赫连胤一副了然的样子,“那我就借花献佛,再送一次咯。”   “不必啦,好品种可遇不可求,既然到了你手中,那就是你的,好好收藏着,说不定这石头,将来还能派上用场呢。”   “没事,干妈喜欢就送给你。”   韩妈妈把翡翠推了回来,媚眼瞪他,“说什么傻话呢,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要是连一个小孩子的东西都骗,那我不成了老攞婆了?”   赫连胤便也不在推拒,收回自己的翡翠,笑容迷人,“干妈,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妹妹,赫连尹。”   这时候,韩妈妈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属于学生气息的简约外套和牛仔裤,笑容浅浅的,镜框圆圆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乌黑的眼珠里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若隐若现,恍若白色的雾气。   韩妈妈端详了她许久,才微笑道:“真是个美人胚子。”   这话有客套的意味,来人皆是客,自然要讲些漂亮的门面话,不过她怎么看,都觉得还是自己女儿漂亮一些。但这女孩嘛,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哪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能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场。   赫连尹笑容从容,“韩伯母,你好。”   “你好。”韩妈妈伸手与她相握,赫连尹的手很漂亮,也很凉,韩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说:“小尹,你也是弹钢琴的吗?”   “是的。”   “真是个有才华的孩子”   “谢谢伯母的夸奖,不敢当。”   “嗯。”   其实长辈的生日宴席上是没孩子们什么事的,孩子主要是跟长辈寒暄几句,就可以入席等菜了,其他的,长辈们自己会搞定。   元熙跟江辰希已经到来,坐在铺着黄色桌布的圆桌上聊天。   任夏瑾是跟于舟一起来的,两人的家庭住址方向一样,于歌不来,所以于舟顺路在马路上接上任夏瑾,一起前来。   赫连胤跟赫连尹翩然入席。   任夏瑾勾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这是她第一次出席朋友妈妈的生日会,有些紧张,看着远处华衣美服的宾客们,她的指不觉握紧,这么盛大的场面,她竟然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就来了,哎,可是这也是自己最贵的一件外套了,其他的衣服,都是邻居或者亲戚给她的。   幸好,她所认识的朋友们也都穿着休闲的款式出席,不然,她一定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   “你在看什么?”赫连尹挨在她耳边问道。   “没。”任夏瑾不自然地笑了笑,低下头,又抬起来,看着远处香衣鬓影,谈笑风生的韩母,轻声问道:“小尹,那就是韩洛宵的妈妈么?”   她遥遥望着,远处的韩母落落大方,那就是韩洛宵的母亲么?她真的是太美了。   “嗯,是的。”   “她好美。”任夏瑾卑微地说,如果说喜欢韩洛宵是青春的萌动和冲动,那么这一刻,韩母的美丽就像一盆冰水浇在她头上,像这样端庄的女士,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样平凡的女孩。   心细的赫连尹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她:“你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我跟韩洛宵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站在金字塔尖端的人,而我,只是一个渺小如尘埃的人,我,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小瑾。”赫连尹握住她的手,眉眼怜惜,“小谨……”   她欲言又止。   不知道该不该把柳云的事情告诉她。   今晚的宴席已经让她感到不安,假如再说出柳云的事,对任夏瑾来说会不会是一个更重大的打击?小瑾好不容易累计起来的自信,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被消耗殆尽。   赫连尹正想说点什么,韩洛宵已远远与衣着华丽的柳云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气氛融洽。   柳云挽着韩洛宵的手臂,身穿黑色小礼服,发间箍着璀璨夺目的碎钻发箍,风姿迷人。   两人相携走来。   韩洛宵唇角绽开一抹轻柔的笑容,笑容很轻,异常柔美。   很少看见他露这样的表情。   元熙探头问道:“那是谁?阿宵的女朋友?”   任夏瑾脸色苍白。   “是我们金岭七花中的一朵,名叫柳云。”于舟眨了眨眼睛,友好回答。   “原来是这样。”元熙点着头,称赞道:“阿宵的女朋友长得还不错嘛。”   “嗯,是挺好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江辰希支着下巴附和。   “他们不是情侣吧。”于舟敛着眉色说,据小尹之前的秘密分析,任夏瑾好像是喜欢韩洛宵的吧?难道——韩洛宵不喜欢她?想到这,于舟有些纠结地凝注眉,看向赫连尹,见她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就觉得事情棘手了。   赫连尹与赫连胤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赫连胤亦是不晓得此事,望向赫连尹,眉宇轻蹙,“小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洛思给韩洛宵介绍了柳云,所以他们两打算要处处看。”   “……”赫连胤无语,“那你的小姐妹?”   她皱住眉心,“我若是懂,就不必这么纠结了。”   “哎。”   叹气间,韩洛宵与柳云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韩洛宵引荐道:“我给你们介绍我的朋友呀,她叫柳云。”   说着把柳云推了出来,笑容迷人,“柳云,这是我的朋友们,同校的人你应该都是认识的了,另外这两个是我兄弟,第一个叫元熙,另一个叫江辰希,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柳云面容娇羞,对着几人招了招手,“嗨,你们好,我叫柳云。”   她的声音很清甜,与赫连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虽然面容美丽,却嚣张跋扈,一点也没有现在娇柔可人的影子。   柳云逐一对他们打招呼,看到赫连尹,微微楞了一下,又笑起来,假装他们不曾认识,热情地对赫连尹招手,“校花,你好啊。”   几人都愣了一下,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校花?一个月不见,我们小尹妹妹变成校花啦?”江辰希吃惊。   “是呀,赫连尹策划的舞台剧太棒了,在我们学校得到了空前绝后的热烈支持,那时候我要是也去参加多好啊,一定很棒。”柳云活泼地说着,避开赫连尹的视线,坐在任夏瑾旁边,挨着韩洛宵。   身旁的任夏瑾沉默不语,手脚冰凉。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避无可避,如果她看不出柳云跟韩洛宵之间那种突兀的亲密,那她就真是蠢钝了。   柳云的话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引到赫连尹身上,元熙看着她,神采飞扬,“真的吗?小尹妹妹真的这么厉害?”   “真的,尹同学现在是我们学校美女榜单第一名。”   “哇塞!想不到啊,当初只觉得小尹妹妹颇有才气,没想到连舞台剧都能策划了,又会写诗作词,又会弹钢琴,小尹妹妹,你前途不可限量啊。”   赫连尹眼珠静静的,回答:“还好。”   “你就别谦虚啦。”江辰希打趣她。   “好了,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又换女朋友了?一个月内换了4个女朋友?你这是一星期一换吗?”赫连尹盯着他,报复他的调侃。   “谁……谁说的?”江辰希结结巴巴,不肯承认,“小爷我可专一啦。”   “得了吧,你还专一?那我不是应该叫绝世痴情种了吗?”元熙吐槽他。   赫连尹看了看元熙,又看了看柳云,心想,要是元熙知道柳云经常在学校欺辱陆梓潼,他会怎么想呢?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有人欢喜有人忧。   很快,宴席的菜品就端了上来。   第一道是人参鱼翅煲。   柳云体贴地为韩洛宵盛鱼翅,又帮旁边的任夏瑾盛了一碗,但凡有人把碗递出去,她都体贴地帮着他们盛好,所以元熙和江辰希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任夏瑾安静地低着头吃鱼翅,谁也看不见她眼眶里的泪。   “你应该没吃过鱼翅吧?”柳云笑着问任夏瑾,其实她早知道任夏瑾的家世,这里这群人,也只有任夏瑾可以任她轻言,她是凭着辅助金上金岭的,那天柳云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看见任夏瑾在申请辅助金,她妈妈卧病在床,爸爸在工地干活,有钱就赌了,她们母女两靠着任夏瑾平时打工的钱和外婆的政府资助金过日子,自从任夏瑾来到金岭,她失去了打工的机会,家境因而变得更加贫寒潦倒。   任夏瑾背脊一僵,咬住嘴唇,“嗯。”   她回答得轻轻的,却带着股屈辱的味道。   柳云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天我在教导处里,看见你在对A班的班主任申请辅助金,你妈妈的病现在好点的吗?是你外婆在家里照顾她嘛?还有你爸爸,还是在工地上干活吗?累不累?”   任夏瑾瞳孔骤然一刺,背脊僵着,没有言语。   半响之后。   她脚步一挪,打算离开这个令她屈辱难堪的地方。   细细的胳膊却被赫连尹按住了。   赫连尹扭过头,神情冰冷。   “别人的隐私你讲出来觉得很有趣是吗?”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着柳云,瞳孔冷寂。   这话一落音。   众人也开始感受出气氛不对了,静默一下。   柳云脸色一白,娇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会介意这些话,如果我知道你们介意,我就不会开这种玩笑了。”   她主动向赫连尹道歉。   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赫连尹小气了,不过一个玩笑,非要闹到明面上来。   韩洛宵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吃饭吧。”   柳云却忸怩着不肯吃,梨花带泪,“阿宵,我没有胃口,你的朋友这样误会我,我觉得很难过。”   “这有什么的?小尹妹妹讲话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这里不止是你,连阿胤也被她这样对待过的,她的性格如此,你不必介怀。”韩洛宵安抚她,见她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拿起桌上的纸巾为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声音轻柔,“好啦,你别难过了,只是小事而已。”   “嗯。”   赫连尹眯起眼,眼神里有种冰冷的蔑然。   圆形餐桌下。   赫连胤的掌紧紧包着赫连尹的手,他狭长的眸淡淡扫了柳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韩妈妈往这边走来,明眸红唇,两只手一只搭在韩洛宵肩上,另一只手搭在柳云肩上,柳云娇羞一笑,面颊通红。   “怎么样?晚上吃得还开心吗?”韩妈妈问在座的所有人。   “很好呢。”几个少年笑着回答。   “那就好。”韩妈妈点了点头,看向赫连胤,“阿胤,你现在能跟伯母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好。”赫连胤起身。   韩妈妈对其他人说:“你们先玩,我和阿胤去去就来。”   “噢——”元熙打趣她,“韩伯母,你不会想和阿胤去私会吧?”   “臭小子,你乱说什么呢?阿胤可是我干儿子。”   她作势要去打元熙,被他躲开了,元熙挑着唇,眉飞眼笑,“那干嘛只叫阿胤一个离开啊?怎么没我们的份?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韩妈妈笑着瞪他,“臭小子,你在嘴贫打趣我,我可去你妈那里告你状了哈。”   元熙闻言急忙收住音尾。   所有人爆笑出声。   赫连胤跟韩妈妈走远了。   赫连尹没什么表情,安静地坐着,眼神漠然。   灯光昏暗的小阳台上。   韩妈妈和赫连胤走了过去,韩妈妈说:“阿胤,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样东西过来。”   “好。”赫连胤淡淡应道,转身俯视港岛夜景,连绵起伏的霓虹灯闪闪烁烁,耀眼繁华。   他静静地站了许久。   突然腰上一紧。   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胤哥哥。”韩洛思的声音温柔,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她穿着华贵的晚礼服,宛如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公主,美丽圣洁。   赫连胤背脊一僵,拿开了她的手。   “怎么是你?干妈呢?”   “是我让妈妈带你来见我的,胤哥哥,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冷淡,难道你不想看见我?”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我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能明白。”   “哪个意思?”她装傻,笑容天真。   赫连胤看了她许久,神情漠然。   “我不喜欢你。”   听见这几个字。   韩洛思的身子有些僵硬,她慢慢抬起头,妩媚的眼睛空洞哀伤,“如果是这样,你以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我以前怎么对你好了?”   “小时候,我们去放风筝,我的风筝飞走了,很伤心很难过,于是你就送了一个新的风筝。”   “那是因为你哭得我头疼,为了止住你的哭泣,我才那么说的。”   “可你不曾对别人像我这般亲昵。”   “你是阿宵的妹妹,自然也就我的妹妹,我再怎么排斥别人,总不能排斥自己妹妹吧?”   “好,就算这次是我的错觉,可有一次,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被班中一个男生欺负,你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把那个男生胖揍了一顿,当时我哥哥都没动,你就已经先冲了上来救了我。”   他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你误会了,我冲上去,是因为我跟那个人,一直都有仇,我两见面必动手,跟你被欺负的事无关。”   “那班中选课代表的时候,你为什么次次选我?”   “有了你的掩护,我们几个人才能顶风作案。”   “既然你对我没意思,为什么清明节前一天的时候你为什么来育恩学校看我?”   “那是因为我跟爸妈要去山上扫墓,你们学校刚好在那里,干妈托我带衣服和零食给你,我才去的,当时,我爸妈就在车上,没有下车而已。”   “可是,我一直喜欢着你,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韩洛思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却倔强着不肯落下来。   “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你不必再问,我不会告诉你。”   她低着头,眼泪终于克制不住,一颗颗落下来,“我明白,你是大明星,你的恋情不可以曝光的,是不是娱乐圈的人?胤哥哥,其实我不介意的,人的一生中可以爱上那么多个人,我不求做你唯一,不求做你挚爱,我只求你最后是我一个人的。胤哥哥,我可以等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起长大,考取同一所大学,将来,你要出国留学我就跟着你去,如果你不想去国外,那我就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好么?”   想不到她那么坚定。   赫连胤微微错愕,声音轻如烟云般飘荡在寂静的夜空里,“抱歉,你还是去找真正喜欢你的人吧。我的挚爱和唯一,还有最终要在一起的人,只会用在一个人身上。”   他的所有深情,只会耗在一个身上,否则又如何能叫挚爱呢?   也许韩洛思对他的感情,就像他对赫连尹的感情一样,就算对方爱上了别人,也不愿轻言放弃,这种偏执的爱情,其实太苦了。而他更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像小尹一样,要对方全心全意属于自己,而不是以一种悲悯的姿态去祈求对方,施舍一小部分爱给她,这样的爱,最终换来的,只要痛苦和失去。   闻言。   韩洛思措不及防,身子一震。   就连这样,胤哥哥都不愿意,她已经这样卑微了啊,为什么他还是不肯?记忆里,关于他的影像又不自觉回放起来,他投篮的动作,他走路的姿态,他思索的表情,他微笑的样子,一幕又一幕,像是一张张珍贵的画,潜藏在她心底,可今天,这些她自认为最甜蜜最珍惜的画面,被他无情地推拒在心房外,被晒死在阳光下,撕成了一片片碎片。   气氛冰冷窒息。   她低着头哭泣,肩膀一抽一抽的。   赫连胤没有安慰她,垂下幽黑的睫毛,转身离开。   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韩洛思抹掉眼角的泪水,绝美的脸庞上苍白无措,“胤哥哥,我可以有一个最后请求么?”   赫连胤抿紧唇,面容冰冷漠然,显然是拒绝了她。   “胤哥哥,让我抱抱你,好么?”韩洛思止住哭泣,压下心头的疼痛,卑微地说。   赫连胤沉默地别开了头。   “这样也不行?”她瞳孔震惊,“连我这么求你,都不可以?”   他还是没说话。   忽然之间。   韩洛思扑进他怀里,头伏在他胸前,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不待赫连胤反应过来。   她已经转身离开了小阳台。   赫连胤神态冰冷地独立着,晚风拂来,依稀有她的泪痕飘在空中。   *   韩洛思一路跑,一路抹眼泪。   她抛下了手臂上的丝巾。   丢下了高跟鞋。   黑暗中。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她不想呆在这里,她脚步不停地向前迈进,跑向未知的黑暗里。   华灯初上的街道。   她没有穿鞋子。   雪白华丽的裙子飘荡在风里,她走啊走,走啊走,满脸泪痕。   她的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胤哥哥不喜欢自己。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奔跑在街头,最终,她攀上了石桥的铁索,没有任何犹豫,身子噗通一声,绝望地跳进了水里,希望冰冷的河水可以带走她的心痛。   街上人来人往。   车水马龙。   *   韩洛思悠悠转醒的时候,就被眼前一张逼近的俊脸吓了一跳。   于舟头发湿漉,唇色苍白,“韩洛思,你没事吧?”   他把四根手指伸到她眼前。   “韩洛思,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这是几根手指?听到了请回答。”   韩洛思愣愣地看着他。   于舟面容急切,按住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忍受什么难以控制的痛苦,他的电话响了,于舟的神智好像变得有些迷失,他找了很久才找到身旁的大哥大,电话那头似乎有个很急切的人追问他的方向,他苍白着脸孔说:“这里吗?我看看是哪里……”   他仰头看着四周的标志,视线渐渐恍惚起来。   “哥哥,这里是韩洛思妈妈酒店外面的护城河,有个港口,还有一个花园……”   说完。   他倒在韩洛思身边,昏死过去。   韩洛思一楞。   震惊地说不出话。   这个呆头鹅。   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吗?   眼角的泪水默默流了下来。   她喜欢的人无视了她的深情,对她无情到底,而一个关系一般的朋友,却为了救她,跳下护城河,昏迷过去。   她悲痛欲绝地闭上了眼睛。   绝望过后。   心好像不那么痛了。   韩洛思头重脚轻地爬了起来,她脸色虚弱,爬到陷入昏迷状态的于舟身旁,手指颤抖地拿过了那个大哥大,拨通了救护车的号码。   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救他。   “舟舟,你醒醒啊……”   *   韩洛思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韩妈妈在她身边守着她,见到她醒来,老泪纵横,“思思宝贝,你终于醒来了。”   “妈妈……”韩洛思虚弱地握住韩妈妈的手,“妈妈,舟舟怎么样了?”   “舟舟是谁?”   “就是跟我一起昏迷的那个同学,是他救了我。”   韩妈妈声音颤抖,“我不知道,听说他在重护病房,还向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么严重?”韩洛思瞳孔一缩,挣扎着爬起来,“我要去看看他。”   “你不必去了,我之前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他的家人不愿让人探望他,思思宝贝,你这同学,估计身上有重病,他家人不愿意让外人探望他。”   “重病?”   韩妈妈沉重点头,“是,应该是不轻的病,不是身体的器官有问题,就是癌。”   韩洛思微微震惊,“怎么会?”   “妈妈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的,那天他来生日宴席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血管也很透,八成是身体上有重病。”   韩洛思表情沉默。   怎么会呢?舟舟的人那么好,为什么会得那么严重的病,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那么好的人,却要被病痛折磨。   她低下头,打从心底里为他心疼。   *   距离于舟请假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于歌也没有来学校,韩洛思每日在A班门口徘徊,神情落寞。   赫连尹好几次都看见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面朝栏杆外站着,眼神空洞。   于歌没来学校,所有事务都压到了赫连尹身上,赫连尹事务缠身,异常繁忙。   赫连胤也请假了,飞去韩国,为他的新专辑做宣传。   韩洛宵与柳云恋爱了。   任夏瑾遭受了这个打击,暗暗下定要读书的决心,她变得沉默寡言,将所有心思收回到课本上,刻苦地伏案攻读。   日复一日。   校运会来临了。   在赫连尹的带领下,高一A班夺冠军之名。   高一A班再创奇迹,荣耀与美名齐收,变成了名望极高的俊男美女实验班。   期末来临之前。   赫连尹终于克服了英文障碍,摘下全校第一名,奖状与奖学金拿到所有同学羡慕嫉妒恨。   时至今日。   赫连尹已经成为金岭中学谁都不可侵犯的绝世天才,所有路过她面前的同学,总要惊叹赞美她一番。   一直到放寒假,于歌和于舟都没有来上学。   赫连尹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想着放寒假了要去于家看看他们。   日子飞快流逝。   转眼就进入了寒假。   赫连尹简单地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坐上韩洛宵家里的汽车,返家放假。   韩洛思跟柳云两人都在。   韩洛思神情憔悴,从于舟请假后她就一直这样了,心里头放不下于舟的事情。总觉得是因为她,于舟才会变成这样的,如果见到了他,她一定要好好道歉。   柳云跟赫连尹一直不对盘,但也没有深重的过节,见面了就当不认识,不搭话,也不挑衅彼此。   赫连尹沉默地坐在后座里,神情淡漠。   “小尹,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韩洛宵没话找话问她。   “好像是除夕夜,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这样啊。”   “嗯。”   气氛寂静下去。   柳云看了看赫连尹,又看了看韩洛宵,跟他说说笑笑地聊了起来。   赫连尹安静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韩洛思忽然像被惊醒般,眼珠发亮地看着赫连尹。   “小尹。”她这样唤她,声音殷切,“你知道舟舟家里的住址吗?”   赫连尹点头,“我知道。”   “那你能带我去吗?不对,是你能跟我去看他么?他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我有些担心他。”   赫连尹并不知道于舟请假的原因,只知道他们请假了。她想了想,对韩洛思说:“你知道他是为什么请假么?”   “嗯。”韩洛思轻轻点头,“那天我不小心掉进河里,是舟舟把我救起来的,他大概,是生病了吧。”   她没跟任何人说她自杀的事情,只说是失足掉进河里的。因为,连她本人也不想承认自己曾干过的蠢事呢,因为被拒绝了就去自杀,真是愚蠢至极,不喜欢就算咯,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干嘛去自杀,害父母难过,还害了心地善良的舟舟。      第113章 探望于舟      白围墙黑铁门的于宅前。   艳阳高照。   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停下。   赫连尹跟韩洛思从车上下来,手中提着一些补品和水果,这是韩妈妈特意交代的,于舟救了韩洛思一命,他已经是韩家的恩人了。   赫连尹向门口的保安表明来意。   “你好叔叔,我们是于歌跟于舟的朋友,麻烦你去跟他说一声,我们是来看于舟的。”   保安坐在亭子里,抬眸看了她们一眼,“叫什么名字?”   “我叫赫连尹。”   “等一下。”   “好。”   保安向室内拨去确认电话,没一会,他放下手里的电话,对她们说:“你们进去吧,舟少爷在二楼的医护房里。”   医护房。   听见这三个字,赫连尹跟韩洛思都愣了一下,于宅竟然私设医护房,这也太夸张了吧?   直到走进医护房,赫连尹才发现保安的话一点也不夸张,这间医护房大概在400平,拥有各种医疗器具,冰冷中透着骇人的冷光。   地面上是一条白色的地毯,纤尘不染。   赫连尹跟韩洛思对视一眼,都有点明白过来,脱去脚上的鞋子,踩着放置在一边的白色家居鞋走进去。   于家是书香门第,很注重礼节与风水摆设。   这间屋子里,窗角与墙基都会摆放着古铜钱,点着香薰蜡烛,空气中,都是沉木香的味道,赫连尹虽然不懂玄学,但她和韩洛思都看出了这房间是有阵法的,可能是有困兽和驱魔之意,意思是想困住什么大的东西,比如是鬼魂,又比如是妖魔,病魔。   这是一间长条形的医护房。   一共四档墙。   第一档墙为透析机。   第二档墙为化疗机。   第三挡墙为娱乐室。   第四档墙为客厅餐房。   第五档墙是于舟住的房间。   400平方的屋子,就像一个小型的家,属于于舟一个人的家,整间于宅,除了这个房间有阵法外,其他房间都是没有的,想必他的家人,也都很担心他的健康,对他的宠爱,亦是至极的。   “是小尹吗?”最后一档墙后传来一抹虚弱却悦耳的声音。   是于舟的声音。   空气里充满了久后重逢的紧张气氛。   赫连尹眼珠静静的,“是我。”   “你来看我?”   “是的,你还好吗?”   她话刚落音,身边就闪过一抹影子,韩洛思已经快速跑了过去。   赫连尹一愣,笑了笑,慢慢走过去。   光亮渐渐在眼前强盛了起来。   阳光灿烂而温暖。   眼窝深凹的于舟倚靠在红木床上,他脸色苍白,精神却很好,微笑地看着她们,“你们来了,坐。”   他抬起手。   手背上悬着一条输液管。   透明的液体静静在输液管中流淌,冰冷脆弱。   赫连尹和韩洛思都怔了一下,韩洛思疾跑上去,眼眶湿润,“舟舟,你病得很严重吗?”   “还好。”他扯动苍白的唇,眼珠纯净。   “还说好?你瘦了这么多。”   “没事呢,养一段时间就会胖回来的。”他待人一直和善温柔,看着泣不成声的韩洛思,竟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韩洛思,那天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不要因为一时的不顺心,而否定了整个生活与人生。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像那句话,‘我一直在为我没有鞋穿而哀叹不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没有脚的人。’其实有很多人都比你不幸,但是他们都开朗乐观的活下去了,和他们相比,你那点小小挫折又算的了什么呢?你有好的家世,漂亮的外貌,健康的身体,美好的未来。所以,不要把一时的挫折放大成一生的痛苦,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渴望着像你活得一样。”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于舟反而更珍惜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父母的时常沉默哭泣,家中的凝重气氛,很多不能碰的事情,比如运动,比如旅游,比如恋爱,比如娶妻,比如育儿,这些事情都会成为他一生中遗憾。因为一旦他超过了身体的负荷,他就会感到不适,家人就会紧张担心。而谈恋爱,不过是害了人家姑娘,所以就算在爱也不能表现出来,要藏在自己心中,用违心的祝福去祝福所爱的人幸福。   这个温柔的动作让韩洛思瞳孔一紧。   她握着他的手,心中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而后,她慢慢垂下睫毛,妍妩的眼睛,充满了深邃的感情。   “我以后都不会自杀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该死。”   安静坐在一旁的赫连尹脸色惊愕,韩洛思之前自杀了,为什么?   “你不该死,你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他们没有同意,你不能自己去终结。”于舟神情疲倦地俯视着她,那苍白的唇,彷如被阳光打掉了颜色,虚弱病态。   时至今日。   韩洛思真的相信了妈妈的话,于舟的身体真的不好,她更低地垂下头去,声音里有着紧绷的沙哑,“舟舟,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修养了这么多天脸色还是这么差?”   于舟只笑不语,面有难色。   “不能说么?”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韩洛思身子一震,“连我们都不能说吗?”   午后的天空白云朵朵。   阳光穿过窗户照耀在于舟俊美的容颜上。   他凝视着韩洛思,瞳孔浅浅,“我可以不说吗?”   她没有再追问,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慢慢握紧了他,沉默中仿佛在传递力量给他。   “加油,你要好好养身体,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们要一起演舞台,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演舞台剧的感觉吗?其实我也是,舟舟,等你回到学校,我们就创办一个话剧社吧,到时候,你当社长,我当副社长,你若是演男一,我就演女一,如果你演男二,我就演女二,我要做你永远的搭档,你说好不好?”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   默默地注视着他。   七月的晴天。   忽然闪了电。   脑海里浮出《流年》清晰的歌言。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碎在心中名叫赫连胤的碎片,正在渐渐被清除,她的心变得开阔起来,就像被一场暴风雨洗礼,心中所有的阴郁和不岔都被这场大雨冲走了,变得明快轻盈。   透明的阳光笼罩在于舟面容上。   他看着她,低头微笑,“还有小尹,小尹策划的舞台剧都很好看,应该让她来当策划。”   韩洛思点头,转头看面容安静的赫连尹,眼神明净中带着恳求,“可以吗?”   气息形同虚无的赫连尹一怔,颔首,“好。”   于舟眼角微微弯起,就像赫连尹第一次见他的那样,纯净漂亮。   离开于家的时候,韩洛思恋恋不舍,一直叮咛他要好好休息。   于舟笑着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虽然我最近在养身体,但我的功课没有落下,每天都有夫子为我们授课,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到时候回学校了,我们可以一起探讨问题。”   韩洛思转头看他,杨柳细腰,飘飘渺渺,“如果我下学期去A班,你会教我功课吗?”   “会啊。”   “那我可以来你们家的私塾上课吗?”她明快地说。   “可以啊。”   “有没有友情价啊?”   “有,如果是你来的话,就跟小尹一样,收500元好了。”   韩洛思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好,为了你这句话,我会全力以赴的。”   “加油。”   “你也要加油。”   “好。”   赫连尹站在房间的逆光处。   微风吹起她的鬓发,她抿着嘴唇,眼眸黯烈。   忽然之间,她好像开始明白于歌的想法了,于歌不让于舟交朋友,也许就是因为于舟的身体,就算日子过得沉闷无聊,起码他是安全的,健康和处境就会安全。   回家的路上。   晚霞宁静映红了天际。   韩洛思一路哼着歌,心情明快美丽。   赫连尹保持着一贯的沉默,没什么表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眼珠宁静。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杀吗?”韩洛思忽然说。   赫连尹一愣,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告诉自己,她抬起睫毛,肌肤洁白,“为什么?”   “其实我本来是喜欢你哥哥的,不知道你感受出来了没有。”   赫连尹没有说话。   韩洛思却没有管她听不听,自嘲地说下去,“妈妈生日宴会那天,我打扮得很漂亮,想要跟胤哥哥表白,然后胤哥哥很直接的拒绝了我,那个时候,我觉得生无可恋,心里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呵,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一个男生这样拒绝过,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所以我完全没有理智,跑出了酒店,一路跑一路哭,看见眼前有一条河,就直接跳了下去,那时候,我只想找个办法让我的心好受一点,我想,如果我死了,心就不会再痛了吧。”   赫连尹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情的事情,向来没有对错,有的只是谁爱得多一点,谁爱得淡泊一点,这些事情,无法评判对错。所以她静静地坐着,默然不语。   “索性是于舟救了我,我才能重新站在这里,之前我一直不愿面对这个事情,我觉得太low了,如果被人知道我因为被人拒绝就去自杀的话,那我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骄傲的韩洛思,竟然为情自杀,还是一段还没开始的情,哎,真是丢尽了韩家的脸啊。”   “谁都没有错,谁也没有剥夺谁生命的权利,你是属于你自己的,要好好的,别干傻事。”   “赫连尹。”韩洛思看着她,眼底有艳羡,“以前我总不承认你比我优秀,比我漂亮,我觉得你看起来呆呆闷闷的,也不爱说话,凭什么大家反而喜欢你,我对人那么温柔体贴,大方友好,可大家却更愿意听从你的话,现在我明白了,人都是形形色色的,你就是那种虽然话不多,却让人打从心里面服从你的人。现在我认了,因为我觉得我就是那种没脑子的女人,不然为什么我看不出一个男生不喜欢我呢?而且还那么愚蠢的想用死来解决问题,哎,我果真只是一个花瓶啊。”   “你也可以的。”   “是啊,我今天既然告诉你这么多了,我也就不介意在告诉你一个秘密了,其实小舟舟他,喜欢你。”   赫连尹一怔。   沉默不语。   “你不信他喜欢你吗?”   “信了又怎么样?”反正追究到底,她还是会拒绝他,人各有活法,赫连尹不想纠结在这些情情爱爱里,选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在换人,这就是她对爱情的宗旨。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小舟舟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虽然他身体不好,但是我要跟你说,我是不会放弃他的,我要和你公平竞争他。”   赫连尹一怔,笑了起来,“你误会了,我没有喜欢他。”   “我知道,小舟舟已经告诉我了,你喜欢他哥哥是吗?但是小舟舟也喜欢你,所以我要阻止你们在一起。”   赫连尹被她的直白逗乐了,摇了摇头,“不,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于歌。”   韩洛思微微愕然,“那是谁?”   “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韩洛思怔然,迎上她幽深的眼珠,相视而笑。   “好吧,大家都有秘密啊,胤哥哥,胤哥哥的妹妹,小舟舟,全部都有秘密啊,看来,大人物都是要有点秘密,是不?”   赫连尹抿唇而笑,“大概是吧。”   “那我也要有点秘密。”   赫连尹莞尔,“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柳云,是你介绍给韩洛宵的吗?”   “算是吧,她缺点就是彪悍了一点,不过,她也是很喜欢哥哥的。哎,我之前是看中了你当我嫂子的,可惜你看不上我哥哥,也是啦,你有你的选择,我不能逼迫你的。”   赫连尹微微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小瑾和韩洛宵。   也许就叫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吧,当初她心动的时候,韩洛宵彷如天边的星星遥不可及。后来她变美后,他有了恋爱的人,两个未曾心灵相通的人,中间不止有相通隔阂,也有身份隔阂,地位隔阂,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希望小瑾可以好好的,勇敢地去闯过眼前的黑暗时光。   *   傍晚的风清清凉凉。   任夏瑾端着刚熬好的药送进房里给母亲喝。   任家落座在贫困的屋村,房子是由水泥堆砌起来的,没有铺砖,灰色的墙壁上挂着杂七乱八的东西,这里是整个港岛最贫困的地方,平均一间平房里住着五六户人家,每个小屋子30平方,住一户人。   任夏瑾的母亲读过书,父亲没有读过书,听说她曾奶奶是一个巫术大师,巫术大师自称是秉承某位天神的旨意,下凡来为世人指点迷津的,属于泄露天机的存在,所以巫术大师在开入门光的时候,会给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自己病痛加折磨一生,比如眼瞎耳聋,子女不孝顺等。但是后代子女世世繁荣昌盛。另一个是选择是自己锦绣富贵一生,子女皆时代无能,需要依傍祖辈才能勉强苟活。   任夏瑾的曾奶奶是个很出名的巫术大师,她是在三十岁入门的,那时她的丈夫有了外遇,这个被社会抛弃的女人毅然决然选择了自己锦绣富贵,后来,世世代代遭受天谴,除了那一个继承巫术的人,其他人皆体弱无能。那位曾奶奶死之前,想将自己的巫术传授给她奶奶,让她奶奶依傍这门学艺发扬下去,岂料她奶奶是个心善的,死活不肯学这门巫术,说这种巫术害人害己,作孽太多,害后代遭受天谴。   任奶奶坚决要让这种恶毒的巫术断在她这一代,让后世一代回归正常。   岂料曾奶奶死后,曾家就从此一蹶不振,无论干什么事业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曾奶奶的巫术随着她的逝去失传,只剩下一本巫术谱,任家没有人愿意学,也没有巫术作为依傍,财路生计全断了。   本来任爸爸是娶不到老婆的,那么穷的小伙,没长相,没有钱,没读过书,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可能娶到老婆?   后来任奶奶实在不想自己儿子孤独终老,就翻开了曾奶奶的巫术谱本,她带着这本谱子,在集市上遇见了任妈妈,那时候任妈妈还是很漂亮的女孩,只有十七岁,她是从另一个市过来的,正在读高二,单纯天真。任奶奶假装与她亲近,探取她的生辰八字。   任妈妈就单纯地告知了。   事后,任奶奶就带着她的生辰八字,找到市里另外一个跟曾奶奶同族的巫术师,请她做了一个姻缘巫法。   任妈妈回到家里,总觉得自己头晕晕的,想睡觉。她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混沌,被巫术禁闭了,她迷迷糊糊地收拾了衣服,迷迷糊糊地买了车票,迷迷糊糊地来到了任家,迷迷糊糊地与任爸爸结婚,生米煮成熟饭。   后来,任妈妈就一直在任家生活了,娘家人找到这里来,任妈妈的亲妈差点哭昏在任家门口,她养的闺女,长得这么漂亮,又有知识,就配给了这个一个癞蛤蟆,她不甘心啊,挠心挠肺想要上吊,死不去,又来任家闹,拿着棍子当众打任妈妈,说她不孝,就这样自己跑来嫁给别人,没经家里同意,就嫁给了这么个臭农民,又后来,老人家闹得累了,也就不来了,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   任妈妈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四年后,那时候任夏瑾已经2岁了,她直到那时候,都想不起自己结婚的时候,最可怕的是她明明就没有跟任爸爸见过面,怎么会鬼迷心窍收拾东西来跟他一起生活呢?   可生米煮成熟饭了,孩子也有了,她也不能怎么样了,只能安安心心的做他妇,头七八年还好,任爸爸虽然是个农民,但好在疼老婆,对女儿也好,渐渐的,他染上了赌博,一有钱就赌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日渐下降,任夏瑾每天要帮家里干农活,才勉强能支撑日常开支。   任妈妈变得越来越世俗,在没有以前温柔天真的样子,经常跟丈夫为了赌博的钱争吵,打骂任夏瑾,小小年纪的任夏瑾,要负责家中所有的家务,否则就要接受母亲的毒打,母亲将自己受到的不公全部发泄在任夏瑾身上,要不是为了任夏瑾,她也不会继续忍下去,她觉得一切都是任夏瑾的错,当初要不是生了任夏瑾,要不是放不下这个孩子,她还可以跑掉重嫁的,可现在,她脸老了,身材走样了,丈夫无能嗜赌,她自己又不是女强人类型的,想走又怕养不活自己,也拱不起任夏瑾上学的学费,所以无能为力的她怨气渐重,不断虐待年幼无辜的任夏瑾。   又后来,任妈妈病倒了,任夏瑾无时无刻地守着她,毕竟她也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母亲,要不是因为她,母亲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的。因为她是女孩儿,奶奶很讨厌她,不让她踏进她的屋子,奶奶也是个软弱无能的,害完了任母,就天天在屋里大哭,说是她害得任家断子绝孙,没有男孩儿,任家断了香火,是她做下的孽,让自己儿子取了这么个空有样貌没有才能女人,身子娇贵得什么家务事都干不好,而且他们没有钱交二胎的罚款,所以成日在屋子里哭泣,怨天尤人。   任夏瑾什么都不怨,生不是自己能选的,既然她注定是这样的人,也就只能这么苟且。   她把药端给任妈妈喝。   隔壁的屋子又在鬼哭狼嚎,奶奶又在大喊:“是我害了老任家啊,我无颜面去地下见列祖列宗了。”   路过的人都啐她神经病。   任妈妈躺在屋里剧烈咳嗽。   任夏瑾将任妈妈扶了起来,将药端到她嘴边,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自从任母病后,她倒是比以前和善了很多,她乖乖地喝下任夏瑾手中的药,抬起浑浊的眼看她。   “夏瑾……”任妈妈这样唤她,声音苍老。   任夏瑾给她掖好被角,“妈妈,你不舒服就少说一点话吧,好好休息。”   她在躲避任母的视线。   任母枯槁的手紧紧握住任夏瑾的手,声音哽咽,“夏瑾,妈妈好难受,妈妈想去看医生。”   任夏瑾低着头沉默。   “求求你了,夏瑾,妈妈真的好难受,我们去医院挂号好不好?不贵的,挂一个号很便宜。”   任夏瑾目光不忍,哭出了声音,“妈妈,不是我不想去,是我们没有钱啊。”   “我们有,夏瑾,我们有,只是你不愿意拿而已。”任母吃力地将枕头下的巫术谱抽出来,昏暗的豆灯下,那本巫术谱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夏瑾,只要你开光,学曾奶奶的巫术,选择你本人这一生锦绣繁华,你就有钱了,夏瑾,带妈妈去看医生吧,妈妈真的好难受,我不想死……”   任夏瑾声音颤抖,“妈妈,学巫术是要反噬后代的,我不想学。”   “那你就别生孩子,只要不生孩子,就不会被反噬了。”   任夏瑾还是剧烈摇头,“妈妈,我不想学,我现在的成绩很好,我以后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我会努力工作,我会治好你的病的,好不好?我们不要学巫术,这个是要遭天谴的。”   “没用的,等你上大学,我就已经死了。你看看我跟你奶奶,我们任家一脉,若不传承于巫术,世代都会是一个悲剧。夏瑾啊,我当初是怎么嫁到任家的,你心里是清楚的啊,我那么委屈求全为你,可是我病成这样,你爸爸都没来照顾我一下,天天在外面赌钱,赢钱了就跟外面那些当小姐的老女人吃喝玩乐,你奶奶天天骂我,说我断了任家的后代……夏瑾啊,妈妈不甘心啊,你为妈妈报仇好不好?把你爸爸外面的女人除掉,还有隔壁的老妖婆,我要她死……”   越是病得久,心里越是脆弱,任母心里的怨气就像一团注了水的棉花,堵在心头处,让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她的这一生,都是被姓任的拖垮的,她要她的女儿继承巫术,锦绣繁荣,至于任家的后后世世,她巴不得断干净了,免得害人害己。   任母就想不通了,任夏瑾只要继承了巫术,至少这一生是锦绣富贵的啊,不过就是用后代换富贵而已,为什么她就是想不通呢?如果她不继承家族的巫术,就算她在怎么努力,也是衰运缠身,注定坎坷,没有用的。   “妈妈,你放下吧,不要在执著这些。”   任母眼睛一瞪,一掌掴在她脸上,“你不是我,你当然说得轻松了,当初奶奶要是学了巫术,我们家不至于这么潦倒贫困,为什么你跟她一模一样呢,就不能为了我想一想呢?你以为这个巫术反噬只是反噬一代吗?你错了,如果你不学,你爱的永远不会爱你,你成绩再好上大学的名额总会被顶替,找到好公司要从低做起,升职永远没有你,你懂不懂?你就宁愿劳劳碌碌的过一生,就为了帮隔壁那个老妖婆传宗接代?你是不是傻啊?只要你学了巫术,你就可以变成巫术大师,谁要是惹你你就可以强行改变她的命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的?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得到财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承认,这个巫术是比较恶毒,可是只要没有孩子,不结婚,就不会反噬到下一代的,你自己想想,就算你勉勉强强过完自己这一生,还是会拖累下一代,既然注定要拖累,你为什么不把后代断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过得多苦,你还想生一个孩子下来,像你这么苦地长大然后一直熬到死去吗?”   “妈妈,我知道你这一生过得很苦,我也知道你心里的不甘心,可是,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妈妈,我求你谅解我。”任夏瑾面容痛苦,她掩住自己的脸,泪水不断滚落。   就算她的命运被天谴反噬,她也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如果她考入了好的大学,好的公司,她就可以摆脱贫困了,也可以救活母亲,改变下一代的运势。   “呵呵,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算了,就让我病死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任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任夏瑾背痛地低下头,沉默哭泣。   等妈妈睡下后,任夏瑾也止住了眼泪,她抱起妈妈的身体给她换了衣服,然后将床单扯下来,拿到院子里清洗,洗完,她又转进脏乱的厨房里去做晚饭。   家里什么菜都没有。   只有土豆,她拿刀将土豆的表皮削去,因为心里背痛,她用力地砍着土豆发泄,一不小心,菜刀削到了她的尾指,鲜血从指头处不断涌出来,她心里一刺,捂着指头拿纸巾把血止住,家里没有创可贴,她用纸包在指上,缠上了一些胶布,继续做饭。   用柴生了火。   她蹲在灶台前,抱着自己的身体看火堆发呆。   很快。   水煮开了。   她慌忙站起来,将土豆放进水里,放完土豆,她发现指头上包着的指不见了。   低头一看。   原来那团纸巾随着土豆一起落进水里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   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蹲在黑油油的墙壁上失声痛哭,人的情绪一不好,就容易做错事情,做了错事,就更容易牵动自己的消极。她蹲在地上,想起自己过去悲惨的生活,又想起了同学们的谩骂与讽刺,还有——   韩洛宵。   一想到他,任夏瑾的心就刺痛得不行。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可是她就是放不下,人生第一个喜欢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下呢,越是叫自己不去在意,就越是在意得不得了,想忘不能忘的人,每天每夜都在折磨自己的脑神经。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要忍耐的事情太多了,从小到大就一直忍耐,她心知她唯一的出路就是成绩,所以她拼了命学习,就算每天要干大量的家务和农活,她也坚持着将作业写完,可是最近,她开始发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她想认真学习的,可是韩洛宵的脸一直在脑海里游荡,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根本就无法集中,要不是小尹不时约她画重点,一起探讨术题程式,她的成绩早下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一刻。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命运阻碍重重,奶奶的轻蔑,父亲的烂赌,母亲的重病,还有与韩洛宵地位的悬殊,喜欢又怎么样?也要配得起才行啊,有时候,她真想听妈妈的话,开启巫术之光算了,做一个人人敬畏的大巫师。可是心底里,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抗拒着,对她说:任夏瑾,不要开启巫术之光,否则,你这辈子就不能与你最爱的人在一起,因为你无法生儿育女,就算你生了,也会被你泄露天机的天谴反噬。除非你选择耳聋眼瞎,而如果你耳聋眼瞎了,又有谁看得上你呢?不要将自己的一辈子毁在这个罪孽深重的职业上……   是啊,假如不做巫师,她这辈子的选择还是很多的,就算没有富贵锦绣,起码自己的下一代健康啊,不要轻易向命运低头,要相信,人定胜天。   *   放假的日子是无聊的,赫连尹每日都坐在书房里看书,过完年她就16岁了,赫连爸爸见她聪慧知礼,送了她一台电脑作为新年礼物。她偶尔会上下MSN,与学习小组的人对下作业,偶尔看元熙跟江辰希在讨论组里瞎扯淡,日子倒也过得悠闲飞快。   所以人的一辈子真是不同的,有人每日劳劳碌碌,仍然吃不饱穿不暖。而有的人每日没事做,吃各种精致的点心,用各种奢侈的东西。   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记得那句话。   我一直在为我没有鞋穿而哀叹不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没有脚的人。   这世上永远有比你更悲惨的人,所以不要轻易对生活失望。   赫连家今年的改变实在太多了。   林婉言剪短了乌黑的长发,换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远山眉秀致而温柔,让人心生温柔。   赫连家今年的新年衣服都是黑金色的,熠熠生辉,富贵逼人。   年前三天。   赫连爷爷也从京城回来了,他在当天下午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所有姓赫连的皆坐在赫连家的大厅里,珠光宝气,却战战兢兢。   赫连尹也坐在大厅里,眼珠沉静地等待着爷爷即将要宣布的事情。   她感觉这次的事情,是一个大事件。   下午两点钟。   赫连家客厅里的始终‘咚’一声响了起来。   赫连爷爷拄着拐杖走进客厅里,他手上还牵着一个瘦弱的女孩,竟是赫连涵涵。   她鼻青脸肿,跟在赫连爷爷的身边,沉默不语。   去年在大姑的告饶下,爷爷终于同意将赫连涵涵接回来跟大姑住,大姑那时候已经结婚了,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女儿的,让涵涵跟她与她的小老公一直住,她的小老公今年不过37岁,还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见到涵涵长到十五六岁了,面容修理,身材丰满,于是心中邪火崛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打算处理了赫连涵涵,他趁着大姑出去打麻将的空挡,跑进了赫连涵涵的房间,赫连涵涵在家里一直就跟骄傲的小公主一样,使唤人习惯了,没什么防人之心,门就大喇喇地开着,没锁。   那天晚上,要不是大姑刚好回来,赫连涵涵就遭遇毒手了。   事后,那个男的一直跟大姑求饶说不会有下次了,各种下跪哭泣求饶,最后把大姑说得心软了,就原谅了他。但涵涵跟那个男的就水火不容了,涵涵时常骂他变态,还把这事拿出来说,天天指着他的鼻子骂,说得次数多了,那男的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脸色扭曲,冲去厨房拿了一把刀,把涵涵按在地上要砍死她。   大姑买菜回来,看见这一幕,就冲上去跟那个男的扭打了起来,混乱中,那把菜刀被赫连涵涵砍在那个男的心脏上,他当场死亡,大姑为了涵涵可以没事,就向警方承认是自己误杀了那个男的,被警署带走了。   大姑虽然杀了人,但属于正当防卫,加之赫连爷爷在法院那边疏通,所以大姑只判了五年的罪。   可大姑坐牢后,赫连涵涵就没人照顾了。   赫连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带不了她,所以今天要讨论的主题,就是赫连涵涵到底要归哪家人养,到底是兄弟姐妹一场,帮大姑养五年也不过分,大不了养育她的钱让老爷子来出,大姑是他的女儿,她的人生如此不幸,他很心痛。而赫连涵涵是他孙女,现在也是如此不幸,涵涵的父母,一个没用,一个坐牢,眼下,他是更怜惜她了,希望她能在一个好环境下长大,否则,他怕涵涵以后的心理会扭曲。      第114章 强制抚养      对于领养赫连涵涵这事,大家都表现得异常安静,在部队的二叔和未婚小四叔当然不可能领养涵涵了,两人都是单身,照顾不好她的,而是二叔和小四叔两人都年轻,俊美气盛,一个36岁,另一个才刚30岁,若是领养涵涵,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赫连家有七个孩子,赫连胜排行第一,第二是大姑,第三是二姑,第四是三姑,第五是二叔,第六是三叔,第七是小四叔,除了赫连胜,其他男孩都排在尾端,三叔今年33岁,也成家了,小四叔之前是在国外生活,直到27岁才回国,不想早婚。   排除二叔和小四叔两个单身汉,就剩下四个人选了,赫连胜,二姑,三姑和三叔。   照理说,赫连家的人都挺有钱,多抚养一个孩子也没事,但在座的亲戚都深知赫连涵涵的品行,极不愿意把她接回家里去做搅屎棍,给赫连涵涵钱倒是没问题,问题就出在,如果只给她钱而不管她,以后她要是变坏误入歧途,那还不被全族人指着背脊骂啊?说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管不顾,把人家好好的孩子养歪了,比后妈都不如。   总之,别人家的孩子不好带啊。   严格了被骂虐待儿童,宽容了被骂不管不顾,不能打,不能骂,不能管得严,又不能不管,着实是一个难题啊。   而且大姑也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赫连涵涵有一点闪失,大姑还不得带着刀上门来讨债啊?这种烂摊子,就跟吃饱了没事干去当后妈似的,搁谁身上都不愿意去收拾啊。   “爸,我这边不行啊,你也知道我是当校长的,时常忙得后脚跟不着地,家里还有两孩子呢,仔仔明年就要中考了,我得全心全意为他策划未来啊。”二姑急忙为自己开脱,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之前曾抚养过赫连涵涵一年,早被她的极品德行给气死了,可不敢在往家里带了,就她那极品德行,现在早歪了,就是在帮着养,也养不好了,一严格了就割腕自杀,谁受得了啊?   话音刚落。   赫连涵涵脸色苍白起来。   二姑这招真狠,居然当着赫连涵涵的面就说出来了,这样一来,涵涵就是打死都不会去二姑那边了,因为她心里知道二姑排斥她。   赫连爷爷亦是面色沉遂,狠狠剐了二姑一眼,吓得二姑动都不敢动了。   半响之后。   赫连爷爷叫来自己的助理,带着赫连涵涵去后院休息一下,这些推来推去的事情,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否则涵涵会以为没人要她的,从而走上不归路。赫连秀已经坐牢了,她唯一的独苗,赫连爷爷怎么也要帮她守护下来的。   赫连涵涵被带走了。   她铁青着脸,慢吞吞跟在助理身后出了后院,宋姐给她端去了许多点心和冰淇淋,让她在外面坐一会。   赫连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涵涵走之前,三姑原本是不敢吭声的,她一直望到涵涵的身影消失在后院处,才凑到赫连爷爷跟前,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轻柔,“爸,我就更不行了,你也知道我最近打算要二胎的,眼下最是要紧的时候,身体好不容易调了一年才调好过来的,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了啊,爸,我今年都38岁了,在不生二胎,我这辈子就怀不上了,我婆婆一直希望我能在生一个孩子陪大丫头……”   三叔的老婆雷心蕊闻言,也不依了,这两姑姑这么一说,就是要开脱了,那眼下就剩大哥和他们家了,赫连涵涵的品行大家都心照不宣,要是领家里去,那还得了?他们家的孩子都小,才好几岁,赫连涵涵去了之后要是欺负她的孩子怎么办?她可不想领一尊大佛回去供着啊,之前赫连涵涵对赫连尹做的事情大家可都还记得呢,一个不顺她心就要动手打人的孩子,到时候他们如果不在家,孩子又小,不懂反抗,会不会被赫连涵涵打死啊?   关乎到孩子的生命健康,雷心蕊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虽然恐惧于赫连爷爷的威望下,可为了孩子,她这个母亲不能坐视不理,见自家老公沉默着,用力地拧了他的胳膊一下,低声说:“你倒是说话啊,不准领养她回来,不然有她没我。”   三叔痛得眉头一皱。   好半响,他才缓了缓脸色,沉着声音说:“爸,我们家就更不行了,你也知道心蕊一家人也是住在我们家里的,光岳父岳母,还有心蕊的兄弟们,我们家就已经有十几个人了,孩子有七八个,要是在加涵涵进来,人口着实太多了。”   雷心蕊娘家人的经济情况都不是很好,所以都住在三叔家里,为三叔办事。雷芯蕊的父母也是三叔供养的,所以他们家人口很多,等于有两户人,要是在加赫连涵涵就三户人了,小孩有七八个,哪里顾得过来啊?   整个赫连家族,最有资格领养赫连涵涵的家庭,就是大哥家了,赫连胜是赫赫威名的市长,林婉言是举世闻名的钢琴家,赫连胤也是大明星了,前途不可限量。而且赫连尹也高中了,就读全市最重点的金岭中学,成绩优异,完全是两个不用父母操心的孩子啊。条件好,教育好,孩子也大了,极有资格领养这个孩子。而且,就算赫连涵涵品行不好,两个孩子都大了,不至于被她欺负得不吭声,其他人家里的孩子都没赫连涵涵大,怕被她欺负。   听完这些话,林婉言的心也凉了半截,她也是不愿意抚养赫连涵涵的,因为赫连涵涵的品行实在不好,放在家里养着,就跟养一条白眼狼一样,这孩子满嘴谎言,到时候要是打骂她,她多心眼偷偷录了影像去政府投诉赫连家就完了,赫连胜是大官,名誉和地位都很重要,万一被投诉,那么前途和名誉就全毁了,就算她不把赫连涵涵想得那么恶毒,她要是拿着录像威胁他们,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啊,所以,他们必须确认孩子是安全的,才能放到赫连家来。   对于赫连涵涵的品行,林婉言极不放心,其他亲戚都是教育者和商人,被投诉都没有问题,只有赫连胜不行,他是大官,要以身作则为老百姓标榜,万一被赫连涵涵抓了把柄,他们赫连家不是一夕之间毁于这个女娃身上了吗?过去赫连涵涵跟赫连尹有仇,大姑又跟她打过架,她不信赫连涵涵不会报复的,就算不报复,也得把她当千金小姐一样供着,谁受得了这种卑微的奴隶生活啊?她又不是天生犯贱,上赶着去伺候那个祖宗。   赫连爸爸坐在爷爷身边,一直没有吭声。   林婉言是怕死了他会点头,紧紧握着赫连尹的手,心里有十万八千个不愿意。   大人们的事情赫连尹不能插嘴,所以她静静地坐着,知道妈妈很紧张,便反手握住她的手,好像在说,妈妈不要害怕。   得到赫连尹的鼓励,林婉言上下难安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要是阿胤在就好了,家里的事情由阿胤来发言最适合了,他是长孙,年纪也17了,要是他极力反对,最后爷爷一定会同意的。   赫连爷爷一直没说话,双手撑在拐杖上,大有风雨欲来之兆,透着一股可怖的气息。   几个亲戚都发觉气氛不对了。   重新安静下来。   谁都不敢吭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排斥推脱。   赫连爷爷沉默地想了一下,抬头看着赫连爸爸,“阿胜,你是长子,这事我就交给你决定,你看怎么解决好?”   这不是要把烫手山芋扔过来吗?   林婉言的目光一下忐忑了,站起身子,美丽的眼中流露着一股坚毅的微光,“爸,我们没办法帮大姑养孩子啊,你也知道阿胜有多忙了,常年在外地跑,我也时常要出国,小尹马上要上高二了,晃眼就高三,还有阿胤,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胤不喜欢跟别人相处的,如果涵涵来了,我怕两个孩子不合。”   林婉言这些话都是实话,可比起其他亲戚的理由,这些话就没什么说服力了,他们家里经济好,孩子也大了,难不成她要说怕赫连涵涵危害赫连胜的事业吗?这话说出来,别说爷爷不信,就是整个家族都会嗤笑她的,可她就是敢肯定,赫连涵涵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愿意养这条狼,没事是万幸,要是有事,真是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阿胤现在忙得常常不在家,一年也就回来个几次,小尹也住宿了,半个月才回家一次,就算孩子们性格再不合也基本都不用凑在一块了吧?”赫连爷爷其实心里也是看中赫连胜家的,毕竟他们的孩子比较大了,父母能让出一些空间来教育涵涵,涵涵现在孤苦无依,他又老了,能指望的人唯有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了。   林婉言闻言脸色苍白,“可阿胤的性格你老人家不是最清楚的吗?他最不喜欢生人了。”   “涵涵是生人吗?”赫连爷爷气得把拐杖敲在地面上,语气怒冲,“涵涵是我们赫连家的人,她的父亲没用,母亲又被关进去坐牢的,如果我有办法,需要在这里请求你们吗?一个个的,养你们到这么大,就只会管顾着自己,一点也不念及昔日的兄弟姐妹之情,小时候,你们可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啊,咳咳咳……”   赫连爷爷说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了,走上前去拍他的背。   赫连胜沉声说:“爸,你老人家身体不好就不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了,身体要紧啊。”   “眼下出了这件事叫我怎么能安心?阿秀都坐牢了,涵涵没人照顾,她才16岁啊,正是叛逆的年纪,如果没有人看着她,指不定以后要出什么事……而你们,一个个的,都推来推去,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群不肖子孙,赫连一脉的人,一直是不怕苦不怕累的,现在搁你们眼前的是你们的亲侄女啊,怎么可以都这么冷漠绝情呢?若是阿秀在牢里听说这个消息,指不定对你们这群亲戚多失望呢。”   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能体谅老人家的心情,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儿女坐牢了,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可赫连涵涵那个性格,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啊,她若心地善良,那么大家也就认了,养也就养了,可眼下她的品行才是一个大问题啊,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谁捧都怕被烫死啊。   “爸,真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大姑抚养,而是我们不能为力啊,你看能不能这样,把涵涵还给她爸爸抚养,怎么说那个人也是涵涵的亲生父亲啊,他有义务要养涵涵的,至于抚养涵涵的钱,由我们几个人一起出,行吗?”二姑于心不忍地说,她是赫连爷爷的第二个女儿,比起自私自利的大姑,她更像赫连爷爷的长女,看着老父亲这么难受,她也是不好受,可是涵涵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养的,她养过涵涵一年,知道涵涵是什么性格。   “要是可以我还会开家庭会议吗?那家子人见钱眼开的,要是真送钱过去,估计就被他们瓜分的,而涵涵他们嘴上答应会养,其实是不会理的。”   “那就跟我们无关了啊,那个人是涵涵的爸爸,他要怎么教女儿是他的事情,钱我们也给了,能帮的都帮了,将来涵涵能考上好大学,我们一定倾力相助,要出国留学也好,也学什么昂贵的专业也好,我们都负责行不?她就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我们也帮她找行吗?只要她自己有心就好,就算想创业,我们几个也可以帮衬她,只要她有上进心,想学习,我们都可以帮。”至于抚养,大家自然都是不愿意的,自己也有孩子,再去帮别人养,养得好了顶多得一句谢谢,养不好了被指着背脊臭骂。   “她可是你侄女啊!”赫连爷爷怒得敲了两下拐杖。   “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二姑瞪着美丽的眼睛,“大姐的人生还不是她自己选的?当初我们说了不好,她听谁的了?她自己选的,我们谁逼她了吗?两年前,她还想让那个男的入赘,您想想看这样的人,要真入赘给你当儿子,你真是老骨头都被他吞了。”   “你怎么对爸爸说话的!”三叔冷冷瞪着口不择言的二姑。   二姑脸色黑青,“我也是实话实说啊,涵涵是什么德行赫连家哪个人不知道?谁愿意养她啊?不然你们养吧,总之我是没这个精力的。”   “二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今天我们是来商量事情的,不是来推脱责任的,况且你说这些话,还敢出去告诉别人你是一个教育者吗?”三叔的老婆语气凉凉的说。   “教育者就不是人了是吗?我们家也有两个孩子,年纪也就才十二三岁,还需要大把时间培育呢,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是心疼爸爸才说出钱给涵涵让她爸爸养她的,我要是不心疼,我犯不着讲这些话,大姑的孩子当然是大姑的前夫养了,关爸爸什么事,凭什么让爸爸来帮她抚养女儿,涵涵又不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要帮他们家养啊?”二姑也无所谓撕破脸了,反正今天这事,她死也不会退步的。   “我看你是忘了涵涵姓赫连了。”三姑冷哼。   “所以说当初为什么要让她进赫连家的户口啊?她明明就姓施啊,关我们赫连家什么事啊!”   “你讲话有点规矩,爸爸还在这里呢,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二姐自己拿捏清楚。”小四叔也不满二姑的态度了,他是留过学的,喝过洋墨水的,最注重修养二字,爸爸还没死呢,她就讲这么无法无天的话,那要是爸爸死了,她岂不是更没规矩了?   “就是,你以为这里就你一个人不乐意啊?我们更不乐意呢,但是撒气就能解决问题了?”三叔媳妇继续火上浇油。   把二姑气得面容都扭曲了,“我好心提议还里外不是人了?那你们来说吧,你们哪个愿意抚养涵涵的站出来,不要把枪口都对准我啊?难道你们的想法跟我不一样,你们都想养她啊?”   “要不让大哥养吧,长兄如父,大哥现在事业有成,大嫂是艺术家,阿胤是大明星,小尹成绩优异,要是涵涵带在这样的家庭,想必多少也会变好一点的。”   林婉言闻言浑身僵硬,也不管不顾了,拉下脸来,“当初分家产的时候你们怎么不会讲这句话?现在你们想推脱了,就拿我们是长子的身份来说事了?做人有你们这么忘恩负义的吗?每次祭祖或者有什么事,都让我们家顶着,你们到轻松,什么都不要干,穿得漂漂亮亮来拜一拜,宴也在我们家吃,准备的,忙碌的,收拾的,全部我们家做的,你们都做什么了!二姑三姑跟大姑是亲姐妹,明明你们比较亲一点,却不肯帮自己亲姐姐养孩子,让我这个外人来养,有没有天理了啊?”   林婉言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她的性子一直都是清和温吞的,这次为了全家的幸福,她拼了。二姑跟三姑一直推脱,自己要是不再说点什么,迟早被他们几个一起围说。   “身为长嫂,这些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当初你要是怕这些麻烦,干嘛要嫁到我们赫连家来?”林婉言一发言,本来跟二姑矛头相向的三姑突然站在了二姑那边,帮着二姑一起对抗林婉言。   林宛言脸色苍白,握紧赫连尹的手腕,仿佛是最后一点力量,她颤抖着睫毛说:“你亲姐的孩子你都不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可你是长嫂。”   “就是,我们家族向来就是这样了,你既然身为长嫂了,就应该谨遵守纪。”   几人吵得不可开交。   赫连尹冷冷地看着二姑和三姑,脸色阴沉。   她心里翻滚着滔天的怒火,可养女这层身份压迫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她说话的资格,就连妈妈也是没资格开口的,不然二姑和三姑会拿家规压死妈妈。   白廖廖的灯光下。   赫连爷爷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脸色憔悴,他真是身体不行了,不然他真宁愿自己抚养涵涵,也不愿家人为了这件事情吵成这样,到底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   “好了,都别吵了。”   见到自己两个妹妹一起攻击林宛言,赫连胜终于坐不住了,他冷冷站起身子,将林婉言和赫连尹拉到身后,用他伟岸的胸膛,挡住那些讽刺和冷言冷语,“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领养涵涵,那就只能这样了,阿秀被关押五年,这五年内,我们这里每个人养她一年,除了在东北的老二外,其他人都要养,我不管你们怎么养,请家教也好,请保姆也好,只要轮到你们的那一年,就把这个责任负责到底。”   正在吵闹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   本来赫连胜是打算领养涵涵的,毕竟他是长子,不能让父亲那么劳累,但看着自己的妹妹们这样无情无义,为了推脱一件事情把林婉言贬低得一文不值,他心里就感到浓浓的不爽,婉言这些年为赫连做牛做马,这两个什么事都没做的妹妹却有资格指责她,就因为林婉言是外人?   “为什么老二不要养?”三叔媳妇也是个霸道的,竖着眉头问。   “让你孩子去部队住你愿意吗?”   赫连胜一句话就把她堵得无话可说了。部队的环境太恶劣,不适合小女孩去那居住,所以老二被剔除了。   “我觉得可以。”小四叔是站在赫连胜这边的,他同意这个提议,让他养涵涵一年也无所谓,反正他之前就跟大姑住过一段时间了,到时候给涵涵请个保姆就是了,其他的,他一个男人也照看不好了,得涵涵自己去心领会神。   “我也觉得可以。”门槛处传来一抹懒懒的声音。   众人望过去。   赫连胤罩着帽子走进来,长长的眸子里有抹惊心动魄的美丽,他似乎在看赫连尹,又似乎不在看她,将头转向赫连爷爷的方向,目光里有捉摸不透的情绪,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爷爷,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养,那就只能强制型抚养了,每人养一年,轮到谁,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赫连爷爷震惊,“阿胤,你不排斥涵涵住在家里?”   他微微一笑,就是盛放在书画中的美丽妖姬,“如果是强制型抚养,那我就没意见,但要是有人非把涵涵塞到我家里来,我就跟他势不两立!”   话音刚落。   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胤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是所有赫连孙子辈中最出色的一个,加之大哥的地位,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年纪小,却不是好糊弄的主,说不定其他孙子辈的人将来的事业还要靠他扶持呢,所以得罪他不划算。   他终于回来了。   林婉言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阿胤这些话,这些亲戚肯定要把担子推在赫连胜身上的,赫连胜身为长子,家境又好,孩子也大了,确实很难推脱这个责任的,幸好是每人抚养一年,这个倒没那么难以忍受。   赫连尹冰冷的面容亦是柔和了下来,整个赫连家就哥哥最有资格说这件事了,爸爸是个重情义的烂好人,妈妈没有说话的地位,只有哥哥这个长孙的话才真正有分量,幸好他回来了,不然又要吵个不停了。   “爷爷,抚养涵涵之前,我想先说几个条件。”赫连胤幽幽看了众亲戚一眼,眼底有妖娆的雾气,“爷爷,涵涵是你的孙女,你疼她是应该的,但是我们跟她的血缘毕竟不那么亲,就算我们抚养她关系也亲不到哪里去的,所以这里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我们只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和学校方面的情况,至于她能不能学好,这个还要看她自己的志愿了,希望在我们抚养她期间,爷爷可以让你的秘书及时跟进她的情况,在座的人都是她的叔叔姑姑,当然希望她能茁壮成长了,但难保她自己心理不健康,所以爷爷,关于她会不会误入歧途这个问题,就该爷爷自己派秘书来跟进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所有亲戚都脸色一白,刚才她们还在攻击他的妈妈,他却帮她们说话。   真是以德报怨了。   但这话说出来,大家皆松了一口气,其实大家不敢领养涵涵,主要就是怕顶上教不好她的罪名,如果他们只负责起居和学校,那就好办多了,其他的由爷爷的秘书来跟进,有什么问题,爷爷那边最清楚不过,那么就算以后涵涵学坏了,大姑出狱后,也赖不了他们了。   “阿胤这个提议好。”二姑顿时调转风向,站到赫连胤身后,既然不能不养,那就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也表示一下自己对大嫂说的话是无心的,只是怕领养涵涵才那么说的,她正着脸色,站在赫连胤身旁附和道:“爸,我可以答应,在我抚养期间,我会给她找最好的学校,还会每日给她做营养三餐,至于她的心理成长,我希望爸爸自己跟进。”   “爸,我也是,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养,那就每人养一年,这样最公平了。”三姑也是知道自己过分了,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一起养总比一个人养她五年好,她变好变坏,看她自己的意愿,反正他们承诺对她好,不排斥她,不虐待她就好了,仁至义尽。   “那你们能承诺,一定会让她住在你们家里,不孤立她,不隔绝她,好好待她么?”见到气氛宁和下来,赫连爷爷也动摇了,如果涵涵放在他们家里养,自己派人跟进她的动向,有紧急事就汇报,他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让他们来养涵涵,也是为难他们了。   “能。”小四叔郑重承诺,“爸,你相信哥哥姐姐吧,哥哥姐姐们心地都不坏的,大家不敢单独抚养涵涵,只是怕教不好她,现在这样养大家都放心了,有爷爷的秘书亲自跟进,这也能起到一个制衡的作用,有爷爷的眼睛在,我们也不敢对涵涵怎么样的。”   小四叔说着看了赫连胤一眼,希望他在劝劝爷爷。   一群亲戚中,就二叔跟小四叔性格比较正派。   二叔不用抚养涵涵,所以没有说话的资格。   小四叔年纪还小,较为孝顺赫连爷爷,所以只要能让老人家开心一点,他愿意尽这份孝心,是难得的孝顺。   赫连胤接收到小四叔的提醒,微微垂下眼眸,盖住了眼底那抹看亲戚们的冷意,笑着说:“爷爷,我说的不会错的,你要相信我。”   在座的人都知道爷爷最疼赫连胤的,由他来劝爷爷是最适合了,这里的人都是爷爷的子女,不希望老父亲的身体因为一个涵涵而气坏,要不是看在老父亲的面子上,他们是绝对不会抚养涵涵的,因为这简直就是找罪受啊。   自从这个少年踏入家门,爷爷的眼里似乎就只有他了,爷爷的严厉的脸绷了绷,绷不住,笑了,“你就是人小鬼大。”   “那当然了,我是爷爷最亲爱的孙子嘛,爷爷在想什么,我当然最清楚不过了,如果爷爷还是不相信,那我将我大明星的信誉也赌上,这样的话,爷爷总不会还怀疑我说谎了吧。”   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松松一句话就把僵冷的气氛提了起来。   皆大欢喜。   赫连胤又趁着机会钻空子说:“但是话我先说清楚了,以往爸妈不在家,我和小尹都是宋姐照顾着的,所以到时候我跟小尹去上学,涵涵就只能由宋姐照顾的,希望你老人家不要为难我们啊,一切都按照原来的方式生活进行的,好吗?”   “行,有正事当然是先忙正事了,爷爷体谅你们的。”爷爷亲切地拍着他的手背。   “嗯。”赫连胤点头。   唇角的笑容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众人一愣,顿时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家里的事情。赫连涵涵坐在后院里,她默默吃着眼前的蛋糕,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知道每个亲戚都不愿抚养她,这大大打击了她的自尊心,原来她还以为自己很受亲戚欢迎的呢,没想到,赫连一族的人,没一个喜欢她的。   而妈妈又坐牢了。   都是那个该死的男人,要不是他,她怎么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孤儿呢?   她垂下睫毛,眼底充满了怨毒的戾气。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初应该多砍那个贱男人几刀,最好把他碎尸万段了才好!   这个家庭会议终于确认了下来,赫连涵涵今年就读高一,属于比较轻松的年纪,所以三姑坦言她要抚养涵涵第一年,她最近打算要孩子,等孩子怀上了到生下来的时候,涵涵也送走了,所以大家也就没意见,毕竟第二胎也是很重要的。   第二年她高二,由二姑抚养,那时候将近高三,二姑是校长,有教学经验,可以适当地提拔她的成绩。   第三年高三,由赫连胜家里抚养。   第四年大学了,轻松了,由小四叔抚养。   第五年大二由三叔抚养,到时候大姑也差不多出狱了,要选择让涵涵去留学还是继续留在国内随便她,她一个女人不仅离过婚,二婚还死老公,入了狱,大家还是打从心底里可怜她的,所以如果涵涵想出国,他们还是会帮忙的。   一直到晚上七点,亲戚们才陆陆续续离开,三姑把涵涵带走了,今年过年涵涵在三姑那边守岁。   赫连爷爷身体不好,便先上楼去休息了,近几年爷爷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70岁的老人家,身体早是不中用啦。   赫连胤面容谦和地扶起爷爷的身子,声音轻柔,“爷爷,你的腿不好,我牵着你走。”   “好。”赫连爷爷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置词。但赫连尹看出来了,他在不悦。   由于他去了爷爷的房间,赫连尹就找不到时机跟他说话了,她走回自己房里,默默地看着窗前的风铃发呆。   幸好哥哥回来了,否则她也是只能干着急说不上话,身为养女是没资格对这件事发言的,如果说多了,亲戚们反而觉得她心术不正,毕竟赫连涵涵还有爷爷的血缘,而自己,是一丁点血缘都没有的啊。   她在赫连家有三年多了,身在这样的大家族,她更懂得要规规矩矩,经遵守法,有些话她可以说,有些话她不可以说。她不可以在亲戚面前,像亲生女儿一样依偎在妈妈怀里撒娇,不然大家要说她狼子野心。她不能对家人宣泄她的不满,不然大家要说她不懂感恩,她不能拒绝赫连涵涵的到来,不然大家会说有血缘的都没说什么,没血缘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这样的拘谨的活法,有时候让她觉得压抑。   她不可以肆无忌惮。   她不可以张扬跋扈。   她不可以直言不讳。   今晚的家族会议,让她意识到,其实不管生活在赫连家多少年,她始终只是一个外人,与妈妈一样,一旦有什么不满,就会被所有亲戚围攻,毕竟,他们才是真正有血缘的一家人。   帮不上妈妈的帮,她觉得自己无能又无用。   看着对她那么好的林婉言被二姑和三姑攻击,她很痛苦,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年的知识,却发现自己仍然是一只没有翅膀的小鸟,她没有尖利的牙齿,没有坚实的盾牌,她连家人都保护不了!   如果没有哥哥,妈妈要怎么办呢?   赫连爸爸性格正直和善,这样的性格,是好人,是好大哥,是好儿子,却不是好丈夫,因为他肩上背负着太多责任,什么事都尽量选择自己吃亏,可他吃亏了,家人就跟着吃亏,这样连累的始终是身为他妻子的人。   而读了那么多书的自己,有那么多知识,也懂武术,就是保护不了妈妈,因为她不能抗衡那群身上流着赫连家血液的亲戚啊。除非——   除非她可以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依傍赫连家,那个时候,她才可以真真正正地保护妈妈。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尽管心里有一只雄鹰的渴望,可不尽人意的身体只是一只脆弱的蝴蝶,一只轻轻一捏就会碎裂的蝴蝶。   寂静的夜里。   她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带着难言的轻蔑和鄙视。   怀揣着心头的压抑,她睡着了。   凌晨六点的时候。   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   赫连尹一向浅眠,感到有人在看着她,睫毛抖了抖,睁开混沌的眼睛。   “你醒了。”赫连胤定定看着她,眼神深处,就像一个望不到底的漩涡,幽深诡异。   “哥哥。”她将手臂挡在自己额头上,遮住了清晨流进来的晨光,脸色疲惫,“现在几点,你什么时候来的?”   “六点了。”   “六点?”赫连尹的脑袋有些迷糊,“这么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不睡了,我等下八点要走了,小尹,今年春节我要去参加巡演,没法在家里过节了,所以来看看你。”   “你要走了?”   “嗯。”   赫连尹一愣,爬了起来,“这么那么快?你昨天不是才回来吗?”   “别起那么急。”他止住她要爬起来的身体,眼眸深远,“我昨天特意请假回来跟你们道别的,昨晚我从爷爷房里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所以我没叫醒你。”   “是么?”赫连尹的面容淡淡的,平静道:“要忙到几号?”   “大概要七八天吧,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昨晚的事情妈妈已经告诉我了,那些亲戚的事情你别去理会,等有时间了我会处理的。”   “你就知道我会想那些事。”   他眼底透出忽明忽暗的幽光,“因为我了解你。”   “哥哥,我是不是太没用的?当时我就眼睁睁看着她们骂妈妈,一句话都反抗不了。”   赫连胤轻轻摇头,微笑,“不是,没有力量的时候明哲保身是对的,所以你没有错,若是以卵击石,才是自找麻烦,不用太有压力了,赫连家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回头有时间了我告诉你,现在你好好睡吧,我要走了。”   赫连尹不知道能说什么,默默望了他一会,重新睡下。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眼角滚落两滴热烫的泪水。   谁都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第115章 奥数令营      整个寒假,她过得异常安静。   那双疏离的眼瞳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令人看不透的雾。   高二的学业渐重。   经过赫连家那件事,赫连尹更觉得自己如砂砾般渺小,她主动撤去了自己女班的职位,开始将全部心思转移到学业上。高二除了一般的课程外,还要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接受竞赛培训。   赫连尹拿到报表,没有任何犹豫,就填下了所有竞赛班,每天往各个培训小组跑。   于歌自然是同她一样,除了任职正班长外,还报了所有竞赛班。   于舟现在也返学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但由于身体的关系,他只报了物理化学等理科的奥赛。   任夏瑾报了作文概念和英语演讲。   韩洛思今年为了于舟,想尽了一切办法挤入实验班来,这都是她父母的功劳,但她的成绩属于中游,根本就跟不上实验班繁重的求学量,又为了陪伴于舟,她跟在于舟身后报了许多物理奥赛,结果是不出半个月,她显得更吃力,几次考试下来,成绩都比以前更差了。   她很是烦恼,每日支着脑袋发呆,郁郁寡欢。   最后于舟终于看不下去了,建议她以前途为主,以她的成绩,没必要呆在气氛凝重的实验班,就算呆着成绩也无法提升,因为她的知识点还不够,建议她如果喜欢物理,兴趣班可以照上,午休时间也可以一起探讨术题,但最好就是回到属于自己的班级去,不然时间久了,她看不懂实验班的题,又跟不上原来班级的进度,这样对她来说损失更大。   韩洛思再次感激,听从了他的建议,主动申请撤离实验班。   于歌非常讨厌韩洛思,每次韩洛思要跟于舟搭话,他就会出言讽刺她,直把韩洛思损得毫无反抗之力,韩洛思自从来到实验班,才明白自己有多废物,看着那几个认识却完全够不上的同学,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地位不断往下降落,她不再认为美貌才是最重要的,当她看到实验班的学生除了吃饭解手外,几乎不会离开班级,每天埋着头伏案攻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玩下去了,不然她会离他们越来越遥远,于是她也微微收敛了自己的玩心,刻苦地想要追上那群离她遥不可及的尖子生。   赫连胤越来越出名了,他的演唱会发展到出国巡演,根本就没有时间上学了,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国外度过的,真是再次印证了他老师的辉煌人生,一生在为艺术献身,没有机会为自己而活。   至于韩洛宵跟柳云的恋情,从相遇相知相爱,只用了一年的时间,高二的课业极其繁重,谈恋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本成绩中游的柳云因为沉浸在甜蜜的恋情中,成绩一路下滑,被摘到高二的尾班去了。她什么都学不进去,一心想着韩洛宵,总是心不在焉,无论是听课还是做题,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每每浪费了很多时间,却脑袋一片空白。   韩洛宵是个理智的人,他以学业为主,爱情为辅,成绩一直稳定地保持在B班的水平线上,韩洛宵根据自己的特长报了好几个竞赛班,他再没有时间陪着柳云,于是学业上失意的柳云对感情更加苛刻,常常为了一些小事和韩洛宵吵架,尤其是韩洛宵参加的竞赛班里有女孩的时候,她更是暴跳如雷,她的成绩差成这样,很可能考不上大学了,所以她更不能放开韩洛宵,他就是她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所以她铤而走险,只要是靠近韩洛宵的女孩,都被她找过麻烦,她在宿舍里,洗浴室里欺负那些女孩,令整个高中部闻风丧胆。   韩洛宵对她越来越失望,在第N次有女孩被柳云修理后,他郑重提出了分手。   两人之间,韩洛宵常常是沉默的那一个,而柳云一直是柔顺让步的那一个,要不是韩洛宵看在柳云是他初恋的份上,他真不想在谈下去了,他对柳云没什么感情,第一次恋爱根本不知道怎么选对象,选错了她,谈得身心俱惫,他一点也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甜蜜和幸福,只有无尽的折磨和压抑。   也许结束才是彼此的解脱了。   但柳云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爱惨了韩洛宵,不肯接受他的分手,低声下气地求他,韩洛宵面无表情,分手的心意已决。   柳云伤心欲绝,当着韩洛宵的面拿铅笔捅入自己的手臂里。   鲜血喷溅。   同学们疯狂尖叫。   如潮水般向两旁退开,面色惊恐。   但有些同学也是看好戏的,抱着手臂,围着两人观望。   此时是午休时间,所以老师们都不知道。   K班门口聚着大量好事的同学,不断勾着头往里张望。   柳云紧握着手中带血的铅笔,面容苍白。   “韩洛宵,我那么爱你!你竟然要跟我分手,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这是柳云第一次出现自残的倾向。   她不断逼近韩洛宵,追问他,泪眼朦胧,“你真的要分手是吗?如果是,我就不活了……”   韩洛宵眼眸一刺。   在她失控前冲过去抢夺她手里的铅笔,她用力挣扎,韩洛宵已经频临忍耐的边缘了,冲她低吼,“你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么?要闹到所有人都知道才开心?”   “我不管!总之我不要和你分手,阿宵,我好爱你的,我不能和你分手。”   “你先把手里的铅笔放下在说,别把老师们引过来了。”韩洛宵铁青着脸。   “不要,除非你不和我分手。”   韩洛宵紧紧皱着眉心,“你先放下铅笔。”   “不放。”   “放下。”   “不放啊!你都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我的成绩这么差,我可能连大学都上不了了,我不可以在失去你的,我不可以失去啊……”   闻言。   韩洛宵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柳云的成绩确实是因为恋情而下滑的,他推脱不了责任,唯有慢慢闭上眼睛,脸色灰败,“你把铅笔放下吧,我不分手了。”   于是两人重归于好。   但事后韩洛宵总不愿和她单独相处,他混到了实验班这群学习狂魔当中,跟着赫连尹和于歌几人一起吃饭,午休,讨论术题,柳云安静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不满了,这天她给韩洛宵织了一条情侣围巾,准备让他冬天戴着,岂料韩洛宵冷淡地说了句,“戴上就被老师发现了。”   柳云瞬间就爆发了。   她当着赫连尹几人的面,抢过他们桌上的美工刀把那条围巾给划掉了,然后哭着跑走了。   柳云的行为让于歌极为鄙视,他冷冷地看着她消失在白雾中的身影,声音冷嘲,“就这种女人,死了干净。”   “……”全场静默。   赫连尹瞪了他一眼,“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虽然失控极端了一点,但这也是因为爱,这种时候,看着歇斯底里的柳云,赫连尹无法讨厌她,她总有一种预感,柳云再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毁了自己。   这种人是不适合早恋的,没有理智,没有头脑。   若不是韩洛宵比她有理智,不愿在上学期间发生点什么。估计她什么都可以付出,若韩洛宵换了别的男人,她最终的结局很可能就是以怀孕被劝退。   “她其实也很可怜,现在成绩一退再退,都落入全校最后十名了,这样下去,很可能整个未来都毁了。”任夏瑾叹了口气,她是个珍惜学业的人,能来到金岭还是靠着补助金上学的,所以她无法理解那些荒废学业的人,多少人梦想着考入这样的好学校,而有机会的人却不懂得珍惜,让人遗憾。   “她自己要这样的,有什么好可伶的。”韩洛宵脸色难看,每次都这样,每次都以这样的方式逼迫他妥协,这让他极度反感压抑。   “所以说,你干嘛招惹她啊?”于歌细白的指撑在下巴上,面容讥讽,“恋爱之前不懂得为对方考虑,恋爱后再来嫌弃对方,只能说,你爱得太冲动了。”   韩洛宵没说话,面容陷在逆光里,有盛盛的阴郁。   于歌又幽幽地说:“你现在骑虎难下,想分又不能分,呵呵哒,如果你执意要分手,伤心欲绝的她恐怕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自杀,另一个是在找一个男的来气你,你越是不在意,她越是疯狂难过,很可能到了最后,会因为恨你,想让你后悔,所以跟别的男生发生关系,来结束自己在金岭的学习生涯呢。”   他的话句句似冷针,扎在韩洛宵的心头处。   没错,柳云这样性格的人,如果真跟韩洛宵分手了,必定会采取又伤人又伤己的方式来报复他。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哥又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哪知道她会这么偏激啊?”韩洛思冷着脸。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推脱责任么?现在两人的情况,是那个女人比你哥哥更痛苦啊,你懂不懂?”   “我不懂!”   “不懂现在就可以学学,呵呵,不理她也不好,理她也不好,哎哎哎,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真是犯贱了。一段想分不能分,想断不能断的孽缘,可悲可叹,我也懒得说了,不过作为女人,最好就是别活得像她这样,伤人伤己。”于歌眼眸幽冷,没理会韩洛宵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   任夏瑾脸色惨白,暗暗握紧自己的手指,在心中发誓,她一定不要做这样可悲的女人,爱一个到疯狂,换到的只是所有人的讽刺。   赫连尹听闻这些话,心里也是不好受,作为一个女人,不必为难女人。   她拉住于歌的校服袖子,“算了,别说了,学习吧。”   于歌眉尾稍稍一挑,低下头看书。   于舟的眼珠转啊转,转啊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能说什么,低声在赫连尹耳边说:“小尹,现在是什么情况?”   “韩洛宵的女朋友被气跑了。”   于舟不明白,“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又要气跑她?哄哄不就可以了吗?”   赫连尹思考了一下,放轻语调,“这世上并不是所有感情都能和和美美的,不是所有情侣都能甜甜蜜蜜,相守一生的,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注定是一场折磨。”   韩洛宵背脊一僵。   小尹的话,已道出了他的心声,只是柳云也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他多少有点责任,无法去残忍隔绝她。   于舟想了很久很久。   这句话。   他反复斟酌思考,最后,他昧住浅瞳说:“看他们彼此这样,我也觉得怪可怜的。”   赫连尹轻轻道:“算了,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好好学习吧。”   “嗯。”   *   秋季黄叶纷飞。   任夏瑾手中拿着柳云扯坏的围巾,在B班的后门找到韩洛宵,声音平板地说:“请帮助柳云。”   韩洛宵正为这事头疼着。   刚才柳云又来闹了他一回,他正烦着呢,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   任夏瑾瞳孔一缩,音色冷淡,“你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想多管,只是她的成绩是因你而下滑的,你有责任,无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同学,你都不能看着她毁了自己,就算你想分手,至少先帮她把学业补起来,不然,这一辈子你都会内疚。”   “越是纠缠,越是无法讲清楚的。”韩洛宵的面容软化了一些,他知道任夏瑾不是来劝和的,心里的气也就没那么盛了。   他真的受够了。   “以她现在的成绩,根本就考不上大学,如果因为你的关系,她从此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那么她更不可能和你讲清楚了,你既然招惹了她,要不就全始全终,要不就帮助她回归到最初的原点,不然,你躲避不了这个责任的。”   韩洛宵一愣,抬头看她。   耿耿青天下。   任夏瑾长腿纤腰,裹着深蓝色的长款校服,面容澄净清雅,现在的她,已褪去了年少的邋遢和青涩,变得妩媚端庄。   她再不是当初那个令人一眼就反感的任夏瑾了。   “我帮助了她,就可以真正分手了?”良久之后,他轻声问她。   “至少那时候你不欠她了,至于到时候你们想不想分手,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看了她许久,瞳孔幽幻,“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就当是我多事吧。”   任夏瑾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轻轻将手中的围巾放在他手上,转身走进了A班的教室里。   那一刻。   她的心疼得快要死掉了。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明知道不该去爱,不能去爱,却不得不爱的人啊。   因为无法看着他的痛苦,所以她宁愿自己痛苦啊。   这是一个多傻的理由啊,可她就是愿意犯傻呀,克制不住自己去帮助他,希望可以让他得到一点指示,别在那么痛苦下去了,否则,等柳云走入歧途,那时候就晚了。   原来真的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比起破坏对方的感情,更宁愿让对方幸福的。   见到任夏瑾失魂落魄坐在位置上,赫连尹放下了手里的书,眼瞳安静。   “去找他了?”   “嗯。”   “帮助他们和好,会后悔吗?”   “不会。”任夏瑾摇了摇头,半响,声音苦涩地问她,“小尹,你说我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都快一年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赫连尹看着她,眼底有黯沉的微光,“小瑾,任何人的一生,都会发生无法克制的感情,也会有不可不克制下来的感情,不只是你身上会发生,所以不用觉得太难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强迫自己,也不要刻意去想,明年就要高三了,我们暂时把所有精力收回来放在学业上好吗?其实的时候,等毕业了,我们有很多时间去想。”   包括她对哥哥的感情,她已经渐渐放低了下来,近来她常常在考虑,是否要暂时放下这一段感情,等高考之后,再来重新思考了。   已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他是不是很伤心?可她现在真的不想理会这些感情事了,等高考后,她有大把时间去思考。不知道别人是否像她一样,想要全力以赴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想将其他事情先放在一旁。   所以见不到也是好事啊,见到了,她想她也是会冷落他的吧,因为没有时间陪他,所以感到愧疚。   “嗯,我明白的,这些日子以来,要不是你一直鼓励我,帮我画重点,我早就一蹶不振了。”   “好好的。”   “小尹,要不是因为认识你,现在的我,或许还是个邋里邋遢的人吧,所以,我还是很感谢你的。”   “我只是给了你一些指引,而办到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啊,所以不用感谢我,是因为你自己的努力,你才有今天的。”   任夏瑾淡淡一笑,“小尹,你真好,总能把话说到我心坎里。”   “我只是陈述事实。”   “对了,小尹,我看你最近的学习量很庞大啊,小尹,你真的吃得消吗?”   “不用担心,我能顶住的。”   任夏瑾点了点头,微笑,“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你的脚步了,小尹,你真厉害啊。”   赫连尹忍俊不禁,“摈除心中的杂念,我们都可以办到。”   “嗯。”   *   今年的校庆赫连尹和于歌并没有参加,两人参加了市外举办的国际奥林匹克冬令营,于歌和赫连尹的成绩都排在全市头几名,光荣晋级市代表队,另外几名同学的成绩也是排行在全校前五的,加上各大外校的优秀学子,一共60余人,将在市外参加冬令营,由全国最优秀的老师进行授课,等到冬令营结束时评选优秀学子,获得金银铜牌。   金牌获得者统统进入省级代表队。   在明年3、4月参加集令营,经过不断测验,最终根据多次测验情况综合选拔出国家队成员,然后参加国际竞赛。   于舟和班中几个学习小组的人参加的科目是物理。   赫连尹和几个男同学则参加了数学。   于舟身体不好,不宜长途跋涉,所以没有参加。任夏瑾和陆梓潼的成绩在校园里排行15名外,都无法获得参加资格。   于是学校一次外出几个优秀学生,激烈的名单榜一下寂寞了很多。   今年校庆,主持人由任夏瑾与一名新升上高一的男同学主持晚会。   音乐委婉悠扬。   任夏瑾托着话筒,一袭白衣,气质清傲。   她现在大概有170的样子,脖颈雪白,略施脂粉,与身材修长的新主持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粉雕玉琢的璧人,韩洛思悄悄对于舟说:“舟舟,任夏瑾现在越来越漂亮啦。”   于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是啊。”   韩洛宵跟柳云坐在韩洛思旁边,他们两重新和好了,但感情就像普通朋友,主要是为了帮助柳云将学业重新提升上来,柳云见韩洛宵不再冷着脸孔,还愿意接受被自己扯坏的围巾,同她温声说话,她的暴戾也收敛了不少,不再无理取闹的惹麻烦。   没想到他们仍然是普通人,任夏瑾却凭借自己的成绩和身高优势登上了主持人的位置,真是越来越优秀啦。   “其实她也很漂亮的,就是平时跟赫连尹呆在一起,其光彩都被赫连尹掩盖了,有赫连尹在的地方,其他人注定要黯然失色。”柳云笑着,她竟然也开始欣赏任夏瑾了,家境贫困的她能走到如此地步,已经很坚定很令人敬佩了。   这是韩洛宵始料未及的,他看着言笑晏晏的任夏瑾,眉眼不禁忧郁起来。过去她喜欢他的时候,他心里不是不知道的,他当初没选她,是觉得这样的女孩最好不招惹,她活着已是一种折磨,假如在加上恋情的折磨,如果他最终负责不了,他觉得自己会毁了她。   于歌说的话没错,他选任夏瑾的时候,为任夏瑾考虑过。选柳云的时候,没有为柳云考虑过,柳云性格活泼,懂得和男生打交道,家境也优渥,就算最终分手,柳云也不会是他的负担,可惜没料到她的性格如此偏激,往后,他就只希望能帮助她把学业重新掌握起来,在高考的时候,夺得一个较好的成绩。   至于分手,等到柳云可以独当一面了在说吧,毕竟是他对不起她,他应该要负这个责任的。   长久以来,韩洛宵就生活在长辈的夸奖,同龄人的艳羡,和异性的仰慕的目光中,除了阿胤能碾压自己的魅力外,其他人于自己不过小小蝼蚁一只。   所以他的眼光一直很高。   对待爱情,他不太明白,也了解甚少。   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就像一个茫然前进的王子,他接受的使命就是穿过森林,渡过沼泽,越过高山,斩杀恶兽,来到遥远的古老城堡里,遇见美丽动人的公主,公主温柔娇羞,倾心地等待着他的轻轻一吻。   柳云就是那样一个公主。   只可惜,他开始发现娇羞可人的公主不是他心中所要追求的,他渐渐忘却了她。似乎,他爱上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仆人,这个仆人不美丽也不娇羞,冰冷冷的,沉默寡言的,却是倔强的,坚强的,不妥协,不哭泣,出于真心的待他好的。   不会因为他错爱了一个人而鄙视远离他。   不会如其他人冷冷地讽刺他。   反而像一盏明灯一样,指引自己走出迷途。   他发现自己开始懂得后悔的,也开始懂得怜惜和愧疚了,愧对了她的深情,无情地拒她于千里之外,只因觉得那人只是个灰扑扑的仆人,配不上他。   *   冬令营在市外举行。   上课安排相当宽松,上午由全国最优秀的教师授课,数学在三楼,物理在二楼,下午和晚上自由活动。   所有学生都住在南区一栋宿舍里,男的左翼,女的右翼,为期两周。   初来乍到的同学们都很兴奋,尤其是学术狂人赫连尹,她虽然竞赛数学,但其实物理也不错,班主任为了不出现同校竞技的场面,才让她选择数学,所以她有时候觉得数学没劲了,就会去物理培训班级上课,这边的老师知道她是市级头几名的,也就放松了对她的苛刻,让她多样化进行培训。   短短三天,赫连尹就翻完了几本厚厚的大学教材,面对大学的知识,她一点也不觉得吃力无聊,每日高涨着情绪上课,下课后便津津有味地去自习室里自学,可以说日子过得充实飞快。   这天下午。   几个同学约好要去逛街,她没什么事,也就想着一起去见识见识这个城市。   她们站在路边等公车。   不熟悉这个城市作风的同学们身上都背着斜挎包,言笑晏晏。   大马路上。   几辆摩托车从眼前快速驰过,拉住了赫连尹前面一位同学的包包。   那同学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包就被扯走了,赫连尹站在她身后,眼眸一暗,及时拉住那位被摩托车带走的同学的身体,那同学死活不肯放开自己的包,身体瞬间悬浮了起来,一边被摩托车的人拉着往前跑,另一边被赫连尹攥着,要不是赫连尹拉住她,她早被摩托车的借力甩到大街上了。   “放手!”赫连尹冷着瞳孔对那个女同学说:“再不放手我拉不住你了。”   这些飞车贼求财不求命,不要为了一个包包连命都不要了。   “不行,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和入考证件。”那同学摇着头,不肯撒手。   “快放手啊!”赫连尹再次命令。   那同学还是不撒手,拼命摇着头,眼泪飞溅。   赫连尹无法,只好一手攀紧电线杠,另一手拉着那同学的身体。   她的气力很大。   摩托车被她拖着不能前驶。   路上很多人在围观,就是没人帮忙!   都缩在一边看着这惊险的一幕。   几个飞车贼身上都刺着纹身,带着墨镜,冷冷地瞪了赫连尹一眼,将摩托车的马达开到最大——   ‘轰’地一声,摩托车飞快冲出去!   那同学的身体瞬间被带飞出去,在空中快速旋转了几圈,砸在地面上。   整个过程动魄惊心,却没有人敢出来阻止那群飞车贼,同学狼狈地砸在柏油马路上,一身淤青,包的带子还在身上,而包已经被飞车贼抢走了。   赫连尹亦是重重摔在地面上。   眼镜碎了。   曾受过重伤的手臂先落地,‘喀吧’一声脆响,再次断裂!   没了眼镜,赫连尹的视线里一片模糊,想要去追那群飞车贼也是不可能了,如果当时有个人帮忙拉一下那位同学,以赫连尹的身手,一定能制服那群小瘪三,只可惜,让他们跑了。   赫连尹扶着酸麻的手臂站起来。   被摔在柏油大路上的同学也好不哪里去,满身淤青,颤颤巍巍爬起来,开始呕吐。   这是脑震荡的预兆了。   赫连尹抬头看着几十个围观的人,脸色苍白。   围观的大妈大爷见她们是学生,赶紧掏出大哥大叫救护车,他们刚才一直缩在一边,直到飞车贼全部消失后,才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那么倔啊?那些飞车贼身上有枪的啊,如果他们抢不到钱,会下车掏枪的啊……”   “是啊是啊……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命要是没了可就没以后了。”   “他们要抢就给他们吧,这种飞车抢劫的事情,我们这边时常发生,就算报警了也没用的。”   “是啊,在我们这边出门不能背包的,谁背包谁就倒大霉了,下次出门可要记好了呀。”   很快。   救护车就来了。   赫连尹与那位呕吐昏迷的同学被送上救护车,她的左手垂着,一点也不疼,就是酸,很酸很酸,恐怕里面的骨头已经碎了。   到了医院,她觉得头晕晕的,就坐在守候椅上休息。那同学情况比她严重,所以就先进去检查了,她没出事的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很晕很晕,恍惚中,她看见有一抹挺拔的身影冲她冲过来,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   她发高烧了。   唇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睫毛湿润幽黑。   那两天,她一直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人穿着黑色的毛衣,浅瞳琥珀,他低着头,阴冷的眉眼第一次出现了担忧。   “赫连尹,你感觉怎么样了……”   “很难受吗?那我帮你擦擦汗吧……”   “赫连尹,那个摔出去的同学脑震荡了,你不会有事吧?不要吓我呀,快醒醒吧……”   到了最后。   那人再没有再说话,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深夜里,瞳孔里,一片白色。   脑袋很沉。   她难受地把手放在眼睛上,挡住了头顶令人头昏脑涨的白光。   岂料左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扭头一看,发现左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石膏。   右手被于歌握着,他坐趴在她床边,睫毛微垂,沉沉睡着。   赫连尹看了他良久,慢慢把右手抽回来。   高烧还没退下。   她的头还是有点疼。   沉睡中的于歌面容安谧。   他感到掌中的手正在慢慢离开,吓了一跳,清醒过来。   见她睁着宁静眼睛,微微一笑,“你终于醒过来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有气无力,“于歌,我的手怎么了?”   于歌沉默着,仿佛化身为一座没有温度的冰雕,不愿答话。   “骨头碎裂了吗?”她静静问他,之前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臂很酸,估计是骨头碎裂了吧。   于歌摇头。   “没有碎?难道是骨折?”   于歌还是摇头。   赫连尹的睫毛抖了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的左手,比骨头碎裂了还严重?”   他没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赫连尹,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她的手一定很严重,沉默了片刻,她重新抬起头,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我的手到底怎么了?”      第116章 美如天使      昏暗的光线里。   于歌僵直地立在窗边。   夜色寂寂。   他背对着赫连尹。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斜长。   “赫连尹,我以前听于舟说,你是弹钢琴的?如果……”他的语气略有犹豫。   “如果?”   “如果不能谈钢琴了,你会怎么样?”他的声音很静,手脚冰凉。   赫连尹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那么轻微。   她斜睨着他,笑容苍白,“你是想告诉我,我的手以后都不能弹钢琴了是吗?”   “你手臂中的神经线断了,赫连尹,若是其他手筋断了,接上去也就没事了,可是神经线不同,就算接好了,你的手仍然没有力气,你的手术很成功,只是神经线要几时恢复,就不好说了,医生说短的话就几年,如果长的话,可能是几十年。”   “没力气到哪种程度?”   “可能连水杯都端不起来吧。”   赫连尹背脊僵冷,“这等于说,我表明看着和正常人无异,但其实我的左手已经废了是吗?”   “如果恢复得快,你几年后也许还可以再谈钢琴。”   “恢复的几率为多少?”   “百分之三十。”   她的心脏骤然一紧,眼眸黯淡,“我受伤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班主任和我,需要我现在打电话给你家人么?转告他们你的情况。”   “不用。”她机械地说:“我受伤的事情,请转告班主任,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家的人都很忙,我不想他们担心。”   于歌一怔,转过头来,眼神复杂难辨,“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扛着吗?这不是小事啊,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吧。”   “等我明天问过主治医生在说吧。”   *   上午的天空阴阴的。   云层低低的压在头顶。   一只白皙的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赫连尹捂住裹着石膏的手离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垂着睫毛,一动不动。   主治医生说她的手没有问题,手术也很成功,只是断了的神经线暂时跟她的原神经线融合不起来,有点儿排斥,并不关乎手术的问题,而是原神经线要跟断开的重新融合,需要时间,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主要看她本身的恢复力和意志力。   她慢慢走着。   胸腔里仿佛有血腥气息正在翻滚。   眼下正意气风发的她,突然废了一只手,虽然是不常用的左手,但也仿佛是孙悟空戴上了紧箍咒一般,无限压抑痛苦。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去干,就这样废了一只手,这对她来说,是否太残忍了?   她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期待着一切痛苦不过是瞬间的错位,等待着噩梦醒来,天旋日转,世界复原的那一刻。   然而她的太阳穴嗡嗡作鸣。   胸口抑闷。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她的左手废了。   赫连尹瞳孔失焦,浑浑噩噩地走到了医院的后院。   一道闪电划破了半空。   下起雨了。   暴雨倾盆。   她没有任何犹豫,穿着单薄的病服走进狂风暴雨里。   雨下得极密。   风极大。   方向旋转不定。   一会儿吹得重如泰山。   一会儿又如和风细雨般飞略。   她浑身湿透。   向上仰望。   大雨打在她的眼睛里。   视线中白茫茫一片。   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辨别不清。   一阵强风吹来。   赫连尹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年,母亲叫自己走到冰水中去坐着,她的心就已经冷了。后来,父亲又死了。从此,她的心在没有暖过,不争吵,不抗议,不苦恼,一个人默默地追求着理想和未来,她以为她是幸运的,没想到,噩耗总在人觉得幸福快乐的时候来临。   她明明已经打进市队了。   很快她就可以打进国家队。   在打上国际。   那时候,她就可以提前获取名牌大学资格,她的高中生涯也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然后,她就可以放松下来追求音乐的。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的手废了,这样的话,她还可以继续参加竞赛么?会被遣返么?会功亏一篑么?   赫连尹不受控制地捂住脑袋。   茫茫的大雨中。   她心中激荡出从不曾言说过的痛苦和绝望。   整个世界都被雨幕隔开。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自己一个人,连冷冰冰贴在身上的衣服,仿佛也成了寒冷寂寞的气息,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抗着的世界的一部分,她想要奔跑,想要蹦跳,可是剧痛难忍的脑袋正在渐渐失去意识,她双目空洞,看着被风吹得凌乱的树叶,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   “赫连尹!”   茫茫的大雨中,有一把伞撑在她头上。   然后。   她跌进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   她没有哭,瞳孔里一片麻木和死寂,“我的手废了。”   看着向来自律的赫连尹变成这样,于歌明白她心里有多苦,唇线苍白,紧紧抱起她,心脏抽成一团。   “不要抱我!”她冰冷地说,“别动。”   “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那就感冒吧。”她轻若耳语地说,笑容自嘲。   于歌一怔。   随后放开了手,将雨伞撑到她头上,自己在雨幕外淋着雨,“那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淋雨,那我陪你。”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于歌沉默不语。   赫连尹也就没在管他,静静地站在雨幕里。   倾盆暴雨浇了两人满头满脸。   飓风吹来。   刮歪了于歌手中的雨伞。   黑色的伞面被风刮崩。   银色伞骨露了出来,几欲脱离伞柄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赫连尹紧缩的瞳孔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僵立着,声音平缓,“冬令营的老师们知道我左手的神经线断了么?”   于歌一愣,“你还想继续参加冬令营?可你的手……”   “没关系。”赫连尹打断他,“已经走到这步了,我不能放弃,不然这一年我所参加的培训全都付诸东流的,只要老师们不知道,我就说只是骨折,然后继续参加培训,两周很快就完了,其他的,等明年集训我会想办法的。”   于歌良久没有说话。   “你的手静养才会好得快的,如果这次你成功夺得金牌,我怕你回校后学业会加重好几倍,对你的手极不利,左手虽然不如右手重要,但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而且如果你这样勉强下去,很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弹钢琴了。”   “无所谓了,这手几年内都好不了,我想我等不了那么久,如果现下非要二择一,那我选择眼下的,至少这是我目前握得住的东西。”   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孤注一掷的味道。   于歌无端地觉得恐惧,紧紧盯着她,慢慢呼吸,“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算你现在放弃了冬令营,以你的学业,还是可以顺利考入重点大学的,为什么要急于一时?”   “不为什么。”她漠然地望着前方,“明明可以办到的时候,为什么非要拖着呢?早点成功,早点解脱。”   说完这句话,她慢慢垂下睫毛,覆盖了眼底的绝望和疯狂。   她突然变得静极了。   抬脚走向病房,瞳孔近乎透明,“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希望我刚才和你说的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明天我会自己跟班主任谈的,至于最近所发生的意外,你就权当没看见吧。”   当她想通了之后,她变得很安静,左手废了就废了吧,区区小伤,又不是像张海迪那样,全身瘫痪。   第二天下午。   她主动与班主任联系,两人在房中聊了许久,于歌坐在过道上的等候椅上等待。   他微蜷着五指,表情沉默。   算了。   既然赫连尹希望这样,那么身为她的好朋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并且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照顾她。   班主任走后,于歌去帮赫连尹打饭,医院的饭很难吃,所以他特意跑了两条街去买了一碗海鲜粥回来,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于歌提着外卖袋,穿过喇叭声响成一片的广阔街道,平时几步就能穿过的路口,此刻却宽阔得像太平洋一样。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赫连尹的病房。   窗外阴沉。   赫连尹站立在床边。   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慢慢将自己的衣物收进包包里,见到他回来了,她虚弱地笑着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班主任刚才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即日起,我将回冬令营的宿舍去居住。”   于歌吃惊,“可你的手还没好……”   “没关系的。”她转过身来,原本就平静的眼眉比之前多了一分深沉,“左手的手术已经成功了,只要不碰水就可以了,而且我们上课用的是右手,老师已经帮我上报为左手骨折了,希望你也可以为我保密。”   于歌眼神复杂,再一次犹豫道:“你确定要这样?”   “是。这件事除了班主任,你和我,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良久的沉默。   最后,他把海鲜粥放下,表情妥协,“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尽我所能成全你,你先吃了这个粥吧,然后我送你回宿舍。”   “好。”赫连尹乖巧应答,坐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地吃下于歌买来的海鲜粥。   看着她容颜苍白,有气无力,却倔强地非要将粥一口口吃下去,那种不服输的精神,第一次让冰冷的于歌内心觉得震撼,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可以这样的坚毅,这种事情,若换了旁的女子,早就回家去静养了,又怎么可能选择继续培训,为校争光。   离开的时候,他重新用手背量了她额头的体温。   温度很高。   于歌震惊,“你的高烧还没退?”   “退得差不多了,医生已经给我开了药,回去后我再吃几剂药就能康复了。”   “这怎么可以?”   于歌按亮了床头的紧急灯。   赫连尹一愣,正要站起来,一双细白的手放在她肩上,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不容违抗。   “在打一支吊针吧,不然你这样的状态去上课,也是坐在那里昏头脑涨,你好好坐着,衣物我来帮你收拾。”   赫连尹眼里有抗拒之色。   于歌又说:“别再拒绝了,你既然让我答应你为你保密,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那就是安安心心打完这支吊针,其他的,我再不管你了。”   赫连尹叹了口气。   很快,医生跟着几个护士来了。   于歌礼貌地对医生说:“医生,她的高烧好像还没退,请为她输液。”   医生点了点头,出去准备输液用具了,没多久,一个护士端着吊瓶进来,将银色针头扎入赫连尹手背,吊瓶挂在半空的银钩上,离开了。   透明的液体静静在输液管中流淌。   赫连尹重新躺回床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嘴角的笑容淡淡的。   “谢谢你了。”   她很感动。   这样无微不至的于歌,令她感动。   “不用谢,我又没帮你什么。”于歌将她的衣服叠起来,慢慢装进包包里,“回到宿舍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会帮你办到。”   赫连尹只笑不语。   于歌怕她无聊,继续没话找话跟她聊天,“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赫连尹笑容一顿,低头,“不用的,我只是手受伤了,又不是残废了,不用那么麻烦的,而且宿舍里也有别的女孩,她们会帮我的。”   “同校和外校的怎么一样?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去看你,只是出于同学情怀。”   她良久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珠一动不动。   于歌把衣服收拾好,拉上包包的拉链,大功告成道:“OK了,衣服整理好了。”   赫连尹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谢谢。”   “不谢。”于歌应道,想了一会,又试探性问道:“这件事,你连赫连胤也不打算告诉吗?”   赫连尹眼睛里的笑意消散了,一片冷寂。   “我不想他担心。”   “你是怕他知道?还是不想他知道?”   他的话轻易攻击了她的心房,赫连尹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自己的手指,气息漠然。   她当然是不想他知道了。   连自己都不愿接受的事情,怎么去告诉别人啊。   她是个自强自习,克勤克己的人,假如她自己都过不去自己那关,就更不会说出来让别人知道了。她不想别人怜悯同情她,因为她不需要。   两个小时后。   赫连尹打完点滴了。   于歌将她的包包提在手里。   赫连尹心中感动,慢慢弯下腰穿鞋子。   岂料她一穿完鞋子,就被于歌抱了起来。   那双手臂很有力。   紧紧抱着她,却一点也不疼。   赫连尹大惊失色,挣扎着说:“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别动,你刚打完点滴,身体还很虚弱,你闭着眼睛休息吧,我抱你到楼下去拦计程车。”   “不用,这样出医院成何体统啊?放我下来。”   “不要拒绝我。”于歌冷着脸色,“而且就算你拒绝了,也没用,以你现在的身体,也挣不开我的怀抱。”   赫连尹继续挣扎。   岂料脑袋一昏,头晕目眩,高烧还没完全退好,控制着她沉重的大脑。她只好安静地伏在于歌怀里,任他把自己抱上计程车。下了计程车,他又把她抱上了寝室,引来围观的同学若干。   于歌面容平淡地说:“尹同学受伤了,身子不便。”   大家闻言也就一哄而散了。   赫连尹满面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羞惭。   之后的那几天。   赫连尹按照往常上午去上课,下午就呆在寝室里自习。   于歌给她重新配置了眼角,还经常跟同校的同学来看她,几人也不吵闹,围坐在她寝室里一起讨论术题,偶尔,于歌会带着书和水果过来,坐在她床边一边照顾她一边看书。   赫连尹总笑着说:“我已经好啦,你不用把我当成病号,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揍人都可以了。”   大病初愈后的她面容消瘦憔悴,眼眸无光却也沉静,隐在透明的镜片后,疏离从容。   “没事,反正下课了我也没事干,去自习室和你这里都差不多,反正都是看书。”   夕阳西斜。   于歌轻轻翻动手中的武侠小说,面容是少见的温和。   赫连尹笑她,“没想到你还蛮会照顾人的嘛。”   于歌笑而不语,家里住着一个药罐子,他当然有经验了。父母常年忙碌,他从小就要为病弱于舟守床,已经习惯了,也不多话,就静静坐在床边看书,偶尔削个苹果,剥个橘子,不骄不躁。   “你经常看武侠小说,成绩不会受影响吗?”赫连尹其实是很好奇这件事的,从她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看教科书,这样真的不影响吗?   “没事的,我就算不学,寒暑假也能在家里的私塾里把知识补起来的。”   “你天生就是这样的?还是因为家里的栽培,才对知识这样敏感的?”赫连尹的天才属于努力型,毕竟她是因为爱好,才能把知识掌握得那么好的,高智商,只能帮助她在判断事物的时候更准确简洁一点,并不能成为她天才的重要因素。   但是于歌,是一个不学习也能考第一的学子,这不科学。   听闻赫连尹的话。   于歌放下手里的书,面容俊美,“也许是因为我心中没什么杂念,所以学东西特别快吧。也许我天生是学习的料,所以掌握知识很快。又也许,是因为我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祖辈辈的脑子都很好用,所以我遗传了。”   赫连尹忍俊不禁,“遗传还真可能,因为不止是你,于舟的成绩也很好。”   “你相信心灵感应吗?”他突然问她,瞳孔幽暗。   赫连尹思考片刻,“信啊。”   他感应于舟的时候,她常常在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她相信真的存在。   “那你相信于舟是因为跟我有心灵感应,成绩才那么好的吗?”   赫连尹震惊,“你是说?”   于歌点头,“没错,我的脑子来自遗传,他的学识来自对我的心灵感应。”   “那么,你有这么好的脑子,你想过自己将来要用这个脑子做什么吗?”于歌的梦想,又会是什么呢?   “我将来想当一名医生。”   “因为于舟么?”   于歌惊愕,语气缓慢,“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关于于舟的身体么?”   “嗯。”   “其实我知道得不多,但上次他跳下水中救了韩洛思,就病了一个多月,这似乎不太正常啊。后来我去你们家看于舟,见他住在医护房里,房中摆了阵法,还有各种医疗器材,所以我推断,他的身体可能有点问题。不过于舟不想说,我自然会尊重他,不会去深究的。”   “你很聪明。”   “还好,我刚好有正常人的推理而已。”   于歌微笑,“其实于舟他有心脏病。”   赫连尹大吃一惊,“很严重么?”   “早搏,从生下来就带出来的心脏病,我们并不是不愿让外人知道于舟的病,而是因为小时候,很多人因为知道了于舟的病就疏远他,于舟很伤心,所以我们家里人是尽量不让外人知道的。于舟他自己也是有意识的躲避,我们作为他的家人,更应该支持帮助他。”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你们家的人对他很好。”   “当然了,能成为一家人,缘分非浅,只是不知道这缘分能维系多少年,他的病没法根治,所以能对他好的,我们家的人会尽量迁就保护他。”   “当医生是你自己选的,还是家人为你选的?”   “我自己选的。不瞒你说,其实没遇见你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未来的路家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当医生是为了于舟,来参加冬令营,只是因为觉得学校很无趣,想看看最优秀的教师教出来的程度是什么样子的,直到你发生这事。”他低头看着她缠着石膏的左手,眼露亮光,“看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仍然要坚持参加冬令营,我突然觉得你的思想很对,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早点拿牌,早点被重点学校录取,那么我们应该珍惜眼前的机会,说不定我们这样发展下去,还可以轰动港岛,得到报纸刊登呢。”   “是啊,既然我们有机遇,那么我们应该紧紧握住,人生没有多少次机会的,如果每次都犹豫,迷茫不觉,那么这个机会就会流走了,不会每次都白白落在你头上,所以我们要感恩,更要珍惜,早点毕业,早点录取,其实是好事。”   于歌点头,“嗯,所以我现在的目标跟你一样,早点拿奖,早点毕业,早点录取,毕竟我将来学的是医学,比平常大学的制度要多上两年至四年,还要各种进修,各种深造,早点毕业,对我也是早点解脱。对了,你大学想好上什么学校了么?有意向要留学吗?”   “留学?”   “是的,有想过出国深造么?”   “这个我倒没想好,你呢?”   “我?”他淡淡一笑,“我大学肯定要出国的,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于舟可能会留在国内,他的身体不好,国外不会给通行证的。如果你也想出国,倒可以跟我商量一下,我们今年也高二了,明年高三第一学期要参加省赛和国际赛,如果过了国际赛,可能我们申请名校的机会会很大,国内的很多学校在国外都是不被承认学历的,你想要学历漂亮一点,最好是出国。”   “为了漂亮的学历出国,这也太累了吧?”赫连尹言笑调侃。   “我倒不是为了学历。”   “我知道,你要考医学专业,出国会更好,毕竟国外的研究与医学比较先进,在这里,我祝你一路顺风。”   “听你这么说,是不会出国了?”   “这可不一定。”赫连尹笑得眼珠明亮,“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报复和见识,也不枉出生于书香门第一场了。”   为了于舟至此,他是绝世好哥哥。   为了未来远赴他国,证明他有报复。   但总而言之,他是个不错的人,虽然人生尚且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懂得为了家人的幸福去着想,他已经做得不错。   于歌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自己也想不到。”   短短几个字,带着他真心实意的渴求之意,也许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要什么吧。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于歌吧,不冰冷,不阴暗,也不恶毒。   他不过是一个尚且懵懂的少年而已。   *   翌日。   培训完上午的课。   赫连尹左手不便,伸出右手将书收进斜跨包中,搭在背上。   走廊上的同学都好奇地张望着她受伤的手。   她没什么表情,已经习惯了,慢慢穿过吵杂的走廊,往楼下走去。   于歌倚在二楼的楼道口等她。   赫连尹在三楼上课。   于歌在二楼。   他看见她走下来,便笑着问她:“赫连尹,你中午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吧,你手受伤了,先去寝室休息吧。”   赫连尹身上穿着赫连胤买的外套和破旧牛仔裤,搭着斜挎包,站在比于歌高四块阶梯的地方,散发出青春少女特有的朝气。   “没事呢,我只是左手受伤了,又不是全身瘫痪了,我自己去买就可以了。”   “有什么所谓?反正我也要去食堂,也要回宿舍,就是顺路给你带回去而已,不麻烦的。”   她慢慢走下来,“不必那么麻烦了,你帮我买还要多跑一趟女生寝室,我们一起去食堂买饭吧。”   于歌笑了笑,也不勉强,从她身后走快两步,与她并肩前行。   他很高。   赫连尹168的身高,站在他身边,只到了他耳垂的位置。   两人的背影皆是美丽高挑。   引得路人纷纷瞩目。   来参加培训的学生,都知道两人是金岭中学成绩数一数二的金童玉女,他们是最好的搭档,最好的对手,男的俊,女的美,皆是校园主持人,名人,优质生,市赛队成员。   教学楼外在下雨。   水杉树被风吹得凌乱作响。   颜色缤纷的雨伞撑在树荫里,男男女女,皆神色匆匆,抱着书本跑入食堂,又抱着书本跑出食堂,裤脚湿漉。   赫连尹跟于歌站在教学楼一楼的柱子旁,外面在下雨,两人在等雨。   赫连尹的病刚好,加之还有手伤,现在是再不敢冒雨了。   有些事情想通了后,她还是很怕死的,左手废了就废了吧,总比死了强,只要她有信念在,这只手迟早还是会好起来的。   只要怀着平常心,也就不再觉得那么痛苦了。   要战胜病魔,首先要战胜自己。   她抬头,整个校园白雾浓郁,雨丝连绵,远远看着,还是挺有诗情画意的。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大冬天的,冷死人了。”于歌说着,解下了脖子上的围巾,系在赫连尹脖子上,“天太冷了,你的病刚好,还是围着我的围巾吧,以免再次病倒了。”   赫连尹一愣。   单手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却被于歌拦住了。   “别拿下来了,女孩子要好好爱护自己,如果老是生病,以后对你身体会很损伤的,你的脸色总是这样苍白,说不定就是亚健康。”   赫连尹呵出白色的气,“我真的不是病号,不要这样小看我好吗?”   “不想让人担心就好好带着吧,就当是为了这次的评分努力的吧,还有三天就要综合评分了,你要加油。”   说到综合评分,赫连尹微微一怔,手指放了下来,“原来这么快就要评分了啊。”   “是啊,两个星期已经快过完了。”他也觉得过得很快呢,也许是因为跟她呆在一起吧,照顾她,他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看见了她坚强背后的另一面,他突然发现,其实她只是一个脆弱温柔的少女。   “是吗?”她的瞳孔荡了荡,变得墨黑深沉,“你下午能陪我去趟医院么?我想拆了左手的石膏。”   去医院还是有一个人跟着好,到时候医生会对家属吩咐什么,她的家人没在这里,所以到时候于歌可以帮她记一下医生所交代的事情。   于歌的笑容淡了下来,眼珠幽深认真,“你确定现在就要拆下来么?”   “是。”她的声音很肯定,“到时候医生有什么吩咐,希望你帮我记一下,回头告诉我。”   “好。”   一个小时候后。   雨终于停了。   两人来到医院。   赫连尹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表明了这次的来意。   医生建议她延后一个星期在拆石膏,这样对她的手会比较好,赫连尹说,她马上要进行竞赛综合评比了,带着石膏上场会不太美观,希望医生成全她。   医生听完她的话,颇为动容,说拆其实也可以的,只是让她要有心里准备。   这只手。   已经打过三次石膏了。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点头,“拆吧。”   又两个小时过去了。   赫连尹重新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左手的石膏拆掉了。   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于歌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等她。   有一些话,医生必须单独告诉赫连尹,他翻了翻赫连尹的病例,写上一段话,“赫连小姐,你的手康复的不错,但神经线仍然很脆弱,你要保护好自己的手腕,无力是正常的,但如果出现的痛或者酸,就要及时跟我们医院联系。”   赫连尹沉默地低着头。   她的手确实很无力。   左手的手掌仿佛不是她的,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没有一点知觉。   如果说没拆石膏之前她还有点期望的话,那她现在是完全死心了,因为她大脑的神经线完全控制不了那只手掌,想弯曲手指都很困难,等同于是废了。   “医生,我的手会无力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的手有康复现象?”良久,赫连尹轻轻抬起头,眼神深黯,看不出是怒是悲。   医生指着她眼前的杯子,鼓励性地说:“如果你很想知道自己的手力量如何,那我们下来就来做一个测试吧,现在放在你眼前的,是一个第一次杯子,一个塑料杯子,一个玻璃杯子,一个装了水的玻璃杯子,赫连小姐,如果你能拿起塑料杯子,就是有进展,而如果你能拿起装了水的玻璃杯子,就是康复了,你来试试吧。”   赫连尹看了眼前杯子良久。   而后。   她的右手慢慢扶起左手,将左手移到一次性杯子面前,她的左手慢慢握住那个一次性杯子,右手放开。   一次性杯子被拿了起来。   感觉不到重量。   也感觉不到杯子。   赫连尹瞳孔紧缩,“医生,我感觉不到那个杯子,这是正常的吗?”   “正常的,因为你现在还属于在康复阶段。”   赫连尹受到了鼓励,点点头,将毫无知觉的左手慢慢移到塑料杯子前。   那双美丽的手。   纤细的手。   轻轻握在磨砂的塑料杯子上。   那个杯子被她举了起来。   赫连尹浅浅一笑。   然后那个杯子晃了晃,‘啪’一声摔落下来,滚到地面上。   她脸色苍白。   她的左手连塑料杯子都拿不稳!   医生见她情绪不稳,急忙出声安慰她,“赫连小姐,拿不稳塑料杯子是正常的,不用太过担心,慢慢来,只要好好锻炼,一定会拿得起来的。”   赫连尹置若未闻,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瞳孔死寂。   “赫连小姐,其实你已经很棒了,你今年才十几岁,有这样坚强的面对心里已经不错了,要知道,有些人是伤在常用的右手的,这样对病人大大的不便,但有些人还是可以战胜这个关卡,让自己的手重新恢复如初……”   赫连尹走出病房的时候。   已经傍晚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将无力的左手轻轻垂至身侧,脸色正常。   不管她的手伤得多重,她不想让朋友担心她,因为让别人担心也是没用的,成熟的人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这样暗暗地告诉自己,走向于舟,笑容温和却单薄,“等很久了吧?”   于歌摇摇头,将手里的塑料袋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是什么?”   赫连尹右手拿着病例单,想抬起左手去接他的袋子,却发现自己的左手完全不听大脑的控制。   她的脸色不自然一白。   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用拿着病例单的右手去接袋子,沉默不语。   “这是大果冻,小时候于舟很怕进医院的,所以我总要买好大果冻,在他看医生之前拿给他,鼓励他要勇敢一点,向阳一点。”   赫连尹一愣。   于歌双手插兜,面容看起来淡淡的,却隐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惜,“其实无论你的手怎么样都好,都要怀着一份期望。想想我弟弟,其实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了,但他仍然不放弃,我们家也不放弃,所以他健健康康地长了这么大,并且以后,都会健健康康老去。”   “你们觉得他那样是健康吗?”赫连尹的声音静静的,于舟天天吃药,肤色苍白病态,算是健康吗?   “那不然你认为呢?难道病了就没有追求生的权利了?这么多人爱他,不放弃他,为什么他要放弃自己?活着也许是很无趣的,但是死了就连无趣都感受不到了,病了也许是痛苦的,但是放弃了时光就不会再来了,与其一蹶不振,不如孤注一掷,如果努力了还是失败,证明你为自己做过什么了,没有放弃自己,没有向命运低头,想想霍金,想想张海迪,为什么他们可以,你却不可以?沉沦在病痛中,到底能给你带来什么了?只有痛苦对吗?所以你要摆脱这层痛苦,活在你的精神之上,这就是上天对你的磨砺,你只有走出来了,才能真正战胜心魔。”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刺骨的冰冷和抗拒,他心里突如其来的难过。   “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病?”盯着他关怀的眼瞳,赫连尹心中窒息的痛意渐渐褪去,变得有些清醒,是啊,于舟的病自胎中带出,病了十几年,上医院的次数不在少数,可是他从来没放弃过,向阳地活着,美好得活着,单纯地活着。   他可以办到。   她为什么不可以?   也许是因为于歌的安慰。   又也许是联想到了于舟的病。   她觉得自己心里没有那么痛苦了,第二波病痛从心中淡去,她战胜了心中的障碍,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接受自己的状态了,不管怎么样,人要向阳地活着,不要因为病痛就放弃自己,因为放弃了也只能得到更深层次的痛苦。   “刚才医生告诉我了。”于歌没有隐瞒她,“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更愿意知道真相,所以我不瞒你,医生都告诉我了,让我好好安慰你,生活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赫连尹,努力夺得第一块金牌吧,得到了,就是你从现在开始累积的第一个成功。”   赫连尹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觉得眼前的少年美如天使。      第117章 哥哥思念      三天后便是冬令营的决赛。   在此之前,班主任任磊带他们一群人去拜访了当地名俗文化,因为发生了赫连尹的事情,任磊心中有了个警醒,特意交代同学们身上不要带着包,这边的飞车贼很多,遍布集市每个角落,带着包的外来客,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飞车贼的目标。   赫连尹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每天就是培训班和寝室,偶尔上上医院,别无其他的娱乐。   对于可以出去游逛的消息,她还是打从心里感到开心的,微微收敛了黯淡的神情,收拾了下自己。她擦了脸,坐在一面红色的廉价镜子前,让同寝室的张莉莉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张莉莉跟赫连尹都是一个班的,成绩优异,性格直爽,最难得的是她还很善良,见赫连尹的左手不方便,经常主动帮她放放蚊帐,倒倒洗脚水,她的关怀让赫连尹感动,赫连尹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   张莉莉站在她身后为她盘发,她用梳子梳了好多次还是扎不起来,赫连尹的头发太韧太滑,很难盘起来,最后没办法,张莉莉只好提议说:“尹同学,要不我帮你扎两个麻花辫吧?你的头发太韧了,盘不起来呀。”   经过两年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长及腰处了,此时映照在镜子中,投射出一股沉静乌盈的光泽。   “也可以。”对于盘什么头发,赫连尹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披头散发挡着视线就可以了。   于是张莉莉将她的乌发分成两边,扎成了两条可爱活泼的麻花辫。   镜子里。   那张沉静的脸仿似回溯到了她初到赫连家的样子,长发如缎,眼珠乌黑,端坐于椅子上,散发出沉静疏离的味道。   她的眼镜还没带上。   三分深沉七分模糊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张莉莉手中的梳子掉在地上。   目瞪口呆。   “天呐,尹同学,你好适合扎麻花辫,有一种民国少女的味道。”   赫连尹眼珠静静的,伸手拿过桌上的眼镜戴上,镜中人的脸瞬间清晰了起来,她笑道:“还好啊,我感觉我自己像个书呆子。”   “不,一点也不像,你像是个洞悉一切的反动青年。”   “反动青年?是那种电影里,经常拿着抗议牌子在街上反动黑暗势力的那种女孩吗?”   “没错。”   赫连尹身上的那种睿智从容,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没人可以模仿得了,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就像陈年佳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浓烈香醇,让人不沾已轻轻微醉。这种气质浑然天成,不用去特意去挖掘和表现出来,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扎好了辫子,赫连尹换上一身白衣,眼珠明净,纤尘不染。   她将桌上的小夹子和发圈收进柜子里,坐在床上等其他同学更衣换鞋,几人收拾妥当后,三三两两地结伴下楼,男生们和班主任早等候在女生宿舍楼下,见到大家集合了,班主任吹响了手里的哨子,合影,点名,整装,交代,出发。   于歌长身玉立,伫立在男生群里,俊美的五官分外招眼。   他呆呆地看了赫连尹良久,低头微笑,“你扎辫子还蛮好看的。”   这年代的男生多有辫子马尾癖,辫子马尾癖的意思就是男生们迷恋着扎辫子或者马尾的女孩。对于干练的短发,男生们反而觉得没那么好看,可能男生喜欢的风格多是以清纯温柔的女孩为主,就像女生喜欢干净温雅的男孩一样。   所以说于歌是个有福的人,赫连尹初中两年都是短发,到了高中留长了头发,而于歌刚好在这时候遇见了她,看见了她温柔恬静的模样,真真是从心底里感到她很漂亮,人很漂亮,灵魂很漂亮,思想很漂亮,脑袋很漂亮,总之,一切都很漂亮。   “谢谢。”赫连尹淡淡一笑,没什么反应。   “不过你为什么总穿着白衣?你现在的左手不方便,白衣又那么容易脏,你就不怕脏了没办法手洗吗?”从赫连尹罹病以来,她就一直穿着白衣,于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穿,有什么含义?   “前些天,我无意中翻到一本课外书,书中标了一种练功方法。里面说,学功夫的人,讲究警觉敏锐,任何物体靠近时都必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及时地发觉。穿白衣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感官,如果白衣服哪里脏了,说明感觉不够灵敏,我也算有点功夫的人,现在左手如此脆弱,我得练练这门功夫,这样有尖利物什靠近时,就能及时降低对左手伤害。”   没想到她恢复得这么快。   还开始研究对左手保护的办法了。   于歌微微一愣,“没想到你还挺养生。”   “以前没这种思想,后来左手受伤了,感悟了太多事情,就开始学着去渗透一些道理,既来之而安之,既然手注定要毁掉,我只能尽自己所有能力来保护它,毕竟它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伤的疼了,我都会不完整。”   于歌赞同地点点头,“我越发觉得你强大了,简直就像一个无法预估的宝藏,里头藏着太多让人惊叹的好东西了。”   “别太崇拜我,书看得多了,自然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路是人走出来的,想活得不一样,靠自己。”   “哈哈,没错呢,只是你这功夫,是从武侠小说中学来的吗?我常看那些刀光剑影的武侠事件,踏雪无痕,剑出人死,难道你信这些?”   她轻轻摇头,“踏雪无痕,剑出人死这些固然都是假的,是出于作者的幻想,偏离了现实世界的轨道,我不会学那些的。我是从一本武打学员手册上看见的,据说那些功夫打星就能办到,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我觉得是一个不错的提议,穿着白衣,我可以练练的我感官知觉,蛮好的。”   “其实我觉得武侠小说里的世界挺好的,看似刀光剑影的血腥世界,其实快意洒脱,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武力来一绝高低,赢了就是真理,不用攀比比较,不用勾心斗角,不用相互利用,只要有一身武功,走遍天涯海角,受人爱戴,多么风流不羁。”   “你一个女孩子还想着风流不羁?”于歌突然觉得赫连尹的野心其实很大,她的内心有岩浆一般滚烫炙热的强大报复,像男孩子一样的报复,不,甚至比男孩子的心性还要更加强烈,仿似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投向那盏名为未来的幽幽烛火,焚须断翼,在所不惜。   “为什么不呢?难道女孩子就应该坐在家中,等待男子的怜惜与宠爱过日子么?一旦男孩子不再爱这个女孩子,她就只能将心思寄托到自己的儿女身上,终日为儿为女操心操累,郁郁寡欢?”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   “嫉妒和贪婪,比小说中的刀剑还要更锋利,偏见和愚昧,比小说中最毒的毒药还要更可怕。我是个人,有七情六欲,一样会妒忌和贪婪,既然认为某些东西是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不去努力获得呢?身为新新人类,如果还一味地活在过去的传统思想上,认为女人就应该靠男人,那就是偏见和愚昧。既然有能力,就应该靠着自己站起来,同样有手有脚,有思想有能力,有学识有才华,为什么不让自己强大,反而要去靠别人?”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道理,只不过你如此要强,就不怕吓跑了那些想要靠近追求你的男孩吗?要知道,男孩们更喜欢柔弱温柔的女孩子啊,这样能激发男孩子身上的保护欲,继而强大起来,也算是男孩的一种成长过程。”   如果女方总是这样优秀强大,那么男方就会显得卑微无用,这样会打击一个男性的自尊心,继而放弃这个遥不可及的梦中情人。   所以女方适当的示弱,其实更能让男人觉得感动甜蜜。   “弱水三千,我赫连尹只取一瓢,我不用很多人喜欢我,我只要我喜欢的人能一辈子喜欢我就够了,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永远不会强求于对方,人生不是只有爱情值得追求,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了,那我就全心投注在事业里,等老了,就开始学习做菜,画画,种花种菜,总之,只要人生有追求,人永远不会感到寂寞,因为寂寞就是人的常态,找点事情填了那块寂寞,自然就变成了惬意与自在。”   “分析得很好,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把爱情看得这么淡,就算没有也可以吗?”于歌也没有经历过爱情,武侠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一般都可以靠自己的魅力吸引到无数美人,就算不去追求,也会有无数美人甘愿投怀送抱,继而死心塌地地跟着主人公,永不二心。   于歌生性淡漠,在没认识赫连尹之前,他看武侠小说只会看打斗场面,看到你侬我侬的爱情,就会下意识翻页,但最近,他的目光开始流连于小说中男女主人公众你侬我侬,生死相依的情节上了,也许真正认识赫连尹后,他开始好奇爱情的模样了。   “爱情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但它并不是生命至上的首选。你看的书里的爱情,是作者通过幻想将它以夸张和渲染的方式放大出来的,作者将爱情写成生命的狂欢,生活的意义,有了它,平凡变成绝美,平淡生出激情,柴米油盐都是浪漫,琐碎庸俗统统绚烂多彩。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们,很容易因此对爱情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把爱情当成生活最重要的目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什么样的卑微的人,一定会有一个人,会把你看成最高贵最美丽的公主,无比深切的爱着你,终生陪伴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而如果她们仔细观察这个世界,或者是亲身经历过世事之后,就会发现,爱情只是人类许许多多欲望需求中的一种,只是五层精神追求中的一种。不过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变得美好高尚,可真实的爱情,是无论最初有怎么样的激情,都终将在岁月中归于平淡,两个人能不能够永远执手相看,为爱沉醉,必须有一样的思想,一样的话题爱好,想在一起的心,携手同行,共同追求明知道不完美却依旧能忍受的未来,这样的感情,才能走到最后。不然就会像徐志摩的诗句,爱着爱着,就忘了,走着走着,就散了。”   于歌沉默了许久,抬起睫毛,“那你觉得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人觉得重要,有人觉得不重要。而我,觉得爱情其实和事业是一样的,需要建设和经营,努力和付出,坚持和等待,耐心和智慧,宽容和谅解。当然,爱情也和事业一样,要真正成功走到步入礼堂,或多或少还是需要一点运气和勇气的,不是所有情侣一恋就能共结连理,白头偕老的。”   “那以你的爱情观,你觉得你和赫连胤可以走到最后吗?”   赫连尹安静下来。   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宁静。   这时候的于歌,在赫连尹心中就是一个无话不谈的知己,两人有一样的目标,一样的兴趣爱好,聊起天来,天南地北,无边无际,却也可以从彼此身上吸取到很多深远的道理,人一开始就像一个正方形,生就是从斜坡滚落,过程中四面尖利的棱角会被无数脚石磨平,这些棱角就是自己年少时曾拥有的偏激,执念,天真,傻气,任性……最后,这些坏的东西被无情的斜坡削去,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也就是所谓的去掉自己身上不好的部分,吸取别人身上好的部分,最终变为成熟后的自己。   “于歌,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会一辈子都深爱着她,永不变心么?”对于他的问题,赫连尹没有回答,她抬起头,不答反问。   于歌默默想了片刻,“原本我会回答你会,但经过你刚才一番言论,我觉得我说不好,毕竟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一生挚爱,若是人在成家后遇见,还真一件悲伤的事情啊。”   “如果是成家之后在遇见,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他笑弯一双琥珀色的浅瞳,“既然已经成家了,就证明自己肩上的责任并不只有爱情。人一生能遇到真命之人千千万,选择哪个,就会走上哪一条命运,谁都说不好,但人之所以可以成为人,就是因为拥有更高尚的思想,而思想外,上天还赋予了我们更加强大的大脑,这个大脑就是用来控制人的思想的,一个人既然成家了,有妻有子,还不为家人着想,一心想着寻找真爱,我看这个人也没什么出息了。”   赫连尹莞尔,“于歌果然是于歌,讲话就是一针见血。”   “本来就是,人既然成为人,就活出个人样,不要被什么真爱思想绑架,当初结婚没人逼着,现在后悔就自己扛着,如果大家一句后悔就都可以结束,一句真爱就是可以拍下妻儿,讲真,这个人的人品真心不怎么样,担当也不够,不算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所以,爱情千变万化,我又怎么回答得上我跟哥哥之间的感情呢?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彼此就无牵无挂了呢。”   短短一句话,似缱绻着无限的郁结之意。   听到于歌耳朵里,竟然有惊心动魄的感觉。他眼光一转,赫连尹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跟同行的张莉莉在聊天。   于歌睫毛一颤,沉默地注视着她绰约的背影。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呢?   上午十点。   赫连尹几人跟在班主任身后来到一座庄严壮丽的寺庙,看见金佛的那一刻,赫连尹瞳孔中当初一丝忧郁之色。   她慢慢走到蒲团前。   右手托起无力的左手双手合十。   她沉默地跪在金佛前。   不知道许了什么心愿,她将左指上的戒指拿了下来,放置掌中,左手虽然无力,但有了右手的借力,也能牢牢固定那个戒指。   她闭上眼睛,漆黑的睫毛湿润颤抖。   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此刻。   她的表情很虔诚认真。   于歌站在远处看了她许久许久。   浅色瞳孔里荡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涌。   而后。   他走到一旁的玻璃柜上去买护身符,这里的黄符是布制的,卷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用一根红色绳子缠紧固定住。   他买了两道平安符。   总共花了一百元。   拿着这两道黄符,他走到善缘桌去捐化缘,细白的指从钱包中抽出一沓钱,放进化缘缸里。几个和尚都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目露吃惊,这个看起来像学生模样的男孩,竟然捐了这么多钱。   几人将缠着佛珠的手放置胸前,齐声念道:“阿弥陀佛。”   于歌笑了笑,将手中两道黄符递出去,面容不再是一贯的冰冷,谦和有礼,“大师,请帮我开光。”   坐在中间的大师伸手接过他的符,起身微笑,“好的,施主,你是同我一起前往偏厅做开光法事,还是留在这里等候?”   “我与你一同前去。”   “好的,施主,请跟我来。”面容和善的大师穿着黄色的僧袍,将于歌引到偏殿去了。   这端。   赫连尹许完了心愿,将掌中那枚被捂得发热的戒指放进一个饰品盒里,她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合上那个盒子,放进口袋里,一如她此时被紧紧尘封的心房,她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起身,垂下无力的左手,走到殿外的回廊上,看着四下种植的花花草草,心情飘忽沉重。   远处有人在对着榕树抛许愿绳。   榕树。   又名合欢树。   据这里的和尚介绍,这颗榕树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有许多情侣喜欢来这里抛许愿绳,将对方和自己的名字写在红色的绳子上,标上心愿,抛上枝桠间,抛得越高,代表越容易实现。   一根许愿绳需要100元。   平时赫连尹是不会花这些钱的,但今天她没有任何犹豫,拿出一张灰色百元大钞,换了一条红色的许愿绳。   右手握着毛笔,她想了想,慢慢写下一行字。   哥哥。   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几个字,她写得缓慢吃力,最终,她闭了闭眼,放下手里的毛笔,出售许愿绳的和尚帮她见许愿绳缠成一个结,递给她。   赫连尹的右手一用力,将许愿绳送上了榕树的枝桠上。   第一次出手就准确地挂住了。   赫连尹愣愣地看着,这样是不是代表哥哥会原谅她呢?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左手的伤加剧了她的负担,高中的学业原本就繁重匆忙,如果决赛上她可以打入三强,回校后她估计会更忙,虽然手受伤了,但她坚信自己可以夺牌的,只是往后,她都要为了这个机会而努力了,再没有时间去陪伴那个美丽的少年,所以,她决定暂且先放下这段感情,等到以后手可以康复了,再来想这件事情。   希望几年内,她的手可以康复,如果康复不了——   她。   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是出神间,于歌从远处跑来,手中拿着两道明黄的护身符,一边跑一边笑,眼珠明媚,“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嗯。”她轻轻点头,并不想说话。   “赫连尹,这道黄符送给你吧,刚开光的,是保佑你打入总决赛的运气符,长寿香我刚才已经帮你点上了,写了你的名字,你要好好的,加油康复过来吧。”   那道黄符被放置在赫连尹掌中。   “为什么帮我求这个?”凝视着那道符,她的眼神里有夜风般的沉默。   “想祝你一切顺风啊,你现在一心要进总决赛,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只能给你求一道运气符了,希望明天的综合评判上,遇到的大题全是你算过的。”   赫连尹微笑,“哪有那么好的事。”   “就算没有那么好的事情,我也坚信你可以脱颖而出的,从现在开始,你带上这道运气符,什么都不要在想,清空脑子的所有杂念,全心全意对付明天的综合考,其他的事情,等我们回港岛后,多了是时间思考。”   赫连尹静默片刻。   点头。   没错,眼前最重要的是综合考,其他的,等会港岛了在思考。   *   第二天。   冬令营综合考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来临了。   赫连尹镇定自若地走进会场,一改往日站在最前的位置,做到了队伍的最后。   几人坐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桌前放置了几只黑色麦克风,还有一个银铃,第一轮是抢答,第二轮则为是答卷。   抢答环节赫连尹雷厉风行,给监考的导师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翻着手中关于赫连尹的资料,这个学生的各科成绩都很漂亮,长相也是一副聪明睿智的样子,很得导师们的眼缘。   几乎提问的数学题都被她夺得,吓傻了若干外校的学生,他们日夜攻读,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爆发,岂料金岭一个赫连尹就把他们碾压得毫无用武之地。   金岭这边的同学则是崇拜地看着她。   其实赫连尹平时是不会这么急的,但她怕自己等下会支撑不住,所以在抢答环节多争取一点分数,后面就算答卷分数低一点,也可以拉平总分。   第一轮比赛。   金岭中学毫无悬念突围胜出。   假如今天不出意外,数学金牌就是赫连尹的了。   第二轮答卷。   赫连尹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位置。   将无力的左手搁在桌上,敛了眸色,靠一只手完成了整个答卷过程,她答得非常缓慢,越是紧急时刻,越要镇定,所以她先答大题,前面的最后再答。中间,她觉得有点累,便趴在桌上休息了一会,而后继续答卷。   班主任任磊等在会场外面,频频窥视着数学会场的玻璃窗,害怕赫连尹坚持不下去。   他的眉眼焦虑忐忑。   两个小时后。   一身白衣的赫连尹慢慢走出考场,左手垂在身侧,微不可见地躲避着匆匆往返的同学,以防被冒失的同学撞到。   班主任任磊迎面走来,关心地询问:“怎么样?尹同学,你还能坚持么?”   “还好。”赫连尹擦了擦头上的汗,面露疲惫。   “需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吗?晚上就要回港岛了,你如果觉得难受,就先回宿舍休息,等同学们都考完了我叫人去通知你。”   “没事,我还可以坚持。”她坐在长条形的木椅上,唇色苍白。   “那好,于歌那边现在才开始一个小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先带你去办理手续吧。”   “好。”   赫连尹站起来,行尸走肉般跟在任磊身后办手续,退宿舍,打行李,她坚持自己收拾衣物,等回了港岛她一切还是要靠自己,眼下就先习惯习惯吧。   她慢慢用右手将衣服叠好,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塞进去,既然几年内她的手都复原不了了,她必须习惯于独臂的生活,如果总是靠别人,将来她的住校生活要怎么进行下来?她可不想因为手受伤被遣回家中自习。   花了一个小时,她终于将自己简单的衣物收拾完毕,同宿舍同班的张莉莉一定要帮她拉着行李,她也就没反对了,跟着她们一起慢慢下楼,这时候于歌他们也考完了,快速回宿舍收拾了衣物,一起返回会场领取纪念品文化衫和合影。   联赛成绩将在10天后公布。   三等奖以内获奖的同学可在明年的2—3月参加京城地区举办的总决赛。   坐上返回港岛的动车。   赫连尹靠在窗边发呆,阳光很大,打在葱葱郁郁的大树上,投下一缕缕透明的光柱。   于歌坐在她身边,手指轻轻翻动手里的武侠小说,面容安静。   “对了,之前和我一起进医院的那同学,她怎么了?”到底是一起出事的人,问问情况也好。   于歌合上手里的书,瞳孔浅褐,“她遣返了,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所以回家去看医生了。”   “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   “嗯。”   两人就没话了,于歌继续看书,赫连尹沉默地发着呆,这一路的发呆,她想了很多事情,诸如如果见到哥哥,要怎么说好呢?还有她的手,应该怎么隐瞒班中的同学呢,这都是很苦恼的事情呢。   想到这,她甩了甩头,把心中那个想念却不敢想的名字压了下去。   “怎么了?不舒服吗?”身旁的于歌请问问她,眉眼担忧。   “没。”   “那怎么摇头?头疼?”   “不是,就是想了下回金岭的事情,到时候学业应该会更忙吧,可能我就没那么多时间休息了,想想还真有点吃力呢。”她随口转移了话题,瞳孔平静。   “刚才综合考考得怎么样?”   “应该没问题。”刚才卷子上的题她都答上了,应该算不错吧。   于歌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还好。”   “其实说实话,如果你感到吃力的话,就请假吧,或者不要上培训班了,至于落下的课程,我可以帮你补回来的。”   赫连尹摇头,“不用,学业这样繁重,你还要抽时间帮我补课,这样会耽误了你后面的竞赛成绩的。如果真是我影响了你,那我就成金中的千古罪人啦。”   “你不是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吧?”于歌促狭着眼珠,笑说:“说不定我给你补课,还是强强联手,效率特高呢?虽然你手不好,但是手腕并不影响你的智力啊,能探取你的解题技巧和思路,我想一定受益匪浅。”   赫连尹不禁莞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那我就不要读书了,以后专门传授我的技巧和思路给高中生,助他们高考顺利。这样我高中也不用读了,只要摆张席子,往地面上一坐,写下沾我思路技巧,必中高考状元,钞票哗哗哗流进来,多幸福啊。”   于歌忍不住笑了,“想法不错,但赠你一话,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看来这句话是你的座右铭啊,常常挂在嘴上赠送。”   “必须的,人总需要几句经典座右铭嘛,才能塑造成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儿。”这几日的于歌,跟以前的他大大不相同,不再沉默寡言,变得开朗健谈。也许是出于鼓励赫连尹的心态,又也许是因为某种他自己都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总之,他愿意亲近她。   但他知道赫连尹对他的感情,只是像朋友那样简单,这种看似亲密却隔着银河的感觉,人与人之间相处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她可以和自己谈任何术题和话题,侃侃而谈,言笑晏晏,却独独不会跟他讲感情纠葛,不会向他倾诉她与赫连胤的感情,也不会倾诉她自己对赫连胤的感情,这是一种正派和防备的交友方法,从不让自己的情绪和感情动向出现在朋友前面,因为他只是她的朋友,并不能进到她的心中,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不过这样也好,大学他注定要留学的,这份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的感情,他自己会克制好,前程和未来,对一个男人来说,远远比一段爱情来得要重要。   *   港岛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也感受不到温暖。   今天是几个实验班同学归来的日子,班里正在准备举办庆祝晚会,一片忙碌。   于舟跟任夏瑾坐在一起商量节目事宜,两人是晚上的主持人,需要复查节目,核对台词。其他人概打扫的打扫,该布置的布置,该吹气球的吹气球,该检查班中录音机的检查,该买水果的买,该搞零食花生饮料的搞,分配妥当,有条不紊。   赫连胤已经回校了,没有小尹在的日子,学校对他来说简直度日如今,无尽煎熬。   他突然觉得世界如此空虚,似乎每一天都让人提不起劲头,无聊至极。   他趴在座位上。   身旁和前面都空了一个座位,就像他心中的郁结之意,重重地凝聚在心口之处,有些宣泄不出来。   无边无际的思念。   无时无刻的思念。   因为太过于强烈,反而变成了压抑。   这个时候。   他特别想念赫连尹。   想念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想念她那懒懒的笑容。   只要她在身边,哪怕是沉默着不说话,他也能感到心中特别清明,特么平静。   而如果她不在,他只觉得烦躁压抑,魂不守舍。   同学们踩在桌子上,将吹好的气球和拉花黏在墙壁四角,将整个实验班布置成梦幻的礼花派对,赫连胤支着下巴,如天神般俊美的五官让全班同学迷醉,但谁也不敢跟他打招呼,因为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冰冷,没人敢走上前,都顾着粘手上的礼花,一边偷偷观察他。   忽然。   满屋的嘈杂中,传来了班主任任磊的声音。   “这次冬令营大家表现得很好,所以为了鼓励大家,今天实验班决定不上晚自习了,替诸位归来的同学办个欢庆晚会。”   教室外一片欢呼声。   “回来了!”   “班长和赫连尹他们都回来!”不知道是谁急匆匆跑进教室里说了这句话。   赫连胤倏地站起身子。   透明的玻璃窗外,端立着一抹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那人盘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目光沉静悠远,一如往日。   赫连胤心中一动。   突然变得失魂落魄,不能言语。   任夏瑾激动地捂住嘴。   于舟呆呆地看了门口的几人一眼,突然激动地冲过去,眼珠漆黑纯净,“你们回来啦!”   他笑得像一个孩子一样开怀。   于歌微微皱住眉,“药罐子,不是跟你说过,不能乱跑么?”   于舟不想跟他争辩,也就没理他,看着赫连尹微笑,“尹同学,你联赛打得怎么样?”   阔别两个星期。   赫连尹也是很想念同学的,她放下右手的行李,笑容明净,“应该还不错吧,你们呢?大家过得还好吗?”   “必须的好啊,我们正在准备晚上的晚会呢,尹同学,大家一致支持你晚上表演一段才艺。”   “我哪懂什么才艺啊?都不精呢。”   “你不是会弹琴吗?我们今天向声乐老师借来了电子琴,晚上你可以表演一回啊。”   赫连尹背脊一僵,脸色苍白起来。   于歌微不可见走前一步,挡在赫连尹身前,眼露责怪,“我们长途跋涉回到金中,你们都不让我们休息一下就要表演啊?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于舟一愣,挠着脑袋,“啊!对啊,我怎么忘记这茬了。”   “赶紧去把她的表演节目改掉,赫连尹很累,今天早上考试,下午坐车,傍晚回到学校还要被你们压榨,这也太悲惨了吧?”于歌平时是不会这么多话的,但赫连尹现在的表情让他很心疼,他不想看见她露出这么黯然的表情,都不像原来那个意态悠然的女子了。   于舟很奇怪于歌的话,但介于赫连尹的脸色很不自然,他也大概明白自己唐突了,连连对赫连尹道歉,“对不起啊尹同学,我不知道你这么累,我去把节目改掉吧,我也会弹钢琴,晚上我替你弹好了。”   赫连尹笑容牵强,“不用道歉的,没关系。”   “对了,尹同学,你哥哥也回校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一抹低沉悦耳的男音接过了于舟的话尾。   “小尹。”   那抹声音轻轻荡进赫连尹心中,令她忍不住抬起头来。   睫毛下的沉静眼珠。   忽然变得失神。   她的笑容消失在嘴角,定定地凝望着他,眼底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第118章 隔着银河      思念是什么呢?   思念就是日思夜想地想去买一件东西,但这件东西远在天边,跟你隔了一条银河那么远,令自己想的挠心挠肺,夜不能寐。   思念就是突然很想吃一样东西,但那样东西又不在自己身边,所以心中的渴望越来越盛,没有吃到,觉得自己不能圆满。   思念就是表面一如既往,可内心却空洞失落,每当想起对方,偶尔会傻笑,偶尔又会孤单,有时候觉得幸福,有时候又莫名哀伤,暗淡的情绪就似潜伏在身周的空气,让媚蓝的心海飘着一丝丝暗影,无法挥去,无法淡去,不知不觉地聚成心头的黑云压顶之气。   再见到赫连胤。   赫连尹心中有一丝酸痛。   她没有感到悲伤。   而是感到委屈。   有那么一刻,她想冲上去抱住那个少年哭泣,倾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和委屈,病痛后的她如此独孤脆弱,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子。   少年站立在她眼前,眼底飘出浓烈的妖气。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冰肌玉骨,俊美高大。   那一秒恍如千年。   她与他的距离只隔了十几米。   他的轮廓穿透她的瞳孔,深深地铭刻在心尖上,初冬的北风万里而来,暮色渐浓,仿佛是笼着厚厚的纱,将两个人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只有对方的世界里。   黑玉般的短发凌乱在风里。   他走过来,美丽的眼瞳中有无限激荡的缠绵之意。   脚步声慢慢靠近。   少年站立在她眼前,深深凝视,不言不语。   如果这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真想抱起她旋转一圈。   此时此刻,就算是世界洪荒,海枯石烂,万物凋零,也不能牵引他的目光一寸寸,他看着她,真想就这样,就这样,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荒老而去,无边的温暖,无边的幸福,永不顾它。   “哥哥。”赫连尹被盯得低下头去,凝望自己受伤的左手,她微微偏开脑袋,躲避了他的炙热凝望。   “我在。”他的声音轻轻的,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你不在,我都无聊死了。”   她低头微笑。   少年牵过她冰冷的右手,笑着说:“晚上班级要开庆祝晚会呢,已经快布置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赫连尹没有抗拒,乖顺地跟着他进了班级。   于歌心中微苦,偏开头。   于舟却没什么反应,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出声感慨,“哎,他们兄妹两的感情真好啊,真羡慕啊。”   于歌淡淡看了那呆头鹅一眼,没答话。   赫连胤拉着赫连尹的手,眉头微皱,“小尹,我感觉你最近好像瘦了。”   “嗯,外地的食物吃不习惯。”   “是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太想我了,所以都没胃口吃饭了?”他笑着打趣她,随口拿过一瓶果汁,开了瓶口递给她,这个晚会的资金是赫连胤资助的,当时大家一提议这个庆祝会,他就说搞好一点,资金他可以全权负责。   所以这个晚会比别班的普通晚会要盛大一点,买了很多装饰,还有蛋糕,零食饮料。   赫连尹没有答话,笑意浅淡。   赫连胤终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凝住眉,“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似的?是不是因为综合评比考得不好?”   他想了下,又说:“如果考得不好也没有关系的,不要太难过了,有我在,将来无论你想上什么大学,我都可以帮你争取。”   赫连尹的眼眶微微湿润。   握在掌中的戒指盒,被她重新放置进外套的口袋里。   望着她红红的眼圈,赫连胤心里也酸酸的,他抿住唇,握紧她冰凉的小手,目光深远,“没关系的小尹,考不好就算了,真的没事,以哥哥现在的能力,别说是帮助你进入重点大学了,就算养你一辈子,也毫无压力。”   赫连尹轻轻摇头,“我没有考得不好,哥哥,你放心。”   “没有考得不好为什么难过?”他反复端详着她的脸色,却发现她左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他一愣,抓起她无力的左手,赫连尹心中一惊,用右手握住左手,脸色苍白。   “你放开我的手。”她的声音里有难掩虚弱和害怕。   赫连胤以为捏疼了她,感觉松开了自己的手,神情疑惑,“小尹,你的戒指呢?难道是因为戒指丢了,所以你很难过。”   “没有。”她慢慢呼吸,平定了下心中的惊魂未定,用右手握着左手慢慢放下来,声音平缓,“我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为什么?”   “我怕戒指会被我弄丢,所以暂时收起来了。”   少年将信将疑,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底突然有了丝莫名的不安,“小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劲?是不是在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有,哥哥,我只是有点累,早上刚考完综合考,下午就回来了,坐了好久的车,觉得有点疲累,你知道的,我不会坐车。”   少年点头,“那要不我送你回宿舍休息一下?”   “不用了,等下还要参加庆祝会呢,我不想缺席。”   “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了,庆祝会时时都可以参加,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要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勉强自己的身体,不然精神状态会不好的。”   “真的没关系。”她执意坚持。   赫连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任夏瑾对完手稿,也走了过来,笑容明媚,“小尹,你们可回来啦,班中没了你们几个,还真寂寞呢。”   晚会很热闹。   于舟和任夏瑾站在教室中央幽默谈笑,他们组织了很多不用事前排练的游戏,任何人都可以参加,比如四人三把椅,两人三足,两人站立逗对方笑等等,各种小品歌唱轮番登场,热闹非凡。   所有同学围坐在教室中央的桌子外,笑得前仰后合。   赫连尹坐在赫连胤身边,她没有参加多人游戏,若有所思地看着讲台上的电子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年一晚上都在瞅着那两条辫子出神,他撑着脑袋,将所有欢乐的笑声自动过滤,固定在一个特殊的波段上,但那人一直不说话,偶尔吃一两瓣橘子,面色沉默。   不知道小尹在难过什么,虽然她面色平静,但他知道,她在难过。   实验班气氛喧闹,团结欢腾。   不少同学都上去做游戏或表演了,连于歌都不例外,他被于舟叫到教室中央,高歌一曲。   面对全班同学,于歌接过于舟手中的话筒,泰然自若地说:“下面这首歌,名为《朋友》,我想将这首名为朋友的歌送给一位朋友,祝她未来的日子一帆风顺,所希望的期望的愿望的,都可以实现,谢谢大家。”   如浪潮般的掌声中。   那抹略低的音色漂浮而起。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甚麽……”   他托着话筒。   远远看着赫连尹。   黑眸黑发。   衬衣虽然有些旧,但穿在他身上依然有种王子般的矜贵。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   脖子处的护身符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   “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赫连胤下颌紧绷。   一股莫名的妒意让他的瞳孔黯淡,俊美的面容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那道明黄色的符头,小尹身上也有一道,他刚才帮她整理衣襟的时候,看见了,一样的三角状,一样的黄底朱砂字,一样的红绳缠绕。   什么时候,他们这样亲密了?于歌这样冷淡的人,居然说要送一首朋友给他的朋友,还真爱过才会懂?呵呵,他这是欲盖弥彰吧?想起他们两在市外相处了两个星期,还有他送给小尹的戒指,被她取了下来,这么多的巧合,是不是代表着这期间两人发生了什么?   赫连胤心头仿佛被扎进一根细细的针,一丝轻轻的酸痛,直透内腑。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朋友的旋律还在萦绕。   于歌深深地盯着赫连尹,歌声温柔。   赫连胤闭着眼睛,下颌绷得很紧,有冰冷和孤独的线条。   过了好久好久。   他沉声对赫连尹说:“我觉得有点闷,出去走走。”   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留下一缕冰冷的气息。   赫连尹惊愕。   直觉告诉她,哥哥不高兴了,她随后站起身,对身边的同学说:“我去下洗手间。”   便追寻着赫连胤的脚步,跟了上去。   屋外夜色寂寂。   不知道什么时候,冷雨已纷纷而来,少年的身影被掩盖在雨幕里,没有打伞,他沉默地走着,唇线紧抿。   赫连尹抬头,天空阴沉浓黑。   雨越来越大了。   少年不知疲倦地走在雨幕中,面无表情。   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只剩一个小黑点。   赫连尹面露担忧。   最终她将袖子拉下来,罩住一整只左手,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哥哥……”赫连尹大声喊他,透明的眼镜被雨丝打模糊。   赫连胤转过头来。   雨幕将他的面容映出凛冽的寒意。   “你跟着我干嘛?回去陪你朋友唱朋友吧。”   赫连尹一愣,站在原地不动。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误会了什么?”他冷笑,“你敢说你脖子上的黄符跟于歌脖子上那道黄符不是出至一个地方的?呵呵,怪不得我今天跟你说话的时候,一直闪闪躲躲的,还把我送你的戒指收起来了,你第一次想要远离我,是因为他,那个时候我还相信你,相信你说的话,只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次,你们都带上情侣黄符了,他也给你送了歌,你还要说是为了我好吗?”   冷风细雨中。   她抿住唇。   白皙的右手攥住他的衣角。   “别说了,先跟我离开这里,不要淋雨,小心感冒了。”   他眼底冷漠,“你跟他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朋友?知己?还是对象啊?”   “没有。”   “没有?”他呵呵冷笑,眼底的雾气使他美得妖娆,又疏离得仿佛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当我的面秀恩爱,还说没有?赫连尹,你当我是瞎子么?”   “别再闹了。”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可爱不可爱的备胎?还是寂寞下的消遣?或是说,你很有自信,知道就算你不爱我也会巴巴地爱着你,所以你觉得我没什么挑战力,无法让你摆进如此野心庞大的心里,是不是?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你就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赫连尹瞳孔一缩。   他咯咯咯笑起来,美丽凄绝,“没想到我赫连胤连一个于歌都比不上啊,大明星,大名人,有钱有势,却连一个未来都还没发展的毛头小子都比不过,我到底是多差劲啊,让你一攀上别人,就取下我的戒指还给我,老实说,赫连尹,你做这些多,无非是想跟我分手,对吗?”   说到分手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雨声很大。   树叶被风吹得窸窣作响。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别再说下去了,哥哥,你先跟我回去,我把事情告诉你。”   她用力拉他。   他固执地不肯动,任雨水冲刷他的身子,满头满脸,狼狈冰冷。   “你想分手是不是?如果是,你何必再管我呢?”他的瞳孔浓黑望不见底,“反正你也不想跟我有关系了,我爱干什么,都不用你管。”   “先回去!”   “不回去啊!”他大吼。   拉扯间。   不知道是碰到了她哪里,赫连尹脸色一白,僵硬的手指瞬间松开了他的衣角。   视线里滚起阵阵白烟。   眼镜已经彻底被雨水模糊了。   她取下眼镜。   冰冷的雨水浇灌下来。   已经分不清她有没有落泪。   只知道她的声音比冷空气还要低上几度,她紧紧盯着他,眼珠漆黑地令人心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   赫连胤一怔。   身影笼罩在雨夜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美丽的脸庞僵硬死寂。   “分手?”他茫然地看着她,好像不懂她在说什么。   赫连尹原本想告诉他真相。   可是左手处的酸麻提醒着她,她的手再一次恶化了,这只手,似乎从认识赫连胤开始,就一直破折不断,折了又折,最终神经线断裂,现在又开始恶化了,她已经不知道这只手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知觉了,如果好不了,这辈子她等同于残废。   如果她是个残废。   她就算终其一生,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她此刻的想法。   瓢泼大雨里。   她漠然地将口袋中的戒指拿了出来,放进他冷透的质检,瞳孔暗黑,“对不起。”   赫连胤怔怔地望着那枚戒指,唇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缓慢地褪去了,有一种彻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他的心脏,那团凝结在心头的郁结之气,此刻被无限地扩散出来,压抑得他浑身都没有知觉了。   “因为那个于歌?”他笑容冷嘲,这一刻,他冷酷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不是。”   “那为了什么?”   “没有因为什么。”   她的面容忽然变得模糊。   赫连胤却不肯移开视线,怔怔地望着她,心脏仿佛被冰冻住,然后突如其来的怒火侵袭了他的大脑,他用力箍住她的肩膀,没有理智地大吼:“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就那么寂寞难耐?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跟别人搞上了是吗?”   她的眼睛如琥珀色的琉璃般透明,“我没有对不起你。”   “你还想撒谎是吗?我对你那么好,付出一切对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覆盖成阴影。   赫连尹忍着左手的酸麻没有答话。脑中忽然有种恍惚的眩晕,仿佛时空在抽离和逆转,渐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那个少年发出疯狂的大笑,她的身子才轻轻颤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赫连胤已经跑远了,送给赫连尹的戒指被他扔在雨水里,寂寞冰冷。   夜色如此寂静。   赫连尹将雨水中的戒指捡了起来。   她呆呆地蹲在地面上,忘了离开,也忘了左手的疼痛。   漆黑的雨帘覆盖了她的身子。   世界空茫茫一片。   她仿佛随风消融在狂风暴雨里,永不再出现。   *   那晚。   赫连胤发了很重很重的高烧,他昏迷着,浑身滚烫。   韩洛宵将冷水袋放在他额头上,雨水冰冷地敲打着透明的玻璃窗,孤独深重。   赫连胤躺在被窝深处,身体轻轻颤抖,他的睫毛死寂般垂盖着,嘴唇苍白干裂。   她要分手。   他没有挽留。   她终于彻底离开他了。   他扔掉了送她的戒指。   他再也不愿卑微了。   他的身体冷得如同冰块,睫毛漆黑濡湿,仿佛陷在一个没有边际的噩梦中,无法醒来的噩梦……   赫连尹向学校申请了三天的请假条。   她木然苍白地走进医院。   左手。   恶化了。   她重新缠上了白色的绷带,面容疲惫憔悴。   两人真正分手。   恢复了单身。   再回校园。   两人相见不语。   坐在一起,那么近的距离,却像隔着银河那么远。   赫连胤病愈了,成日趴在座位上,看见她的手臂缠着绷带返校,也没有开口询问。大病初愈后的他下巴尖削憔悴,静静趴在桌子上,不言不语。   是她要分手的,他不会在犯贱。   赫连尹亦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沉默窒息。   她每日静静地看着书,吃饭,参加培训,忙得后脚跟不着地。   他与同学们聊天,谈笑,玩闹,打球,好像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玩世不恭,跋扈不羁。   通告他不去了,演唱会他推拒了,连专辑也爱发不发了,他开始不在乎那抹明星光芒了,每日趴在教室里睡觉,下课了就旋转着自己心爱的篮球,恣意张扬,参与学校的打架斗殴事件,引无数少女娇娥疯狂尖叫。   学校里所有人重新认识了这位大明星,不再冷漠自持,不再高高在上,原来,他原本的模样就是一个叛逆生,他让坐在身后的女孩帮他剪指甲,收很多女孩的情书,不,准确说应该是粉丝信,偶尔赫连尹看着他的时候,他还会挑出几封肉麻的信回一回。   新闻开始传播他早恋的绯闻。   像他这样的人物,只要对哪个女孩笑笑,那都是有早恋的嫌疑的,更何况他现在完全不抗拒女孩们的亲近,但凡有人给他递信,他都会笑着收下,面容妖孽邪释。   他对绯闻的热度一点也不在乎,无论E姐怎么打电话劝告他,他都是冷冷地勾着唇,挂断电话。   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好像无形中分成了两派。   赫连尹,于歌,于舟,任夏瑾四人一派。   赫连胤,韩洛宵,韩洛思,柳云四人一派。   前面一派,每日生活在刻苦奋斗中,恨不得将一天变成两天使用。   后面一派,活在所有学生心目中的光环里,高高在上,玩世不恭。   赫连尹留在班中的时间很少。   偶尔抱着书经过礼堂的时候,她会默默地看着那抹驰骋在球场上的挺拔身影出神,那人不再关注着她,赫连尹心里空落落的,但高中的学业不容许她有时间思考这种问题,她每周必须在五天内学完所有知识,周六日去医院换药。   桌上的教科书越堆越高,试卷越攒越多,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作业和习题。   第十天。   冬令营成绩出来了。   毫无悬念,赫连尹的数学成绩夺冠,获得金牌,进入省队,将在明年2—3月参加京城的总决赛。   于歌的物理成绩夺冠。   另外几名同学有两位获得铜牌,其他人,皆落榜。   成绩单出来后。   赫连尹和于歌受到了全校的表扬。   赫连胤坐在台下。   美丽的脸庞照耀在阳光里,有种高贵的疏离和遥远。他望着言笑晏晏的两人,望着她唇角温暖轻柔的笑容,他的身体紧绷起来,痛苦地闭上眼睛。   而后。   他沉默地站起身。   在全校吃惊地注视下。   慢慢离开了礼堂。   他的身影像雾气般消失在礼堂大门,恍若厚厚的雾气。   于歌一愣,忍不住转头看向赫连尹,只见她正失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大门,脸色有些苍白,唇色有些失血,完全不同于平时淡然镇定的模样。   宽敞的大门。   恍若有风。   赫连尹拿着金牌与学校颁发的奖状下台。寻了个时机,她将握在手中的黄符还给于歌,眼眉冷淡。   “谢谢你之前送我的运气符,不过现在综合考已经过去了,我不需要了。”   于歌伸手接过,表情淡淡的,“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我见你们现在几乎不说话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那天他病了的事情么?”   “你说什么?他病了?严不严重?”   “就是你请假的那三天,他发高烧了,听韩洛宵说,那晚他烧到42度,差点要进医院,好在后半夜烧突然退了下来,才度过危险期的。”   赫连尹一愣。   影子僵直地映在地面上,投射出绵长的暗影。   自习课上。   赫连胤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看见了白天领奖的那一幕,他心头就像有一股无法宣泄的怒气,伸手撕掉晚自习发的课外卷。   赫连尹微微看过来一眼,好像想跟他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眼瞳幽暗深邃。   其实两人闹了这么久了,赫连胤心里已经没气了,因为气也没有用,就算他恨,他愤怒,又能改变什么呢?总不能为了去求得她的爱而伤害她吧,又或者伤害自己去博取她的同情?其实无论哪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只能没头没脑地做些幼稚的事情,希望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赫连胤闷着脸,继续撕试卷。   突然旁边伸来一只手。   赫连尹拿过了他的试卷,表情平静地看了看,故作轻松地说:“自习课不要吵到别人,好好答卷。”   其实这么多天互不搭理对方,她也是很难过的。   也很想念他。   听闻他生病的事情,赫连尹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压抑的情绪背后,其实就是思念,不敢去多想,是因为学业太忙碌了,她没有很多时候可以去思考,而比起思考,她更害怕的是让他再一次难过和失望,所以一直耽搁着那事。   赫连胤一愣。   一把夺过自己的试卷,面容比之前软化了一些,但仍然有些冰冷,“关你什么事?”   “你坐在我旁边,我就可以管你。”   赫连胤无声地瞪了她一眼。   赫连尹嘴角微翘,笑着说:“最近老听说你在欺负同学,这是真的吗?”   “关你什么事?”   其实他大可以不要理她的,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去听她的声音,已经有多久了呢?她已经好久没跟自己说过话了吧?   “好吧,我不问了。”她收敛了笑容,重新看书。   赫连胤心里的气更胜了。   郁着脸色趴在书桌上,英眉紧皱。   什么嘛,撩拨他就两句啊?这还不如不说呢!   过了一会。   赫连尹还是没有说话,手掌撑在三八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教科书。   赫连胤越等心里越憋屈,低声吼她,“你不要靠我那么近啦。”   赫连尹不怒反笑:“好。”   又没下文了。   赫连胤沉默地支着下颌。   他不解地想,赫连尹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温柔和善啊?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下课时间,他还没想清楚这件事,赫连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见他鼓着嘴瞪自己,笑着说:“要一起回去吗?”   赫连胤微微错愕。   一起回去?   是所有人一起还是只有两个人啊?   他疑惑地想了下,站起身背书包,不管怎么样都好,他不要再受她的迷惑了。   “不要。”他严词拒绝了她。   这回轮到赫连尹微微一愣,瞳孔深如海,笑道:“难道你怕我?”   “我怕你什么?”   “那怎么不跟我一起回去。”   他抿住唇,“一起回去就一起回去,谁怕谁。”   真像个小孩子啊。   赫连尹忍俊不禁,“那走吧。”   两人背上书包,赫连尹转头对任夏瑾说:“小瑾,我先走一步。”   “好。”任夏瑾点头。   赫连胤微微一怔,竟然是单独两个人么?   夜凉如水。   赫连胤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面容俊美如冰冷的太阳神,高贵而遥远。   赫连尹静静地走着,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僵冷而沉默。   路灯橘黄。   将两人的面容照得模糊迷蒙。   “之前听说你生病了,身体还好吗?”赫连尹打破沉默,声音清温。   他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她笑了笑,又道:“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点衣服。”   “我跟我说这些干嘛?”他停住脚步,眼眸幽暗。   赫连尹一愣,“没有什么啊,出于对家人的关心。”   他本来心情还好好的,听闻这句话,冷冷一笑,“如果你是出于家人或朋友的关心,我想不必了。”   深夜的露珠轻轻从花瓣上滑落。   赫连尹抬起睫毛,静静地看着他,“还在生气?”   “要是你像我一样遭遇这种事情,你能心平气和?”   她沉默了一下,脸孔苍白,“那好吧,既然你不想我说这些话,我不说就是了。”   赫连尹这是分分钟在挑战他的耐心啊,赫连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脸色阴沉,“拉倒。”   说完走快了几步,留下赫连尹一个人站在林荫道上,离开了。   赫连尹沉默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默然不语。   第二天有体育课。   赫连胤自然是泡在篮球场上的。   但今天赫连尹竟然也来了,她与任夏瑾肩并肩站在球场边缘,笑容宁和。   赫连胤心中的疑惑更浓烈了,这两天她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在不用自己去苦苦寻找了,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   任夏瑾其实早就看出了赫连尹跟赫连胤之间的倪端,两人明面上虽然以兄妹自居,但平时聚会的时候,两人总腻在一块,又牵手又讲悄悄话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的真实兄妹。   她猜测道:“小尹,你曾说过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赫连胤么?”   赫连尹没回答她的话,看着她的视线一直跟着场内的韩洛宵跑,打趣她,“你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韩洛宵那女朋友都谈了一年多了,你要怎么办?”   “凉拌。”任夏瑾干脆道:“你也说了他们的感情有一年多了,我还能怎么样啊?”   “也是。”   “小尹……”任夏瑾突然静下声音,“珍惜眼前人吧,赫连胤真的不错,你看这么多女孩喜欢他,他统统都不理会,尽管你们这段时间在冷战,他意气用事跟很多女孩儿玩,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任夏瑾压低声音,“他平时不是老在看那些粉丝信么?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在你面前回信了,然后等你下课离开后,他就把那些信全撕了,那一脸的幽怨,整个一组都感受到了。”   赫连尹微笑,心情突然好了一些,“真的?”   “真的,还有?”   “还有?”   “那天我去厕所的时候,听见他在楼道口跟E姐讲电话,其实他最近不是在放假,而是他不肯去,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毕竟你不在的时候,他觉得呆在学校是很件无聊的事情,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学校里,直到见到你们冷战,看着他看你时那种阴郁的脸,我好想有点明白过来了。”   赫连尹一震,抬起头,“他最近不是假期?”   “不是,好像现在外面在传他的绯闻了,说他早恋,还很花心,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   很快。   球场那边打完球了。   赫连胤盖着白色毛巾坐在石椅上休息。   有个娇羞的女孩上前给他送矿泉水。   “这个给你喝……”那女孩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笑容甜美。   赫连胤抬头看了她一眼,美丽的瞳孔里有些失望。   不是她。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送水的女孩一愣。   手中的矿泉水已经被他挥到地上了。   “滚开。”他冷着脸色,重新低下头去。   之前笼罩着明星光环的他,是不会这样粗鲁地对待女孩子的,但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恣意嚣张。   那女孩瞬间就哭了,掩着唇,梨花带泪地看着他。   赫连胤一动不动,权当她是空气。   一只白皙的手捡起那瓶矿泉水。   走到赫连胤面前。   她穿着一身白衣。   轻轻将手中的矿泉水放进他手里,“既然是别人一片心意,就收下吧。”   赫连胤身子一僵。   紧紧抿住唇,“老子就是不收怎么样?”   又闹脾气了。   赫连尹摇了摇头,对那个同学说:“你送他的矿泉水,我帮他收下了,谢谢的好意。”   终于有一个台阶下了。   女孩点了点头,哭着跑走了。   赫连尹坐在他身边,语气淡淡的,“干嘛又生气了?”   “要你管。”   赫连尹心里叹了口气,真是跟个别扭的小孩子一样,她微微感到无奈,把手中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运动这么久肯定很累了吧?喝点水吧。”   “多事。”   “……”韩洛宵坐在一旁看着,一头黑线,“阿胤你这是在闹哪样啊?小尹妹妹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你一次,你怎么冲她发脾气啊?”   “老子乐意。”   赫连尹只好把矿泉水放下,面容是一贯的淡漠,“那我走了。”   说着站了起来。   赫连胤的脸色更差了,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脸色阴沉。   “要走就走,不用告诉我。”   “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一会又不理我了,一会又跟爱心大使一样各种关心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样啊?说出来吧,是不是最近时间多了,觉得寂寞了,所以就回头来找我玩玩?看我时间这么多,又喜欢你,又没什么事要干,觉得我很有时间陪你玩感情游戏,是吗?”   赫连尹一愣,笑容冷下来,“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那不然呢?跟别人带了情侣黄符还好意思说我?别人对你勾勾手指,你就屁颠屁颠跑上去了吧?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参加各种培训班,各种秀恩爱,等到人家忙了,没时间搭理你了,就来找我这个没事人玩?对吗?”   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她。   赫连尹面容错愕,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这幅茫然不解的样子让赫连胤更为恼火。   “被我猜对了心事所以就心虚了是吗?赫连尹,你真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呵呵,你真是太天真了,以为给了我一个重重的巴掌,再给我一颗糖,哄哄我,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卑微地选择宽容你?你错了,你打在我脸上这巴掌,我会一辈子都记得!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你在一起!”      第119章 蓝色妖姬      到底是为什么?   她突然对自己那么上心。   那么温柔。   过去,她不曾这样主动对自己。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她又说是因为家人!她明知道这些答案不是自己要的,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自己。   一堆问题在脑中纠缠,他纠结,疑惑,不解,闷得胸口阵阵疼痛,仿佛堵上一块大石,沉甸甸地透不过气,以至于他没有办法维持理智,更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艳阳下。   赫连尹肌肤苍白,唇色更是苍白,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瞳象深海一样黯沉不可触摸。   “我明白了。”   本来她想着说完这句话就走的,岂料心中翻起一股无名火,紧紧抿住唇,利落的长脚扫出去,踢翻了他椅子旁边矿泉水,转身离开。   透明的矿泉水瓶子砸在地面上。   水流泊泊流淌。   在水泥操场上晕开了一片暗影。   赫连胤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矿泉水瓶。   阳光洒在他发顶。   他眼珠漆黑漆黑,恍若透出孤寂的光芒,周身缭绕着似有若无的白色雾气,仿佛他随时会在雾气中消失。   “阿胤,你干嘛这样说小尹妹妹?你明知道她最近有多忙的,现在学校把所有期望都放在她和于歌身上,可想而知她的压力有多大了。”韩洛宵拍他的肩膀。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小白脸。”   “你们怎么了?”   他没有答话,紧紧闭着眼睛,气息冰冷。   韩洛宵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但是你跟小尹妹妹好歹是兄妹,就算不能做恋人,你们仍然是兄妹,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你这样跟她拗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仍然生活在一个家庭,拥有共同的爸妈……”   这段话不知道哪一句刺中了赫连胤的点,他瞳孔一扩,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操场,快步往赫连尹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在楼道口截住了她。   赫连尹瞳孔冷冷的,沉默地望着他。   赫连胤居高临下。   带着护指的手扯住她的校服领口,将她拉到角落的阴影里。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导权,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眼瞳冰凉地俯视着她。   “如果你敢跟于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看我怎么收拾你。”   “……”   赫连尹太久没见过这样霸道的赫连胤,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惜,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初入国际之城的少女,还以为她弱得手无缚鸡之力。   “凭什么?”良久之后,她抬起头看他,并没有反抗他的压迫,神色漠然。   “凭我是你哥哥。”   赫连尹被他气盛的模样气笑了,勾起笑容,懒洋洋地看着他,“哦?哥哥就可以干涉妹妹的自由?”   “当然,你喜欢的人我看不顺眼,你就休想跟他在一起。”   “那要是我喜欢的人你都看不顺眼,那我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对。”他学她之前的蛮横,既然两人不能相爱,那就折磨到底吧,是她招他的,他不能放过她,一辈子都不能!   赫连尹冷笑,“你觉得我可能答应你吗?”   “你没得选择。”他攥紧她的衣领,阴影里,他的笑容美得心惊动魄,却无比阴冷,“我并没打算给你任何选择,我只是通知你,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能耐。”   “能好好讲话吗?”赫连尹无奈。   他表情无比阴冷,慢慢勾唇,“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她反唇相讥,“没什么好说的你对我自称哥哥,还干涉我的未来和自由,管怎么宽你有意思吗?”   “老子乐意。”   “你的乐意关我屁事?”   “我已经说了,我只是通知你,没有给你反抗的选择。”说着扯开她的领口,洁白美丽的手指伸到她的脖子上,打算去探取那道黄符扔掉,赫连尹没有反抗,她左手被压在背脊后,有点难受,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他失望了,看着她空荡荡的脖颈,声音冰冷,“那道黄符呢?”   赫连尹没有说话。   他瞳孔一缩,箍住她的下巴,已现怒意,“我在问你一次,那道黄符呢?”   赫连尹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还给他了。”   “被甩了?”   赫连尹表情冷淡,“我们只是朋友。”   “被甩就说被甩嘛,说什么朋友?谁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是快放开我好吗?这里是楼梯,等下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这个哥哥要谋杀亲妹呢?”   “我才不Care。”   赫连尹翻了翻白眼,要不是她的左手被压在身后,她一定动手揍他。   又等了好一会。   下课铃声响起了。   体育课结束了。   楼道口慢慢传来吵杂的声音,学生们陆续下楼来了。   “你别闹了,已经下课了。”赫连尹皱着眉,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哥哥,他的明星,这样蛮横的动作,及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赫连胤没有动,漫不经心地看了头顶的扶手一眼,微笑,“怎么?怕被人看见你衣衫不整啊?”   她的领口被赫连胤攥着,衣服向上升去,露出了肚脐眼,确实是衣衫不整。   半响之后,她叹了口气,“知道了,我答应你的要求,现在可以放开手了么?”   赫连胤终于慢慢松开了手,笑容邪佞,抛下一百块,声音傲慢,“去小卖部帮我买一瓶橙汁上来。”   赫连尹瞪他。   他美丽的眼底隐约流露出嘲弄,“如果你不伺候我,将来,我是不会让你拿到我们家里一分钱的。”   赫连尹身子一震。   紧紧捏住那张一百块。   “就算你要报复我,也没必要这样诅咒爸妈吧?”   “是我爸妈,不是你爸妈,不要乱叫。还有,我只说不会给你一分钱,并没有诅咒爸妈,拜托你的脑袋灵光一点OK?你这么拼命读书,报各种竞赛班,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无非就是为了拿奖早点获得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么?呵呵,你的目标是哈佛?还是剑桥啊?”他像是捏住了她的致命点,低低的微笑,“可是怎么办呢?就算你获得了录取通知书,去国外留学,一年的学费包括吃住娱乐也要花个百来万吧,四年就是四百万,呵呵,如果没有我们家的支撑,你认为你可以完成你的学业梦?我想想,你十二岁就无父无母了,如果没来到我们家,或许你现在已经辍学外出打工了吧?既然占了我们家这么多好处,伺候一下我也是应该的啊。”   闻言。   赫连尹瞳孔缩紧。   她低下头去。   长长的头发覆住了她的五官。   她没有答话。   影子斜映在地面上。   孤独冰冷。   原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仍然是他眼中的养女,原来她拼了命想去强大,换来的却是她想要占他们家便宜的看法,呵呵……   生。   是她可以选的吗?   如果可以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谁希望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呢?无论家庭中发生什么事,生为养女的自己永远没有话事权,所以也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她恨透了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要变得强大,主宰自己的人生,主宰别人的思想,而不是一旦惹别人不高兴了,她就变成贪钱的养女,忘恩负义的养女,她不是!   她不是啊——!   *   英语培训班里。   赫连尹木然地坐在位置上,老师讲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抱着自己的左手,眼眶里的泪转了又转,最终被咽了回去。   于舟坐在她身侧,见她一言不发,也没有再听课,便传了一张小纸条给她。   白色的纸条铺在她眼前,写着:   尹同学,你怎么了?   赫连尹没有任何反应,凝视着窗外的夕阳,默默出神。   于舟忍不住用笔碰了碰她的手臂,心中焦虑,“尹同学,你怎么了啊?”   赫连尹这才像有了知觉,慢慢低下头去。   看着那张纸条。   她良久良久都没有动。   最终。   伸手将纸条卷掉了。   于舟心中的疑虑更浓了,正想跟她说话,她已经站起了身,向老师申报要上洗手间,离开了培训班。   于舟双手撑在下巴上,琥珀色的眼珠不明所以。   忽然一阵风袭来。   吹起了赫连尹放在课桌上的书本页面。   于舟眼珠瞪大,怔怔地看着那几个苍劲欲飞的字。   只恨此身不死。   短短几个字,透着沉痛的绝望之意,欲要破纸而出。   尤其是中间那个‘死’字,纵横深刻,触目惊心。   于舟几乎不敢再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中不安忐忑。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站了起来,向老师告了假,冲往女厕所的方向。   绿植高冒的男女厕所前。   于舟在男厕所前来回走动,犹豫不决。   女厕所对他来说是有阴影的,他初中的时候就有过一次进女厕所的经历,当时把人家姑娘吓得魂飞魄散,那次要不是赫连尹帮助他脱险,说不定他就无辜含冤被学校开除了。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赫连尹,虽然他心里觉得赫连尹不会轻生,但万一她真的太绝望了怎么办?也许她会希望有个人能开导开导她吧?他鼓起勇气,拧开了女厕所的门。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赫连尹刚好解完手从厕所里出来,看见他拧开了女厕所的门,微微愣了一下,“于舟,你来女厕所干嘛?”   她的面容已恢复成一贯的淡漠。   似乎已经没事了。   但于舟还是不放心,尴尬着脸色说:“刚才你的笔记被风吹起来了,我看见你的笔记上写了一句只恨此身不死,我怕你会……”   赫连尹眉头微微皱起,“你怕我会轻生?”   “对不起啊尹同学,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笔记的,是因为刚好风吹来,我想帮你把笔记页面盖上,才不小心看见的。”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嗯嗯,所以我才跟出来看看你的,既然你没事,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了。”他说着松开了门把,脸色羞红。   赫连尹被他这么一闹。   心情反而回升了起来,她望着那扇重新闭合起来的门,联想到门后那个单纯美好的男孩,是啊,于舟从小病到大,都没有消极过,她不过就是手受伤了,又被人轻蔑地损了几句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看开点,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也就无所谓了。   半响之后。   她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别扭害羞的于舟,淡淡一笑,“刚才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   于舟脸色更加羞红了,“我不是为了这件事等在这里的,其实我是担心你会难过,所以等在这里,想着如果你孤单的话,就在这里陪陪你。”   赫连尹心中一暖,笑着说:“你不觉得这里蚊子很多吗?”   “是吗?我没感觉到啊。”   “那是因为你一直走来走去,所以才感受不到呀,要是站久了,等下一身叮包的,好了,我们回去上课吧。”   “尹同学。”他忽然叫住她,梨涡深深,“其实已经快放学了,还有三十分钟,我们没必要回去上课了,不如我们去操场走走吧?我请你喝饮料啊。”   见赫连尹沉默着,他又补了一句,“还有瓜子,我们可以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   “也好,我活这么大,还没试过逃课的滋味呢,今天就当尝鲜了。”   “嗯。”于舟点点头,眼眸在一瞬间弯起,纯净得天地同色。   两人到小卖部里买了饮料和瓜子,混到了解散的体育课学生里,坐在草地上,看着跑道上奔跑的学生和爬单双杠的学生,淡淡微笑。   微风吹来,伴随着于舟温柔的声音。   “尹同学,我最近总是看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赫连尹摇头,一腿放直,一腿曲着,尖削的下巴撑在膝盖上,玩着足球场上的小草,声音清温,“没事呢,就是最近学业中,觉得有点闷而已。”   “是啊,你报了所有的培训班,有点压力是正常的,其实说句真话,如果你觉得太累,就少报几个竞赛班吧,选自己以后要专研的专业就可以了,高三我们就要分文理班了,如果你选理科,就不要报文科这边的竞赛,如果选文科,就不要报理科的竞赛了,这样休息时间就能多一点了。”   “这个倒没问题,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学习进度了,如果不去上课,反而觉得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好吧,对了尹同学,你以后选文科还是理科?”   赫连尹抬头微笑,“你觉得我会选什么科?”   “你是数学金牌,应该是选理科吧?”   “嗯哼。”她点点头,“机智。”   见到她笑了,于舟也舒心了不少,认真地观察着她,面容小心翼翼,“尹同学,世事如舟挂短篷,或移西岸或移东。几回缺月还圆月,数阵南风又北风。   你知道这是什么诗吗?”   “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是非入耳君须忍,半作痴呆半作聋。”赫连尹随口接住下半段,笑道:“是唐伯虎的警世,怎么?你想安慰我?”   “嗯,尹同学,你学文造诣这么高,一定懂我的意思,世间变迁沧桑,人生如船上挂的短篷,因着风向不同而不停转换,由不得自己操控,当我们无能为力时,那就半做痴呆半做聋,想太多,也是令自己伤心而已。”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眼神宁和,“这就是你的人生观么?”   “嗯,世事无常,尹同学,其实人活着就像一盏风筝,风吹向何处,我们就飘向何处。左边为生,烈火鲜花,烹灼游戏。右边为死,清静灭寂,阴阳轮转。无论自己怎么选择,没有对错,无怨无悔就好,保持目光清净,心中明觉,相信自己,所有人都不可以左右你。”他不知道赫连尹有什么烦心事,所以只能以自己的生死来安慰她,他的人生因为病魔已经失去了太多选择,有时候觉得痛苦,想放弃。可一想到放弃自己就只能面对死亡,他还是犹豫的,而既然他明白自己会犹豫,那就是还想活着。   治疗为生,可以继续享受人世间的温暖与美好。   不治为死,从此灭寂人间,阴阳轮转。   也许活着并不是那么快乐的,因为有各种磨难,各种阻碍。但比起死,活着更能让人更有希望和期盼。   赫连尹凝视着眼前这个脸孔苍白的少年,他是那么地善良美好,令人感动。   “谢谢你的安慰,我真的没有想死,只是出于发泄写了几个字而已,人脆弱的时候难免胡思乱想,但你放心,我的人生我会好好掌握,就像你说的,坚持是烈火鲜花,放弃是从此灭寂,为了烈火鲜花,我怎么也要坚持到底的,你说是不?”   于舟莞尔,轻轻道:“是。”   “你也是,于舟,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放弃自己,你的思想很好,令我受益匪浅。”他的话道破了她心中的阴云,宛如清澈溪水,缓缓从心底流过。也许吧,听着一个生死不定的人讲道理,是要比一个正常人更有说服力的,这样的人,总能让人敬佩。   过去那人的海誓山盟,她就当只是个玩笑话了。   而今日的言语中伤,她亦当做过眼云烟,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她已经失去了一只手。   她已经失去了他。   她不能再容许自己在失去自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失去不一定代表痛苦,也许,今日的发生,是上天的注定,断绝她念情的道路,让她心无旁骛地开辟未来之路。   爱情道路上,总是这样,有的人很快看开,有的人永世沉沦,不能说谁对谁错,不能说谁爱谁不爱,只不过观点不同,有的人爱得无法放手,则有的人,放下也能出彩的活。   寒冬来临之前,她抵御住了痛苦,重新清醒过来。   *   很快。   她又重新投入忙碌的学业中。   赫连胤似乎也是豁出去了,将过去恋爱的岁月统统打碎,化身为初识的霸道哥哥,对她冷嘲热讽。   他的心痛,他就要她也痛。   这招还是赫连尹教他的,她说爱上两人她,就不准再爱别人,那他就学她,招惹了自己,就别想全身而退,要痛苦,两人一起受着。   赫连胤过去对她的宠爱与怜惜好像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了,他将她当成卑微的保姆一样对待,什么事情都要她干,写作业,买零食,打饭盒,捡篮球,如果她不妥协,他就闹得她无法安静学习,到哪个培训班他就跟到哪里,有时候将她禁锢在楼梯间,有时候把她抓上天台,有时候又扯进花圃里进行恐吓加讽刺。   为了自己的手不被发现,也为了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赫连尹统统答应了,她的左手仍然没有力气,在寝室里练习端水杯,总是端不稳那个塑料杯子,如果她对赫连胤还手,一定会被他发现不对劲的。既然决定好好拼搏了,她更不愿他发现自己的手,不想看到他的怜惜与后悔。   隐瞒的人是她。   分手的人是她。   哥哥生气,情有可原,只要他不讲太过分的话,赫连尹还是可以当做没有听见的。   她每日跟在他后面跑腿,就像多年前的自己,淡漠的就像一个影子,美丽帅气的他,就像被天神眷顾着,其光芒可以令万物失色,亦可以令她黯淡无光。   就算她已经是个天才一般的存在,站在他身边,仍然略输一筹。   好在自己身体好,多跑几趟小卖部也没关系。   赫连胤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着她报了所有竞赛班,每日阴魂不散地跟着她,美曰其名帮她这个妹妹挡烂桃花。   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听课,趴在竞赛班里,吸引着各路同学爱慕的眼球,呼呼睡自己的大头觉。   赫连尹是无奈又无法避免。   所以他们的相处就变成了这样。   他打篮球的时候,她在边上认真看书。   她上竞赛班的时候,他在旁边忘情大睡。   他参与斗殴的时候,她在边上冷漠围观。   她在教导处里帮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与老师们聊天喝茶。   老师们根本就不管他在学校的所作所为,第一样子帅,第二有名气,第三多金,人家几根手指就值几亿元了,跟自己这种每个月领死工资的人不同,万一碰伤了他,赔都赔不起,听说他全身上到头发下到脚趾都买了保险,哪里伤着了都要负法律责任。所以他在校园里可以说是横行霸道,校长见了他,纷纷要笑脸相迎,因为他曾为金中免费做了宣传,学校欠了他人情,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参与斗殴事件都只是看戏而已,人家叫他去看戏,他就去了,他虽然张扬,但还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他是明星,父亲也是大官,在怎么样都不能丢家里的脸,所以表面上虽然玩世不恭,但心底里还是有原则的。也没有学生敢叫他动手,更没有人敢打他,不过是觉得能叫上他去坐阵,就是天大的面子,一种荣誉象征,大大地满足了那些叛逆生虚荣的心理。   还别说,赫连胤真是有人格魅力的,他到哪里都能受欢迎,不管是不是明星,三教九流,他通通能收服,所有人以认识他为荣,以被他讨厌为耻。   赫连尹看见那些个女生来送情书,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平时眼不见为净就无所谓了,岂料赫连胤还让她拿着那些情书,当众念给他听。   她撕开那封粉色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完,机械地说:“亲爱的赫连胤同学,请允许我用同学来称呼你,也许唐突了,也许冒犯了,但比起称呼你为遥不可及的明星,我更愿意亲切地称呼你为我的同学。赫连胤同学,现在是夜里三点,我躺在床上,窗外的雨声一直不断。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潇潇细雨令人惆怅凄苦,就像心底里郁抑的泪,掩埋久了,将整颗心都浸泡得伤感停滞。”   念到这里,赫连尹的声音不觉停顿了,她低着头,仔细地浏览着那女孩的信件。   这样的心情,似乎跟自己一样呢。   每夜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心中一片压抑惆怅。   赫连胤亦是出神地听着那封信,他的下巴撑在手指上,听到赫连尹停住了,有些不满地皱了眉,“怎么不念了?”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确实可以唤起人心底里的惆怅,赫连胤现在每日都过得像毫无感情的机械般,看着没心没肺,潇洒不羁,实则一点也不快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肆无忌惮地想念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辗转难眠。   赫连尹叹了一口气,当着所有男同学的面说:“你确定要继续听?你确定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念这封信?”   闻言。   闹哄哄的男生群安静了下来。   好像感觉到了那封信里有着什么不可寻常的东西。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露出如此于心不忍的模样,好像那封信里封尘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他低下头,默默地想了一会,才道:“是不是那封信有什么?”   赫连尹点头,“这封信,我想你自己看会比较好。”   赫连胤没说话。   “不要把别人的信当做儿戏,一颗赤子诚心,你伤害不起。”说完,她把信重新合上,放进他手里,离开了。   赫连胤拿着那封信,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赫连尹说得那么严重,他亦不敢贸贸然地打开那封信。   午后,他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才慢慢掀开那封信,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赫连胤同学,在这样冷寂的天气以及这样的深夜里,给了我如许感动,如许期许,让我决定写下这封信。我也不知道你能否收到这封信,说实话,虽然我喊你为同学,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同校,因为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校园了,也许这辈子,你都不会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极其短暂的过客,一个得了血癌的普通女孩。我不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得了这个病,我不可以见血,一受伤,就很可能致命。然后很不幸的是,两个月前我见血了,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康复过来,面对无尽的化疗,我感到人生茫然黑暗,那段日子让我消极痛苦。是你,一个天才少年的演奏,重新唤起了我的坚强,你与我一样岁数,你的出现给了我很多惊喜和希望,也许是因为我也有少女情怀吧,幻想着有一天可以见到你,所以我坚强地支撑了下来,我有很多你的唱片,海报,专辑……只可惜,我去不了你的演唱会,胤同学,请原谅我去不了,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去不了,因为我没几天可以活了……胤同学,或许我在你心中不曾占有任何位置,你也未必会拆开我给你寄的信,但是我仍然怀有一片期望,希望你可以看见万千粉丝中渺小的我,医院的伙伴说,我对你的情怀,叫做连面都不曾见过的爱情,的确是这样,我一点也不否认,因为认识你,我的人生变得更美好,你的歌声驱散了我心中的迷雾,你的才华淡化了我无言的凄苦,虽然我的迷恋很可笑,虽然我的眼泪很廉价,但是你,是我心中无比神圣的信仰。”   看完整封信,赫连胤整个人都很压抑。   虽然这个女孩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如果有一个人告诉自己,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才勇敢地活了下来,这样的情怀,令人感动。   不是出于什么想法,只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给的温暖而已,没想到自己当明星,还能鼓励到一些癌症患者,这是他从前一直都想不到的。   尤其是刚才,他差点在大庭观众下晒出了她的期许,如果拿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来开玩笑,那真是猪狗不如了。   因着这封信,他一整天都没有玩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餐的时候,赫连尹给他打了清汤牛肉面。   赫连胤是很喜欢吃辣的,所以一般看见清汤寡水,就会不高兴,但今天他格外安静,沉默地埋头吃饭,没有什么表情。   “今天那封信你看了么?”赫连尹轻声问他。   “嗯。”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头一次没有剑拔弩张,赫连胤没有嘲讽她,她亦没有冷着脸孔,两人想着今天白天的粉丝信,默然无言。   “那……”赫连尹斟酌着怎么开口,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突然鼓起勇气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   “看她?那个患了血癌的女孩?”   “嗯。”或许是因为在病痛,赫连尹开始能感受到那些弱势群体的心情,她伤了一只手,就有过好几次暗淡消极的负面情绪,这种无奈悲哀的事情,若换了一个活不长久的人,不知道是怎样的沉重,病痛剥夺了她们的求学渴望,剥夺了他们追求生活的激情,同样,也剥夺了他们对未来的期许,因为她们活不到未来了。   赫连胤沉默了一会,抬起睫毛看她,“你觉得我应该去看她?”   赫连尹点头,“也许吧,不过主要看你,你觉得值得就去,不值得就不去。”   “去吧,就当去看看朋友了。”   赫连尹莞尔。   深邃如海的眼瞳亮盈盈的,就像阳光下的海洋,美丽明亮。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鼻酸,很想哭泣,因为她打从心底里觉到哥哥很善良,近来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因为不想自己冷落他吧,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情基本很好,不会乱发脾气,虽然毒舌,但都是带着笑意说的,无心的。她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手有问题,他也绝对不会嫌弃她的吧?他是那么美好的人啊,他的作为,让她感动。   “赫连尹。”赫连胤唤她的全名,手中的筷子搅着面,迟疑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赫连尹微怔,眼珠一亮,“好啊。”   少年忽然笑了起来,面容绝美如雾中昙花,让人心醉神驰。   赫连尹出神地看着他。   有一瞬间,她觉得两人已经和好了,千言万语其实不必多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心灵相通的人,可以心领会神。   熬完了15天。   学校终于放假了。   赫连胤带着帽子端详手里的书信,对正在路边挑水果的赫连尹说:“信上说她的名字叫安言溪,住在XX路的XX医院里。”   “好的。”赫连尹一边挑苹果一边不忘叮咛他,“你墨镜别拿下来,带回去。”   “好。”少年说着把墨镜推了回去,在学校里,他有禁止贴身令,同学不敢靠近触碰他,但出上了大街,他就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不宜招摇过市,不然会被海水般的粉丝淹没的。   “要买点葡萄吗?挺新鲜的,还有草莓,看起来都不错,要买哪种?”赫连尹拿捏不好,抬头问他。   “都买点吧,你挑好,我来给钱。”   “不用,我身上有零钱。”   赫连胤瞬间拧了眉,“谁要你付钱了?我的粉丝,我自己给钱,跟一个女人出门还让你给,我还是不是爷们了?”   又是这句口头禅。   赫连尹噗呲一笑,“本来就不是爷们。”   “怎么不是了?”   “你明年才成年呢,现在顶多算一个毛头小子。”   “你才是毛头小子呢,你见过我这么帅的矛头小子吗?瞎说,我明明是帅得惊动党中央的爷们。”   “自恋。”   赫连尹笑他,他也不在乎,走到隔壁的鲜花店去买了一束康乃馨,如果那个叫安言溪的粉丝知道偶像要来看她,还给她买了鲜花和水果,她一定会当场乐晕过去的。   今天要去见粉丝,所以两人都打扮了一下,赫连尹扎着两条鱼尾辫,长腿纤腰裹了条雪白礼裙,眼珠沉静,飘逸若仙。   赫连胤也特意让他的专属造型师过来给自己做了造型,他将自己黑玉般的短发接长编了上去,化了黑色的细长眼线,罩上名贵的连帽斗篷,隆重得就像是即将要开演唱会。   赫连尹提着挑好的水果,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穿得这么隆重?”   他一手抱着鲜花,一手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卡包递给她,里面是一连串还未发行的小海报,“这是我明年开演唱会的造型,那个粉丝说,她很想听我的演唱会,可惜以她的身子,是一辈子都去不了了,所以我很想完成她人生的最后一个遗愿,这个卡包,也是要送给她的。”   赫连尹微笑,“其实你人还不错嘛,挺善良的。”   他瞪她,狭长的眼眸妖邪惑人,“老子本来就很好。”   “很好为什么老是奴役我?”   “谁叫你惹我?”   “我哪里惹你了?我明明那么安分。”   “扯呢,残忍得要命,长了一张聪明温柔的脸,哪知道心肠那么硬,就没见过比你更狠的女人了。”   两人鲜少这样愉快的聊天。   赫连尹抿唇而笑,声音低了几度,“哪有,只是没办法才那样的而已。”   “没办法什么?”   “没有啦。”   赫连胤多看了她两眼,把手伸进口袋里,把刚才从鲜花店里买来的蓝色水晶玫瑰拿出去,表情故作嫌弃地说,“这个东西给你玩吧,刚才在花店里买花赠送的,这么少女心的东西,我也用不上。”   闻言。   赫连尹把那朵水晶接了过来,那朵晶莹剔透的蓝色妖姬,像是盛放在自己右掌中,逼真妖艳。   “这是蓝色的玫瑰花?”她从没收过花,只觉得它的模样很熟悉,像电视中经常看到的红色玫瑰,但颜色不同,不知道名字是否一样。   “不是,它叫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它有什么含义吗?”因为赫连胤说这朵花是赠品,赫连尹也就没有任何怀疑,毕竟以她的思想,不会觉得一朵花要多少钱,贵了她也不会消费。   “含义我不知道,但花语倒是有,它的花语是相守。”   赫连尹一愣,突然觉得掌中的蓝色妖孽烫了起来,有点拿不稳的感觉。   但她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这种不安又甜蜜的感觉让她的心脏暖暖的,同时又惶惶的,果然相爱的人是不可以单独相处的,不然干柴烈火,很容易烈火重生,擦出火花。   礼物和鲜花都准备好了,两人相视一笑,坐上了家里的布加迪威龙,赫连尹翻着刚才顺手买来的娱乐周刊,上面全是关于赫连胤的绯闻,她看了几段,忽然放下手里的杂志,扭头问他:“你最近早恋了?”   赫连胤一噎,“早恋个毛毛虫啊,小爷天天跟你在一起,你不知道啊?”   “这杂志……”赫连尹欲言又止,“捕风捉影,写得太灵活灵现的,我都差点相信了。”   “他们连我的面都没看到过,没采访过,随便YY一个女生,就说是我早恋,是我女朋友,我怎么解释啊?况且,这些狗玩意的记者会听我解释么?他们要的是销量,不是我的解释。”   “也是。”赫连尹赞同他的话,“不过你既然知道他们在抓你小辫子了,就收敛一些吧,不要跟女孩子靠太近了,以免被抹黑。”   他挑眉微笑,“你是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啊?”   这句话大有试探之意。   最近赫连尹一直跟他呆在一块,他原以为她和于歌的感情是在培训班发展的,没想到,两人在培训班基本是不沟通的,不,应该说整个培训班的气氛简直叫乌云压顶,静默得针落地可闻,那里是没有人说话的,都争分夺秒地吸取着老师传授的知识,研究各种习题。   他开始觉得两人之间不像有暧昧的关系了,一人静默冷淡,一人沉默寡言,完全不像有瓜葛的样子。   他开始反省。   是他误会了她什么吧?   可是如果没有原因,她为什么要分手呢?如果是为了梦想,只要她告诉自己,他一定会等她的啊,他又不是那么强横的人,假如是为了变成更强,他会体谅她的,就算她要出国,他也会跟她一起去留学的啊,为什么要分手呢?他真的想不通,两个人携手同行,难道真的比一个人孤单前进还不如?   赫连尹微微错愕,笑道:“当然是以妹妹的身份了。”   赫连胤鼓了鼓嘴,表情失落,却没再说什么,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发呆。      第120章 不知道为什么和好了      XX医院外。   金茫的阳光洒下。   明亮得使人睁不开眼睛。   赫连尹和赫连胤从车里钻出来,手提礼物,眼睛发花。   喷泉飞溅起透明的水花。   两人被照耀在阳光里,美丽晃眼得仿若一副油画。   强烈的光晕让两人面容模糊,赫连胤背着吉他,罩上帽子,身材修长,下巴倨傲,一手抱鲜花,一手提水果,跟在赫连尹身后。   赫连尹微微一笑,迈步走进医院里,对前台的护士小姐说:“你好,我们来看望安言溪小姐,请问她住在哪个病房。”   “我查一下,请稍等。”护士操控手边的电脑查了一下,礼貌温柔地说:“你好,安言溪小姐住在八楼的821病号房,现在是探望时间,你们可以上去看她,不过请注意不要在八楼吸烟哦,谢谢合作。”   “好的。”   赫连尹点了头,转身拉过赫连胤的手,低声说:“在八楼呢,现在可以探望她,我们上去吧。”   “嗯。”赫连胤的手被她握住,没有挣开,轻轻应了一声。   很快电梯门开了。   赫连尹拉着他走进去,自然亲昵。   赫连胤低着头,唇角微微弯了一下,那么轻的笑意,微不可察。   821号病房前。   赫连胤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低下头,眼窝深邃地凝视着赫连尹,“你帮我看看,我这样可以吗?发型有乱吗?还有脸,妆有花掉吗?”   赫连尹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没有,很完美,就像演唱会即将要开始,好了,我们进去吧,你抱着花就好,水果和礼物让我来拿着。”   她的右手接过他手中水果和补品,笑容明净。   “好。”   他调整了下呼吸,打开白色的病房门。   没有任何声音。   他轻轻拧开把手。   安静的病房里有脚步声。   然后。   病房里的两个女孩子都仿佛被惊雷劈中了!   当赫连胤走进来的那一刻。   窗外的阳光不再灿烂,四周的一切忽然黯淡。   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了走进来的那个少年身上。他恍若遥远的神祗降世般,蜷在迷离的白雾中,无比明亮,无比妖艳,美丽刺眼得令人眩晕。   两个女孩同时尖叫,极高的音贝险些将天花板震裂,而后,她们又急忙捂住嘴,身子不停地颤抖。   其中那名叫安言溪的女孩,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眼泪纷纷跌落在手背上,痛哭流涕。   窗台植着绿色的四季青。   安言溪半倚在病床上,她带着粉色的帽子,苍白的脸色衬得那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睫毛长长,沾了莹润水汽,仿若一个随时会长出翅膀来的天使一样纯洁美丽,赫连胤慢慢走过去,明亮温暖的阳光里,笑着俯视她,声音轻柔,“你是安言溪么?”   她的床头就挂着安言溪的牌子。   赫连胤已经看见了,但还是要确认一下,以免认错了。   直到这一刻,安言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的偶像竟然来看她了?这是真的?还是出现幻觉了啊?   耳边同病房的女孩高声尖叫。   她终于知道这一切不是做梦,抬起明亮的眼珠,怔怔地看着他,“是,我是安言溪。”   “你好,我是赫连胤。”赫连胤眼尾扫了下她正扎着输液的手背,低头将怀里的白色康乃馨递给她,唇角温柔,“我收到了你的来信,所以来看看你,这束花送给你,祝你早日健康。”   安言溪捧过他送来的花束,体内的血液忽然流淌得非常缓慢,她不可置信地凝视着他,一刻也不舍得移开视线,“你真的是赫连胤?我不是在做梦吧?”   赫连胤莞尔,“那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   于是安言溪非常仔细非常仔细地观察着他,最终,兴高采烈点头,“你是,我不会认错的,你是赫连胤。”   同病房的室友手忙脚乱给他搬椅子过来,眼睛紧紧盯着他,要不是这时代没有手机,她们早拿手机出来拍照了。赫连胤真的太帅了,她们原来还以为他在电视中的模样是经过打光的,自然会更好看一点,没想到他真人这样美,简直就是一张令全世界都妒忌的脸啊。   赫连尹站在赫连胤身后,淡漠地就像一抹影子。   她将水果和补品放到安言溪的病床桌上,化身为赫连胤的助理,笑容温和,“这是我们胤先生交代要送给您准备的礼物,请收下噢。”   安言溪受宠若惊,眼眶湿润,“谢谢你。”   赫连胤赞赏地看了赫连尹一眼,真是个擅观人心的少女啊。   赫连尹回以淡淡一笑,走到安言溪眼前,眼珠宁静,“安小姐,把花给我吧,我帮你装进花瓶里。”   “好啊。”安言溪一手在输液,一手抱着花,确实不方便去将花插到花瓶里,这个女孩真是太贴心了,她将花递给她,眼神感激,“谢谢你了。”   “没关系。”   赫连尹将花放在桌子上,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剪刀剪去了外包装,再用小剪刀把枝叶修剪一下,装进白色的陶瓷花瓶里。   她装完了花,便喷上一些水珠,保持花鲜露匀。   完了后又带着买来的水果去洗手间里清洗干净,盛放在一次性的透明盘子里,端出来给所有人一起分享,不然光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实属尴尬又无聊。   “请吃水果。”她干练专业得就像一个真正的秘书。   真是人小鬼大。   赫连胤心里觉得好笑,招呼几个目露痴迷的女孩吃水果,“你们能吃水果吧?”   “能。”三个女孩重重点头。   他把水果盘子递出去,轻笑着说:“那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吧,这些水果本来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女孩们拿过水果,捂住心脏,受宠若惊。   “你们都是得了癌症的女孩吗?”他看见她们三都带着帽子,帽子下的她们应该都是光头的,虽然身上有少女般烂漫,但其实心已经苍老了吧,刚才他没进来的时候,看见三个女孩都在发呆,虽然住在一间病房里,但病痛折磨着她们,令她们的面容和心房皆暗淡。   “嗯。”三人点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流露出幸福的光彩。   尤其是安言溪,她安静地看着赫连胤,苍白的脸孔仿佛结了霜,好像轻轻一敲就会碎掉。   她啜着手里的草莓,声音哽咽,“真不敢相信你会看我的粉丝信,还真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赫连胤坐在她床边,气质如古希腊神祗般高贵,英气凛凛。   “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好幸福,没想到我此生还可以见到你的真人,真的觉得太感动了,谢谢你能来看我,我,我……”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赫连尹细心地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声音温柔,“不要难过,今天是好事啊,听闻你的消息,我们胤先生觉得很感慨,所以来看看你,希望可以鼓励你一直走下去,不要放弃,活着是一份希望,比如遇见自己不可预见的事情。”   “嗯嗯。”她重重点头,抹掉眼角的泪水,“是啊,就像今天,遇见了自己不可预见的事情,我想我此生无憾了。”   “不要这么说,你要多给自己设定一些目标,让自己更坚强地活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你所设定的目标都能实现呢?”   听闻此话,赫连胤一怔,眼瞳深深地抬头看了赫连尹一眼,心想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活过来的,所以心里的目标很多很多,要一步步努力去实现。   良久之后,他对安言溪说:“好好的。”   “嗯。”   “是不是很好奇我今天为什么穿这身衣服来看你?”   “因为出彩?”安言溪轻声猜测。   “不是,你不是想看我的演唱会么?所以我把衣服换上了,因为地方有限,我只能弹吉他了,将我新写的歌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好好坚持下来,阳光面对每一天,无论治疗有多么痛苦,心中多么凄苦,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好么?”   安言溪愣愣点头。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明亮晃眼。   赫连胤安谧地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无声。   他抱着吉他,漆黑的睫毛微微垂着。   很静很静。   静到几个女孩都屏住了呼吸。   他脱去护手的指落在吉他弦上,轻轻拨动。   “曾某年某一天某地,时间如静止的空气,你的不羁给我惊喜,曾说同你闯天与地,曾说无悔今生等你,也不担心分隔千里……”   赫连胤轻轻弹着吉它,没有抬头,歌声悦耳低迷,氤氲着入骨的沧桑,飘荡在空空荡荡的病房里。   阳光的阴影里。   赫连尹的瞳孔一缩,背脊僵硬,这首歌的歌词,说的是她么?   那么。   这首歌是他什么时候创作的呢?   “多少欢乐常回味,天空中充满希冀,祈求再遇上,不放弃不逃避,今天失落才明白,默默道理,越是怀念你,越怕没法一起,谁得到过愿放手,曾精彩过愿挽留,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觉得深爱你,如果失约在这生,母需相见在某年,完完全全共醉一生也愿意……”   这一刻。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会吃惊地发现此刻的赫连胤美丽得就像一只绝世妖姬,因为受到伤害而更加美丽得强烈的妖姬,越伤感,便越是美丽,越绝望,便越是妖艳,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越忧郁,越压抑,越抑郁,就越是动人美丽。   他的黑发被阳光照耀出晃眼的光泽。   他的手指洁白无暇。   他的唇角勾魂摄魄。   妖艳的眼。   名贵的马丁鞋。   被风轻轻带起的斗篷。   都美丽得惊心动魄。   赫连尹忘记呼吸。   从没听过演唱会的赫连尹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台风,少年只是轻轻坐在那里,便有一种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光芒,那光明珠玉辉般,仿佛是从他体内迸射出来的,所有的光都被他吸进体内,就像决定着所有星球昼夜的太阳,世界很安静,很安静,都仿佛在等着他的转动,他的发配。   安言溪感动地热泪盈眶。   其余两个女孩,都激动地抱成了团。   这一刻幸福爆表。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大明星赫连胤,竟然是一个这么善良温柔的人,她们真的太感动了!   *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赫连胤为安言溪签了名,送上祝福,希望她可以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   安言溪郑重点头,依依不舍。   晚霞如血。   赫连胤一身朋克打扮,背着吉他,罩上黑色斗篷的帽子,与赫连尹慢慢消失在消毒水味浓郁的医院里。   因为一起做了件好事,两人的心情都很好,那几个女孩都得了癌症,面对她们,心情是无法觉得轻松的,好在她们很乐观,面对赫连胤,就像找到了过去的少女心,有一次被偶像宠爱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   风很大。   赫连胤头朝上仰着,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白云,又看了看四周的建筑,忽然道:“我之前来过这里做宣传,我记得这里有一个码头,码头的对面有一家海味店,很好吃,我们坐渡轮去对面吃海鲜吧,我好久没吃过海鲜了,好怀念。”   赫连尹想了想,回答:“我们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家,宋姐应该做了不少菜吧,应该要回家吃。”   他皱着眉,“哪有你这么无趣的人,难得出来一趟,也不吃点好吃的再回去,老实说,你对得起你的胃么?”   赫连尹沉吟,“真的很好吃?”   “当然好吃了,我介绍的地儿是不会错的,你就当陪我也行,我请客。”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那好吧。”   少年眉眼弯弯,“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渡轮的票。”   “好。”赫连尹说完又大声叫住他,“等等,你的身份不方便去买票,万一被保安叫住检查就完了,别去冒险了,还是我去吧。”   她低头从小钱包中从找出几个硬币。   “我有零钱,还是我去买吧,你身上带的都是大钞,等下人家找开很麻烦,而且找了硬币你又不要,就别麻烦。”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往人山人海的渡轮售票处小跑而去。   “你小心一点。”赫连胤从身后追来一句话。   赫连尹微微一笑,挤到售票处,购买了两个渡轮的圆票。   两人带着票踏上了摇摇晃晃的渡轮。   渡轮其实就跟地铁差不多,只不过地铁是穿行街道的,渡轮是漂洋过江的。   江的对立面高楼林立,壮丽繁华,俯首望去,铺天盖地的广告牌和建筑物,皆是顶级的奢华。   两人寻了角落坐下。   渡轮开始动了。   庞大的水汽被卷起,白浓浓的,滚在渡轮底下。   空气中都是凉凉的水汽。   赫连尹背上两条辫子被风吹得起起伏伏,她拨开凌乱的鬓发,轻声问他:“你不坐下么?”   赫连胤指着背上的吉他,下巴美丽高贵,“没事,反正15分钟就到了,不用坐了,而且,我背着吉他呢。”   “坐着挺好的呀。”   “不觉得晃吗?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会坐车呢。”   “我也不知道,坐车就挺不舒服的,坐船反而不会。”虽然晃来晃去的,但她不觉得难受呀。   赫连胤出神地看着被划出一条白痕的江面,对赫连尹说:“既然你喜欢船,我购买一艘游艇怎么样?”   赫连尹一愣,“干嘛买?游轮那么贵,没那必要啦。”   “不会呀,可以跟朋友们出海去玩,也可以塞游艇,感觉还蛮有趣的。”   “拜托你别忘记自己还是未成年好吗?驾照都不能考呢,更何况是游艇。”   “你这样说大错特错了,我是外国籍,16岁就可以开车了。”   “但中国不会准许你开车。”   “那又怎么样?中国法律治不了我。”   “哎。”赫连尹叹了口气,“发现你现在真是……”   “嗯?”   “我总觉得你越出名,变得越肆无忌惮了,这样下去总觉得不好。”   “为什么不好?”   “法治社会之所以叫法治社会,就是要以法治人,你这么不把法律放在眼里,迟早害的是你自己。”   赫连胤似乎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于是便笑了起来,“法律是为有钱人提供的,没钱人,讲法只是受欺负而已,有钱的可以随便告人,动动手指,能把人捏死。没钱的人连上法庭请律师的钱都没有,然而不请的话,就是一定输,一定要赔偿,而请了赢了律师费也要付,没什么划算,而如果请律师输了,那就除了要赔偿原告,还要付律师费用,你说那个没钱人喜欢打这种胜算率一半一半的官司呢?”   “我无话可说。”   “小尹,黑暗的事情我在娱乐圈见得多了,有些人是明知道黑暗,偏要向虎山行,所以你要明白,这时代本来就叫富贵险中求,正直和老实虽然是人的优点,可用到名利和地位上,反而成了一个人的致命伤。”   那些个有钱人,要潜那种刚入门的小明星,谁敢不从就被雪藏了,今天有钱人在旅游胜地开生日会,小明星就要成群结队飞去给他庆祝,后天有钱人外出见客户,小明星们又要成群结队跟去陪酒,被人看上的话,随时被潜,而且,她们还是心甘情愿的,觉得终于等到了上位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尔虞我诈,乌烟瘴气,什么都可以出卖,什么都可以演戏。   正所谓狗见了狗都是舔,人见了人都是演。   赫连胤这些年在演艺圈,要不是E姐帮他挡住各种酒会聚会,他很可能早被传出很多难听的绯闻了,很多女星见他年纪小,又大红大紫,有着许多小明星无法企及的运气和名气,就想装作与他暧昧,混个绯闻头版,就算是那些个勾引他的角色也无所谓,就算被粉丝攻击也无所谓,她们只想要博版面,只想要出名。   所以少年的心渐渐被这些黑暗腐蚀,开始接触到了真正的人性,见到了城府和伪装,伪善和丑恶。   十五分钟很快就到了。   两人下游轮,踏在发锈的铁台上,脚底下的河水翻来涌去,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人都会有点害怕,害怕铁台会突然断裂,人会摔下河里。   赫连尹就是那个第一次见识到铁台的人,因为刚才坐船,导致人上岸后还有点摇摇晃晃的,双腿发软。   她差点软到在铁台上,被赫连胤及时扶住。   少年带着护指的手牢牢箍住她的左手,将她扶了起来。   “没事吧?”   赫连尹脸色苍白,微不可见收回无力的左手,轻轻摇头,“没事。”   “真的没事?”赫连胤见她脸色忽然变差,有些狐疑地想了想,低下头,凝望着她那一只被袖子盖住的左手,刚才他握住那只手的时候,明显感到她浑身都紧绷了,脸色也是在那一刻变差的——   难道。   她的手受伤了?   赫连胤沉默地想了一下,伸出手去握她的左手。   赫连尹四肢冰冷——   眼珠一眨不眨——   千钧一发之际,她将左手移到了身后,避开了他的触碰,走快两步。   “快走吧,不要站在过道上,大家都要走呢。”赫连尹背对着他,脸色苍白,万分忐忑。   赫连胤漆黑的眼珠就在她身后。   狐疑地看着她,正想说什么,被身后一个小男孩撞了一下,小男孩本来手中拿着气球,一撞到人,手中的气球就不小心溜了出去。   一蓝一粉两颗气球瞬间往天上飞去。   小男孩大哭了起来。   他的姐姐一边安慰他,一边向赫连胤道歉,虽然是赫连胤站在过道上挡了人,但他们撞到他就是他们不对了。   小男孩死亡岁的样子。   而小女孩八九岁大概,她抱着弟弟的头,奶声奶气地说:“你别哭啦,都撞到人了,乖,跟哥哥说对不起。”   这小女孩也太懂事了吧?   赫连胤微笑,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们,“sorry啊,是我挡住你们的去路,才害你们的气球飞走的,来,这些钱是赔给你们的,再去买几个气球玩吧。”   “不用了哥哥,妈妈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你没拿我的东西啊,是我害你们的气球飞了,所以赔给你们的,拿着吧。”他耐心地跟他们解释,直到两个小孩妥协地接了钱,他才又摸摸他们的头,笑着离开了。   小女孩和小男孩用力地朝他挥着手,“哥哥再见。”   “再见。”   赫连尹站在铁栏杆外面看着他,见他缓缓走来,笑意温柔,“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孩子。”   “他们本来就很可爱啊。”   “那你喜欢小动物吗?”听说喜欢动物的人,都是很有耐心和爱心的,会对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很宠爱。   “我不喜欢小的,我喜欢大型犬,比如阿拉斯加,藏獒,金毛,哈士奇。”   “……”赫连尹竟无言以对,“那些也太恐怖了吧?”   “哪会啊?越大型的犬越温顺的,除了藏獒。”   “那你最想养哪种?”   “当然美版的短毛阿拉了,多憨厚可爱啊。”   “可是听说阿拉斯加很蠢啊。”   “蠢也不错啊,家里有个那么聪明的老婆,要是在养一条聪明的狗,我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吗?”   “……”赫连尹微愕,脱口而出,“谁是你老婆啊?”   赫连胤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我说是你了吗?不要一听到老婆这个词就对号入座好吗?”   赫连尹一噎,面皮烧了起来。   最后,恼怒的她只能回一句,“反正我也没兴趣知道。”   赫连胤哈哈大笑。   爽朗的笑声彻底化解了两人之前的僵化,变得轻松愉快。   树木苍郁的街头。   夕阳斜照。   有无数露天餐桌建在河边上,挡着白色的太阳伞,惬意,悠然,自在,美丽。   少年和少女散步在街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夜景的华灯又慢慢亮起。   五颜六色。   璀璨夺目。   满世繁华。   *   夜凉如水。   小提琴手拉出优雅浪漫的曲子。   河边上的亭子里。   垂到地面的白色纱帘随风飘荡。   白底红格的餐桌上摆放着七八道令人垂涎的海鲜,这是一间很有名的海味餐厅,客人不多,建在河面上,以古典浪漫闻名,亭子是私人建造的VIP包间,一般若客人不招手,服务员是绝对不敢走上来的。   两人都没有动菜,赫连尹望着亭子外水波粼粼的河面,微微出神。   她的直觉告诉她,赫连胤带她来这么名贵的餐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   “坐在河边上吃海鲜,别有一番滋味吧?”赫连胤将焗得金黄的波士顿龙虾肉夹到赫连尹眼前的盘子里,轻轻微笑,“试试这个肉吧,很好吃的。”   赫连尹安静地低下头吃饭。   气氛宁静。   赫连胤并没有吃,洁白的指撑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眼珠漆黑,“下点胡椒粉吧,就更好吃一点,就放在你左手边上。”   赫连尹身子顿时僵住!   伸出右手去拿那瓶胡椒粉。   少年却抓住了她那只手,目光淡漠地说:“用左手拿。”   赫连尹咬住唇。   左手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也很想去操控那只手。   可惜她办不到。   “为什么不拿?”他抿紧嘴唇,眼底有种受到伤害的脆弱,“因为你的手受伤了对吗?所以你就瞒着我,跟我分手,以为我不会知道是吗?”   赫连尹瞳孔一紧。   抬头望向他。   她的目光再没有平静,也没有从容,有的只是无措和惊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才。”他闭了闭眼,忽略掉心底里隐隐的痛楚,声音里有种紧绷的沙哑,“下午在医院的时候,你去洗水果,我看见你放在桌上的花瓶忘了加水,就想着拿去给你,结果发现你是一手洗水果的,另一只手一直搁在洗手台上面,等到洗完水果了,你还是一只手端着走出来。给枝叶喷水的时候,明明可以一手转着花瓶,一手加喷的,你非要喷一下就把喷水器放下来,然后用右手转动花瓶,在重新拿起喷水器加喷,这种费时费力的事情,如果不是无可奈何,以你雷厉风行的性格,是不会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的。还有,刚才在码头的时候,我站在你左侧,扶了你一下,你就闪闪躲躲,但平时我站在你右侧的时候,你是不会这么不安的。”   夜风下。   赫连尹的嘴唇有些苍白,睫毛轻扬,瞳孔幽深地看着赫连胤。   此刻,她的心底里如潮水般涌动,各种复杂苦涩的情绪纷沓而至,然后,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   “然后呢?”   “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你的手受伤就抛弃你的那种男人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性格你难道不清楚么?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也许比起抛弃,我是个更有担当的人呢?你受伤了,我心疼还来不及,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就算你不把我当成喜欢的人,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家人啊,我们是一家人,你受伤了瞒着我们难道我们就会因此开心吗?小尹,也许你很坚强,也很有思想,可是一家人就是要真心实意,坦诚相对的对吗?一开始,如果你如实相告,我绝对不会同意跟你分手的,我愿意守着你。”   “可是我不愿意!”她眼瞳幽黯,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   空气仿佛结了冰。   彻骨的寒意。   从江面连绵而来。   “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做忘恩负义的养女,因为我不是!”她怒吼,眼底有痛苦的火焰在燃烧。   赫连胤手指冰冷。   望着赫连尹冰冷愤怒的面容。   他恍惚失神。   心底里有无法忽视的痛苦,他怔怔地站着,眼前翻起阵阵黑烟,仿佛回到了他们分手的那一个夜里,他浑身滚烫,面容苍白地躺在床上颤抖着身子,孤独深重……   “还有,你想知道我的手是为什么受伤的吗?就是你当年的功劳,如果你想知道这只手是怎么的残废,那好,我告诉你,我手臂中的神经线断了,断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无论我的手筋接得如何成功,它都是废的,你想知道这只手残废到什么程度吗?来,我试给你看。”   赫连尹声音嘶哑,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握住桌上一个玻璃杯——   她轻轻一举——   杯子从手中滑落——   摔裂在地面上。   暗红色的葡萄酒就像她心中曾经咽下去的血泪,迸溅在脚边。   赫连胤瞳孔一紧。   夜风刺骨。   他用力地环抱住她的身子,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悔恨的低沉。   “对不起,小尹,我不知道你这样痛苦,过去我对你说过的话,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他拥抱着她。   恍若定格一般。   夜突然寂静了下来。   就像过去无数个夜里,他伸手从她身后拥抱着她,让她依偎在他怀里,感受不到一丝丝冰冷。   可今夜。   她觉得这个拥抱很冷,很冷,冷到她想要逃离。   她呆立在他怀里,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透出无比彻骨的寒意。   “放过我吧。”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赫连胤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忽然绞痛起来。   他的指骨微微发白。   暗无光亮的夜色里。   空气静得令人窒息。   他更深地拥住了她,背脊僵硬笔直,“不,你讲的话都是骗我的,你只是觉得自己会连累我,所以才故意这样讲的,你想让我放开你,不,小尹,我绝不。”   如遭电击般。   赫连尹苍白着脸孔。   心中又冷又热地翻搅着。   “算了吧,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那时候我很弱,你是所有人眼中的美少年,后来我终于追上了你,你又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在后来,我终于觉得自己的时机到了,我的手又废了,也许吧,就算我多么努力,我都追不上你的脚步,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我的手废了,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治好,你是大明星,你这么出名,无论你是想从商或者是做巨星天王,你都不需要一个残废的女朋友,一个残废的妻子。”   “我不准你这样说你自己。”他执著地不肯松开手,心中有频临崩溃的痛意,闭了闭眼,才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意,低沉道:“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愿意去改,怀疑你,是我不好,以后,我都不要你离开我。”   凛冽的寒意中。   他突然吻住了她。   窒息的气息在空气中徐徐散开。   他的心如此痛。   她的心亦如此痛。   眷恋,冰冷,不舍,希翼,一切一切的情绪,都容纳在这个浓烈的吻里面,赫连胤紧紧扣着她的脑袋,唇色煞白得恍如透明,已经犯下的错误也许无法弥补,他只能用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来求得她的原谅。   就算她不原谅他。   他也不会放手。   身后的寒意汹涌呼啸。   赫连尹努力摒弃自己的情绪,不作任何回应,如同木偶一般,紧紧闭着眼睛。   赫连胤心脏抽紧,受伤地看着她,“为什么?就连我这样卑微地求你,你也不愿意?”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不要在强求了,哥哥,是我对不起你,你就当我只是个无情的女人,不要再留恋了。”   赫连胤心口阵阵冰冷。   他努力压抑住胸口的怒火,哑声道:“不,你的手是因我而受伤的,就算我倾家荡产,我也要治好你的手,小尹,不管你同不同意,愿不愿意,我再也不会同意你的分手,你已经答应过我的求婚,与我睡过婚床,这辈子,你是我的。”   赫连尹一怔。   喉咙被强烈的窒息感抽紧。   “你这样又是何苦?”   “这话我应该问你,难道两个人相携同行,闯过黑暗真的比一个人差吗?当年在东北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将来就算发生再严重的事情,你都不会和我分开,难道我九死一生去东北去找你,只是因为我觉得泥石流很好玩是吗?我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此生,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活着就永远无法放下的人,不管你被困在何方,不管受了什么伤,也不管你年纪变大变老,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我愿意付出生死去对待的赫连尹。”   赫连尹心脏骤然一疼。   泪也跟着落下来。   他低下头,吻去怀中人眼角的泪水,“所以,不要离开我。”   两人的身影被淡淡的白雾笼罩。   天地一色。   他吻住了她的唇。   她没有反抗,喉咙间隐约翻起血腥气息,好像有鲜血在翻涌,那种沉痛的感觉压抑得她不能呼吸,她却没有理会,激烈地回应他,就像要将他体内的灵魂吸过来,忘情而浓烈地与他唇齿相缠。   赫连胤一愣,找回自己的主导权,更加浓烈地回应着她的吻。   “小尹……”他幽黑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你咬到我嘴唇了。”   “咬着吧。”   她轻轻应了一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间,淡化了心间的疼痛。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像是天地间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画,一人黑色,一人白色,美丽地永远不会散去。   事后她问他。   “你在病房给粉丝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时候写的?”   “就是跟你分手的那几天写的啊,自己说要跟人家永远在一起,结果一受点小伤,就要闹分手,我这是没事被你瞎闹腾,真苦逼啊。”他揉乱她的发丝,恶狠狠的。   “这是小伤?”赫连尹抬头瞪他,“这都残废了好吗?”   “残废个毛毛虫,就是个小伤,医生都说可以康复了,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   “……”赫连尹无语,“喂,你医嘱看清楚一点好吗?几年至十几年才能恢复啊,你以为就几天啊?”   “那也没所谓啊,几年,十几年,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不就晃眼一过的时间吗?”   “晃眼一过就几年?那好,你来晃一下眼给我看看,看看是不是马上就是几年后了。”   赫连胤噗呲一笑,“我这不是比喻一下嘛,其实不管你的手能不能好,我都是不在乎的,反正我已经认定你了,非你不娶。”   “之前你又说你老婆不是我。”   “那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这种玩笑也能开?”   “哎,你也知道的,小爷天生就是这么幽默了,你要体谅我呀,小尹啊,你要明白,一个幽默的男人远远比一个沉默的男人有趣,一个体贴的男人,远远比一个木头有情商啊。”   “我看你情商不怎么高。”   赫连胤皱眉,“哪不高了,对你这么好,全心全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外加惧内妻管严,怎么说也得给我颁个新时代十大优秀青年吧。”   “得了,之前还说一辈子不会跟我在一起。”   “咳咳咳……”赫连胤低沉地咳嗽了几声,“这句话我说过吗?”   “你没说过吗?”   “貌似没有。”   “又想玩短暂失忆症是吗?”   “哪有,我明明没说。”   “说了。”   “哎你干嘛老抓我小辫子不放啊?”   “因为。”赫连尹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你说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苦逼地点头,“是,我说了,对不起,老婆,我错了。”   “谁你老婆?”   “你是。”   “不认识你。”   “我是你未来的老公,我名叫赫连胤。”   “赫连屎。”   “……”   “对了。”   “嗯?”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那首歌?”   “在病房里给粉丝唱的那首歌,蛮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吟了片刻,眼眸深远,“叫做《谁愿放手》,也就是不愿放手啦。”   “还不错嘛。”   他笑得像个快乐的孩子,“当然了,为你写的曲,当然要感动得能惊动乐坛金曲啦,不然怎么融化你这颗冰冷的心啊。”   “扯。”   “真的。”   “我有这么冰冷?”冰冷两字她咬得特别重。   赫连胤美丽的眼珠眨了眨,睁着眼睛瞎话道:“没有。”   “乖。”      第121章 柳云入驻      深冬的太阳懒洋洋的,但因为有着身边人的陪伴,阳光都格外明媚了起来。   妖娆俊美的少年凝望着窗外。   他的视线里。   一个梳着两条鱼尾辫的少女捧着书慢慢走来,风吹动她的校服衣角,梧桐树葱郁,云丝缕缕,淡淡勾勒,却极为美丽传神。   窗子倒数第二格。   少年的头冒了出来,看着少女手里的书,眼珠明亮:“给我,我帮你拿。”   “不用啦,我都走到门口了。”   “给我吧。”   她只好把书递了过来,眉眼里有淡淡的温柔,“只是左手受伤了嘛,又不是残废,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非要。”   赫连尹微笑,慢慢走进教室,少年将她的书拜访在桌上,又从桌兜里搜出一个保温瓶,倒出色泽黑浓的药汁,递到她眼前。   “把这个喝了吧。”   “这是什么?”她低头,黑不见底的药汁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苦味,似乎是中药。   “治筋骨的中药,你的手西医看不好,那就转战中医,正所谓西医治标,中医治本,只是恢复缓慢一点而已。中医讲究阴阳调和,将人体看成是气、形、神的统一体,通过望闻问探求病因,分析病机及人体内的五脏六腑、经络关节、气血津液。你伤的是神经线,那就是关于经络关节的,只要调到平衡,相信你的神经线就会恢复很快的。”   “你听谁说的?”   “E姐说的,前两天她给我打电话,我就把这事告诉她了,她就给我弄了这帖药过来,说以后每天都会叫人来给你送药的,有些病西医不能看,但中医能看,中华五千年医史博大精深,流传下来了很多好方子,只是没遇上而已。”   这话赫连尹倒是认同,她点了点头,“这个我倒不否认,只是我看你最近好像很闲,假期?”   之前任夏瑾说他最近好像不是假期时间呢。   “嗯哼。”   “没忽悠我?”   “真没,前几天我跟她聊了一下,我认为吧,我现在年纪还小,这样奔波劳碌下去不是办法,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但高中生涯就只有一次,思考再三,我觉得除了明年的新专辑外,我不想开任何演唱会了,去年我连开了32场演唱会,每天累得站着都能睡着了,对正在长身体的我负荷太大。”   “那E姐怎么说?”赫连尹轻轻吹动碗中冒出的热气,这碗药看起来挺可怕的,但介于是E姐和哥哥的一片心意,她还是会喝下去的。   “E姐也觉得可以,她也是有孩子的人,能体谅身为人母的感觉,她让我高三毕业之前留在学校,就当是假期了,但希望我能出一些作品,所以我今年和明年都不用出通告了,只要寒暑假去公司录制唱片就行。其他的,她说等上了大学再谈。”   “她还挺好的。”   “因为我小啊,她对别人,可没那么仁慈。”   “切,之前还说自己是爷们,现在又变小了?”   赫连胤忍俊不禁,“因为我是百变的。”   “我看你是善变的。”   “……”赫连胤无言以对,半响,阴森森地瞟着她,“赶紧喝药啦,别等下冷了。”   “好吧。”她静静地喝下手里的药,面容皱得伸展不开。   见她喝到一半停下,他神色古怪,“那么苦?”   “超苦。”   “别去想,就那么一口闷下去,不然会很难受的。”   赫连尹点了点头,忍着心中的难受,紧紧闭起眼睛,一口闷了下去。   见她喝完了,他又拿着保温瓶去外面洗干净,接了热水,又拿回来放在她桌角上,“你从现在开始都要喝热水,夏天也是。”   赫连尹皱眉,“为什么?”   “对你身体好?”   “哪来的怪道理?夏天喝凉的能降暑。”   “你错了,其实医学上是这样讲的,我们夏天的时候,因为天气热,我们的寒气都聚在体内,是反而要喝热水,驱散体内的寒气。而冬天,因为气候寒冷,我们的热气都聚在里面,其实可以喝冷水或者温水平衡体内的热气,但是天太冷了,不建议喝冷的,不然容易冷得打哆嗦。”   “原来如此。”   “还有。”   “还有?”   “有,冬天洗澡不能用太热的热水,研究表明,用太热的水洗澡,会导致心里上的寂寞,喜欢夹着枕头和洗超热水的澡的人,从心理上,会比平常人感到更寂寞一些。”   “还有这种事?”   “所以人总有一些想改却改不了的毛病啊,比如低着头洗头也是不对的,因为人是抵抗不了地吸引力的,所以当我们站着的时候,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向下垂着,如果长期低着头洗澡,会导致抬头纹的诞生和加重,不止如此,18岁以前的女性,最好不要枕着枕头睡觉,枕枕头是用来促进血液循环的,年纪小的根本没有血液不循环的困扰,所以枕枕头的后果,就是年纪轻轻长颈纹,而且笑的时候不能皱鼻子,不然法令纹和细纹会长得很快。”   “……”赫连尹瞪大眼珠,“这些毛病我全占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赫连胤忍着笑,“E姐天天在我耳边教育那些刚入门的新人,所以我听得闭上眼睛都会背诵了。”   “果然,人类的智慧博大精深。”   两人聊着聊着,韩洛宵和柳云从教室外经过,扔了一瓶饮料给赫连胤,“阿胤,接着。”   赫连胤伸手接住,看了看他身后的柳云,笑容恣意,“要去哪?”   “还能去哪?要去培训班呢。”韩洛宵想了下,走近一些,看了看面容平淡的赫连尹,又看了看笑吟吟的赫连胤,用无声的口型说:“和好了?”   赫连胤颔首。   韩洛宵冲他比了个拇指,“棒棒哒。”   “那当然。”   两人隔空相望,挤眉弄眼,赫连胤忽然凑到他跟前,低声问他:“你怎么还跟那个柳云在一起?都一年多了,难道你真打算这样一辈子?”   “没办法呀,是我害的她,我得帮助她把功课跟起来。”   “那现在跟起来了没有?”   韩洛宵失落摇头,“还是在K班,全年级最后28名,她学不进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在教她她才不听的?因为看见了你,她的心思都在你身上,所以根本看不进书?”   韩洛宵面容迟疑,“你是说?”   赫连胤点头,“没错,你要不找个人辅导她看看吧,都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吧,你要知道,马上就要高三了,到时候大家都要背水一战,也没时间顾着她了,你去问问她高三要选什么科,就先重点辅导什么知识吧。”   韩洛宵沉思。   赫连胤的话就像一言惊醒梦中人,柳云怎么学也学不进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必须让她学进去一些什么才可以,这样才能重拾学业,不然在耗下去,就高三了,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可行。”韩洛宵停顿了下,继续道:“以她的情况判断,应该会选文科吧,毕竟经常看言情小说,对历史和语文方面比较好,对了,你们这几个怎么选的?文科理科?”   “我这里几个人就不用猜了,小尹是术题控,喜欢程式思维,她一定是选理科的。于歌是物理省代表,自然也是理科,于舟全能,应该也是理科,至于我,当然是要跟随小尹去理科的啦。”   “那任夏瑾呢?”   “任夏瑾?”赫连胤敛眉想了下,“她我倒不知道,你可以问问看。”   “好吧。”韩洛宵犹豫了下,目光转了转,看向不苟言笑的任夏瑾,心有些砰砰乱跳。   “任夏瑾。”   良久之后,韩洛宵唤她的名字,经过岁月的洗礼,他越发欣赏这个刻苦上进的女孩,她没有于歌的天性敏锐,没有赫连尹雄鹰一样进击的野心,但她是班主任一再称扬的学习楷模,每天第一个到达教室,午间和晚饭后其他同学吃饭玩闹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地坐在一旁,垂着头研究厚厚的一册又一册的习题集。   从她担任主持人后,班中的男生都戏称她为实验班的正能量,在繁重得踹不过气的高中生涯中,她终于真正挣开了呕吐1,梅毒,怪胎,黑猪这样难听的外号,成为了人们眼中的长腿美女,智慧美女,正能量女神。   她是个意志力和自制力都很坚定的女孩,虽然知道自己的才能与智力不够突出,能通过竞赛报送的机会也很小,但她会尽量参加一些可以帮助高考加分的事情,比如主持校庆,为校园报拟稿,她写的文章曾作为范文在学校里广播,韩洛宵当时坐在二班,听着这女孩写出的对未来的渴望,她是个决不妥协的人,目标明确,竞赛培训只选了英语和数学,其余时间则全力为高考备战。   “什么?”任夏瑾抬起头,眼珠清亮。   “我可以问你件事情么?”   “好,你说。”   “你高三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任夏瑾迟疑了一下,“我可能是选文科吧。”   与其留在卧虎藏龙的理科中做虫,倒不如到文科里做龙,反正她对文学一直很热爱,将来就是从事关于文学的,也挺不错的。只是文科相对理科会弱一点,将来报考大学和工作,都没有理科吃香,所以她觉得家人是不会同意,她的家人,奶奶无能迂腐。妈妈病弱怨重,一心只想她加入怨念深重的巫师行业。父亲从不管家,有钱就在外面花天酒地,没钱就回家里窝着睡觉,假如三个人看见她选了文科,会是作何感想呢?其实任夏瑾心里是犹豫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将来上了大学,他们都不会负担自己的学费,她就觉得没什么好愧疚的了,毕竟他们从来就没考虑过她,不是么?   只是大学的学费,她又要去哪里找呢?   寒暑假打工的钱都花在金岭中学的生活日常上了,到上大学之前,她估计存不够钱吧,听说上个大学最少要花个几万元,对她来说,这是一笔大数目,她不像身边这些家境优渥的同学们,就算成绩差一点,也能靠着贿赂补上去,以她的家境,假如她高考失败了,她这一辈子就都会毁了。   她对自己的未来,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和希望,就看她运气如何了。   闻言。   韩洛宵眼睛一亮,“你是文科?”   “嗯。”   “那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他心情似乎很好。   看见他的心情好,任夏瑾也觉得心情好,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是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这个忙你肯定帮得上,其实是这样的,柳云的成绩一直跟不上大部队,她明年也是要选文科,所以我想问问你平时能跟我们两一块学习吗?我是理科的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想让你提点一下她可以吗?”韩洛宵怕她会拒绝,还加了一句,“如果耽误你的时间,我愿意弥补你,就当你是柳云的辅导老师,一个小时算100可以吗?”   他看得出任夏瑾很需要钱,近来,他总看见她在食堂买一两块钱素菜,然后就坐在角落里大吃两三碗米饭,学校的米饭是不要钱的,她平时没菜也不敢去偷偷吃饭,所以每天将三顿缩成一顿来吃,早上和晚上不吃。而已她又是个倔强的女孩,不受嗟来之食,不认识的男同学送她礼物,或者请她吃饭,她都是婉拒的,可见她的自尊心很强烈。   早餐赫连尹还会给她面包,但中餐和晚餐因为两人选的是不同的培训,基本是不再一块吃饭的,赫连尹也不知道她天天饿着自己,毕竟赫连尹是学校第一重点栽培对象,每天她除了要为明年的奥数做准备,还要参加各种培训,做班中到外班的学习交流员,忙得昏天暗地,没时间左顾右盼。   所以如果以后任夏瑾跟他和柳云一起学习了,他可以请她们吃饭,反正他跟柳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买单的,多加一个任夏瑾也没问题,还能帮她减轻负担,一举两得。   这边。   他想得高兴。   那边。   任夏瑾背脊僵硬,心中生出阵阵冷意。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帮柳云复习啊?”她的笑容有些单薄,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可能她是羡慕柳云。   又可能是觉得自己可悲。   他对柳云那么好,为了她的学习,还来帮她请家教,其实她心里觉得很痛苦的,可是之前明明是她撮合他们和好的不是吗?所以所有的孽都是自己作的,不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他,不配得到他的垂怜和青睐。   “不是……”韩洛宵摇了摇头,又一想,其实应该也算是,不然他要用什么借口让她同他们一起吃饭?要怎么帮助她脱离饥饿,她是那样有自尊的女孩,如果他贸贸然提出要帮助她,她可能会直接拒绝吧,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没接受过任何的追求。   随着年月,任夏瑾的形象在韩洛宵心中越来越高尚了,她优秀,她坚强,她善良,她美丽,过去一切不美好的印象,都像是被橡皮擦擦去了,她的美丽与美好,又像刀子一般一笔笔刻进自己心中,越来越完美。   他也因此越来越沉沦。   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现在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就算不喜欢柳云,他作为一个男人,还是需要负责的,如果柳云毁了,他知道自己会一辈子愧疚她,所以他一定要尽所能帮助她,让她恢复,接着分手,以最完美的单身形象,去重新认识任夏瑾,告诉她,其实她在他心中很美。   任夏瑾的手指扣在桌底下,表情苍茫,“高中的学业有点忙,我想我帮不上你。”   “我只想请你课余的时间帮帮她……”韩洛宵急着解释。   任夏瑾却打断了他,“一个小时一百块?韩少爷,你确定你数学没问题?”   韩洛宵一愣。   “不是这样的,任夏瑾,我并不是在拿钱侮辱你,我们家请家教一直是这个价格,还有,是你说的,是我把柳云害成这样的,所以我得帮助她恢复,我还记得你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是理科,给她补习起来有点吃力,所以才想请你帮帮我,因为除了你,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了。”他的声音有恳求的味道。   任夏瑾闭了闭眼。   而后。   眼中恢复清明,语气也软化了下来,“可是我不太会教人,小尹她……”   “她肯定不行,她是重点栽培对象,比我们都要忙好几倍。”   “舟舟他……”   “他也肯定不行,你也知道他在帮我妹妹补课,要是我让他去帮柳云补,我妹妹还不跟柳云撕起来啊?”   任夏瑾沉吟片刻,喟叹一声,“哎,那好吧,不过我可能教得不好,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没问题,我相信你。”   “至于时薪,我只是一个学生,你不用给我那么多,一个小时15就好了。”按照她现在去打工的收入算就可以了。   “不行,说好了100元就100元,好了,你也别推迟了,我要去上课了,拜拜。”   他说完就跑了。   与身材玲珑有致的柳云肩并着肩,慢慢走远了。   任夏瑾默默低下头。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赫连尹在班中派作业。   手中的作业本刚好派到任夏瑾眼前,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继续派发作业,完了,她又回到自己的桌位上,找出一包纸巾,递给身后默默落泪的少女。   任夏瑾趴在桌上,压抑地哭了出来。   她第一次痛恨自己温软的性格,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却要口是心非的不承认,她觉得自己太逊了。   赫连尹摸了摸她的头,向她传递暗暗的温暖和抚慰。   晚自习的时候。   柳云作为外班的交流员入驻实验班,她的形象跟韩洛思很像,走清纯的玉女派,长发如瀑,乌亮飘飘。   男生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像实验班这种基本没人外出走动的班级,能偶尔被美女惊艳一下,还是觉得很幸福的。   柳云是学校里典型的长得好,成绩差的女生,但她又不同于那些不良女生的打扮,没有化黑眼线,没有编各种浮夸的辫子,也没有改短校服,殊不知,这些创先河的形象她们在早初中的时候就玩腻了,后来觉得男生们还是喜欢清纯型的,而且做错事了撒娇一下就没事了,所以她们更愿意扮演柔弱,因为这样更能得到男生们的怜惜与青睐。   她坐在任夏瑾旁边,瓜子脸,凝玉肌,唇角的笑容柔柔的,对前面几个人打过招呼后,才轻声对任夏瑾说:“你好,是阿宵让我来跟你学习,多多指教噢。”   任夏瑾点头,“你好。”   “嗯,你高三要选文科啊?”   “是啊。”   “家人同意吗?”   任夏瑾迟疑了下,“应该同意吧。”   “这样啊。”柳云点点头,笑容甜美,“之前看你主持节目,觉得你真棒,能跟你一起学习,真是太好了。”   任夏瑾汗颜,不好意思地说:“请不要这么说,这个班级优秀的人太多了,坐你前面的小尹跟于歌,才是真正的天才。”   “这个我知道。”她忽然身上拍了拍赫连尹的肩膀,“你好,我叫柳云,你还记得我吧?之前在韩伯母的生日会上见过面的。”   她好像忘记了当初和赫连尹的口舌争端,变得善解人意,难道她真的为了韩洛宵而改变了吗?   赫连尹狐疑地看着她,轻轻一笑,“记得。”   她并不打算多说。   实验班一直很安静,就连赫连胤不想学习了也会主动趴在桌上睡觉,毕竟这里不同寻常的班级,打扰别人学习是个大罪过。   柳云见赫连尹对她爱搭不理的,转头对赫连胤打招呼,“你好,阿胤,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胤研究着手中的智力扣,没有抬头,表情懒懒的,随口应道:“我们见过吗?”   “中午不是一起吃的饭吗?”   “忘了。”   “……”柳云一阵难堪。   于歌对她更是冷漠,除了冷笑就是冷嘲。   而于舟还是以往的模样,不忍心让女孩受伤,于是便主动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于舟。”   “舟舟,我记得你,你经常跟思思在一起,对不对?”柳云受宠若惊,自信满满地搭话道。   于舟又迷糊了,挠着头,不解地反问:“我有经常跟思思同学在一起吗?”   “你们不是经常一起吃午饭吗?”   “那个啊,那是为了补习功课啊,不算在一起。”他的反应一直慢半拍,第一次认识他的人,基本不是被他笑死就是被他气死。   柳云一脸的尴尬。   向来受男生欢迎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人艰不拆的苦闷,平时韩洛宵在,她还能跟韩洛宵说几句话,到了这里,她是句句答不上啊,而且这些人都不喜欢跟人熟络,所以无论他怎么热情谈笑,对方都无动于衷。   尖子班的人都是一群僵尸么?   她本来还觉得这边帅哥美女如云呢,没想到,一个个的,跟没有温度的雕像似的,不是答卷,就是看书,原来以为像赫连胤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学习的,没想到他还会看看书籍,创创曲子,写写歌词。   整个实验班静悄悄的。   只有任夏瑾再跟柳云讲题的声音,她划了一下重点,认真讲解之后,轻声问柳云,“听懂了吗?”   柳云迷糊摇头。   全班都掩唇笑了起来。   这里才不管你长得漂亮,只管你有没有脑子,不管你长得在漂亮,只要没脑子,就会被看轻。   任夏瑾给柳云讲的题目很简单,但她居然听不懂,估计文学水平不是一般的低。   所以任夏瑾越是微微楞了一下,“这样的题你也看不懂吗?”   柳云咬住嘴唇,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轻轻饶了绕头发,小声道:“不太懂。”   “这几题不懂的话,你很可能就要从高一的知识点开始掌握了,对了,高一的课程你听了吧?”   她掩住半张脸,“也没有。”   她以前根本就不听课,考试就靠抄,怎么可能会看得懂?   “那初中的知识点呢?”   柳云不好意思说没有,就心虚地点了点头,声音缓慢,“那个倒有。”   任夏瑾想了一下,对前头的赫连尹说:“小尹,你能帮我出几道初中的古诗词默写题吗?初中的诗词我有些记不清。”   赫连尹扶了抚眼镜,平淡道:“那就默写《陋室铭》吧,在写一篇《生命的美丽》作文,限200字,让我先看看水平如何在出题吧。”   柳云一听这话就懵逼了,陋室铭?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作文,上了初中后她就没写过作文了,每次都是叫班中的人帮忙写的。比如现在,她的所有作业都是压迫陆梓潼写的,陆梓潼不写,她就掐她打她,所以由陆梓潼代笔出来的作业,大家都不知道她真正的水平如何。   要不是为了韩洛宵,她早翻脸了,谁要学这些鬼东西啊?反正以后只要嫁给他了,就变成少奶奶了,要什么文化啊,有钱不就行了!   “我可不可以晚上回去了在写,我现在有一点疲劳,头晕晕的,有点不舒服。”为了能当少奶奶,她只好忍了,大不了晚上回去让陆梓潼写就是了,然后明天再来交差,反正她之前就是这样一直应付韩洛宵的,每次都能顺利通过。   装病的小伎俩。   前头的赫连尹歪着头,目光凉淡,“不可以,你要是头晕,那我准许你将《陋室铭》背出来,背诵总不难的吧?”   柳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是我现在很难受,头好晕啊。”她装模作样地趴在书桌上,闭紧眼睛。   任夏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赫连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   赫连尹也是一脸无奈地样子,扭过头去,继续安静看书。   于是任夏瑾对柳云的第一天补习就在十五分钟内结束了,柳云什么都没学,就在试验班里睡了两个小时,任夏瑾无可奈何,低头答自己卷子。   赫连胤对兄弟的女朋友漠不关心。   这种耍小伎俩自作聪明的女人,迟早作死的是自己,不用管她,自有天收。   他安静地奋笔疾书,在自习课下课之前,终于写出了《谁愿放手》的下半段歌词。   他压抑着心中激动,眼瞳明净,此刻,他好想和小尹分享自己的喜悦。   轻盈美丽的夜色里。   他与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忽然。   他毫无预兆地将她抱了起来,心情大好,“好开心啊。”   赫连尹的身体失重。   她吓了一跳。   人已经在他怀里了,惊叫道:“抱我干嘛,快放我下来。”   赫连胤的动作变得缓慢。   他将她放了下来,在万籁俱寂的林荫小道上,轻轻拥住她,声音里有难言的喜悦,“小尹,我刚才写好谁愿放手的下半段歌词啦,这首歌可以发行了,哈哈,我好开心。”   赫连尹眼珠一亮,“是吗?唱给我听听。”   “嗯。”他深深拥抱着她,声音低沉悦耳,“第二段和第一段不一样,但是后半段一样,你听着,如果不好,你就给我点意见,我回去改改。”   “好。”   “来这年这一天这地,重见曾似相识的你,笑得轻松中带伤悲,谈你谈我的新趣味,无法忘记当天的美,你的关心不过演戏……”   低迷的歌声萦绕在风里。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表情温柔。   直到他唱完了整首歌,她才轻轻抬起睫毛,眼神明净,“不用改,这歌词很棒。”   他眼珠迷人,“真的吗?”   “真的。”   他不禁笑了起来,“小尹,我觉得好开心啊,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我灵感很多,怎么写都写不完。”   “怎么说?”   “可能是在你身边,我就可以感受到一种爱的因子在身边,整个世界都是甜的,你知道的,拥有天赋的人,会看见与别人不同的东西,而正是因为这份不同,作曲人才可以写出好的歌曲。”   “类似一种灵魂的感性吗?”   “灵魂的感性?”   “嗯,就是灵魂中的一种涌动,别人是被现实中的情绪困扰大脑,所以感性。而你是一种对不存在空气中的东西感到情绪涌动,比如爱情,伤感,忧郁,你能捕捉出他们的影子,并且把它们的灵魂流泻于纸上,不就是一种灵魂的感性么?”   赫连胤认真想了下,“好像是这样没错,这个形容很好。”   “嗯。”   “小尹。”   “嗯?”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太幸福了,我想的东西,你总能用语言帮我诠释出来,一点就通,聪明睿智,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完全不费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你就能猜到,而且,你是这样的支持我,了解我。”   她微笑,捂住自己的心脏,“因为要了解一个人并不难,只要用心。”   赫连胤微微低头。   而后。   他怔住了。   赫连尹无名指上那枚熟悉的铂金戒指正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月光狡黠。   他轻轻莞尔,月光下,他细长的凤眸深邃美丽,凝视着她,深情涌动。   “这个戒指,你捡了回来?”   “是啊。”她点头,眼底嵌着笑意,“这么好的东西,不应该扔掉。”   “那你是出于不想扔掉我们的感情,还是不想扔掉这个好东西啊?”   “都不舍得,这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无论是出于怎么想的愤怒和绝望,它都不应该被丢弃,不然,可能花一辈子也找不回来。”   他没有说话。   心中暖暖的。   良久。   他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应道:“嗯。”   感动的时候,不必多言。   *   第二天晚自习。   柳云连连打哈欠,任夏瑾让她学习,她无精打采应了一声,继续目光游离。   真不是她不想学啊,而是她天生不是那块料,就算死读书也是学不会的,心不在这里,学了也没有用。   马上要末期考了。   几个学习小组的人在后面讨论术题,声音窸窸窣窣,吵得柳云要睡睡不着,要醒不清醒的。   让她看书,她宁愿睡觉。   她头发蓬乱地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实在被身后的人吵得睡不着,扭过头去说:“各位帅哥美女,我在睡觉,你们能别说话么?”   “……”全班默。   任夏瑾的脸色也有点郁闷,后面几个学生都是学校里成绩排名前十的,几人在讨论,她也能在一边默默听着,跟着偷师,受益匪浅。   没想到柳云竟然不让他们说话了。   有个女同学好心说道:“如果你想睡觉,你应该去宿舍睡啊,这里是自习学习的地方,马上要期末了,我们互相讨论下术题也很正常啊,之前你在这里大声说话,我们都没管你呢。”   “我什么时候大声说话了?”她的起床气很重,拨开长发,怒瞪那个说她的女同学,“我共同就来了这里两天,昨天第一天来是不是应该跟同学们打招呼?是不是?然后今天我说什么了?我在这里睡觉招你惹你了?反观是你们,从我昨天来到这里,你们就一直笑个不停,有什么好笑的?我成绩不好得罪你了吗?狗眼看人低。”   那女同学面薄,被她这么一说,瞬间就哭了起来,趴在桌上,闷声痛哭。   柳云扯着冷笑,再没有昨天的善解人意,眼神恶劣跋扈,“动不动就哭,我最烦你这种女生的,你以为你哭我就会放过你了?呵呵,晚上在宿舍等着吧,我要是让你平安度过今晚,我就不叫柳云。”   那女同学更怕了,趴在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围观的同学全班都露出了责备之色。   这女生怎么这样,学习小组的成立本来就是为了讨论术题的,不让讨论,那成立有什么意义?其实平时学习小组讨论术题的时候,班中的同学基本都会静下来听他们讲话的,有时候班上大半的同学都会围过来,认真听讲,因为于歌跟赫连尹两人坐在一组,他们才在这里讨论的,实在解不开的题可以问他们。   没想到这个别班的女生这么霸道,自己做错了事,还恐吓敢于站出来说她的女同学。   赫连尹这边的几人也都在看着她,眼神冰冷。   实验班的气氛一直很好,平时笑笑闹闹的事情也少不了,作业经常是丢来丢去,你借我我借你,从没有出现过嘲笑谁谁谁的场面,有的只是正能量的比拼,不会私下搞个人恩怨,更不会因为口舌之争打起来,气氛融洽,目标明确,是一个真正团结正派美好的班级。   班中的人,为了调和沉重的气氛,也经常会在周六日搞点小聚会,或者全班一起看电影,平时体育课,男生们成群结队打篮球,赢了比赛就请全班同学喝饮料,输了也是笑着簇拥去买便宜的绿豆爽吃,从不攀比较量,团结和气。      第122章 死人事件      空气凝固了!   实验班所有同学都惊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张莉莉脸上!   柳云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清脆得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目露责备,“柳同学,莉莉同学刚才只是在跟你讲道理而已,你犯不着动手打人吧?”   莉莉同学就是之前在冬令营热心帮助赫连尹的同学,她跟赫连尹的感情还不错,偶尔会一起去上厕所或者一同去小卖部买饮料。   凝重的气氛中。   吴莉莉捂着脸哭泣。   赫连尹沉默地看着她,眼珠冷冰如琉璃。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事,与你们无关。”柳云毫无愧疚之意,神情高傲地看着张莉莉。   学校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起这样的恩怨事件,大家已经见怪不见了,性格温软的同学们基本是不敢管这种事的,但男生们向来性格火爆,最见不得女生打女生,这种行为令人厌恶反感。   于是他们的情绪一下被激了起来。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我们实验班一直关系融洽,就没出过你这样没素质的同学,有病。”   “是不是你妈没教你怎么做人?所以出来外面就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啊?”   “就是,莉莉哪里惹你了?”   柳云挑起眉,“怎么?你们还想打女人啊?好啊来试试啊,敢打我试试看!看我回头不把你们的名声弄臭,不是男人就去做太监啊,连女生都欺负,孬种!废物!窝囊废!”   她就是看准男生不会打女生,所以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说话。   “呵呵,我们不会打你,像你这种人,只适合去待在教导处,让你们班主任来好好跟你谈吧。”果然实验班的同学都是很机智的,一群人围着她,把她轰到教导处,经过二班的时候,她一个劲在后门喊韩洛宵,韩洛宵幽幽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这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总爱跟同学们闹矛盾,自以为这种行为是酷爽牛掰,其实很多人都看不顺眼她了,只是没人敢站出来而已。   柳云被轰到教导处投了诉,她一点也不怕,吊儿郎当地站着,目光望天。   K班的班主任早知道她是这种性格了,教不好的,班主任摇了摇头,开始教导她,她一句话都不说,偶尔还会露出冷笑,完全目空一切。   第二天。   她坐在花圃里跟她的姐妹抱怨。   “那个叫张莉莉的贱女人,上课吵我睡觉,还向我班主任投诉我,简直是不能忍。”   “班主任骂你了没?”她的姐妹问她,这群人都是学校的不安分子,打扮出格,性格暴戾,以欺负同学为乐,所以一听见这话,就鼓励她一定要报仇。   “当然骂了,被骂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还写了检讨书呢,贱女人,我要是不报仇,我就不叫柳云。”   “就是,贱女人就是嚣张,以为成绩好就了不起。”   “呵呵,哪用跟那个贱人废话哈,把她抓到女厕所K一顿就是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嘴欠。”   “不行啊,最近我不能找她事的,昨晚班主任叫我写了检讨书,说如果实验班的张莉莉最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唯我是问,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动不了她啊。”柳云阴着脸,“姐妹们,你们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啊?”   “要不等放假?”   “放假还有11天,要等到猴年马月啊,照我说就晚上,上她宿舍闹去!”   “可是是待罪之身啊。”柳云再一次强调。   她的姐妹勾勾唇,“怕什么,你不用去,我们去就行了,到时候用被子把她的头蒙住,她不就看不见我们了嘛?”   “好主意啊。”另一个姐妹说:“再带上陆梓潼,有事让她顶着,到时候要是被老师发现,我们就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让她被学校开除好了。”   “这倒是不错。”柳云阴沉的脸容易有了丝笑容,眼珠转了转,“可是思思那边我们要怎么办说?她跟我们一个宿舍呢。”   之前韩洛思就是她们宿舍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最有说话权的人,从初中开始她就很凶了,几乎全校叛逆的女孩都被她挑衅过,欺负过,所以她的名声不是很好,名声不好,意味着大家都会怕她,所以整个宿舍都以她马首是瞻。   后来,她喜欢上于舟,听说于舟讨厌叛逆女生,就改头换面的转性子了,让她跟她们去打架不去了,让她跟她们逃课也不去了,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完成作业,害她们都以为眼前的韩洛思不是真的韩洛思呢。   前些日子,韩洛思曾警告柳云,如果还敢在学校里闹事,找同学麻烦,就要她好看,为了这个恐吓,柳云确实安静了一些时间,不过眼下被张莉莉激怒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要怎么瞒过她呢?同住在一个宿舍,如果半夜出来,一定会被发现的。   “她啊,最近都变成乖乖牌了,我都懒得说了。”姐妹A说,表情不屑。   见姐妹似乎都对韩洛思有些不满,柳云放大了胆子说:“就是,小A,我之前还听韩洛思说过你。”   她把思思都改成了全称。   “她说了什么?”   “她说你腿粗腰粗,长得那么黑还老是画黑色眼影,也不怕吓死人。”   小A脸色一下冷了,“她真的那么说?”   “真的,你们别看她长得一副很仗义的样子,其实最恶毒的就是她,她不止说了你,她还说小B呢,说小B胖死人了,还敢喜欢于歌,也不怕把校草压死。”   小B脸也跟着黑了,“卧槽我胖怎么了?我是吃她家大米还是喝她家米汤了?心机婊,枉我平时对她那么好,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就是说啊,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啊,老是让人做这做那的,我早不爽她了,心机婊!看我回去不撕了她。”小A说。   “你们别这样说啊,这些话韩洛思跟我说的时候,说了要让我保密的,如果她知道我把这些话告诉你们了,那我怎么做人啊?我以后还有什么信誉啊,我是见你们被骂得好惨,我不忍心你们被蒙在鼓里才告诉你的,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要是说出去了,韩洛思还怎么肯答应她做她大嫂啊?她要的结果只是内讧而已,到时候韩洛思找她麻烦,就自然有别人找韩洛思麻烦,那就是不关她的事了,呵呵,韩洛思做宿舍的老大已经够久了,该是时候换个人坐坐了。   姐妹几人思考了下,最后不约而同说:“好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不会对她说这件事,但是以后我们是不会再跟她做朋友的!”   柳云暗暗一笑,善良地说:“哎呀你们别这样嘛,我们好歹是一个宿舍的嘛。”   “谁跟她一个宿舍啊?迟早要她滚出去!”   “就是,跟这种人做朋友最没劲!一谈个恋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我们把她当朋友,她什么时候把我们当成朋友了啊?一想到她是这种人我就觉得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气死我了。”   “好啦你们都别气啦。”柳云握她们的手,面容俏丽,“这样吧,我请你们喝汽水好了,你们都消消气,别在想这事了。”   “柳云,你真好。”   “不客气呀,我们都是朋友嘛,对你们好都是应该哒。”   “嗯呀,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好。”   “知道我好,那就帮我好好教训张莉莉那个贱人吧。”   “肯定的。”   *   夜里十一点。   女生宿舍楼里的灯都熄灭了。   303宿舍几个人窸窸窣窣爬了起来,走到正在睡觉的陆梓潼前面,一把提起了她的头发,陆梓潼呜地叫了一声,嘴巴就被捂住了。   “嘘,不要说话,跟我们去个地方。”   陆梓潼心中害怕,却不敢反抗,弱着声音问:“要去哪?”   “跟我们来就是了。”   几人抓了她,摸着黑暗,搬了凳子和塑料桶,悄悄离开了303宿舍。   311寝室前。   小A举着手电筒,笑容阴冷地说:“陆梓潼,你现在进去,把左边第一个床位的那个女人的被子蒙到她头上。”   “你们要干什么?”陆梓潼声音颤抖,显然很害怕。   “干什么?当然是揍人了,快点去,不然等下修理你!”   “可是这事要是被舍监发现会被开除的。”   “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且我不是让你蒙她的头了吗?她看不见我们的脸,怎么会知道我们是谁呢?”   “我……”   “你在磨叽我就揍你了!”小A虎着脸。   陆梓潼不敢反抗,颤颤巍巍地走进311宿舍里,爬到张莉莉的床上,将她的被子罩到她头上,沉睡中张莉莉一惊,睁开眼睛,整个头都被被子蒙着,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心里一惊,耳畔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接着。   一大桶水兜头而来。   黑灯瞎火中。   张莉莉整个人包括床都湿了。   寒意刺骨。   311寝室中都是尖叫声。   忽然有人冷着声音说:“不关你们的事,睡自己的觉!”   面色苍白的张莉莉内心有一阵不详的预感!   其实这一晚的事情她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不断有人踢踹着她的身体,最后,有一条凳子砸向她的脑门处,她脑袋一空,陷入了昏迷。   宿舍走廊上脚步声吵杂。   不断有人在大喊:“打人啦!打人啦!”   “311有人被人打啦!快叫舍监来!”   凛凛黑暗中。   赫连尹张开眼睛,眼瞳幽暗。   任夏瑾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她也是被吵杂声闹醒的,揉着眼睛打开了302的宿舍。   几个纤瘦的身影匆匆忙忙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全宿舍断电中,所以任夏瑾也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是觉得很熟悉,眯起眼睛一看,居然是隔壁303宿舍里的人。   任夏瑾大概看了一眼,没有柳云和韩洛思。   赫连尹亦是静静地看着宿舍门口。   陆梓潼满脸泪痕的望进来一眼,匆匆离开。   就那一眼。   让赫连尹肯定宿舍楼的吵杂声是来自隔壁宿舍闹事的。   “死人啦!死人啦舍监快开灯啊,死人了……”有人大喊。   死人了?   302寝室里的人皆是一愣。   而后。   整个楼道的灯亮了起来。   两个舍监老师从楼下火急火燎地赶了上来,脸色惊恐。   “在哪里?”要是宿舍里死了人,她们就完了!   “在311宿舍!”   吵杂声越闹越大。   整个楼道上都是出来凑热闹的学生。   夜里十一点半。   所有同学都披着大衣匆匆赶去311宿舍看热闹,赫连尹宿舍里的苏凡跟钱吾清都去了,期间,隔壁301宿舍里的同学跑了过来,摆动着手脚说:“311死人了你们知道吗?”   赫连尹一怔,脸色苍白,“死人了?”   “是啊,赫连尹,就是你们班的张莉莉,张莉莉她被人打死啦!”   这话一落音。   整个302宿舍都震住了。   任夏瑾问她:“被什么人打死的?”   “不知道,听311的同学说,是几个女的跑进她们宿舍区闹事的,当时断电了,大家都看不见她们的脸,只听到有个人说,不管你们的事,继续睡你们的,然后,几个人就对着张莉莉一顿狂踢胖揍……”她绘声绘色地说着,就好像亲临现场,目睹此事似的。   “你看见她死了?”赫连尹没兴趣听她口若悬河的描述,再次确认。   “没有,我听人说的。”   “听的不一定是真的,我们还是等等看吧,说不定只是昏迷了。”   其实上。   张莉莉确实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只是因为当时凳子砸在她脑袋上,流出了一些血,染在被子上。大家喊她,她也不应,所以同学们才大喊死人了。   没多久。   苏凡和钱乌青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   赫连尹站起身,“张莉莉怎么样了?”   “她没死,只是昏迷过去了,我靠,也不知道谁传的讹,吓死人了,还以为真的会目睹学校第一宗命案呢。”   “你就别嘴贫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送去医院啦,校长都来了,校长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轻饶,一定要彻查到底,找出那几个学生,一并开除。”苏凡说。   “事件大条啦,也不知道谁跟张莉莉有仇,至于那么修理她么?你们知道吗?那些人用被子蒙着她的头,然后用水浇她,最后拳打脚踢外加凳子伺候,简直恶毒得想杀人了。”钱吾清加入她的话题。   赫连尹没说话,任夏瑾靠到她耳边,轻声对她说:“小尹,你觉得会是隔壁寝室的人么?”   “就是她们干的。”跟张莉莉有仇的,不正是柳云么?   “但是我刚才看了下那群人,里面没有柳云。”任夏瑾还记得前一天柳云跟张莉莉的矛盾,她也怀疑是她,但是那群人里没有柳云。   “这还用猜么?借刀杀人,不过这事可能闹大了她也没事的。”毕竟她有不在场的证据,韩洛思就是证明她不在的最好证人,想到这,赫连尹顿了一下,沉声说:“我想如果事情闹大了,她们会推陆梓潼出来当替死鬼。”   任夏瑾震惊,“怎么可以这样?”   “你以为隔壁寝室的人是吃素的啊?”   “那怎么办?”   “张莉莉曾经帮过我,所以这个恩我一定要报,至于陆梓潼,她只能自求多福了。”赫连尹这样说,眼珠淡漠冷沉。   第二天。   张莉莉事件在学校里疯狂传开,所有男女同学见面皆谈论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变成了校园最热门事件。   总有同学来实验班打探消息,于舟和赫连尹几人坐在窗边,所以一直是同学们盘问的对象。   窗外好事的同学把头探进窗户里,拉了拉他们的袖子,低声问:“听说你们班的张莉莉死了,是不是真的啊?”   那同学抓的衣服刚好是于舟的。   于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同学一直温和有礼,他摇了摇头,城市道:“没有,老师说只是昏迷过去了,”   “那那个张莉莉现在上学了没有?”   “没呢,她被送去医院了。”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吧?是不是死了不敢公开真相啊?”那同学不依不饶,想象力吩咐地说着:“我觉得她应该是死了,但是学校怕同学们害怕,毕竟期末考马上就到了,学校不想影响同学们的情绪,而且,如果死了人会招来媒体的,我看学校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学你说是不?”   于舟脸色茫然,“我也不知道啊,老师只说同学昏迷了,没说别的事情。”   然后这个答案不知道为什么传出去了,引得热议再次白热化,很多同学更坚信与张莉莉已经死亡的消息,他们有理有据地说,当初明明大家都喊她死了的!是因为学校害怕事件被闹大,所以不敢公开真相!   事件不断预热,预热,预热,一直到了爆发的那一天。   学校终于坐立不住了,发出广播,让全校师生立刻搬着椅子到操场集合。   赫连胤跟赫连尹搬着椅子,排在班级里的最后,听着老师的指挥,跟在队伍后面缓缓前行。   少年高大俊美,望着苍茫的天空,目光沉默深远。   “都不知道这事要传到什么时候呢,小尹,你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赫连尹叹了口气,看着少年,眼眸宁静,“哥哥,你说我揭发她们怎么样?”   “揭发她们?是谁?”   “就是张莉莉事件里,将她打得脑袋出血昏迷的人。”   “是谁?”   “隔壁寝室的那些人。”   “柳云?”   “小谨说那群人里没有柳云,但是很可能是她,就她们两有实质性的恩怨,其他人跟张莉莉都没有。”张莉莉曾帮过自己,赫连尹是个懂报恩的人,这件事她一定要给她一个公道。   “其实我不希望你冒险,毕竟得罪这样一群即将被开除的人,我觉得她们以后会回来搞报复的。”   “就她们几个人,是对付不了我的。”   “那如果她们还有帮手呢?”如果那群人只是开除了一部分,一部分没开除,比如柳云没有被开除,那以后她们搞报复的时候,就有一群人在校外等候,而校内的柳云就跟她们做内应,充当眼线,到时候人在明敌在暗,很难去防范。   如果他在她身边的时候那就还好,但万一他不在呢,既然几人要报复,肯定回选小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手又不好,对方若是带着工具的话,她一定会吃亏的。   而且这个事件闹得这么大,她想匿名举报也不行,如果对方一口咬死不是她们做的,没有证据根本没有用,要作证,除非是当着领导的面几人对质,不然不太好解决。   “她们有帮手,我也有。”赫连尹轻轻一笑,眼瞳如被蒙上一层纱,雾蒙蒙的,凉隐深邃,“我所说的揭发,并不是由我来动手,因为我的话没有这个力量。”   “你是说?”      第123章 解决方案      “哥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那个下午,赫连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她温柔地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暖意渐渐变得尖锐。   这世人有一种人。   生来就具有令人甘于臣服的气场。   明明只是微笑地凝望,却有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赫连尹正是这样一个人。   心思和智慧都不可探测的一个女子。   金岭中学操场上的气压很低。   校长拿着话筒,正义严词的站在远处的领操台诉说着311宿舍张莉莉事件。   校长愤怒地诉说这件事的严重性,痛骂学生们的丧心病狂,由于张莉莉事件引发了严重的言论,校长痛心疾首的表示,本次事件将会提交到警方调查,反是对张莉莉同学动手的学生,都要负责张莉莉本次的医药费以及她的神经损失费,因为张莉莉本就是优质生,出了这件事,对她的成绩有着重大的影响,如果她的成绩下降了,或者需要重读高二的话,所有费用将由对她动手的那几个学生负责到底!   最后,校长让本次参与张莉莉斗殴事件的同学赶紧回头是岸到教导处主动自首,如果自首,可减轻惩罚,如果等到学校自己查出来,那就是严惩不贷。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了,这一批对张莉莉动手的同学,一定会被开除的。减轻惩罚,只是对赔偿的适当减轻而已,属于诱敌之计。   本来青春期就是个招猫惹狗的年纪,血气方刚。这年纪的少年少女心中,有神圣不可以亵渎的清纯校花,有超级万人迷学霸校草,有出格张扬的叛逆老大,也自然有扮相夸张的小太妹,她们的思想尚未成熟,认为出格就是瞩目,虚荣就是名气,恋爱就是潮流,但她们忘了,侮辱是对别人人格的一种践踏,伤害是对别人生命的一种创伤,她们所认为的大胆出格出名,不过是一种自毁前程的做法,这并不是勇敢,也不是牛掰,而是愚蠢,无脑。   陆梓潼升为优质生。   她深知这个道理。   面目隐忍地站在人群中,指尖微微颤抖。   她的家境并不是极好,属于小康级别,不至于挨饿受冻,不至于上不起很好的学校,不至于出不了国。可是她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父母之所以重点培养她,是因为她的母亲认为陆梓潼很有出息,人长得漂亮,也不懈怠,她母亲希望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张莉莉事件被揭露出来,母亲会对自己怎样的失望,陆梓潼不敢想。   这两年在金岭中学,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时不时被同寝室的女孩欺负,她们让她打扫寝室,帮她们洗衣服叠衣服,做作业买零食,光这些杂务事就耗去了她大半的时间,她的学习因而越来越吃力,从一开始的全级第11名,降到现在的全级58名,她已经踩在实验班的差生边缘了,差一点点,就要掉出实验班了。   不是不恨的。   只是恨了又怎么样呢?寝室里6个女孩,有四个女孩家境比她好,另外那个家境比她差的也跟四人玩在一起几年了,她就是她们当中的新入成员啊,跟舍监申请换宿舍,舍监让她去老师那申请,她去老师那申请,老师又叫她去校长那申请,摆明是推来推去,不想受理了。   不能换宿舍,她又不能离开金岭,金岭中学除了是重点中学,还是有名的历史悠远学校,其学费是一次性缴满三年,中途退学不予退款,她当初考入金岭,父母高兴的满世界宣扬,又把存了许久的存折取出来,给她一次性缴满了三年,希望她能凭借风力直上青云,夺得金岭保送国外的名额。   想到这里。   陆梓潼不禁黯然。   解散后,站在陆梓潼身边的小A还在跟小B笑说校长的傻逼行为,她捂着唇,眼珠溜来溜去,“这校长当我们是傻逼啊?干了这事还会去自首?”   “就是说啊,脑残一个。”小B附和。   “那要是真被抓到了呢?”小C小声说,怕陆梓潼会听说,还特意走慢几步,移到后面去商量。   这句话似乎有点沉重。   小A的笑容忽然淡了,其实别看她们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心里都是虚的,事件已经严重到要开除的地步了,如果真被揭露出来,她们的高中生涯就完了,几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自然会怕负全责了,因为这不止是开除的问题,还要赔医药费的,要是被家里知道惹了这事,腿不被打折才怪。   “柳云,如果我们几个人中有一个被校长抓到了,怎么办?”小B凑到头带粉色头箍的柳云耳边问,其实她们心里都没底,这事本来就是帮柳云办的,如果被揭露出来,陆梓潼顶包不成,是不是由柳云负责啊?毕竟校长刚才已经说了,这事是几人为之,要同时开除几人的。   柳云嘴角一沉,温和地说:“大家做姐妹的,就是要讲义气,对不对?我们先说好了,如果其中一个人被抓到了,就把责任全推到陆梓潼身上,如果老师不信,非说有几个人一起行动,也不准拱出其他人,否则就是叛徒,终生不是姐妹!”   这话一落地,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心事沉重的低了眉。   柳云根本没参与此次斗殴行为,如果其中几人被抓到都不能供出其他人的话,那柳云就是那个一定不会出事的人了。   懵懂的叛逆少女们,第一次有种帮别人反倒给自己揽了一堆逼事的无力感。   下午。   柳云第一个被叫到教导处审问。   张主任盘问她之前跟张莉莉闹矛盾的事情,她大发脾气,伶牙俐齿地说:“张主任,你们都知道我跟她有仇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去找她麻烦呢?我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麻烦你们调查清楚在叫我来好吗?我一个好好学生,生平最恨被人冤枉的,从来就没欺负过同学,如果你们不信,叫张莉莉来对质好了。”   “张莉莉同学现在还昏迷着呢,怎么可能来跟你对质?你要是老实的,就赶紧把跟你一起动手的同学叫过来,不然的话,我就请你家长过来了。”   “好啊你请啊,但是等下要是冤枉我了,我要你当众向我父母道歉!”   闻言。   张主任迟疑的,忠厚老实的他扶了扶眼镜,虽然柳云跟张莉莉有恩怨,属于最有动机的人,但万一真不是她呢?把人家家长请过来,那可以一种侮辱性的行为啊,他们校方要考虑清楚了才行。   “那你说说看,那天311宿舍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良久之后,张主任放缓的语气,现在只是盲目审问阶段,只能从学校里的几个叛逆少女先筛选,其他的,还要看看她们的供词在决定。   “我在宿舍睡觉啊,韩洛思也在呢,不信你叫她来问问。”   然后韩洛思也被教导处叫来了,韩洛思一直是金中最令老师头疼的少女之一,刚开学那会,不少同学来教导处举报她,她经常在洗浴室里跟同学发生争端矛盾,宿舍里的斗殴行为也几乎都跟她挂钩,算是投诉率最高的女同学。   但最近一年,关于她的投诉很少了,课也不逃了,作业也按时完成了,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韩洛思规规矩矩地站在教导处里,其实她知道311事件是她们宿舍里的人干的,那天她们离开的动作有点大,她被吵醒过来,看见整个寝室的人都不见了,只有柳云还睡在自己的对面。   没过一个小时,几人又鬼鬼祟祟地跑了回来,走廊上传来了死人的尖叫声,所以她心晓这个事件就是小A她们干的,只是好歹一个宿舍的,大家当年都是育信初中的学生,他不忍心揭穿她们。   关于揭发,以韩洛思的性子定是不会做的,但如果她们自己被老师发现,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韩洛思,那天311事件发生时,你可在宿舍里。”   “是的。”   “你是不是看见柳云在寝室里睡觉?”   “是的。”   “那其他同学呢?”   韩洛思没答话。   柳云就站在角落里,表情施施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可想而知这次行为,唯一能脱险的就是她了。   “都在睡觉。”半响之后,韩洛思收回自己的视线,轻声回答。   “你没有撒谎?”张主任将信将疑。   “那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走廊有人吵闹,就醒过来了,当时宿舍里的人都在。”   张主任见问不出什么,就把那些差生一个个叫到教导处,依次审问。   午后的天空白云朵朵。   阳光明媚。   赫连尹站在讲台上派发数学作业,她是数学科代表,沉声唤着一位位同学的名字,表情疏离。   “陆梓潼。”   听到这个名字。   微微失神的陆梓潼收回心神。   起身走上讲台拿作业。   赫连尹抬头看了她一眼,将一本白色的作业本放到她手上,神情冷淡,“术题写得一塌糊涂,回去好好看看评语,以后注意。”   陆梓潼如遭电击般。   身子僵硬冰冷。   而后。   她并没有说什么,拿着作业作文本回到座位,翻开作业,只见龙飞凤舞的红笔批了几个勾,没错误,也无其他评语,却赫然夹着一个纸条,不由得凝目看去。   五点。   太阳渐渐西沉。   苍郁的花圃角落里。   两抹纤细的身影对立站着。   “你找我来干嘛?”陆梓潼低着头,眼角似乎有泪痕。   看来下午被那群人被叫去教导处的人恐吓过了。   “她们下午来找你了?”赫连尹歪着头,瞳孔幽黑幽黑,蜷着洞悉一切的敏锐和尖锐。   “什么她们?”   “当然是那群对张莉莉动手的人了。”   陆梓潼身子一震,避开话题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你流了泪,浑身都在颤抖,你很害怕。”她的笑容凝在嘴角,目光笃定。   陆梓潼眼中闪过不安。   赫连尹又说:“我猜,张莉莉昏迷之前,一定是你用长凳砸到她的脑袋,害她血染被单,当场昏迷不醒。”   画面瞬间被定格。   空气冰冷。   陆梓潼瞪大双眼。   见她还是不说话,赫连尹又懒洋洋地说:“如果我向教导处揭发你,你就完了。”   “不是我打的她!”陆梓潼急着为自己解释。   赫连尹轻轻点头,嘴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终于肯承认了是吗?”   陆梓潼身子轻轻一抖,泪水簌簌,“你到底想怎么样?虽然开学那会我曾威胁过你,可后来照片不是被你拿回去了么?我也答应了你的要求,没在和元熙联系过,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嫌我现在还不够惨么?”   她说着,把自己的袖子撩起来,纤细的手臂上,各种淤青紫痕纵横交错,她嘶哑着嗓音哭泣:“你看见了吗?我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我有什么选择呢?她们叫我去,我能不去吗?不去就是我挨打,自从开学的事情后,我在不敢惹你了,也离你们远远的。我只想平平安安在金岭读完高三,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呢?我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了?就因为我喜欢赫连胤是吗?就因为这样,我就该死是吗……”   “冷静一点。”赫连尹捂住了她的肩膀,放轻了语调,“我这是不是来整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陆梓潼猛然抬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你说什么?”   “张莉莉曾帮过我,所以我要报答她,我知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因为这件事的缘由来自是柳云跟张莉莉的矛盾,你们寝室的人,都被柳云所利用,帮助她欺负张莉莉,岂料哪天玩过火了,上了椅子,刚好不偏不倚砸到了张莉莉的脑门的,对吗?”   陆梓潼心中警铃大响,“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推理一下就行了,事情很简单,前些天柳云跟张莉莉在实验班有口角,我知道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由于她被贴了检查令,如果张莉莉发生什么事,就由她负责到底,所以她不能自己动手找张莉莉的麻烦。而你们寝室的女孩,经常在洗浴室欺负同学,夜里上人家寝室挑衅的事也不少,可以说是学校的不安分子,以欺负同学为荣。柳云自己不能动手,所以煽动你们寝室的女孩去帮她找张莉莉麻烦对吗?”   “你知道就好了,千万不要说出去。”陆梓潼低声说,她总觉得赫连尹很可怕,诡异的可怕,语气温温和和的,却隐约透出股汉人的冰冷,可她又觉得是自己的幻觉,赫连尹的神情分明很安静温柔。   “那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带上你么?”   陆梓潼摇头,“我不知道。”   “她们平时会带上你么?”   陆梓潼又摇头,“不会。”   赫连尹淡淡微笑,“很显然,她们想让你做这件事情的替死鬼,一旦事件揭露,她们就会异口同声揭露事件是你干的。”   陆梓潼惊恐瞪眼,“可当时砸张莉莉头的是人是小A!”   “她们在乎吗?或者说,你在她们这群人中,可以称之为她们的朋友嘛?”   陆梓潼沉默。   “别傻了,这件事一定会被揭露,而你,一定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陆梓潼一愣,整个人摔在地上,泪水凝滞在睫毛上,空洞绝望。   “其实,你还是有一线生机的。”赫连尹俯着身子,笑容恍如寒冬里的冰花,美丽夺目,却寒彻入骨得深不见底:“如果你想安全,那就反客为主,主动向校长举报此事,因为你是被迫的,可能不用付全责。其他的,我会私下找校长谈,到时候张莉莉事件的赔偿,我会为你作证,你是无辜的。”   “可是她们会报复我的。”陆梓潼浑身颤抖,她不是没想过举报的,只是如果几个人一口咬定她是主谋,她又拿什么来反击呢?而如果真的举报成功,那几个被开除的人回来找她报仇怎么办?还有柳云,她不一定会有事,到时候她在私底下加倍欺负她怎么办?   “那你就选被指认为主谋,全权承担本次事件好了,得到被校方开除和赔偿的罪名,好好过你在校外的日子吧。”   陆梓潼如坠冰窟,脸色煞白。   “这次的事件,是因为你无辜,才有一线生机,如果你不主动站出来指证她们,那死的人就会是你,难道喊冤赔偿离开比你的清白还要更重要?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变成了主谋,你全校师生会怎么看你?你的父母会怎么看你?”   陆梓潼捂住耳朵,泪水奔涌而下。   “其实你只要你是清白的,你的家人和师生都会原谅你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受了这么多苦,假如你父母知道了,一定不会再让你留在这所学校的,反正一定是要离开,何不清清白白地离开这里呢?以后你去了别的学校,她们想报复你,也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对吗?还有,你永远要知道,你的家人是一辈子都会站在你那边的,他们会支持你的,所以,不要让他们失望。”   这些话句句说中陆梓潼的心声。   她崩溃大哭,“你不懂,我家境一般,父母是掏光了存折让我上金岭中学的,他们一直期待着我可以拿奖学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就是因为你执念太深,才会有这样错误的想法,难道你真的认为,父母会觉得你的奖学金比健康和安全还重要么?在金岭中学,以你现在的成绩,三年都不可能拿到一分奖学金,与其这种受欺负,不如找回自我。”   陆梓潼垂下眼睛。   赫连尹又淡淡地说:“如果你是担心学费的问题,我可以替你负责,只要可以把那几个人绳之于法,赶出金岭,还张莉莉一个公道,我愿意替你出转校的学费,只要你的野心还在,努力上游,决战高考。”   这些年赫连尹也拿了不少奖学金了,其实名次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奖学金,人总要为了点什么去努力,才会觉得是有价值的,每次领到奖学金的时候,她就能从心底里感受到一种由衷的自豪和成就感。   不过她现在的存折已经挺多了,区区一年的高三学费,她还是出得起的。   她怔怔地抬头看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赫连尹俯视着她手臂上的伤痕,目光中的冷意渐渐变得平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没有想过要这样伤害你,可你却因为我被人伤害了。”   当初她只是想给陆梓潼一点教训而已,没想到那群人这么狠,一欺负就上了瘾,都两年了,还在一直欺负着她,这对一个人的心里阴影和创伤,是极其严重的,看着她两年来备受折磨,赫连尹心里有一丝丝愧疚,陆梓潼只是用言语威胁过她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这惩罚对她来说,太重了。   “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尹抬起头,“没什么意思,觉得你很坚强,被人这样欺负了两年,还能忍气吞声的忍了过来,看来你也是个很坚定的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我只是不是让培育我长大的父母伤心。”   两人一站一坐,相互凝视,彼此眼底的敌意渐渐散去。   “其实你也很优秀。”陆梓潼突然说。   “其实你也很不错,还记得在国际双语学校的时候吗?那时候你多出名啊?简直就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陆梓潼回忆着过去,是啊,那时候她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陆梓潼,那时候,野心勃勃的自己考试只要下滑到全校第五名就会暗暗哭泣,是学校的校庆主持人,广播站播音员,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瞩目完美。   她嘴角露出微笑,那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黯淡下来,“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人是会变的,不进则退,你越来越向前,而我却越来越往后退,实力早已与你隔了千山万水,其实那次被你威胁后,我决心在学习超过你,我甚至在想,高考我一定要考下港岛状元,让你颜面尽失。”   “很抱歉,高考我不用参加。”赫连尹笑着说。   陆梓潼一懵,“你不参加高考?”   “我不是不参加,我是不用参加,如果明年我能获得奥数冠军,我就能提前被名校录取,也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陆梓潼愣愣的,羡慕地说:“真好。”   “好了,我给你的条件考虑得怎么样?如果你真想成为高考状元,那就答应我的要求吧,带着清白离开,然后到好环境的学校的,重拾自己落下的课程,将来决战高考。”   她的表情本来很沉默。直到听到高考状元,眼底的火焰才重新燃起来,坚定地说:“与其被他们冤枉,含恨离开,我宁愿沉冤得雪,至少这样,我父母可以不对我失望,只是到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向我家人作证。”   “好。”赫连尹笑得漫不经心。   “赫连尹,这件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我是要离开的人了,不至于会担心她们的报复,但你还留在金岭中学上学,不要招惹这些亡命之徒,万事小心一点,多多保重。”   “好。”她眼眸幽深如黑洞,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相信我们之间再没有仇恨,以后,再见是朋友。”   这是赫连尹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梓潼呆呆地坐在草地上,良久良久地发怔。   *   等赫连尹回答食堂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上自习了,赫连胤已经给她打好饭了,明亮的白炽灯下,他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凝视着正在慢慢走来的赫连尹,眼珠乌黑发亮。   她轻轻坐下。   赫连胤递了碗热汤给她,唇角有性感妖娆的笑意,“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事情办妥了?”   “嗯。”赫连尹笑着应了一声,“明天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赫连胤忍不住抿唇而笑,“就这件小事,还需要兴师动众得跟查案一样啊?”   “哦?你知道我干了什么?”低头吃饭的赫连尹斜眼睨他。   “找陆梓潼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我看你给她派发作业的时候,她的面色不太自然。”   “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佩服佩服。不过不用在乎方案复不复杂,只要能完美的解决事情的,就是好方案。”这样解决其实最完美了,既能给张莉莉一个公道,也能还清陆梓潼的清白,虽然她要帮的人不是陆梓潼,但她到底是无辜的,不应该由她来承担责任。   “这话我赞同。”他笑着点头,“可如果那群人讲义气,柳云不就成功脱险了吗?”   “我不管她能不能脱险,我只针对殴打张莉莉本人的那群人,就算她们是听信小人之话,那也只能说那是她们自找的了。柳云会不会被供出来我不知道,但能端了那几个不安分子就行了,至于柳云,以她那种两面三刀的性子,她迟早作死自己,不用管她。”   “也是,像她那种人,在电视剧里一般不活过两集。”   “……”赫连尹哈哈大笑,“这么了解,你演过?”   “当然,电视剧来自生活,这种极品的人,自然是不能少,偏激恶毒,要不是因为分手她会自杀,阿宵早甩了她了。”   赫连尹一愣,抬起头,“韩洛宵是因为这原因才跟她谈了这么久?”   “是啊,不过这话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去告诉你的小姐妹。我跟阿宵做兄弟的,自然不能把兄弟的秘密泄露出去,正如虽然我看不惯柳云的作为,但其实也是阿宵招她的,请佛容易送佛难,阿宵也有责任。我身为一个男人,只能客观评判事实,不能以自己的观念去指出谁对谁错,因为感情上没有对错,柳云人品不好,不代表她对阿宵的感情是假的,阿宵不喜欢她,也不用我来添油加醋,有点脑子的人,跟有问题的人相处几人自然能明白对方的人格。”   赫连尹的眼珠静静的,“这点上,我们倒是志同道合,热心去言论别人的事,有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没错,如果赫连胤一直跟韩洛宵说柳云不好,然后韩洛宵坚决去分手,柳云自杀成功,人死不能复活,到时候韩洛宵一定会悔恨一生,而之前去言论这件事的赫连胤,很可能也会有愧疚心里,而且两兄弟很可能因为这件事,闹得再无法做兄弟了,毕竟有些事情是很现实的,死亡是对一个人的终结,亦是害死她的那个人一生的枷锁。   就好比,一对情侣,男的出轨了,你作为朋友去告诉那个好朋友,然后那个朋友就去男朋友闹分手,分手后那个朋友又非常难过,想和好,然后偶然的机会下,那个朋友的男朋友就对朋友解释,说他没出轨,是你看错了。然后那个朋友就开始动摇,那个男朋友在对那个朋友说写甜言蜜语外加一些损你的话题,之后两人和好,你变得里外不是人了,而且那个朋友在也不想见你了,因为你说她男朋友出轨了,他们两人还在一起,见你会尴尬。   其实上,在爱情上两个人是有互相感应的,对方是不是冷落了你,是不是躲躲闪闪,外人有别的女人,作为一个女人,是一定可以感受出来的。听说女人在这方面都是侦探,聪明得男人无处可躲。所以装作不知道的女人,除非是很傻很天真,不然她心理上早就知道了,只是她自欺欺人而已的,而你一说出口,反而中伤了她,让她不闹都不行,但她心里又不想分手,所以往往热心去提醒朋友的你,反而成了那对情侣的眼中钉。   这就叫,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韩洛宵不跟柳云分手,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时机还不到,强行分手,柳云会试图用她的生命让他后悔,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所以他现在对她采用的是冷暴力政策,无论柳云对他说什么,都是嗯哦好,出去约会,不是一声不吭就是说没空,除了一起学习外,两人几乎没有交集,韩洛宵的闲暇时间都泡在球场上,避免和她接触。   他这做法其实是理智的,也是对的,柳云不分手,也许是贪恋他的样貌,家世,有人说你有多优秀,你的伴侣就有多忠诚,柳云捆上了他,简直是提款机长期饭票,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她的虚荣心大大感到满足,遇到这种完美对象型,感情进入危机了她就会开始思考,如果分手以后遇不上他这么优秀的对象了怎么办?如果分手以后他不再回来了怎么办?他这么俊,他这么好,他这么有钱,这么优秀,嫁给他,就能永远幸福,这些想法在她脑中徘徊,最终让她的理智崩溃,她所有的想法汇成了几个偏激的字——   绝对不能分手!   韩洛宵对她的冷暴力,是在告诉她,就算柳云缠着他不放,他这辈子只会这么对她,连对待朋友都不如。   女人都是需要呵护的,时间久了,柳云就会开始想,他那么好有什么用啊?对自己不好有什么用?她样子长得好,家世也不错,干嘛非要犯贱贴着这个公子哥啊?让他去死吧,从而选择自己放开手。   *   第二天,陆梓潼举报时间震惊全校。   教导处外挤满了看戏的同学。   303宿舍的小A,小B,小C,柳云全被叫到了教导处,四人四张嘴,噼里啪啦地说着,期间,小A还恶狠狠瞪着陆梓潼,声音阴冷,“你他妈说话可要好好说啊,要是说错一句话,我弄死你!”   “闭嘴!”张主任怒吼小A,“你敢在恐吓她,信不信我叫你父母现在就来学校?”   小A沉默了,瞪着陆梓潼,想用眼神警告他。   柳云安静地站在教导处里,一言不发。   这几个蠢货,说好谁被抓到都要指证陆梓潼,岂料她们反被陆梓潼举报,还一脸心急地为自己开脱,说好的指证陆梓潼呢?他妈的一害怕全忘了之前对好的口供了。   “陆梓潼同学,你不要害怕,把事情大胆的说出来,有什么事,我们会保护你。”张主任鼓励陆梓潼说出实话,这里面几个孩子,只有陆梓潼的成绩好的,要不是她来自首,张主任真想不到这群人里面有她。   陆梓潼身子笔直的站在教导处里,声音清亮,“那天晚上我正在睡觉,小A突然扯我的头发,把我拉起来,让我去311寝室打人,我不想去,她们就打我,然后我没办法,就跟着她们一起去了311寝室,她们让我把被子蒙到张莉莉头上,期间,我一直蒙着她的头,小B向她泼了一桶冷水,小C狂踢张莉莉的胸口,然后小A,她拿凳子砸张莉莉的头。”   几人身子一震,同时抬眼,眼神恨不得要杀了路梓潼,异口同声道:“你可别乱说!小心我宰了你!”   “住嘴!”张主任大喝,眼露怒气,指着他们破口大骂,“没想到你们小小年纪这么恶毒,看来这次不请你们家长是不行了!”   几人又一抖,心中慌张。   “张主任,我有话要说。”静默中,柳云突然开口说话。   张主任瞪着她,“现在还轮不到你说话,等你家长来了再说!”   “不是,张主任,为什么你只听信陆梓潼的话啊?既然陆梓潼也有份欺负张莉莉同学,为什么就不让我们这边说话呢?这样审核问题也太不公平了吧?”柳云的话适当提点了几个同伴,几人的心稍稍安定,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对啊主任,我想你是不太了解陆梓潼这个人啊,她虽然成绩好,但她的内心其实很压抑,你知道的,压抑的人通常心里都很变态,你知道吗?陆梓潼在宿舍里的兴趣就是跟人打架,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话?那你就掀开她的袖子,她身上全是跟别人打架的淤青,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小A眼中的精光大盛,这些话都是她们之前对好的供词。   “没错,我也可以作证,而且陆梓潼还早恋,她柜子里有一堆跟她男朋友来往的书信,如果主任不信,可以去我们寝室看看。”小B附和。   “你们撒谎!”陆梓潼怒吼,“我身上的淤青都是你们打的!还有那个交往的男生,是你们逼我给他写信的,信全是你们冒我名字写的,不是我写的信。”   那个跟她通信的男生,其实是J班一个胖得流油的男生,那男生在学校被人叫做死胖猪,是出了名被同学排斥的对象,她们几个除了打她,还经常整她,看那个胖猪同学被排斥,就觉得欺负他好玩,还逼陆梓潼给他写情书通信。   “你看,被人发现了就恼羞成怒了啊。”小C凉凉地说:“呵呵,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你暗恋的那个男生心里喜欢的人是张莉莉,所以你怀恨在心,要修理她把,岂料失手打得她昏迷了,就赖我们几人,呵呵,陆梓潼,你心里可真是扭曲啊。”   “就是说啊,她说柳云是这件事的主谋,但说到当晚的情景她又没说柳云,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小A几人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导权,不断将事件扭曲,试图将责任都推到陆梓潼身上。   陆梓潼望着地面。   空气中莫名有些寒冷。   “你们太能说了,整我的时间也够长了,但尽管你们这样扭曲事实,我还是有证据。”她突然抬起头,几人一惊,瞪大眼珠。   “你不要乱说我告诉你!”   “贱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谁也不知道她的证据是什么,只是本能想要阻挠她说出来,万一她真的有证据,她们就要被请家长退学了。   “张主任,请让她们闭嘴,我有证据。”她冷冷地说,目光中盛放出坚毅的光芒。   “都闭嘴,在开口我立刻叫家长!”   几人瞬间静默。   陆梓潼走到她们面前,微微勾起嘴唇,柔弱的她,在这一刻似乎变回了过去那个自信满满的陆梓潼,她不再惧怕,与她们对视,眼神镇定。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在311寝室打张莉莉同学的时候,其实311寝室的同学们都醒着,我们其中有一个人喊了一句,不关你们,睡你们自己的觉。这句话是小A喊的,她的声音很男性化,很好辨认,张主任如果想知道她有没有在场,大可叫311寝室的同学过来辨认。”   小A一愣,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大吼,“我跟你有仇啊?你这么揭发我!”   “对,你跟我就是有仇,我身上这些伤口,你没有少掐,你以为带我去311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吗?呵呵,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她说完,又对张主任说:“如果311寝室的人认不出来她的声音,我还有其他的证据,只是这个证据我只能私下告诉张主任。”   陆梓潼在张主任耳边轻声说:“当晚我们打完张莉莉,跑回来的时候,因为动静太大,302宿舍的同学听见了,任夏瑾打开了们,当时她和赫连尹两人都醒着,看见了我们几个人。”   这句话是赫连尹让陆梓潼告诉张主任的,因为这是有利于陆梓潼的证据,只要不对外公开是谁,就可以了。   张主任轻轻点了头,“谢谢陆梓潼同学的配合,这件事我一定还张莉莉同学一个公道,也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完,恶狠狠地瞪着站在角落的几人。   “需要我叫311寝室的人来对质吗?”   几个人沉默。   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担了叛徒的罪名。   “张主任,我有话要说!”沉默着,柳云突然开口,声音清甜,“主任,这人是她们几个人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叫我来教导处里?你问问陆梓潼同学,那天晚上的人里面可有我啊?”   柳云言之凿凿。   几人都看着她,表情不可置信,说好的谁说出真相就是叛徒呢?就永远绝交呢?   趁着张主任又去向陆梓潼求问的空挡,柳云小声对几人说:“你们可千万别乱说话啊,可都欠着我钱呢。”   “我们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你们平时喝的那些饮料不是我给的钱?”   “你不是说请我们喝的吗?”   “对啊,如果我们还是朋友,那当然是请你们喝的,要是如果不是朋友了,呵呵,就都把钱还给我吧,还有,要是你们敢乱说话,我可知道你们家都在哪里啊,别忘了我爸爸是谁,如果我不能读金岭了,你们休想好过。”   “你威胁我们?”小A恨声说。   “是。”   “别忘了当初我们是帮你报仇的。”   “呵呵,是谁鼓励我报仇的?是你啊,我可没求你,自己说要帮我报仇的,现在事情被揭发了,就要认!”   三人都笑了,真没想到,柳云是这种人,她自己选择背叛三人,主动拱出三人,三人就无力回天了,再不可能有机会辩解,这都没什么,开除就开除了吧,毕竟人是她们打的,只是她们想不到,相处了好几年的姐妹,真面目竟然这样丑恶。   那端。   陆梓潼跟张主任谈完了,张主任慢吞吞走了回来,柳云慢悠悠地说:“张主任,没我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吧?”   “你走什么走?这件事你是主谋,跟张莉莉有过节的是你?”   柳云一点也不害怕,看着身后三个人,静默不语。   突然小A站了出来,“这件事不关柳云的事,是当初我们在洗浴室的时候和张莉莉有过过节,所以才半夜去找她麻烦的。”   路梓潼和张主任皆是一怔。   柳云都背叛她们三人了,为什么她们三人还要维护她,这不是傻么?   事情的最后,是小A小B小C三人被请家长开除,三人共同承担张莉莉的医药费,由于三人一口咬定不关柳云的事,校方也无可奈何,只好让她回去了,至于陆梓潼,她毕竟是帮凶,虽然没有开出,但还需要进一步审核。   当天下午午休的时候。   赫连尹主动找到教导处,与张主任商谈这件事,赫连尹这小丫头是全校出名的天才,所有师生都认识她,所以由她为陆梓潼作证,是最佳的免死金牌。   “张主任,我可以作证陆梓潼是被逼的。”她站在教导处里,眼睛沉静如海,“其实当晚我也有见到这件事,当时我看见陆梓潼在哭泣,我就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就告诉了我这件事,因为宿舍里一直有斗殴事件,我怕她会不安全,所以让她暂时别告诉别人,没想到302宿舍的人被调查的那天,她们去实验班恐吓陆梓潼,就在女厕所里,我就跟她说,要勇于站出来,用正义还张莉莉同学一个公道,也还自己一个清白,张莉莉同学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希望她可以快点康复,重返校园。”   她适当的撒了谎,洗白了陆梓潼的责任。   张主任沉吟,“你做得很好,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不处罚她,会不会不太公平?”   “放心吧主任,张莉莉同学家人那边我会帮忙处理的,还有张莉莉同学,等她醒过来了,我会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她的,至于陆梓潼惩罚,希望张主任可以三思,经过这件事,我想陆梓潼同学也不会留在金岭了,就还她一个清白吧,让她好好离开。”   张主任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容易,被打得一身伤。”   “是。”赫连尹旁敲侧击,说道:“我也看到了,所以我们更要仁慈,既然那三人已经被开除了,即刻离开了学校,就把事件广播出来吧,张主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更好的办法?”   “什么?”   “既然那天晚上那么黑,也没多少人看见是谁进了311寝室,不如就不要报出陆梓潼的名字吧?就当这个人不存在殴打张莉莉同学的队伍中,这样就不用向张莉莉同学的父母交代了,也不会让张莉莉心中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张主任一愣。   这倒是个好办法啊,到时候发完广播,顺便说下校方不希望学校在提这件事,容易影响同学的学习,慢慢压下去就可以了。   “尹同学,你果然是个天才。”   赫连尹淡淡一笑,“是老师教育得好。”   *   从教导处出来。   陆梓潼微微倚靠在墙上,手上拿着一封自己写好的退学信,赫连尹在教导处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笑容温和,“谢谢你为我做的事。”   赫连尹微笑,“不谢,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是被迫的,属于情有可原,可以原谅。”   “但我还是动了手。”   “你只是蒙了被子,没有动手。”   陆梓潼也淡淡微笑,眼珠明亮,“谢谢你帮我做的,事情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跟父母说了,他们很担心我,现在在来金中的路上呢,我是过来提交退学信的,他们同意了我转学。对了,你说的高三学费,也不用给我了,我妈妈说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这句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真的不用谢了,还有,我刚才已经帮你跟张主任问过了,他说你的情况特殊,可以先保留身上的伤口,对学校发出申请,就说你跟张莉莉一样,是被那几个女同学欺负的受害人,学校将会给你退回学费。”她早知道陆梓潼不会要她的钱了,前面那么说,只是缓缓她的情绪而已。   陆梓潼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因为你的确是受害人。”   “谢谢。”   “别在说这句话了,好了,你去忙你的吧,我不耽误你了。”   陆梓潼轻轻点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赫连尹,你要加油的,拿下奥数国际奖!”   “好,我会的。”   “嗯,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第124章 阿宵分手      张莉莉事件下去后,学校恢复了平静安宁,小a小b小c被开除的事情,还是有很多人感到开心的,这种学生早离开早解脱,也许外人不知道那事跟柳云有关系,但赫连尹几人知道,事件的真正主谋其实是跟柳云,只是那三人都为她开脱,她也就全身而退了。   事后,韩洛宵更是躲着柳云,他心知她已经无药可救,就让她自己自生自灭吧,柳云感受到了韩洛思的冷淡,怕他会闹人间失踪,独自找到食堂来,当众拉扯他的衣服,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阿宵,你为什么要故意躲着我?”她声泪俱下,美丽的脸庞泪水纷纷坠落,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你来这里干什么?”韩洛宵把她的手扬开,站起身,面容冷漠,“你走吧,别在这里闹,有什么事,等我有时间了会找你谈的。”   食堂里人山人海。   赫连尹跟赫连胤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两人放下手里的筷子,沉默望去。   任夏瑾也安静地在角落里吃饭,没有看他们。她不想看,从柳云报复她们班的张莉莉开始,任夏瑾就决定不在为她复习了,第一她根本没有心思学习,第二,像这种性格暴戾的人,她不想跟她相处,也不想走近。   “我不走。”柳云紧紧抱撰洛宵,柔弱恐惧,“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你一定又想跟我分手了,我不能和你分手,阿宵,我爱你,我不能跟你分开,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放开我。”韩洛宵闭了眼睛,眉宇间透着隐忍之色,“我再说一次,别在这里闹。”   柳云不撒手,内心的害怕让她真的,如果现在离开,就注定要分手了,她紧紧抓撰洛宵的手臂,泪眼朦胧,“阿宵,你真的误会我了,张莉莉的事真的不管我的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是跟张莉莉有仇,可那只是口角啊,我不至于这么危害她的生命吧?好,我也承认,这件事跟我有一点关系,那天我倍班主任骂了,回去心情有点低落,寝室的姐妹就问我怎么了,所以我就说了这事啊,可是我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去为我报仇,阿宵,这事真不关我的事,是她们瞒着我去给我报仇的,如果我能事先知道,我一定会拦着她们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交头接耳地指着两人议论。   吵杂的交谈声中。   韩洛宵微微偏了头,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看向柳云,眼底蜷着利刃一样锋利的气息,“你真的要在这里闹?”   “阿宵啊……”   “放手!”   “不要,阿宵,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是被连累的啊,我是无辜的……”   “好,既然你要在这里闹,那我索性告诉你好了,我们分手吧。”   柳云一愣,身子僵硬,“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这事真的不管我的事,你听我给你解释……”   “我不想听。”韩洛宵打断她的话,“我跟你分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而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压抑,和你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只觉得痛苦,压抑,让我每天都很难受,你明明就知道我不喜欢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同意呢?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就不能好聚好散吗?一有事情就满世界闹,你以为全世界都欠你的吗?要忍受你的负面情绪,一不开心,就欺负同学,同学欠了你的吗?为什么你不开心就要被你折磨?”   “张莉莉的事情,我真的是无辜的啊。”柳云摇着头,长发凌乱。   “我跟你说张莉莉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你总要逃避问题呢?你就不能正面的思考我跟你讲的事情吗?你一直这样,我可以跟你讲什么呢?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听,自动转移话题,不是伤害自己就是自寻死路,你的人生除了让我后悔,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因为我爱你啊,我很爱你,张莉莉的事情,真的不关我的事。”她还是不愿面对韩洛宵分手的问题,这样的女人,在感情上最是可悲,不敢面对对方的话,也不敢自己的心,她不能分手,不能!   “我已经说了不要说张莉莉的事情了。”   “可是真的不管我的事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解释呢?”柳云偏激地大喊。   “别装了行吗?”韩洛宵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这事思思已经告诉我了,小a临走前,把真相都告诉了思思,你除了怂恿舍友去帮你报仇,还威胁她们不能拱出你的名字,还有,你私下里还挑拨思思跟舍友的关系,对么?”   静静的空气。   莫名地。   有丝紧张和窒息。   所有人都探头探脑地看着,这对情侣够牛逼啊,竟然公认在食堂吵架,呵呵,看来老师们就快收到消息了。   柳云瞳孔瞪大,“我没有挑拨她们……”   “继续说谎啊。”韩洛宵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冷冷勾唇,声音里透出残酷的寒意,“你公然来食堂闹我,无非是知道我不想老师们发现我们的事么?你觉得你一闹,为了面子,我就会对你妥协了是吗?呵呵,对你这种人,我这一次不会在忍让了,你想要闹就闹吧,想闹到教导处我也陪你,最好是把家长都请来学校,那我就会告诉你们家里,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你,无非是你的手段逼着,所以无法跟你分手,我早就想恢复单身了。”   “你   了。”   “你不要这样!”柳云攥紧他的衣角,声音颤抖,“我真的没做,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你有没有做,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今天不想讨论你有没有做的事情,我跟你讨论的,是我们分手的事情,从现在这一秒开始,我们不再去男女朋友,我们分手了!”   “不要……”柳云脸色煞白,握紧韩洛宵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哽咽,“不要这样,阿宵,不要跟我分手,我会改的,我会改……”   “改了又怎么样呢?我不喜欢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缺点,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错误的,那时候我只是因为寂寞孤独才答应了你,事后我后悔,跟你讲过几次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你每次都避开话题,我也就不忍心讲,可你变本加厉,越发过分,让我觉得这段感情只有压抑和痛苦,我从没爱过你。”   柳云面如死灰。   如潮水的人潮中,韩洛宵的身影正在前行,慢慢消失。   空气凝重。   柳云愣愣地放空了瞳孔。   而后。   她发疯一样追出去。   “阿宵!”   人潮也随着她的跑动而涌动,都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柳云跑出食堂。   室外阳光强烈。   树荫浓重。   她跑过去。   没有理会被太阳烤得烫热的地面。   也没有理会同学们惊恐的目光。   她慢慢闭上眼睛。   在他身后跪了下去。   她苍白而漂亮的容颜痛苦地拧着,将自己所有自尊都暴露在空气下。   她跪在他身后。   也跪在所有同学的视线下。   “阿宵,不要和我分手,我求求你了,如果我做错了,我改就是了,以后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你要是说张莉莉的事是我做的,那我就承认,我去医院对她道歉,我给她赔医药费,你要是说我挑拨了思思跟小a她们的感情,那我也可以道歉,我亲自去对她们道歉好不好?还有,学校那些跟我打过架的女生,被我欺负过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在也不做了,你要是觉得我做错了,那我就去道歉,你想让我做个好女孩,好好学习,那我就好好学习,我参加补习班,好好学习,好不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为你改,只要不分手……”   烤的发烫的地面上,她笔直得跪着,双唇痛楚得没有任何血色。   也许她的人品不好,也许她跋扈嚣张,也许她贪慕虚荣,也许她爱他的钱,但拒这样,她的爱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没有对不起他,从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她从没跟任何人暧昧过,她全心全意地对他,拒她是先看中他的条件,在看中他的人,可她的心意是真的,感情是真的,不可以因为说她人品不好,就是贪图他的钱,难道她因为条件爱上他,就不是为了和他好好在一起,幸福一生的吗?   韩洛宵身子一怔,却没有回头。   “不要把自己的自尊当做泥沙一样践踏,因为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在跟你在一起,我们真的不可能,别再强求了,强扭的瓜不甜。”   “我不可以没有你……”她声音哽咽嘶哑。   “对不起。”这是韩洛宵最后一句话,热烫的地面上,他的脚步声走远,柳云膝盖红肿,低着头,神情绝望。   赫连尹几人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柳云还没离开,几人没说什么,摇了摇头,便穿过她的身子离开了。   任夏瑾也在人群里,缓缓走过柳云前面。   忽然。   柳云扑了上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任夏瑾的大腿,“小瑾……”   她的声音非常虚弱,任夏瑾于心不忍,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赫连尹和赫连胤于是也回过头来,沉默地看着柳云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不要我了……”柳云抱着任夏瑾的大腿,低声哭泣,“阿宵他不要我了,他跟我分手了。”   任夏瑾没有说话,低着头看她。   “小瑾,你跟阿宵关系不是很好嘛?你可以替我求求情吗?我很爱他,我不想跟他分手。”   “这……”任夏瑾眼中闪过一丝难色。其实她不想帮她,也许吧,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她心中竟然潜藏着快感,虽然她没跟韩洛宵在一起过,可毕竟喜欢了他四年,每一次看见两人走在一起,都要在委屈中受难,不能公开妒忌,只能藏在心中冰冻,这种想爱却要故意疏远的做法,真的令人发酸,痛苦。   “我求求你了,小瑾,你帮帮我吧。”柳云哭喊着,似乎任夏瑾不答应,她就不松手。   任夏瑾怔怔地站在,神情恍惚。   “她帮不了你。”赫连尹俯下头,平静的眼眸打破了哭哭啼啼的气氛,“如果他喜欢你,不会让你跪在大庭广众之下都不理你,醒醒吧,他对你的冷漠,不是因为他性子冷淡,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的犯贱不过是跪在这里让所有人笑话而已,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事实上,你就是一个令人感到害怕的极端分子,所有人对你的印象只有害怕。”   柳云瞪着赫连尹,“我不信你说的话。”   “不信就现在去跪在二班门口求你所爱之人,不要求我们,因为我们帮不上你们帮不上你。”赫连尹瞳孔冰冷。   “我求的又不是你。”   “你花了我的眼,丢人现眼,身为女人竟然做出向男人下跪求和好这种事情,你他妈活该被甩犯贱。”   柳云一怔,“你不过是个没爱过的可怜虫,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我,那是因为你没有爱过!”   “脑残女的世界观就是脑残,你这样才算爱,那全世界每天要死多少人?自己心理有病就赶紧去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以为大家都会被你深情感动?觉得你是个情真意切的人?呵呵,嘴上说自己爱的人,通常自私,嘴上说自己有钱的人,通常没钱,嘴上说自己很胖的人,通常是瘦,你就是这样一种人。你跟我说爱?当初谁逼你爱上他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现在人家不爱你,你就满世界闹,闹得你有痛苦,你有多爱,其实你不过是认为你付出了,却没有得到回报,所以不甘心。”   柳云被赫连尹说得哑口无言,愣了愣,怒吼道:“我不想跟你说,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呵……”赫连尹冷冷一笑,一手扯过任夏瑾,冷声道:“那就别求我们帮忙,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没自尊。”   *   果然,韩洛宵和柳云在食堂闹分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教导处,当天下午,教导处再一次打开几百年不动的广播,将两人叫到教导处,几个校长围着他们,轮番讲了早恋的三大危害五大后果,后面,又把他们家长给请到学校了,事实上韩家是不反对孩子早恋的,但既然学校明令禁止,他们身为家长,也只能标好作为家长的榜样,在教导处里把韩洛宵痛骂了一遍。   柳云一个劲泪流,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她的父亲是混黑社会的,肥胖,光着头,左膀右臂皆纹着骇人的虎豹,几个校长见了,也是吓了一跳。但这大汉还是蛮疼自己女儿,见柳云哭得不能自己,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一个劲哄她。   事件闹到最后,就是学校强制命令两人分手,即刻休学返家自习,等期末考试再返校。   于是韩洛宵休学了。   柳云休学了。   期末考前会放三天假,让大家自由复习,实验班里一片谈论术题的嘈乱声,大家都在相互提问,考问,任夏瑾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木讷。   赫连尹见状,一书敲在她头上,放轻声音,“什么都别想,认真学习。”   任夏瑾头上一重,回过神来,淡淡微笑,“好。”   “知道一度二审三抓的方法吗?”   “当然知道。”   “知道精神怎么还这么涣散?高分不要了?名次不要了?奖学金不要了?”   任夏瑾忍俊不禁,却没有说什么,显然情绪不高涨。   “怎么了?还在想韩洛宵跟柳云那事?”   “嗯。”任夏瑾深吸一口气,“听说他们两休学了,等期末考在返校,小尹,虽然说学校强制命令两人分手,但你说以柳云的性格,真的会同分手么?她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做傻事啊?”   “谁知道呢。”   任夏瑾欲言又止。   赫连尹斜眼看她,“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用现在去担忧思虑,一切的一切,只要会发生,就不是你我可以阻止的,沉默吧,别人的感情,不要去妄言参合,拒你喜欢他,也不要参与他过去的纠缠虐恋,不要亲眼看着他怎么和柳云开始,纠缠,分手。你就当你从来没见过,不然将来,就算你们可以在一起,你心中也永远放不下这个隔阂。”   任夏瑾想了下,轻轻点头,“嗯,我明白了,小尹,我想邀请你,寒假来我家里做客,你觉得怎么样?”   她想,是时候让赫连尹知道,她的家境如何了。   “好。”赫连尹不作他想,应道:“快好好学习,寒假我们一起去玩。”   很快,期末考试来临了。   很快,期末考试又结束了。   赫连尹精神奕奕从考场中走出来,面带笑容。   “考得怎么样?”同行的于歌问她,声音温和。   赫连尹抬眸看了他一眼,莞尔,“还不错,你呢?”   “也不错。”   “期待你的成绩公布。”   “我也是,赫连尹,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要去旅游不?”   “没有呢,哥哥寒假要去公司录制新歌曲,家里忙不过来,我可能得帮助妈妈打理家里的事情吧,你呢?要去哪里旅游?和于舟一起去的吗?”   “我自己一个人。”他淡淡微笑,眸若星辰,“本来还想约你去爬庐山的,既然你要忙,那就算了。”   “下次吧。”   “好。”   寒假如期而至。   一有时间,赫连尹就泡在书房看书,偶尔赫连胤回来了,也不会出门,基本都跟她窝在书房里聊天,或者躺在赫连尹的房间细细碎碎说笑话,看见赫连尹房间也安置了电脑,他努了努嘴巴,眼珠凉凉的,幽怨道:“怪不得你现在不来我房间啦,原来你也有电脑了。”   赫连尹捧著书,回头一看,笑容有温柔的缠绵之意,“对呀,之前考了全校第一,爸爸送的。”   “哼哼,有没有偷偷上网泡仔啊?”   “泡个毛毛虫啊,就我这手,我还能打字么?”况且,   ?”况且,她在金岭上学,几乎没时间上网,所以打字的速度仍然是那么慢。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   赫连尹噗呲一笑,“不用你的暂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能玩玩你的电脑吗?”   “能呀,你玩。”   “好。”   赫连胤慢慢坐下,登陆自己的msn,已经许久不上了,不知道酗伴们怎么样了,元熙和江辰希天天在群里聊天,已经攒了几百条记录,今年是2000年,是个新的千年,各国人民满怀希望,昂首阔步迎来新世纪的曙光。   去年1999,腾讯成立,此时已经有了qq的存在。   两个酗伴最近迷上了玩qq,男孩子总是这样,贪恋新鲜的事物,赫连胤翻着两人的记录,居然发现元熙网恋了!   网恋了!   “卧槽元宝网恋了。”赫连胤吃惊,朝群里发去一个消息:【元宝在吗?】【在!卧槽,阿胤,你怎么在线?我特么没看错吧?】   【看错你妹啊,快说说,你恋爱了?】   【啥?】   【你不是在网上恋爱了吗?】   身后的赫连尹一听这话,撑住下巴,表情慵懒,“什么情况?网恋?什么意思?恋爱的意思吗?”   “就是qq上找的一个妞,我正在问他呢,等下告诉你什么情况。”赫连胤抽空回了一声,继续跟元熙胡侃。   电脑荧幕上的元熙已发来一段神回复:【没错没错,小爷在qq上找了十个女朋友,没想到qq上的女人这么好找啊,一个个的,看见小爷的照片就欲罢不能了,非要和我见面,所以爷准备明天去见见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网友。】【……】   【怎么了?】   【元宝你特么也不怕那女人见光死!】江辰希在群里冒泡,听这话,敢情他见了不少。   赫连胤继续:【……】   元熙:【不会的,我觉得她挺温柔的,应该蛮漂亮。】   江辰希发了个爆炸脸表情:【网友说的话你也信?猪脑袋么?】元熙害羞表情:【不见见怎么知道呢?】   江辰希:【所以说你很傻很天真啊,小爷这一年也见过不少个了,闭月羞花的没见过,全是特么的超级大猪扒,约了吃饭,还得把饭硬塞进嘴里才能走,兄弟望你三思而后行啊。】元熙:【……】   【你们在聊什么?】韩洛宵上线!   【卧槽阿宵来了!】元熙发扬话唠精神,继续狂轰乱炸:【哈哈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咱们整条区都知道啦,都在说这件事呢,你这个渣男哈哈哈……】【……】韩洛宵追加一个挥手表情:【再见。】   元熙:【你去哪?】   韩洛宵:【自杀。】   元熙:【别介啊。】   韩洛宵:【8888累觉不爱,地狱不相见f泉不问候!】元熙喉了几句阿宵阿宵,没人搭理他,他又转战正在窥屏的赫连胤:赫连胤扭过头,美丽的眼底有细细碎碎的温柔,“小尹,元宝找你呢。”   “找我干嘛?”   “不知道,可能想和你聊聊天吧。”   赫连尹坐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书,趴在赫连胤背上看他聊天,看完前面的记录,她笑着说:“韩洛宵现在都成咱们区的渣男了?”   “是的。”   赫连尹沉思,“怎么搞的?”   “还能怎么搞?当然是因为柳云的父母到处宣扬阿宵抛弃了他女儿的事啦,还造谣阿宵之前把一个初中女生的肚子搞大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对阿宵指指点点呢。”   “哎,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赫连尹摇了摇头,“有怎么样的父母,就有怎么样的孩子,这话一点也没错,她的性格,兴许还是遗传自父母呢,高中生恋爱纯属青春期萌动,小打小闹,他们居然能把事情扭曲成这样的局面,还真是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的做法,唉。”   “所以人要带眼识人,万一碰到这种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然怎么有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一说法呢?”他眼珠含笑,深深地看她。   “反正感情事我们不好参合,舆论只是短暂的,为人才是永恒的,只要为人正直,不怕这些中伤。”   “最好如此。”   赫连尹眼珠静静的,脸托在他肩膀上,气息宁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中伤是一辈子都去不了的,不过信你的人永远信你,不信你的人,永远不必解释,因为解释了对方也不信。”   “赞同。”   “对了小尹,我有话要跟你说。”   “怎么了?”   “我后天要飞富士山去取一个景,大概要四天才回来,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日本?”   赫连胤点头,“嗯,之前你不是想去明治神宫么?也没有去成,这次要不要去逛逛?”   “不啦,我不想去。”赫连尹想了想,偏过头,眼神揉凉,“其实我更想去云江,有机会的话,你能和我去一趟吗?”   云江是爸爸过   江是爸爸过世的地方。   已经四年了。   是该找个机会回去祭拜爸爸了。   见她神情黯然。   赫连胤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低柔,“云江是你爸爸去世的地方么?”   “嗯。”她点点头,面容没有任何情绪,“好多年了,有点想爸爸了呢。”   “小尹,等我从日本回来,我们就去云江吧,就当是寒假的旅游,怎么样?”   赫连尹眼珠一亮,“真的可以吗?”   “可以啊,我也想去看看你生长的地方。”   “那不是我生长的地方,我生长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县里,但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爸爸闯南走北了,云江是爸爸开拓隧道的地方,我们在那里住了四年,那里毕竟落后,但是环境很优美,山民也很淳朴,他们都穿着很漂亮的瑶服,我很喜欢那里。”   “是吗?既然小尹说那些衣服很漂亮,那我到时候一定要穿穿看了。”   赫连尹忍俊不禁,“好啊,到时候我带你参加篝火晚会,让你看看人家山中女孩是怎么挑选丈夫的。”   “丈夫还用挑的?这么有趣?”   “不是不是。”她摇头,眼珠晶亮,“但是我不剧透给你,到时候等去了,你就明白了。”   “好,等我从日本回来,我们就去。”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明亮的灯光下。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四天转眼即逝。   元宝的见网友事件以失败告终,那人在网上吹嘘自己是个才女兼美女,结果是排骨架黑炭女一个,见面当天就把咖啡盖子直接掀开,大口喝咖啡,大口啃牛排,把元熙这个注重形象的爱美酗吓得赶紧买单闪人,幸好那女网友也没亏啊,吃了一顿高大上的西餐,还完好无损的回家了,不亏不亏。   赫连胤从日本归来了,赫连尹却神秘地对他说:“哥哥,我决定这次的云江之行,要带上一个人。”   “谁?”   “任夏瑾,我前两天去她家里做客了,她对云江很好奇,所以我想带她一起去看看。”   赫连胤一愣,随即笑了,“也行,有个女的跟你同行,路上还能照顾你,不过既然你带上了任夏瑾,你不介意我也带上几个兄弟吧?”   “韩洛宵和元宝他们么?”   “嗯哼,可以不?”   “没关系啊,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的伙伴,一起去还能凑个热闹呢。”      第125章 很喜欢你      2000年,城市与乡间的贫富差距快速扩大,扩大,扩大,大成了几何倍的增长。   在时代腾飞的国际之城港岛之外,底下还紧跟着一线,二线,三线,四线城市,时代渐渐繁华迷乱,然而赫连尹居住了四年的云江,却还沉眠在大山深处,那是一个交通闭塞,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他们几人到达县城后,还需依靠一种叫山轮车的工具进入山道,山轮车由黄包车演变而来,科技时代,人们抛却了人力拉行,改成了自行车或者摩托车,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元熙肩上的旅行包滑落在地,张大嘴巴,“这……”   “怎么了?”赫连胤罩着帽子问他,其实只要出了繁华的城市,他就无需在装扮了,因为这里的人大多猜不出是他,就算猜出了,也不会疯狂追星,因为在他们的理念里,就没有追星这一项想法,也许见酗长得俊了点,那就多看几眼,但不会露出花痴的爱慕神情,更不会疯狂尖叫。   “我们这是来到贫民窟了吧?”元熙吞了吞口水,眼前的市集小摊上,压根就没几个年轻的女孩,就算有,也是黝黑清瘦,人们皆穿着灰扑扑的旧衣裳,女的脸色蜡黄黯淡,男的瘦骨如柴,让人看得心中一阵发紧。   赫连尹蹲在地上挑水果,不忘抬头对几人说:“想要什么吃的就赶紧去买,山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西餐厅,没有咖啡厅,没有披萨店,没有快餐店,也没有衣服店,超市,就连小卖铺也没有噢。”   几人闻言瞪眼,江辰希就不明白了,“既然这里条件这么差,我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旅游……”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赫连胤踹了一脚,赫连胤居高临下看他,冷傲睥睨,“你废话怎么多啊?让你去买就去买,不然饿肚子了哭死你。”   这动作惹笑了两个女孩,也惹笑了围观陌生人的一群大叔大妈们,他们常年生活在破落的小县城里,何时见过长得这么高大漂亮的男孩啊?这几个外来客,皆穿着他们这里见都没见过的帅气衣裳,个子高挑,透着只有电视中才能见到的优雅贵气。   “行了,你别打他了,快去买吧,这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就在转角的街口,你们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就都带点吧,那里出来一趟不容易,我再去买点蔬菜和肉,对了,千万不要买重的东西。”赫连尹提醒他们,慢慢站起身,把手中袋子递给老板称斤,这里也没什么水果可以挑,只有苹果和橘子,所以她就只能多买一些。   “为什么啊?”元熙不明白。   赫连尹拍他的肩膀,抿唇,“别问那么多了,快去买吧,现在都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等下上山要需要5个多小时呢,在不快点搞定,山中夜里可是有野猪和狍子的呀。”   元熙瞪大咕噜噜的眼睛,精光微闪,“小尹妹妹,你这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元熙坏坏一笑,扬眉,“那我们到时候可以去打猎啊。”   “你想得美啊,没那身功夫,你敢去打猎,你野心不小啊。”赫连尹笑容温柔,这丫的,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想得太天真了。   “那你们那里没人去打猎的吗?”   “没人敢去的,平凡百姓,讲究的都是平平淡淡,平平安安,哪个没长眼睛的敢去犯那庞大野野兽?要长刀没长刀,要猎枪没猎枪,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吗?”   元熙吃惊,“你们连猎枪都没有?”   “那你弄一把来给我看看?”   “你早说啊,要是知道能打猎,我肯定从部队那边弄几把枪过来。”   赫连尹摇头,笑话他的天真,“带枪你想上飞机?很傻很天真?”   “大不了坐车。”元熙努嘴。   “坐车要36个小时,行呀,你丫既然说为了打猎可以坐36小时的车,那回头等我们回港岛后,你去弄两把枪来,我陪你在来云江一趟吧,到时候我坐飞机,你坐车哈。”赫连尹调侃他。眼珠明净。   元熙一懵。   所有人都笑了。   韩洛宵勾住元熙的肩膀,笑容戏谑,“你丫的就别贫了,别说36小时,以你这性格,我看你坐8小时车就该埋怨天,埋怨地了。”   众人再次爆笑。   赫连尹看了看右腕上的手表,笑着说:“好了,既然我们这里有六个人,那就分配行动吧,不然杵在一块也是挡路,元熙你跟江辰希一组,负责去小卖部里买干货,比如方便面,糖果饼干,记得不要买重的,比如饮料,千万别带,还有,糖果要多买一点,我有用。”   “好。”江辰希应道,不理会一旁叽叽喳喳的元熙,拖了他的领子就走。   元熙手脚并用,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远远的,赫连尹似笑非笑地追去一句,“元熙你就从了他吧,别反抗了,体力留着,等下还要爬山呢。”   赫连胤哈哈大笑,对她竖起大拇指,“果然有哥的风范,够毒舌。”   赫连尹微微一笑,扭身对任夏瑾和韩洛宵说:“你们两一组,你们负责去买生活用品,山上没有洗发水和洗衣粉,你们都买点吧,但是不要买大瓶的,太重的拿不了,还有,在买点纸巾,再帮我买50块肥皂吧。”   任夏瑾诧异,“小尹,你要那么多肥皂干嘛?”   “你别管,帮我买来就是了,我有用。”   “好吧。”   韩洛宵和任夏瑾相携着进了生活用品店。   赫连尹和赫连胤则仍然停留在集市上,赫连尹买完了水果,又开始买肉了,她拣了几条排骨,又拣了不少瘦肉块,赫连胤不解地看着她,眸光深邃,“你怎么买那么多肉?你不会告诉我,山上连肉都没有吧?”   “那到不是,山民家里都有养家禽和猪牛的,到时候想吃,可以向他们购买,我买这么多肉,是因为晚上我要去借住,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要给借住的人家的,另一部分的食物,我想晚上做一餐好的,再想邀请几个朋友过来做客。”   “是你儿时的玩伴?”他的声音轻轻的,分为悦耳。   “8岁认识的,现在也应该16岁了吧。”   “不会在山里上学吧?”   “怎么可能,山里只有小学,初中和高中都是要来县城念的,就是那里,我初中就去在那里念书的。”赫连尹手指一扬,赫连胤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了一座五层楼高的老旧初中,墙基内的老魁树都秃了,歪歪地斜靠在爬满青苔的灰墙上,就像一个即将迟暮的老人。   赫连胤微微愕然,“那就是初中?”   比起港岛的初中,差了简直不止一个级别。   “是的,没有投射仪,没有音响,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饮水机,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刚去港岛的那会,真的很不习惯,有种电视中平民闯入皇宫的感觉,所有的繁华和时尚,我都感到不习惯,还有英语,在港岛,几乎家庭条件好的,都会先学英语,但对我来说,这门课就像在听别人讲方言一样,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就不明白老师讲了什么。”赫连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笑意,所有曾让人感到痛苦的事情,最终都让人笑着说出来。   赫连胤没说什么。   午时的阳光正好,斜照在她的面容上,折射出金色,温暖的,美丽的光芒。   他望着她,狭长的凤眸渐渐变成了出神的墨黑色。   购买物品前,赫连尹明明已经交代了不能买重的东西,但元熙还是忍受不住饮料的诱惑,他买完零食泡面后,还私自背了一大瓶雪碧在背上,这时候,健力宝饮料消失了,雪碧出现了,奶茶国际化了,变成了统一奶茶。   赫连尹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等下让元熙自己去体会远山之行吧。   几人把东西分配好,背在自己背上,赫连胤想帮赫连尹多分担一下,她拦住了他的手,笑容明媚,“不用,以我的体制来说,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她总是这样不解风情。   好在他已经了解了她的性格,见她坚持,也没说什么。   韩洛宵主动帮任夏瑾分担一些肥皂,两人倒是听话,没买多余的重的东西。   一个小时后。   他们从山轮车上下来,背后皆背着沉甸甸的旅行包,元熙额外还抱着一瓶大雪碧,一下山轮车,看见眼前延绵千里的黄土山坡,眼珠差点脱眶,“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要让我走上去?”   这话是问赫连尹的。   赫连尹眉眼似笑非笑,“是的。”   “走多久?”   “四个小时吧。”   “什么?!”元熙震惊了,“去云江还要四个小时?还是徒步?”   “是的,这里是山下,我们走四个小时就能到达山脚,云江就在山脚,然后还可以往上走,这趟旅游,我就是想带你们登上海拔7000米外的高山,让你们净化一下心灵。”   身后哀嚎声声一片,江辰希痛苦地抱住脑袋,“小尹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虽然我们挺喜欢爬山的,但是爬7000米,这简直是要人命啊?”   “我一个女孩子都能爬,你不能爬吗?”   “能是能,可是七千米啊,不是闹着玩的啊。”   “哈哈,你不用这么害怕,今天爬到山脚下就可以了,至于在往上的海拔,你想爬就爬,不想爬就留在家里休息就可以了。”说完,赫连尹背着包走在前头,“好了,我们快进山吧,记得两人两人挨在一起,互相照应,别离得太远了,就按照刚才的分组,记得照顾好同伴,好了,我们出发吧。”   赫连胤无声地走在赫连尹后面,笑容温柔美丽。   等与后面几人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快走两步与她肩并着肩,黄土高坡外是悬崖美景,山脉曲曲折折,与葱郁的树海缠绕在一块,高原辽阔。   赫连胤默默地望了一会,心情开阔。   “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吧?你真打算去爬7000米啊?”微风中,少年的声音低迷悦耳。   “当然是真的啦,难得回来一趟,不爬完整个山脉,怎么行呢?你看,那一片是茶树园,我以前总去哪里摘茶叶,到时候也可以带你们去逛逛。”   “好啊。”赫连胤眼珠明亮,“不过我们走那么快,他们会不会跟不上?”   “不会,通往山上的路只有这么一条,他们丢不了。”   “那就好。”   赫连尹点头,笑容湛然,“对了,忘了问你们了,你们有高原反应吗?如果有,就不能去见识从海拔7000米以上俯瞰世界的感觉了。”   “这个我倒不清楚,我们也没试过。”   “没爬过这么高的山?”她眼中蜷着笑意。   “没有,小尹,你把行李包给我吧,我帮你背着,你左手受伤了,不要给它太重的压力。”   她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说:“不用,背东西跟手没关系,我体制很好,可以背着走。”   他追过来,伸手去扒她的书包带子,“拿过来吧,我一个爷们跟一个女的出门,还让你背这么重的东西,这像话吗?”   “真不用啦。”赫连尹左躲右闪,笑意盈盈。   “快拿来!”   一只带着护指的手扯住她背后的带子。   赫连尹一愣。   人已经在他怀里了。   闻着他身上的清香,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滚烫和晕眩。   赫连胤微挑着眉。   惑人的凤眼似笑非笑。   “叫你乱跑。”手指一凝力,赫连尹背上的旅行包就被他扒了下来,他优雅地拿在手里,眼珠迷人。   赫连尹皱眉,“真不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锻炼了,跑上去都不带喘的。”   “谁信你啊?”他的笑容如绯红的罂粟花,“就没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让男人适当的表现一下不行吗?哪个男人要没你优秀,跟你在一起,还不得自惭形秽死了啊。”   “那你会吗?”赫连尹问他,笑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没了沉重的旅行包,她的步伐特别轻快,矫健如飞,站立在一块花岗石上,白衣若雪,意态卓然。   赫连胤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下子就失神了。   “果然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赫连胤怀抱着她的旅行包,忍不住打趣她。   她微微一笑,眼珠乌黑,“承让了。”   “一夸你就得意忘形,这可怎么是好?”   “所以你后悔夸我了?”她斜着眼,眼瞳含笑。   “哪能啊?天天夸你都不过分。”   赫连尹莞尔,“那你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跟我在一起,你会自惭形秽吗?”   赫连胤沉思片刻,眼神暗烈,“以前会,现在嘛,就还好了,自从发现自己会弹唱填词后,我才觉得,也许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吧,虽然我功课不如你,但好在音乐方面有点心得,人嘛,不需要样样精,不需要样样懂,能专攻于自己所长,追求于自己所爱,没什么大起大落,但不至于单调,有几个兄弟可以打打闹闹,有点未来可以期待,就很好了。”   “看来你对人生的要求还挺简单的。”   “心灵不专注的人,难于一心追求一件事,心灵不美好的人,无法带给别人欢乐,欲念多,野心大,也很可能被利益所侵蚀,如果世界上每个人的野心都这么大,都想着要做大人物,那这个世界一定很黑暗。”他是一个写歌的人,可以历经很多险恶沧桑,但他一定要放好自己的心态,一旦被商业所熏陶,尝过了金钱的滋味,就很难在维持最原本的面貌了。   作为一个歌手,他渐渐被时代所包装,不再是以前那个穿着白衬衫黑毛衣就可以直接上台的美丽少年,随着名气无限扩大,公司对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强盛,面对外界粉丝对时尚的追求,公司希望他可以变成百变的,随着潮流更换不同的造型,如果他真可以成为百变天王,那么以后他在所有人心中就会变成一个时代的标志,所以公司对他的外型越来越严格,90年流行回味无穷的抒情歌,他就以矜贵的王子形象出现,20年劲歌姻时代来临,他就被包装成妖娆的朋克形象,十年后的2010年,如果那时他还在歌坛,相信他会是奠定三代流行歌曲的音乐教父。   即将十八岁的他,已经是个被商业所腐蚀的歌手,观众喜欢什么,他就变成什么样,对于中伤他的争议和舆论,都需要沉默对应,压抑也不能胡乱发泄,那不是他赫连胤的本性,因为他本性不是一个玲珑八面的人,他是个嚣张的,不羁的,幼稚的,有情绪的人。所以太完美的人反而虚假,让人觉得有距离。人嘛,总需要有一两个缺点,才能让人觉得这人还是个人,不然这么仙这么优秀的人,到哪都让人自愧不如,还怎么交朋友啊?朋友一旦见了他回家就开始自卑,觉得自己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应该去死了。   他不想成为一个太完美的人,因为只有机器人才那样。   所以在创作方面,他会尽可能的保留着自己心底深处那一分单纯和美好,毕竟他本身就活得单纯而美好。   “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思想。”这是赫连尹对他的评价,所以她才觉得哥哥那么美好,就像她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样,他活着就是为了让人羡慕和宠爱的,人人都爱他,就像太阳行星一样光芒万丈,温暖耀眼。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本书,过程如何,思想如何,都由你自己一笔一划填进去的,所以思想决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我赞同。”赫连尹笑得眼底似星芒闪闪,“你带着身后的吉他,也是为了在这次的旅行中找灵感创作么?”   “音乐与人,灵魂合一。”   “你会一辈子都喜欢音乐吗?”   “当然。”   “突然好想对你说一句话。”她俯视着他,微风从脸颊划过,翻飞了她鬓发,她眼珠明净,立在夕阳之下,恍如天地的光都被吸进那双眸子中,有着容纳万象的温柔和暖意,“我真的好喜欢你。”   赫连胤听见这话,差点跌了个跟头。   悠悠蓝天。   白云漂浮而过。   他笑得像个纯净的孩子。   而后。   他仰视着她,眼眸中那温柔,浓得可以溺死人,“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我好喜欢你。”她大声地说,眼神无限向往。   “听不到啦。”他大声地回应她。   赫连尹静默下来。   然后她弯下腰,将双手放在嘴边,朝着花岗石下的悬崖大声说道:“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希望这一辈子,我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你说好吗?”   超然的声音飘进连绵不断的山谷森林中,久久扩散,久久不散。   似乎山中的每一花,每一草,都听见了。   “好。”赫连胤说,眼珠突然微微有些湿润,怕被她看见,轻轻转了头,也学着她的样子朝着山谷大喊,“好,赫连尹,赫连胤说好,你听见了吗?”   “赫连尹听见了,她说她觉得很幸福。”   “赫连胤也听见了,他说他比赫连尹感到幸福一百倍。”   赫连尹忍俊不禁,回头与他对望,笑容灿烂,“幼稚。”   “真心的。”   “你们等等我啊……”山的转角处传来了元熙虚弱的声音,他一脚架在山石上,毫无形象地低头喘息着,满头大汗,红唇齿白,“妈的,这什么鬼山道了,爬了两个小时了,都不见有任何人烟,这是要累死老子的节奏啊,还有前面那对,拜托你们秀恩秀可以顾着我们这些单身狗一点吗?我刚在离你们两百米远的地方都听到啦,腻死人了……”   “谁叫你要买雪碧啊,傻逼……”他身后的江辰希亦是气喘吁吁,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气都喘不匀了,“老子……也不行了,背着这一袋粮食走了2小时山路,光着牺牲的精神,就够来回趟长征了吧?”   “动作还挺快的嘛,阿宵他们两呢?跟上来了没?”赫连胤背着两书包一吉他问两人,神情一派淡漠,果然长期练舞弹唱的人就是不一样,肺活量不一般啊。   “不知道,回头一看,万里江山一片绿,毛都没有。”   “两人还没上来?”赫连尹问,神情担忧,韩洛宵的体力估计跟元熙和江辰希两人差不多,至于任夏瑾,她常年做家务活和打杂工,体力应该也不错的呀。   “没呢。”   赫连尹看了下手表,“那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们吧,也顺便让你们两休息一下。”   元熙闻言,直接呈大字型躺在山道上,鼻尖全是泥土的味道,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已经累成狗了,在乎有没有床,只在乎能趴上一趴。   江辰希见状,也倒在他身边,两人头靠着头,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中,看着山道旁星星点点的野花,还别说,真有一番滋味呢。   看来两人真是累坏了。   赫连尹这样想着,晚上一定要多做几个菜,犒劳一下他舍命陪君子爬山的勇敢精神。   夕阳西斜。   赫连尹和赫连胤坐在花岗石上,偶尔闲搭几句话,等着迟迟未归的任韩两人。   又等了一会,赫连尹有些坐不住了,想沿路找回去看看情况,赫连胤坚持让他去,两人商量不下,微风袭来,韩洛宵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山头的转角处,高大的他背着灰头土脸的任夏瑾,看样子她是扭了脚,任夏瑾趴在他背上,肩上背了两个书包,脸色绯红,仿佛迎风招展的勺勺桃花,美丽烂漫。   躺在地上的元熙见状,忍不住半眯着眼睛吹口哨,“哇喔,好甜媒。”   赫连胤也是有几分诧异。   而赫连尹早就走了过来,弯身检查了下任夏瑾的腿,任夏瑾低头不语,又羞又赧,半响,赫连尹对她不怀好意地微笑,“没什么大碍,就是脱臼了,接回去就没事了。”   “你会接吗?”韩洛宵低声问她,那关怀的模样,早泄露了他的心事。   赫连尹摇头,“会,但我的手没力气,接不上,等上了山我叫木大叔帮小瑾接吧。”   “那就好。”韩洛宵呼出一口气,并没有打算把任夏瑾从背上放下来,反而抱紧了她,笑着说:“那就由我来背着她吧,你们快走吧,天快黑了,这还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呢,要是晚了,野兽就出来了。”   元熙和江辰希‘嗖地’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担忧,“那我们快走啊,老子也不想葬身兽腹啊。”   所有人捧腹大笑。   在历经2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赫连尹父亲过世的地方,云江。   这里的房子都是木造的,老旧朴素,沿街的路人都诧异而好奇地看着他们,赫连尹挥手向坐在路边一个90岁高龄的老奶奶打招呼,“任奶奶,你好啊。”   这个村子的人都姓任。   他们都穿着颜色缤纷的瑶服。   连90岁的任奶奶也是如此,她头顶晶莹闪闪的银饰族帽,瘦小的身子板裹着黑红相间的瑶服,裙子底下缀着许多许多的流苏,远远看着,有一种别样的慈祥和健朗。   一脸皱纹的她连眼睛都快找不到了,但她还认得赫连尹,看着她,任奶奶有些诧异,也有些激动,“你是……尹丫头?”   她不太敢肯定,四年了,自从颂官死后,他们已经有四年没见过这个聪明的女孩了,村里听说她被一户大人家收养了,也挺可怜她。在任奶奶的观念里,大人家就是跟村里的村长家差不多,房子比他们整洁一点,衣服比他们崭新一点,也能多读些书,她绝对不会想到,四年前离开的颂尹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她穿着木奶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鲜亮羽绒服,裹着在她们眼里就像一块破布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喷漆帆布鞋,这样的打扮在港岛在平常不过,但到了这里,就成了奇装异服。   所有村里的人都渐渐聚在入村的通道口外,虽然这些年也有村里的人离开了破落的村庄,光鲜亮丽回来,但那所谓的光鲜亮丽,只是衣着见整洁,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少年少女,村里边的男孩们,就算全部聚到一块,也找不出一两个身高上180的,而眼前来的这四个男孩,身高都在185以上,对村民来说,帅气张扬的他们惊为天人。   “是我,奶奶,我回来看你们了。”赫连尹慢慢走过去,握住她枯槁的手,眼眶发红,“还真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任奶奶今年已经98岁了,是怎样的幸运,她还能见到她,真真是太好了。   “嗯,回来就好。”任奶奶的手被赫连尹握着,想起了离家去打工的儿子,热泪盈眶,“回来了就好。”   “奶奶,你是不是想任哥哥了呀?”   任奶奶用力点头,眼中的泪花闪闪烁烁,声音哽咽,“两年没见到那个娃咯。”   “没事呢奶奶,还有几天就春节了,今年我们在山里陪你过,相信任哥哥他也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还会有篝火晚会呢奶奶,一定很热闹很多人,你开心吗?还有奶奶,我也有哥哥了呢,我来给你介绍,奶奶,这是我哥哥,他叫赫连胤,与我同名,我现在也改了姓氏了,我姓赫连,叫赫连尹。”赫连尹说得很大声,因为任奶奶是耳背,赫连尹必须说得很大声她才听得见,于是乎,所有山民也都听见了赫连尹的话,微微弯了眼。   是啊,马上要春节了,可以合家团聚了呢。   赫连胤听见赫连尹的话,取下脸上的墨镜蹲下身子,任奶奶的眼睛不是很好了,看不清赫连胤的容貌,只觉得他很白,很高,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俊酗,任奶奶拍了拍赫连胤洁白的手指,和蔼而笑,“孩子,你是阿尹的哥哥吗?”   “我是。”他轻声说,声音低迷悦耳。   任奶奶心神荡漾,“孩子,你的声音真好听。”   “对啊,因为我就是歌手。”   任奶奶没有看见,从他的墨镜拿下来的那一刻,身后山民们的呼吸声都被夺走了,他们皆失神地看着他。赫连胤的美丽是极其影响力的,就像可以摧毁一切的龙卷风,只要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暴中心,美得足以令人窒息。   其他三个男孩也长得不错,都是超级吸引眼球的强力磁铁,任夏瑾也很漂亮,相比之下,反而是带着眼镜的赫连尹略带失色,除了聪明从容外,她好像呆板了一些,没有美得两人心跳加快的感觉。   “歌手是什么啊?”任奶奶疑惑。   “歌手啊……”赫连胤搜索了下脑中的词汇,笑着说:“就是一种唱歌的职业,我就是专门给人唱歌的。”   “就像老任那样?”   赫连尹噗呲一笑。   赫连胤觉得这话有点怪异,扭头问赫连尹,“小尹,老任是谁啊?”   赫连尹憋着笑,眼珠含笑,“老任啊,就是我们这山坡上放牛的那老大叔,他每天都会在山坡上睡觉,吸水烟,偶有孩童们去闹他,他就会给孩子们唱歌,有时候也会教孩子们跳舞呢。”   赫连胤听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元熙在身后补刀,“奶奶,还是你说话牛啊,阿胤这万丈光芒的大明星,来到这成了个牛娃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   赫连胤也不在意,笑着说:“放牛娃就放牛娃吧,还没试过放牛的滋味呢,觉得应该不错。”   几人又笑。   韩洛宵背着任夏瑾走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小尹,还是先赶紧找你口中说的任大叔给夏瑾接下脚吧。”   这么背下去,他的体力快不支了。   “噢对。”赫连尹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她转过头问任奶奶,“奶奶,任柔姐姐他们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在呢,都在呢。”   “那我先去看看她,奶奶,晚上我再来找你,你可要等着我呀,好不好?”   “好。”   赫连尹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收回自己即将要决堤的泪水,望向熟悉的房屋,熟悉的山民们,她笑着一一打招呼,“任叔叔,任阿姨,任婶婶,任姑姑,任爷爷……”   这个村的人都姓任,也都是认识的,整个村子原本有600余人,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只有小部分年轻人还留在山里头,所以这里也就只剩下200余人,属于非常困难落魄的小山村。   赫连胤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眼前的山民几乎没有男性,更没有年轻的男性,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留守部落,只有老人妇女孩童被留在这里,年轻的男人们,都外出打工了。   家人一年到头,也许只能见上一次,不管是身为子女,还是妻子,或者父母,都要因贫困忍受长年的分离,真的太苦太苦了。   赫连尹带着他们几人一路走,沿途上,她找到了任大叔的屋子,任大叔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他给任夏瑾接了脚,赫连尹感激他,送了一些肉和钱给他,任大叔怎么也不肯收,只拿了一小块肉,这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点肉,任大叔嘴馋了。   赫连尹也不说什么了,等春节给他们家的孩子包红包就行了,她放了些肉和水果给任大叔,把他乐坏了。   几人继续前行,迈过了一条简陋的小石桥,来到一间木造的小屋子前,赫连尹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几人说:“回来了,快把水果和肉拿出来,我们要去做客啦。”   赫连胤看得出她很紧张,连忙伸手帮她把她要的东西找出来,小尹终于要见到她小时候的玩伴了吧,赫连胤打从心底里为她感到高兴。   “任柔姐姐。”赫连尹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笑着拍了拍那破旧的木门。   屋里的女孩正在给年迈的奶奶喂米汤。   她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奶奶,一边劳作。   忽闻屋外的声音。   任柔手里的碗打翻了。   这是颂尹的声音。   不可能吧?   任柔仔细地听了一下,外头果然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她对自己的奶奶说:“奶奶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   跑出屋外的任柔,满心的激动,她穿着黑红色的瑶服,跑过玉米棚,养猪圈,打开了那破旧的门。   屋外几个光鲜亮丽的人吓了一跳。   充当其冲的人便是赫连尹。   任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颂……小颂尹?”   “是我,任柔姐姐,我回来看你了。”赫连尹笑着抱住那个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女孩,任柔姐姐因为常年生活在远山,身子骨比一般女孩发育要慢,所以身高较矮,肤色也较黑,但她的眼睛很活很漂亮。   这一刻。   赫连胤终于明白当初赫连尹为什么会帮任夏瑾了,任柔姐姐的外形,正跟当年的任夏瑾一样,黝黑,清瘦,眼睛明亮漂亮。   这一刻。   赫连胤没有像年少的时候那样,排斥于这类的女孩子,因为他终于明白,有时候不是人愿意活得卑微丑陋,而是生活所迫,贫困所迫,就像任夏瑾,改变之后的她就是典型的丑小鸭蜕变成天鹅,妥妥的潜力股一支。   但是任柔姐姐是很难改变自己了,她过完年就19岁了,身高不可能在长了,长期营养不良的身子也很难胖了,肤色因为要日夜劳作也很难白回来了,而且她的年纪已经到了云江女子的适婚年龄,她的奶奶在这里,她是不可能抛下自己奶奶去别的地方生活的,所以很大的可能,她最后还是扎根在这里。   任柔看见比她小了2岁的赫连尹,过完年,这个丫头就17岁了,长成姑娘啦,她端详着她,鼻头发酸,哽咽道:“小颂尹,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刚去港岛的时候,赫连尹不断想念的人就是任柔,两人年纪相仿,平时读书都是在一块,赫连尹跳级,而任柔姐姐晚上学了一年,所以两人读一样的年级,只是看任柔姐姐这样,估计已经辍学了,因为家中的奶奶需要人照顾,“姐姐,你还有上学吗?”   “没有了,去年奶奶病重,所以我……”她似乎不愿再说下去,眼眶湿润。   赫连尹可以理解她,因为任柔姐姐和她一眼,成绩都很好,放弃学业,一定是因为迫不得已。她有千言万语在心里,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倾诉的时候,身后几个人跟她走了4个小时的山道,此时已经晚上7点了,相信他们都饥肠辘辘了,也应该累坏了,她笑着说:“姐姐,这些事我晚上在跟你聊吧,姐姐,我们这次回来看你,顺便想问问能不能在你们家里赘天?”   过去她一直是住在任柔家里的,因为爸爸总是要忙,所以她就寄住在任柔家,任柔比她大,所以比较照顾她,对于过去那几年,赫连尹是非常感动的。   而且云江没有旅店,一般有人来这里旅游或者考察,都是主人山民的人间的,淳朴热情的山民一般不会拒绝,因为忠厚老实就是他们没美丽的面貌。   “好呀,只要你的朋友们不嫌弃我们家里小,就可以啦。”   “肯定不嫌弃,以前我住的那屋给他们四个男的睡,我和你跟绪住在你的房间,你看怎么样?”   “妹妹都开口了,必须可以啊,你们快别再外面站着了,快进来,都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吧?”任柔招呼赫连尹身后几个人进屋。   赫连胤走在最后,经过赫连尹身边的时候,戏谑的笑意说:“原来你还有个姐姐啊。”   “对呀,就是任柔姐姐,她比你大,所以你也要叫她姐姐。”   “可是她比我矮很多耶。”赫连胤挑眉。   “这有什么关系呢,年纪大过你,本来辈分就比你大。”   “我觉得我还是叫她的名字吧。”   赫连尹想了下,“那好吧,我也不为难你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必须的。”   任柔热情地把破旧的客厅收拾了一下,没有电视,没有沙发,没有茶几,只有一个石子砌起来的篝火炉,这边客厅都跟厨房连起来的,这个炉子就是用来炒菜了,几个高大的少年往那炉子旁一坐,面积不大的客厅一下子拥挤了不少,赫连尹把买来的礼物拿给任柔,剩下一部分的肥皂和圆珠笔是要送给山里小学的那些孩子的,还有糖,也是要给学校的。   而零食是给少年们自己留着的,他们吃惯了好东西,怕他们吃不了山上的粗茶淡饭,所以才让他们备着零食呢。   任柔看见赫连尹的礼物,死活不肯收,赫连尹按住她的手,“姐姐,你就收着吧,我们要在这里打扰很多天呢,带点粮食来是应该的,而且我打算要请山民们都吃顿饭,感谢一下这么多年他们对我的照顾呢,所以,姐姐你就不要推拒了。”   “可是你也买太多了吧。”   赫连尹笑容灿烂,“哼哼,要不是因为人少背不上来,我真想给你买更多的。”   “那怎么行,太破费了,你买的这些东西,都够我们家吃一年的了。”   “那你们吃得也太少了吧,这里才十几块肉啊,姐姐,先腌制着吧,没有冰箱,肉不能放太久,明晚做一顿好的请山民们吃饭吧。”   “好啊,那我就借小颂尹的光,借花献佛啦。”   “恩恩。”   做饭期间,赫连尹把几个少年也叫过来帮忙,几人分工合作,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淘米,有了些当年在东北游玩山间的味道,热热闹闹的,无线融洽,赫连尹看任夏瑾一晚上都有些出神,便悄声无息移到她身边,笑着问她,“都走神成这样了,还不快说说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任夏瑾脸色羞红,“今天白天?发生什么事啦?”   “就是韩洛宵背着你那事啊。”   任夏瑾轻轻一笑,“就你精。”   “我这不是看你一脸很想要分享的幸福表情才想着要成全你嘛,好了说吧,我洗耳恭听呢。”   于是。   任夏瑾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下午两人分到一组一起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所以除了必要的话之外,两人几乎不说话,当然,登山的时候也自然是如此,两人都沉默着,各走各的。   经过一段比较陡峭的山道时,韩洛宵已经走远了,任夏瑾心中一急,就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不料碎石子拌了她的脚,任夏瑾整个人从山道滑了下去,幸亏韩洛宵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但她的脚还是不幸脱臼了。   韩洛宵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跟个女孩一起出行,还让她受伤了,当下就觉得愧疚了她,蹲下身子,想去查看任夏瑾的腿。   任夏瑾却避开了他的查看,独自忍受着疼痛,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不想在韩洛宵面前哭,但是她又忍不住那股子疼痛,所以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山石落泪,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掉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脱臼的疼痛,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对他的爱意,她心中委屈,酸涩,眼泪滚滚而下,洇湿了身旁星星点点的野花。   任夏瑾低着头伤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洛宵已经站起了身子。   身旁一片寂静,只有树枝上鸟儿婉转的鸣唱,远方风吹过枝叶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跌坐在夕阳中,身影孤零零映在地面上。   难道韩洛宵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任夏瑾吓了一跳,抬头四顾。   刚一抬头。   朦胧的泪眼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深沉的剪眸,看得她楞了一下。   韩洛宵就站在她头顶的位置,没有说话,深深地注视着她,笑道:“真是一个爱哭鬼。”   “我平时都不哭的。”   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那一刻,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柔声说:“不要哭了,不然会不漂亮的。”   “本来就不漂亮。”   “谁说的?你在我眼里,就很漂亮……”韩洛宵话未说完,已经知道不妥,脸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任夏瑾安静了下来。   她的眼泪一下子被止住了,抬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眼眸朦胧中氤氲着深邃的感情,韩洛宵怔了一怔,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那双美丽的眸子吸了进来,他笑着说:“你本来就很美。”   任夏瑾垂下头,默不作声。   “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她摇头,“没有。”   只是幸福太突如其然,让她脑中有一种回不过神来的晕眩,她需要时间理清一下思绪。   那天韩洛宵一直背着她,任夏瑾不知道那是一种感觉,但总之,就是像做梦一样,幸福得太不真实的,不像是她和他之间会发生的事情,唯一的印象,就是韩洛宵温暖的手臂,一直背着她,一直达到云江。   “所以你们只聊了这几句话?”赫连尹吃惊。   “嗯。”   “他没有说别的话了吗?”   “没有,就是聊了一些期末考的事情。”   “og。”赫连尹拍额头,“都说爱情中的女生是白痴,这话果然不假,他一句追求的话都没有,你就甜蜜成这样了,没救了。”   “其实我也没想跟他有点什么的,如果他追求我,我反而会害怕。”任夏瑾神情黯淡,“你去过我家里的,知道我家里与他家里地位悬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中时代,能有这样美好的回忆已经不错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与他展开了恋爱,我们最终也无法在一起的。”   “你家里算什么呀?任柔姐姐这里我都住了四年了,理论上,我跟你也是一样的人,但我还不是一样跟哥哥在一起了。”   “你们不一样,你是被他们家收养了,理论上,你们是门当户对的。”   “小瑾,你这么说就完全错了,如果我跟哥哥只是兄妹,那我们确实是门当户对,但如果我以后嫁给了他,那么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一样的落魄出生,如果没有去港岛,说不定我现在比你还差很多,说不定学都很难上呢,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自己,我可以,你一样可以,谁说现在恋爱就注定了你们的身份啊?说不定以后你奋斗几年,可以变成一个独单一面的女强人呢,我们还小,多得是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只要敢于追求,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吗?”   “当然还有假的?人生短短数十载,如果不能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到白头,而且为现实妥协,有机会追求却不追求,这才是对不起自己的一种表现,不到最后一刻,完事皆有可能。”      第126章      那天晚上,几个饥肠辘辘的少年就像被饿了好几天,风卷残云地干了顿饱的,斜靠在狭窄的客厅中休息。饭后,他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围在篝火旁取暖,任柔姐姐将羊奶送过来给几人尝鲜,夜色安谧,篝火熊熊,赫连胤突然拿过自己的吉他。   他盘着腿,怀抱心爱的吉他。   橘红色的篝火在面庞上晕出一抹黄,有种恍惚迷离的味道。   他轻轻拨动吉他弦。   表情沉醉。   “你在夕阳下面回头望,脸庞美得像花朵一样,我想永远面朝你方向,我唯一的阳光,我想陪你去所有地方,感受世间所有的苍凉,也许有天你将我遗忘,我还有回忆可想……”   暗淡的火光中,美丽的少年望着赫连尹,唱得特别投入。   赫连尹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似落在他身上,又似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沉静肃穆。   其余几人,都是双手托腮,表情沉醉。   篝火投射出四男三女的暗影。   任夏瑾凝神听着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垂着头,良久之后,她忽然抬起睫毛,竟然发现视线对立面的韩洛宵也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这样浪漫的夜里。   这样寂静的夜里。   任夏瑾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竟然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韩洛宵,眼中似有一丝丝挣扎和痛苦。   韩洛宵亦是久久不见动弹,他的呼吸时轻时种,仔细的凝视着她,忽觉心神荡漾。   而后,两人都笑了。   无限缱绻的缠绵之意在空中散了开来。   单身的元熙和花心的江辰希没什么人可思念的,两人头靠着头,头一回没有聒噪,凝望篝火,眼神中有微微的落寞迷茫之意。   “生命的河是如此无常,还好你温暖在我身旁,我们要走的路太漫长,而你又是如此的匆忙,我只能一路跌跌撞撞,心里却满是滚烫……”赫连胤低声清唱,眼眸中星光般的温柔。   夜色这样浓。   篝火这样烈。   他的歌声这样动听。   赫连尹坐在角落里。   她望着他。   气息静极了。   那美妙的歌声,恍若清风般慢慢钻进自己心里,赫连尹微笑着聆听,唇角的笑容温柔宁静。   一曲终。   所有人都听醉了。   赫连胤慢慢放下手里的吉他,眼底的迷雾越聚越浓,他美丽得足以勾魂摄魄。   任柔姐姐站在门外。   她手中端到一个托盘,忽闻这惑人的歌声,也是默默地停下脚步听了好一会。   真好听。   篝火堆旁。   赫连尹裹着厚外套移到赫连胤身边,笑着问他:“刚唱的是新歌?”   “嗯,今天跟你爬完山,有了一点灵感。”   赫连尹微笑,“写给谁的?”   “自然是你啊,在我的歌曲中,永远只有一个女主角,那就是你。”   赫连尹只笑不语。   “好听吗?”他问她,放低了声音。   “好听。”   “那你喜欢吗?”   赫连尹想了一下,诚实回答:“喜欢。”   “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变得坦诚了一些,现在有些话,你讲起来也面不红心不跳啦,这么镇定。”他歪着头端详她的表情。   赫连尹面容冷淡,“难道我刚才是说喜欢你了?我貌似说的是喜欢歌吧?”   “那你下午不是说喜欢我了吗?还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呢。”   赫连尹的面容仍然冷淡,“因为害羞这种情绪,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   “你丫的,无论是什么情绪,你都是昙花一现啊。”   “县花一现之所以珍贵惊艳,就因为它一年只开那么一次花,夜深人静时,她的花衣慢慢展开,露出了令人惊艳的真容与芬芳,而后,它便谢了,所以你称之我为县花一现,我还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因为我很喜欢昙花。”   赫连胤眼珠含笑,“歪的能给你说成正的,正的能给你说成歪的,你啊,嘴巴太能辩了。”   “书读得多了,见识自然就广了,所以这不能怪我太有口才,只能怪你学的知识不够困住我。”   “不跟你贫。”他握着她的手,忽然,他最近的笑容淡去了一些,轻轻摩挲她纤长的左手,“小尹,你的左手现在还是很没有力气么?”   “嗯。”赫连尹点头,“我每天都在练习端杯子,可手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哎,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这双手才能恢复如初啊。”   “不着急。”他安慰她,眼珠乌黑,“不管能不能好,尽人事就好了。”   “可要是好不了呢?”   “好不了,那我以后就不唱歌了,专门帮你弹琴,然后你来当我的主唱。”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要这么牺牲自己啊?”   “这不是牺牲,这个世界没有牺牲和不牺牲,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所以?”   “我愿意啊。”他抬起头,对上她深深的凝视,忽然心中一动,目光溺爱而坚定,“我愿意为你。”   “不准。”赫连尹拿苍蝇拍敲他的头,轻声警告道:“不要总想着降低自己来配合我,哥哥,你要明白,就算你多么多么优秀,我也一定会追上你的,我一定追得上的。”   “这句话我毫不质疑。”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赫连尹的过去与现在,从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来到港岛,对于翻天覆地的环境,她选择沉默地适应,想起那时候,她父亲刚过世,她孤苦无依,他却说那些话去伤害她,那时候,小尹心里会有多难过呢?这一晚,他打从心底里怜惜她,摸了摸她的发丝,心中有一团沉甸甸却无法追寻无法触摸的惆怅。   第二天刚一亮。   任柔姐姐门外就聚了一群乡亲父老,他们手中不是牵着孩童,就是牵着年迈的老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赫连尹早早就起来了,端坐在院子中,手中一把美发剪刀流利挥舞,原来,她正在替发丝长乱的乡民们修剪头发呢,男的用理发器剃发,女的用美发剪刀剪,所谓新年新气象,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要修剪头发过年,剪去一年的霉气,迎接新年的好运气。   其实赫连尹也不会剪所谓的发型,她只是适当帮乡民们修修头发而已,这里的人基本都不会剪头发,要是头发真长了,也是用平常的剪刀剪的,那种剪刀剪一下滑一下,通常剪半天,也不见能剪得整齐,相反,头发会变得参差不齐,非常滑稽,可不剪吧,有些人年纪又大了,不剪头发洗起来会很麻烦,所以今年,赫连尹给山民们买了一把美发剪刀和一把男士理发器,以后等她不在了,山民们若需要剪头发,可以来任柔姐姐家里借工具。   任家的院子热热闹闹的,凡是能坐的凳子,能坐的台阶,都被人坐满了。   任夏瑾在井口旁烧了一大锅热水,她添一些热水,一些井水,拿出一大包崭新的毛巾,在帮山民们们洗头发,每洗完一个,就送一条毛巾,让他们把湿漉的头发包住,这里没有吹风机,只能依靠毛巾吸掉头上大部分水分了。   山民们都高兴坏了,直夸赫连尹出息了,孝顺啊,当然,任夏瑾和任柔也是山民们夸奖的对象。   有些山民性格耿直,见她们三人忙不过来,就好心去叫少年们起床帮忙,他们打开无法锁门的破落木门,屋内的少年们睡得横七竖八,他们睡觉喜欢穿着内裤,被山民们这样刺啦啦闯进来,吓得元熙手脚都缩进杯子中,差点心脏病发。   赫连胤被一阵笑声吵得睡不着,他揉了揉眼睛,睁眼,一大群面容黝黑笑容灿烂的山民们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瞪大眼睛,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怀抱被子,面容震怒,“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股子气势一下子把淳朴的山民们给震呆了。   一个大妈指着屋外,说话结结巴巴,“外头……很忙……我们想来叫你们起床去帮忙。”   很忙?!   why?   他眯起眼,问一个面庞近在咫尺的老大叔,“大叔,外面早忙什么?”   “小颂尹在替大家剪头发呢。”   赫连胤脑中再一次闪过一个why?小尹剪头发?这什么技能?她学过吗?况且,她的手能剪么?   江辰希悠悠转醒,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捂住自己逛裸的胸膛,怪叫起来,“妈啊,擅闯民宅啊!”   “没有没有。”山民们激动摆手。   江辰希顿时反应过来,看了看其他几个少年,元熙完全当没听见,缩在被子中睡得雷打不动,韩洛宵表情沉默,赫连胤不知道在想什么,拧着眉。他震了一下,发飙大喊:“你们出去,出去出去,没看我们都没穿衣服呢,也不怕长针眼,吓死爷了。”   于是山民们一哄而散。   几个少年看了看那被重新关上的门,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下床穿衣服,都躲在被子中把裤子衣服套上了才肯踏足地面。   屋外晨阳明媚。   韩洛宵打着哈欠看表,才早上7点,这些人也太早了吧!   元熙和江辰希都乌青着眼底,明显的睡眠不足。   而赫连胤,已经挤到人群中央去了,赫连尹穿着一套伸展自如的白色运动服,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气质疏离温柔。   这一眼。   赫连胤才知道原来不是赫连尹一个人在剪头发,而是她跟任柔两人合作,因为任柔和任夏瑾都没有勇气给山民们剪头发,所以只有让独臂的赫连尹出动了,任夏瑾负责洗头,任柔负责听她指挥,把山民的头发夹在自己双指中给赫连尹剪头发。   赫连尹一边剪头发,一边跟山民们说说笑笑,身上散发出一种安谧神圣的光辉。   怎么说也曾在这里生活过,帮山民们做些微不足道却实用的事情也不错,乐人乐己,充实骄傲。   “小尹,你会剪头发么?”赫连胤轻轻蹲在赫连尹身边,眼神中有丝诧异。   “不会。”赫连尹面容含笑,“就是按着感觉剪短一些。”   “不会就敢来剪,你胆子也着实大了点啊。”赫连胤惊叹。   “我的头发以前就是我爸爸剪的,这边也没理发店,所以都是自己家里拿剪刀随便剪剪,后面看不见的头发,就叫别人代劳一下,怎么说?难道你想来帮忙?”   “你要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剃男人的头发。”   赫连尹眼珠促狭,“不麻烦你吗?”   “不麻烦。”他来帮男的剃发,总比赫连尹帮男的剃好吧?虽然是在做好事,虽然山民耿直老实,但他心中总觉得有点疙瘩。   “那行。”赫连尹将男士剃发器递给他,抬头对任柔说:“任柔姐姐,麻烦你去前面让队伍一分为二吧,男的去哥哥这边那边剪,女的在我这边剪,这样可以快一点完工。”   “好啊。”任柔爽快地应了,看了赫连胤一眼,点了点头,离开了。   有了赫连胤的加入,理发的速度快了很多,韩洛宵也过去帮任夏瑾担水了,元熙跟江辰希两人再给孩子们分糖果饼干,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中午,终于几十个人的头发剪好了,赫连尹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将山民们都留了下来吃了顿饭,他们把昨天买来的肉都下锅炒了,又弄了两只农家鸡,蒸起来给山民们吃。   几十个山民围在大院子里吃饭,他们都一年没吃过肉啦,可筷子却舍不得伸进去夹一下,孝们也是,虽然很渴望地望着盘子中的肉,却不敢伸出筷子夹肉,几个少年看在眼里,酸在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总之就是很难受,于是他们把切好的肉一块块夹到他们碗中,让别人别拘谨,好好吃一顿饭吧。   山民们感动得都差点哭了。   下午,赫连尹将肥皂和书笔送到村里的小学去,赫连胤跟她一起去,听见那留守老师其实是个大学生,他很震惊,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前途来到大山里当支教,真的令人敬佩。   于是赫连胤当场捐了几万块钱给她,那老师死活不肯收下,她在山里教了好几年了,整个学校只要她一个人,她必须身兼几职,数学,语文,画画,体育……从来都没有过工资,学生们的学费就是一两袋玉米或土豆,但她无怨无悔,可以把知识传授给大山里需要学习的孩子身上,她感到骄傲。   赫连胤按住她推回来的手,声音低沉,“你就收下吧,我不缺这些钱,你就当我投资这座小学了,我就是这里的校长了,你看这墙基和屋顶,感觉随时会瓦解,万一真的榻了,孩子们要去哪里学习呢?还有,要上课总要买教科书吧?总要添置一些必备的东西的,我捐这些钱给你,只是因为我跟你一样,希望大山中的孩子们能接受学习教育,所有人都不要放弃。”   支教老师感动得当场落泪。   赫连尹亦是心中温暖,回来的路上,她甩着手臂问他,“为什么想捐款?”   “这是你生活过的地方啊,从我第一天踏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心情好沉重,可能是我想做点令自己可以舒服一点的事情吧,看着这里的人,淳朴善良,我觉得我也变善良了。”   “那这是不是一次心灵的荡涤?”   “算吧,对了,你爸爸葬在哪里?我们什么去看他?”   “就在这里。”赫连尹指着小学的后面,“我爸爸就葬在那里的山坡上,我现在要去看看我爸爸,你是想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去?”   “自然是要一起去啊。”赫连胤勾住她的肩膀,笑容惑人,“都决定要一辈子在一起了,不去看看不是太不孝了吗?”   “有道理。”   冬日黄昏。   彩霞满天,山峦起伏,苍茫一色,赫连尹抬头看天,眼珠安静,“好漂亮的晚霞啊。”   赫连胤也抬头,云朵浮,他笑着说:“是啊,港岛就没有这样美的天空。”   “是的,我在港岛的时候,曾无数次抬头看天,那边的傍晚,天空都是暗红色。”   “污染太严重了呗。”   “所以啊,还是大山里的空气好闻。”   两人闭着眼睛静静闻了一会,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赫连胤都背着他的吉他,崎岖的山路上,他轻快地哼着小调,跟赫连尹一路跋山涉水,分花拂柳,遇到陡峭的断层,他便伸出手去拉赫连尹一把,她亦每天反抗,紧紧握着他的手,与他快乐的聊天,说说笑笑,不一会,就登上了一座开满野花的小山坡,颂官的坟墓,就立在那里。   因为太久不回来了,爸爸的坟头上长了很多野草,赫连胤二话不说,蹲下就拔草。   赫连尹也动手帮忙。   赫连胤挡开她的手,“你手不好别动,我来。”   于是她就没有动。   站立在被风呼啸的暮色中,她发丝凌乱,眼神难测。   最后一把杂草是赫连尹弯腰扯开的,空气中都是青草的味道,颂官英姿勃发的照片就贴在坟墓上,赫连尹望去一眼,宁静的眼眸突然变得荒凉,她看了那张照片良久良久,而后,她轻轻跪下,向颂官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眼眸说:“爸,我来看你了。”   简陋的坟墓自然没有人回答。   赫连胤站在她身后,深黑色的瞳孔默默凝望她。想着回去了要将小尹爸爸的坟墓修建一下,如果喜欢这里,就还留在这里,如果想回家乡,那就迁回家乡。   “爸,好久不见,我长高了不少了吧?”她轻轻微笑,瞳孔蜷起深邃的思念之情,“爸,我今年期末考考了全校第一呢,你希望我好好读书的心愿,我一直都记得呢,你看,我都因为学习学到近视了呢,有一百多度呢,爸爸,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好久了,爸,我都有四年没回来了,任奶奶还在,任大叔还在,任柔姐姐也还在,但是任柔奶奶生病了,是哮喘病,爸,你说我将我们之前存的钱都给任柔姐姐好不好?她现在的生活特艰苦,我觉得她不能因为奶奶身体不好就辍学,所以我决定擅自决定一把,把我们之前存的钱都给任柔姐姐,让她妈妈回来照顾任奶奶,她继续求学,你说我这样做对不对?爸,虽然你什么话都不说,但我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因为你一直这么支持我,疼我,爸……”她的眼睛微微湿润,“我现在过得特别好,年年拿奖学金,马上就要高三了,爸,我一定会考一所好大学的,爸,新家的爸爸赫连胜是你的战友,他特别好,妈妈也特别好,是个钢琴家,还有我们家的哥哥,他叫赫连胤,他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看,而且很有音乐细胞,要是你见了,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赫连尹这样说着,转过头去喊赫连胤。   他却不见了。   赫连尹四顾寻望,都没有他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懵了。   人呢?   “哥哥……”她试着大喊了一声,空旷的山谷就像个天然喇叭器,带着她的声音徐徐传递。   “我在这呢。”远处的少年回答,他招了招手,身材俊美修长,“小尹,你先跟爸爸聊会,我马上就来了。”   赫连尹莞尔,对颂官说:“你看爸爸,哥哥他是不是很没礼貌啊?我在跟你介绍他呢,他居然自己跑去玩了,淘气,是不是?”   颂官的黑白照一直在笑,好像在对她说,是啊。   赫连尹也笑,眼珠深深地看着颂官,心里有一种被满足的感觉,四年了,终于来看爸爸了,她的心愿被满足了,真好。   忽然。   身后伸过来一只洁白美丽的手,那手环过她的腰,将一束粉白色的石竹花递到她面前。   锯齿边缘的花瓣,像一簇栖息的蝴蝶。   他笑着说:“这花漂亮吗?我在那边摘的。”   “我正给我爸爸介绍你呢,你居然跑去摘花了,你找死是不?”   “哪能啊,这花就是送给你爸的。”   赫连尹一愣,抿唇,“好吧,你这样一说,我倒是错怪你的孝心了,这花还是蛮不错的。”   “那当然了。”赫连胤松开她的腰,将花递到颂官的坟墓前,微挑着唇说:“爸爸,这里没有康乃馨,所以我就用这花代替一下啦,希望爸爸不要生气,么么哒。”   “你怎么说话的?”赫连尹瞪他。   “一家人嘛,当然要相亲相爱咯,么么哒算什么啊?不就是外国人的礼节么?你看我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孝顺活泼,爸爸肯定很喜欢我的。”   “谁让你喊爸爸啦。”   赫连胤傲娇着脸,“那你都喊我爸爸为爸爸了,我当然也喊你爸爸为爸爸嘛,一家人,不分你我。”   赫连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觉得他说得也好像有道理,就没说什么,坐在颂官的坟墓前,笑着与他聊了许久许久。   回去的路上。   天已经黑了。   萤火虫在山谷间飞行,在暗黑中闪烁晕染出点点光泽,漂浮于静谧的夜空。   赫连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不禁伸手去抓。   “没想到这里还有萤火虫啊,奇迹。”赫连胤惊叹。   “有什么好奇怪的?萤火虫很常见呀。”   “可萤火虫不是夏天才有的吗?”   “不知道,可能这里的萤火虫是变异的吧。”   “……”赫连胤一愣,面容恢复为一贯的妖孽温柔,“好吧,不管是不是变异萤火虫,总之能在冬天看见就很不错了,你喜欢嘛?喜欢的话我给你抓几只?”   “不用了,就让它们自由自在的飞吧,听说萤火虫的寿命很短,我不想在它短暂的生命中剥夺它的自由。”   “没想到你还蛮善良。”   “我这不是善良,是尊重性命和自由。”   他点了点头,眼珠含笑,“这么说也对,天黑了,小尹,我们这一天就这样过了,你说明天,我们要干什么?”   “去爬山,海拔七千米的高峰,试过吗?”   “必须试啊,人生难得有机会见识到这么壮丽宏伟的高峰,我当然要挑战一下了。”   “据说要爬四天四夜,你怕不怕?”   “这么久?”   “嗯,第一天爬10个小时,到达第二高峰,那里有个落脚点,供我们过夜,第二天爬9个小时,到达第三高峰,那里也有个落脚点,然后还有一个第四高峰,要爬2个小时,那里没有落脚点,但因为那么太高,有高原反应的人不能去,然后原路返回,虽然没去的时候吃力,但也需要在第一落脚点和第二落脚点休息,所以我们共计花4天时间。”   “真久啊。”   “可不是嘛。”   “爬完之后会不会累成狗啊?”   赫连尹点头,“百分之百会。”   “不过听起来很有挑战力啊。”   “自然有,而且我知道,你们男生大部分都喜欢冒险,爬这个峰,还真是个冒险。”   “很危险?”   “路倒是不抖,就是很滑,也有泥沼泽,一不小心就会滑下泥土里,所以需要带木杖探路。”   “几人这么危险,我决定要去试试。”   “还有我。”   “老实说,你爬过吗?”   “爬过。”   “真的?”   “不骗你,之前就是跟爸爸来的,爸爸要上山勘察地形,所以我随着队伍一起上山了。”那几天,真要命啊,但又过得十分美好充实,所以她想再爬一次,圆一圆儿时的美好心愿。   晚上,赫连尹和赫连胤回来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几个少年在家里闲坐了一天,没电视,没电脑,没手游,没小说,他们无聊死了,见到两人回来,顿感亲切,元熙抱着赫连胤鬼哭狼嚎,撒娇加卖萌,被赫连胤一把推开,长腿一身,一脚踹到他屁。股蛋上。   “阿胤,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元熙这次是真的鬼哭狼嚎了,哭丧着俊脸,“妈的你们两自个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们,太不厚道了,快说实话,你们去哪了。”   “玩你妹啊,老子今天是去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   “上山区小学去捐款去了,哎,那边环境太艰苦了,我也不想多说,不然心里不好受。”   这端。   赫连尹已经拐进任柔的房间去了,她把之前准备好的钱装在一个信封里,带到房间里去给任柔,“姐,这个给你。”   “这什么啊?”任柔正在叠衣服,见赫连尹突然塞了个牛皮信封过来,心里头有些疑惑,一拆开,看见几沓厚厚的钱摆在里头,她吓得手都松了,把信封塞回赫连尹手里,心噗通噗通跳,“小尹你干嘛啊?”   “姐,这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意。”赫连尹把信封重新推回去,“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想把这个带给你的,这边没有邮局,也没有快递,我东西都寄不进来,钱也没法给你打,所以才拖了这么多年,姐,你就拿着吧。”   “我不能要!”任柔拒绝,推回她的手,“小尹,这都是你辛苦挣的钱,自己好好藏着,不用给我,姐的生活过得去。”   “现在主要不是生活的问题,是你学业的问题啊,姐,你辍学多久了?半年?还是一年?我记得你成绩很好的,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不能放弃啊,努力走出大山吧,只要以后生活好了,你爸妈就不用在那么辛苦外出去打工了。”   说到这事,任柔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虽然赫连尹的话让她很感动,可家境更是她的枷锁和羁绊。   “小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奶奶她身体不行了,我不能抛弃她,我得在好好照顾她。”   赫连尹莞尔,敲她的头,“你个姐啊,脑筋怎么那么死呢?我小时候在你们家住了4年,跟奶奶关系可好了,当然不可能不考虑任奶奶的病情了,姐,我给你这笔钱,第一呢,是希望你可以重返学业,走出大山。第二呢,我希望你爸妈可以一个人回来家里照看你和奶奶,有了这笔钱,几年内一个人不出去打工也不是负担,还能留在家里做照应,这样对你好,对奶奶好,对你爸妈也好,我相信叔叔阿姨一定会接受我的建议的,因为我知道姐的爸妈一直都希望姐可以走出大山。”   任柔沉吟,“小尹,我知道你很好,你说的这番话,姐姐很感动,可是这是你的血汗钱啊,姐姐不能要,不然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姐你多虑了,我现在成绩很好,年年拿奖学金,不赚钱也能养活自己,而且我现在的爸爸妈妈家里条件也比较好,不缺这个钱的,所以姐姐你放心吧,我这个钱绝对是正正经经赚来的。”其实这个钱就是当年爸爸存着的,想买个房子,可惜爸爸过世了,房子没买上,爸爸不在了,她也不想回家乡去了,反正那里也没有自己想要留恋的东西。   而且爸爸给她攒的钱,她也没全拿,只拿了十万元出来,希望这些钱可以帮助任柔姐姐重拾学业,未来上学需要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所以赫连尹帮她多备了一些,回一次云江也不容易,以后什么时候回来,还指不定呢。   任家帮爸爸照顾了赫连尹四年,虽然爸爸每天都回来,但一日三餐她都是再任柔家里吃的,跟姐家里人亲人都很熟悉,眼下她过得这么好,姐却还是这样辛苦,所以她决定要帮帮她,趁着她有能力,能帮一点是一点,毕竟她真是把任柔当亲生姐姐一样看待的。   “我没有怀疑你啊。”任柔摆手澄清自己的心意。   赫连尹微微一笑,抓过她的手,把那个大大的牛皮袋放在她手上,“既然不怀疑,那你就拿着吧,有什么好不安心的啊?你是我姐啊,我们是一家人,我拿钱给我姐花理所当然,况且这不是花的钱呢,这是用来上学和给奶奶看病的钱,是重要钱,又不是乱花的,有什么不安心的,你要真不安心,那就给我重返校园,考个好大学。”   “我真不可以拿。”任柔急得都快哭了。   “你看看你,两姐妹老跟我计较这些,姐,你就拿着吧。”赫连尹打开撒娇模式,依偎在任柔肩上,高挑的她看起来更像营养不良的任柔的姐姐,她说:“姐,咱们相处过四年,这四年来你对我就想亲妹妹一样,什么好的都给我,现在,轮到我来对你好了,不要拒绝,我真的很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希望姐可以成全我,还有姐你真的还小,现在才18,不要在篝火晚会选丈夫,也不要听村里那些三姑六婆的话,不要觉得女人到了十八九岁就应该结婚,应该生孩子,以你现在的处境,结婚了只是从一个噩梦中跳进另一个噩梦里,我帮你,是要你给自己的人生一次新的选择,靠到好学生,走出大山,将来有学历,有工作,可以找个好点的男人结婚,不要嫁给这里的男人,因为你会一辈子被困在大山之内,我不希望你的人生就这样结束。”   任柔满脸泪水,她也曾是个品学兼优的优质生,她也曾有野心,跟小尹的梦想一模一样,考上最好的大学,可以现实如此无奈,短短四年的分离,小尹越来越优秀了,她却越来越堕落,简直是云泥之别。   若不是港岛没有身份证不可居住,她真想让任柔过去那边接受教育,因为她打从心底里承认,那边的教育条件确实更先进,姐不是一个差劲的人,不应该被这贫困羁绊,继而走上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的道路。   “小尹,我没得选择啊。”一方面,她觉得小尹说的话是对的,可另一方面,她又没有信心,她已经离开学校快一年了,她爬她回去也学不进去了,而且她年纪比一般孩子要大,还有,假如高考失利了呢?假如不懈努力却仍然失败了呢?那她怎么对得起小尹给她这些钱的心情,她怕他会辜负小尹的期望。   “为什么没有选择?”   “你知道的,我年纪比较大,假如高考失利了,我不仅浪费了你的钱,还嫁不出去了……”保守的女人都是这样想,毕竟她们的一生什么都没有,没有钱,没有房子,没有美貌,没有父母的宠爱,有的只是贫穷和奶奶的病,这样的家庭,假如她高考失败了,年纪又长了,该怎么办?她心中真的是一片迷茫啊。   “你不能这么想,我现在给了你了,这钱就是你的了,不管将来你能不能成功,都没有关系,只要努力过就好了,姐姐,不要害怕嫁不出了,在云江村里,你还是很美的,很多男人都暗恋你呢。”   任柔一阵不好意思,脸色羞红地瞪了赫连尹一眼,“不要胡说,哪有人喜欢我。”   “哪没有啊?上学那会,这附近几个男的老截你路给你送情书呢你忘了?在咱们村里,你就是村花呢。”   “你在说?你在说我可打你啊。”任柔作势就要捶她。   赫连尹灵敏一躲,看着任柔,眼神诚挚,“姐,这钱你收下吧,我真的希望你好好的,就算你不想上学,你也可以拿着这钱去弄点生意做做,去县城里盖个房子也行,总之,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成全我吧。”   任柔叹了一口气,“这辈子我有你这个好妹妹,我知足了。”   赫连尹微笑,“所以你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放心你,以后,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见面了,千万要保重自己。”   “说得那么严重,你难道打算明天要回去了?”   “不是,我过完年在回去,我就是先说说嘛,省得这话我憋在心里,很压抑。”   任柔忍俊不禁。   “你从小就聪明,姐姐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了,这次你的建议,我会好好听取的,反正重返校园,也就是在多读两年嘛,不行就结婚吧,行的话……”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哽咽,“要是行了,小尹,我希望到时候可以再见你一面。”   “好。”赫连尹从包中翻出笔,写下一条纸条,“姐姐,这是我家里的电话,高考之后,你记得一定给我打电话,不管你考没考中,我一定回来看你。”   任柔眼眶湿润,“嗯,谢谢你,小尹。”   “不写,一家人,不必讲客气话。”   “嗯。”      第127章      翌日。   阳光明媚。   几个少年穿上颜色鲜亮的户外登山服,高大俊美。   赫连尹仍然穿着一身白,她把药品,内衣裤,许多袜子和水装进背包里,将头发编成了好几条小辫子,缠成一捆,带上帽子,上山是没地方洗头的,所以要把头发编成许多小辫子,防止发丝粘腻油榻,任夏瑾的长发也被编了起来,但她没有缠成一捆,乌黑的小辫子散放在两肩上,散发着一种异域的美。   她打从心底还是有点自卑的,不敢将整张脸露出来。   赫连尹一边穿鞋子一边提醒她,“小瑾,头发最好是缠起来,放着不利麻。”   看着是好看,但等上了山,就明白了,在那里,不需要保持形象,只需要有活下去的信仰。   “还是就这样吧,等头发真的油腻了,我在缠起来。”她坚持。   赫连尹也不逼着她,到客厅里把任柔姐姐准备好的馍馍和包子装进背包中,每人装一份,能吃多少拿多少,拿多是负担,拿少饿肚子,赫连尹算好自己的进食数量,把东西装进一个透明的袋子里,打好结,放进书包里。   “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任柔穿着黑红色的瑶服,弯身在黑色的大锅上做馍馍,篝火映红她温柔的脸庞,她笑着说:“我就不去啦,得照顾奶奶呢,在几天就过年了,你们早点回来吧,到时候来参加村里的篝火晚会,一定会很热闹的。”   “必须到。”赫连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破旧的餐桌上,“姐,这些钱是给村长的,是我们几个人参加篝火晚会出的帮忙钱,你帮我拿给村长,到时候多杀几只猪吧,让全村人民都高兴高兴。”   这时候。   赫连胤刚好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听见了小尹的话,倚在木板门旁边看着她,眼瞳深邃。小尹平时是个挺舍不得花钱的人,衣服都基本不买,女孩用的东西和美丽的公仔娃娃,她从不曾留恋购买,可到了这里,她变得异常大方。因为他知道,她把那些不该乱花的钱都存了起来,微薄的帮助这里的人民改善一些生活,小小一个女孩,竟有这样的情怀,赫连胤想,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人确实不如她,等回去了,他要跟e姐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举办一场慈善演唱会,到时候将所得的钱都捐到这里来,帮助他们改善生活。   还有,他们几个虽然身为男人,可跟她到这里,却一直是她在照顾他们,无论要干什么,参加什么,都是由小尹打点好的,她虽废了一只手,但从不说辛苦,独立而主见的存活在他们身周,令人忘却她的左手,令人放心,令人钦佩。   “小颂尹你怎么有那么多钱?不是昨晚才给了我一笔钱么?怎么现在还有?”那沓钱估摸也有一万块,任柔吃惊,昨晚她已经给她一笔了,现在怎么又有?   “因为那是我给她的。”门边上的少年突然出声,眼底的雾气缭缭绕绕,妖异非常。   任柔一愣,“你给她的?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在任柔眼里,虽然赫连胤很高,但他仍然是个孩子啊。   “因为我是歌手啊。”赫连胤指着身后的吉他,笑容漫不经心,“任柔姐是吧?其实那些钱不算什么的,你就收下吧,干我们这种职业的,一件好的衣服都大概要一两万,只是一件衣服的钱,你不用太介怀这事了。”   任柔仍然很吃惊,“一件衣服要一两万?”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闻所未闻。   “是真的,姐。”赫连尹拉住任柔的手,招呼赫连胤过来,“姐,他是我哥哥,叫我赫连胤,今年17岁,对我特别好,也特别疼我。”   这个男孩竟然还比自己小一岁,任柔有些不可置信,却还是笑着说:“你好,我叫任柔。”   “我叫赫连胤。”这两天他跟任柔都没说过话,赫连胤是个不大喜欢跟人搭话的人,他的高傲与尊贵是从心灵上和气质上所表现出来的,虽然可以因为小尹爱屋及乌,但是他心里上还是无法与他们亲近的聊天,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而任柔性格害羞,不敢跟男孩子说话,所以也就没搭过话。   “嗯。”任柔点头,气氛有些尴尬。   赫连胤长腿迈了过来,蹲在地上,慢慢将地上的馍馍装进书包里。   “哥哥,你能吃多少就拿多少,不要多拿。”赫连尹站在一旁提醒他。   “好。”他点头,算出自己要的数量,放进书包里,然后屋内的几个人也都走出来了,赫连胤把赫连尹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几人点点头,拿上自己吃得下的馍馍,出发爬山啦。   一路上。   白雾袅袅。   山峦层叠。   赫连尹背着书包,跟赫连胤两人走在前头,6人的队伍已经有了默契,自动分成三队,两人两人的走着聊天,任夏瑾跟韩洛宵走在最后,两人都是比较安静的性格,一直沉默地走着路。   “小尹。”崎岖的山路上,赫连胤忽然扭头唤她。   “怎么了?”   “你昨晚给了任柔多少钱?”   赫连尹右手上的木枝顿了一下,低笑:“没多少呢。”   “没多少是多少?”   “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问题,她想了下,抬起睫毛,漆黑的瞳孔冷寂疏离,“十万。”   “你居然有这么多钱。”   “以前爸爸给我存的,当时想存着想回家乡去买房子,但最终爸爸过世了,房子也就没有买,现在觉得任柔姐姐比我更需要钱,所以我给了她一部分我的积蓄。”赫连尹并没有瞒着他,两个人想在一起长久,那就是千万不要有谎言,因为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言来圆满,而其中一个谎言圆不满,这段感情就成了一段充满欺骗的感情,她诚意待他,自然就坦诚于他。   赫连胤思忖片刻。   而后。   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今天给村长的钱是多少?一万么?”   “嗯。”她轻声回答,“你不必担心我,我自己还有存款的。”   他却突然黑了脸,“你这样一句话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拿了钱去给任柔,你让我怎么想啊?”   赫连尹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想?”   “我是你老公耶。”   “未来的。”赫连尹加了句。   赫连胤眯起眼睛,眼神危险,“未来的也是老公,你是我老婆,这些事怎么都不先跟我说呢?因为你没事先说明,我这次出来旅游只带了那五万,都捐给那小学了,不知道你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连个取钱的地儿都没有,小尹,等回去了,我把那十一万拿给你,就当是我出的。”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现在有条件,又身为你男人,当然是由我来出资了,还有,你以后穿的吃的花的,都用我的,奖学金和零用钱都存起来,不要花自己的钱。”   赫连尹没说话,这句话她倒是令她很感动。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从今以后,我养你。”   她忍不住打趣他:“你这算是包养我吗?”   “是,包养你,一辈子。”   “不用,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   赫连胤瞪她,“你让我表现一下会死是不?哥赚了那么多钱,不给你花给谁花啊?我自己又花不了那么多。”   “给爸妈花。”她继续说笑。   “爸妈那边自然也要孝敬啊,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让我养你。”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生气给你看!”他说怒就怒,冷冷地瞪着她,“听不听话?听不听话?”   赫连尹被逗乐了,咯咯咯地笑起来,“知道了,男人都要面子嘛,我听你的。”   “这就乖啦,老是推拒这个推拒那个,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不可爱可以美嘛。”她笑容促狭。   赫连胤斜眼睨她,“所以说你就是个难搞的讨厌女人。”   “……”赫连尹一愣,笑起来,“滚。”   “滚你怀里?”   “再次滚?”   “好,我再次滚你怀里。”   “……”   “喂,小尹妹妹。”身后有人叫她。   赫连尹回头,元熙走快两步跑了上来,将一条碧绿色的虫子垂放在她眼前,笑容戏谑,“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条绿色的虫子在赫连尹眼前蠕动。   元熙本意是想吓吓她。   没想到赫连尹竟然一脸漠然地看着那条虫子,甚至被她拿了过来,放置在手里,这虫子浑身圆圆的,前有触角,后又尾须,她笑着说:“这是当地一种很常见的害虫,名叫树狗。”   元熙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吞吞口水,“卧槽小尹妹妹,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   他明明是要吓她,她竟然以为他是问她那虫子的名字,还拿在手上玩,特么太变态了吧!   那端任夏瑾几人也赶到了,她见了这虫子,心惊胆战地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反应嘛。   “如假包换。”赫连尹说完,把手里那条虫子扔回给元熙,“拿着,我去给你找个伴。”   “哈?”元熙云里雾里。   赫连尹已经走到一颗大树下徘徊了,她双手负在身后,绕着大树走了两圈。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片刻之后。   她伸手摘了一片叶子,用手将叶子卷成一个圆,然后在树底的角落里,伸手一挥,笑着走了回来。   一条白色的树狗被赫连尹摊到元熙眼前。   那树狗匍匐在树叶上,倒也晶莹可爱。   “来,这伴给你,拿回去凑成一对吧。”   “我去,小尹妹妹你当我是养宠物呢?还带回去配对啊?”   “对啊。”这边的孩子多将树狗当成宠物养着,每日喂点叶子,看着它们蠕动,就觉得心情大好,也只怪这边贫穷,大伙都没玩具,所以天然的虫子,蝴蝶,蚱蜢,七星瓢虫,就成了孩子们的宠物和玩具。   “……”元熙一阵无言。   所有人爆笑出声。   江辰希拍他的肩膀,“元熙啊元熙,叫你别惹小尹妹妹了,她跟正常的女人不太像,你看,一惹她,她给你弄来了青白蛇陪你了,说不定,是想给你你当媳妇的呢。”   青白蛇就是那两条树狗。   还别说呢,一绿一白,真有那种意境呢。   元熙涨红了脸,结结巴巴,“你胡说什么呢?”   所有人继续哈哈大声。   他觉得倍儿没面子,就把眼前的虫子递到任夏瑾眼前,试试她的反应。   任夏瑾立即吓得脸色惨白,“别过来。”   女孩多大害怕昆虫。   元熙的男人自尊终于被满足了,伸回了手,眼神调皮,“这就对了嘛,女孩子的反应就应该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跟小尹妹妹这样啊,什么都不怕的,简直就是汉子一条啊。”   赫连尹也不恼,悄悄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大树,笑着问几个少年,“你们现在口渴吗?”   “还好。”   “想吃水果吗?”   “哪里有?”   赫连尹指着头顶的果树,一串串红彤彤的果子结在树上,就像大自然精心准备的一场丰盛盛宴,星星点点,鲜艳馋人,让人心中涌出无可形容的喜悦和满足。   “那是什么啊?”任夏瑾出声问赫连尹。   “那叫海棠果,模样跟苹果有点像,味道嘛,就是酸酸甜甜的。”她介绍着当地的特产海棠果,“如果想试试特产,就上去摘吧。”   她的手受伤了,爬不了树。   其实这树不是那么高,几个少年跳起身子就能摘到了,但是高一点的果子需要爬上树才能摘得。   一群少年坐不住,纷纷跳起身子,摘下能够得到的海棠果,远远看去,那果实仿佛红宝石一样,闪耀着晶莹的光彩。   一阵忙碌后,几人手中都出现了几个海棠果,元熙手中的虫子早被他丢了,他捧着自己摘来的果实,从衣角擦了擦,大口一咬,满足地发出一声赞叹,“嗯,真好吃,外表鲜艳,里内酸甜,好吃。”   赫连胤也摘了几个,用衣角的布料擦了擦,正想拿给赫连尹,却发现她的人已经走远了,跟江辰希两人走在前头,树木苍苍,天地茫茫,不知道两人在聊什么,表情皆温柔安静。   他一愣,拿着果子追了上去,横插在两人中央,状似不经意地说:“那边好多海棠果,阿希你不去摘?”   “就去啦。”江辰希说完,笑着跑了回去。   赫连尹看着他手里的海棠果,没有说话。   “你们在聊什么?”他旁敲侧击,眼神一闪一烁,一看就知道在狐疑什么。   赫连尹把他手中的海棠果拿过来,一口咬下,紧紧皱眉,“哎,好酸啊……”   “怎么会?我刚才啃了一个,很甜啊。”他说着,接过她手里的果子啃了一口,“不会啊,很甜。”   一抬头。   才见赫连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吃醋了?”   赫连胤大为窘迫,赶紧转移话题,“哪有,我是拿海棠果来给你吃的?”   她也不揭穿他,眼珠静静地凝望着他,赫连胤心中一动,就想俯下身子去吻她。   他的脸慢慢朝她靠近。   就差一点点的距离,他就可以吻到那抹绯红色的唇。   他甚至还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怦怦……   怦怦怦……   仿佛寂寞千万年的山谷,对第一个来访者的脚步,激动而惶恐的绵绵回音。   忽然。   鲜红色的海棠果横贯在两人之间,赫连尹啃了一口,声音清脆。   “好吃。”她笑着说。   赫连胤的脸瞬间黑了。   “你丫的能别这么煞风景吗?”   赫连尹不怒反笑,“这里这么多人,拜托你克制一点好不?”   “不要。”   “春心荡漾啦?”   赫连胤眼珠一瞪,她哈哈大笑,拿着海棠果跑远了。   不多时,身后的队伍也跟了上来,空旷的山谷里,不断有少女少年们的笑声,野花连绵不断,芳香扑鼻,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两个鲜红的海棠果,元熙大口大口咬着果肉,笑容满足,“好久都没吃水果了,这味道真不错。”   “是啊。”江辰希似乎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看着身后那一片鲜艳晶莹的海棠果,有些若有所思,连脚步落后了也不自知。   良久,他从后面追上几人,轻快的声音说:“兄弟们,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我觉得吧,咱们港岛现在发展得这么好,水果这东西,种在山上的一点儿也不值钱,甚至是不要钱,但在咱们那就贵死了,我想,咱们哥几个是不是应该包一片山头来种水果啊,到时候把村里年轻的酗都请来种果树,给港岛供货,大家就都不用外出去打工了,不用分离,又有钱收,是不是一举两得?”江辰希大胆提议,表情亢奋。   几个酗伴都停下脚步,默默听他分析。   “错了。”一直安静的赫连尹突然出声,眼眸从容,“水果需要保质期,云江离港岛太远了,送过去用货车需要36个小时,水果早就不新鲜的,这个提案不切实际,如果你种的水果没别人的新鲜,那价格就只能降低,可降低了利润就更低,而且存放不了多久,所以这个提案不成立。如果吧,你想种水果,那就应该把地儿选在离港岛大致两三个小时车程的荒凉地方,那样种出来的水果才是新鲜的,供货也很方便。”   江辰希么没说话,沉吟了片刻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种在大山里不切实际,应该自己建个果园,种到离港岛近的小村里啊。”   “不过听我们这边的茶园说,就算要做供货商,也需要一些门路的,如果没有门路,你拿不下市场的单子的,因为他们是串供好的了,不跟外人做生意。”   “这个怕什么?”江辰希揽住兄弟们的肩膀,笑容爽朗,“就凭我们四个人的父母的人脉,有什么单子是我们几个接不下来的?谁敢不给我们面子啊?阿胤,你说是不是?”   赫连胤微微颔首,“这倒没错,资金我们有,人脉我们也有,提议也不错,要是你们几个想创业,哥一定财力上支持你们。”   “哈?不是你们,是我们,我们四个人一起干。”江辰希的手绕着四人划了一圈,“我们四个人是兄弟,一起来的云江,想到了好点子,当然是一起干了,就当分股融资,到时候做大了,我们一起当总裁。”   元熙一拳垂在江辰希肩膀上,“没想到你丫的这么义气,哥有你这兄弟,知足了。”   几人哈哈大笑,   赫连胤又说:“如果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合作,那么,我觉得我们的事业可以在扩大一些。”   “比如?”江辰希疑惑。   “这边不是搞茶园的吗?其实茶叶也分好多种等级,昨天我去了茶园一趟,那里的老大爷告诉我,其实这村里的茶树是比别的村里要多好几个山头的,而且茶叶更加上等,就是这里人太少了,大家不懂分茶技术,所以好好的茶都自己炒了贱卖掉,我想过了,其实我们可以在这里建个茶商,请几个专业人士来叫村民怎么分茶叶优劣,再把村里头那些年轻人都请过来帮忙,这样就能真正实现所有人一起发家致富,并且合家团员了。”家和工作其实是在一起的,如果可以放到一快,相信山民们会更加喜爱自己的家园的。   其实要带这个村子走出贫困,并不是去施舍他们,而是去想一个办法为他们治根,这里的人,多半在忍受常年分离的痛苦。而且他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地形,之前这边还开通了隧道,让车辆从这里穿行,虽然可能不是在这个村子里,但也离这里不远,说不定这里以后会发展成一个旅游胜地,假如真发展起来了,这里就会变得热闹,茶园建在这里,有大大的升值空间。   赫连胤讲完这番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并不是这个方案不好,而是这个方案太好了!茶叶本来就是中国很渊源流传的东西,若是加以利用,这些茶叶就能被分出三六九等,将来,必定是一条美好的康庄大道。   赫连尹站在树荫下,悄声无息地看着他,眼露赞赏。其实这也是她的心愿,只是她没有那个资金去帮助这里的山民们,她只是赫连家的养女,肯定是不可以拿赫连家那么多钱的,而且要说服他们来投资,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这下,哥哥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即有名气,又有资金,将来茶园推出市丑,他给自己打广告不要钱,还能通过明星这个职业,将自己的产品推销到全国各地,甚至推销到全世界。   “这提议特么好啊。”元熙忍不住赞叹他,“阿胤,你他妈怎么那么聪明啊,还有阿希,丫的老子头一次发现你们两是商业天才啊。”   “那必须的啊,我刚才吃海棠果的时候,灵光一现,就想出了这个事情,现在是创业时代,大家都讲究自个创业拼天下呢,虽然我们几个只是高中生,但有一句话,叫先下手为强啊,早点打算以后,早点出人头地嘛。”   “太对了!”   那一天,几人谈了好多好多,每个人都讲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赫连胤用笔记下,表情严肃认真,其实他本可以不参与的,但他内心也是个有野心的,当明星不能当一辈子,他迟早要转为幕后做董事长,但既然要做商人,就不要只专注一个事业,应该往大了发展,多多益善,这样才可以登上事业的最高峰。   六个小时后。   他们终于抵达了第二高峰的落脚点,来之前,他们兴致昂扬,说说笑笑,但现在,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累得跟狗一样,恹恹地靠在落脚点门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这一路,可以说透支了他们所有的体力,现在每个人都软绵绵的,巴不得往地上一倒就此沉沉睡去。   落脚点其实就是一家小旅馆,这里的房间就是一块铁皮,中间隔着帘子,很简陋,不过在这种地方,又得住就不错,所以几人也就不嫌弃,赫连尹和任夏瑾住一间,四个男的住在隔壁,除了他们6人外,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旅馆的两个老板在,他们是一对夫妻,云江人,穿着黑红色的瑶服,面容和善,热情好客,男的负责整理床被,女的负责打扫,很快,房间都收拾好了。   “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了,有些简陋,你们别介意哈。”老板娘给赫连尹擦了地,笑容亲切。   “没事儿。”赫连尹轻轻应了一声,下一刻,她倒在床上,双眼一闭,沉沉睡去。   十个小时。   几人就像历经了生死,中途想放弃又不能放弃,因为除了这个落脚点,整个山峰都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而且他们必须在晚上7点找到落脚点,不然天气会严重降温,还有野兽出没,非常危险。   所以就算走不动了,也必须逼着自己走下去,不然就是原地等死。   他们是六点赶到旅店的,当时几个少年差点跪在地上,全身酸痛的上了床,没有洗澡,一觉昏睡到了晚上十点,老板娘不想让他们饿着,见几人悠悠转醒,便起床给他们做饭。   她是个心细的女人,在简陋的房间里摆上几支刚折来的新鲜腊梅,味道清幽芳香,助人安眠。   赫连尹刚想,睡眼惺忪地望着那几支梅花,淡淡微笑。   空旷而简陋的餐厅里。   所有酗伴都围在篝火旁取暖,山中的夜晚寒气吹袭,冷风凛冽,冻得人的牙齿都合不上了,他们皆惧寒的抱着自己的胳膊,默默地望着彼此没有说话,没力气说话,也不想说话,太累了。   赫连尹的目光在旅店里游离了许久,最终,她抬起酸疼的脚步走到大厅的留言墙前,这块墙壁上签着所有到访旅客的名字,赫连尹觉得有趣,便拿起笔筒的油墨笔,纤手一挥,龙飞凤舞的赫连尹三个字便出现在上面,她盖上笔盖,轻轻微笑。   身旁有人接了自己的油墨笔,快速往自己名字外面画了一个红色爱心,再打上一个箭勾,写上——   赫连胤挚爱。   赫连尹忍不住掩唇而笑,双颊绯红“你怎么那么老土啊?”   “老土没关系,管用就好了。”身后的少年凤眼狭长,看着自己写上字,笑容温柔,“是不是很感动。”   “这是肉麻。”   “是挺肉麻的。”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在挚爱下面写上一句: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好恶心。”赫连尹评论他,“你怎么那么恶心啊,说这些话,好酸。”   “哪恶心了,大家都这么干,不信的话,你看看别人的。”他手中的笔一划,点在一句:谢谢你这么爱我,这么疼我,我也好爱你哦,xxx!   赫连尹差点笑喷了。   他又点了一句: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到底能不能感受到啊,心里好难过,只有苦的味道。   旁边还有人恶搞地补刀一句:吃点屎就甜了!   噗呲——   赫连尹不能抑制地笑了起来。   这个人太有才了。   “看这个。”赫连胤的笔指着角落一处,美丽的眼底有强忍的笑意。   赫连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人歪歪扭扭的字写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疯了一样寻找我?   有人补刀:有啊,你妈!   赫连尹哈哈大笑,“这些人太有才了。”   “可不是吗?所以你要不要留下一句什么?说不定很多年以后,你再次来到这里,也会看到有人给你写的话回复呢。”   这句话很有吸引力。   于是赫连尹低下头去,先看看别人都写了什么。   ——xxx,曾经你将我拥入怀中,那凛冽的寒风即使穿透我的衣裳,也不能浇灭我热烈的心。   ——xxx到此一游。   ——我爱xxx。   ——我放弃了,终生的等候,换不来你刹那的凝眸,我真可悲。   ——翻着过去的老照片,想念若隐若现,去年的冬天,我们笑得很甜,xxx,我想你了。   这留言板五花八门。   赫连尹看得是又好笑又无奈,最终,她拿过赫连胤手中的笔,匿名写下一句:春花一缕寄相思,碧水一湾表衷肠,秋月一捧书华章,冬雪一季舞吉祥,愿你生命里的每一个季节都蕴含不同的收获和体验,都积存不同的美丽和幸福。   “这是在祝福我吗?”身后的少年歪着脑袋说,眼珠乌黑。   “你猜。”   “肯定是我。”   “知道了还问?”   “因为。”他的眼珠微微一荡,性。感妖媚,“我就是要你自己承认。”   赫连尹没说话,重新打开笔盖,补上一句:送给我的亲爱的哥哥。   “不对。”少年把她的笔夺过去,划掉了哥哥两字,补上两个缠绵悱恻的老公,笑容满足。   赫连尹眼珠一瞪,不好意思了,“你干嘛啊?”   “没干嘛呀,就是帮你把真正的心里话写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这么想的,就是不肯承认。”   “哪有。”   “你看你看,又口是心非的吧?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女人否认就是承认,解释就是掩饰。”   赫连尹一愣,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你们在干嘛呢?”远处的元熙问他们。   “写留言板呢。”赫连胤随口回答,表情懒懒的,雍容清贵。   “留言板?”元熙一听这话就活了,小跑过来,一看赫连胤和赫连尹写下的句子,笑得肚子都疼了,“哈哈哈……阿胤你居然写留言板,你好幼稚啊,哈哈哈……”   赫连胤眼眸微微一眯,“滚。”   “就不滚。”他嘟嘴卖萌,仔细看了看赫连胤写下的句子,忍着笑意对身后的几人说:“来,我给你们读读我们家阿胤都写了什么肉麻的词句,赫连尹,爱的箭头,赫连胤的挚爱,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卧槽哈哈哈,好肉麻啊,受不了剥哈哈……”   远处几人闻言都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赫连胤虽瞪着她,却也不恼,耳根子微微发红,看来他还是一个很喜欢晒幸福的人嘛。   赫连尹可就窘了,被几个人围过来看她的写句子,脸色有些不自然。元熙一字一顿读起来,末了,阴阳怪气地说:“送给亲爱的哥哥,哦不,是老公……”   几人一愣,都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小尹妹妹竟然这么奔放啊。”江辰希点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她窘迫地站在一旁,强制自己要冷静,不要露出害羞腼腆的一面,不然他们会更没完没了的调侃她的。   “小尹,这真是你写的吗?”任夏瑾在她耳边问她,笑意温柔。   赫连尹轻轻点头,“嗯。”   “你们的关系原来已经这样亲密了啊?”任夏瑾握着她的手臂,打从心里为她开心。   “早的事了。”赫连尹笑容清温,更小声地对任夏瑾说:“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句大胆的表白?”   任夏瑾的脸一下就红了。   她垂下头,别扭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怕什么?你可以匿名写呀,这个挺有趣的,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回来,若是将来回来了,兴许能看到别人给你的回复呢。”   任夏瑾沉吟。   其实她心里是有涌动的,只是她没有勇气写,眼下被赫连尹这么一鼓励,突然觉得心中有满满的思念,想要宣泄出来。   赫连尹看得出她的心事,将手中的笔递给她,“写吧,写着玩也行,没事的,不要这么拘谨。”   她接过。   秀气的字流泻于留言板上,写下:某某某,你好,我很思念你。   几个少年瞪大眼睛看她。   没想到任夏瑾竟然也会写留言板了。   “某某某。”元熙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三个兄弟,“任夏瑾写了某某某,那意思就是名字有三个字的,嘿嘿,你们觉得这人会是你们三的其中一个吗?”   赫连胤表情淡漠。   江辰希翻了个白眼。   韩洛宵一怔。   除了韩洛宵的反应过烈,其他两人皆很平淡,元熙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把笔递了过去,“阿宵,你也来两句吧。”   平时韩洛宵是不爱凑这些热闹的。   但今天的他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有拒绝,拿过那红色的油墨笔,写下:剪不断,理还乱。   “剪不断,理还乱。”元熙叨念这句话,心照不宣地微挑着笑眼,看看任夏瑾,又看看韩洛宵,眼珠促狭着笑意道,“阿宵,这话啥意思啊?”   “就字面上的意思,你要是看不懂,那就去查字典。”   任夏瑾背脊一僵。   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这么伤感的话,是对柳云说的吗?   赫连尹也是不解地看着韩洛宵,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句话,她扭过头,与赫连胤对视了一眼,赫连胤也是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懂。   两人默契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哎,明明就互相喜欢,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抗拒于彼此。   元熙也看出倪端了,鬼精灵的他赶紧抢过韩洛宵手里的油墨笔,补上一句:其实,哥很忧郁。   所有人都没绷住笑意。   喷笑出声。   “卧槽,元宝你太有才了。”   “真的嘛……”他一脸风骚地看着众人,把肩膀处的衣服拉了下来,“人家真的很忧郁嘛。”   “我看你是空虚寂寞冷吧。”   “不,他这是思春了。”   “错了,你们都错了。”赫连胤一本正经地托着下颌,表情凝重,“元宝这是骚浪贱。”   噗呲——   所有人皆不负众望地喷笑了。   “呜呜呜,我要哭倒长城……”元熙洋装哭泣,楚楚可怜地看着笑容明净的赫连尹,“小尹妹妹,你家的欺负我,呜呜呜,我要告御状,告到他跪搓衣板为止,呜呜呜……”      第128章      天刚放亮。   所有人整装出发,精神奕奕。   出门前,赫连尹站在破旧的全身镜前,打量了眼自己,纤瘦,轻盈,肌肤洁白,不施脂粉,一件纤尘不染的户外服,白色长裤,黑色钢钉靴,头发捆成幽黑的鱼尾辫,罩上鸭舌帽和户外衣连帽,那张沉静如海的面容,瞬间被隐入帽檐之下,气质疏离。   路途遥远。   大家吃过馍馍和馒头,不再废话,集合出行。   屋外在下雨。   空气湿润。   树木和野花露水低垂。   几人面面相觑,韩洛宵担心任夏瑾的身体,雨中的山路不好走,她之前的脚崴了一次,他有些担心。   “外面在下雨,我们还去吗?”   几个少年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雨中的山路是怎么样的,若是危险,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小尹,你觉得下雨天,可以出行吗?”   赫连尹出神地看着远处,天地间都被雨丝笼罩,沙沙作响。   有一种烟雨水墨画般的安详,美丽寂静。   她看出了韩洛宵的心思,又扭头看了看元熙和江辰希,两人都垂着头,唇线紧抿,似乎有心事。赫连尹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既然来到这里了,我必定是要爬完这一段路的,若是你们感到体力不支的,或者是觉有精神状态有些不好的,我建议你们留在这里,因为山路是真的不好走,不要勉强自己的体力,假如真的很喜欢这里,可以下一次再来挑战的,没事的,大家尽兴了就好。”   这话一说完。   大家面色各异。   赫连胤无异议,小尹去哪他就去哪。   而元熙和江辰希都眼眸明亮亢奋,这两个一看就是想继续挑战的。   韩洛宵面露犹豫。   任夏瑾唇色苍白。   事实上,任夏瑾确实的有点坚持不了了,她的腿之前受过伤,这次来到第二峰,已经耗去了她大部分体力,若是在登第三峰,可能会很吃力,但为了不扫几人的兴,她只好强作镇定地忍耐着。   其实几个少年都看出了她的不适,但一群人一起出行,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不太舒服就全员放弃挑战,赫连尹是登山带路人,她是不能不去的那一个,所以她得一碗水端平,照顾所有人的感受,不然这支队伍十之八九会散了。   除了担心任夏瑾的韩洛宵外,其余几个少年都想挑战第三峰,毕竟这种山峰,一辈子可能只会来一次,这次半途而废了,说不定下次就没勇气挑战这样的高峰了。   可天又下雨了,任夏瑾又受伤了,她登第三峰本来就吃力,这下还要走雨路,基本是不可能的。如果没人愿意留下来照顾她,这支队伍就会一起被拖住,因为谁也不好意思让她留在这里,但不走大家都觉得有些可惜,这山都登了一半了,不踏上隐在云雾般的高峰之上,他们觉得太遗憾。   “那我不去了吧。”韩洛宵沉思了片刻,低声道:“我昨晚睡得太晚,夜里蹬了被子,感觉有些着凉了,头有些晕,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吧?”   这话大家心知肚明,韩洛宵这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留下来照顾任夏瑾呢,所以几人都没说什么,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能说什么。   任夏瑾听他这么说,唇色更加苍白了,“你感冒了吗?”   “嗯,是的。”   “你要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啊。”韩洛宵点头,哂笑,“要不,你留下来照顾我。”   她面皮一红,“可以吧。”   登山对她来说太吃力了,第三高峰需要8个小时,时间太久了。   既然两人选择留下来。   那其他四人就可以出发了,赫连尹几人挥别了他们,没入雨幕中。   丝丝雨点落在头上,雾发憧憧。   路上。   大风凛冽。   灌木丛丛。   山泉叮咚。   三个少年都没有说话,鲜艳的衣角被大风吹得翩跹而飞。   赫连尹走前头,一手持枝棍,一手抚摸过沾满露水的野花,怕他们觉得过意不去和无聊,便笑着说:“元宝啊,你和阿希这两年在国际学校上高中,知识学得怎么样啦?”   “自然是很好了。”元熙笑着说,眼中却没有笑意,想来还在为撇下韩洛宵跟任夏瑾的事情而介怀。   赫连看穿了他的心事,却不点透,颔了首,目光中有抹奇异的笑意,“那我们几个来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这话一下子就引来了元熙的好奇,果然是个活宝啊。   “这游戏叫考学问。”   元熙拧着眉,“如何考?”   赫连尹笑笑,指着头顶落下在雨丝,“现在在下雨,我们来吟诗作对,所有的句子,必须跟雨有关,怎么样?”   “没问题啊,这两年我也看了不少诗句,就等着有一天在再次挑战你呢。”当年的江城子之糗,他至今还记得呢,将苏轼的两首江城子给混成了一首,惹笑了尖子班的所有同学,从那以后,他就发奋记诗词,不容许自己在出那样的糗事,真是太没面子了。   “why?不是吧?我没听错吧?元宝要挑战高智商小尹妹妹?”江辰希调侃他。   赫连胤亦是笑意促狭,漫不经心道:“元熙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元宝,你确定你今天出门带脑子了?”江辰希搭着他的肩膀,笑容同情。   “滚!”元熙拍开他的手,洋气的来了一句:“youcanyouup,nocannobb!”(你行你上,不行别bb)   “咦——”赫连尹微笑看他,“英文倒是顺溜嘛,但是你这次说错了,这个游戏不是我跟你的游戏,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玩的,一个接一句,接不上的嘛……”   赫连尹看着四周思考,“要是接不上,那就负责咱们午餐吃的水果,怎么样?”   “没问题。”赫连胤眼眸半眯,兴意盎然。这几年为了填词作曲,他也看了不少诗词歌赋,要玩诗词游戏,他还是有点把握的。   江辰希也勾唇摆手,帅气斐然,“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爷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不就是水果嘛,输了爷负责到底。”   “好,够爽快,谁先来?”   “我。”元熙首当其冲,说了个最简单的,“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你妹!《春晓》都出来了,小学的啊。”江辰希不满。   “不管是不是小学的,只要是关于雨就成了,嘿嘿……”元熙一脸奸笑,“该你了。”   “急什么?老子想想不行?”江辰希看着烟雨中的山峦,沉吟片刻,笑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去,你更可恶,连清明节都来了,我们都在山中呢,你要不要说得这么阴森森啊?”元熙早忘了之前的任夏瑾事件,专心致志地玩起了游戏。   “你管我,老子还不是学你的啊,怎么样?不服啊。”   就在两人吵闹得起劲的时候,赫连尹清温的声音响起,“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赫连胤不假思索接住。   赫连尹眼露赞赏,“厉害。”   赫连胤眼珠含笑,“那是必须的。”   这端。   两人都愣了,元熙吃惊地说:“这就又到我了?”   “不然你以为?”赫连胤斜眼睨他。   “元宝啊元宝,你要是对得这么慢,可会输的噢。”赫连尹笑他,“还不赶紧的接下去。”   元熙一愣,“水光潋艳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卧槽,又是小学的!”江辰希非要跟他扛。   元熙脸色窘迫,怒瞪他,这模样,倒像是在怒嗔,“你他妈能别拆老子台么?叫你对诗就好好对,不行别比比,好吗?”   “行,老子跟你一战到底。”江辰希说完,面色认真了起来,看见远处的杨柳,笑容张扬,“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元熙一愣。   赫连尹轻轻松松道:“既然你说柳,那我也来一句关于柳的,渭城朝雨泡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不错。”赫连胤称赞她,笑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元熙眼睛一瞪,险险接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还是小学。”江辰希噗呲一笑,“寒雨连江夜人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没想到江辰希程度还不错,赫连尹笑着对他点点头,道:“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句够大气。   赫连胤莞尔,“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赫连尹突然一愣,眼眸变得幽深起来。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元熙勉强接住。   江辰希苦苦思索,好半响,才说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赫连尹看了赫连胤一眼,改变之前的风格,说道:“雨色秋来寒,风严清江爽。”   是李白的。   赫连胤抿唇而笑,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他笑道:“宿雨朝来歇,空山秋气清。”   元熙微微惊愕,不满地嘟嘴,“我抗议啊,为什么你们两都接得这么快啊?让人思考一下都不行。”   “诗词接龙就是这么快的啦。”赫连尹笑意盈盈,“在我们班,都是这么玩的。”   “那你能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后期奋上学子的脆弱心灵吗?你这样糟蹋我们,会让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又坍塌的。”   赫连尹忍不住大笑,“好吧,那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思考。”   “这还差不多。”元熙扯了几条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拍打着,试探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不行不行,这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江辰希抗议。   “好吧,那我在想想。”元熙反复在脑中搜索词句,微敛眉道:“过雨荷花满院香,沈李辅冰雪凉,这句呢?”   “这句可以,但是沈李辅不对,是沈李赶。”赫连尹纠正他。   元熙嘟囔,“耳朵还真尖啊。”   赫连尹笑笑不语。   江辰希道:“风声撼山翻怒涛,雨点飞空射强弩。”   “这句有气魄。”赫连尹点赞他,道:“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赫连胤一愣,小尹还真的跟自己杠上了啊,他略作思考,沉吟道:“雨径绿芜合,霜园红叶多。”   赫连尹眼珠一亮,“你还真是在搞楔样啊。”   赫连胤也不恼,眼珠乌黑,“作词填曲的人,都有这毛病,这叫职业病,强迫症。”   “什么职业病?强迫症?”元熙听不懂。   “就是啊,你们两在玩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江辰希亦是云里雾里。   “其实吧,从刚才开始,哥哥对出来的诗句,除了第一句,其他全是五个字的,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没想到你这么有心。”赫连尹为两个迷茫的酗伴解说,声音清温。   元熙和江辰希同时一愣,回想了一下,才发现——   这他妈还真是啊!   元熙用力拍赫连胤的肩膀,“没想到啊,才两年不同校,阿胤进步了这么多啊。”   赫连胤被他拍得肩膀微微一抖,后退了两步,瞪了他一眼,眼瞳漆黑危险。   元熙被那眼神吓了一跳,默默收回自己的爪子,眨眼卖萌,“不小心的,不小心的,嘿嘿……”   游戏的最后,还是元熙输了,虽然他的学习进步了不少,但一下要对那么多诗词,他还真是有点跟不上思想,之后,他就认怂去找水果了,但心里是服气的,谁叫他的朋友们越来越优秀了啊,他跟着他们,也要变得越来越优秀才行啊。   午后。   天空乌云密布。   雷电沉闷。   赫连尹看到一行白鹭从眼前飞过,对身后的三个少年说:“我想我们得走快一点了,马上要下大雨了,如果我们不能赶在大雨前到达第二落点,可能路会变得很难走。”   “没所谓!”身后的少年们把帽子摘去,在雨水中互相追逐嬉戏,雨丝落在他们头上脸上,发丝湿漉,性感帅气,他们互相勾着肩膀,笑容爽朗:“下大雨就下大雨,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赫连尹被他们逗乐了,弯着眼看几个在身后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笑容湛然,“如此,我就慢慢向你们介绍沿途的植物与树木啦。”   “必须的!”他们大喊,好不惬意。   少女笑笑,回过头继续走,沿途,她介绍着各种果树花草,安谧的眼珠里闪烁着灰蓝色的光泽,诡异却美丽。   很快。   大雨哗哗而下。   暴烈雨水冲击着树林泥土。   整个天地震荡回声。   少年们觉得有趣,抬起头,闭紧眼,对着天空‘啊啊啊’大叫。   而后——   整个山谷传来的绵远空灵的啊啊啊之声。   赫连尹回望他们。   四人大笑。   雨幕中。   他们都觉得身心愉悦,没有顾迎头而下的大雨,冲着天空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声。   笑声在山峦中空灵回绕,无限快意。   那一天。   他们在山谷中走了整整十一个小时,连绵起伏的山峦望不到尽头,一种自然的美,与天地宇宙浑然一体,肃穆,有序,充满生机。   虽然很累,但一路聊天,天天说地,欣赏美景,便也不觉得虚妄此行。   雨停了。   夜色安谧。   繁星闪烁。   泉水淙淙。   简陋的落脚点灯光闪烁。   几个形同落汤鸡的少年拖着沉重的脚步踏进那旅店,那一夜,他们在留言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心中有一种胜利般的喜悦。   那一晚,他们睡得昏沉疲累。   第三日,他们如愿以偿登上了第四高峰,为了站在云雾之中俯瞰世界,他们忍受着头昏眼花的高原反应,站在山巅顶上,他们感觉自己是站在了天与地的交界处,头顶蓝天,脚绕白云,有种与天地遥相呼应的和谐感,心中开阔宁静。   元熙张开双臂,笑容安宁,“我有种张开双手就能飞翔的感觉。”   几人忍俊不禁,却没有打趣他,凝望着脚底的万象世界,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你想说点什么不?”赫连胤扭头问赫连尹,历经了千辛万苦后,想说点什么呢?   赫连尹轻轻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说。”   “没有什么感想吗?”   “有。”   “是什么?”   “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好。”他轻轻一笑,将头扭了回去,继续俯瞰世界。   江辰希指着身上形同破布的户外衫,这衣服来时是橙色的,现在是灰黑色的,他笑着说:“觉不觉得我们来到这里,就像西游记描述的那样,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九九八十一难不敢说,饿其体肤累其筋骨就真的深刻的体会到了。”赫连胤站在云雾之中,虽然衣服脏乱,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尊贵的气息,相反,有一种就算落魄了也很美丽妖娆的味道,让人心生迷醉。   赫连尹出神地看着他刀刻斧凿般的侧脸,目光温柔。      第129章 篝火晚会【潇湘盟主活动求票】      篝火晚会。   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传统的欢庆形式。   地点一般选在空旷的场地。   除夕。   是云江人民团聚的日子,是云江男女相亲的日子,也是云江的篝火欢庆晚会。   在这一天,所有未婚并且想要婚配的姑娘就会穿上自己的母亲缝制的嫁衣和银饰,在篝火晚会上寻找自己的意中人,在云江,每个女子都会有自己的一身嫁衣,这身嫁衣由自己母亲在姑娘16岁的时候缝制好,只在篝火晚会穿着。   另外身上的银饰,在云江人眼里,着装的银饰更多,就代表着家境地位越上乘。姑娘们身上所带的银饰就是以后她们的嫁妆,所以银饰更多,就代表着家境更富裕,或者是在家中受到长辈的宠爱。   今天赫连尹几人都不是主角,但她们是村里贵客,村长遣人送来了一些崭新的瑶服给她们换上,女子的节日礼服统一为红底图腾袖,男子的则为黑底祥云袖,几人见到一沓衣服搁在客厅里,这些别致,这样古朴,他们都惊呆了。   元熙伸手摸过那料子,吃惊地说:“这上面的图案全是绣的啊。”   “没错。”赫连尹把桌上的衣服分派给他们,“会不会穿?要是不会的话我教你们吧,说不定晚上会有姑娘看上你们呢。”   元熙挑眉,兴味盎然,“看上我们?怎么个看上法?”   “是这样的,云江的篝火晚会,其实也叫夜色心仪会,因为这边的人成年后基本都要出去打工,平日里都没在自己村里,所以篝火晚会,也可以俗称现代集体相亲会,晚上篝火点燃后,身着艳丽嫁衣的姑娘们就会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然后男子们围在女子外面的这一圈,欣赏女子的舞蹈和歌喉。这个时候,每个女孩都会使出浑身解数表现自己,遇见心爱的男孩,她会朝他们停留唱歌,这是女孩的表现方法,而男孩们,若是遇见心仪的女孩,就可以上前邀其共舞,如若对女子有情便用手指抠女子的手心,俗称暗送秋波女子若有意,便告诉男子自己的花楼地点,夜晚十二点之后,男子前来走婚,他将要过三大关卡,才能求婚成功。”   四个少年都听得有趣,托着腮,异口同声问她:“什么叫三大关卡?”   “你们那么好奇干嘛?又不娶这里的女孩,知道也没用啊。”   “那我们给男子当保镖,去瞧瞧人家怎么走婚不行吗?”江辰希也是兴趣浓浓的样子。   赫连胤没什么表情,看着他们,表情既不热忱,也不冷淡,但眼底那一丝丝调皮的微光,显然已泄露了他的心事。   “我可劝你们别去啊,别到时候那男子被你们一比较,给姑娘嫌弃了咋办?”赫连尹的声音中透着不赞成。   “就是,人家是去走婚的,还被你们几朵红花当成绿叶陪衬,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啊。”任夏瑾挽渍连尹的手臂,帮她说话。   “就看看也不行?”   “看是肯定行,主要是你们这几张脸,我真为那男子捏一把冷汗啊。”赫连尹说完,将衣服发给了赫连胤,“哥哥,这套给你吧,去换上。”   赫连胤伸手接过,端详了一下,“所以,这衣服到底怎么穿?”   “你站起来吧,我先帮你穿,顺便也教教其余几人,还有你们,都领好自己的衣服站起来,我在哥哥身上示范给你们看,你们学着点。”   身后几人站了起来。   不约而同拿过自己的男子瑶服,一脸迷茫。   赫连尹微微一笑,把托盘的布料拿起来,一边在赫连胤身上比划一边说:“其实这男子瑶服嘛,就跟古代的深衣差不多,只不过裙裾只到膝盖下面,里面着黑色裤子,而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具有云江色彩的祥云图案,所以这穿法,其实跟古代的衣服一模一样,哥哥,你张开双臂,我来替你更衣。”   这话一落音,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赫连胤脸色一红,张开了双臂。   “小尹妹妹,你这是变身奴婢了是吗?”元熙笑她。   “有何不可?”赫连尹停下手中的动作,“据说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第四次空元,这个空元跟我们叠合在一起,但是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们,有时候我们的东西会无缘无故丢了,然后很多年后又出现了,科学家们解释,其实就是我们的东西一不小心时空错位了,所以掉了另一个空元去了,我想啊,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想象着穿越空元的事情,假如我穿越了,而另一个空元如果是古代,那我就去当丫鬟。”   所以人爆笑出声。   江辰希差点笑得脸抽筋,“小尹妹妹,你就这么没出息?去了古代就想当个丫鬟?你怎么不学学别人,去大展宏图一番,将我们现代的东西一通发达,你不就能文明世界,永垂千史了吗?”   赫连尹不怒反笑,“我看你是把古代想得太美好太简单了,事实上古代是很残酷的,你听说过元朝时期吗?”   “哦?是如何的,说来听听。”   “元朝年间,元人统治汉人,那时候元人为了在汉人之中留下血脉,但凡汉人女子出阁嫁人,第一夜都先要给元人的,那个元人就在那男子家中,把女子的第一次给夺了,而且女主不能反抗,不然就不能嫁人。所以元朝有摔头胎的说法,一般女子怀了第一胎,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自己丈夫了,都要将那个孩子摔死,那时候她们没有避孕药可以吃,也没有亲子鉴定可以鉴定,女子地位低下,既要忍受丈夫的三妻四妾,又要假装自己很大方,你们是不知道啊,一般家里那些大夫人是怎么毒打侍妾的,而且打归打,还要打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有时候是鼻梁给打断了,有时候去割去一半的耳朵,有些是打在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总之,所有人都非常残忍而血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女子没有读过书,没有什么高尚的思想,你就是跟她们讲道理,她们也不懂啊,没有思想的人跟你说什么道理啊?读本三字经和基本女戒能干什么用啊?第一思想古板,错了就打。第二把尊卑看得太重,只要有辱长辈,随时跪祠堂浸猪笼。第三迷信,你以为穿越过去了,随随便便就能变成天下大名人了?太可笑了,在思想比现代还落后几千年的古代,就像你在云江要去一趟县城,这么近的距离,你至少要走上个七八个小时,而若是你要从云江走到港岛的距离,其实说真,到处是强盗,世间险恶,随时死在路上的,而你如果要跟我说马车,马车这玩意那都是皇家重臣御用,除非你穿越成太子公主,不对,穿越成公主也没用,因为要缠足,整个脚从小时候就帮你缠着,脚上的骨头全部给你弄断了,俗称三寸金莲,大家不以为非,反以为美。这也叫三步不出闺门,因为缠足的女子,一般只能勉强行走,大约走不了几步路就累了,因为脚已经畸形啦。其实太多太多了,总之,大家把穿越想得太美好,而真实太残酷,迷信世界,天外来客犹如外星人,地球人不会把外星人当成正常人,做到了就是解刨分析,那么古代人对天外来客也是如此,穿越的人对于古代的人来说,其实就跟外星人来到地球一样,九死一生勉强存活,也要忍受各种不公和憋屈,空有一身文化却看不懂古代的字,普通人家的女子不能当官不能商,冒名靠状元满身抄斩,地位低下没出路,哎,别说相符了,穿越简直就去受折磨,直接把穿越想成你去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没认识的人,方言你听不懂,父母不在身边,大家不把你当人,你又回不了家,还得为了活下去找生计,但女的又不能工作,所以,丫鬟就是女孩子的唯一工作了,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脑袋比较清醒啊。”   “听你这么一说,那古代是女子还真是挺惨的。”   “古代的女人本来就很惨,这一点,连历史都抹不去。”任夏瑾说。   “好了,今天是好日子,话题到此结束吧,来,我们都把衣服换上,出去参加篝火晚会啦。”赫连尹将衣襟提了起来,往赫连胤身上罩去,在缠上一条黑色带子,美丽少年瞬间华贵无匹。   他fèng眸深深,妖气流转间宛如桃花纷飞,异常的深邃俊美。   赫连尹呆呆地抬头看他,“你穿这衣服还真好看。”   “真的?”   “嗯。”   “来,我看看。”元熙把头转到赫连胤面前,瞬间就愣了,半响,他深吸了一口气,瞳孔迷乱,“卧槽,爷等下不要跟你站在一起,狗日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生的,谁跟你站在一起谁倒霉啊。”   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韩洛宵听闻这话,内心有些好奇,便低头将自己腰上的束带随便一缠,走到前面来看看赫连胤的样子。   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迷雾。   夜色如水。   韩洛宵的瞳孔渐渐抽紧,拒认识赫连胤很多年,但每当他换上新的造型,便能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惊艳。   很白。   很高。   穿着祥云深衣,两鬓梳起,洁白的额间缠着红色束带,千情万绪,郁积眼角,抬眉凝眸间,唇色鲜艳,有种妖艳的美态,却也如天然风韵,端的是亦正亦邪,怒时似含笑,笑时暧昧遥远,令人捉摸不透中又无法移开视线。   真真是美得令人心醉神驰啊。   “我等下也不要跟他站在一起。”这是韩洛宵看了他十分钟之后结下的论点。   赫连胤怒瞪几人,“搞群体小排斥是吧?信不信爷揍你们。”   “不要就是不要。”江辰希见了他的脸,也傲娇的嘟起了嘴,“要是跟你站一起,我们连享受一下女孩爱慕的目光都没可能了,坚决不当绿叶,我们要当红花”   “没错,老子也不当绿叶,我要享受一下被女孩爱慕的感觉,你们谁都别想拦着我”元熙重重点头,下定决心。   “靠。”赫连胤唇线一抿,把墨镜带了上去,“这样可以了吧?哥给你们当绿叶。”   反正他是有媳妇的人了,用不着表现自己了。   “不行。”江辰希环胸摇头,“还是很有气势,鼻子太挺,嘴巴太美,ng你”   “……”   赫连尹在一旁看得又好笑又无奈,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补刀道:“看来,你被我们集体排斥了。”   “……”赫连胤差点内伤,微微眯起那双狭长的fèng眸,“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怪你过分美丽。”连一向支持赫连胤的韩洛宵都站到了那边的阵营。   赫连胤有点哭笑不得,借以身高优势,眯眼俯视他们,妖娆的眼中有丝丝警惕和狐疑,“奇怪,你们为什么都排斥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啊,难道,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元熙第一个摇头,“只是跟你在一起,我们找不到自信,所以晚上,我们决定让你自己出发去篝火晚会,我们几个自己去。”   “凭什么啊?”赫连胤不满,嘟了嘟嘴,“至少小尹得跟我在一起。”   “不要。”赫连尹眼珠微微一转,很干脆地拒绝了他,“我晚上要跟任柔姐姐一起去,你既然被孤立了,就自己去吧。”   “我自己去干嘛啊?”   赫连尹想了下,脸色平淡地回答他:“那不然你别去了,我们去,你在这里守家吧。”   “……”赫连胤脸色黑沉,“喂,你们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啊?”赫连尹反问他,见他眉头皱得死死的,显然不悦了,她微微偏过头,伸了个懒腰,“哎算了,你爱去不去,我去给任柔姐姐打扮了,晚上是她的好日子,我去忙了,你自便。”   赫连胤一愣。   他想不明白昨天还很温柔的赫连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但是不可能啊,她刚才还帮他穿衣服呢?怎么忽然间就拔吊无情了呢?难道真是因为他太美了?这话说出去鬼才信啊。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   身后几个酗伴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差点抑制不住。   赫连胤沉默地想了几分钟,转过身,身后几个人又恢复了忙碌的样子,低着头,十分忙碌地穿着自己的衣服。   那端。   韩洛宵已经穿好了,坐在客厅的篝火旁着看火堆发呆。   赫连胤走过去,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低声道:“阿宵,你在这里干嘛?”   他本意是想问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小尹说走就走吧,还把房间的门闩闩上了,这是什么节奏啊?   “看火。”韩洛宵托着腮,十分冷淡地回答他的问题。   “看火?”   “没错。”   赫连胤眼露疑惑,“你没毛病吗?”   “没有,我就是想看火。”韩洛宵面无表情,冷淡中还有丝丝不耐烦,“没事的话你就去晚会吧,别打扰我看火。”   “……”   赫连胤差点内伤,神色冰冷地看着韩洛宵,他瞪大眼睛看着火,双目空洞。   其实他的内心很害怕,一个劲说着:阿胤你快走吧快走吧,别问我问题了,这眼神,吓死老子了。   赫连胤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又走到嘻嘻笑笑的元熙面前。   元熙见他走来,明眸一瞪,赶紧转身倒水,各种假装忙碌。   赫连胤的脚步越来越近。   元熙左顾右盼,慌张跑向外头的厕所,“阿不行了,老子要大便了啊”   还没走近他的赫连胤:“……”   这群人为什么都不想搭理自己一样?   赫连胤绷着下颌思考。   最后思来想去不得要领,江辰希又一个劲催他赶紧离开,他心中有气,便挥了袖子先行离开了,走在幽静的山间小道上,他心情烦躁地冷着脸,真的烦死人了,好好一个篝火晚会,愣是把他排斥得想发火揍人。   长得好看怎么了?   妈的。   如今长得好看也要被人集体排除孤立了。   什么事儿啊。   他想着想着,又不禁心情沉重起来,连小尹都排斥他了,哎……   那端。   几个酗伴将手中的礼花折好,贴在破旧的任宅四处。   元熙捂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肝,“妈的吓死我了,你们刚才是没看见啊,阿胤那眼神,感觉就要马上发火了,要是他发了脾气,我还真招架不住啊。”   “没事,现在生气,晚上收了礼物就乐开花了。”江辰希笑容灿烂,那天摘海棠果的时候,他把小尹妹妹叫到前面去,就是为了商量这事,这些年阿胤喜欢小尹的事情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做兄弟的,当然能帮他的就尽量帮了,顺便啊,给他送个礼物,就当是做兄弟的帮他一把了。   “可你们确定等会阿胤真的不会生气吗?”韩洛宵脸色担忧。   “怕什么?有小尹妹妹在呢,他等下笑死都来不及,不然你们等下瞧。”江辰希自信满满。   这时。   赫连尹,任柔与任夏瑾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   任柔并没有穿嫁衣,她穿着村长今天派发过来的瑶服。   而赫连尹却穿了。   红色的嫁衣将她的面容衬得洁白如象牙,她的笑容浅浅的,站在昏暗的客厅里,眼睛里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若隐若现,异常轻盈柔美。   “可以吗?”她看着大厅里的几人,笑容微微让人晕眩。   少年们瞬间呆若木鸡。   好半响,才愣愣点头,“太可以了。”   “那我们准备好就出发吧,等下我是对江辰希唱歌是吗?”   江辰希点头,“没错,气死阿胤哈哈哈……”   篝火晚宴上。   用木杆搭成的支架此时正燃着熊熊烈火。   火舌喷涌。   古远而叮铃音乐徐徐在耳边绵回缭绕。   赫连胤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山峦,额间的红色束带随风轻扬。   拒身后的云江姑娘们载歌载舞,跳得如何绰约美妙,他都没有心情欣赏。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终于收回视线,低叹一声。   不远处的悠扬歌声突然换了一首气氛欢乐的歌曲,好像是重头戏来了。   村长点燃四周所有篝火,火光瞬间映亮了整片空地。   衣着艳丽嫁衣的姑娘们从黑暗中慢慢摆动着身体,走进篝火映亮的空间里,她们皆穿着红色的嫁衣,戴着雕刻复杂的银白头冠,围成一个大圆圈,载歌载舞起来。   一瞬间。   男士们的欢呼声和口哨声融合成一片。   原来已经到男女相亲环节了。   在云江,姑娘一旦过了16岁就可以婚配了,她们将站在第一圈,围着篝火跳舞,看见心仪的男子,就停留在他面前唱歌。   而男子围在第二圈,也就是围在姑娘们的外面一圈,他们要先看姑娘们跳完舞,在对心仪的姑娘邀舞,然后暗送秋波。   而看戏的山民孩子们,则坐在休息台上,或者围在男子们的更外面一圈,看看男子姑娘们都是怎么相亲的。   眼前聚了很多人。   但火光有点暗,赫连胤要眯起眼睛才能识别出那些模糊的面容。   这一眼。   令他背脊冷冰僵硬。   他居然看见,自己的几个好兄弟都在那群相亲的男士中间,他们这是来真的啊?   又不娶人家姑娘,为什么要上去给人家希望啊?这不是变相地耍着人家姑娘玩呢?   他走上去,心底里还有刚才被他们刻意排斥的嫌隙,脸色不善,“你们怎么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阿胤,你已经来了啊?”元熙已恢复了之前的热情,不由分说把他拉进队伍里,指着一件从眼前转过的红衣,笑着说:“你看那是谁?”      第130章      赫连胤定睛一看。   橘红色的篝火将人的脸庞晕出一抹黄。   那个穿红色嫁衣的女孩,肌肤美得就像山间里的白色野蔷薇,眼珠异常乌黑,如洗过的碧空一般明净而深远,微风中,她轻轻舞动身子,美得就像是蜷雾而降的仙子,灵毓圣洁。   冬日的风狂而烈。   他看着她。   她亦凝视着他,嘴角有一抹调皮的笑意,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看向了别人,暖黄的篝火照耀在她身周,她恍如是不存在的,缥缈得令人心惊,亦怕缥缈得令人捉摸不定。   赫连胤身子一震,已现怒意,“小尹这是在干什么?”   都跟他在一起了,干嘛还穿着嫁衣来相亲?   元熙已经感受到他的怒火了,却还是假装没看到,掩着唇咯咯咯大笑:“她说你不够温柔,要重新找一个。”   “什么?”赫连胤不可置信,他不够温柔?   “是的。”元熙重重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说阿胤,你是不是得罪了小尹啊?不然人家怎么不要你了?”   “怎么可能?”他皱着眉,仔细地回想了下这几日与小尹的相处,这几天两人的相处一直很好啊,今晚,在他还没穿上男子瑶服之前,她对自己一直都很温柔啊,没有任何的矛盾和口角啊。   “怎么不可能?说不定小尹的心意就是这么难测呢。”   “不可能,我和她没吵架,没矛盾,更没有分手。”赫连胤冷声回答,俊脸隐在阴影处,有些看不分明。   “那我就不知道了。”元熙摆手,表示一副不懂的样子。   赫连胤的心情也是哔了狗了。   熊熊篝火是男子与女子的爱情见证人。   夜色中。   身穿嫁衣的姑娘们眼睛闪动,纷纷寻找着自己的意中人。   男子站在原地不动。   女子舞动转圈。   忽然。   一名身穿嫁衣的女子停在赫连胤面前,她面容妩媚,头上和脖子上带着沉重夺目的银白色首饰,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因为她身上带的银饰是普通人家的两三倍,赫连尹只带了个银色头冠,在这群满身银铃叮铛的姑娘们中,显得异常寒酸。   那女子笔直地站在赫连胤面前,随着欢快的曲调,摆动她窈窕的身姿。   赫连胤身周的男士们都大声起哄起来。   “她是村长的女儿。”赫连胤身旁一个男人对他说,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她是我们村最美的姑娘了,白白净净的,而且家境很好,要是娶了她,保准你有福。”   赫连胤呵呵地笑了两声,表情不屑。   那女子并没有上前来,只是脱离了队伍对着赫连胤唱歌,声音高亢嘹亮,惹人侧目,“爱在茶山里,爱在田野里,随风飘进妹妹的心坎里,山里人的爱,从来不掩饰,生来如炭火,把爱变成一首歌,它只属于你……”   这首歌叫《山里人的爱》,歌词平淡却充满生活气息,曲调婉转缱绻着甜蜜,所有男子跟着她的歌唱拍掌,等她一唱完,便笑着接了上去,浑厚的男音集体合唱,声音震耳欲聋,“爱在菜园里,爱在碧波里,爱在欢快的浣衣声里,山里人的爱,从来不掩饰,生来如炭火,把爱变成一首歌,它只属于你,属于你……”   整个云江的山民都在为两人歌唱。   正如那首歌唱的那样,山里人的爱从来不掩饰,喜欢就表白,失败了就当晚会上的南柯一梦。   那姑娘唱完了山歌,便害羞地垂下了睫毛,回到了队伍中,继续载歌载舞转圈圈。   身旁的男子都笑着道他好福气,这几天他们几人爬山去了,所以村里回来不久的年轻人都没见过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外来客。   赫连胤脸色难看。   元熙和韩洛宵两人在一旁强忍着笑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话,那姑娘虽然是云江最美的姑娘,但面容还不如任夏瑾的百分之五十,赫连胤若是能看上她,那一定是中了邪。   姑娘回到队伍中后,又有许多身穿嫁衣的姑娘从队伍中出列,刚才村长女儿开了个好头,激起了她们原本胆小的心,她们纷纷站定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唱起了或缠绵或爽朗的山歌,每当有姑娘唱完歌,男子们就会帮她把歌曲的下一句接住,不让她难堪断词,这也是一种贴切的表现。   气氛热闹。   惹得姑娘们一个个脸色羞红,心跳慌乱。   晚风沙沙轻响。   一抹熟悉的清香飘进赫连胤鼻尖。   他抬起头。   便见一身红衣的赫连尹摆动自己的手臂,好似一盏开在大海深处的血珊瑚,慢慢飘荡到他眼前。   赫连胤站在夜色里,看着那抹飘荡而来的美丽身影,身子顿时变得紧张和僵硬,她的动作很慢,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纤长的睫毛低低垂着,在洁白的面容映下两抹月牙般的阴影。   她慢慢移过来。   却在一步之遥前停下脚步。   曼妙的身影停在江辰希前面。   赫连胤面色怔忡。   她已经对着江辰希抬起了头,嘴角的笑容温柔而明媚,“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闪过的念头,潺潺的溜走,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夜色中。   她的面容如此美丽。   她的眼眸如此宁静。   赫连胤的唇色忽然苍白得吓人。   就像浑身的血液被抽走一般,他的气息冰冷幽寂。   “你在干什么?”他低头,小声质问赫连尹,嘴角轻轻地扬着,却一点暖意都没有,他的笑容僵硬而脆弱,声音愠怒又无措。   “物色对象啊。”赫连尹的声音轻轻飘进空气里,明快温和。   “你物色对象?哪个?”   “你猜。”   “你什么意思?”他紧紧皱着眉,伸手带着护指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面容不悦,“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情歌吗?你对谁唱的?”   她被拉到他面前。   他的手掌炽热滚烫。   紧紧捏着她纤细的小手,如同无法挣脱的桎梏。   赫连尹抬头看他,笑容轻盈柔美,“放开我噢,这里人太多了,被人看见了不好。”   赫连胤怒瞪她。   “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要来参加相亲?还对阿希唱情歌,你不知道他是我兄弟吗?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他将心中不满的情绪宣泄了出来,逆光中,他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有种陌生的阴鸷和冰冷。   “放开我。”赫连尹慢声说:“不然我生气了。”   赫连胤的面部表情一僵。   而后。   他更紧地捏住了她的手,声音因为怒火而带上了一丝嘲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重了?”   “什么叫自重?”她反问他,“你还不是在这条相亲的队伍了?怎么?刚才村长女儿给你唱情歌的时候,是不是心里乐开了花啊?”   “你看我对她笑过了?我刚才一直站在远处,是因为看见元熙他们才……”   “行了。”她打断他的话,声音冷淡,“解释就是掩饰,你不要解释了,我压根不想听,快点放手,别再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了?”赫连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小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样子啊,完全就是无理取闹啊。   “我怎么样了?”赫连尹冷眼看着他,实则内心在叹息啊,哥哥扮哥,这都是阿希叫我干的呀,你可别生气呀。她微微朝江辰希看去一眼,江辰希也在关注着这边的动态,对她轻轻颔首,好像在鼓励她,赫连尹心中喟叹一声,只好继续演下去,对着表情阴郁的赫连胤说:“是不是觉得我不通情达理啊?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失望了吗?失望了就去找村长的女儿好好暗送秋波吧。”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把扯过赫连尹的身子,浑身散发出黑暗的危险气息,“你跟我回去”   他怒了。   赫连尹一愣,挣开他的手臂,“干嘛啊?不要拉拉扯扯。”   “那你回去跟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啊?”   “你无缘无故就来相亲,置我于何地,又置我们的感情于何地?”   “那你不也来相亲?”   “我是被元宝拉进队伍的,不算。”   “不算个屁。”   “你这到底是要闹什么啊?我怎么跟你讲你都不听,是你们几个先排斥我的,好好的搞什么小分队?一起来就不行,非要孤立我,妈的,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不穿这鬼衣服,也不参加这鬼篝火晚会,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全部排斥我,你们他妈的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别壁着我一个人,妈的,老子死也要死个明白。”   赫连尹没说话。   她歪着头看他,眼珠黑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啊。”他催促她。   “说什么?”   “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赫连尹无奈抿唇,“没什么啊,就是觉得篝火晚会好玩嘛,就来玩玩。”   “你玩玩为什么要对着阿希唱情歌?你对我唱不行吗?我他妈就站在他旁边,你当我是死人是不是?”   “喂……”赫连尹冷眼瞪他,“你骂够了吧?”   赫连胤微微俯下身子,冰冷的气息呼在她唇间,“我骂你了吗?”   她微微扭开头。   避开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呼吸,“懒得跟你讲。”   说着就要走开。   他却挡在她眼前,瞳孔透明,“你不准走。”   她背对着他。   强忍着眼中的笑意,“我偏要走。”   “我不准你走。”他过来拉她的手臂。   她轻巧避开,表情妥协,“别闹了,要聊等晚上回去再聊,现在先好好参加完晚会,我要去唱歌了,你先自己玩,我晚上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见他闷着脸不答话,她再三保证,“真的,我回去一定给你交代,现在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好吧?”   “那你不准跟别人暗送秋波。”他孩子气地提了条件。   “我看着办。”   “不行就是不行。”   赫连尹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就玩玩。”   这话就跟没讲一样。   他一微微妥协,赫连尹又跑到江辰希面前去唱歌了,她笑看江辰希,声音清冷超然,分外动听,“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说好不再见,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   赫连胤紧紧跟在她身后,眼神危险地瞪着江辰希,一等她唱完,他立刻冷着声音说:“她骗你的,因为她填的第一首歌是跟我写的,我帮她写的前奏。”   江辰希噗呲一笑。   赫连尹亦是忍俊不禁。   这哥哥。   幼稚起来可爱死了。   她又轻声唱:“可是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话一接完,站在附近几个少年都噗呲一声喷笑了,没想到阿胤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是太搞笑了。   赫连尹瞪他,“你能别打扰我唱歌吗?”   “我的自由我做主。”他淡淡地说,表情轻慢,“你唱你的,我说我的,互不相干,请不要跟我搭话,我不受泡。”   “……”赫连尹吃了个瘪,只能继续无视他,唱道:“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轻轻的,轻轻哼着,哭着笑着,我的天长地久……”   “是跟我。”低迷的声音乱入而来。   赫连尹皱眉,“喂,你够了吧?我唱歌呢。”   “请不要跟我搭讪。”他表情傲娇。   赫连尹摇摇头,要不是为了江辰希的礼物,她早就破功了,这丫的怎么那么搞笑啊,接得就跟接龙似的,还对着歌词说话。   “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来越远,事隔好几年,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礼貌的吻别,陪我唱歌,清唱你的情歌……”   “抱歉我们还没吻别。”少年再一次震惊大家的眼球。   “……”   元熙跟韩洛宵笑得差点断气。   江辰希也被他闹昏了头,没想到阿胤来了这么一出,这还是高冷骄傲的他吗?靠计划还怎么按照原来的排练发展啊?   赫连尹:“舍不得短短副歌,心还热着……”   赫连胤:“那就不要分手。”   赫连尹:“……”   “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的天长地久……”   “……”赫连尹一愣,脑袋忽然头昏脑涨,反问道:“你也听过这歌?”   “听过一点点。”他双手负在身后,玩味看她,“来啊,继续唱啊,别停下。”   “……”赫连尹的太阳穴微微作痛,“算了,我还是不唱了。”   “然后?”   “什么然后?”   “你接下来要干嘛?跟我回去了?”他眼珠一动不动,定定地锁定着她,不走,那他就跟着她,看她走不走。   赫连尹头疼,“我不回去。”   “不回去哥帮你赶烂桃花。”他浅浅一笑,阴冷危险。   “能别跟着我吗?”   “路是你的吗?”   “……”这回轮到赫连尹眉头紧皱了,“干嘛这样啊?跟狗皮药膏似的,这不像你的性格啊,而且,要是被村长的女儿看见了,人家指不定怎么吃醋呢。”   “你都不吃醋,她吃毛醋,还有,她吃醋管我叼事?别想给我套圈套,我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你别想拿着这个当借口忽悠我。”   “我忽悠了吗?”   “你没吗?我刚才就是被你摆了一道,还说我被表白心里乐开了花,我他妈是比窦娥还冤好吗?你再给我扣帽子试试看?”   “……”赫连尹暗暗思忖,这丫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机灵了?而且还这么毒舌,分分钟被堵得无话可说啊。   “你别想躲着我,今天我就一直跟着你,一直到你给我一个交代而已。”   “……”赫连尹无言以对,冲远处的江辰希投去一眼,似乎在说:看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连避开都避不了了,自找麻烦。   江辰希耸耸肩,表示他也没猜到,阿胤的反应脱离了他们的猜测,不好办呐。   “我说。”良久之后,赫连尹打破沉默。   “干嘛?”他冷冷地看她,就像一只雄狮在盯着眼前的肥肉一样,高度警惕,全神贯注。   “光在这里站着你不觉得无聊吗?”她试图讲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别让他老盯着她,那眼神别提多可怕了。   “不无聊。”   “……”赫连尹捂住太阳穴,快速揉了几下,又笑着问:“要不我们去跳舞?”   “不,我拒绝你的邀请。”   “我又没说我跟你跳。”   “你可以去,但我会跟着你。”   “……”赫连尹脸色郁闷,“你这完全是在搞破坏啊。”   赫连胤没答话,只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说:不是为了搞破坏我跟着你干嘛?   “那我能吃点东西吗?晚上到现在我都没吃过东西呢,肚子好饿了。”   “自己去拿。”他无动于衷,想支开他,没门儿。   “……”赫连尹一口内伤血差点吐出来。   最终。   她叹了一口气,走向放置食物的祭台,食物都是祭过火神的了,可以直接食用,她取来两只鸡腿,一只放进自己口中,另一只递给身后紧紧跟着她的赫连胤,表情无奈,“你晚上没吃饭吧?饿了吧?这个给你。”   “不想吃。”   “不吃?你不是天天嚷嚷着好几天没吃肉了吗?这回终于能满足你的心愿了,你又不要?”   “我媳妇都要跑了,我还有心情吃肉啊?”   赫连胤瞪着她。   冰冷的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黯沉。   “那你饿着肚子你媳妇能回来啦?”   他眯着眼,神情看不出是愤怒还是憋屈,脸臭臭地看着她,“能不能回来,还不是你说了算?怎么惹到你了我都不知道,突然间就被盖了死亡印章,我这完全是比窦娥还冤啊。”   赫连尹噗呲一笑,把鸡腿塞进他手里,“知道了,先吃了再说。”   “不,先说了再吃。”   “你这是非要犟是吗?”   他点头,“是。”   “……”赫连尹扶额,哦不,她没手扶额,只是那么想想而已,因为她手中拎着两只大鸡腿,看着他,绽放出一个不算温柔但称得上是和善的笑容,微微朝他点头示好,“好吧,晚上是我错了,吃吧。”   看来江辰希那个计划,只能见鬼去了。   赫连胤这才接过她手中用纸巾包好的鸡腿,笑着问:“承认错误了?”   “是。”她低着头,态度诚恳。   “那你说说,晚上为什么要排斥我?”这叫秋后算账。   赫连尹仍然低着头,声音真诚,“因为你太帅了。”   “骗鬼呢?”   “嗯,我在骗鬼。”   “……”赫连胤fèng眸微冷,“我没跟你开玩笑的。”   “真的,我没撒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就是我此刻的心情,你能体会吗?”   “不能你还穿着嫁衣呢,你说说,这衣服是今天村长拿来的那件吗?”   “不是。”   “哪来的?”   “跟任柔姐姐借来的。”   “……”他嘴角一沉,“你姐人家的嫁衣干嘛?”   “相亲。”   “……”赫连胤再一次无言以为,好半响,才缓过情绪来,低声问她:“看中了哪个没?”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她乖顺得像一只小绵羊,这还是赫连尹第一次露出这么乖巧的样子,似乎什么都可以依了他。   赫连胤的自信心被大大地满足了,傲娇道:“当然要听真话了。”   “有。”   “什么?”赫连胤挑起眉,明显不悦了,“你有看中的人?看中了谁?”   “你。”   赫连胤一愣。   而后。   轻轻笑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对我跳舞要对着阿希跳舞。”   “你太美了,我不敢看着你。”   “……”赫连胤差点内伤,“又忽悠我?”   她抬头,微微一笑,“是忽悠鬼。”   “你别以为糊弄我几句,我就会当没事发生。”   “……”赫连尹无言以对,而后,她眨了眨眼睛,安静瞅他,“好吧,你继续在这里当有事发生,我先去上个厕所了。”   “……”   “在这里等我吧。”   赫连胤沉吟片刻,“好吧,快去快回。”   “嗯。”      第131章      赫连尹离开之前,还朝身后看去一眼,确保赫连胤没有跟上来,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前面的相亲圈子,一把将江辰希扯了出来,村长女儿正在跳舞,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居然把她的意中人给带走了,讨厌!   赫连尹冷冷地瞪了回去,将江辰希拉到一棵大树下,左顾右盼地看了好一会,才低声道:“阿希,这个计划不行啊,哥哥老是跟着我,我摆脱不了他。”   “哎。”江辰希叹了一口气,俊脸无奈,“但是我们场地都布置好了,元宝跟阿宵都已经回去准备了,就留下我在这里当哨子了。”   “那现在怎么办?”   江辰希沉吟,“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去垫后去诱敌。”   “你确定?”   “嗯,你先回去吧,在巷子里等着,我们一切按照原定计划施行就行了。”   赫连尹望着他良久,才轻轻点头。   “好,那我先回去了,阿希……”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诚恳,“不管等下哥哥是生气还是欣喜,我都要说,谢谢你为他做的。”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啊,没想到以你的脾气,竟然肯同意帮我。”   “为什么不呢?”她抿唇而笑,“高兴的事情,没什么可推拒的,况且,我们也是为了让哥哥高兴。”   “嗯,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好,再见。”   “再见。”   赫连尹走后,赫连胤还站在原地等她,大约十分钟之后,江辰希站在远处观察着他的表情,他走来走去,俊脸阴郁。   一直等到赫连胤放弃等待,走向女厕所的方向时,江辰希才嬉皮笑脸地走上前。   “阿胤。”江辰希笑着跟他打招呼。   赫连胤抬头望了眼他身后,空空无也,平日里好得很连体婴似的几人今天怎么都不在?他心里微微觉得奇怪,却没说什么,收回自己目光,眼眸深邃,“他们呢?没跟你在一起吗?”   “他们都先回去了。”   赫连胤一怔,眼眸冷去,“什么?”   “你不知道吗?刚才小尹从厕所里出来,有个男的邀请她跳舞,还搞了个叫什么什么,对了,就是‘暗送秋波’,然后两人就不知道那里去,至于任夏瑾跟阿宵都去走走了,元宝跟任柔姐姐……”   他话还没说话,眼前就刮过一阵大风,接着,赫连胤的身影就不在了。   夜风中。   赫连胤脚若生风般赶往任家的宅子。   他脸色阴鸷,下颌绷紧,心中有种被大石压住的窒息感,压抑自嘲。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要去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难道他真的那么不值得她依靠和沉沦?   夜色冰冷。   任家的破落院子前挂着两盏红灯笼。   赫连胤推开门。   “站住!”   有人喊住了他,这声音是从门后传出来的,带着一丝笑意,“你是谁?”   这声音明显就是韩洛宵的声音。   赫连胤皱眉,“别闹了,阿宵,是我,快开门。”   “不行,门已经被锁住了,必须报上你的名字来。”   “我现在没工夫跟你闹,不让我进去也行,你告诉我,小尹回来了没?”   “报上你的名字来。”韩洛宵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幸好是隔着门,赫连胤的阴冷气场被淡化了,不然韩洛宵还真不敢这样为难他。   赫连胤抿紧唇线,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闭了闭眼睛道:“赫连胤。”   “你找谁?”   “赫连尹。”   “噢——”门后的韩洛宵拉长了尾音,笑道:“你可是来与我们小尹走婚的男子?”   赫连胤一怔。   “什么?”他没听错吧?刚才韩洛宵说他是不是来跟小尹走婚的男子?走婚?云江男子要跟女子订婚的礼节吗?   “如果你不是来走婚的,那就请回吧,再见不送。”韩洛宵说完,掩住嘴巴狂笑起来,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这当好兄弟的竟然在门内拦着赫连胤不然他进来,按照电影中的发展,拦着新郎不让进门的一般不是新娘的伴娘吧?他这新郎伴郎应该去帮他出谋划策的才对呀?哎哎哎,颠倒了颠倒了。   “等等……”赫连胤喊住他,脸色惊疑不定,“你刚才说什么,在说一次,走婚?我吗?跟小尹?”   “不热你还想跟别人走婚?”   “不是。”赫连胤有些说不出话来,思忖了片刻,才缓缓道:“你们这意思,是让我跟小尹走婚?”   “难道你不想?”   “没忽悠我?”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振奋。   “绝对不,如果你能过这三大关,你就能跟我们家小尹订婚了。”   “是我家的。”赫连胤在门外强调。   “好,只要过关了,就是你的。”   “那你说,要怎么过关?”   “首先你不能走门,自己在外面想办法翻墙进来。”   “三大关卡之一?”赫连胤挑眉问他。   “是的。”   “这个容易。”   赫连胤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见破旧院子里的一角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墙外翻了进来,树木摇动间,美丽的少年慢慢走出来,他穿着云江的瑶服,面容妖媚得倾城倾国。   韩洛宵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   第一大关卡就这么完成?   烛光昏黄的主屋内。   任夏瑾躲在门缝后面偷看,她笑着说:“小尹,你哥哥已经过了第一关了。”   赫连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任柔姐姐正在给她梳头发,她笑着说:“是吗?”   “虽然晚上的计谋用得不太成功,但赫连胤好像明白过来了,晚上这个计划只是想骗他来走婚,给他一个惊喜而已。”   镜子里的赫连尹只笑不语。   任夏瑾回过头来,笑容明媚,“小尹,你紧张吗?”   “还好。”   “我看你哥哥挺紧张的。”   “怎么看出来的?”   “他握着双手呢,小尹,心理学上说,人要是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握紧双手。”   她席地而坐。   气息忽然静得恍如融入了夜色。   良久。   她安静地站了起来。   默默走向任夏瑾站立的地方。   她在木板门前面停下。   微微弯身。   从门缝间向外看去。   结满礼花和气球的院子里。   少年长身玉立。   额间的红色束带随风轻扬。   他望着韩洛宵,眼睛里隐约有甜蜜而幸福的气息在萦绕。   “第一关卡已经过了,第二关呢?”   那声音悦耳低迷,轻轻飘进赫连尹平静的心海,荡起了阵阵回音——   那是她的心跳声。   怦怦怦……   那么响亮。   那么急促。   令她不由自主收回目光,脸皮发烫。   院子里。   韩洛宵晃神了大概几分钟,大声对偏屋的人大喊:“第二关卡准备。”   “第二关是什么……”   话还没说话,元熙从屋内窜了出来,嘴里不停地‘汪汪汪’直叫。   赫连胤俯视着他,表情嫌弃,“这是什么鬼?”   “咳咳咳……”韩洛宵把手放在唇间咳了几声,高深道:“第二关,叫想办法让狗不叫不咬。”   “……”   好像为了映衬韩洛宵这句话,元熙又汪汪汪叫了几声。   赫连胤摇头,“可怜的元宝,都被整成什么了。”   韩洛宵的眉目同样同情他,“哎没办法,谁叫任柔姐姐家里没有养狗呢。”   “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不叫不咬?”赫连胤笑着,撩起自己的袖子,这个简单,打一顿就老实了。   元宝内流满面,眼珠闪闪地看着他,好像在卖萌求饶。   赫连胤耸肩,“sorry元宝,这是云江的规矩,只能委屈你了。”   “别这样。”韩洛宵拦住他欲要上去的脚步,压低声音说:“这个做法是错误的,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说来听听。”   “按照云江人的说法,只要给点狗狗喜欢吃的东西就可以过关的,你就找点元熙吃的东西过来吧。”   “我刚才从晚会回来得急,忘了带食物过来了,还有,零食也放在房间里,门都被你们关上了,我进不去。”   韩洛宵凝眉,“可是规矩就是这样,不能坏。”   赫连胤叹了口气。   “好吧,我明白了。”他左右看了看,摘了几根草,弯下身子笑看元熙,“元宝啊元宝,你说歌喂你吃草行不行?”   元熙终于忍不住了,抬头瞪他,“靠,老子演的是狗狗,又不是马牛,吃什么草?”   “你就当自己是马好了,来,吃一口,不叫不咬就行了。”   “不行,小爷嘴刁。”元熙扬着下巴,一派的高傲。   “小山村里的狗都嘴刁,那这还得了,看来还是打一顿好了,打一顿就能老实了。”   “喂,你这样的做法可是暴虐的倾向啊。”   “我这叫准确解决问题,节省时间,元宝,小爷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可动手了。”   “你妹!太重色轻友了,居然为了个女人逼自己兄弟吃草,太没人道了。”   “所以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赫连胤低下头,眼中的恶劣之意越来越浓。   元熙又忸怩了一会,说了一堆废话,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赫连胤手里的草塞进嘴里,“我吃,为了你的终生幸福,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去。”   他把草含在嘴里后,就退到一边去了,临走之前,还说:“最后一关你自求多福吧。”   赫连胤受教地点了点头,“所以最后一关是什么?”   “最后一关,其实就是破门而入……”   元熙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洛宵打断了,“元宝!”   “干嘛?”   “不能剧透。”   “哦。”   “……”赫连胤翻白眼,“所以阿宵,最后一关是什么。”   “其实最后一关就叫破门而入。”   “……”   这话跟元熙的话有区别吗?有吗有吗?   韩洛宵站在他眼前,有种即将要发生大事一样的感觉,拿出一根细木枝,递到赫连胤面前,“这最后一关说难又难,说简单又简单,就是要将这间门的门闩挑起来,你所要走婚的新娘就在这间房间里面,如果你失败了,你就走婚失败。”   赫连胤没有动,沉默地看着他,“难度系数为?”   “应该是六分吧,作为兄弟,可以给你一个温馨提醒,这间门后的门闩又长又粗,如果没有一点喧灵,你是打不开的。”   “是吗?我看看。”赫连胤接过韩洛宵手里的木枝,走到木板门前试了试。   赫连尹就站在门后,看见一只木枝穿透门缝而来,竖在她眼前,她向后退了一步,无声微笑。   那根木枝慢慢向上,抵在门上的门闩下方,挑了挑,门闩丝毫不动。   门后。   传来了少年悦耳的声音,“还真是,那门闩太坚固了,这木枝根撼动不了它。”   “我就说了吧,你赶紧想想办法,这还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三关必须在一炷香之内搞定。”   “那么一炷香时间大概是多久呢?”   “半小时吧。”   “我前面两关用了多少时间了?”   “十分钟,你还有20分钟。”   “好。”   门内。   任夏瑾掩着唇小声对赫连尹说:“他们真可。”   “恩。”赫连尹点头,唇色绯红,“你跟韩洛宵呢?相处得怎么样啦?”   任夏瑾久久不说话。   “小瑾。”   “嗯?”   “到底怎么啦?”   “那天你不也看见了吗?他写了剪不断理还乱,这句话的意思是,明明有感情想放下,但心里的理智却放不开,这句话说的人,不就是柳云么?”   “小瑾啊,你是不是想太多啦?韩洛宵跟柳云的感情,像是会让他想放下,但心里却放不开的人么?”   “可除了她,还有谁?”   “说不好。”赫连尹没说实话,她想这句话说的是任夏瑾,他想放下对她的思念,但心里的理智却放不开,这很符合,只是她没想到,韩洛宵所想的竟然是要放弃小瑾,也许赫连尹也不太懂情,看不懂韩洛宵的想法,更不懂他的做法,因为如果他想放弃她,那天又为什么要留下来照顾她?这事若换了于舟,那还好说,因为于舟本身善良热心,但如果是韩洛宵,如果他不是出于关心小瑾,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上一个被动的男人真的太苦了,无论做什么,都要花好多好多的时间来揣测对方的心事,也许,她跟韩洛宵才是同一种人,让人难以揣测,又让人感觉不到的温度,所以,究竟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其实你不要担心我,虽然我偶尔想不通,心里觉得压抑,但是我会暂时搁置这段感情不去想的,明年就高三了,我现在的心思不应该放在情情上面,我要为了高考奋战。”   “嗯,加油。”   “好。”   两人刚说完这段话,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叫,接着一把刀从门缝里穿进来,利落砍断了门闩。   木板门打开了。   美丽的少年就像天神将世般,蜷在白茫茫的夜雾中,眼珠明亮。   皎洁的月色下。   她的笑容很宁静。   赫连胤凝视着她。   心中滚过一阵滚烫的热流。   他向她慢慢走来。   赫连尹默默出神。   越来越近。   她的心忽然抽紧了起来。   院子外头。   茁壮的桃树轻微晃动。   三个少年聚在一起,彼此揽着肩膀,江辰希感慨道:“看来,阿胤是彻底脱离了单身狗的行列了。”   “滚,你才是单身狗,我们是单身贵族。”元熙说。   “靠,凭什么啊?”   “有钱的就叫单身贵族,没钱的才叫单身狗,你要做狗,自己去,小爷不奉陪。”   “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是。”   “……”   屋内。   任夏瑾和任柔手对视了一眼,牵着手,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昏黄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赫连胤慢慢抬起手。   洁白的指落在她的双肩上,眼珠含笑,“你晚上是跟哪个男的暗送秋波了?”   秋后算账的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赫连尹一愣,紧张的情绪顿时被驱散,微笑道:“阿希。”   “少忽悠我了,晚上就是阿希来找我,告诉你先走了的,说好让我等你,结果自己却跑了,这像话吗?”   “如果不走,你怎么来这里?”她反问。   少年哑口无言,顿了顿,轻笑道:“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你还是骗了我。”   “嗯,骗了。”她大方承认,笑意盈盈。   赫连胤眉头一皱,“你还敢承认啊?”   “敢。”   “……”   见他冷了脸,她浅浅而笑,“不骗你,怎么让你来走婚?”   赫连胤猛然一震。   而后。   他笑了起来。   他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面容出奇的温柔和美丽,看着她,眼底荡漾出掩饰不住的甜蜜和微笑,“走婚,这是你的主意?”   “不是,是他们几个送给你的礼物,我只是配合而已。”快乐的云江之旅,他们希望送给他一个礼物,让他永恒难忘,事实上,他们做到了,这确实是一场难忘的旅行和经历。   “好吧。”他点头,目光四处游离了一下,又问,“这里就是你的花房。”   “嗯。”   “走婚就是订婚。”   “是。”   “我过了三大关卡,就表达着跟你订婚成功了?”赫连胤屏佐吸,有些紧张地问出这个问题。   夜风轻轻吹来。   赫连尹点头,肯定道:“没错。”   赫连胤微笑。   空气中都是甜蜜的味道。   他深深凝视她,“你跟我订婚了,真好。”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身后的大门还敞开着,他不敢低头去吻她,怕门外的人笑话他,更害怕他们笑话小尹,因为着她,便觉得她是全世界最珍贵的瑰宝,舍不得让别人看她一句笑话,只想好好保护她,着她,与她厮守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她却没有理会身后的种种目光。   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轮廓。   那一刻。   他的轮廓在她心中无比清晰。   这让她感到安宁。   她微笑。   静静抚摸着他的五官,想起往日与他种种,心中生出一种难舍难分,一眼万年的恍惚感。   回到港岛后,他像过去无数个夜晚,睡在她的身后,将手臂放在她脖子下方,让她枕着他的胳膊睡觉,她静静闭着眼睛,心中无端安宁。   *   日子飞快流逝。   赫连尹参加了京城举办的奥数决赛。   她的成绩再显神威。   在决赛上夺得金牌进入国家奥数队,她上了新闻,与同队的几个队友相拥在一起,接受媒体的采访和拍照,镁光灯不停地闪,赫连尹却双眸低垂,谁也看不见长长的睫毛遮掩下,那双眼睛里藏着什么。   她将在明年的4月,也就是高考的前期参加澳洲国际奥数竞赛,可她的手却仍然没有进展,无论她怎么端水杯,都端不起那塑料的杯子,已经半年了,没有任何进展,但似乎没有人发现她的手有问题,都用一种崇拜而仰望的眼神看着她。   回到学校。   日子一成不变。   为了迎战明年的奥数竞赛,她变得更加忙碌了,由于她的数学成绩在竞赛上夺得耀眼的成绩,有多间名牌大学向她发出了提前录取邀请,她可以不用参加高考了,喜欢哪所大学,就选哪所大学。   归来之后,学校还给她做了几张夸张的红色横幅,一张挂在学校门口,一张挂在实验班里,另一张挂在教学楼上,以此来个歌颂她牛掰的实力。   高三。   是花季年华中最天昏地暗的时光,所有人都忙里偷闲地憧憬着传说中美好的大学生活,他们躁动,不安,怀着破茧前的挣扎和茫然,有人怀揣,有人害怕,有人企盼,有人失望。   9月是雷雨季节。   天空轰隆隆的滚着乌云,一会下雨,一会放晴,折腾得所有人都心情不利爽。   距离高考只剩一学期。   高三了。   他们移到了距离食堂最近的教学楼一楼。   文理科分出来了。   奈何文理差距太大太大。   理科有九个班。   而文科竟然只有一个班。   赫连尹,赫连胤,于歌,于舟,韩洛宵五人在理科实验班。   任夏瑾,韩洛思,柳云在文科班。   除了学习,大家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楼的花圃边缘总是坐了成堆成堆的学生,他们多是静默填卷,静默看书,基本没人说话。   整个一楼仿佛浸入了死水中。   静悄悄。   阴沉沉。   很多时候,赫连胤跟赫连尹也会在花圃中自习,时而享受晨雾,时而享受烈阳,又时而享受夕阳,一人看书,一人填词,这时期的赫连尹,已经不用准备高考了,她是准录取生,不用为了高考这道人生抉择坎而艰苦复习。   赫连胤更是轻松,他是明星,有光环才艺在身,只有他选学校,没有学校可以选他。   两人常常是一坐一躺。   赫连胤坐着填词。   赫连尹躺在他的长腿上看书,学校里的人都说他们兄妹感情太好了,两人也不说话,就不约而同微笑,那笑容有几分深意,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九月下半旬。   学校忽然送来了两张邀请函。   这两张邀请函仿佛一道惊雷,把整个安静的天空都震碎了。   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一张向赫连尹发出了邀请。   另一张是于歌的。   对了,于歌的物理也夺得了金牌,进入国际队,明年4月,他也要参加澳洲国际赛。   金岭一直是港岛城内最重点的中学,作为国际之城,金岭每年都会有两个国外保送名单,这名单本来是明年才会批下来的,这次却提前送来了,看来,哈佛大学很想邀请这两位优秀的学子。   学校一下子炸开了锅。   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赫连尹和于歌被校长和老师都叫去了谈这件事。   天空乌云密布。   赫连尹从教导处走出来,心不在焉。   于歌在身后叫住她。   “赫连尹。”   赫连尹微微扭过头,眼珠沉寂,“有事吗?”   “这么好的机会,你会去吗?”   她沉吟,没有答话。   *   物理课上。   窗外忽然暴雨降临,让人心头沉得喘不过气来。   赫连尹沉默地望着雨幕,没有任何表情。   “小尹。”身旁的赫连胤唤她的名字,“你在看什么?怎么看了那么久?”   她摇头,“没呢。”   “有事就和我说说吧,别自己一个人压着。”   她没有说话。   良久的沉默。   两人都没有出声,默默地对望着。   而后,她眼眶里有了湿润,轻轻问他:“哥哥,大学你会去哪里?”   他握紧她放在桌兜里的手。   慢慢收紧。   眼神暗烈。   “小尹,如果你想去哈佛上学,那你就去吧,如果那是你的梦想,我不会阻挡你飞翔,小尹,我会等着你的。”   “你不担心我跑了?”她半开玩笑地说,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他弯了唇,眼神宠溺,“我相信你有分寸。”   “那你想去哪所大学?”   “我嘛。”赫连胤转动眼珠想了下,“我大概会去京城上学吧,我的普通话不标准,需要去那里练一练,而且到了那边,就可以经常去看爷爷了,他一个老人家生活在那里,肯定很孤单。”   “京城艺术学院?”   他点头,“没错,我是明星,当然要上艺术学校了,除了展现自己的才艺,还要增强一些与职业有关的知识。”而且,他们四兄弟的事业最近已经在鼓捣了,这时候是紧要时刻,他不能离开中国,但他也不想折了小尹的梦想翅膀,所以,他要让她去自由自由地飞翔。   “我也去。”   她忽然这么说,吓了赫连胤一跳,他看着她,眼神惊疑不定,“小尹,你不是想去哈佛吗?”   “不想去,只是诱惑很大,就像一个英俊的亿万富翁突然看上了我,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但我仔细想想,那不是我的梦想,我不他,不该去糟蹋他的感情,不然只是浪费了一个别人很渴望很渴望的机会。”   “你不会后悔么?”   “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没有后悔和不后悔可以评判的,人只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证明自己当初没有选错而已,我既然放弃了哈佛,选择了京城艺术学院,那么我就一定会通过努力,来让我的选择变成正确。”   赫连胤没有说话,深深地凝视她,“你说的话太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只是……”赫连尹迟疑地说:“哥哥,刚才校长跟我说,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爸爸和妈妈了,还说已经征得他们的同意了,我有种被先斩后奏的感觉,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搞定爸妈啊?”   他支着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眼里的妖气似有若无。   良久之后。   他说:“我帮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怕你会后悔,毕竟这么好的机会,不是钱可以买来的,这是真正证明你的时刻。”   “可我的梦想不是哈佛啊,哥哥,来,让我们的话题回到刚才,一个亿万富翁看上了我,我因为贪慕他的财富与地位嫁给了他,然后婚后我很不幸福,你认为我要冒这个险吗?”   “不应该。”   “所以帮我吧,妈妈最听你的话了,你去说服她,让我跟你去京城上学吧。”   “以什么理由?”   “我想学音乐。”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学音乐吗?”   “那话不是你说的吗?你说我的声音很独特,又会弹钢琴,如此才能应该流传于世。”   一说到小尹的手,赫连胤的眼神就不禁黯然,“小尹,你的手。”   “没事,我一定会好的,相信我。”   赫连胤抿住唇,叹气。   几天之后。   他为她带来了好消息,“小尹,妈妈同意了。”   “真的?”赫连尹眼珠明亮,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看他,“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跟她说,你要去京城给我当保姆,她一听儿子有人照顾,利马乐颠颠地同意了。”   “去。”赫连尹斜眼瞪他,“别嘴贫了,快说实话,你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啊,就是我把我的梦想讲述了一遍,然后旁敲侧击,外加各种甜言蜜语,把林师奶说得心花怒放,然后就同意了。”   “你当是泡妞呢?别扯淡,我不信妈妈这么好唬弄,你说实话。”她低头看他,眼神认真。   赫连胤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垂下睫毛,微笑,“好吧,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其实,我是写了一封信给她了。”   “你写了什么?”   “你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就想跟林师奶说了,给她打了几次电话,最终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回家见了就更是尴尬了,感觉这些话不太好说,所以我就给她写了一封信,信里的话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些,假如上了名校,人过得不开心,也没有用,况且你的梦想不在那里,心不在那里,不必远行。起初吧,林师奶看了信是很生气的,觉得我在阻碍你的未来,然后我就又跟她谈了一次心,终于打开了你跟她的沟通桥梁,我把你所想的事情都跟林师奶说了一遍,她自己在房里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就同意了,然后她还说,既然你不想去哈佛,那就不去了吧,她说,她去跟爸爸说。”   赫连尹笑容灿烂,“真是太好了,不过比起这件事,我更羡慕的,是你和妈妈的感情,简直就像是知心知己的朋友啊,真好。”   “那当然了,我们是母子嘛,必须感情好。”   赫连尹莞尔,“是啊,羡慕死你了。”   *   高三就是一段题海里浮沉的日子,高考一天不结束,所有学生就都别想靠岸。   他们从原来的半个月放一次假变成了一个月放一次假。   每个星期五和星期六全天上自习,星期日在操场里走动或者运动。赫连胤跟韩洛宵喜欢泡在篮球场里,发泄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过剩的精力。   偶尔,赫连尹会跟任夏瑾在塑料跑道上散步。   整个操场都是穿着蓝底白领校服的人,有的看书填卷,有的唱歌嬉闹,也有的散步聊天。   柳云持续不学习的精神,有一次重新投入了新的恋情,她跟她的新男朋友在跑道上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看见任夏瑾从身边经过,还特意撞了她的肩膀一下。   任夏瑾吃痛皱眉,却没有说什么,默默走过。   赫连尹却看出任夏瑾的隐忍,将她的校服衣角一撩,一片淤青出现在任夏瑾白嫩的腰间,纵横可怖。   任夏瑾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压下自己的衣角,“干嘛掀我衣服,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赫连尹紧紧皱着眉头,“她老欺负你?”   “也没有。”她平静地说:“就是她希望能跟韩洛宵和好,让我去说,我不肯去,她就掐我。”   “她不是新交了男朋友了吗?而且我听说,她这次谈恋很高调,全校都知道他们两的事情。”   “她装的。”任夏瑾静默了一下,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是喜欢韩洛宵,只是韩洛宵不理她了,她就到处找男朋友,跟人家玩暧昧,试图让韩洛宵生气吃醋,也试图让他后悔。”   赫连尹抿唇。   这样的其实已经病态了,得不到就想着法子伤害自己,在伤害他人,试图让那个她的人感到愧疚和后悔,伤人伤己,哎。   可拒这样,她也没有理由可以掐小瑾啊,小瑾又没得罪她,只是不愿意去当她的感情说客,她就动手欺负人?   “你从来没还手吗?”赫连尹问任夏瑾,眼珠里有微微的责怪。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都高三了,在忍忍也就过了,对了,小尹,听说你退了哈佛大学提前录取的名额,为什么?”   “你别想转移话题,小瑾,如果柳云总是欺负你,你不能一味的忍让,她的感情事是她自己的问题,你又没跟韩洛宵在一起,没抢她的,也没掺和,凭什么让她这样对待?她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韩洛宵算账好了,下次要是她让你去当说客,你就去告诉韩洛宵,把整件事情告诉他,让他去解决,如果他解决不了,你再来找我,我帮你解决,别自己憋着替韩洛宵受这种气。”   “算了小尹,我不想拉你下水,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吗?”赫连尹打断她的话,表情认真,“因为我也当过弱者,我知道那种滋味,如果你不振作起来,这将会成为你永远的心病,只有去反抗了,成功了,你才能从这块心病中走出来,真的,你信我。”   当年蒋纹打她的事件,每夜都在赫连尹脑子回放,屈辱,不甘,难受,压抑,每夜都困扰着她,让她憋屈,所以她很明白那种心情。   “我信你,只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我告诉了韩落宵,他变得更讨厌柳云了,柳云就会更伤心,如果她伤心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我们都解决不好的。”   “你放心吧,像她这么自私的人,最自己的人肯定是她自己,她不会真的自杀的,顶多是做做样子吓人,越是在别人面前表现要自杀的人,越不会自杀,因为如果她真的要自杀,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表现出来,会静静的找一个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任夏瑾沉默。   思考片刻,才轻声道:“我不想麻烦韩洛宵。”   “现在不是你麻烦他啊,是他麻烦了你,你是无辜的,被牵连的,这种事情当然应该是由他这个男人去出面了,如果你不说,柳云就一直暗地里欺负你,这对你来说,到底能是得到什么?忍受痛苦和屈辱换和平吗?你知不知道,她们这种人之所以会欺负你,就是因为你不会告诉任何人,不要逃避任何问题,要正面去解决,这个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有时候,赫连尹真的受不了任夏瑾这样隐忍的性格,无论对方对她做了什么,她总能替对方着想,这种性格的人,一般都是时时被人占便宜的老好人,却总觉得对方也不容易,也许这样的性格会受欢迎,因为傻啊,但真的追究起来的话,这样的性格多半不是令人尊敬的性格,大家都觉得这人就是傻子冤大头,需要帮忙就去找她,不需要就走人,好拿捏得很。      第132章 太惊险了      听完赫连尹的话。   任夏瑾默默抿了唇,转头。   阳光穿透树叶,将一缕缕刺目的金色阳光投射在人声鼎沸的篮球场上。   她的视线对准了一个角落,专注却落寞。   赫连尹喟叹一声。   循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   就见一件10号篮球衣在空中飘荡,哥哥是11号,韩洛宵是10号,两人自从迷恋上《灌篮高手》,就一人认准了11号,一人认准了10号,在球场上,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下了球场,他们是最铁的哥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成长,一起挥霍蓬勃岁月里的喜怒哀乐。   “好看吗?”赫连尹难得露出调皮促狭的眼神,这是她第一次发现,每当任夏瑾望着韩洛宵时,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就会流动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任夏瑾微笑,“小尹,我是不是很差劲?”   “没有啊,你别乱想。”   她停下脚步,眼珠苦涩。   “我是初一的时候遇见他的,那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能跟他说上话,想一想,他只不过是给了我一份关怀,当所有人排斥孤立我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一份不一样的温暖情怀,后来日记被爆出来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人生没有希望了,你救了我,你是我一辈子的恩人。而他,被一个那么恶心的人喜欢了,也没有想着欺负我,报复我。那时候他虽然不待见我,但也从来没嘲讽过我,他是唯一一个在我丑陋不堪的时候不明显嫌弃我的人,对我来说,很感激的。然后,初中我想辍学的时候,你又鼓励我继续上学,于是我想放弃的心,又一次蠢蠢欲动了起来,从初一到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道:“小尹,我已经喜欢了他五年多了,五年,不是一个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数字,这就像是一个信仰啊,因为喜欢他,我才能在荆棘重重的道路上一直勇敢前进,为了变美,为了颠覆那句我不配,为了让他对我露出赞赏惊艳的眼光,我坚持不懈,再多的苦和泪,我统统都咽了下去。可是,当我终于觉得我可以在他面前抬起头的时候,他有了女朋友,小尹,命运待我如此不公,如此可悲。”   “说真话,心里真的很难受,那一段时间,我一直恍恍惚惚,生不如死,要不是你一直鼓励我,让我以高考为重,我真的很难坚持下去,所以我觉得这一生,能认识一个形同明灯一样的朋友,真的就够了。小尹,也许爱一个人而对方不爱你的时候,就是这么苦涩委屈,那时候看着他们两成双成对,我心里在滴血,可是看见他难过,我又舍不得他伤心,我知道我这样想很犯贱,可是我只是默默地关心他,从来没有破坏过他,只是偷偷地喜欢着,就像很多年前,我的日记还没被发现公开的时候,默默去喜欢,我也知道我应该放弃,可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如果说放就能放,那它还有什么可贵之处呢?还值得我把它当做信仰去对待么?柳云这件事情上,他做得也许不那么妥当,但是他也是无辜的啊,谁在爱一个人之前,能事先预知到对方是个极端分子呢?他们两的感情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懵懂的初恋,一人迷茫寂寞,一人深度迷恋,你说过,感情之中没有对错,只有爱和不爱,所以感情,不代表他的人品。”   赫连尹微微叹了口气。   “我很能明白你的感受,但你舍不得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也要想想你自己,你是不存在他和柳云感情中的人,不用为他承担苦痛,保护别人的同时,你要先能够保护自己,不然你拿你自己的生命安危来保护别人,这一点都不值得人欣赏。”   “我知道。”   “其实韩洛宵也是个不错的人,也许他只是没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假如碰到了,应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其实我很佩服你,因为坚持这种事情,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的,还要忍受无数次失望及委屈,最终还是决定爱下去,光这份情怀和心意,已经值得人敬佩。”她和韩洛宵都是被动的人,别人若不是对自己走来99步,自己是绝对不会踏出那一步的,在别人眼里,也许是绝情高冷,可这是他们的本性,生来如此,无法被改变。   被动的女人是男人最喜欢挑战的类型。   而被动的男人却是很容易让女人绝望的类型,因为自古以来,人类大部分秉承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规律,认为在感情中,应该是男人主动,男人千依百顺就是疼女人,女人千依百顺就是犯贱倒贴,其实真正的爱不该这样分类,因为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对待对方就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如果你连对家人的好都要计算着,几分好,几分克制,几分欲拒还迎,还有为对方花过多少钱,做过多少事,如果一一计算着,那么这两个人就算将来结婚了,也不会感到快乐,爱情是甜甜蜜蜜,婚姻是平淡无奇,连那么甜蜜的时刻都要计算着,那么婚后平淡无奇的生活只会成为两个自私的人心中的枷锁。   如果有人说那遇到渣男怎么办?   那只能说,从一开始这个人的出现,就注定只是过客。谁谈恋爱不是奔着好好在一起的?谁赚钱不是为了出门在外可以花啊?不是为了花钱谁去挣钱呢?只是很可能这钱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你在一场大病中救回自己,重新活下去而已。一段感情的出现,不一定就代表着永恒,也许这个过客只是为了来教会你什么,让你成长,然后消失。所以说,一个过客不必介怀,因为最美的你,要留给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个在你临终时,紧紧握着你的手的人。   任夏瑾微笑,“就冲着当初他对我的那一份与别人对我不一样的态度,他也值得我喜欢这么多年了。”   “嗯。”赫连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好。”   隔天晚自习下课。   柳云又找了任夏瑾的麻烦。   她和几个朋友把任夏瑾围在花圃外面,此时已经晚上10点了,学校的老师和校长们都不在了,任夏瑾怀抱着几本教科书,脸色苍白。   几个女孩恶狠狠地瞪着她,目露凶光。   柳云一上来就掐了任夏瑾的腰一下,笑容甜美,“小瑾,下课啦?”   任夏瑾吃痛,脸色煞白。   “叫你去跟阿宵谈的事情,你去谈了吗?”   “你现在不是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吗?”任夏瑾咬着唇,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恐惧,面对学校霸凌事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学们一般都是选择默默忍受的。   “新男朋友?”柳云靠近她的脸,冷笑,“他算个屁啊,不过是一个为了让阿宵吃醋的男人而已,我说,你到底是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啊?我让你去找韩洛宵劝劝他,你怎么就是不去呢?是不是,你也喜欢着他啊?”   柳云的笑容渐渐变冷,拿起任夏瑾胸前一撮头发,轻轻地撩在任夏瑾的左脸上,“我还记得那天我跪在地上求你的情景呢,你那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怎么?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觉得你自己心中很痛快啊?”   “我没有这样想。”   “你最好没有,我柳云喜欢的东西,我就不允许别人抢我的,你要是敢抢,我把你撕成几块。”   任夏瑾没说话。   柳云又说:“韩洛宵的事情,你到底去不去说?”   任夏瑾还是不说话。   柳云怒目圆瞪,“你要是在这么一句话都不说,我可就动手掐你了啊。”   “不如我帮你去说?”   黑暗中,一抹淡淡的声音响起。   几个女孩斜眼看去。   便见赫连尹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手里拎着几瓶饮料,眼珠在微笑,却无比地淡漠。   几个女孩看见她,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凶狠的脸色收敛了一些。   “柳云,是赫连胤的妹妹。”   “还用你说?”柳云额冒青筋,自那天赫连尹羞辱过她之后,她们两就彻底是敌人了,不过她惹不起赫连尹,也就不惹她,免得得罪赫连胤被他的粉丝围攻,“赫连尹,我们这的事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没事干呢,就自己去散散步吧。”   赫连尹慢慢走了过来,将身上的书包和饮料放下,笑容灿烂,“你不是想让人去帮你劝劝韩洛宵么?”   “我不用你帮。”   “噢”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怎么?怕我搞砸你的好事。”   柳云冷笑,“我跟你不熟,能别装熟吗?还对我微笑,真是恶心。”   赫连尹却不理会她的话,慢慢走过来,停在她面前,睫毛又密又长,笑着说:“哦对了,我今天还带了电话呢,你想找韩洛宵是吗?要不我现在帮你打电话让他过来,然后你们两好好谈谈?”   “用不着你多事。”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见了我,一口一个小尹,还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说笑笑,现在怎么全变了呀?不想帮你的人你非要逼着她,而我这个想帮你的人,你却非不让我帮你,那么,你到底是要找韩洛宵和好,还是不和好啊?”   “我的事不管你的事。”柳云竖着眉,似乎从赫连尹出现开始,她就只剩下这句话,因为她不想让赫连尹知道太多,她不可能帮自己,最多就是羞辱。   “我记得你好像有新男朋友了吧?”赫连尹抿唇,自顾自地说下去,“是理科尾班的吴威熊,是吧?”   “干你屁事?”   “嗯,我这人呢,就是比较话多,说不定我明天起来一溜嘴,就把你利用他的事情说出来,哎呀,要是全校都知道他在你心中就是个气韩洛宵的工具,你说吴威熊他会不会因爱恨生,找你报复啊?”   “你想死?”柳云怒吼,一脚就朝赫连尹飞踹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   赫连尹敏捷后退一步,长腿曲起,将柳云要落在她肚子上的腿用膝盖顶了回去,柳云吃痛一叫,赫连尹已快速弯身,腿风往下一旋一扫,柳云就摔滚在地上,抱着肩膀哀哀哭喊。   其他几个女生吓得脸都绿了,愣愣地看着倒地的柳云,没有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赫连尹这么厉害,这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招数又准又狠。   “好疼啊……”柳云痛呼,对几个同伴说:“你们快帮我。”   赫连尹冷冷的眼眸扫过几人,轻笑道:“来啊。”   这笑容看起来很温柔,实则阴冷无比。   几个人都不敢动。   一阵风吹来。   几个女生打了个寒战。   赫连尹见她们也没担心上来挑衅,便将被她们几人围在其中的任夏瑾扯了出来,“任夏瑾是我的拜把姐妹,以后谁敢找她麻烦,那就是找我的麻烦,要是被我发现你们敢私下里掐她,掐一下,赔一百下,如果你们不信,那大可跟我试试看。”   几个女孩战战兢兢。   都低着头不敢看赫连尹。   任夏瑾感动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泪花闪烁。   “还有。”她低头看着柳云,眼底流露出一抹怜悯,就像是在可怜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口气里隐约有种施舍的味道,“柳云,你想找韩洛宵的事情,明天我会帮你转告,韩洛宵要怎么解决你是他的事情,至于你,以后敢在骚扰柳云,那你就是在跟我作对,跟我作对,我就不会对你客气,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不再看柳云,拿起地上的书包和饮料,和任夏瑾回了房里。   302宿舍里。   几个女孩正在写同学录,赫连尹把买来的饮料放在桌上,她刚才就是那个没事在听英语磁带的人,被苏凡叫出去买饮料,刚好在路上碰见了锁教室门晚归的任夏瑾,哎,她在文科班,赫连尹还真是不放心呢,性格那么隐忍,什么都不说,真是被欺负了也一吭不响的。   “饮料买来啦。”苏凡抬头,把一张精美的蓝色纸放在赫连尹面前,“你们来得刚好,把我的同学录都填一下吧。”   那张精美的纸是从同学录上取下来的,这种同学录外壳厚厚的,里面有一个类似文件夹一样的银色圆夹,圆夹一打开,就可以把所有的精美纸拿出来,每一张都不同颜色,可以随自己喜好选择,而这些纸也可以一起锁在那个银色圆夹之中。   这个同学录是今年开始流行的,还有自制卡片,都很流行。   今年高三了,大家马上就要劳燕分飞了,所以在这样伤感的季节里,同学录流行了起来,大家都要把自己的资料写在同学录上,方便将来联系。   而且这种同学录还有另一种神秘暧昧的用途。   那就是表白。   高中的男女同学基本不会排斥彼此,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学,在这样融洽的相处环境里,男女很容易暗生情绪,痴心相许,但在这个年纪里,大家都是很害羞很腼腆的,女孩们不敢单独叫自己喜欢的男孩写同学录,怕被人笑话,所以假装不经意地广撒网,让全班同学甚至是外班同学全部一起来写同学录,听说很多女孩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那一栏填上那个男孩的名字,然后贴上一条彩色的贴条,如果那个男孩对自己也有心意,一定会留意自己的同学录,继而拆下那个彩色的贴条,看看她喜欢的人是谁。   所以在这一年,很多同学因着同学录的流传而谈恋爱了,不过是偷偷的爱,青涩的,朦胧的,敏感的,美好的,也是压抑的。   赫连尹坐在灯光下填同学录。   苏凡吃着薯片问她,“小尹,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啊。”赫连尹大方回答。   宿舍里几人都吃了一惊,眼露精光,“是谁是谁?”   “我哥哥啊。”   “切……”钱吾清嘘她,“不是亲人的那种喜欢啊,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啊。”   赫连尹只笑不语。   任夏瑾听见她们的对话,也轻轻笑了起来,在心里为赫连尹补上一句,她对她哥哥,当然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咯。   晚上柳云找她麻烦的事情,任夏瑾一个字都没有提,所以赫连尹也就没有问,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表情,沉默地进了寝室。   “那你们有喜欢的人吗?”   “我暂时没有。”钱吾清说,笑容兴奋,“不过今天有人跟我表白了。”   “真的啊?是谁?”苏凡问她。   “干嘛告诉你们?我又不喜欢他,要是把他供出来了,对他不太好。”   “怕什么,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不好。”   “没事的啦,你说嘛。”   “就是理科那边的,b班的,叫林俊。”   “噢”几个女孩拖长尾音起哄她,“怪不得你今天一直在笑,原来是被人表白啦,怎么样?内心是不是很兴奋?”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兴奋的啊?”钱吾清面容发烫,表面却装得镇定。   “喜欢就说嘛,多大的事啊。”陈曼娜打趣她。   “我才没有。”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解释,所以,你不必解释啦。”   赫连尹笑着听她们聊天,忽然,她凑到了苏凡耳边,轻轻对她说:“苏凡,你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事问你。”   “可以啊。”苏凡站了起来,对宿舍里几人说:“你们先聊,我要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小尹,你陪我一起去厕所吧。”   真机智。   赫连尹站了起来,笑容明净,“好啊。”   两人出了寝室。   站在黑暗的走廊上低声说话。   “苏凡,我问你啊,柳云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   “怎么了?你怎么问起我姨家里的事了?”   “没怎么呢。”赫连尹面色平淡,继续说:“就是柳云跟韩洛宵之前的事情,你知道吧?”      第133章      “我知道,这事柳云在家里闹过自杀了,姨和姨丈也没有办法,他们就一个女儿,出了什么事他们接受不了,本来柳云还想让我姨夫去找韩洛宵家,跟他们说说两个孩子恋爱的事情,但姨夫不肯去,说之后都闹到去骂他渣男了,现在再去找他们说谈恋爱的事情,他们没那么下作,所以柳云就生气了,现在都没跟姨夫他们说话,每次回家要钱拿钱,不用钱就出去或躲在房间里面,搭都不搭理姨他们赫连尹听着她这样说,没有表情。   半响之后。   她沉吟道:“你认为她会真自杀吗?”   苏凡挠着头,“这个嘛,我也不太好说,但之前柳云跟家里吵架的时候曾经上吊过,后来家里就不敢逼她了,拿她没辙。你为什么这样问?”   “柳云最近总是欺负小瑾呢,文科笼统就一个班,两人在同班,柳云经常找她麻烦她也避不开,我就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制衡一下柳云,让她别老拿无辜的人开刀。”   “难,我这个表妹从小就跋扈,我早领教过了,她心眼极多的,小时候我也被她整治过,后来就不爱搭理她了,我妈说了,这种孩子迟早有人收拾她,不用和她计较,就让她自个作去吧。”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们倒是心胸宽广,不过我想到了一件事,她之前不是才陷害过小a几人么?怎么现在又有那么多朋友了?她们不在乎她的名声?”   “她有钱啊,而且那些跟她混的都是臭气相投,也可能被她蒙在鼓里吧,毕竟她怎么看,就是很重义气的人一样,又大方,大家都喜欢这种性格啊。”   赫连尹微微一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怎么做?”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你说吧,能办到我就帮你了。”   “帮我把柳云陷害小a的事情传出去,我想要先让她名声狼藉,在慢慢解决她。”   “这个……”苏凡有点为难,毕竟柳云是她的表妹。   “你小时候被她欺负的仇,不想报了?”   苏凡沉默,半响之后,她点点头,“不,这个仇我想报,只是你怎么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从你的表情里看出来的,我觉得你说这件事的时候眼睛有点闪烁,似乎是一件事很重大的事情。”   苏凡的面容忽然变得黯淡。   赫连尹微微俯身,低头凝住她的面容,“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事情吗?”   “这件事,我不太想说。”   “事实上,只要你说出来了,就能被当成往事一样随风而去,憋在心里才会变成永远。”   良久的沉默。   而后。   苏凡慢慢道:“小时候她带我去超市,让我偷糖果,那时候年纪小,也贪吃,她跟我说没事的,还自己拿了一包放在口袋里,我就听她的话拿了,然后离开超市的时候,被老板抓到了,老板让我们两个人留下来,叫我们把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柳云翻出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我明明看见当时她偷了,然后我翻出口袋的时候,里面有糖果,老板就让我进办公室里面去,后来是我妈妈来接我的,我就被打了一顿,又后来,我把这事告诉妈妈了,她就让我别跟柳云玩,我们的关系就差不多到那里,就没在怎么联系了,顶多是在家族聚会上见见面。”   赫连尹叹了口气,“做包子呢,就只能一辈子让人拿捏在手里,想吃你就吃,不想吃就扔。你若不想做包子呢,就要正面迎击,站起身,拒绝做包子她微笑,“没错,我要拒绝做包子。”   *   第二天,柳云陷小a几人于不义的事情传遍学校。   这年纪的同学们,虽然血气方刚,但是最注重的是义气,不论男女同学,只要出来混的,不讲义气,就是一个死字。   所以当天,柳云被她那几个好朋友冷言讽刺一番。   她被孤立了。   一向人气颇高的她,一下子成了校园里孤立无援的绿茶婊,所有人都指着她的背脊骨骂。   韩洛宵收到她欺负任夏瑾的消息后,就去找她了,两人站在楼道里,柳云抓着韩洛宵的手,满脸泪痕,韩洛宵并不理会她,说了几句狠话,甩开她的手离开了。   心灰意冷的她,还被人传出怀孕的消息,上到高三,下到初一,有无数同学都挤到文科班去看她,此时此刻,她已经被成了众矢之的,没有人在惧怕她,看见她从走廊走过,还会去扒她的衣服,说要看看她的肚子。   柳云吓得拉紧自己的衣服。   她哭泣。   没有人理她。   她愤怒。   大家一起围殴她。   听说她还被她原先那几个朋友拖进厕所里去脱衣验身,事实上她并没有怀孕,只是学校乱传的,但她过去那几个好朋友根本就不打算帮她澄清,于是添油加醋地说她打胎了,说她泄明显突起,一定是打过胎了。   流言越传越疯,开始有人说她天生犯贱,在学校做起了某某事业,一晚上只要50块钱,还说好多男的都去尝试过了,说滋味还不错。   几天之内,柳云就尝试到了从云端之中陷入地狱的感觉。   但这事远远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   流言蜚语越来越严重,甚至有很多男的调侃她,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五十块。”一看见她,就调侃问她,“喂,五十块,晚上要不要?”   她傍晚在教室里做打扫,还有几个男的溜进她们教室,当面问她,“你真的是做那个的吗?”   柳云说:“不是。”   “不是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说?敢做就敢认好吗?”   柳云委屈落泪。   大家都当她是装的。   体育课上。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有个男生偷偷摸摸走过来,塞了五十块钱在她手里,忸怩着表情问:“晚上可以吗?”   柳云眉头一拧,把五十块钱扔回去,一巴掌上去,“你他妈才是出来卖的!”   那男的吃了一巴掌,脸色一青,反手一巴掌,把柳云扇得摔在地上,冷着脸色说:“敢卖就不要怕人知道,给你生意还不做,犯贱!”   柳云趴在地上哭泣。   没有人同情她。   一进宿舍,她就被人使唤掐打。   到了教学楼,就被同学们指指点点   连她的男朋友都被她打胎的谣言说动摇,把她甩了。   夜里。   任夏瑾拿着衣服去洗浴室洗澡。   她去了不到五分钟,就急匆匆跑回来,对正在看书聊天的几人大喊,“柳云自杀了!”   闹哄哄的寝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什么?!”   苏凡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本来她们传出她陷害小a的事情,只是想让她被孤立,没想过要她死。只是没想到同学们的反应那么激烈,那么痛恨她,不仅围攻她,还制造假的流言,把她逼入绝境。   赫连尹闻言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沉默地站了起来。   任夏瑾苍白着脸孔,说话断断续续,“柳云自杀了,在洗浴室里,她……弄了一盆热水侵泡在手腕上,一盆子的血……”   话还没说完。   赫连尹跟苏凡已经跑了出去。   *   庄严肃穆的医院门口。   一辆救护车响着急促的呼叫声。   白色护担将几近昏迷的柳云抬进了医院。   她紧紧握着赫连尹的右手,非常用力,虚弱的声音说:“我要见韩洛宵,我求你,求你……”   然后她脱离了她的手,被抬进救护病房里。   赫连尹呆呆站在走廊上,有点晃神。   十几分钟之后。   她慢慢走到医院的公用电话里,投了一个硬币,打通了韩洛宵的电话,“阿宵,我在医院里,你能过来一趟吗?”   韩洛宵吃惊,“小尹?你怎么会找我?阿胤他也在呢,我让他来接电话吧。”   “不用找他……”赫连尹停顿了片刻,“也不用告诉他,我找的就是你……”   “为什么不用告诉我?”彼端打断她的话,是哥哥的声音。   赫连尹顿时有些无力地垂下头,眼瞳幽暗,“哥哥,柳云自杀了,她想见韩洛宵,你让他过来一趟吧,在xx医院。”   彼端没有说话。   赫连尹挂断了电话,脸色疲惫。   柳云父母赶到了医院。   双亲的第一反应,就是抽了苏凡一巴掌,脸色沉痛,“她是你表妹啊。”   苏凡一句话都没说。   “小云都告诉我们了!你身为姐姐,竟然胡乱散布谣言害她,你知道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那就是名节啊,你传她怀孕了,她以后要怎么继续呆在这个学校里?小云今年已经高三了,就差半个学期就高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   苏凡低着头,“我没有散布她怀孕的消息,那个是她的朋友说出来的,不是我”   “那为什么你不帮她澄清呢?你是她表姐啊!”   苏凡握紧拳头,她心里很想说:那么当年我被人抓住偷窃的时候,她怎么不出来帮我澄清呢?   一个人之所以会恨另一个人,绝对不会是平白无故的,而既然恨了,就不可能在重新怜悯她,她害她一次,她便也害她一次,是柳云自己做人太失败,一被捅出个篓子,大家就恨不得一起弄死她,没有一个相信她帮助她的朋友,是因为她自己做人失败,怨不得别人。   赫连尹沉默地靠在转角的墙基处,久久没有动作。   柳云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难搞的一个人,真的是最难搞的,动不动就割腕自杀,而且她父母又极其宠溺她,只要她死了,那么她父母一定会闹翻天的,如果这次柳云活不成了,她就间接害了苏凡,虽然她怀孕和堕胎的流言不是苏凡传的,但是一开始她的人品问题是赫连尹拜托苏凡帮忙传出去的,所以最后的矛头都会指向她,原本只是想让她被孤立,然后在慢慢解决她的事情,没想到,时态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医生查出了柳云有狂躁症和抑郁症,她的精神有点问题,需要服用精神科药物来控制她的情绪,这是她的病症初次出现,以前她只是表现的焦躁,并没有抑郁的倾向,后来的谣言成了诱因,她的隐性抑郁症被勾了出来,她父母抱在一起痛哭,这种病的人不会致死,也不会说怎么样,但是这种病有潜伏期和发病期,没事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而发病的时候,就会极度不安,会胡思乱想,然后觉得压抑,难受,痛苦,继而产生以死亡来解脱的想法。   韩洛宵来看她了。   柳云父母跪在医院的走廊里,请求他别再刺激柳云,过去他们对他的中伤,他们可以道歉,只要韩洛宵别再伤害柳云,让她慢慢好起来,别再恶化下去了。   抑郁症前期都是吃药。   后期到了注射针筒的时候,就是相当严重了。   这种病没有救。   只能控制。   跟这种病人生活在一起。   会很累。   很累。   要时时谦让。   病人敏感,多疑,焦虑,心悸,不安。   一触怒她。   极可能发生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遗憾。   韩洛宵沉默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不肯进去见她,她父母的意思很明显了,要他无条件答应柳云说的事情,可以想象,他进去的第一件事,柳云一定会要求他答应和好,他不想与她在一起了,真的很累,况且,他不爱她,就算继续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可是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假如韩洛宵不去见她,不给她一点活着的希望,她必定是要寻死了。   病房里。   柳云的情绪极度低落,望着天花板,双目空洞。   她已没有了生的意志力。   病人在发病期的时候,手脚都被绑了起来,怕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做傻事。   她父母不敢放开她,也劝不了她,就只能来求韩洛宵,他们希望韩洛宵能看在柳云与她在一起过的情分上,帮帮柳云,等将来时机到了,想分手他们也不阻拦,可眼下,柳云是如此的需要他,希望他可以看在柳云是一条生命的份上,救救她。   几人在病房外谈事。   房里的柳云用力挣扎,她想要挣脱开身上的束缚,窗外的天空如此蔚蓝,她要想要翱翔,像一头雄鹰一样,飞翔在天际之上,然后猛地砸在地面,用生命开溅成一朵刺眼的血色玫瑰花。   她哈哈大笑。   吓了房外的几个人一跳。   几人急忙鱼贯而入。   柳云见了韩洛宵。   情绪稳定了一点,呆呆地看着他,冲他伸出了手,眼含泪花,无限委屈,“宵……”   父母不忍心地扭过头去哭泣。   韩洛宵叹了口气,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声音清温,“还好吗?”   柳云痴痴地看着他,眼泪滑落,“我想你。”   “嗯。”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韩洛表情沉默。   柳云深深地看他,面容苍白秀丽,“好不好?我好想你,我还爱你,我不想跟你分手,我想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父母哭得更凶了。   赫连尹跟苏凡都默然地偏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洛宵久久不言。   柳云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看着窗外的蓝天,笑着说:“外面天好蓝,我想去飞翔。”   “小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柳母低头抹泪。   “妈妈,我不想活了。”柳云出神地说:“活着好累,大家都不喜欢我,她们都要打我,掀我衣服,他们还问我,一晚多少钱,妈妈,他们问我一晚多少钱,我说我不是卖的,他们说我装纯,大家都不喜欢我,连韩洛宵,也不喜欢我,我好爱他……”   这时候的柳云,处于发病期。   发病的病人,只会重复诉说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任何人都进不去她的思想里面,但她还记得韩洛宵,证明她爱他爱得极其入骨,也许能重燃她生命希望的人,真的只有韩洛宵了吧。   *   好长一段时间,赫连尹和苏凡都在为这件事发愁。   两人坐在医院的食堂里,微微叹气。   苏凡说:“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没想到,她竟然有潜伏病症。”   赫连尹沉默地喝了口白开水,心事重重。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尝试到了失败和压抑的味道,那种病的人,只要人亲眼见过病人,都会感到害怕,因为病人会重复诉说令自己痛苦的事情,没有任何思想,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诉说,就像坠落在一个凶险的漩涡中,不断被漩涡吃进去,无法自拔。   “我现在也是很乱。”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苏凡,也对不起小瑾,因为她的计谋,苏凡被柳云父母恨上了,小瑾亦失去了韩洛宵,这次韩洛宵回到柳云身边,分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因为柳云的病,不是说分手就能轻易分手的。   “小尹,你不用对我自责,当初你劝我的时候,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不想做包子,就只能站起来,拒绝做包子。这件事,虽然我挨了骂,但我不后悔我这样做,她怀孕和打胎的流言并不是我们做的,所以我们不用去承担,也不用去感到心里有负担,而已,她会病发,也是因为她本身就有这种病,这叫你弱你有理。我们只是做了还治其人之身的事情而已,并没有实质的伤害她,传她怀孕和打胎的那些人,打她还掀她衣服的那些人,才是对她做了真正伤害的人。”   赫连尹没有说话。   “还有韩洛宵的事情,我想他答应跟柳云和好,应该是那一天他对她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吧,内心出于愧疚,觉得需要给她一点活着的希望,所以同意了。”   是的。   韩洛宵和柳云和好了。   任夏瑾对这件事没有说什么,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韩洛思心里很不爽,但她也没说什么,因为柳云的病,她真正变成了她弱她有理。   半个月之后,柳云返校了,学校为她澄清了流言,很多人对她道歉,同学们听说了她的病情,也不敢在明面上骂她了,要骂也只是暗地里说说。   柳云没有朋友,就只能跟着赫连尹他们几人呆在一块,一起复习,一起吃饭,经过这些事情,她改变了很多,性格不再那么跋扈嚣张,甚至变得有些不敢面对人群,人一多她就会害怕,所以韩洛宵总得跟她两个人单独相处。   赫连尹常常看着窗台上的竹叶青发呆,不言不语。   赫连胤跟她说什么,她也是很少回答,有时候她会看着任夏瑾的背影,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了她,眉目愧疚。   赫连胤劝她她也不听,其实她不是不听,只不过是自己过不去那个坎,虽然苏凡跟她说没关系,任夏瑾跟她说没关系,但她能感觉到小瑾很伤心伤心,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彼此开始有了好感,也经常聚在一起,就差挑明彼此心意的时候,韩洛宵跟柳云和好了,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人措手不及中又无可奈何。   冬天流逝。   春天来临。   奥数国际赛终于来临了。   四月的天气阴雨绵绵。   所有人出门都要撑着雨伞。   赫连尹和于歌整顿出发,于歌已经同意了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物理国际赛是他为学校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考完物理,他就提前毕业了,然后直接出国,办理哈佛大学的入学手续。   另一个名额赫连尹推掉了,名额暂时待定,想去哈佛大学的同学现在可以申请。   任夏瑾去了办公室几次。   她想要这个名额,想要得到奖学金出国,她不想留在这里,家里的压力,感情的失意,都让她筋疲力尽,她想要换一个环境,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还有对未来的发展,她是个坚强的女孩,韩洛宵选了是柳云,是他的选择,不关小尹的事情,因为小尹不能控制他的大脑,小尹也不知道柳云有抑郁症,她是为了帮她,她是为了她好,小尹是她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她不怪她,不生气,也不难过。   越是绝望,越要在绝境之中找到希望,勇敢闯过黑暗,曙光将会来临。      第134章 高考结束      距离高考倒计时60天。   赫连尹出发澳洲。   学校气压沉闷。   高考像一座五指山,紧紧地压在每一位同学的肩膀上。   班主任任磊时时站在讲台上激烈所有同学,“当你很累很累的时候,你应该闭上眼睛做深呼吸,告诉自己你应该坚持,如果今天我很努力,成绩依旧不好。至少长大后我可以说:那时候的我真的努力过!撑不住的时候,可以对自己说声”我好累“但不要对自己说”我不行“。也可以说”再坚持3分钟“!人脑的潜力是无限的,一个人的大脑如果完全被开发的话据说可以记住26国语言,4000多本图书的全部内容。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爱因斯坦也仅仅只开发了12%而已,所以别以自己蠢为借口,你要是真的发狠了,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爱因斯坦谁!”   教室的后黑板上,写着各种师生的流言。   ——距离高考60天,最后的冲刺!同学们加油!——校长陈预。   ——高考没什么好怕的_考报考人数915万人,其中907.7万人不与你在同省,同省中其中1万人已被保送,2千人对大学后就业没信心不参加高考,8千人是裸考,9千人不能正常发挥,1千人会迟到,4.2万人不和你考一个学校,剩下1000人,630水平不如你,369个会产生心理问题。你的对手只剩自己!——班主任任磊。   ——活着,不是不允许悲伤,不允许受挫,不允许失败。但是,绝不允许颓废堕落和不坚强。如果你悄悄地来了,也正如你悄悄的走了,虽然你带不走一片云彩,但却没给自己带来一点骄傲,高考,我们来了!——数学老师艾嘉。   ——同学么,我们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千万别放弃。昨天不值得你去流泪,明天需要你的创造!再大的困难我们共进退!——语文老师顾铭。   ——每一个成功者都有一个开始。勇于开始,才能找到成功的路。——英语老师甄妮。   ——人有两条路要走,一条是必须走的,一条是想走的,你必须把必须走的路走漂亮才可以走想走的路,有些路,你不走下去,就不会知道那边的风景有多美。——物理老师海威。   老师都是传播正能量的。   下面。   是同学们的留言。   ——提高一分,你就有可能干掉的是上万人!上万人!上千万!你懂吗?懂吗?——大明星赫连胤。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第一学霸于歌。   ——大家别害怕,高考嘛,就是两眼一睁,开始竞争。   ——破釜沉舟,拼它个日出日落,背水一战,干它个无怨无悔!——呆头鹅于舟。   ——扛得坐我扛。扛不住,你他妈给我死扛!——小透明韩洛宵。   ——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学习委员甲。   ——就算拼个头破血流,我也要冲进一本的大楼!——英语课代表乙。   ——累死你一个,幸福你一家!——副班长丙。   ——xxx,你一定要跟我考进同一所大学。——体委丁。   这些激励人心的话,全是班中的学习小组所写,为了激励同伴,全班一起加油共进退。每一天的实验班,试卷课本叠得比山还高,几乎没人离开教室,吃饭时间就由班中的值日生去购买,整个教室憋闷沉重地让人踹不过气,方程式怎么也写不完。   五月是台风季节。   暴雨连连。   树叶在狂风凌乱椅。   任夏瑾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韩洛宵。   “打算出国吗?”韩洛宵站定在她面前,低声问她。   任夏瑾看了眼手里的资料,点头,“嗯。”   “需要我帮你么?”   任夏瑾身体僵硬,低着头。   空气有些凉。   斜斜的雨水倾斜而来。   溅湿了两人的衣角。   “不用了。”   “你的申请过了吗?”他就像没听见她那句话,看着她怀里的资料,眼睛里有瞬间的失落。   “还没过,不过我相信我可以通过的。”   “嗯,那恭喜你了。”其实他可以走了,只是他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她的发梢上,良久,他垂下睫毛说:“对不起。”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戳中了任夏瑾心中的伤口,她自嘲而笑,“对不起什么?”   他没回话。   她抬头看他,见他沉默着神情,便将视线调向走廊外,天空阴沉沉的。   谁说花季灿烂,雨季浪漫?她的花季就全是乌云闭月,别说月亮照明她,月亮在她心里,就不曾露过脸。   高考在即。   别离亦在即。   其实有些话已经不必说,从韩洛宵选择柳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什么都不需要说了,毕业以后,她会重新开始,而韩洛宵跟柳云,会幸福的变成王子与公主,也许她和他,就像美人鱼的故事,美人鱼付出一切之后,最后幻化为泡沫,消失在人世。   “不知道能说什么,总之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没有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自己。   他不知道能说写什么,只能沉默地低着头,睫毛垂在阴影处,剪出了悲伤落寞的弧度是我的,别动!。   “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良久,任夏瑾出声问他。   “你说。”   任夏瑾僵着身子,攥紧手中的资料,面容苍白,“我想问问你,这么多年来,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韩洛宵一怔。   点头。   “我知道。”   “在你心里,柳云真的那么好?”   “我愧疚于她。”   “所以你要付出一生去为她陪葬,是吗?”   他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   她轻轻而笑,自嘲失望,“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拼了一切去努力,可你就是不喜欢我,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你很好,也会找到比我更好的。”韩洛宵慢慢抿紧唇线,“是我配不上你。”   任夏瑾轻笑着。   她没有哭。   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心仿佛被冰冷的海水淹没着窒息着,眼睛里却干干的,她笑着,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瞳孔漆黑地看着他。   “这一辈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原谅你。”   韩洛宵一愣,难以置信。   “你恨我?”   “没错。”   “为什么?”   “还需要为什么?你对我的伤害还不够我恨你?在云江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在你眼中,我一直是最美丽的,当时我扭到了腿,你说如果我好不了,你会照顾我一辈子,我以为你终于动心了,我每日期盼,我知道你是一个被动的人,所以我也愿意等你,我幸福地等待着,柳云逼迫我,我没有妥协,任何人跟我说你不配,我没有听,我是这么的喜欢你,相信你,可是最后,你还是选择回到自己当初挖掘的坟墓你,你选择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一阵骤然的心痛。   韩洛宵脸色煞白。   他握住双拳,克制住心头的酸涩,麻木地说:“柳云她需要人照顾,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   “明白?”她冷笑,“我对你的明白还不够多么?多少次了?你想恋爱的时候,你选了她,我原谅了你,后来,你选错了人,我又鼓励你重新振作,终于分开,你又回去,就因为我比较理智?你觉得我会体谅你,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先考虑别人的感受?就因为我理智,你觉得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别人没有我的理智,所以她就可以得到你爱?那我又算什么呢?你一怜悯,就成了别人的了,我等了这么久,只换到一句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伤心的,就算你伤了我,我也能理智地清醒着,柳云不行,所以你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小瑾……”   “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你要她,那么你必然会失去我。从此以后,我们不必在联系,也不要再做朋友,不要说你喜欢我,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对我的喜欢全部加到柳云身上去,我配不上你,一辈子说完。   她冰冷转身,快步离开。   *   五月。   是一个别离的季节。   澳洲国际赛结束了。   赫连尹的赛队毫无悬念,勇夺五金,得到世界第一。中国在数学这方面向来最强,从1997年开始就从未低过第二名,但个人名头却总是差人强意,不是那么好,不过这次的比赛有些不同,因为赫连尹的个人成绩夺得了本次比赛数学第一,为整个赛队扬眉吐气了一回,也为国家,家人与小学扬眉吐气了一回。   于歌的物理赛队夺得世界第四,获得四枚金牌。   奥林匹克国际赛金岭就占去了两个名额,还分别夺到了金牌,这简直就是为金岭争光,锦上添花,学校骄傲极了,也感激极了,做了一堆横幅欢迎他们,还奖了一大笔奖学金,加外留学基金。   回国的飞机上。   于歌跟赫连尹挨坐在一起。   两人在用午餐,于歌还是往日的模样,脸孔尖尖,眼瞳浅浅,鼻梁挺挺,肤色雪白,漂亮得就像一个有生命的洋娃娃。   “回去之后你就要先办理毕业的手续了吧?”赫连尹放下手中的咖啡,问他。   “嗯,你呢?真的决定不出国了?”   “不出啦,我觉得国内会比较合适我。”   “没关系,你想清楚就好了,只要你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明白,你出国后,于舟怎么办?有想过他么?”   于歌微笑,“正好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呢,我想拜托你大学照顾一下他。”   “我?”赫连尹微微吃惊,“大学后我们应该不在一座城市了吧?我不打算在香港念大学啦。”   以于舟的身体状况,他应该还是会留在港岛吧,这样才能方便家人的照顾。   “相信我,你去哪,他就会去哪,既然你们在同一所大学,而我认识的人也只有你,我只能拜托你了,帮我照看着他。”   赫连尹愕然,“为什么说我在哪,他就会去哪?”   于歌手中的刀叉停了一下,而后,又慢慢动起来,笑道:“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这段对话。   是于歌与赫连尹在高中结束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不像离别,亦没有说过珍重,这是一场没有完成的告别,她相信,未来,他们还会见面。   回到学校。   赫连尹和于歌都受到了表扬与奖学金。   于歌提前离校了。   赫连尹还留在学校里。   还是那么忙碌。   卷子还是那么多张。   雷雨季节。   高考一天天逼近。   倒计时19天。   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让人心头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赫连胤不在学校里。   赫连尹拿了奖学金,就直接奔向了实验班,哥哥不在,她转头问坐在后面的韩洛宵,“阿宵,我哥哥呢?”   “他回家里去了,对了,小尹妹妹,你妈妈病了,阿胤回去看她了,他让我告诉你,高考马上就来临了,让你不要回去了,他会好好照顾阿姨的。”   “这怎么可以?”赫连尹脸色苍白,“我妈妈病了多久了?”   韩洛宵低眉想了下,“大概有三四天了……”   话还没说完,赫连尹已经扔下背上的书包跑了,她一路跑到办公室,跟班主任任磊请了假,由于她的国际赛成绩惊人,任磊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她要好好复习,就批了她的假期。   赫连尹收拾好书包,没来得及去看任夏瑾,直接回了家中。   林婉言确实病了。   听说她是在上楼的时候,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昏迷了。   赫连宅里。   赫连胤正在给林婉言削苹果,他一边削,一边逗脸色虚弱的林婉言开心,“林师奶,你知道一个芝麻糕,不如一针细是什么歌吗?”   林婉言拧着眉沉思,半响,她笑道:“臭小子,你唬我呢?哪有这首歌啊?”   “有,你听着,你可知cao,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   林婉言被他逗他频频发笑,又泪花闪闪,“阿胤,妈妈好想你。”   “妈妈,我也是。”他说完,又调皮地加了一句,“小尹也很想你,高考太奴役人了,两个月才放一次假,害得林师奶天天想儿子想女儿想得都了相思病了,真惨呐。”   林婉言忍俊不禁,“就你会贫。”   赫连尹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没一会,宋姐拿着林婉言的药上楼来了,赫连尹在宋姐开口之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摇头,接过宋姐手里的药进屋去了。   她慢慢向林婉言走来。   而后。   她跪在地上,将手中的药放在一旁,向林婉言磕了三个响头,“妈妈,我回来了。”   夺得了世界数学第一,回来了。   这一刻,她心中充满了荣耀感,也充满了对赫连家的感激之情,她很想表达一些什么,可是她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跟妈妈撒娇才好,只能嗑三个响头,以此来体现心中厚积薄发的感恩之情。   她垂着头,眼圈发红。   林婉言斜卧在床上,美丽的眼角已长出了轻微的细纹,她笑着,对赫连尹点点头,“回来就好,干嘛行这么大的礼,把妈妈吓了好大一跳。”   赫连尹破涕为笑。   美丽的少年坐在一旁,双腿交叠。   “喂,你怎么跑回来了?不是叫你别回来吗?高考在即呢。”他的声音很不满。   “我得了世界第一的金牌。”赫连尹说。   这话似乎是在炫耀啊?   赫连胤噗嗤一笑。   小尹难得孩子气一回呢。   他笑着说:“我们都知道啦,新闻已经播报了,我们全家都在看呢,当时,你对着镜头,一脸无措迷茫地说:爸爸妈妈哥哥,我做到了的时候,我们三都笑了呢。”   赫连尹一脸的无地自容。   因为当时她真的很迷茫,听到自己的名字夺得本次比赛第一的时候,她的大脑是空白的,愣愣地站在竞赛会场上,有些回不过反应来,直到记者的长枪炮弹对准她,她还是有些迷茫,说了一句,爸爸妈妈哥哥,我做到了!   这句话是她对自己说的,却被记者拍了下来,成了当日的新闻头条。   “别听你哥哥胡说,他当时哪有笑啊,在客厅看得都灵魂出窍了,一动不动的,眼眶还红了呢。”林婉言握渍连尹的手,把她拉了过来,“来床上坐,地上凉。”   赫连尹依言过来,坐在赫连胤身边,挑眉看他,“你当时哭了?”   “怎么可能?”赫连胤死不承认,笑容傲娇,“小爷怎么可能哭啊?那样就太不爷们了。”   说着,偷偷转了头笑。   赫连尹歪头瞧去,打趣他,“小样。”   他表情别扭,用手遮住她的五官,“别看着小爷。”   林婉言瞪他,“怎么可以用手握着妹妹的脸?快拿开,你刚才削苹果还没洗手吧?脏死了。”   赫连胤瞬间收回了手。   赫连尹莞尔,把药端到林婉言前面,“妈妈,我帮你把药端上来了,你趁热喝了吧,凉了药效不好。”   “好。”林婉言点头,一边喝药一边说:“看着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俩大学是读同一个学校吗?填志愿表了没?需要妈妈帮你们吗?”   “不用。”赫连胤严词拒绝她,“你儿子如今都当大明星了,要是连个艺术学院都考不进去,那我不如去死好了。”   林婉言微笑,“人许大,才18岁,不要老是说什么去死去死的话,不吉利。”   “不怕,我百无禁忌。”   “妈妈别理他,哥哥他就是嘴欠,喝药,别理他。”   “你们啊……”林婉言无奈一笑,看了看两人,两个孩子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举手投足间默契无边,林婉言看着看着,嘴角的笑容就淡去了,她怎么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有点儿微妙的感觉?   林婉言睡着之后。   两人悄悄退出房内。   赫连尹对赫连胤勾勾手指,“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赫连胤凑近她的脸,两人离得很近很近,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味道,“怎么了?”   “跟我来。”赫连尹神神秘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赫连胤跟了进去,心中疑惑,小尹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   两人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最强木修。   赫连胤双手环胸,洋装镇定地架起大长腿问她,“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你看这个。”   赫连胤眼珠晶亮,把一个东西放在赫连胤面前。   他低头一看。   竟然是一个塑料杯子。   赫连尹的手放了上去。   五指慢慢握紧。   虽然很无力,但是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能承受塑料杯子的重量了。   杯子缓缓上升。   离开了桌面。   赫连尹的手举在半空,握着一个塑料杯子。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杯子没有掉下来。   赫连胤瞳孔扩大,惊喜道:“小尹,你的手好了?”   她眼底满是笑意,“没有好,但是有进展了,我可以握着塑料杯子了,哥哥,这样的话,证明我的神经线正在康复。”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手有在康复,那就证明她的恢复几率很大。   “什么时候发现能握着杯子的?”   “之前参加比赛很紧张,要伸手拿钢笔拿错了手,结果就发现左手能拿稳钢笔了,然后我就惊了一下,又试了下身边的笔袋,能拿得起,但是装了水的玻璃杯子就仍然拿不起来。”   “没关系了,你的手已经有进展了,我相信很快就会好了。”   “是啊。”   阳光下。   少女的眼瞳深入海水。   赫连胤凝视她。   忽然伸出手环住她的纤腰,他宠溺地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   空气中充满阳光的味道。   他嘴角有一朵大大的笑容,笑得像个孩子一般纯洁快乐。   “小尹,等我们上了大学,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了吧?”   赫连尹在他怀里看他,眼珠异常的漆黑宁静。   他打量她的神情,小心提问:“可以吗?”   赫连尹心中一动,笑道:“但是你是明星呀。”   “没关系,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兄妹,在我们认识的朋友里面,我们公开关系,可以吧?”   赫连尹低头微笑,“必须可以。”   那天阳光出奇的明媚。   赫连胤背对着阳光。   他眼神暗烈。   紧紧抱着她,绯红的嘴角绽放出一抹温柔得奇异的笑容。   那一刻。   在赫连尹心中永恒定格。   他们就那样相拥着。   在夕阳下沉之前。   他低头。   她仰头。   两人拥吻在金色的逆光中。   万千道光芒里。   夕阳剪出了两道密不可分的侧影。   一高一矮。   明亮晃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高考前夕。   是一场狂欢。   所有考生都把教科书撕烂了。   满教室的纸飞机飞来飞去。   走廊或者教室地板上,全是白花花的教科书纸。   教室里。   课桌都被推到两旁。   同学们有的在折纸飞机,有的在折纸鹤,有的在撕碎片,有个在填写同学录,还有的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来,让全班同学一起留下签名,以此来对高三的水深火热教育说再见,何其快哉!   真正的炼狱就在明天!   而高中三年来的折磨将结束在两天半之后!   赫连尹也学着班中的其他同学,将背靠到一个个同学眼下,“来,签上你们的名字。”   一个个同学陆续签下名字。   洁白的校服上。   渐渐出现了很多黑色的名字。   “尹同学。”欢声笑语中,有人喊她的名字。   赫连尹一回头。   迎面一捧碎纸而来。   漫天飞舞的白色碎纸中。   于舟的俊脸慢慢浮现,他歪着头,眼珠明净无暇,“尹同学,祝你高考如这碎纸,落地开花。”   赫连尹微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在他手臂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我也祝你明日碰题全会,靠蒙全对。”   于舟哈哈大笑,“那就谢谢尹同学了。”   “来,在我背上签个名字。”她背对着他。   于舟却久久不动。   站在她身后看了很久。   而后。   才慢慢走上来,拿出自己买来的油墨笔,写下于舟两个字,在画上一个笑脸,感叹号。   “大功告成!”于舟拍着双手说,十分满足。   赫连尹对着窗子一照,脸色一懵,追着他一顿好打,“我让你签个名字,你把整个背全签上了,靠!”   “你又没说要签婿的字。”于舟很无辜,抱着脑袋左闪右躲。   他跑着跑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空中都是于舟爽朗的哈哈哈声。   赫连尹追了上去,迎面被赫连胤攥住了后脖领子的衣服,“去哪?”   赫连尹领子被一拉,动作就停了下来。   抬头看赫连胤,眼瞳调皮,“打于舟呢,让他帮我签个名,她把我整个背部都签满了。”   赫连胤转头一看。   果然。   赫连尹的白色背上,签了两个大大的字,于舟,旁边还有个超级大笑脸。   赫连胤拧眉,半响之后,他拿出自己的油墨笔,眼神幽暗,“我也要在你的校服上签个这么大的名字。”   “……”赫连尹一头黑线,“不好吧,这样就签不了多少个人的名字了。”   “不管,这衣服你是拿来收藏的,我必须签个比于舟大的名字,不然以后你拿出来怀念,首先想到他了怎么办?”   “……”赫连尹无语,“他这是捣蛋呢,你还学他?”   “学。”   “……”   赫连胤二话不说,拧开笔盖就要在赫连尹的校服正面签名字。   “喂!”赫连尹大声喊住他,双手护胸,“干嘛啊?”   “签名字。”   “不行。”赫连尹红着脸,怎么可以签在前面呢?这里是有胸的地方啊,哥哥又是个男人,让在签在衣服前面太奇怪了吧?   不过。   他不会连她发育了都看不出来吧?   赫连尹顿时觉得有些忧伤,她想了想,试探道:“你不觉得我和你有哪里不同吗?”   “不觉得。”他说得理直气壮,“我不管,你今天不让我签名字,就别想走,后面已经被于舟签了,我必须签在前面。”   “……”赫连尹脸色爆红,“你去死。”   赫连胤紧紧皱着眉心。   “不行吗?”   “但是……”赫连尹迟疑,想了想,算了,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她抬起眼睛,鼓起勇气,郑重道:“可是我发育了。”   “……”   这回轮到赫连胤无语了。   他耳根子红红的,窘了好一会子,才压低声音道:“那你就把衣服这样用手撑起来嘛,我只是签名字而已,又不是要干嘛。”   “……”   两人都说不下去了   默默对视了一会。   赫连尹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好吧,那你签吧。”她将衣服拉起一些,幸好校服里面穿了件背心,不怕走光,不然真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这样做的。她僵硬着背脊,催促他,“来吧,把名字签上,快一点。”   “好。”赫连胤应道。   低下头。   有些不知道怎么下笔,赫连胤沉思了好一会,才红着耳根子签下自己的名字,心里别捏尴尬死了。   签完名字,赫连胤还在想着要说点什么,赫连尹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远了,嘴里大喊着:“于舟,你不要跑!”   其实她是在躲避这场尴尬。   赫连胤知道她的想法,站在雨幕外,深深地凝望着她,久久不动。   高考。   终于在一场暴雨中来袭。   所有家长都撑着雨伞站在暴雨中沉默等待。   匆匆的两天半时间,像是一场人间地狱,又像是一承惚的梦。   高中三年。   所有的艰苦,紧张,忍耐,茫然,压抑,都随着这两天半的时间画上了句号,或完美,或遗憾。   很多年以后,每当我们回想起高考,总有种冲动想给自己竖上一个大拇指,告诉自己,你很棒!   高考结束当晚。   赫连胤跟几个酗伴组织了狂欢夜。   他们在ktv里包了个贵宾包厢,十几个朋友,站立在摇曳的灯光之下,举起手中颜色呈深褐色的啤酒。   “干杯!”   十几杯酒碰撞,一饮而尽,都是压力释放的声音。   大考过后的骤然放松让所有人都感觉轻飘飘的,长久以来绷紧了的一根弦,终于在今天彻底解脱了,这一晚,很多人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一杯酒接一杯酒的猛灌着,场面壮观,气氛狂热。   成扎的啤酒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男生们喝酒狂欢,女生们唱歌闲聊。   其实这里也就五个女人。   赫连尹。   任夏瑾。   韩洛思。   柳云。   江辰希的新女朋友娜娜。   柳云在荧幕前深情演唱《明天我要嫁给你》。   “我问自己要你爱你有多浓,我要和你双宿双飞多冲动,我的内心忽上忽下的阵阵悸动,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要不是每天的交通,烦扰着我所有的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要不是你问我,要不是你劝我,要不是适当的时候,你让我心动……”   流光划过柳云的脸,她眼角有掩饰不止的幸福微笑。   她笑得这样幸福。   韩洛宵一定对她很好很好吧?   任夏瑾心乱如麻地想着,片刻之后,她闭紧眼睛,将手中一大杯啤酒咽下腹中,味道很苦涩,却苦不过她的心事,明年,韩洛宵和柳云,即将双宿双栖,而她,将在哈佛追求她的学业。   赫连尹见她喝的那么急,怕她会出事,便拉住了她的手,夺走了她手中的酒杯,转移话题道:“小瑾,你哈佛的申请通过了吗?”   她点头,用力抱渍连尹,眼角有水光流出,“小尹,谢谢你,谢谢你将名额让给我了。”   “这是你自己争取到的,不用谢我,小瑾,如果你难过,那就哭出来吧。”   “不。”任夏瑾眨去眼中的酸涩之意,眼瞳盈亮,“我也要唱歌,我要唱歌。”   “好好好。”赫连尹怕她会哭,安抚她,“你想唱什么?我帮你去点。”   “唱《千千阙歌》,我只会唱这首了……”   “好。”赫连尹站了起来,在点歌屏上帮任夏瑾点了一首《千千阙歌》,顶置。这首歌,还是苏凡教她们唱的,高考的前一晚,她们几个女孩,就在宿舍里唱了一夜的《千千阙歌》。   两分钟之后。   《千千阙歌》熟悉的音律响起。   柳云拿着麦克风问:“千千阙歌,这首歌我也会唱,是谁的歌啊?要是不唱也可以给我唱,或者跟我一起唱。”   “是我点的。”   忽明忽暗的流光中,一抹高挑的身影站起。   任夏瑾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从彩灯椅的桌面上拿起另一只麦克风。   神情沉默。   柳云一愣,笑着说:“你的啊,那我不唱了,让给你一个人唱吧。”   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女生们没说话。   男生们也停止了玩闹的动作。   任夏瑾没有说话,拿着麦克风,慢慢走到大荧幕前面,流光从她五官分明的脸上滑过,半掩住她的身影。   静默的包间内,只有千千阙歌的伴音在缭绕。   任夏瑾将麦克风放置唇边,睫毛垂下。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是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因你今晚共我唱……”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带着离别之际的不舍和无奈,让人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男生那端恢复了吵闹。   只有韩落宵一个人没有继续玩闹。   摇曳的光影一次次地在他的脸上变幻着明与暗,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变化,沉默地看着她,忘了要收回。   昏暗的光影里。   任夏瑾像是被施了魔法,她定定地站在荧幕前面,也不知道在望着谁,目光专注。偶有光影划过,她会低下头,不让同学们看见她的眼泪。   柳云环胸坐在黑暗中,看着两人对视,心中微苦。   一曲终。   所有人热烈鼓掌。   任夏瑾什么话都没有说,沉默地打开了包间的门跑出来,她哭了,怕大家看见她的眼泪,所以跑去洗手间了。   赫连尹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不会喜欢别人看到她的眼泪,便没有追出去,想让小瑾自己安静一下。   但从任夏瑾跑出去了之后,气氛就冷了。   周围的人已经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只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化解这略带尴尬的场面。   明明灭灭的光影中。   赫连尹站起身。   她点了一首《我愿意》。   光影中的少女,带着一副圆框眼镜,她沉默地望着荧幕,气息静极了。   “下面这首歌,我要送给这场上的一个人,他是我喜欢的人,一首《我愿意》,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赫连胤一怔,坐直了身子。   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胸口那剧烈的跳动。   柔亮的光线中,赫连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她的眼睛如迷雾中的星星,雾蒙蒙的,透着一股让人看不明白的情绪,深沉却也诱人。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   “我爱你!”元熙大声起哄。   然后。   口哨声铺天盖地。   尖叫响成一片,都不怀好意地大喊着:“我爱你!”   赫连胤的脸突然红了。   十几个男生都跟着元熙瞎起哄,只有赫连胤一个人静悄悄的,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那白色的身影,心里甜蜜。   赫连尹瞪了元熙一眼,继续唱道:“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哇,要这么深情啊?”江辰希打趣她,“不行了不行了,我听得心都酥麻了,受不了了啊,小尹妹妹,你好肉麻啊。”   “何止是肉麻,简直是是严重啊,还愿意忘记姓名,失去世界也不可惜呢。”元熙瞎起哄。   连于舟都很好奇,睁着明亮的眼睛问:“尹同学有喜欢的人了吗?是谁啊?我能知道吗?”      第135章 夜间幽会      “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你。”元熙叼起一根烟,把于舟的头推开。   韩洛思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美眸圆瞪,“元宝哥哥,你干嘛推舟舟的头?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脑震荡吗?”   元熙一愣,看了于舟一眼,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噢——原来你们是……”   “是什么?”于舟天真发问。   韩洛思面红耳赤,忸怩地抓着双手,不好意思极了。   元熙觉得好玩,压低身子看着于舟,揉了揉他柔软的棕发,笑道:“呆头鹅,你和思思是一对儿?”   “一对儿?”   “就是情侣啊。”   于舟诚实摇头,“不是啊。”   韩洛思一怔,跺了跺脚,也跑出包间了。   男生们笑得东倒西歪。   于舟挠了挠头,疑惑道:“思思她怎么了?”   “难过啦……”男生们全部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难过啊?”于舟还是一头雾水。   所有男生摇头,表示如此呆头鹅的人还有人会暗恋喜欢,这不科学。   吵杂中,话题绕来绕去,又绕道了唱《我愿意》的赫连尹身上,元熙痞痞地叼着烟,烟雾缭绕中,他欠扁而笑:“喂小尹妹妹,你的我愿意爱你唱得真好听。”   “……”江辰希一头黑线,“傻逼,小尹妹妹唱的是我愿意为你,不是爱你,蠢驴。”   “切,明明就是我爱你。”   “所以,尹同学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某个学习小组的同学发问。   电光火石之间。   《我愿意》的伴音消失。   全场安静下来。   而后。   《谁明浪子心》那富有律感的前奏声响起。   这首也是赫连尹点的。   她刚想开声。   一抹沧桑萦绕的声音接住歌词。   “可以笑的话,不会哭,可找到知己,哪会孤独,偏偏我永没有遇上,问我一身足印的风霜,怎可结束……”   不知何时,屋中的另一只麦克风已经到了赫连胤手上,他坐在原位,俊美的五官陷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他竟然主动唱了男声王杰的部分。   赫连尹微微一笑,在黑暗中注视他,唱起赵学而的女声部分:“可以爱的话,不退缩,可相知的心,哪怕追逐,可惜每次遇上热爱,无法使我感觉我终于遇上幸福,你说爱我等于要把我捕捉,实在无法担起这一种爱……”   高潮来了。   赫连胤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包间的光线迷离变幻,他看着她,流光从脸上划过,他的肌肤白得恍如是透明的,他的眼瞳也深邃得恍如是透明的,深深地凝视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在这夜,我又再度漂泊。”   赫连尹一愣,垂下睫毛,忽然飚音,“你的痴情请勿继续,请你收起一切相信这晚是结局,听说太理想的恋爱总不可接触……”   她的声音空灵超然,随着飚音徐徐回荡在包间的每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脑中回荡着赫连尹刚才唱的那句歌词,忘了呼吸……   这还是淡漠的赫连尹吗?飙高音的时候,声音竟然这样空灵超然,真是绝了!   赫连胤:“我却哪管千山走遍,亦要设法去捕捉。”   赫连尹:“听说太理想的一切都不可接触。”   赫连胤:“我再置身寂寞路途,在那里会有幸福。”   赫连尹:“你说爱我等于要把我捕捉,实在无法担起这一种爱。”   赫连胤:“在这夜我又再度漂泊。”   赫连尹:“你的痴情请勿继续,请你收起一切相信这晚是结局,听说太理想的恋爱总不可接触。”   赫连胤:“我却哪管千山走遍,亦要设法去捕捉。”   这首歌的歌词并不多,其实就是无限循环唱,并且每次飚的音都要比前一次更高,非常适合用来炒热场中的气氛,所有人都用力鼓掌,蹦蹦跳跳,敲桌前的酒瓶,听他们兄妹俩在黑暗中飚高音,无限畅快淋漓。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提议要玩的士高。   他们打开了包间内的闪光灯。   光影交涉。   纵横闪烁。   音乐被换成了欧美的劲爆音乐。   所有人都喝了点酒,清晰有点嗨,在黑暗中围成一个圆圈,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搭着你的肩膀,随着劲爆的音乐律感摇头晃脑。   赫连胤在圆圈之中跳机械舞。   男生们羡慕地看着。   女生们痴迷地看着。   群魔乱舞。   黑暗中。   包间门被打开。   韩洛思愣愣地看着转圈的一群人,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耳廓是吵杂的重金属音乐,完全听不见人的声音。   元熙转着圈经过她身边,把她拖进队伍里,“不用管,乱跳就行。”   赫连尹站在元熙前面,她搭着江辰希的肩膀,笑着说:“其实我也不会跳,我就是跟着你们转圈圈。”   “哈哈,真正会跳舞的人只有阿胤吧,他是受过培训的啊。”   “我也会。”柳云说完,脱离了队伍,踩着高跟鞋跳进了队伍的圆圈里,赫连胤低着头跳机械舞,她紧贴着赫连胤的背,扭起了撩人的爵士舞,穿着超短裙的她身材惹火修长,抬头扭腰,黑发飘扬,扭啊扭,身段性感妖娆。   黑暗中。   男生们的眼睛都看直了,这样的女孩,前凸后翘,长腿蛇腰,着实性感迷人呀。   低头狂舞的赫连胤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迈着太空步后滑,巧妙地避开了柳云贴过来的身子。   带着护指的洁白手指伸出。   慢慢地。   他的指勾住了队伍中赫连尹的下巴。   这意思是要邀请她出来。   赫连尹一愣,小声道:“我不会跳舞。”   “没关系。”他的声音性。感低沉,冲她勾了勾手指,赫连尹便不由自主脱离了队伍来到他面前。   所有人大声起哄。   气氛嗨爆了五彩斑斓的屋顶。   赫连胤在她眼前跳了一小段舞,接着,一手牵住她的小手,一手握在她腰上,促狭道,“我们来跳华尔兹。”   赫连尹一愣,“现在不是劲舞时间么?”   “没关系,只是大家一块玩而已,高兴就好,无谓跳什么舞。”   “可是华尔兹我也不会跳。”   “那你踩在我脚上,我教你跳,难的那些,等回去了,我亲自教你。”   赫连尹不禁莞尔,“不太好。”   “为什么?”   “我怕我太重了。”   “我都不嫌弃你的体重,你干嘛嫌弃你自己?快点,踩上来。”   于是赫连尹笑着踩上了他的脚面上。   赫连胤的五官顿时拧成一团,幽怨道:“大小姐,你忘了脱鞋子了。”   “很重?”   “不是重,是我的鞋子,公司刚给我制定的,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赫连尹噗呲一笑。   赫连胤已经带着她翩跹起舞。   站在他脚面上的赫连尹,此时就像一只漂亮的木偶,她的全身的丝线都掌控在赫连胤身上,赫连胤怎么动,赫连尹就被带往什么方向,华尔兹高贵严谨,赫连胤面容严肃,带着她在队伍的圆圈中旋转,白色裙摆飘荡在风里,恍惚了所有人的眼神。   待看清赫连尹站在赫连胤的脚面上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爆出一阵笑声。   气氛欢乐融洽。   柳云那端。   也被几个男同学围住了,几人贴在一起热舞。   韩洛宵不知何时离开了包间。   于舟跟韩洛思见状,也学着赫连胤他们在队伍中央跳华尔兹,队伍一下少了很多人,变得空荡荡的,大家就只好松开手,独自随着律感扭动身子,摇头晃脑。   还别说,酒精一上头,就根本停不下来。   元熙已经醉了,眼珠迷瞪瞪地靠在江辰希肩上说:“小尹妹妹,再唱一次我愿意爱你。”   “你喝醉了,那是我愿意为你。”   “切……”元熙手里握着酒杯,浑然不似平日里那逗比的模样,有了点醉意,脸颊有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迷迷蒙蒙,“明明就是我爱你。”   江辰希一愣,轻笑道:“煞笔。”   “我才不傻逼,我是美少年,天下无敌美少年。”   “滚犊子。”   “我不滚,听着,你要是爱我,就把我衣服上的酒舔干净。”元熙已经醉得胡言乱语了。   江辰希的脸色跟锅底一样黑,一把将他推倒在沙发上,眼神阴沉地俯视他,“滚你丫的,你给老子舔干净还差不多。”   他已经哼哼唧唧醉过去了,抱着酒瓶,表情意犹未尽。   江辰希看了他许久,无奈摇头,“煞笔。”   包间外。   任夏瑾靠在过道上发呆。   房内的气氛太沸腾喧哗了,她容纳不进去,只好站在外面发呆。   安静的走廊上像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隔音真是太好了。   她沉默地站了好一会,直到韩洛宵的身影出现在寂静的走廊上,她才楞了一愣,慌张地转身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小瑾。”   韩洛宵站在她身后唤她。   任夏瑾停住脚步。   微微侧过头。   韩洛宵就站在几步之遥外,注视着她,眼中流动着深邃的感情。   “有事么?”她问,声音冷淡。   “没事,只是想着以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了,想跟你好好道别一下。”   “既然知道没机会见面,又何必道别,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任夏瑾说完这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她干嘛要生气?他这样说,她就冷淡地回一个哦字不就好了吗?干嘛要生气?真是打自己的脸。   韩洛宵眼珠露出几分愕然,“你还在生我的气?”   “难道你以为我上次跟你说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呵呵。”   他却突然笑了,走上来,与她面对着面,“其实你说你恨我,我还挺高兴的,至少你记住我了,至少我在你心里还有记忆。”   任夏瑾默然不语。   “去了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那的白人多少会歧视中国人,不要太介意就好,骂了你什么,都当没有听见,不要去感到难过和伤心,在那边,货币会比较打,所以留学基金根本是不够你读的,可能一年的生活都很难度过,你也没有亲人,到时候可能是要通过打工来赚取学费,小瑾,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帮助,就算过得很辛苦也不会要我的帮助,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在那碰到什么麻烦,或者司法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   任夏瑾愣了一下,嘲讽而笑,“哦?你想拿金钱帮我是吗?用来弥补你对我的亏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朋友,我帮助你是应该的。”   “呵呵,这样的话,我跟被你保养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帮忙,我又要拿什么来恨你?我从此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年轻时的5年暗恋,最后就换了一笔保养费,哦不对,是分手费,韩少爷,你还真大方啊。”   韩洛宵眼神一暗,莫名地,有一丝苦涩,“我只是想帮助你,不是想跟你吵架。”   “那就收起你这幅同情我的嘴脸,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韩洛宵,我告诉你,我任夏瑾明日就是死在美国,我也不会接受你的任何帮助!”这一个晚上,有太多的情绪堵在她心头处,让她不吐不快,不讽刺他几句,怎么对得起自己过去的感情呢?走之前,她要伤害他一次,狠狠的。   韩洛宵被她说得脑袋嗡嗡作响。   忽然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他低下头去。   毫无预兆地吻住她的唇。   任夏瑾没有反抗,她身子冰冷地站在过道上,等待韩洛宵的舌头伸过来,而后,她用力地咬了下去!   伴随着韩洛宵的闷哼,她的唇上也染上了一丝鲜血。   而后。   她手起掌落。   “啪——!”   清脆一声响,韩洛宵脸上浮出了五个鲜红的五指印。   “这巴掌,是还给你对我感情的践踏的,从今往后,我任夏瑾不认识你。”说完,她抽身离开,闪进了女厕所里。   过道上。   韩洛宵捂着自己的脸。   那神情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悲伤。   任夏瑾站在洗手间里,快速地用冷水洗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当柳云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中的时候,任夏瑾没有任何意外。   她抹去脸上的水珠,冷冷勾唇,这个晚上,似乎很适合谈心呢,所有人都有话要说,所有人都有心事要表达,好像怕错过今日,就错过了永远。   “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柳云倚靠在洗手台上,表情中有一丝隐忍,“原来你们之间真的有猫腻,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很准呢。”   “那有怎么样?”任夏瑾冷声说。   “怎么样?如果你男朋友喜欢着别人,你会怎么样呢?”   “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不会强求?”   “你想说我用非法手段困住了阿宵是吗?”柳云看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皮肤柔嫩,笑起来还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可是为什么韩洛宵就是不喜欢她呢?一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从镜子中冷冷地瞪着任夏瑾,面容高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呢?你除了比我漂亮一点,成绩好一点,你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我?没我开朗,没我会说话,没我会撒娇,家里也没我有钱,甚至是行为都透着一股粗鄙,你有什么资格抢?”   任夏瑾仿佛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笑了笑,“其实你没什么错,只不过你错在你太在乎他,以爱为名做了太多伤害他的事情,所以,他怕你。”   “错,是因为你们这些第三者在从中作梗,要不是你们勾引他,阿宵不会这样对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得反省自己,还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别人身上,你,真可悲。”这是任夏瑾第一次正面迎战柳云,反正她已经要离开了,不用在忍让于她,索性就在近日,把话都挑明了吧。   柳云脸色难看。   而后。   她的眼睛黯淡下来,“算了,反正我已经得到他了,失去他的人是你,你会生气,我可以体谅,今天的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就当你们最后的告别。还有,这笔钱就当是我赞助你去美国的费用,将来若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不要联系阿宵。”   说完,她将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扔在任夏瑾脚下。   任夏瑾望着地面的牛皮袋,她低着头,漆黑的瞳孔笼罩着一丝雾气,“他刚践踏完我的自尊,现在又开始轮到你了?你们真以为我穷就没有自尊了吗?呵呵,那我就在告诉你一次,我就算是需要钱,我也不会拿你们两个人的钱,我不需要你赞助我,我也不需要你们同情我,我自己的学业,我会自己完成。”   “我并不是在同情你,而是希望你去了美国之后,就再也不要联系阿宵了,最好,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你的家境情况我很明白,你奶奶心里有病,你爸爸滥赌爱玩女人,连你唯一比较正常的妈妈也快死了,我在想,你去了美国之后,你妈妈没人照顾,会不会就这样直接死去了啊?给你钱,是让你明白,这个社会是现实的,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不要到时候妈妈没人照顾了,生病了,就给阿宵打电话求助缠着他们,你需要帮忙,我帮你,不要去找阿宵,我帮你,不是同情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任夏瑾背脊一僵。   是。   她家境确实很糟糕,出国的基金,除了学费以为,其他的钱她都已经给妈妈了,剩下的所需要的生活费,她打算在暑假这段时间一边申报出国一边打工,希望能在出国之前,多赚取一些生活费。   “就算我现在很差,不代表我以后还是这么差,总有一日,我会把你们踩在脚下,让你们为今日所做的一切对我感到羞愧。”她低着头,声音冷漠。   这一晚,她也不知道怎么了,长期以来的压抑,让她终于吐出了自己的心声,有朝一日,她任夏瑾一定要站在比她们更高的台阶上,让他们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   柳云一愣,双手环胸,慢悠悠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踩在脚底下,不识好歹!”   说完,她捡起自己的牛皮袋,塞进包包中迈着高跟鞋离开。   *   赫连尹从包间出来的时候,头有些昏昏沉沉。   她也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女洗手间的镜子里,有一张熟悉的脸,她静静地站立在角落里,失魂落魄。   赫连尹一愣。   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走上去,温声问她,“小瑾,你怎么在这?”   “小尹。”任夏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伏在赫连尹肩膀上,哀声而叹,“怎么办?我的心好难受。”   赫连尹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抚摸她的背部,安慰她,“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任夏瑾说了谎,视线看向别处,失笑道:“只是想到马上要你们分离了,我很不舍得。”   “傻瓜,我们还会在见面的,心若是系在一起,就永远没有分离。”   “可我还是很难过。”   “那你要不要哭出来?也许哭出来,会令你好过一点。”   “不,我不想哭,如果哭出来了,这件事就会变成记忆,如果我不哭,这件事就会很快被遗忘,我不要记住它,我要遗忘它。”任夏瑾说完,努力朝赫连尹笑了笑,“毕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在见面,小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回来了,就一定会来看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尊敬的人,将来如果有机会,我去京城旅游,你可要给我当导游。”   赫连尹点头,“你也是,有机会我去美国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你毕业了,你可就是哈佛的高材生了,到时候连我都要自叹不如了,加油。”   “这句话是我今天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谢谢你,小尹。”   “你别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了,越自己发呆,越容易胡思乱想,来,跟我一起去跳舞,不开心就要发泄出来,这样,才可以真正放松自己。”   赫连尹说完,便拉着任夏瑾的手回到音乐劲爆的包间,五彩斑斓的光影摇曳着,音乐吵杂沸腾,群魔乱舞,赫连尹大声说:“小瑾,舞动起来,把心中所有的不愉快都宣泄出来,明天太阳升起,我们就忘了生命中所有的不愉快,重新开始!”   “可是我不会跳舞。”任夏瑾为难地说。   “不需要会跳,其实黑暗中,谁都看不见你,你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来,学我一样,晃动你的头。”赫连尹手把手教她。   而后。   任夏瑾低下头,用力摇晃自己的脑袋。   黑暗中。   谁也看不见谁的面容。   任夏瑾灌下一杯酒,情绪开始高涨起来,把自己的鞋子脱掉,疯狂地舞动起来。   赫连尹哈哈大笑。   任夏瑾也笑。   忽然。   赫连尹腰上一紧。   她身子一僵。   扭过头去。   就被人亲了脸颊一下。   赫连尹眸色一冷。   抬头寻去,那人的气息已经远去,找不到人影。   刚才。   是谁亲了她?   她能肯定那个人不是哥哥,因为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陌生,像是牛奶沐浴露的味道。   的士高停止之前,赫连尹也没找到是谁亲了她,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恍惚的梦,她开始思考,那人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可是,如果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抱她的腰,在亲她的脸?可想而知,那个人一定是有意为之的,会是谁呢?   思忖间。   又有人的气息飘来。   经过刚才的事情,赫连尹有了警惕,大声对来人呵斥,“是谁?”   “是我。”是元熙的声音,他声音委屈地说:“完了小尹妹妹,我出事了。”   赫连尹的态度软了下来,“你怎么了?”   “呜呜呜……”他紧紧握住赫连尹的手,痛哭流涕,“我刚才去上厕所,发现我的小弟弟不见了,呜呜呜,我完了,我变成太监了……”   “……”赫连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脑袋发胀,“你喝多了吧?”   “没有……”他的声音很真诚,很真诚,不像是在说谎话,“真的不见了,我好伤心,呜呜呜,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什么情况啊?”   “他喝多啦。”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她,是哥哥的声音,哥哥把元熙一把拖住,拉到后面去了,“元宝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别理他。”   赫连尹忍俊不禁,“特么吓了我一条。”   “他说了什么?”赫连胤靠在她耳边说话,他们的距离很近,赫连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停留在自己耳廓边缘,很别扭,也很奇怪。   “他说他的小弟弟不见啦。”赫连尹说,笑意促狭。   “哈哈哈,这傻逼。”   那端。   元熙又重新站了起来,站在黑暗中跟所有人握手,逢人就握,“你好,你好。”   所有人都是又无奈又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那天晚上,大家都尽了兴,一直玩到脖子差点抽筋才作罢,的士高结束,灯光亮起,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的仰倒在沙发上,全身酸痛,无力虚脱。   赫连尹趁机看了所有男生一眼。   所有人都醉晕晕的,看不出哪个有嫌疑,大概刚才的吻,真不是故意为之的吧,她只能这样想了。   聚会完毕,就到了谁送谁回家环节了。   他们这里共有五辆车。   韩洛宵跟柳云和韩洛思一起回去。   江辰希送自己女朋友还有顺路的几个男同学。   元熙已经醉大了,只能自个被司机带了回去。   于舟也送了几个顺路的男同学回家。   而赫连尹跟赫连胤送任夏瑾回家。   任夏瑾已经醉死了,坐在后座上,拉着赫连尹的衣服大声哭泣,她也不说话,就是紧紧握着她的衣角,嚎啕大哭。   赫连胤从后视镜里瞪着任夏瑾。   “别瞪她了,她也是喝醉了,不由自主的。”   “哭就哭,拽着你干嘛啊?”赫连胤的表情很不满。   赫连尹微笑,“别那么小气了,她现在又没有意识,小心看路,前面路口往左拐。”   “知道了。”赫连胤敛眉,打过方向盘,“晚上我看阿宵很不开心似的,喝了很多酒,他们两,是不是又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小瑾不肯说,算了,韩洛宵已经选了柳云,小瑾也要出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我们别再多言这事了。”   “老子也没兴趣管人家的家事。”   “那可是你兄弟啊。”   “兄弟是兄弟,但不谈兄弟的家事,我们男人就是这样,你没听说过有一个调查吗?一对夫妻,分别离家出去过夜,男的打给老婆的五个女性朋友问,我老婆这么晚还没回来,她是不是在你家里?五个女人都回答没有。而男人的老婆打电话给男人的五个朋友发问,我老公这么晚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在你那里啊?结果五个男人的回答都是是啊,他喝多了,在我家里睡着呢。这件事证明,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和看待问题的眼光远远不同,与兄弟感情无关。”   “这话我赞同。不过你喝了酒还能开车么?我看你晚上也喝了不少,刚才还晕熏熏的呢,这回怎么那么精神了?”   “我根本就没醉。”   赫连尹一愣,“装的?”   “嗯,逢场作戏,为了合群嘛。”赫连胤骄傲地笑着说:“我酒量很好,一般人很难放倒我。”   “切。”赫连尹表情不屑,抬起头,忽然看见前方一盏坏了的路灯,她说道:“到小瑾家了,停车。”   “停哪?”   “靠左边停,就在那盏坏了的路灯那里。”   “好。”赫连胤把车停下。   他并没有摇下车窗。   这条路的四面都是田野,荒凉空旷,感觉上,这里不太安全。   “她住在这里?”赫连胤有点吃惊。   “嗯。”赫连尹并不想多说什么,抬起任夏瑾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笑着说:“哥哥,你在车里等我吧,后面的小胡同车开不进去了,就算进去了也开不出来,她家还有段距离,我送她回去吧。”   “小胡同?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赫连胤疑惑,这里就四片田野,哪里有小胡同啊?   “那呢。”赫连尹指着一处无法视物的黑暗,“经过这片田野,那边就有很多平房了,那里没有路灯,所以夜晚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白天才能看见。”   闻言。   赫连胤也下了车,“这么危险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我跟你一块去,你的手本来就不太好,别扶着她了,我来吧。”   说着把赫连尹肩上的任夏瑾接了过去。   他很高。   比赫连尹高了快一个头了,预估着有188了,足足比赫连尹高了20公分。   赫连尹没有拒绝,走在前面带路,“那你小心一点,这里的路有点难走。”   “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赫连尹带着赫连胤穿过田野,来到了小小的胡同里,狭窄的空间里,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身边有两面乌黑的泥石墙壁,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蛇,因为住在田野附近,很可能会有蛇,走在黑暗中,他们什么都看不见,要是被蛇咬了一口,那就麻烦了。   这一段路,赫连胤走得惊心动魄,他从来不知道港岛有这么贫困的地方,第一次来到这里,甚至以为是回到了云江。   到了破旧的任家前。   赫连尹敲了敲门。   好一会,才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是一个中年妇女开的门。   她手中提着一盏煤油灯,脸色蜡黄,“你们是谁?”   这人是任夏瑾的小姨,赫连尹之前见过她,她是来照顾任妈妈的。   “你好阿姨,我们是送任夏瑾回家的,我们是她的朋友,她喝醉了。”赫连尹礼貌地说。   赫连胤心里却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煤油灯,活得简直就跟解放前似的。   “这样啊,那你们进来吧。”任小姨说,让开了身子。   这时候,赫连尹才看清了这间屋子外面写的字。   黑黑的墙壁上,用白色的刷子画了一个圈,写着‘拆’!   赫连尹吃惊,“这里要拆迁了?”   任小姨轻轻点头,“是的,这里本来就是政府的房子,现在政府要收回去了,我们得想办法找地方住了。”   赫连尹顿时觉得心里很难受,小瑾的家境竟是这样的不乐观,奶奶终日抱怨,爸爸沉迷赌博,妈妈病重,而现在,连他们住的房子都要被政府收回去了,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天要亡任家,可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向她开口借钱,可见她的自尊心有多强。   赫连胤也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把任夏瑾放在她病重的妈妈的床边上,狭小的任家,不足30平方大,整个家里只有两张床,任妈妈跟小谨睡一张,任小姨睡一张,中间用一张帘子隔起来,要不是因为任妈妈是小姨的亲姐姐,要不是为了任夏瑾的高考,小姨不会牺牲这么大来照顾任妈妈。   家里穷得一贫如洗。   赫连胤抬头看着这间破旧的房子,几乎都没有赫连家的洗手间大,原来这个任夏瑾,家境竟是这样贫苦。   “你是赫连尹吧?”离开任家的时候,任小姨突然问她。   赫连尹点头,“是。”   “尹同学,既然你是小瑾最好的朋友,那么有些事情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我希望你能劝劝小瑾,让她不要出国了。”   赫连尹一愣,“阿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瑾好不容易才申请到哈佛的申请书的,这是一种荣耀啊。”   任小姨脸色灰暗,“其实她这么争气,我们整个任家都是很高兴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留学呀,我之前向校长打听过,学校负责的留学基金只是学费,没有生活费,美金比我们的钱大那么多,我们这的七百到了那边就变成了一百,我听别人说美国的留学是最贵的,生活费至少每个月要花掉人民币几千几万吧?你明白的,以我姐姐现在的家境,负担不起,就算小瑾去打工,她赚的钱大概也只能满足自己的生活费,那么这样一来,姐姐这边就没有了任何收入,政府马上就要收房了,到时候我们就没地方住了,没房子加上姐姐病重,我怕姐姐活不了多久,而且我也有孩子,明年也要高考了,我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边照顾姐姐的,到时候没人照顾姐姐,我怕……”   赫连尹明白她的难处,为人父母,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自然无法顾到太多的事情,假如小谨真的去留学,可能她的母亲,就真的要自生自灭了。她能明白任小姨的无奈,微微握住她的手,“任小姨,既然你是小谨的小姨,我也就喊你一声小姨了,这件事我们这样解决吧。现在小谨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我们不应该折断她的翅膀,现在贫困很快就会被知识改变。如果现在放弃了,那么小谨就只有高中水平,将来存活在学历满天飞港岛上,就只能做一些粗活和低下的工作,永远拿不到高的工资,一生劳劳碌碌。而如果她能成为高学历海龟,她的命运将会是不同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让小瑾去自由翱翔,至于任伯母的病,要不这样吧,伯母的医疗费就由我来出吧,另外我在请个看护照顾她,让她好好在医院住着,你看怎么样。”   任小姨微微吃惊,“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我和小瑾是结拜姐妹,她的苦难就是我的苦难,眼下正是她的重要时刻,我希望她可以完成最后的学业,至于任奶奶,我另外找个房子给她住着,也给她请个看护,你看可以吗?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不要让小瑾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宁愿辍学而不去留学的,我不想她的人生就这样走到尽头,她还可以走得更远的。所以小姨,我请求你帮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明天我会把钱汇给你,钱你就帮小谨管理吧,她的家人,也请你好好照顾吧,如果需要钱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再给你汇钱的。”   “这……”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当这笔钱是我借给小瑾的,等将来她有了出头之日,有能力还给我,那么想还也可以的,钱可以赚,时光一去不复返,小姨,我希望你可以为了小瑾的未来想想,现在虽然一起艰苦,但以后总会甜的,到时候,小瑾也会感激你的。”   赫连尹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感动了任小姨,她重重点头,老泪纵横,“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不客气。”   回到赫连家。   赫连尹在厨房里冲蜂蜜水。   赫连胤在楼上洗澡。   爸爸去外地了。   妈妈在房间里休息。   赫连尹冲了两杯蜂蜜水,端到楼上哥哥的房间里,她已经洗好澡了,身上透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这几日的紧张和压抑也随着高考的结束偃旗息鼓,赫连尹推开哥哥房间的窗户,静谧的后院里,紫藤罗花正开得茂盛。   她出神地看着,冷不防身后有人抱住了她。   少年身上特有的香味钻入鼻尖,她笑着说:“洗完澡就喝杯蜂蜜水吧,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好。”他唇角的笑容柔柔的,在她发间用力闻了一下,转身去喝蜂蜜水了。   夜风凉爽。   少年坐在书桌上,笑容懒洋洋的,“小尹,你明天要给任小姨汇多少钱?”   赫连尹想了下,“考虑到一个病人,一个是老人,我汇给她20万吧。”   “你竟然有这么多钱?”赫连胤吃惊。   “这些都是以前爸爸给我存的,现在都用不上了,就当是帮帮自己的姐妹吧,看着小瑾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我也觉得很难受。”   少年微微一笑,扔给她一张黑卡,“密码123456,你用我的吧,另外在取20万存到你自己的卡上去,那是当初去云江时你出的钱,全部由我负责。”   赫连尹错愕,“其实不用。”   “用。”少年笃定地说:“既然你爸爸希望你买一套房子,那你就买吧,不能买在家乡,可以买在港岛嘛。”   “可是我不需要房子。”   “没事,就当是投资了,现在经济越来越发达了,越早买房子,越早享福。”   赫连尹觉得这话有趣,挑眉问他:“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你已经买了?”   “早买了,我买的是超级海景呢,五套。”   赫连尹瞪大眼睛,“这么多?”   “嗯哼,这种小别墅可遇不可求,以后很难碰到这种户型了,所以先帮兄弟们都预定了一套,几兄弟以后可以当邻居,你也买一套吧,不住也可以当投资。”   “四个人五套?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不,你猜错了,另外一套是给你预留的,你也可以向我购买。”他知道小尹不会要他的钱的,所以只能通过一种特殊的办法,把房子送到她手上去。   赫连尹觉得好笑,“超级海景?那一套得多少钱啊。”   “友情价,200万给你。”其实那种房子,最低也要几千万一套,他这么说,不过是变着法儿送给她而已,而且收了钱,在法律上,那套房子就真正成了小尹名义下的房产,不然他口头上的给于,就算签了小尹的名字,也很可能会被法律推翻,因为那套房子的价格太高昂。   “200万就能买到超级海景,你唬我呢?”赫连尹果然不信。      第136章 不知道叫什么题目好      “200万就能买到超级海景,你唬我呢?”赫连尹果然不信。   “都说了是友情价了,爷有钱爱挥霍怎么了?不服?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嘛?不要我200百万卖给别人去了。”   “当然要了!”赫连尹说,“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不过我暂时没那么多钱,只有120万,你看我先付首款行吗?其他的每个月还一些。”   终于探出她的私房钱有多少了,赫连胤忍不住掩着唇笑:“可以啊,每个月还500就好了。”   “一个月只要500?”赫连尹拧眉,在心里用默算算了下,“我欠你80万,每个月还你500,那这钱至少得一百多年才能还清啊,你可想清楚了?那时候,我可能都已经不在啦。”   少年轻轻微笑,“想清楚啦,还到我们结婚的时候就不用还了,所以,你还是早点跟我结婚吧,那样更划算。”   赫连尹一愣,脸红了,“一边去。”   “那我来了!”   他忽然扑了过来,把赫连尹怀抱在怀里,笑容明媚。   “喂。”赫连尹挣开,“谁叫你抱我了,放开。”   “不是你叫我抱你的吗?”   “我是叫你一边去。”   “对啊,我刚才就坐在你面前,你叫我另一边去,不就是叫我抱住你吗?怎么,敢想不敢承认了,哼,有色心没色胆。”   赫连尹憋住嘴角的笑意,“你强词夺理。”   “我这叫诚实。”   “滚蛋。”   “不滚。”他收紧手臂,把她更紧地抱在怀中,闻着她发上的清香,他的神情温柔而迷乱,“小尹。”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嗯?”赫连尹静了下来,侧着耳朵,听他说话。   “高考终于结束啦。”   “是呀。”   “我们这次的暑假有两个多月呢,要不要出国去玩?”   “去哪里?”   “我随便,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赫连尹托腮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们去布拉格广场吧?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它的图片,那里是欧洲最美的城市,就像真正的童话世界一样,风格迥异,流光溢彩。”   “真的有这么神?”   “我也没看过,是书上这么说的,当时我就在想,真实世界中的童话,会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到处是城堡,到处是荆棘鲜花吗?”   “如果有这么美的地方,那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迷人的蛊惑,他看着她,眼珠乌黑幽亮,“就去布拉格吧,我也想去看看真实的童话世界是怎么样的,如果有荆棘,我保护你,如果有鲜花,我摘了送你,如何?”   赫连尹学着童话中的公主,轻轻将睡裙拎起,福了个身,“那小女子就先谢谢这位勇士了。”   赫连胤大笑,笑声飘扬洒洒如笙箫,“对了小尹,我问你个问题,你看过安徒生童话吗?童话故事中那么多个惺事,你有没有喜欢的?”   “有,我小时候看童话的时候,一开始最喜欢的是海的女儿,后来我喜欢豌豆公主,最后,我喜欢莴苣公主,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莴苣是什么东西,我只记得她的头发很长,可以在城堡上面,把她长发放下来,变成楼梯让王子上城堡去见她,是不是很棒?”   她说得很高兴。   像是找到了一个兴趣浓厚的话题,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童话梦,她的童话梦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白雪公主,也不是被魔法降临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虽然大部分喜欢的人是灰姑娘,因为那一场舞会梦,真的太美好太美好了,但是她觉得吧,灰姑娘其实一点都不普通,她有美貌,她有善良,她有好的家事,不过是被后母夺走而掩盖了光芒而已,其实上,她本来就是个高贵美丽的姑娘,所以普通人要变成灰姑娘的几率实在太小了,除非那姑娘的本身就有着优良的血统与美貌。   她喜欢莴苣姑娘,是因为莴苣姑娘很会唱歌,她有自己的长处和特点,她本身就美丽而动人,只不过是被巫婆施了魔法,困在长满莴苣和荆棘的城堡里,但她并不柔弱,她的头发可以变成楼梯,王子救他的同时,她还可以反过来救王子,是一个有能力聪明的公主。   可能是她天性要强,她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一个女人,想要活得有尊严,就必须有自己的眼光,能力和手段。   赫连胤有点说不出话来。   赫连尹以为他是嫌自己花心,喜欢那么多个故事,便笑着说,“怎么了,嫌我喜欢太多个故事了?其实吧,人类里面的百分之一百,有百分之六十属于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百分之二十属于中立,随着事件变好变坏而改变自己想法,另外百分之二十是怎么也反对的,我就是那类属于中立的,随着我的感官来选择我喜欢的东西,今天喜欢这样东西,也许明天不一定喜欢,今天我喜欢这样东西,可能明天会碰到更喜欢的,所以,在我心中,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他挑起眉,“挑男人也是这样?”   赫连尹忍着笑,“也许。”   赫连胤一愣。   忽然俯下身子吻她的额头。   他的嘴唇有点凉。   吻在她的额头上,像是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夜风徐徐,他眼底隐隐透出些夜雾的妖娆,笑着说:“你想得美,要是随着感觉挑男人,我打断你的腿,然后把你关在家里,做禁脔。”   “……”赫连尹一愣,抬起睫毛看他,眼珠黑黑的,氤氲着温柔的笑意,“开玩笑的嘛。”   他勾唇,“我也是开玩笑的。”   “……”   “你忘了幽默是我的强项了吗?”   “……”   “怎么?被我的幽默感化了?”   赫连尹笑他,“我是被你的智商感动了。”   “……”赫连胤凝眉,“胡说,我明明很聪明,忘了吗?我本来就是天才。”   赫连尹摇着头,眼珠无暇,“正所谓天才和白痴就在一线之间。”   “……”   赫连尹哈哈大笑。   少年也不恼,眼底有似笑非笑的笑意,“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虽然你刚才给我介绍了那么多童话故事,但其实,我只认识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赫连尹满头黑线。   少年扳回了一局,心情大好,“哈哈,这一瞬间,你是不是觉得浪费了很多表情?”   赫连尹的眸色瞬间冷下。   “没有人告诉你,千万不要和女人争论问题吗?”   赫连胤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个问题,就看见赫连尹手中拿着一条白色的裤袋,那条裤袋在她手中晃拔,晃花了赫连胤的眼睛。   下一秒。   赫连胤腰上的睡裤掉了下来。   下身一凉。   赫连胤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掩护下身,赫连尹哈哈大笑,以迅雷之势冲出了他房间,并且反锁了自己的门。   赫连胤快速穿了裤子追出去。   黑暗中。   他用力拍赫连尹的房门,“喂,小尹,裤袋还给我……”   房门后只传来一阵响亮的打呼噜声。   那是赫连尹装出来的。   她躺在床上,笑着发出一系列从电视中学来的呼噜声,偷偷掩唇笑。   赫连胤:“……”   第二天。   赫连尹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表情平淡地起床洗漱。   厨房里。   赫连胤坐在餐桌上一边吃早饭,一边瞪她。   赫连尹打个呵欠,接过宋姐递给她的荷包蛋火腿肠,坐在餐桌上进食。   赫连胤眯着眼,眼神非常非常危险地斜睨着她。   赫连尹视若无睹,一手持刀,一手持面包,娴熟地给手中的烤面包抹着黄油,她的左手可以拿起刀叉了,但是拿不起玻璃杯。   “今天是要去拍签证照吗?”赫连尹扭头,把手中的烤面包递给赫连胤,眼底有种星芒般的温柔。   赫连胤一愣,也忘了要瞪她的事情了,接过她手里的面包,大大咬了一口,面包脆,黄油香,嗯,小尹亲手抹的面包就是好吃!   “嗯,别告诉我你今天没时间啊?”   “怎么会?我是想问你,拍证件照有什么要求吗?比如穿什么衣服?还有头发,之前去拍身份证照的时候,刘海太长了,还被那个师傅叫去剪了呢,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要求,你穿件深颜色的衣服就可以了,这样拍出来的照片面部轮廓会分明一点,也会显得瘦一点。”   “原来是这样,那我穿那件跟你身上这件一样的短袖吧?”   “这件吗?”赫连胤指着自己身上的深紫色体恤,他真的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又高又白,穿什么都好看。   “是啊。”   “行,那我就不用换衣服了,咱们穿一样。”   “好。”   吃完饭,两人就前往银行去给任小姨汇了20万,顺便去办事厅办理了欧洲的签证,站在办事厅的全身镜前面,赫连尹慢慢将自己的长发放下来,用梳子仔细梳了梳,镁光灯下,她笔直地站立着,长发如缎,眼珠如海,充满了淡淡的温柔。   镜头咔嚓一闪。   拍出了一张惊艳众人视线的签证照,摄影师有点吃惊地看着那张洗出来的照片,这个女娃长相太诡异了,带眼镜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漂亮,只觉得沉静睿智,没想到眼镜一拿掉,那双眼睛就跟活得似的,整张脸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就像一副千年古画,卷住的时候不觉得多深远惊人,而随着古画慢慢在世人的眼中展开,那种磅礴的贵气和美丽让人自惭形秽。   她明明没有笑。   却有种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味道。   所以摄影师在把照片交给她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她一眼,她已经把眼镜带回去了,又变成了原来的沉静模样,奇怪!真的太奇怪了9有她身边的少年也很奇怪,自始至终,这个少年都没有抬起头过,他罩着帽子,双手插兜,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女娃拍照,刚才他就发现了,虽然这个少年带着帽子,但以他多年的拍摄经验判断,他可以从视觉上看出这个少年长得很英俊,他很高,也很白,尤其是他的鼻子和下巴,完美得就像是雕刻出来的。   欧洲的落地签赫连胤已经有了,他无需在拍照,但他不放心小尹一个人出来办证件,所以跟着她一块来了。   办完证件,两人还去餐厅吃了顿午饭,中途,他们经过花店,赫连胤还给她买了一束玫瑰,赫连尹微笑着,笑容甜蜜。   高中结束了。   两人的恋情也随之变得大方起来了。   赫连尹不再抗拒他的亲近。   赫连胤变得更加温柔。   十七八岁。   是最美的年纪。   大学。   亦是个可以自由谈恋爱的时代。   他们。   马上就要去京城上大学了。   回到家里。   赫连尹拿着剪子把玫瑰花修剪了一下,插在白色的花瓶里,放置在客厅的茶几中央,用喷壶给花喷了喷水,心情大好。   林婉言坐在她旁边看乐谱,见状,放下手里的书,远山没秀致而温柔,“好漂亮的花啊,哪里来的呀?”   赫连尹微笑,“哥哥买的。”   “是他送给你的吧?”   闻言。   赫连尹一愣,慢慢抬起头,视线中的林婉言,身上笼着一条名贵披肩,笑意促狭。   赫连尹顿时有些无措,“妈妈……”   “哼哼,你们两个臭孝,之间的关系不太纯洁哦。”林婉言凝视着她,美丽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排斥的迹象,她似乎很高兴。   赫连尹:“……”   半响。   林婉言握住她的手,“老实说吧,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还真是松了一口气啊,这几年来,我看着韩家江家元家那几个小子都谈恋爱了,独独阿胤没有,其实我心里是担心的,自个的儿子,怎么看都比别人家的优秀啊,怎么就是一直不恋爱呢?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学人家赶潮流,弄那档子喜欢男人的事情,害得我是犹犹豫豫,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赫连尹噗呲一笑,没想到妈妈的想象力这么好。   “后来啊,我就开始观察他有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走得亲近,你知道的,为人母亲,除了要担心孩子的成绩,未来,还有恋爱结婚这档子的。要是他太内向,我也就不多想了,偏偏咱们阿胤性格是个开朗的,男孩子嘛,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就自然很容易迷失自我了,咱们家是受国外教育的,不反对早恋,但提倡正确引导,我就一直盼啊盼,盼着阿胤来跟我说,妈妈,有人给我送情书,妈妈,有人跟我表白了,妈妈,我恋爱了,妈妈,我有女朋友了,但是我等了又等,他都没有来跟我提过他的烦恼,为了这事,我还特意去请教了江家那小子呢,那小子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还带我去帮他把过关,偏他也不肯告诉我阿胤的事情,害我挠心挠肺,担心这的,担心那的,你说,这小子是多坏啊。”   赫连尹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林婉言,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妈妈,与哥哥之间的相处,就像好朋友一样,在怀疑他是同性恋的时候,也忍着心中的担心和焦虑不去问他,她是个很尊重孩子隐私的大人,也许这跟家庭的教育有关,受国外教育长大的人,一般会把孩子当做朋友来相处,这样的教育方式,少了隔阂,多了亲近。   “妈妈,这事我很抱歉,不知道你为哥哥考虑了这么多,对不起。”   “没关系,我的儿媳妇是你,我就放心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品行和为人我都很喜欢,懂事聪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阿胤有点怕你,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敢太确定而已,后来我观察了你们一段时间,发现果然有问题,其实吧,阿胤长到这么大,虽然他表面总是对我嘻嘻闹闹的,但我知道他内心很叛逆,他什么都不在乎,能玩能闹就行了,一点儿也不听话,后来是因为你,他才渐渐被引导回正途,重拾了音乐的梦想,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也许他现在还在颓唐叛逆,还很难管教。但是现在的他,很孝顺,很完美,我觉得吧,这兴许就是宿命与缘分,你就是阿胤生命中的那盏明灯,挂在他前途的道路上,指引着他走向正确的方向,我相信,未来的路上,你一点可以帮助他。”   赫连尹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雾蒙蒙的,“妈妈,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不要妄自菲薄啊,每个人活着都有一定存在的因素,不要否定自己的一切和影响力,我这么好的阿胤,我也只舍得给你了,要是换了别的女孩,我兴许就反对了呢。”   赫连尹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的她雄辩滔滔,可面对林婉言的温言抚慰,她忽然词穷得很,哥哥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啊,有父爱,有母爱,有挚友,有才华,有事业,有前程,连她都觉得自己夺走了哥哥,对林婉言有一丝丝的愧疚呢。   这一刻,没有感受过母爱割舍的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不知道是该趴在林婉言的怀里哭泣,还是该撒娇,她的心里重重的,也暖暖的,轻轻点头,“谢谢妈妈。”   “谢什么?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嘛。”身后一抹漫不经心地话接住了赫连尹的尾音。   林婉言闻言瞪过去,“臭小子,谁叫你抢我台词的?”   “我这不是给你们调节一下气氛嘛,怎么样,你们两母女谈心谈得如何了?可否与我分享一下啊?”   晚霞从落地窗外洒了进来。   少年站在旋梯上,绝美的面容,白色衬衫,浅色牛仔裤,简洁中略带张扬,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就像是从漫画世界中走出来的美丽少年。   他微笑着走到两人的前面,笑容妖邪耀眼,“该听的我全听的,不该听的我也全听了,林师奶,没想到你这么深明大义,儿子佩服佩服。”   “臭小子,你少贫我跟你说,我同意不代表你爸爸同意呢,你先别太高兴。”   “这还不简单?只要母上多多在爸爸的耳边吹吹枕头风,爸还不是什么都依了你?”   赫连尹:“……”   林婉言也是一副愕然的样子,而后,她的脸一红,“这不是说说就能同意的事情好吗?”   天呐。   她这儿子的嘴巴是怎么练的啊?说话那叫分分钟一针见血,一句接着一句,把她的心里事全给套出来的,其实这事她也考虑过的,小尹是阿胜领养的,那么阿胜应该不会太反对这件事,现在主要是爷爷的问题,爷爷是一家之主,阿胤又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子,他能否同意这户口上的兄妹变成一对的事情?似乎有点悬。   “我知道,万事俱备,只差爷爷这东风嘛?其实爸跟妈根本就不在意这事对吧?主要担心的是爷爷的反对?是不?”   “你小子既然知道了干嘛还问?”   “儿子的终身幸福当然要先争雀母的同意啦。”   林婉言听到这话,笑容淡了下来,“哦?看来你已经猜过了爷爷的心思了?”   “嗯,我估计吧,爷爷百分之九十是不会同意的。”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赫连胤心里很明白,但他不想露出失落的表情打击自己的士气,于是笑着看了赫连尹一眼,坦白道:“不过也无所谓,我和小尹还小,有的是机会让爷爷原谅我们。”   林婉言明白,赫连家的位高权重,爷爷向来在乎名声,是受不住这诟病的。她叹了口气,“只怪我人言微轻,在你爷爷面前没有什么说话权,阿胜性子又沉默寡言,劝不了什么。”   “没关系的,妈妈,你不用觉得自责,我的幸福我争取。”他说完,还朝赫连尹抛去一个媚眼。   赫连尹虽然在笑,眼珠却很淡漠。   是啊。   爷爷百分之九十是不会同意的。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不过幸好,爸爸妈妈都不反对,这对她来说是一份希望,既然爱了,就要共同为了将来的幸福去努力。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捷克?”林婉言转移了话题。   “十天之后呢,林师奶,你去过那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是啊,妈妈,如果你在家里没事,就跟我们一起去旅游吧,就当开阔视野,散散心。”赫连尹说。   看到两个孩子那么孝顺,林婉言由衷地笑了,“妈妈不去啦,知道你们孝顺,但是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旅途的奔波啦。对了,你们的落地签什么时候能下来?”   “办理厅说是要十天呢。”赫连胤说完,坐在沙发上,接过林师奶手里的珐琅云彩茶壶,慢慢给林师奶倒上一杯色泽浅绿的碧螺春,“妈妈喝茶。”   “好。”林婉言点头,“那你们到时候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啊,千万别带液体和粉末状的东西通关,不然会很麻烦的。”   “这个我明白,林师奶,想要什么礼物吗?到时候我给你带回来。”   林婉言敲着桌面想了下,“那就给我带一套茶具回来吧,咱们家这套茶具也旧了,是时候要换一套新的了。”   “收到。”   等待落地签的那十天里。   赫连尹和赫连胤一直都呆在家里陪林婉言聊天,那几天,赫连家充满了欢声笑语,期间,赫连胤带着赫连尹去看了那套寸土寸金的效型别墅,站在主卧室的落地窗前,赫连尹向外俯视,脚底一片蓝色海域,特别开阔人的视野和心情。   这套小别墅已经装修好了,是简约的欧洲风格。   赫连尹很喜欢,她在自己的房子中转了一个圈,仿佛空气都比外面好闻了许多。   “我终于有房子啦。”   她高兴地像是一个得了糖的孩子,眼角唇角全是藏不住的兴奋笑容。   最近的好消息真是太多太多啦,多得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就像是脚踩在棉花里,有一种晕眩的不真实感。   “小尹。”   他低哑唤她,将手中的文件拿给她,眼珠乌黑迷人,“这份文件是这套别墅的房产证,你签上名字吧。”   赫连尹坐在他对面。   握着手中的钢笔,她的心轻轻颤抖,签完名字,她就会有人生的第一套房子了。   她慢慢地。   一字一顿地。   签上赫连尹三个字。   而后。   她心花怒放将文件盖上,笑着将手里的存折递了出去,“这是我的存折,120万全在里面了,密码是我的生日。”   赫连胤却没接过那本存折,身子斜靠在沙发上,表情懒懒的,“别给我,你这个存折好丑。”   “……”赫连尹微微一愣,却仍然保持着笑容,眼珠明净,“存折放久了,旧了当然是丑了,但是里面的钱不丑啊,全是新的漂亮的,不信你去取取看。”   “不用啦,这个存折就暂时放在你这里吧,太丑了,我拿在手上有失形象。”   “……”   赫连胤眉眼似笑非笑。   赫连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微微拧住眉,“你只是想骗我签下这套房子,才说那些可以分期付款的话吧?”   赫连胤被戳中了心事,微微一咳,坐直了身子,脸色严肃,“怎么可能,说了卖给你就是卖给你,怎么可能一分钱不收啊,我让你帮我收着,只是嫌拿着这个存折麻烦而已,不然你等回家在给我好了。”   赫连尹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他诚恳点头,一点也不像在说谎话。   暑假的头十天,赫连家中不时充盈着来道贺或者献殷勤的人,那些人都是赫连胜的朋友或同僚,虽然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但所有人都已经收到内部消息了,赫连尹摘去了本市状元,赫连胤成绩也不错,两人已双双被京城的艺术名校收入名单之中,人人都夸两兄妹不仅长得漂亮,成绩还这么惊人,双双入了名校仍然宠辱不惊,真真是有前途啊。   林婉言坐在客厅里招呼客人,笑得合不拢嘴。   元熙和江辰希两人的成绩不太理想,但好在有个牛爹,秉承着绝不跟兄弟分开的念头,两人也成功取得京城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大学,他们将在同一个学校里。   韩洛宵的高考成绩也不错,不过他有意向要出国,所以会延迟选择,如果他不出国,估计会跟他们几个人一起同校。   高考都是先估分再填志愿,最后才知道真实的分数,说起来,填志愿就如同一场赌博,光有好的分数不够,还得有那么一点好运,才能如愿以偿地考上心仪的大学。   于舟自然没问题,只要家人同意他离港,他就可以去京城,但他这次报考的并不是艺术学校,而是京城第一学府大学,他没什么梦想,本身能活着就不错了,所以没有什么专科想学,就选了土木工程。   韩洛思跟元熙他们一样,靠着牛爹上了于舟报考的名校。   至于柳云,自然跟随韩洛宵志愿,韩洛宵去哪她就去哪,他留在国内,她就国内,他出国,她就一起出国。   而于歌和任夏瑾两人进入哈佛,在那边,两人如果碰见了,也可以有个照应。   似乎朋友们的未来看起来都不错呢,赫连尹微笑着,心中幸福温暖。   十天后,赫连尹跟赫连胤登上了前往捷克的航班。   六月的布拉格。   美就像是一场秋天童话。   站在桥塔的最高处往下望,整个布拉格城尽收眼底。   电车很有节奏的行驶着。   天与地像是连接着,美得没有界限。   沿途建筑迥异,一幢连着一幢,流光异彩,壮观磅礴。   商店橱窗里的饰品璀璨夺目。   木偶滑稽逼真。   伏尔塔纳河水流湍急。   一尊尊古老著名的雕塑耸立在桥边。   古朴的城堡美丽威严。   傍晚。   赫连胤跟赫连尹会在路边的咖啡馆里喝咖啡,欣赏着布拉格的夕阳落日,这时候,天文钟的耶稣十二门徒木偶会轮流出来报时,场面美妙壮观,让人有一种突然天荒地老的迷失感。   两人依偎在一起,宁静温柔。   夜里。   赫连胤跟赫连尹会乘坐旧式马车,穿梭在人潮如鲫的广场上,马蹄声撞击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远处的城堡灯光亮起。   仿佛童话中故事中的公主正在准备盛宴,邀请着全国人民前来参加舞宴。   赫连尹靠在赫连胤肩上,恍如一瞬间踏入了中世纪的欧洲,他们乘坐的马车驶入了城堡,来到了金碧辉煌的贵族舞会上。   舞池中。   赫连胤穿着绅士的燕尾服。   赫连尹则穿着飘逸的长裙,头发编成复古的欧式盘发,头戴满天星花冠,在赫连胤的带动下,与英俊的少年跳起了严谨高贵的华尔兹,这个舞会上的人都是不认识的,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参加,让人感受一下古欧洲的贵族聚会是什么样子的。   “感觉怎么样?”赫连胤低头问赫连尹,眼珠乌黑迷人。   赫连尹嘴角的笑容异常温柔,她在赫连胤臂间转了一个圈,眼珠宁静,“感觉像是误入了童话世界。”   “觉得幸福吗?”   “嗯。”   “像你说的莴苣公主的故事吗?”   “不像,倒像是灰姑娘。”   “那我像王子吗?”   赫连尹眼珠含笑,“像极了。”   闻言。   赫连胤微微低下头,在她额头的花冠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我的公主。”   花冠上洁白的满天星。   散发出芬芳的香气。   他的唇轻轻印在她额前的花瓣上,眼神温柔,“小尹,我喜欢你。”   赫连尹的心脏不禁跳动。   而后。   她轻轻低下头。   脸色绯红。   华丽明亮的舞池中。   两人将手臂置于身后,跳起了浪漫的圆舞曲,身子不靠在一起,却又像缠着千丝万缕,脚下的影子缠绵悱恻,绕来绕去,有种恍如掉进了时空隧道中的错觉。   旅程的第七天。   他们来到了卢卡最大的教堂,圣米歇尔教堂。   这个古城,安静地仿佛没有生气。   威严的白色的教堂前。   赫连胤说:“小尹,你知道吗?这个教堂每修缮一层楼就要花掉400天,然后整栋修完之后,一开始修的地方又旧了,所以修缮它的人,就要每天这样无限循环的修缮它,直到忍受不了寂寞了为止。”   赫连尹穿着白衣,从遮阳帽下看教堂,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感,她静静地看着,心中无端生畏。   “真漂亮。”   “是呀,要进去看看吗?”   “好啊。”   两人入了大堂,赫连胤看着手中的英文地图,为赫连尹讲解道:“这个教堂是1220年成立的,当时用来举办皇室的婚礼和葬礼,现在已经不能举办了,只能用来参观。”   “嗯。”赫连尹点了头,走在安静朴实的礼堂中,仿佛周身的一切浮躁都烟消云散了,这个古城真的有一种魔力,彷如可以让时光慢下来,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现实安稳的温暖柔和感。   这趟旅途,赫连尹真的觉得来值了。   旅程的第十四天。   他们来到意大利米兰。   赫连胤与赫连尹穿着米兰的球衣穿梭嘈杂的酒馆里,跟着所有米兰球迷一起观看足球比赛加油助威呐喊。   欢声笑语的酒馆中。   无数玻璃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倍感热闹亲切。   赫连尹其实还没成年,但有哥哥在她身边,她不怕,窝在赫连胤怀里,面容安谧温柔,大荧幕里球赛如火如荼。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偶尔爆出一两句呼喊。   赫连尹与赫连胤坐在吧台的角落里,在米兰,来酒馆喝酒看球是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赫连尹虽然没去过酒馆,但出来旅游嘛,总要见见这个地方的风俗人情,两人靠坐在一起,偶尔看球,偶尔聊天,偶尔拥吻,细细碎碎,道不轻数不尽的连绵温柔。   这端,两人的旅途美妙轻松。   那端。   任夏瑾已经出了事。   她的哈佛申诉被驳回了。   不知道是谁对学校的教授发去了投诉邮件,说她有移民美国的意向,所以哈佛驳回了她的留学申诉。   看着那封驳回邮件。   任夏瑾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浑身的血液放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有一种如坠地狱的万劫不复感,驳回,也就是意味着哈佛不会收她了,那么金岭将不会给自己颁留学基金了,而且,因为先前哈佛同意了她的留学申请,所以高考的时候,她并没有填志愿。   没有填志愿。   意味着。   她的人生完蛋了。   缓缓闭上眼睛。   任夏瑾灰败地垂下了头,苍白的脸,紧闭的睫毛,漆黑而湿润。   心里。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然后。   四周的一切都静得可怕。   她静静地坐在夕阳的斜光里,仿佛是一只被拔掉插头的电动娃娃,毫无声息地坐着,一动不动。   有人不想让她去哈佛。   她知道是谁。   可是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呢?   小尹出了国。   一贫如洗的家境。   没有钱。   没有人可以商量。   她要拿什么去反抗?难道要她用自己那可怜的感情去求韩洛宵吗?呵呵,就算求了又怎么样呢?对那群高高在上的人,卑微的她渺小如尘埃,就算上了哈佛,就算真的成了海龟,贫困的她,就可以一睁开眼睛就变成所有人都羡慕而尊敬的公主了吗?   呵呵。   命该如此啊。   她落寞地站起了身,回家之前,她还买了一些土豆,家里的破门虚虚掩着,她看着墙上的拆字,瞳孔中的坚毅慢慢沉了下去,变得死寂。   奶奶仍然在隔壁的房间里大喊大叫。   母亲在房中哭泣。   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厌烦。   任夏瑾走了进来,无力地靠在门沿边上,皱眉问母亲,“你又哭什么?”   她的前途没了,都不哭呢。   “你小姨……”任母泣不成声,苍白的脸孔因为痛苦而扭曲着,“这个坏女人,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小瑾啊,她卷了你20万元跑了。”   “什么20万?”   “就是你那个同学给你的,名字叫赫连尹,当时你喝醉了,你小姨劝她让你别去留学了,她说希望家里人可以支持你去上学,另外我的身体和奶奶的住宿问题,由她来负责,所以她给你小姨打了20万,说让她好好照顾我和奶奶……”   如遭雷击般。   任夏瑾的身子颤了一颤,慢慢滑坐在地上,忽然发现自己像被掏空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任母捶胸痛苦,“小瑾,我们该怎么办啊?你小姨把钱卷了,房子下个月就要拆迁,我和你奶奶怎么办啊,你又要出国了,呜呜呜……”   任夏瑾没有任何回答。   这一刻。   她心中充满了恨意。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恨意。   她恨这个世界。   为什么她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她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出生过。   没有出生,没有活过,就不会面对这么多的痛苦!   当年她自杀的时候,为什么小尹要救她?如果她不救她,也许她就已经解脱了,为什么要给她希望?为什么?   她恨生她出来的爸妈。   她恨真整个任家。   她恨那个践踏她感情的韩洛宵。   她恨那个向哈佛投诉的柳云。   她恨所有的人!   她已经比以前变得坚强,变得懂事,变得优秀,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她?还要夺走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东西!   其实。   归根到底。   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却还要忍受一切命运对她的不公平,她已经这么拼了,付出了全部,为什么命运总要这样对她?每次都在她觉得有一点点希望的情况下,用一盆冷水把她浇了个稀巴烂。   夕阳渐渐下沉。   黑暗来临。   太阳慢慢升起。   新的一天来临了。   任夏瑾还呆在昨晚坐的地方,她麻木地坐着,忘了进食,也忘了任何动作。   她心里只有一片死寂和麻木。   渐渐地。   渐渐地。   上午过去了。   中午来临了。   任母在房中哼哼唧唧了喘了片刻,休克了。   她从床上滚落,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任夏瑾终于清醒过来,惊恐地抹去眼角的泪痕,跑过去,“妈妈……”   她带上了所有的钱,前往医院。   可惜任母的胃早就穿孔了。   在加上伤心过度。   她过世了。   死前。   她没有听到任母的任何遗愿。   死活。   她亦没有钱可以给任母办理丧礼,任爸没有出现,她亲自把任母送去火葬场,沉默抱着她的骨灰走在路上,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泪水,没有生气。   空荡荡的屋子里。   她长久地跪在任母的黑白遗照前,眼眶血红。   屋外的树枝凌乱作响。   她沉寂的嘴角。   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妈妈,本来我应该陪你一起去死的,可是我好恨啊,好恨啊,我心里有一团火在烧,这团火告诉我,我不能去死,就算我死了,也要先让那些害我的人给我陪葬,因为我不听你的话,没有继承巫术,所以我害死了你,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我没有前途,我亦没有未来,所以,我决定在我死之前,要让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先死……”   黑暗中。   她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带上巫术之谱,前往曾奶奶的老朋友那里,不做这行的人,不会和这行的人打交道,因为这行的人太阴暗,靠得太进,没有好处。   她没有理会隔壁房的任奶奶。   是她害了妈妈,是她害妈妈嫁给了爸爸,是她害了她。   她要报仇!   向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报仇!      第137章 大学生活      两个月后。   京城戏剧学院附近的公寓外,停着一辆搬家车。   几个少年站在门外,指挥着搬家人员将家具搬进公寓中,此时已是2001年,BB机和大哥大光荣退役,取之而来的是小巧的智能手机,每个少年都抛弃了沉重的大哥大,配置了小巧自带天线的翻盖手机,这时候的手机已经支持彩屏了,可以运行一些简单的小游戏,比如贪吃蛇,俄罗斯方块。   但手机整体的运作还是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没其他的用途。   因着赫连胤的身体特殊,他不适合住校,所以他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公寓,让几个认识的都住在这里。   赫连尹跟赫连胤在收拾厨房。   元熙跟江辰希在给落地窗装窗帘。   韩洛宵跟柳云在摆家具。   韩洛宵最后没有选择出国,他知道任夏瑾的哈佛录取书被驳回了,他去找过她,但她的邻居说她已经搬走了,去了她曾奶奶认识的人那里,邻居没有她的新地址,于是她就像大海中一只孤舟,一旦飘远了,就在也找不回来。   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因为这件事情,赫连尹没有在跟韩洛宵说过话,虽然她没有明说是为什么,但韩洛宵知道,她怀疑是柳云写邮件去哈佛投诉任夏瑾的,但这次,他必须要为柳云说一次话,这次的投诉绝对不是柳云做的,任夏瑾能出国,离韩洛宵远远的,就是柳云毕生的心愿了,她没必要害她,也没必要阻挠她,任夏瑾走得远远的,对她更好。   其实赫连尹也明白这件事不是柳云干的,不然柳云还能站在这里,住在哥哥的公寓里么?   虽然这件事有很多巧合,但确实不是柳云干的,她没有这个动机,虽然她讨厌任夏瑾,但任夏瑾的远离可以成全她的幸福,她那么爱韩洛宵,不会拿自己的幸福来开玩笑,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拿钱去赞助任夏瑾了。   “小尹,这套餐具要放在哪里?”赫连胤从盒子中拆出一套白色餐具问她。   赫连尹带着手套在擦拭洗碗机,听见哥哥的声音,低头看了一眼,指着一处银架子,道:“咖啡杯挂在架子上吧,等我把洗碗机擦干净了,在洗洗。”   “好。”赫连胤小心翼翼把杯子拿了出来,他低着头,声音低沉,“小尹,我看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任夏瑾的事情吗?”   厨房的宫格门关着,外面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赫连尹没说话。   用力抹了抹洗碗机,才轻声道:“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容易申请到的申报书,就差一步之遥了,哎。”   “听说她母亲过世了?”   “嗯,还有她那个小姨,之前看着还挺和善的,没想到心这么黑,这些救命钱她也敢拿,真不怕遭天谴。”   “世事难料。”赫连胤微摇头,眼底露出淡淡的怜悯,那任夏瑾,也真是命苦,假如她现在还活着,应该是一无所有了吧,没钱,没家,没亲人。   赫连尹停下擦拭洗碗机的动作,抬起头,“我只希望她好好的就行了。”   “这个你就放心吧,既然她邻居说她去了她曾奶奶朋友那里,那就证明她没有做傻事,证明她还想活着,你不用太担心了。”   “嗯。”赫连尹点点头,又问:“你真的打算让韩洛宵跟柳云住在这里?”   赫连胤沉默片刻,声音平板,“到底是兄弟一场,兄弟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   “我明白你的立场,除去这件事情,韩洛宵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们。他对不起的人,只有小瑾,至于柳云,既然小瑾的事情不是她所为,那我也没有理会记恨她,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谁跟绪有这么大的苦海深仇,阻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啊……”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微微扭过身子,继续擦拭各种厨房用具。   港岛的九月热得可以烤死人。   而京城的九月却很凉爽。   暑假过后,赫连胤重新投入了忙碌的事业之中,他身兼几职,除了要去宣传新专辑,还要筹办新的巡回演唱会,另外,他与几个兄弟投资的果园和茶园都已经开始动工了,几人逢星期六日就会飞回港岛或者云江一趟,去监督项目的开发情况。   赫连尹每天穿着简洁的小外套,牛仔裤,穿梭在古香古色的戏剧学院里。   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赫连尹也不例外,这个位于中国偏北的首都,有着她完全不熟悉的浓郁的古典风情,但她又很快地融入了这个城市,或者说,是因为她身边有几个认识的少年,他们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一起来到这里,相互扶持,相互包容。   她渐渐熟悉了首都干燥的气候,也熟悉了首都浓重的雾霾,在这里,没有蔚蓝的天空,无论是阴天还是晴天,这里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有种压抑匆忙的感觉。   当然,这里还有最具有历史色彩的故宫和长城,红漆灰瓦的四合院,壮观威严的人民广场,繁华热闹的商业区……高大卷舌音的京城人脸上有种坦率的热情,他们朴素地调,却有一种掩盖不住的直率,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操着南腔北调的普通话毫无障碍地交流,没人在乎你来自哪里。   赫连尹几个人来自港岛,讲话分不清平舌饶舌,很多人听得连连发笑,但是他们喜欢他们的口音,有一种国际范的味道。   为了这个问题,赫连尹还报了个播音主持专业,专门学习讲话技巧和普通话的。   她每天穿梭在表演系的大楼内,与同学们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平淡却也轻松。   表演系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老师们很有趣,同学们也有趣,而且这里有很多俊男美女,这些人多是表演世家出身,一直从事表演行业,被保送进戏剧学院的,也有部分是长得很漂亮的,不甘于平凡的人生,进入戏剧学院来追求梦想,当然,也有一部分学生是爱好音乐的,他们三五成群,四六结对,手中拎着高端洋气上档次的乐器,表情冷漠。   当然了,这里的学生也大多都富有,贫困家庭的父母,基本不会让孩子上这种烧钱又前途渺茫的学院,所以这里的人大多家境优渥,名牌包名牌鞋一件换过一件,让家境较普通的学生心生羡慕。   周六上午,赫连尹在上语言技巧课,于舟突然给她打电话,约她晚上出来见面。   “小尹,你晚上有空吗?能见见不?”电话那端,于舟的声音温柔轻盈。   这是她来到京城这么久,第一次接到于舟的电话,她把手中的教科书挡在桌子上,趴着接听。   “有事吗?”她放轻声音,尽量不打扰到班中的同学,这里的学生都是为了梦想而来的,所以态度比其他学校要安静专注得多,每堂课都是非常生动新奇的体验,老师们看着朴素平凡,其实都是一些老戏骨,一入表演就根本停不下来。   “有,我有个要紧事要告诉你,你晚上有时间吗?”   赫连尹抬眉看了老师一眼,他正讲得眉飞色舞,没注意到她,赫连尹微微垂下睫毛,问道:“几点?”   “现在是下午3点,我晚上没课了,五点见怎么样?”   赫连尹看了一眼手表,“好,那就五点吧,去哪里见?”   “你过来XX广场的XX餐厅吧,我们去吃京菜,怎么样?”   “可以。”   收了线,赫连尹翻开手机,给赫连胤发去一条短信:【哥哥,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有约。】发完简讯,她把手机塞回书包里,继续听课。   身旁的江辰希正在看手机,低声惊呼,“又要拖堂,哎,有个妞约我去喝下午茶呢,去晚了等下又得送礼物,晦气。”   四周静悄悄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扭过去,赫连尹正在认真听课,不时做着笔记,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   江辰希差点吐血,靠到她耳边上,咬牙切齿地抱怨,“小尹妹妹,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不该听的话我向来是不会听的。”赫连尹平淡地说,没有扭头。   “可是不该听的我却全听了,嘿嘿,我刚听见你在讲电话,怎么样?小尹妹妹,你是约了谁一起去吃晚饭啊?要不要我通报阿胤一声呀?”他别有深意地说。   “去说吧。”赫连尹毫不在乎,刚好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了,她翻开手机盖,显示有一条新的简讯。   她伸手按开。   【你要去干嘛?】   【于舟约我晚上出去一趟,有事要跟我谈,你那边下课没?】【现在下课了,不过我还得赶另一堂课,可能还没那么快回去,你晚上不回来的话,那家里的火锅怎么办?早上我才逼元熙洗好的菜呢。】赫连尹微微一笑,打下一行字,【那我晚上少吃一点,你留着点菜,晚点我们一起吃夜宵吧。】【那不成,你一个出去见于舟多不安全啊,我不同意。】【难道于舟还能吃了我不成?】   彼端的少年收到这条短信,噗呲一声笑了,周围见大明星笑了的同学都惊呆了,没想到少年得志的大明星赫连胤会来京城上学,真是同学们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啊。   谁都不知道他来京城上大学的目的。   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来这边上学,没事可以去看看爷爷,这样一来,小尹跟爷爷相处的时间就多了,爷爷就会加倍疼爱小尹,到时候小尹想变成孙媳妇的事情,还不是信手沾来?   少年坐在阳光下,唇瓣优美,肤如美瓷,他宁静地望着掌中的手机,仿佛古希腊神话中望着水仙花而死去的美丽少年。   他修长的手指流连在数字键上,按下一连串词句。   【虽然那呆头鹅不可能会吃了你,但我还是不放心,除非……】【除非什么?你特么是嫌短信费很便宜是吧?还故意使用断句?】这一毛钱一条的短信费对赫连尹来说可贵了,五十条就是五十元了,特么哥哥每天还给自己发将近一百条,他是嫌钱太多了吧?谈恋爱也不是这么谈的吧?两人住在一起,还这么粘,这还得了?   【除非你明天跟我去约会。】   赫连尹收到这条短信,噗呲一声笑了,飞快打下一行字,盖上手机壳。   【约会跟你不放心有什么关联?】   【没关联,你跟别人去吃饭对我造成了负伤害值99%,所以你要补偿我这颗脆弱的小心灵。】【不去,好不容易明天没课了,我要在家里睡觉。】   【……】   【不要给我发点点点这种短信,浪费钱,没话讲就不要发。】赫连尹打完这段话,觉得字数还是不够,于是在尾端多加了一句:【要不明天我们在家里看碟吧?元宝昨天不是去买了很多碟回来吗?我们一起看好了,我给你包饺子吃。】这时候的短信费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很贵的,发短信就跟写信差不多,词句要斟酌了在斟酌,不超过五个字就先不发,没重要事就不会打电话,因为电话费太贵了,随随便便聊一个小时,一百块的电话费就扣光了。   手机不能上QQ,不能上MSN,不能上GPRS,更不能上WIFI,时代还没来临,手机的作用只能用来联系聊天。   【好啊。】   浏览完这条简讯,赫连尹微微一笑,将手机收进了包包里,此时已经下课了,江辰希拿着手机大呼行,“啊啊啊,我的妞说她已经回家去了,妈的,都是被老师害的,老子今天的约会又被搞砸了。”   赫连尹默默收拾好桌上的笔记,随口问他:“你的妞,是昨天跟你去逛百货店的那个吗?电视系的?”   “才不是那个呢,那个太幸碧玉了,不够大气……小尹妹妹我跟你说啊,今天这个可不一样了,今天这个可是美术系的系花啊,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千金名媛啊,那气质,那模样,那身材,完美得叫人心猿意马啊。”   赫连尹眼珠含笑,“心猿意马?要这么猥琐?”   “不不不,刚才说错了,应该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   “西施?”   “没错,她就像我眼中的西施,气质天成,令人迷醉……”   赫连尹没兴趣听他的废话,歪头瞅他,眼珠静静的,“阿希啊,你现在有几个女朋友了?”   “加上这个西施,一共12个。”他自豪的说。   “只算京城的?”   “必须的。”   “一个星期也就7天,你有12个妞,够分吗?”赫连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该不会是周一到周六一天两个,星期日12一起吧?”   江辰希面色一噎,摸鼻而笑,“怎么可能?老子又不是傻的,有些一个月见一次,有些是一个星期见一次,还有些三天见一次,总之,老子就是把所有女人都约出来,她们也能坐到一块谈笑风生。”   “是吗?那我帮你约约看?”赫连尹说着拿起手机。   “别!”江辰希阻止她,“姑奶奶你自个跟阿胤好好的就行,可千万要绕了我啊,我可不想被那群女人烦得脑袋疼。”   赫连尹没说话,收回自己的手,笑容淡了下来,“我说阿希啊,这样游戏人间有意思吗?你玩弄对方,对方又玩弄你的,处起来真的很好玩吗?”   “不好玩啊。”   “不好玩为什么还玩?”   “空虚寂寞冷呗,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如果你认识以前的我,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每个渣男的背后,都有一颗被渣女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赫连尹忍俊不禁,“强词夺理,我就认识以前的你啊,怎么我现在还是搞不懂你?除了蒋雯那几个姐妹写信逗你的事情,你也没经历过什么严重的情殇啊,我记得,那群女孩最后不是都被你玩弄了么?这样还不够啊?”   “不,这还远远不够,那群女孩的事情,只是打开了我通往渣男的路途而已,我现在还在迷失,等待着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来拯救我,快!小尹妹妹,你有认识像你这样的女孩吗?最好是漂亮一点的,有的话就快点介绍给我,快来拯救我这颗渣心吧。”   “你想得美,要是我有朋友,也不会介绍给你这个渣男玩弄,好了,我晚上还要约,要先走了,你自个在这里抚慰你这颗渣渣的心吧。”   “你去哪,我送你啊,反正到嘴的肥肉已经飞了,老子今天没事干了。”   赫连尹摆手,利落离开,“免了,你这渣男还是远离我好了,免得等下你的小女朋友们以为我勾搭了你,我可不想大白天的在学校里被人攥衣服抓头发,先闪了哈,拜。”   “好吧,拜拜。”   下午五点。   赫连尹准时来到XX广场的XX餐厅。   于舟已经到了,坐在僻静的角落冲她招手,笑容纯净,“尹同学。”   赫连尹看见他了。   轻轻招了招手,走过来。   这是间地道的中国餐厅,装潢古典,设计考究。   红木餐桌上,赫连尹放下手里的杯子,笑问道:“怎么了?这么急找我过来有事吗?”   “有。”于舟的声音很缓慢,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吃完饭我在告诉你,现在时间还早,要八点才能见到她呢。”   “她?是谁?”   “先点菜,我等下在告诉你。”   “好。”既然他要保密,赫连尹也就不问了,翻开菜单点了几样菜,才笑着问道:“在新学校怎么样?一切还习惯吗?”   于舟唔了一声,眼珠澄净,“虽然我们学校是名校,但我发现很多人都基本不听课,老师讲老师的,学生们埋头做自己的,课堂上永远没什么人,都泡在图书馆里,简直是教与学完全脱离啊。”   “哈?不听课能成吗?”   “哎,主要是老师们的方言口音太浓重了,要听清太难,而且有些老师说话总讲一半,令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要不就是干巴巴的,太古板单调,所以同学们都逃课了,听老师讲课,还不如自己在图书馆里看书自习呢。”   “你也是这样?”赫连尹笑着说。   “是啊,不过我这样也没关系,放了寒暑假,家里会帮我把专业补起来的,我无所谓。”   “你们家的私塾还真是万能啊,什么都能补,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体不是不太好么?为什么家人会同意你来京城啊?”   “因为我二叔住在这边啊,我过来这边也是住在二叔家里的,很方便。”   “啊?你是住在你二叔家里的吗?那韩洛思呢?她住在学校里?”   “不是,思思她跟几个女同学在外面合租了房子,你知道的,你们家住着她哥哥,她不想被她哥哥限制自由呀。”   赫连尹不禁莞尔,“也是,跟哥哥住总是不太方便的。”   于舟忽然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掌微凉。   他的手掌温热。   他凝视着她。   如洗过的眼瞳里有种深刻的感情,他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很长时间没有放开。   “尹同学,如果你觉得跟你哥哥住在一起不方便,那你可以来我二叔家里住,他家里有很多房间,多住一个人也没事的。”   赫连尹:“……”   于舟真是太热心了。   她正想说点什么,忽闻一阵淡淡的牛奶香,身子一震。   而后。   她抽回自己的手敲在他的额头上,加重语气,“原来是你。”   那天晚上抱她亲她的人,原来是于舟。   不过就这呆头鹅的脑子,敢做出这么大胆事么?会不会是喝醉了?不小心的?   “是我什么?”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仰起头,试探性问他。   “高考那天晚上?”于舟挠着头思考,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好像没做什么啊,我那天问元熙你喜欢的人是谁,然后我就被灌醉了,接着我就没有知觉了,醒来就在家里了,哦对了,尹同学,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赫连尹的心骤然一跳。   她避开他的眼睛,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很好笑,终于又看向他,眼珠宁静,“干嘛要告诉你?”   “干嘛不告诉我?”他吃了几口菜,眼神期待。   “我只能说,这个人是你认识的。”   “不会是我哥哥吧?”   赫连尹微笑,“你想多了。”   “韩洛宵?”   赫连尹一愣,“跟他更没关系了。”   “难不成是江辰希?”   “……”   “元宝?”   “你别问啦,越说越离谱,刚才不是说要带我看一个人吗?现在饭也吃完了,该走了吧?”她解下脖子上的餐巾,动作优雅,“我吃饱了。”   于舟堵在嗓子眼的话于是就收了回去,他解下脖子上的餐巾,叫来服务员买单。   晚上八点。   黑巴德酒吧。   这片区域最著名的酒吧就是黑巴得酒吧,此时正是它最热闹的时段。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   每个角落里都坐满了客人。   来往穿梭的服务生,酒杯相碰的声音,令人应接不暇的格式鸡尾酒,轻语声,大笑声,DJ在台上放碟,将酒吧里的气氛嗨到了最顶点。   赫连尹跟于舟坐在一张隐秘的吧台里,要了两杯橙汁。   那服务员来送橙汁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两人一眼,神经病,要了一张一千元的吧台,就为了在这喝两杯橙汁。   现在还早,是纯音乐时段,等会过了12点就会开始劲舞了。   “你带我来这里见谁?”赫连尹放下手里的橙汁问他,花了那么多钱躲在酒吧的角落里,是为了见谁。   “一个女人。”   “谁?”   “任夏瑾。”   赫连尹一怔,仰直身子,“小瑾?她来京城了?”   “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学生,我觉得她就是任夏瑾,但她说她不是,她说她叫雪奈,不叫任夏瑾。”   “所以?”   “所以我带你来看看,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   “咱们跟绪好歹也认识好几年啦,是不是她,你认不出来吗?”   “不好认,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小尹,她现在是开着跑车上课的,而且我还听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酒吧,就是她的。”   赫连尹微微吃惊,“不可能吧,才两个月不见。”   “所以我说不好认啊……”于舟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双目盯着前方,轻声道:“每天晚上她会出现在这里半个小时,这是我听同学们说的……啊!小尹,任夏瑾,不,是那个雪奈来了。”   赫连尹目光一凝。   站了起来。   黑巴德门口走来一群人。   大约有六七个人,他们像是保镖,众星拱月般地围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袭黑色细肩带长裙,脖颈修长,肤若凝脂,冷艳不可方物。   五彩斑斓的光影下。   她慢慢走来,唇上描绘着深紫色的唇膏。   赫连尹一愣。   这人是绪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跟过去隐忍的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她,骄傲得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名贵的裙子,奢华的包包,精致的高跟,都无一不透露着高高在上和冰冷。   她并没有发现赫连尹。   余光在酒吧内一扫,立即有很多年轻男士为她献上名贵的洋酒。   “小尹,你觉得她是任夏瑾么?”   赫连尹沉吟着,瞳孔深邃,“她是。”   “那我们要过去找她么?”   “先不要。”赫连尹静着眼珠思考,而后,她唤来酒保,叫了一瓶最贵的酒,并且嘱咐酒吧把这瓶酒送到他们的老板手上。   很快。   任夏瑾,哦,不对,是雪奈,她带着那瓶酒来见他们了。   就像是不认识两人,雪奈很优雅地坐在他们身边,笑容性。感地望着他们,“两位,怎么送我这么好的酒?以两位的能力,能付起这瓶酒的价格吗?”   “你就知道我们不能?”赫连尹反问她,眼瞳宁静。   “猜的,两位的衣着如此朴素,看起来不像是社会人士,是本城的大学生吗?”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赫连尹和于舟,语气慢慢的,极为性感。   如缎般的长发,洁白的面庞,浅淡的唇色,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让有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这就是来自赫连尹的气场啊,魅力,气质。   再见到她的这一刻,任夏瑾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痛苦,但很快,这丝痛苦就被冰冷覆盖住了,她看着他们,并没有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从前,她总是靠着小尹的帮助才能勉强苟活,这一生,她欠她的太多,她不想再欠下去了,以后的路,不管是荆棘重重还是烈火鲜花,她都要自己走,不拖累任何人。   “我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赫连尹说,睫毛幽黑,“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是本城的学生?”   “原来你们是大学生。”雪奈恍然大悟地说,将手里的酒递给身边的酒保,“这瓶酒他们买不起的,收起来吧。”   有一种不屑的味道。   赫连尹也不恼,静静地瞅着她,如深夜花瓣上的露珠般静静瞅着他,淡漠而洞悉一切,“没关系,把这瓶酒开了吧,我可以叫我的朋友们过来分享,舟舟,你叫哥哥跟韩洛宵他们过来一趟吧。”   “好。”于舟拿出手机。   “等下。”雪奈喊住他们,举到半空的手收了回来,笑容迷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姑娘好像对我有点敌意,假如我们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可好?如果雪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对姑娘道歉,但若是咱们没怨没仇,可否请姑娘对我高抬贵手啊。”   “你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希望我们发现你么?”   “雪奈不明白你的话,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吗?”赫连尹反问。   雪奈没说话。   不一会,就有一个保镖上前来跟她说话,“雪奈大师,高少爷来找你了。”   “好。”她高傲地站起身,对赫连尹和于舟点头,“两位,我有要事要忙,先失陪了。”   说完迈着细致的高跟离开了,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唇角有一抹妖媚的笑容,“那瓶酒如果你们想开就开吧,就当是我雪奈送给你们的,二十万。”   赫连尹瞳孔一缩。   二十万。   正是她给任小姨的数,到底这段时间,小瑾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刚才那个保镖叫她大师?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瓶酒到最后都没有打开。   赫连尹不喜酒,于舟不能喝酒,于是两人把酒送回给酒保手里,结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   于舟驾着方向盘,问沉默不语的赫连尹,“小尹,你觉得那个人真是任夏瑾吗?”   “是她。”赫连尹笃定地说:“不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抗拒跟我们相认。”   她既然选择来到京城,那么她必然是想让他们发现她的,可是她又不跟他们相认,这是为什么?赫连尹也想不通,不过看见她现在过得这么好,赫连尹也就放心了,至少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能够保护自己,挺好的。   “那我们要把这事告诉韩洛宵他们吗?”   赫连尹思忖片刻,道:“暂时不要说了,等我自己先调查清楚,在跟他们说吧。”   “好。”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没话题了,于舟认真地在驾着车滑入川流不息的三环道,四十五分钟之后,他们到了赫连尹所住的公寓前。   “今天谢谢你带我出来玩,很开心,谢谢你。”   客套话赫连尹还是要说的,她从于舟的轿车上钻出来,挥手跟他说再见。   “不客气,有空在一起出来吃饭啊。”   “好呀,你也是,有空过来坐,这边的人都认识,没事可以过来聚聚。”   “好,那我走啦,晚安。”   “晚安。”   公寓二楼的阳台上。   立着一抹高大英俊的身影。   他沉默地俯视着一楼的大门,眉心紧皱。   赫连尹进了屋,把钥匙扔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换上一双舒适的家居鞋。   客厅的顶灯‘啪’一声亮了。   赫连胤从二楼走下来,脸色臭臭地,瞪她,“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知道几点了吗?”   赫连尹安静地看着他,微微噘嘴,有撒娇的味道。   “我还没吃饭,好饿了。”   她特意留了肚子回来陪他吃夜宵的。   少年微微眯眼。   她失笑:“真的好饿,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火锅的吗?菜呢?火锅呢?”   见到她那么乖巧,赫连胤心里的怒气也好像渐渐散去了一些,但他的表情仍然很不自然,咳嗽了一声,板着脸,“饿了就过来吃啊。”   “嗯啊。”她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笑容灿烂,“你给我留了什么菜?”   “很多。”   少年把留给她的海鲜和菜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又打开了桌前的电磁炉,把干净的碗筷递给她,“给。”   “你吃了吗?”赫连尹一边倒可乐一边问他。   “还没呢。”   “特意等我一起吃的吗?”   “废话。”   “还在生气吗?哎呀,我都说了是办要紧事了,不骗你,真的。”她轻柔地晃他的手,试图用撒娇扑灭他的怒火,从前的赫连尹是绝对不会撒娇的,但现在两个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又那么多年了,她多少也改变了一些,相比几年前独立冷漠的她,现在的她已经变得开始依赖他了。   但这一靠近,就让赫连胤闻出了她身上的烟味,酒吧那种地方乌烟瘴气,只要进去过了,衣服准能带回一些烟草味。   他仔细在她身上嗅了嗅,神色冰冷,“怎么有这么重的烟味,你去哪了?”   眼见瞒不住了,赫连尹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道:“我去过酒吧了。”   “你说什么?”他转过头,下颌紧紧绷着,有发怒的预兆,“你和于舟去酒吧玩了。”   “是,也不是,你先听我解释给你听,不过在我说这件事之前,你一定要先答应帮我保密,因为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被人发现,行吗?”   “你先说。”   “先答应。”   赫连胤看着锅中滚得热烫的麻辣油红,又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沉声道:“好,我先答应你,但如果你敢……”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就一暗,接着唇上一重,赫连尹的脸部轮廓在面前放大了起来。   她吻了他一下,又快速地离开了。   速度快得赫连胤来不及回味。   他愣愣的,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唇,而后,整个耳根子都红透了。   “我不可能会背叛你的,因为我是那么的喜欢你。”赫连尹轻声在他耳边说话,“我今天跟于舟出去吃饭,是因为于舟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哥哥,你知道我在那间酒吧里见到了谁吗?”   “谁啊?”   “小瑾。”   “她去酒吧干嘛?”事实上,赫连胤对任夏瑾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小尹也已经帮了她不少,已经仁至义尽了。   “哥哥啊,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还换了个名字,叫雪奈,别人都叫她大师,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但看样子,她现在好像混得满不错的,就是不愿跟我们相认,不知道为什么。”   他伸出手环抱她的腰,面容平淡,“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她变优秀了,你也不用在担心她了,就各自各的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   “不是这样。”赫连尹静下呼吸,“我觉得她出现在京城不是偶然。”   如果她真的不想跟他们相认,那她为什么要来京城呢?为什么要去于舟的学校然后让于舟发现她呢?如果她现在混得那么好,又不想跟他们相认,那她大可以留在港岛啊,也可以出国啊,干嘛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上大学呢?这太不寻常了。   这事看似冥冥之中,但其实很像一个局子,至于是什么居,赫连尹现在也说不好,就是有一种预感,她想要干点什么。   ------题外话------   在这里说一下任夏瑾的事情,她本就是巫师后代,受天谴反噬,所以命不好,如果她不做巫师,她的命运就是跟她的奶奶一样,什么都得不到,无能致死,这是命运对她的反噬,一生已经注定好的了,而且这种命格的人,跟谁结婚谁破产,所以如果任夏瑾不当巫师,她的命运就是一个字:惨。   里面的故事牵引着她要开启巫师之路,虽然是阴毒的职业,但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反正故事里面她就是不当巫师的一定不能改变命格,当了巫师之后,虽然以后不能有后代,不能结婚,但至少她强大。      第138章 高泽上线      这件事过后,赫连胤就出国巡回了,空闲下来的赫连尹时不时看看书,写写词,尝试着重新触碰钢琴,可惜,她的左手康复太慢了。   她弹不了琴了。   夕阳拂照在她洁白的面容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   眼神深处有一丝落寞。   学校的学生每天都在斗舞,斗琴,斗歌喉,斗美貌,日子过得激烈却充实,而她,安静地流连在学校与公寓之间,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天外之客。   她默默地游走在人群之外。   路上。   有一对情侣在吵架。   女孩子将手中的戒指扔在地上,哭着跑开了。   赫连尹突然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她楞了一下。   停住脚步。   而后。   她转身跟上那个掩面哭泣的女孩,那女孩跑过学校的操场,没入一丛花圃之中,大概是到里面去哭泣了。   赫连尹拔腿跟上。   电光火石之间。   一颗足球朝赫连尹的脑袋急速飞来。   “同学小心啊!”远处有几个人在大声呐喊。   耳畔的风突然变得迅疾。   赫连尹眸光一冷。   在球即将砸到面容上的时候,一个灵敏的倒钩金钩,将那颗足球猛地踢了回去。   球入了门。   身后一片鼓掌声。   赫连尹没有稍作停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离开了。   “喂,你等一下。”   伴随着一道磁性的嗓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赫连尹眉头一皱。   抬头。   一双隐含风流的眼正懒懒地打量着她。   那男人长得很英俊,眉形斜鬓如飞,他看着赫连尹,鼻梁高挺,薄唇诱惑,有一种狷狂邪魅的味道。   赫连尹从镜片中端详他,声音冷漠,“有事?”   “有。”他握紧了赫连尹的胳膊,“我刚才看见你从那边就一直跟着那个女孩子,怎么?你是偷窥狂?人家哭有什么好哭的?”   “关你什么事?还有,放开我的手。”赫连尹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好笑,跟着一个女孩怎么了?杀人放火了?还是打家劫舍了?犯得着这么热心肠么?有这么强盛的正义感去当警察就是了。   “我怀疑你心里变态。”男人笑着看了她手上的包包一眼,“包里装了什么?”   闻言。   赫连尹都要气笑了,“在法律上,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还有,在法律上,你已经对我构成了伤害罪,快点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他欠扁地说。   赫连尹的左手被他抓着,轻轻抬起右手,那男的好像知道赫连尹要干嘛,轻巧地抓住了她袭过来的手,得意微笑。   “就这么两下子还想教训我……”   话还没说完。   他就闷哼了一声。   膝盖一软。   跪在地上。   赫连尹收回自己的脚,膝盖一曲,顶在那男生的心脏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高泽没有想到,一个女的竟然这么剽悍,一上来就先攻击别人的膝盖,让人双腿受不住重力,跪倒在地面。   高泽重重摔在地上,痛得俊脸扭曲。   “这一招告诉你,不要小瞧女生,她们很可能会给你最致命的一击。”赫连尹说完,绕过他离开。   “等一下。”高泽痛得声音都沙哑了,“我认识你,那天,你在黑巴德酒吧里叫了一瓶最贵的酒,你叫赫连尹。”   赫连尹的脚步停下,侧过身子,眼神狐疑,“你是谁?”   “我是高少爷。”他慢慢站起身,眼含桃花,“雪奈的主人,高泽。黑巴德酒吧,就是我送给雪奈的。”   “主人?”赫连尹蹙眉,“你和雪奈是怎么认识的?”   “好奇吗?好奇就请我喝咖啡。”   *   露天咖啡厅里。   赫连尹与高泽对立而坐,她看着他,眼瞳凉淡。   “咖啡你也喝了,可以说了吧?”   高泽没答话,慢慢搅着手中的咖啡,答非所问道:“你身手很了得,学过武是吗?”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好吧,那我不问。”他靠坐在沙发椅背上,笑容慵懒,“那天跟你去黑巴德的男人,是你男朋友?”   赫连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面容冷漠。   “哎呀干嘛脸那么臭嘛?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   “刚才那个足球,是你朝我踢来的吧?”她淡淡地问,没有笑容。   高泽被说中了心事,摸着鼻子嘀咕,“哎,本来还想让你跟足球来一次亲密的接触,然后英雄救美,送你去医务室的,没想到反过来把自己坑了,你踹得我胸口好疼噢,可能内伤啦……”   赫连尹不想听他的废话,打断道:“这些事我没兴趣听,如果你不想说雪奈的事情,那么很抱歉,我要失陪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   “等下嘛。”高泽拉住她的手,“容我酝酿一下情绪嘛。”   赫连尹冷冷地看着他的手,“放手。”   高泽这次倒没有在为难她,很听话地松开了手,“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么?”   赫连尹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等他说下去。   “那天我也点了那支最贵的镇店之宝,奈何那支酒被人点走了,我就站了起来,想看看是谁点的,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也看到了雪奈,于是,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对雪奈很好奇是不是?”   赫连尹点头,“没错,我对她很好奇。”   “可是我对你更好奇。”   “原因?”   “谁知道呢?”他耸着肩膀说:“当时就觉得,哇,这女的怎么这么有气场啊,你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嘴唇很美,所以我就一直盯着你的嘴唇看,而后,我又发现你的鼻子特别挺,所以我改为盯着你的鼻子,接着,我又觉得你皮肤好好,然后我发现,你整体都很漂亮,只不过带着眼镜,挡去了你的灵气与魅力。”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呢?”   “本来觉得雪奈挺美的,没想到跟你站在一起,一下就黯淡无光了,我想说,我可以告诉你雪奈的事情,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看你的脸。”高少爷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他向来活在上流圈子中,见过的模特明星数不胜数,美女就更是如云了,但是他对眼前这个女孩很好奇很好奇,这女孩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质,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有一股清香萦绕,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好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少爷也得承认,爱美之心人人皆有,他承认自己是被她的外貌吸引的,不过一番相处,他觉得她的性格也很有趣,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呢。   “看我一眼,对你很重要?”她静静地看着他,眼瞳深邃如海。   “是。”   “成交。只要你告诉我雪奈的事情,我会让你看我一眼。”   高少爷瞬间满足了,笑着说:“雪奈嘛,是我妈咪新雇的巫师。”   “巫师?”   “嗯哼,有点类似那种算命的,就是可以做法术下降头的那种职业。”   “你妈妈为什么会雇用她?”   “会雇用当然是因为需要她们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吧,妈咪为了一些家里面的事情,前往港岛去请巫法,你知道的,这种职业多在沿海地带盛行,我们京城人是不信这个的,但做大的生意人也有例外。虽然现在是一夫一妻制时代,但有钱人的情妇总是多不胜数的嘛,所以,为了制住这些想往上爬的情妇们,身为正室的这个女人,就只好动用一些邪魔歪法啦。”高泽的声音里,有对母亲隐隐的嘲弄,“巫法大概就是下降头和蛊之类的吧,我也不太清楚,但妈咪说,爸爸喝了雪奈制作出来的符水后,就变得收敛了一些了,最近没怎么出去找情妇玩了,好好地在家里呆着呢。”   赫连尹没有说话。   巫师这种行业她还是懂的,属于玄学中的一类,每年过年她们祭祖的时候,都会请愿祖宗,也会探测前世,这种行为都属于玄学,科学无法证明,但它们是真实地存在的,并且准确得让人鸡皮疙瘩。   但巫师也不是说想对任何人下手就能下手的,要做法还得手中有那个人的生辰八字,他们可以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中探测出一个人的一生,但这个结果只能用来参考,不能想象成。人生结局,不能因为玄学大师说你以后是亿万富翁,你就再也不努力了,坐等天下掉大饼。   据说人的命格是会瞬时改变的,如果仔细观察手中的掌纹,会发现自己的掌纹每个星期都会有不同的变化,世间万物千变万化,就更别提是生命了,每个人在人生的抉择道路上,选了什么选择,就通往什么命运,握住了什么机遇,钱运就变长,流失了什么机遇,钱运就缩短。身体变差而不顾,命数就变短,身体差而认真调理,命数就转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节目中的玄学大师说的,大师说其实每个女人的生命中会有一千多个真命天子,你与哪个人偶遇,你的掌纹就出现变化,你失去了哪个人,你的掌纹也会有变化,所以,每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他们都是有一定存在的因素与缘分,你选了哪个男人,你的命运就如何改变,反过来,男人也一样。   所以命运是瞬时会改变的,不要在意眼前的失意和黑暗,只要积极阳光,你的命运因你的心态而决定。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良久之后,赫连尹问高泽,“雪奈做的法术,你知道是哪种吗?”   “你是想知道她是善良派?还是邪恶派?”高泽似乎很懂玄学,没办法,他母亲太迷信,他因此了解了不少。   “嗯。”   “能用符头控制人的意志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良派啦,善良派是不会参合人的意志的,只会给意见和帮人化险为夷,不会助纣为虐,更不会强行蒙蔽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哎,其实妈咪也没错啦,有一个喜欢草天草地草空气的花心泰迪爸爸,也不是妈咪的错,她请巫法,不过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多回家看看,不要老是呆在那几个情妇的家里鬼混,可他爸有七八个情妇呢,他妈困得了一时,也困不了一辈子啊,照他说,互相折磨还不如厉害呢,起码轻声自在。   “那你爸爸真的变好了?”赫连尹的态度很怀疑。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那张符头,但我爸最近确实经常回来,就是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巫法的反噬,我听说,我妈咪是用了四年的寿命求来这张符头的,不懂真假。”   没错,这世间因果循环,高泽的爸妈有多少缘分就是只有多少缘分,想多要,用寿命来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知道越多天机,越短命。   赫连尹叹了口气,“那你妈咪是怎么跟雪奈搭上线的?”   “是雪奈自己找上门来的,她一上来,就直接对我妈咪说,你丈夫的问题,我能帮你解忧,如果你想情妇们消失,让自己的丈夫回头,那就雇用我。”高泽想起当时的事情,表情也是有一丝阴郁,“神婆一个。”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她,那么为什么要送酒吧给她?”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高泽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说:“理由很简单,就是泡她嘛,看看这个神婆是不是假装的,如果她是冒牌的,我一定扒了她的皮。”   赫连尹一愣,抬起睫毛看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认识她,她却不认你,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在调查她?或者说,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过去?如果你知道,是否会和我合作,探探她的真底细。”   赫连尹失笑,“我明白了,你刚才抓住我,并不是真的因为觉得我很漂亮,你只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雪奈的底细,你怀疑她,是吗?”   “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了,既然你听出我的弦外音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周旋了,只要你告诉我雪奈的真实身份,我给你两百万,如何?”   “好诱人的一笔数目。”赫连尹的眼珠异常宁静,“可惜,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你去黑巴德见她,难道不是因为你认识她么?放心,我并不想伤害她,我只是不想看我妈咪这样沉迷在她的骗局里,想要拉我妈咪一把而已,如果你帮我作证,我保证不会伤害她,还会给你两百万,哦不,你嫌少,再加一百万,怎么样?”   他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像是随时可以签字。   “几句话就值三百万了,好阔气啊,只可惜我赫连尹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如果你有办法,就自己去调查吧,如果没有办法,就nocannobibi。”赫连尹不屑地说完,站起身,拎过包,潇洒离开。   留下一脸愕然的高泽少爷。   而后。   他轻轻勾唇。   有意思。   *   咖啡厅附近的十字路口。   停着一辆火红色的跑车。   雪奈倚靠在车门上,看见她出来,伸出白皙的手向她招呼,“comeon。”   她戴着墨镜,唇色深紫。   赫连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走过去。   狭小的空间里。   任夏瑾递了杯咖啡给她,“吃晚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带你去吃。”   “你怎么会来找我?有事跟我说?”听了高泽刚才的那番话,她有点明白过来了,任夏瑾现在换了个新身份生活,而高泽是那个在暗处盯着她想要调查她的人,所以小瑾不方便承认自己就是任夏瑾,但她现在也变得狡诈了,高泽在调查她,她也找人跟踪了高泽,所以赫连尹一跟高泽见了面,任夏瑾立马就知道了,还特意赶过来见她,想必是有很多话想说吧。   “高少爷刚才去找你了?”任夏瑾,哦不,暂时叫雪奈吧,雪奈笑着望赫连尹,不知道在斟酌着什么。   “难道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赫连尹坐在光晕里,发丝黑黑的,呈现出沉静的光泽。   “不是。”雪奈的笑容淡淡的,“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不认你们,是因为现在不方便,我的根基还不稳,不是故意那样冷着脸对你们的,希望你可以谅解我。”   赫连尹沉默。   良久之后。   她道:“你放心吧,你的事情我有分寸,不该说的,我都不会乱说,只是你现在变得这样多疑,让我觉得,好生疏。”   雪奈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只能说,生活所迫。”真的是生活所迫,从她小姨卷走20万后,她就不再信任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虽然小尹对她有恩,但她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放心,现在的一切,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她不准许自己的前途有任何闪失,高家是京城最有权势的家族,她必须紧紧握住这个机会,在还没站在巅峰之前,她不可以拥有任何弱点。   过去伤害她的人,已经被她解决了很多个了,她那烂赌鬼父亲的小三已经被她赶走了,现在战战兢兢地在家里照顾那个成天抱怨任家无后的老妖婆,爱抱怨的老妖婆,她不会那么快让她死掉的,折磨一个人,并不是让她去死,而是让她要死死不成,要活也活得没有希望,生活在痛苦中,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她把那个老妖婆关在家里,每日让人用大补药喂她,让她消化不良地吃了吐,吐了吃,每天流鼻血,咳嗽,头昏,高血压,生活在病痛的折磨之中。   而那个烂赌的父亲,她把他十根手指都砍掉了,让他有手不能赌,有瘾不能作。   还有那个卷钱的小姨。   她那么爱钱,她就每天喂她吃钱,一天吃一万,吃不下就动手术开胃,把一万块塞进她的胃里头去,让她终生卷在钱的漩涡中,遂了她的心愿。   然而她报复得了这些人,却还是报复不了韩洛宵跟柳云,因为他们的家世不是她想动就能动得了的角色,她还不够强大,还不够。   自从经历了这些事情。   雪奈觉得有钱有势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杀戮的感觉也太好了。   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把他们捏死,比起过去卑微而懦弱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才是她要的,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翻云覆雨。   “这两个月,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狭小的车厢里,赫连尹扭头看她,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隐忍。   她没有回答赫连尹的问题,看着窗外,神色漠然,“我欠你的,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只是现在,我求你帮我保密,阻人前程,如杀人父母,我希望你看在关乎我前程的份上,助我前进。小尹,你们这群人里面,我怕的人只有你和你哥哥,我知道我瞒不了你,所以我没骗你,而你哥哥,论财力地位,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你知道来京城会被我们认出来,为什么你还要来京城?”赫连尹低着头。   “不是我想来的,是高家的根基在京城,我必须来。”   “你可以确保自己不会被高泽查出身份?”如果被查出来了,可能要坐牢的吧,那个高泽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他查到了也没用,任夏瑾已经死了,现在在你前面的人,叫雪奈,雪奈是个孤儿,有一对当巫师的养父母,而且,我现在确实是巫师,我拜在了我曾奶奶朋友的名下,我已不是任家人了,我是顾家人,全名叫顾雪奈。过去的我活得太狼狈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过去,你们就当任夏瑾是死了吧。当然了,高少爷如果知道了我的过去,他可能可以陷害我,毕竟他信的是科学,他妈咪每个月给我那么多钱,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你以后有什么决定?”   “嫁给高少爷。”然后离婚,拿到高家一半的财产,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俯视柳云和韩洛宵,并且痛快地一报当年之仇,她要把柳云折磨死,并且死得让她父母不敢吭声,不敢反抗。   对于小瑾的这个决定,赫连尹觉得太冒险了,高少爷并不是很好拿捏的对象,从下午的相处中,她已经能感受出来了,高少爷看着游戏人间,实则心思缜密,说不定他的风流只是装出来的呢。   哎。   突然有种身边的人都深沉了起来的感觉,到处是阴谋诡计,到处是仇恨恩怨。   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是怎么样子。   只希望,不要那么复杂就好了,虽然她怕的不是阴谋诡计,但她不想自己的一生被权谋包围,只可惜,哥哥那几个兄弟,人中之龙的四个人,注定是要卷进波谲云诡的权谋之中的。   但愿她的哥哥,一生一世都可以那么那么地美好。   “雪奈,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的想法,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哈佛投诉书,绝对不是柳云写的。”   雪奈身子一震,哈佛的录取书是她这辈子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不是她还会有谁?”   “这件事我想过了,柳云那么喜欢韩洛宵,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第一,你在国外,离韩洛宵远一点,她放心。第二,就算他们两一起去留学,也不太可能去美国,当初我听韩家爸爸说,韩洛宵是打算去欧洲留学的,欧洲跟美国的距离十万八千里,就算他们去留学,也不会碰上你,所以你去留学,最高兴的人其实是柳云,这样韩洛宵去留学碰不到你,回国也碰不到你,所以,她看似嫌疑最大,但其实最没有动机的人是她。如果她真的发邮件投诉了你,韩洛宵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会原谅她,她不会冒这个没必要冒的险。”   闻言。   雪奈不说话了。   半响,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赫连尹,“没错,她确实没有这个动机,高考结束那天晚上,我跟她单独相处过,她当时还给了我一笔钱,要资助我去留学,叫我最好就别回国了,也别联系……他。”   赫连尹知道她说的他是谁,默默握住她的手,表情沉吟,“看来,我们身边还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危险人物,这个人很可能是要挑拨我们这群朋友圈里的关系,你走了,我就不可能跟韩洛宵友好的讲话了,更不可能理会柳云,哥哥也会跟韩洛宵有隔阂,虽然哥哥说不参合兄弟的家里事,但是因为我夹在中间,他多少为难,接着就是元宝跟江辰希,如果真的闹起来,他们几个的关系必然就散了。”   这段话说在了关键点上,雪奈静着眼珠看她,赫连尹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许久,终于,赫连尹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纤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小尹,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雪奈,接下来我要去办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要报仇的心态可以放慢一点,等着我的消息。因为,我不想你恨错了人,沦为某个人复仇的工具。”   雪奈一怔。   而后。   她轻轻点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打电话给我。”   “好。”      第139章 狐狸尾巴【高潮一】      回家之后,只有没课的韩洛宵在家里打游戏,他坐在客厅里,背对着赫连尹,沉默地操控着手中的手柄,一言不发。   赫连尹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她在玄关处站了许久。   终于。   她动了。   将肩上的包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去倒了两杯水,而后又走了出来,沉默地坐在韩洛宵身旁,等他打完那盘游戏。   “有事么?”韩洛宵抽空问她,笑容温温的,伴有一丝憔悴。   “小瑾消失了那么久,你有想过去找她么?”赫连尹问他,眼神平静。   他的动作一顿。   而后。   慢慢放下手中的手柄,任游戏里的大怪物ko了他。   良久之后。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韩洛宵是一个不懂得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很多心事,他只喜欢藏在心里,让人判断不出他的情绪,这样的人,在感情上很容易吃亏,但是值得依靠,越是沉默不言爱的人,其实爱意越是刻骨,从他和柳云的感情上,就可以判断出他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只是赫连尹无法了解他的想法,然而今天,她突然想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了,韩洛宵是个很有内在的人,赫连尹觉得可以从他身上知道一些什么。   “你和柳云还好吗?”   “嗯。”   赫连尹沉吟了片刻,“其实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柳云吗?”   “不管爱不爱,在一起了,就要对得起对方。”   “不爱对方的话,没有一点感情,要怎么忍受跟她一起生活?”   “不爱,可以当亲人嘛,就算我不在爱她了,但只要我跟她在一起一天,我就有责任要照顾她,我会把她当成我的亲人,我的妹妹。”韩洛宵沉着声音说:“这个世界上不止是只有爱情的,就算没有爱,我也可以为了事业和家庭去奋斗,毕竟有些事情,不是我想终止就可以终止的,比如爱情,又比如生命。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常常与我心里想的想法事与愿违,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人活着不能只考虑到自己啊,也要为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而考虑。”   “所以你对柳云感情,就如同对韩洛思的那样?”   “嗯。”   赫连尹一震,这一刻,她可以断定韩洛宵是一个好男人,跟他这样的人结婚,将来一定不会面临离婚的结局。很多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确实是这样,平淡的婚后生活会磨平彼此之间的爱情,假如两人只是为了爱情而结婚,并不想将感情升华为平淡而血浓于水的亲情,十之八九是会离婚的。而出轨这个问题,要看一个男人的品性,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有钱有势,老婆老了,看腻了,自然会贪恋外头的漂亮女人,就跟你看自己的旧衣服一样,可以将就的穿,但去见朋友或者聚会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旧衣服不够体面,想要换几件新的。   韩落宵的话意思就是,如果不爱了,就当亲人,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贯注在别的地方,去做点自己想做的和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终日活在爱和不爱的矫情事情里,人生不止有爱情,一个成功的男人,不可以太迷恋爱情,否则将会沦为爱情的奴隶。   他羡慕阿胤跟小尹妹妹两的感情,即是亲情,又是爱情,圆满又美好,可惜他没有这个福气,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想法简化,既然已经不爱柳云了,那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像跟韩洛思相处那样去对待她,一直到柳云放开手而已。   其实柳云知道韩洛宵不爱她,但她仍然很爱他,也证明韩洛宵的人品很好了,不然两人早是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了,哪个渣男愿意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时时忍受她的任性刁蛮,还像亲人一样照顾她,这大抵只有柳云她爸才会这么娇惯她了,所以现在的韩洛宵,就形同柳云的兄长,她的父亲,他愿意照顾她,是因为他对柳云有这样的责任,不能因为不喜欢了,就把曾经的恋人抛却脑后自生自灭,这样的做法才是真的无情,残忍。   任夏瑾恨他怨他,他只愿以后有机会能补偿她,其它的,他现在也说不好,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想。   “你跟柳云会发生什么吗?”   “不会,小云在我眼里就跟思思一样,我不会对思思做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对柳云做什么。”   “我问你个很白痴的问题,如果小瑾跟柳云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韩洛宵沉思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会先救柳云,然后跟小瑾一起去死。”   “柳云这么困着你,你讨厌她吗?”   “一开始很讨厌,后来觉得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人生就是这样,总在习惯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没有说话,气息非常安静。   “你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话了,突然找我,受宠若惊。”他继续说,眼底映出一丝笑意,“我们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因为一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导致我们几个人有隔阂。小瑾她,我对她有愧疚,这是我欠她的,但是这跟我的人品无关,可以补偿她的话,我一定会尽我自己最大所能。”   韩洛宵,真的很在乎几个兄弟之间的感情吧,也许在爱情上,他不是那么完美,但在朋友和兄弟方面,他是最重情义的人,事事先考虑几个兄弟的想法,就像他对待感情的心态,他总是先考虑别人,在考虑自己,也许他放弃任夏瑾,不是因为不够深情,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她开始过,觉得要放下,可能会更容易一些,因为还没开始过,所以受的伤害会小一点。   想到这,赫连尹抿住唇,“是我孝子气了,阿宵,sorry。”   “没事。”他微笑看她,在他眼里,小尹也是他的妹妹,人各有不同的性格,相处在一起,难免有摩擦,但只要心怀大度,心怀谅解,一切都只是小事情,说开了就好。   “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小瑾爱上了别人,你要怎么办?”   韩洛宵背脊一僵。   长久地呆坐在沙发角落里,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那样,我只能祝福她了。”   “真心的?”   “喜欢过是不可能真心祝福的,但就算不是真心的,也希望对方可以好好的。”   “嗯。”   *   夜里。   赫连尹在房间在给赫连胤打电话,她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彼端的少年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   末了,赫连尹问他:“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我后天就回来了。”少年的声音明快,笑着说:“你最近有没有乖?有没有听话?有没有按时吃三餐?”   “都有。”她点着头,把电话夹在脖子处,拿起手中的曲谱说:“哥哥,我最近写了好几首歌了,等你回来,帮我看看呀。”   “几首歌?”少年哇了一声,笑容灿烂,“你最近怎么那么勤奋啊?”   “左手废了,但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残废下去吧,既然上天暂时不让我弹钢琴,那么它必然有一定的因素,同学们都那么努力,我不想自己在一旁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听说学校马上要举办才艺比赛了,我想去试试。”她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不会容忍自己荒废时光,既然来了戏剧学院,就要为了这个目标去奋斗,不管将来能不能走上这一条道路,至少现在要无怨无悔。   “嗯,小尹,哥哥为你加油。”赫连胤的声音很轻,很柔,“等回去了,我们在商量你说的事情吧。”   “好。”   收了线,赫连尹又去了元熙的房间找他,元熙躺在床上听歌,长长的桃花眼闭着,睫毛漆黑。   赫连尹站在门外敲门,“元宝,你在不?”   “在,进来。”   赫连尹走了进来,看着他乱成狗窝一样的房间,摇了摇头,“你这是垃圾堆呢?还是房间?”   “嘿嘿,忙嘛。”他坐了起来,把床头柜上一个多星期前吃完没扔的泡面丢进垃圾桶里,又把柜子打开,把一堆衣服卷成一团塞了进去,才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太忙没时间打扫了,对了,小尹妹妹,你找我什么事?”   “你丢进柜子里的衣服是干净的还是要换洗的啊?”赫连尹坐在他的电脑椅子上问他。   “我也不知道,看见就穿,不知道干净还是不干净。”   “……”赫连尹一头黑线,在他房间又打量了一遍,才道:“我看你们几个都不会照顾自己,要不我请个钟点工吧,以后每天来家里打扫四个小时,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是大大的好啊,我自己洗衣服都洗得快哭了,你知道的,我一直不会洗衣服,以前去东北都是阿希给我洗的,现在他忙着谈恋爱,哪有时间帮我洗衣服啊,害得我整日穿脏衣服,都快不敢见人了。”   赫连尹微笑,“元宝,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你说。”元宝站在她旁边说话,伸手打开了电脑的音乐,顿时,一阵悦耳的轻音乐飘荡在房间里。   “我想和你说……”   赫连尹详细地把一些事情告诉了他,元熙瞪大了眼睛,随后,他又慢慢眯起眼睛,等赫连尹说完,他才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等阿希回来,我会转告他的,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们会配合你的。”   “好。”赫连尹站了起来,笑笑离开。   两天之后。   哥哥从国外回来,他驾着车滑进公寓的停车库,气质漠然高贵。   他缓步从停车库走来,拖着一个黑色行李。   赫连尹站在门口迎接他。   见他走来,她抬起头,对他灿烂微笑,“哥哥,你回来了。”   “嗯。”   她伸手接过他的行李,却没有走进屋里,伏在赫连胤耳边说了一段话。   赫连胤听完,微挑着眉,“要玩这么大?”   赫连尹笑着点头。   “必须的。”   “你确定那个人的目标是我?”   “肯定是你。”   “为什么这么肯定?”   “这事的破绽点就在雪奈身上,你知道吗?一般故事的推理题中,看起来最有嫌疑,最凶神恶煞的人,基本上是最没有犯罪动机的。”   “这观点是从犯罪心理上看来的?”赫连胤眼中的笑意渐浓,这事似乎很有趣呢,会在找出什么线索,他很期待呢。   “嗯哼。”赫连尹颔首,“先进屋吧,等下按照剧情行走就行了,其他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好。”   两人走进屋子,赫连尹笑着说,“行李我去帮你放到楼上吧,你去客厅休息一下,我们晚上吃火锅,我去打电话把韩洛思跟于舟叫过来,一起庆祝。”   “好啊。”   他爽快地答应了,进了客厅,坐在沙发的一角上闭目养神。   柳云也坐在客厅里,她背对着落地窗在织围巾,马上要冬天了,她在给韩洛宵织保暖的围巾。   元熙跟江辰希嘻嘻闹闹从楼上走了下来。   “晚上要吃火锅吗?”两人问赫连胤。   赫连胤并没有张开眼睛,点了点头,睫毛又长又密,“嗯,小尹说的。”   楼梯平台口,两个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走了下来,“那我们去洗菜。”   他们现在没雇钟点工,所以公寓里的家务活都是几人一起分配的,元熙跟江辰希一直是一人负责洗菜,一人负责倒垃圾的,两人经常互相帮忙,别提感情多好了。   没多久。   韩洛思跟于舟来了,两人提着一袋零食,从门口走了进来,厨房的火锅已经准备就绪了,两人走了进去,有说有笑的。   “好香啊。”于舟把手里的零食递给元熙,眼珠亮亮的,一脸馋样。   “那当然了,哥做的火锅,自然是好吃的啦。”江辰希把切好的葱丢进火锅里,表情自豪,“大功告成了,客厅里的人,都快来吃火锅啦,可以开动啦。”   8个人围着火锅坐了下来,气氛热闹。   赫连胤坐在正中间,依次是赫连尹,韩洛宵,柳云,韩洛思,于舟,元熙,江辰希。   “阿胤,祝贺你回来。”元熙向赫连胤举起了酒杯。   然后大家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酒杯碰撞。   男孩子们都豪气干云地闷了。   女孩们则是轻轻抿了一口。   韩洛宵坐在赫连尹旁边,为了庆祝两人前两日的和解,他冲赫连尹举起了酒杯,“小尹妹妹,干一杯吧?”   赫连尹没有动。   静静地坐在一边,勾唇冷笑,“就你这种渣男,有资格跟我干杯吗?”   话音刚落。   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   柳云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别闹。”韩洛宵伸手拦住柳云,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你没惹到我,你是惹到我的姐妹了,要不是因为你,小瑾怎么会消失?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呵呵,如果不找到小瑾,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这话她说得很重。   韩洛宵背脊一僵。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云按耐不住了,瞪着赫连尹,眼神愤怒,“是不是指桑骂槐的怀疑我给哈佛发投诉邮件了?我告诉你,我柳云不屑做这样的事情,她能滚去美国,就是我最乐意见到的画面了!”   “没错,我说的就是你,我们这群人中,除了你会做这种缺德事之外,还有谁会吃撑了没事干去毁掉人家的前程?”赫连尹也站了起来,脸色冰冷。   “你说话要有点道理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我跟任夏瑾有恩怨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来,我柳云没必要做那种蠢事,呵呵,那天我还给了任夏瑾一笔钱……”   “一笔钱?”韩洛宵忽然打断柳云的话,声音清冷,“你给了小瑾一笔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刻。   柳云终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咬住嘴唇,懊恼地差点把舌头给咬掉了,她意识到赫连尹在套她的话,恶狠狠地瞪了赫连尹一眼,而后,泫然欲泣地看着韩洛宵,“宵,我给她钱,只是要赞助她去留学,我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你相信我。”   “你羞辱她了,是不是?”韩洛宵扭头问她,漂亮的眼睛定定地,带了一丝莫名的严厉。   柳云怔了怔,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我……我只是想叫她别在打扰你了。”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羞辱她?有没有?”他的声音里有窒息般的冷。   柳云攥紧自己的手指,唇色苍白,“我……”   “有没有?”   “宵,我只是跟她谈了几句话而已,当时我喝了点酒,所以情绪有点迷迷糊糊的,我不是故意那样对她说话的……”   “是吗?”韩洛宵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嘲弄,他拉开她攥他衣角的手,一字一顿地问她:“我们和好那天,我跟你说过什么?”   “宵……”   “说过什么?”   柳云身子一震,看着他,泪眼朦胧,“你说,你不爱我,如果我真的想要你跟我作伴,为了我的健康和未来,你会答应我,但是你要我永远不能去敌视任夏瑾,不能去找她,不能去闹她,更不能伤害她,如果被你发现了,你就永远不再见我……宵,我真的没有伤害她,那天晚上我没有羞辱她,我唯一做的动作只是把钱丢在地上而已,她没有拿,她还说,将来要站在比我们高的位置,踩着我们,当时我心里很愤怒,可是为了你,我没有反驳,我没有骂她。”   “把钱扔在地上不算羞辱?难道要被你一耳光打在脸上才算羞辱?”   “可我真的没有骂她啊!我只是怕她总来找你,所以我给她钱,资助她,我没有发邮件去投诉她,我发誓!”   “你已经违反了我们当初说好的条件,我已经不信你了。柳云,为什么你总要这样心急呢?我答应你的事情,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伤害不会背叛你,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表面上假装答应了,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在听对吗?从以前你就是这样,每次答应我了又出尔反尔,说出来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根本分辨不出来,你让我觉得可怕。原本,我想把你当成家人一样对待,可是现在想想,我觉得把一个满嘴谎言的人放在身边太危险了,无刻无刻都要堤防对方,想着人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听进了我的话,说的又是不是真话,跟这样一个人成为家人,生活一辈子,我觉得我会一辈子都生活在谎言之中。”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赫连尹突然出声打断了韩洛宵的话,“你明明知道小瑾喜欢你那么多年了,你还去招惹柳云,你是嫌她那时候不够漂亮是吗?仰漂亮的看着养眼是吧?后来又觉得柳云的性格麻烦,所以就抛弃了他,对吗?”   “不是这样!”柳云突然低吼,满脸泪水,“不是这样,你们根本不了解宵,我不允许你们这样说他!你们这些尖子生,不会懂他的内心有多苦闷,高中之后,你你你……”   她指着元熙,江辰希,赫连胤,胸口剧烈起伏,“他们四个兄弟,两人在国际学校,赫连胤是大明星,还有你这个赫连胤的妹妹!任夏瑾,于歌,于舟。你们都在实验班,相处融洽,你们根本就不懂我们这些成绩差的或者成绩中游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以融合在一起,当然是想在一起,可是融合不进去,不是我们不想努力,是因为我们真的跟不上实验班的进度,阿宵已经很努力了,可他的成绩一直进不去实验班,他的性格又不太喜欢去跟人相处,所以孤单的被留在b班,每次你们讨论习题的时候,宵根本就插不进话,也听不懂那种太难的题的步骤,而赫连胤,大名人啊,大明星啊,在校的时间少得可怜,来了也是跟赫连尹呆在一起,阿宵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孤单,久而久之,他很少去找你们了,他融不进尖子生的学习节奏,总是一个人呆在花圃里,发呆或看书。”   那一天,阳光明媚。   柳云拿着情书去向于歌表白,她初中就跟于歌在一个学校,心仪的对象也是身为校草的于歌。   于歌残忍地拒绝了她。   他把她的情书拿在手中,指着自己的心脏,冷声道:“就凭你这封信也想换我这里为你跳动,你是否太异想天开了?”   他撕了那封信,残忍地,无情地,冷漠地,毁了她心中美好的期待。   柳云哭着跑开了。   她没有去上课,躲在花圃里面偷偷哭泣。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泣?”   这是韩洛宵对柳云说的第一句话,那天,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双手插兜,立在阳光的逆影里,矜贵得如同童话世界中走出来的王子。   柳云从朦胧的泪水中看他,说不出话。   他们的相遇像是一个电影情节,他认出了柳云是韩洛思的舍友,他没有冷冷地走开,坐在她身边陪她呆了一个下午,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也许他也是孤单的。   也想要有个人陪着他。   后来柳云告诉了他她去表白的事情。   韩洛宵温声安慰她。他安慰她,不是出于善良怜悯,而是他也很想与人交谈,他的性格不似赫连胤那般吸引人,只要往地面一站,就能把大片大片的目光吸引过来,他是那种外表很冷淡,内心很孤单的人,远远站着,终会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之感。   可是他的内心不是这样,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跟尖子生们在一起,不快乐,没话题,也就少去了。可他跟柳云在一起不一样,柳云那时候是中游生,与他聊天不会说学习的事情,不会讨论步骤,她会给他讲笑话,关心他,逗他开心,久而久之,两个人就顺利走在了一起,当时一个失意,一个迷茫,都不太明白爱情的真谛。   后来,在相处之中,柳云越来越喜欢韩洛宵,可是因为自己越来越退步的成绩,她开始变得害怕了,而且,韩洛宵看着任夏瑾的眼光有点不一样,任夏瑾家境很差,跟赫连尹那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韩洛宵有时候想去把她拉过来这边的圈子,可他又觉得,像任夏瑾这样的学生,这一生唯一的出路就是成绩了,所以他忍住了,没去她的圈子里打扰她,让她好好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柳云针对任夏瑾,不是她的第六感很强,是因为她原本就知道韩洛宵喜欢的人是任夏瑾,因为喜欢,更不敢轻易轻薄对方。   讲完这段话。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柳云闭着眼睛流泪,“我早就明白阿宵不喜欢我了,可如果没有我的笨来衬托他,又怎么会让他感觉自己被需要呢?我不离开,因为我也很担心他,我担心他会孤单,他会无聊。任夏瑾那个性格,你们真的觉得她适合阿宵吗?那么沉默的一个人,可以给阿宵孤单的心里带来美满和幸福吗?不!她一点也不适合阿宵!”   “感情这些事情,不是你说适合就适合,不适合就不适合的,人的寂寞是因为离开了一个人,而不是因为爱上一个人,也许见面是痛苦的,可是见不到,会更痛苦,所以寂寞只是因为得不到,若是两个人相情相悦,他们自然有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不适合,就自然会分开,用不着你来断言和阻挠,你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因为自私,你宁愿拆散你喜欢的人跟他爱的人在一起,也不愿意让他真正得到幸福,走出孤单的深渊。你,才是他感情中真正的刽子手。”赫连尹望着柳云,墨色眼眸深沉如海。   “你只会考虑你,考虑阿宵。那么,小瑾的不幸又应该让谁来买单呢?难道她就是天生活该为你而牺牲?因为你要你的幸福,所以就要两个原本可以相爱的人撕拉开他们已经相挨住的心?因为你的病,大家都要迁就你,不敢说实话,可事实上,你恶心透了。”   柳云眼瞳一缩。   赫连尹又咄咄逼人地说:“原本你做完这些,韩洛宵也答应你了,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没有讨论的权利,这样就算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发邮件去投诉小瑾,你为什么要毁了她?为什么?”   “我没有!”柳云大吼,而后,她的脑袋胀痛起来,她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冲出房子去了。   韩洛宵没有追出去。   于舟怕柳云会做傻事,所以快步跟了出去。   场面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算了,这种女人别理她了,连这么恶毒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真是无药可救。”韩洛思靠在椅背上说,今天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面容妩媚动人。   “就是说呀,看见就恶心。”赫连尹说完,也懒懒靠坐在椅背上。灯光下,她的皮肤像洁白的凝玉,眼瞳深如海,有一种漩涡般的骇人气息。   “够了。”赫连胤打断她的话,神情冷漠,“小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事了?连人家的家事都要过问?”   赫连尹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我这都是为了小瑾啊。”   “呵……”赫连胤冷笑,“小瑾小瑾?你成天就只会帮她出头,那你可有考虑过我们几兄弟的感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闹一起成长,难道都比不过你跟那个怪胎的感情?当年她怎么写日记害阿宵的你忘了吗?那个时候,阿宵骂她了吗?欺负她了吗?阿宵没有吧?现在只是因为两个人没有缘分,不能在一起,你就把所有的错怪在阿宵身上,难道她喜欢阿宵,阿宵就必须跟她在一起是吗?没有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对不起她了?呵呵,你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偏激了一点啊?”   “你什么意思?”赫连尹站了起来,声线冰冷,“不喜欢的话,就不应该撩拨别人的感情。”   “他撩拨了吗?阿宵跟那个怪胎的感情,到底是谁先喜欢的谁?谁撩拨的谁?她喜欢阿宵,就要随时接受被拒绝的事实,不要一被拒绝了,被人陷害了,就把错都归根在阿宵身上,阿宵到底哪点对不起她了?哦——就因为她喜欢阿宵,阿宵不喜欢她是吗?这样就是他十恶不赦了?”   赫连尹眼神一暗,盯着他,一动不动,“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阿宵一点错都没有,一点责任都没有,是吗?”   好像要即将大战似的。   元熙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两人的吵闹,“喂,好好吃顿饭吵什么吵?都不要闹了,安静吃饭,今天不是庆祝阿胤回来吗?不要说那些扫兴的话,都好好的。”   “关你什么事啊?”赫连尹冷眼看着他,“管好你自己吧,被人玩弄的可怜虫。”   元熙一下子就愣住了,“小尹妹妹,你们吵架就吵架,扯上我干嘛?我得罪你了还是骂你了啊?我只是让你们别闹了,你对我开枪干嘛?”   “算了,元宝,别闹了,家和万事兴。”江辰希拉着元宝。   “不是,江辰希,你放开我的手!她这么说我什么意思啊?从以前就是这样,因为成绩好,因为脑子好,就可以随便看不起人吗?我告诉你赫连尹,要不是看在阿胤的份上,我才懒得喊你一声小尹妹妹,你真以为自己的天仙下凡啊?大家都要听你的话不可?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啊?不过是赫连家的一个养女,一个乡村土妞,你以为你被赫连家收养了就身价百倍了是吗?我告诉你赫连尹,要是小爷看你不顺眼,照样能弄死你!”   赫连尹冷笑,“是吗?那你就来试试啊,不行别成天在那说废话,听腻了9有,江辰希,你以为你很伟大吗?成天在这里做烂好人那里做烂好人的,你就知道别人会感激你?说不定人家心里很烦你呢,女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把女人当初臭袜子,你也是够贱的。”   “赫连尹,你今天是不是狂犬病发作了?还是出门没吃药呢?我为你说话你反过来骂我?你是看我们平时太忍让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吗?”江辰希冷冷地说。   就在这时候。   赫连胤站了起来,面容雍容冷漠,“别搭理她,神经病一个。”   赫连尹眉头一蹙,瞪向他,“赫连胤,你说什么?有本事在说一次?”   “你是一个神经病,一直以来就是,我就没见过像你这种奇葩的人,我在外面出差,总是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我跟你说了我很累,你一直不听,我挂你电话,你就闹脾气,呵呵,现在都闹到这来了,赫连尹,咱们两的事你针对我就行了,你对我兄弟们撒气是怎么回事?他们惹了你?”赫连胤的表情嘲弄,冷冷地说:“老子告诉你,爱你的时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爱你的时候,你说你是什么?”   赫连尹错愕。   而后。   她后退了两步,眼神沉痛地看着他,“你他妈跟我就是玩玩的是吗?”   “没错,我早就厌烦你了,当初会看上你,大概就是脑子进水了以为才女很优雅迷人,没想到现在一了解你,觉得你太糟糕了,连思思都不如,至少思思温柔可人,落落大方,温婉体贴,你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闻言。   坐在角落里的韩洛思眼珠一亮,她站起身,眼底有一抹掩饰不止的笑意,“哎,你们别闹啦,到底是认识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吵闹啊。”   “思思,不关你的事你别插手,免得被那个疯婆子牵累。”赫连胤扭过头对她说。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韩洛思受宠若惊,她安静地注视了赫连胤一会,默默坐下。赫连尹真是作死啊,一晚上把几个人全得罪光了,呵呵,她太小看这四个人的感情了,以为自己就是太阳啊,大家都要围着她绕,哈哈。   “思思?”赫连尹眯起眼睛,眸光越来越暗淡,“叫得这么亲密?你们搞上了啊?”   “赫连尹!”赫连胤低声喝她,“你吃错药了是不是?胡说八道什么?不知道名节对女孩子来说是最重要的吗?”   “如果你们两没有搞上,你那么生气干嘛?呵呵,为了这个女人跟我发脾气了是吗?呵呵,你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想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吗?呵呵,我赫连尹是不会如你所愿的,我要把你们的丑事都抖出来,抖给整个学校听,抖给媒体听,我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媒体面前身败名裂,抬不起头来!”   “啪——!”   电光火石之间。   赫连胤一掌打在赫连尹脸上。   重重地。   整个空气都似乎窒息了起来,紧张了起来。   赫连胤盯着她,表情阴鸷,“你以为以我今时的地位,还会怕你的几句中伤?呵,要是不知死活,你就去说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在媒体面前说出你勾引我的事实,你就等着出门被扔臭鸡蛋吧,还有,你就等着被我爸爸妈妈赶出家门吧,死养女!”   赫连尹捂着火辣辣的脸,抬头瞪赫连胤。   那一眼。   凛冽如破晓寒风,她死死地瞪着她,眼神阴毒,“你竟然敢打我g呵,只要我赫连尹活着的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说完。   她捂着脸跌跌撞撞离开。   玄关处的门被重重打开,而后,又重重关上。   一室寂静。   几个少年叹了一口气,灰败地趴在餐桌上,表情郁闷。   赫连胤抬头灌下一杯酒,脸色阴暗。   韩洛思左右看了看,慢慢起身,声音平和,“要不我去看看小尹吧?”   “不用去了,疯婆子一个,走了更好,省得大家耳根不清净。”赫连胤冷漠地说。   韩洛思忽然靠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劝说般地看着他,“女孩子生气时说的话都不是心里话啦,你也别那么计较啦,她就这样跑出去跟危险的,你真的不跟去看看吗?她好歹也是你妹妹啊。”   “死了更好。”赫连胤眼底的嘲弄渐深,“这种人我早就看透了,当初来我们家,大概就是打着算盘来的吧,呵呵,也真是辛苦她了,装得一副温柔乖顺的好模样,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林师奶早告诉我,她总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跟林师奶说我的坏话,还说我叛逆,成绩不好,以后不会孝顺父母的,这么有心机的人,早点把她扫地出门更好,现在还故意学柳云那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名知道我最讨厌有心机的女人了,她还全部做全了,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   几个少年都没有说话。   赫连胤又说:“你们几个要是我兄弟,以后就别再让这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让她早死早超生吧,回来了别给她开门,让她滚,我明天就叫锁匠回家来换锁,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你们几个可千万别同情她,这种女人,越同情越没完没了,搞不好还会回过头来勒索我们,都当心一点,别跟她走太近。”   听闻这话。   韩洛思心花怒放,赫连尹这回可真是完了。   她微微一笑,眼睛是妍妩的深黑色,“胤哥哥,这事就交给我吧。”   灯光的阴影处。   赫连胤的眼眸一冷,随后,他笑了起来,眼底的妖气卷涌而起,盖住了那丝阴鸷,“思思,这不好吧?让你一个弱女子来对付她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我怕她会伤害你啊,毕竟她是学过武术的,不好对付啊。”   “没事的,胤哥哥,你相信我,我会办好的。”韩洛思拍着胸脯说,美艳的脸上满是笑意。   元熙有些不忍,“阿胤,这样不太好吧?她在京城无亲无故的,如果不管她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元宝哥哥,你太善良了。”韩洛思接过元熙的话头,“本来那件事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想看你被蒙在鼓里还在帮她说话,元宝哥哥,你还记得陆梓潼吗?”   “当然记得。”她是元熙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元熙怎么会忘记她呢。   “你还记得那次你去找赫连尹谈她跟胤哥哥的事情吗?就是赫连尹拒绝了你的那一次。”   “记得。”   “就是那一次了,元宝哥哥,你知道那天赫连尹对陆梓潼做了什么事情吗?其实那天陆梓潼被赫连尹威胁了,赫连尹威胁她永远不可以联系你,不然就要教训她,赫连尹不是好女孩,她不止威胁陆梓潼,还去我哥哥面前挑拨离间,让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孩每天殴打陆梓潼,而且,因为陆梓潼很优秀,她一开始是比赫连尹还优秀的,所以赫连尹就变着法子欺负她,她还勾引了于歌,本来女班长的位置是要给陆梓潼的,但是赫连尹勾引了于歌,于歌帮赫连尹推荐,所以女班长的位置就变成赫连尹,她好有手段的,陆梓潼被她打得每天都浑身是伤,根本就不敢穿短袖,而且,陆梓潼在学校的男朋友不是真的,是赫连尹逼她交的,赫连尹让陆梓潼跟一个胖子男生交往,写情书,陆梓潼不肯写,赫连尹就打她,打到她写为止,天天欺负她。”   元熙闻言怔住了。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仿佛那颗心正在绞痛,他低着头,魅惑的桃花眼里满是阴暗,“她真的这么对梓潼?”   “是的,陆梓潼其实很好,一切都是赫连尹逼她的,陆梓潼还跟我说过,她喜欢你。”   “思思!”韩洛宵叫住她,脸色阴霾,“别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哥哥,女生宿舍的事情你不了解,赫连尹在女生宿舍里是称霸整个宿舍的,她经常在洗浴室里欺负女同学,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她成绩好,又学过武士,还有胤哥哥这个靠山,她经常恐吓同学们,如果敢把她欺负女生的事情说出去,就要那个女生好看,拿着胤哥哥的名声和地位到底乱得罪人,人家穿得好看也要被她欺负,还有哥哥,那个任夏瑾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就是一朵白莲花,你别看她那么温柔无害的样子,其实她的心比谁都黑,说不定她的哈佛投诉邮件就是自己写的呢,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你跟柳云的感情,她想拆散你们,重新获得你的怜爱和垂青。”   “你闭嘴!”韩洛宵额头的青筋暴跳。   阴影里。   赫连胤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来。   韩洛思看不见他的表情,继续得意洋洋地说着,“胤哥哥,赫连尹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我可以办好的,要钱我也可以给她,只要这个心机女可以远离你,被打我也认了。”   “好啊。”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声音里有无尽的阴寒之意。   “没想到她的心这么黑,从前真是看错人了,呵呵,只怪我瞎了眼。”元熙咬牙切齿。   江辰希也是一脸的讽刺,“贱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几个人中,只有韩洛宵的表情始终沉默着,为什么今晚的事情会这么戏剧性呢?明明只是一仇锅,怎么变得一场世纪撕逼之战了?以他对赫连尹的了解,她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还有赫连胤,他对赫连尹的感情不可能只是迷恋而已,别人看不出来,他还会看不出来么?阿胤对小尹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生与死。   *   赫连尹离开公寓之后,便坐上了雪奈的跑车,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笑什么?”雪奈问她,眼神疑惑。   “事情搞定了。”   “搞定什么了?”   “一箭双雕,我都搞定了,现在就坐等狐狸露出尾巴了,包括那个柳云,我也帮你搞定了。”   雪奈慢慢启动轿车,问她,“你搞定她什么了?”   “我把她欺负你的事情,给抖出来了。”赫连尹憋着笑,“她大概完了吧。”   “……”雪奈无语,“喂,人家想自己报仇来着,你怎么抢了我的?”   “算啦,她只是个星色,没必要为了她把自己推送上刀锋口,你现在混得不错,就继续保持吧,不要因为这个星色打乱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迅速强大,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其他的,等你将来强大了,还怕没有机会报仇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查出那条狐狸的背后人是谁,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监控着我们几个人的生活,还有,这个人为什么要挑拨我们?”   雪奈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也是,如果对手太强大,我们还需多多忍让。”   “谢谢你,小瑾,哦不,雪奈,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也不可能察觉这个线索。”   “所以啊,这叫人算不如天算,对方怎么会想到,一个家境极差的任夏瑾竟然会是巫师的后代。”   赫连尹忍俊不禁,“雪奈,我发现你现在变狡诈啦。”   “必须的,夜路走多了,现在走出规矩了。”   话到此处,赫连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了起来,彼端一抹懒懒的声音问她。   “你去哪里啦?”   “我跟雪奈在一起呢,晚上我不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在回去。”   “好吧,不过我刚才已经放狠话了,说明天要找个锁匠来换锁,你自个小心一点,还有,我刚看过你放在我桌上的歌词了,小尹,写得很好,我能投到我公司去吗?”   赫连尹微微一笑,“可以啊,哥哥,你投了吧,万一能投中,我以后专门帮你写歌好了。”   “别介,我们不是说好我写歌弹琴,你唱歌的吗?别弄反了啊。”   “没事。”她嘴角的笑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低声问她:“我走后,发生什么事了没?”   “有,如你所料,狐狸露出尾巴了,不过我觉得阿宵不太相信,他刚才还特意来跟我聊了一下,说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说你不像那么无理取闹的人,我也不像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他倒是有心了。”   “不过我们几个人瞒着他一个,这样做好吗?”   “这只是逼不得已的做法,他是韩洛思的哥哥,假如他知道我们的计划,一定会阻止我们的,我不想他一个人坏了整个棋局,我们在明,韩洛思在暗,这样太危险了,就算是要做对手,那也要明着来斗,暗地里放针,防不胜防。”   “也是。”赫连胤静着声音,电话那头是滋滋的电流声,他知道赫连尹在等他说话,迟疑了一会,始终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只轻轻道:“早点休息,晚安。”   赫连尹也没有多问,微微抿住唇,“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第140章 真相大白【高潮二】      第二日。   赫连尹在外面吃了早饭才回去,她穿着昨晚的衣服,特意把长发打乱,再抹上一点泥土,佯装成很狼狈潦倒的模样,慢慢来到公寓。   韩洛思站在院子里浇花。远远地,她看见一人从晨雾中走了出来,她知道那人是谁,微微弯了那双妩媚的眸。   就像是一场必然是交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打招呼。   赫连尹宁静地站在阳光里。   眼瞳深邃。   韩洛思逆着光。   粉色雪纺裙在晨风中飘荡出一抹温柔之光。   “你不用进去了。”韩洛思笑着说:“胤哥哥他不想见到你。”   赫连尹微微怔了一下,抬起头,镜片下的双目楚楚可怜,“思思,我昨晚说的都是气话,不是真心的,拜托你上去跟哥哥说一下,让他下楼来见我,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讲,好吗。”   这模样可是完全模仿柳云的啊,楚楚可怜,泫然欲泣,装得赫连尹自己都要被感动哭了。   “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缠了胤哥哥这么久,无非就是要钱嘛,胤哥哥昨天都说了,你经常在赫连伯母那里说他坏话,其实,你爱的不是胤哥哥这个人,而是觊觎赫连家的财产,是吗?”   “思思,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我对哥哥是真心的呀。”   “别装了,男人能被你那套欲拒还迎的模样骗住,我还能被你骗住不成?呵呵,要多少钱你就直接说吧,只要不太过分,我就满足你,而你,从今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们这群人的世界里,你要出国还是进修都随便你,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   赫连尹一愣,垂着睫毛道:“思思,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能不了解我吗?我记得从前的你很善良啊,你还经常帮我说话呢,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啊?是不是你们都误会了什么?”   “我们什么误会都没有。”韩洛思嘲讽地说:“我早就看你不顺眼的,从第一次见面,就不顺眼。”   赫连尹面容错愕,“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们那么好?高中的时候,还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我跟你们那么好?我是跟你好吗?我认识的人是你吗?”她笑着连续发问,眼神得意,“事实上,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挤进我们的圈子里,别说是胤哥哥了,就是元宝哥哥和希哥哥,你一个都配不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赫连爸爸的青睐的,也猜不透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但是,有我韩洛思在的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挤进我们的圈子,抢走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原来你之前的善良和友好都是装的。”   “没错。”韩洛思大方承认,温柔的眉眼,瞬间疾言厉色,“你可以霸占着胤哥哥,只是因为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跟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在一起,外加城府手段齐齐上阵,单纯的胤哥哥当然不会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但是我不同,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掠夺者!”   赫连尹的表情冷漠,“所以说,你其实喜欢的人是赫连胤?”   “胤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认识他比你早,我爱他比你深,为什么要让给你这个乡村土妞呢?况且,你还是带着目的勾引胤哥哥的,你只是为了钱,呵呵,如果伯父伯母知道你的真面目,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把你扫地出门呢?”   “既然你喜欢的人是赫连胤,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说你喜欢于舟?”赫连尹不答反问。   韩洛思笑了起来,深黑色的瞳孔妩媚又阴冷,“因为他呆啊,喜欢了他也不懂,又不用追求,只是口头上说两句喜欢就行了,多轻松啊。”   “那么于舟当时落水救你的事情,其实是你一手安排的?”   韩洛思本来想承认,但一观察赫连尹的表情,开始觉得不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表情哀伤,“没有,当时我是真的很伤心,舟舟救了我,我很感动,但是很抱歉,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所以你就利用他?”   “我没有利用他,他确实不错,我对他也有好感,只是相处之中,我发现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说谎。”赫连尹冷冷微笑。   阳光下。   她楚楚可怜的面容碎了下来,变得阴沉沉的,笃定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手计划的,当时在晚会上,你向我哥哥表白,我哥哥拒绝了你,你很了解我哥哥的性格,只要他拒绝了你,就不可能在跟你亲近,所以你只能转移目标换成一个跟我们在一起的人,于歌你靠近不了,因为他本来就讨厌你,韩洛宵是你哥哥,你不可能喜欢,所以你的目标就只剩下于舟了,他单纯天真,刚好符合你的目标,你只是表面上说喜欢他,事实上你从来就不曾对他展开过什么实质性的追求,所以于舟每次听别人说你喜欢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你根本就没追求过他,也没表白过。”   韩洛思惊怔。   “可是你为什么要写投诉邮件去陷害小瑾呢?”赫连尹望着她,眼瞳诡谲危险,“让我猜猜,高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对我哥哥特别殷勤,然而我哥哥更喜欢跟我呆在一块,除了我哥哥,其他几个小伙伴都更加听我的话,也更加亲近我,那时候,你知道你除不了我,因为大家更加信任我,所以聪明的你就选择了隐忍,换了个目标喜欢,让人以为你放下了,变好了,也收敛了,其实你只是躲在暗处看着我而已,对吧?不过你也确实聪明,你知道我哥哥喜欢我,你也知道你哥哥喜欢小瑾,你怕我们四个人凑成一对,感情巩固了,你就再也参合不进来,所以你就安排柳云跟韩洛宵相爱,你一直同时约他们两个,让他们两一直相处在一起,从而来拆开小瑾跟韩洛宵,其实说起来,柳云也是你的棋子,你只是想利用她当你的挡箭牌,在最后脱身的时候,把一切责任推在她身上,然后就如同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那样,最后的胜利都是你的。”   “你写投诉信去陷害小瑾,其实你的目标是我,对吧?你知道小瑾跟我关系最好,小瑾被人陷害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柳云,我就会去闹,一闹就会跟韩洛宵感情不好,你的主意就是想让哥哥他们这四个人讨厌我,韩洛宵会因为柳云讨厌我,因为柳云真的没有写投诉信。而元熙是因为陆梓潼的事情讨厌我,这是你的后招,至于江辰希,当年蒋雯的事情,他选择站在兄弟这边,所以如果这边发生了撕逼战,他还是会选择兄弟们。至于我哥哥,他要我,就只能跟兄弟闹翻,不要我,才可以跟兄弟们称兄道弟,你断定,我哥哥为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一定会对我忍痛割爱,然后在对他进行洗脑,各种说我坏话有手段,从而把我的记忆洗掉,一石三鸟,干掉了柳云,任夏瑾,还有我。然后四个少年还有你,还像你们很多年前那样,你们五个人不分开,对吗?”   赫连尹轻轻地说完这段话。   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   寒光四射。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被戳中心思的韩洛思霍然瞪大眼睛,她眼底充满了怒意,目光寒冷似利剑。急怒攻心,扬手就要一记耳光扇过去,赫连尹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脱也挣脱不开。   “你这么着急干嘛?”赫连尹俯视她,笑容恍如寒冬里结冰的海面,美丽夺目,晶莹剔透,然而寒彻入骨深不见底,“你所做的事情都跟我无关,正如你所说,我想要的只是钱而已,所以,你到底能给我多少钱呢?”   韩洛思一愣,眼底深处的讽刺涌了上来,“原来你都知道,却宁愿不拆穿也要拿钱,也真是为难你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那不是惹人嫌么?”   “赫连尹,你真是够阴毒的,连你姐妹的死活都不管了?”   “那你就管过你姐妹柳云的死活了?我们彼此彼此。”   “柳云这个贱人才不是我的姐妹,她背叛过我一次,我这么对她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要不是我在帮她,她能这么快跟我哥哥在一起吗?不懂回报的贱人,就让她死了干净。”   “这些事情我不好奇,我只想知道你能给我多少钱?你背后那个人,能给我多少?”   韩洛思眼珠一瞪,“你已经知道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笨的人吗?”赫连尹似笑非笑地看她,“要不是忌惮你身后的那个人,以你的手段,你还玩不过我。”   说完。   她用力把韩洛思甩在地上。   韩洛思重重摔倒,抬头怒瞪她,“你竟然敢推我?”   “我不想跟你废话,叫你身后那个人来跟我谈吧,多少钱,我说了算?”她轻飘飘地说。   “爷爷是不会见你这个贱人的。”韩洛思怒骂。   “爷爷?”赫连尹重复着句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而后,又恢复了平静,话锋一转,笑着说:“原来真是爷爷,我早就怀疑是他了,呵呵,这事也是你去挑拨的,对吗?”   此时此刻。   其实赫连尹的心里没底了。   韩洛思所做的坏事,竟然都是爷爷授意的,目的就是要拆开她跟哥哥?他也不想自己留在那几个人的圈子里,想让她消失吗?   “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知道了,爷爷早就知道你跟胤哥哥的事情了,这件事就是我去说的,高中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了,他老人家虽然不讨厌你,但你不是他心目中的孙媳妇对象,你于胤哥哥,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只会让赫连家在世人眼中留下诟病而已。呵呵,他授意的孙媳妇对象是我,强强联手,才是赫连家最终的命运。幸好,我先揭穿了你的真面目,不然赫连家就真要毁在你手里了!”她目光冷凝地仰视着她,既然她什么都知道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是吗?”赫连尹冷冷勾唇,而后,她低下头,笑声中有诉说不尽的寒意,“你们都听到了吗?出来吧。”   “啪,啪,啪。”   身后有懒懒地鼓掌声。   听见这声音,韩洛思眼前一黑,心中警铃大响。   而后。   她惊恐地看着身后。   三个少年从屋内走了出来。   赫连胤没有出现,他大概已经知道了韩洛思身后的人是谁,不愿出来面对。   元熙站在阳光下懒懒鼓掌,表情嘲讽,“真相大白了,原来挑拨我们兄弟感情的人,是你。向哈佛大学写的任夏瑾投诉信也是你,还有,陆梓潼的事情也是你捏造的对吗?昨晚我已经打电话去向陆梓潼求证了,其实伤害她的人,一直都是你,她还说小尹很好,最后的时刻,是小尹救的她,那时候,你一句话都没帮过她,还反而包庇你们宿舍里的人,一起害她。”   韩洛思瞪大眼睛,想张口解释点什么,又沉默下来,望向自己的哥哥,目光恐惧。   韩洛宵冷漠地俯视着她,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她能看出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隐藏着失望和痛意。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妹妹连自己都不放过,利用自己的感情和喜欢的人来成就她的未来,虽然他从小就和思思不亲,可到底,他们是一家人啊。   江辰希就不用说了,他搂着韩洛宵的肩膀,轻声安抚他,“算了,没了妹妹,还有我们兄弟几个,至少我们几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害你。”   “呵。”韩洛思冷笑了一声,无力地靠在地面上,眼睛黑幽幽的,望着赫连尹走向主屋的身影,她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恨意。赫连尹,你竟然敢给我设圈套,你好样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赫连尹进了屋,也没有去洗脸,直接上了二楼,打开哥哥的房间门。   少年背对着赫连尹坐着,逆着光,他的眼神深沉暗烈,良久良久没有动作。   赫连尹也没有说话,坐在他身后,眼瞳安静。   整个空间里只有赫连胤和赫连尹。   静静的空气。   莫名地。   有一抹惆怅和哀伤。   “问出来了吗?”少年轻声问她。   “嗯。”   “是爷爷么?”   “嗯,你已经知道了?”赫连尹抬起头,眼瞳透明如琉璃。   少年没有说话,沉默地呆坐着,赫连尹可以体会他的心情,最疼爱他的爷爷,在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之后,没有直接找他商谈,而是选择了让韩洛思来破坏他们,这说明,爷爷很不想让赫连胤跟赫连尹在一起,他已经知道两人的感情,他是怎么想的呢?   日落之前,赫连胤说他觉得有点累了,想睡一会,让赫连尹先出去。   赫连尹慢慢离开他的房间。   她知道哥哥很伤心。   就给他一点空间去静一静吧。   赫连尹下了楼,韩洛思已经被元熙赶走了,韩洛思是爷爷授意来拆散他们的,又是韩洛宵的妹妹,他们根本就动不了她,动了也是麻烦事一堆。韩洛宵在开放式厨房的大理石台上喝闷酒,两个少年陪着他,沉默不语。   “小尹妹妹。”看见赫连尹走下来,元熙唤她的名字,声音担忧,“阿胤怎么了?”   “他睡了。”   “嗯,他心里大概很伤心吧。”元熙说完,有注视着赫连尹,小心翼翼地问:“小尹妹妹,你也很伤心吧?”   “我还好。”   “要不要也来一杯?”他举起酒杯,递出去。   赫连尹走过来。   纤细的手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精从喉咙处一直蔓延到胃里,赫连尹脸色有些苍白。   “喝这么急做什么?这可是龙舌兰啊,很烈的。”   “没关系。”她淡淡地说,坐在他们身边。   “话说小尹妹妹,你是怎么看出韩洛思不对劲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柳云给任夏瑾钱的?难道你见过任夏瑾了?”江辰希觉得整件事都很蹊跷,小尹妹妹是怎么知道柳云跟任夏瑾之间的事情然后在判断出韩洛思的不对劲的?   闻言。   韩洛宵忽然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赫连尹,“你见过任夏瑾了?”   赫连尹深吸了一口气,“没见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思思发邮件去陷害任夏瑾的?”   “很简单啊,我们这群人加上任夏瑾,一共九个人,要从这里找出内奸,只要判断出这件事成功后,是谁得利就可以了。柳云看似有动机,但她不得利,所以她第一个被排斥,哥哥,元熙,江辰希三人跟任夏瑾没有交集,没有利益,没有友谊,也没有恩怨,自然没有动机,那剩下的人就是我,于舟,韩洛思,韩洛宵,阿宵跟任夏瑾其实有过恩怨,但是后来有了情愫,恩怨转为了爱,就没了冲突,不会害她,我是调查这件事的人,自然排处,剩下的就是于舟跟韩洛思,本来我怀疑的人不是韩洛思的,后来我记得那天在包厢里,所有人都跟于舟说韩洛思喜欢他,他一副迷茫的样子,似乎不太明白,大家都当他是单纯,其实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我像向于舟打听了一下,他说,韩洛思虽然经常跟着他,但其实两人基本没怎么说话,上了大学之后,韩洛思除了来我们公寓聚会才会跟于舟见面外,平常她是不见于舟的,我就在想,既然她喜欢于舟都追到大学来了,为什么又不跟他见面呢?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韩洛思最清楚了。”   赫连尹的判断就是三个点,一个是韩洛思口口声声说喜欢于舟,缠着他,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跟他相处。第二个点,就是柳云给任夏瑾钱的事情,既然柳云会出钱去帮助任夏瑾,就不可能发邮件陷害她了。第三个点,是柳云跟韩洛思有恩怨,赫连尹还记得上学的时候,苏凡曾对她说过,韩洛思是学校女生最忌惮的对象,她是柳云几人中的老大,小a事件爆出后,韩洛思竟然没有去找柳云对质和报仇,这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所以三个点交叠在一起,柳云的嫌疑被洗掉,而韩洛思的各种行为显得很匪夷所思,令人深省。   她很聪明地选择躲在背后,让柳云帮她背黑锅,要不是柳云沉不住气去羞辱任夏瑾,她还真的毫无翻身之地了,这叫傻人有傻福,做了件傻事,救了她一回。   不过要不是雪奈告诉赫连尹这件事,她也不可能察觉出韩洛思在监控他们几人的生活,也查不出发邮件的人,她大抵就是爷爷安在赫连胤身边的耳目吧,赫连胜常年忙碌,林婉言温和无害,赫连爷爷早就不喜欢林婉言了,他认为林婉言很没用,完全帮助不了赫连胜,令赫连胜常年忙得脚后跟不着地,而林婉言又过得无所事事,赫连爷爷不希望他最爱的孙子娶一个像林婉言这样没用的妻子,至少家业上,要帮助赫连胤。   赫连尹是赫连家的养女,假如她嫁给赫连胤,对赫连家的财力毫无帮助,还会造成诟病。   而韩洛思就不同了,韩洛思在韩家的地位比韩洛宵还要重,她也不是弱女子,将来若是嫁给赫连胤,不仅是家业上更上一层楼,还是强强联手,韩家和赫连家的一切,最后都会是赫连胤的。   没有人会喜欢是非诟病。   也没有人会不喜欢钱。   所以赫连爷爷更看重韩洛思,她才是爷爷心中的孙媳妇人选,漂亮,聪明,有手段,跟赫连胤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至于赫连尹,爷爷知道她这样的女孩很坚强,就算离开了赫连家,也会好好活下去,他的打算就是给赫连尹一笔钱,让她自己去发展自己的未来,将来见面了,还能友好地打一声招呼,而不是害得赫连家的名誉尽毁,让人臭骂。   像赫连家这样强大的家族,有人拥戴,就自然有人眼红,赫连胤现在还小,所以爷爷不怎么管着他,但老人家的心底深处,还是希望赫连胤可以从政的,权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东西,有钱却没有权,事事受限制。他是长孙,赫连爷爷的希望都在他身边,将来等他大学毕业了,爷爷就打算让他入军队,他大学学什么专业都不重要,因为入军队不需要什么高学历,只要有人脉和脑子就行了,阿胤的脑子很活,也有魄力,是天生的军政领导。   如果,赫连胤真的娶了自己的妹妹,将来他在道德上就永远抬不起头,这不是爷爷乐见的。   *   夜晚。   赫连尹在厨房做饭。   今天所有人的情绪都不高涨,赫连尹也一样,但是正因为大家都在难过,她更要坚强,低着头站在台子上在打蛋,她沉默地切菜,下锅,爆炒。   很快。   她就做好了四餐一汤,摆上餐具,上楼去叫几个小伙伴下来吃饭。   几个人都睡着了,赫连尹敲了很久的门,他们才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了,哥哥的房间一直没有反应,赫连尹站在门外很久,最终自己拧开门把进去了。房间里的落地窗大开着,夜风凛冽而来,有种暗色的朦胧。   “哥哥,可以吃晚饭了。”   床上的少年没有回应她的话。   赫连尹心里觉得奇怪,便走了上去,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就被吓了一跳。   “哥哥,你身子怎么那么烫?你怎么了?”   赫连胤没有回答她的话,昏暗的光线里,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静的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样子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赫连尹的心脏骤然一紧,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很烫。   他发烧了。   赫连尹楞了一下,匆忙跑去洗手间里拧了一条冷水毛巾过来,叠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而后。   她咚咚咚跑到楼下去拿药,又把冰箱里的冰块拿出来,敲在一条白色毛巾上,绑成一个包。   “小尹妹妹,你在干什么?”江辰希抬头问她。   “哥哥发烧了,我拿冰袋去给他敷着,你们继续吃。”   韩洛宵站了起来,眉眼担忧,“阿胤严重吗?”   “没事的,我一个人照顾他可以了,你们先吃。”说完,她重新跑回楼上,把冰袋放在他额头上,而后,又将手中的感冒药拆了出来,压成粉末,掺在水里喂他喝了下去,昏沉中的他就像一个睡王子,静静地闭着眼睛,面容俊美苍白。   赫连尹出神地看着他,时不时用冷毛巾帮他擦擦手脚,观察他的反应。   渐渐地。   夜色深了。   赫连尹也累了,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身旁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赫连尹的手指仿佛轻轻动了动。   然后。   她的手被轻轻反握在另一只手掌里。   赫连尹慢慢张开眼睛。   头顶有一抹黑影笼罩着她。   少年紧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漂亮,隐隐能看见洁白肌肤下的淡青血管。   “小尹。”   也许是因为他病了。   又也许是因为夜色太暗了。   在她印象里总是那么明艳鲜活的哥哥,此刻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孤独,他的瞳孔很凉,默默地注视着赫连尹,仿佛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芒,他握紧她的手,声音虚弱,“小尹。”   “嗯?”赫连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那里已有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拿起床头的冷毛巾为他擦汗,“出汗了呢,哥哥,你觉得身子怎么样?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小尹。”他继续唤她的名字。   “你说。”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夜色里,他轻轻说:“我梦见爷爷反对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然后你就听了爷爷的话,离开我了,在梦里,我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我大声地喊着你的名字,然而你没有回过头来,小尹,你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也没有。”   “那只是梦而已,哥哥,你不要太担心,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她轻声抚慰他,用手指将他汗湿的头发拨到旁边去,“哥哥,你在休息一下。”   “我不想休息,小尹,我的精神很好。”他在黑暗中定定地凝望着她,“小尹,我很害怕,我怕你会听爷爷的话,离开我。”   “你想太多啦。”她眼神柔静地回看他,把被子拉了上来,盖在他的胸膛上,“我不会听爷爷的话,我不会离开你,你再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真的吗?你不听爷爷的话?”   “你只是做噩梦了,傻哥哥,这不是真的。”   “那如果变成真的了呢,如果爷爷让你去见他,让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了,你会不会答应他?”   赫连尹静静地看着赫连胤的面容,良久,她轻轻摇头,“不会。”   “真的吗?”   “真的,就像你过去说的那样,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让爷爷原谅我们,况且,我也舍不得把你给韩洛思,我不舍得,也不会这样做。”她郑重地说,目光澄净。   “真的吗?”他眼光里有丝丝不确定,他真怕刚才的噩梦是真的,心底里有一丝丝莫名的恐慌。   “嗯。”   “小尹。”他轻轻抱住她,漂亮的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黯沉沙哑,“小尹,不管爷爷会不会单独找你,不管爷爷跟你说什么,你不要听他的话,听我的就好了,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但是现在你要好好休息,你生病了知道吗?”   “不知道。”他苍白地微笑,拉她的手,眼神无光却也美丽,“小尹,你别走,晚上和我一起睡吧,我想跟你聊天。”   赫连尹微微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好,但你要乖乖睡觉。”   “聊一会在睡觉,快,躺倒被窝来。”   赫连尹微微一笑,顺从地躺进了被窝,赫连胤又说:“小尹,你躺到我怀里来。”   “到底要我躺哪里嘛?”她忍俊不禁,调皮瞅他。   “当然是躺我怀里了,来。”   “可是你没有洗澡,身上不香,我不要,臭臭的。”赫连尹半开玩笑地说,其实她主要是觉得哥哥太虚弱了,不太适合抱着她。   “哪有?”少年伸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表情疑惑,“不臭啊,我今天也没流什么汗,小尹,快过来嘛。”   “不要。”   “来嘛。”他就像一个拐卖小女孩的坏叔叔一样,不断对她招手,赫连尹觉得好笑,便笑了起来,跟着,身子被赫连胤一拉,跌进了他怀里,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赫连胤轻轻吻她的额头,“生病了就不吻你唇了,免得感染给你,吻额头就好了。”   看着他如同漩涡般深邃的瞳孔,赫连尹脑中有微微的晕眩。   然后。   她好像中了蛊一般,抬起头去吻他的唇,明明知道很危险,却想要靠近他,这就是赫连尹此刻的心情。   赫连胤微怔。   而后。   加深了那个吻。   他的唇瓣凉凉的,温柔地吻着她,缠绵的,迷醉的,浓烈的,就似要从她的柔软的唇中透入到她的骨血和脉络,一点点的,刻印到她的心上去。   赫连尹拥住他的背脊,回吻着他,眼底有星芒般的温柔。   夜风拂过窗帘。   竹叶青凌乱地飘荡。   两人深情地相拥着,就算天地在一瞬间老去,她和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   第二天。   赫连尹早早就起来,给赫连胤熬小米粥,赫连胤躺在白色的床上,睡颜安谧。   为了让屋子里的几个人都高兴一点,赫连尹特意做了一大桌早餐,还约了所有人今天一起出去逛街看电影,来到京城这么久,他们这群人还没一起出去过呢,几个小伙伴都觉得行,反正课一天不去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学多了是人逃课,习惯了。   赫连尹点点头,上去唤哥哥吃饭然后出门了。   病愈后的赫连胤异常爱撒娇,他懒懒地躺在床上,非要赫连尹喂他吃他才肯吃,赫连尹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一口口喂他吃饭了,他就像个孩童一样,纯净而开心的微笑。   几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到了xx商场,元熙高兴坏了,一件衣服试过一件衣服,件件满意。赫连尹见他们挑的高兴,就没打扰他们,自己走到隔壁的包包店去挑了,她的包带子断了,需要买一个新的,看看这边有什么好看的款式。   今日她穿着一件白t恤,一条浅色牛仔裤,戴着眼镜,帆布鞋,一看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打扮,主要是赫连胤也不太喜欢她穿裙子,他总是怕赫连尹打扮得太漂亮会被其他人发现,小尹的美丽,还是自己观赏就好了,其他人,见鬼去吧。   那店员也看出来了,没去深究她身上衣服的牌子,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冷淡地说:“随便看看。”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店员赫连尹看多了,没什么反应,走了进去。   橱窗里的包包做工精细,颜色缤纷,静静地搁在模特儿的手中,散发着一股引人购买的欲望。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地手抓住了她。   赫连尹想都没想,长腿向后踢去,正中身后的脚踝。   “咝……”   一阵轻轻的到吸声。   赫连尹回过头,就见一颗黑色的脑袋垂着,那人揉着自己的脚踝,俊脸痛得扭曲,竟然是那个风流的高泽少爷。   他身后站着雪奈。   还有几个保镖。   倒吸声就是从保镖们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女的打了他们的少爷。   但他们的少爷似乎不生气,揉着自己的脚踝埋怨道:“你这人怎么那么剽悍啊?我只是想要跟你打个招呼,你也不先看看我是谁,直接就动手了。”   “偷袭不是什么好作为。”赫连尹看着他说,而后,她看向人群中的雪奈,她轻轻朝自己点头,嘴角有淡淡的微笑。   看来高少爷跟雪奈两人明面上还是朋友,但争斗在暗地里。   雪奈慢慢走了过来,温柔地搀扶起高泽,笑着说:“这位是?”   她看着赫连尹问。   “你们不认识?”高泽也是一脸的笑意。   “不认识。”雪奈轻飘飘地说:“但觉得有点眼熟,是不是我酒吧里的客人?哦——我记得了,她是那天在酒吧里,点了那支最贵的酒的那个人,我当时跟她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相遇,很高兴认识你。”   她冲赫连尹伸出了手。   赫连尹伸手与她轻轻相握,“很高兴认识你,雪奈。”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高泽问赫连尹,目光讳莫如深。   “鼎鼎大名的黑巴德老板,我怎么会不认识啊?就算我不认识,酒保们也自然会告诉我,这似乎不是秘密?”赫连尹笑着说。   “那是我的酒吧。”高泽说,笑容勾人,“赫连尹小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来买包吗?有没有看中的呀?有的话可以跟我说,我送你几个。”   “喂。”雪奈拉他的手,眼神不满,“当着我的面追其他女孩子,你这样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那你又不做我女朋友。”高泽眼角的笑意不减,意味深长地看了赫连尹一眼,“赫连尹小姐可比你可爱多了,看看这安静的模样,比你这只小野猫不是温驯多少。”   雪奈只笑不语。   赫连尹也没有说话,看着两人毫无感情地打情骂俏,总觉得心里别扭,一人要家产,一人要真相,周旋在彼此身边,相爱相杀。   “小瑾。”      第141章 原创情歌      谈笑风生中,几人身后传来一丝丝不确定的问话。   雪奈背脊一僵。   而后。   她转过身去,脸上已分饰好了完美的笑容,看着韩洛宵,神情是全然的陌生,“请问这位先生,你叫是我吗?”   她挽着高泽的手。   明亮的灯光下。   男的优雅,女的漂亮,站立在一起,有一种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之感。   韩洛宵的心忽然剧痛了一下,遥遥看着她,没有走近。他站在远处的prada店外凝视着她,“你是任夏瑾么?”   “任夏瑾是谁?”雪奈反问。   韩洛宵眼中的希冀淡了下去,这个人虽然跟小瑾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小瑾,感觉上不像,可如果她不是小瑾,为什么她会跟小尹妹妹在一起?想到这里,韩洛宵的眼珠一亮,重新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定定的,潜藏着浓烈的思念,“你是小谨,对不对?”   任夏瑾身子一震,但她嘴角的笑容并没有淡下来,很疑惑地望着他,“先生,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我姓顾,名雪奈,并不是你所说的任夏瑾,还有,我并不认识你。”   高泽没有什么表情,淡笑着看着几人,神情傲慢中略带优雅。   赫连尹静静地观察着高泽的神情,在他想开口之前,她走前了几步,阻断了高泽与韩洛宵的视线碰撞,她慢慢走过去,纤长的手拉住韩洛宵的胳膊,轻声说:“阿宵,她不是小瑾,我刚才也以为是,所以多问了几句。”   时至今日,小瑾已经脱胎换骨,重新来过了,赫连尹不想毁了小谨的美好未来,不管她以后想做什么,但从她之前的话来判断,她似乎是不打算在继续喜欢韩洛宵了,所以她是不是任夏瑾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对韩洛宵的爱。   高泽听不见远处两人的对话,低眉看了眼雪奈,他认真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然而,雪奈一脸平静,看着远处的两人,目光中只有冷淡和陌生。   “高少爷,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她明媚地微笑,风情万种。   高泽双目微眯,“觉得你漂亮,想多看两眼,不行吗?”   “可以啊,对了,高夫人晚上约我们一起吃晚饭,如何,高少爷赏脸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赏脸?。”   远处。   韩洛宵的目光狐疑,透过赫连尹,看着她身后说说笑笑的两人。   “她真的不是小瑾?”   “不是。”赫连尹平淡地说,并没有想解释什么。   良久。   韩洛宵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喃喃自语道:“真的太像了。”   “是啊,我刚才也误会了呢。”   “你们在外面干嘛?”元熙从prada店内探出头来,把一条海蓝色的裙子递给赫连尹,长长的桃花眼魅惑明亮,“小尹妹妹,我刚才看到这条裙子,觉得很适合你,你去试试吧,我送你啊。”   “谢谢。”赫连尹笑着说,眼神促狭,“可是我已经不穿蓝色很久啦。”   “对噢,我忘了,你现在只穿白色,那我去问问店员,有没有白色的,你等我。”   “怎么忽然想送衣服给我?有什么企图?”   “没呢,就是觉得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从来没送过礼物给你呢。”他摸着鼻子说,其实他是想感谢她,陆梓潼的事情,他很感谢她,虽然他已经放下陆梓潼了,但是当初是她让他回头是岸的。小尹妹妹伤害陆梓潼,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而已,陆梓潼昨晚在电话里都告诉他了,她说她其实没有喜欢过他,感谢他,也对不起他,不奢求能得到他的原谅,但求不要牵连他人,因为别人都是无辜的。   元熙觉得这话很对,以小尹妹妹的人格,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呢?他们是好朋友,好发小,一起玩闹,一起成长,一起奋斗,感情好得十匹马都拉不开。   “不用送啦,我不缺裙子呢。”   “这你就见外了吧?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撇开这层关系不说,你也是我妹妹,而且这辈子,我也只认你这个妹妹。”   “你小子别想占她便宜。”赫连胤的俊脸从元熙身后冒了出来,戴着帽子,他手里拿了几件白色的衣服,光看料子就知道质感非凡,绝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你要叫就嫂子,叫什么妹妹,这辈分都给你搞乱了,像话吗?”   说完再不搭理俊脸扭成一团的元熙,侧首看着赫连尹,笑着说:“小尹过来,我刚给你挑了几件衣服,你去试试看。”   “我真的不想买衣服啦。”   赫连胤眉色一沉,直接叫来店员,把手中衣服扔进店员的怀里,沉声说:“这些衣服都包起来吧,不用试了。”   “喂。”赫连尹叫住他,眼珠里的笑意流光溢彩,“我真的不缺衣服啦,我缺包。”   她指着隔壁的包店。   哥哥对他那么好,她也不忍心拂他的意,反正他出来就一定要给自己买东西的,她已经习惯了,所以,就让他高兴吧。   赫连胤抬眉望去,隔壁果真是一间奢侈品包店。   他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笑容极妖,眼神极媚,“早说嘛。”   他走了过来。   英挺修长的身材宛如古希腊中俊美冰冷的阿波罗神。   冰冷的阿波罗神。   赫连尹像一个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背后进了包店,这个试试,那个试试,笑容甜蜜,十分满意。   其实她是想让哥哥来给她撑腰的。   虚荣心,世人皆有,赫连尹有,但不过分,就是喜欢打人的脸而已。   刚才那个和善不足的店员在一旁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面皮发烫。   刚那女的她看不出来。   但这男的她可看出来了。   这可是大明星赫连胤啊,有幸目睹真容的店员笑得像一朵花一样,热情亲切,并且卖力地介绍着。   赫连尹从赫连胤身后看着那名店员,摇头失笑。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人比人,比死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她来的时候,店员当她是一团空气,哥哥来了之后,她比见了亲爹妈还亲,不过也正常,佛要金装人靠衣装,没有手中的权利,就没有在外的光鲜亮丽,想要活得令人的尊重,就必须手中握有什么东西。   那天。   赫连胤给赫连尹买了好几个包,哥哥就是这样,显赫的家族成就了他的大手大脚,加之后来成了明星,一场出演费就是别的明星的十几二十倍,他13岁出道,是目前演艺圈内最有名的童星兼天王巨星,仅仅18岁。   prada的衣服他也坚持买了,说是天气马上变冷了,不买到时候冻着了,公寓离商场有点远,赫连尹没车,来回不方便,她还没成年,也不是外国籍,暂时不能开车,得等明年,她满18岁了,才能去考驾照。   哥哥的高烧才退不久,赫连尹不想他不高兴,所以就都同意了。一群人陆陆续续上了商场的第五层,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看见哈根达斯,元熙还调皮地轻念它的广告语,“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阿胤阿胤,快来买一个啊。”   “买给谁?”   “当然是……”元熙眼珠转了转,“买给我啦。”   “……”赫连尹一头黑线,“滚。”   但他还是走了过来,掏出钱包里的卡给所有小伙伴都买了一只,每人一种口味,元熙拿的是芒果味的,他舔了舔舌头,羞赧道:“爱我就请我吃哈根达斯,阿胤,你果然是爱我啊。”   所有人爆笑。   江辰希一掌拍在他脑袋上,“吃你就吃,贫什么呢。”   元熙怒瞪他一眼,看见他手里的巧克力味冰激凌球,更加馋了,“阿希,我觉得你的巧克力味好像更好吃,我们换吧。”   “不换,你的已经吃过了。”   “怕什么?咱们是兄弟嘛,吃对方的东西算什么啊,女朋友共用我也无所谓呢。”   “滚,你这个万年单身狗当然无所谓了,我再次申明一次,我江辰希这辈子,车和女朋友,不借。”   这句话是所有男人的心声,元熙顿时想起自己的伤心往事,重重点头,“就是啊,车绝对不能借的,上次我们学校那男的要跟他女朋友出去约会,借了我的车,结果回来把我车刮花了也不说,还一直瞒着我,直到我后面发现了问他,他说他不知道,不闻不问,甚至都不敢跟我说话了,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当朋友呢?简直狗。”   “拜托,你的车可是法拉利啊,赔你了他不得倾家荡产?”   “那我还不是看见阿胤买我才买的,你们都开那么好的车,我还开我爸的,那不是太丢了嘛?而且,我有说要他赔吗?就是真心不相赔,也要客气几句是吧?故意装作不知道,时候还推卸责任,这样你能觉得爽?”   “说不定啊,人家跟他女朋友,早在你车上嘿嘿嘿过了呢。”这句话江辰希说得意味深长。   元熙的脸都黑了,“靠!”   其余几人忍俊不禁。   赫连胤拿着草莓味和香草味的哈根达斯问赫连尹,“小尹,你要哪个口味?”   “香草的吧。”   赫连胤脸色一懵,他本来看在小尹是女孩子的份上才买了一颗粉红色的,结果她竟然要香草味的,那他,不就只能吃这颗粉嫩粉嫩的草莓味了?   赫连尹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拿过了那只香草口味的,眼睛弯弯的,像两弯清澈的泉。   “小尹……”赫连胤按住那只香草味的冰激凌,不肯松手,“小尹,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她仍在笑,观察他的反应。   赫连胤头一次露出别捏的表情,缓慢道:“吃粉红色的看起来很怪。”   “就因为它是粉红色的,所以你就要错过人生中的草莓一味?”   “我本身就不喜欢草莓味。”   “是没吃过,还是不喜欢啊?”   “看不顺眼的颜色,为什么要喜欢?”   “可大部分人都喜欢。”   “大部分人喜欢,但他们并不能代表我的心声啊,我是我自己的,有权利选择我不爱的和我爱的。”这句话有双重含义,不止是选择冰激凌口味上的问题,也是他对待爱情的观念,看不顺眼的人为什么要喜欢?而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因为别人不喜欢而放弃,这不是他的心声,也就不是他的选择,对他不公平。   “好吧,那你吃香草味的吧,你看不顺眼的,我来消灭。”赫连尹松开了那只香草味的,改拿草莓味的,垂下睫毛,她吃得津津有味。   韩洛宵不想吃,便把手中的牛奶味递给元熙,自己走快了几步去买电影票,也许刚才的偶遇刚才的偶遇让他心有余悸,他对雪奈这个人有诸多疑惑,提不起玩闹的心情,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理清一下纷乱的思绪。   他买好了票,又买了爆米花和可乐,静静地坐在等候椅上等待验票时间。   元熙心里觉得奇怪,便问其他几个小伙伴,“阿宵怎么了?刚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现在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最近经历太多伤心事啦,任夏瑾找不到,韩洛思利用他,还有柳云,瞒着他去羞辱任夏瑾了,对了,柳云从那天跑出去后就没回来过了,你们谁有被她联系到吗?知道她去了哪里了吗?”江辰希问,虽然谁都不想跟她有瓜葛,也不想跟她住,但好歹他们曾是室友,又是同地方的人,不闻不问,似乎太过分了,就算要赶她走,也要先确认她的安全才行,不然万一她出了事,他们也没法跟柳云的父母交代。   几人皆摇头,表示不知道。   赫连尹默默地吃着冰激凌,有些心不在焉。   柳云那天跑了后,就被小瑾找人拖到巷子里套了麻袋,胖揍了一顿,她被揍得鼻青脸肿,又惊又怕,打电话给了自己父母,暂时回港岛去了。自从小瑾变强后,她就一直派人跟着柳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柳云去了哪里,小瑾那边都能知道。   赫连尹开始想,她是不是也要像小瑾一样,培养几个人才和眼线了?这样一来,她可以派人去关注着爷爷,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也能早点做准备,不管爷爷是否同意她和哥哥在一起,她都不会放弃的,这一生能遇到挚爱的人不多,这一生只想爱一次却幸运的碰到了挚爱的人就更是不多了,她偏巧碰上了,所以不能就此松手。   哥哥,这辈子都是她的。   思忖及此。   赫连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是哥哥的新歌《还好有你》,他的声音里从手机里传出来,低迷悦耳。   “你在夕阳下面回头望,脸庞美得像花朵一样,我想永远面朝你方向,我唯一的阳光,我想陪你去所有地方,感受世间所有的苍凉……”   “小尹,电话来了。”赫连胤听见这歌,也是心情大好,眼珠黑黑的,分外美丽惑人。他的小尹啊,虽然表面总是冷冷的,淡淡的,但总有些细节和行为让他感动,这样慢热的人,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但能跟他穿情侣衫,铃声设定了他的歌,电脑桌面放他的照片,相框里都摆了跟他的合照,这已经算非常喜欢他了吧?至少她对待别人,一直都是冷淡的,她的温柔和温暖,只会在他面前表现。   已经很爱他了吧?   想到这。   赫连胤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心里的温暖和甜蜜流淌成小河,一点点,一滴滴,都是两个人几千个日夜汇聚成的回忆,在他的心中占据着巨大的位置。   赫连尹站在远处接电话,表情冷淡。   电话竟然是e姐打过来的。   e姐在电话那头笑得灿烂,转着笔,双腿交叠,“喂,是小尹吗?”   “是我,e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之前你给阿胤填的那些歌词,公司非常喜欢,想问问你,这些歌是你作曲的还是阿胤作曲的?”   “是哥哥作曲的。”那几首歌,都是几年前哥哥给她的,那时候他说如果填不好,他就自己填,但后来他一直都没有来要过那几首曲,也许是不想让她伤心,又也许是他一直在给她机会,这几天,赫连尹终于把歌写出来了,也难得哥哥的公司喜欢。   不过哥哥本来就是天才,他做出来的曲,就算不是自己唱的,基本也能大卖。   “这样啊。”e姐沉吟了一下,手中的笔停下又继续转,“小尹,是这样的,阿胤最近要出新专辑了,我想问问你这几首歌能给阿胤唱吗?要是他唱的话,一定能席卷乐坛畅销榜单的。”   “可以啊,这些歌本来就是哥哥创作的,他自己唱的话,最能体现其中的灵魂精髓了。”   “嗯,我本来以为这些歌是你创作的,小尹,我认真看过歌词了,你的歌词真的很棒,令人刻骨铭心,我想问问你,有没兴趣加入唱歌这一行业呢?今年我们公司会在京城开办一个原创情歌比赛,夺得冠军者将能获得唱片发行资格,也可以成为阿胤的跨年演唱会嘉宾,另外有合作mv,歌曲……”e姐说完各种诱人的条件,又道:“这个情歌比赛是公司首次挑战的直播节目,很大型,但同时也很严格,海选和晋选会在私底下进行,因为人数太多了,公司考虑到时间和经济的问题,会采用非常快速的办法劈叉掉不适合当歌手的名单。最近公司的人都在推荐新人,我觉得你很有才气,想推荐你去参加,你看怎么样?”   赫连尹没说话,手指在手机上渐渐收紧。   e姐继续道:“每个歌手大概要准备15—20首歌曲,但最后的决赛需要唱自己所写所填的歌曲,称之为原创情歌,得了冠军,那首原创情歌也会跟着发行,本来我想拿你给阿胤的歌让你去参加比赛的,但是歌是阿胤写的,不符合原创了,小尹,其实这个机会很好的……”      第142章 浓烈的吻      回到影院,赫连尹一度沉默,赫连胤问她怎么了,她也是摇摇头,安静地看着电影。   今日的电影是《莫欺少年穷》,影片中,四个少年的理想都是音乐,却为了生计而走上了辛苦而憋屈的事业道途,在事业中,他们正直,忠厚,坦诚,却不得要领,拼命赚钱,却只换来一堆怒骂和亲戚的反目,只有玩音乐的时候,他们才会从内心上真正的快乐,影片最后是他们参加摇滚歌唱的比赛,全场嗨爆,有一个伙伴的未来岳父不希望他从事音乐,认为玩音乐的人都没出息,他希望伙伴走上医学的路途,可是伙伴生性善良,连一只小白兔都不敢杀,更何况去给人开刀。影片的最后未来岳父说,如果他坚持要参加音乐比赛,那就不要在和他的女儿来往了。   伙伴为此不想参加比赛,其他三个人劝他:今天外面来了很多人,今天不是明天,如果你明天后悔再来,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了,明天,后天,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是年轻人,就要有自己的梦想,做年轻人该做的事情!不要退缩,只要心中有理想,就永远没有世界末日!   影片最后唱的是《不再犹豫》这首歌,暗黑的电影院里,劲爆的音乐差点挣破了赫连尹的耳膜……   我有我心底故事   亲手写上每段   得失乐与悲与梦儿   纵有创伤不退避   梦想有日达成   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   终可见   谁人没试过犹豫   达到理想不太易   即使有信心   斗志却抑止   谁人定我去或留   定我心中的宇宙   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   她出神地看着,心中有了跟四个少年一样的热血和梦想,只要心中有理想,就永远没有世界末日,机会今日已经来到,不是明天,不是后天,而是今天,所以觉醒心中的梦吧,勇敢拥抱梦想!   她闭上眼睛,黑暗中,她眼角落下两滴泪水,都是这些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渴望,没错,她的梦想一直就是音乐,当初第一碰到钢琴的时候,她的心灵位置震颤,只是她怕自己不是那块料,亦不敢让人知道她心底的心事,哥哥是天才,他的理想走得一帆风顺,似乎还没杨帆,已顺水而行成就了一艘海洋巨船,连海洋都溺爱着他,让他越来越明亮,越来越耀眼。   而她。   躲在安静的角落里,无声地把想要扬起的帆放下,多少个夜晚,她心里压抑惆怅,她也想梦想成真,站在巅峰之最。在日本的时候,她曾放开自己,疑虑地去请教那位弹三味线的和尚,他只让她放下心中欲念,一切顺其自然,该是她的,就会来到!   夜晚。   赫连尹独自一个人坐在厨房的高台上喝酒,黑色寂寂,她没有开灯,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   赫连胤去她房间找她聊天,看见人没在房间里,便下楼来找,小尹今天接完电话就一直心不在焉了,不知道她在烦恼什么,赫连胤有点担心,穿着白色的家居鞋慢慢走下楼梯。   楼下一室黑暗。   少年慢慢走了下来,宽肩窄腰,帅气非凡。   看见她的那一刻,赫连胤微微一楞,而后,他的目光移到高台的另一侧,那里放着五六个捏扁的啤酒罐,他走了过来,神色担忧,“小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你不是不会喝吗?”   “啪——!”   赫连尹重重把啤酒罐放在桌上,星眸半张,她的手指在啤酒罐上轻轻旋转,浑然不似平日里冷漠疏离的模样,好像有了点醉意,她的脸颊红红的,朦胧剔透,“哥哥我……我要跟你一起唱歌。”   “哈?”赫连胤听不懂。   “我要去参加原创情歌比赛……哥哥……你教我作曲好不好?我也要变成天才……强大……然后跟你肩并肩……”   “你今天接的电话的e姐打给你的?”他似乎料到了,走了过来,洁白的手指落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摩挲,“这事她早跟我说过了,小尹,如果你想参加就去吧,想作曲,我也可以教你,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难过,你在想什么?”   她用力摇头,脸埋在他的胸膛里,蹭啊蹭。   “难过什么啦?”他低头问她,眼神温柔。   “真的没有。”赫连尹再次摇头,脸色苍白,眼神是如白雾般的雾蒙蒙空白,“我就是想啊……我要培养几个人……不然爷爷欺负你怎么办……我得想想办法……你等等……我先去做张计划表……”   “喂。”赫连胤拉住她踉踉跄跄站起的身子,搂在怀里,即怜惜又好笑地看着她,小尹喝醉了怎么那么可爱啊?   “不用计划啦,我都想好了,你不用操心,我不会被爷爷欺负的,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怎么可以呢?爷爷他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啊?我不准许,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跟他聊聊……”   “你回来!”赫连胤抱住她,“聊什么聊,你们两加起来代沟都几十个了,有什么好聊的,等我有时间,我自己去跟他聊,你就乖乖的,准备你的唱歌比赛,从明天开始,你要参加严酷的培训。”   “严酷的培训……”她抱住他的胳膊,歪歪倒倒扬起头凝视他,黑暗中,她的眼睛七分醉意三分清醒,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性。感,“是培训什么……”   “唱歌,跳舞,弹。”讲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小尹的手还弹不了琴,只能先避过这个了,他抬起头,正想说点什么,赫连尹的脚步一个歪斜,抱着他一起摔在高台后面的沙发上。   深夜的客厅。   寂静无人。   两人拥抱在一起。   赫连尹身上的酒气和赫连胤身上的清香混和在一起,性感中又带着点点迷离。   赫连胤身子一僵。   她抬起头,影子投射在身旁的落地窗上。   “哥哥,我要吃烤面包……”   “哈?”赫连胤仰起头,眼中弥漫着妖娆的雾气。   “烤面包……”她重复着说了几句,又呆呆地坐了起来,“不对,我要去做计划表了,计划表……”   “你给我回来!”赫连胤把她的身子拽回怀里,神情郁闷,“吃什么面包,大半夜的,有什么好吃的,来,我们去睡觉。”   赫连尹还是一脸迷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底异常幽幻,“可是我想吃面包。”   “别吃啦。”   “要吃!”她忽然发脾气,“就要吃面包。”   赫连胤被一吼,楞了一下,目光阴沉似水。   下一秒。   他慢慢站了起来,厨房的灯亮了,他把面包从袋子里拿出来,投进白色的烤面包机里,一边拿黄油一边嘀嘀咕咕,“吃什么烤面包,面包哪有我好吃啊?靠,老子真的有那么差劲吗?醉了都对我没有企图,我他妈这张脸是白长了吧……”   他现在简直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勾搭不成,还在要这里苦逼地烤面包,招谁惹谁了。   赫连尹呆呆地坐在客厅里,拿着一张纸写啊写,不知道在写什么。   十五分钟后。   赫连胤从厨房里端出两块抹了黄油的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在她眼前,表情幽怨,“烤好了,吃吧。”   赫连尹支着脑袋,脸颊红红的,显然还在微醉之中,少年抬起睫毛,偷眼看了下她写的东西,竟然是一串数字,1。2。3。4。5。6……   赫连胤一头黑线,这东西也叫计划表?   夜凉如水。   赫连尹坐在他身边,她并没有吃面包,呆坐在他身边,袅袅的夜雾萦绕在身周,安谧的客厅,狡黠的月光,他在一旁偷偷地笑,一丝温热的体香缭绕在她鼻尖,她望着他,脑袋好像有一瞬间的清醒,而后,又变得恍惚失神,似乎分不清是梦是真。   “你笑什么?”她凝着眉看他,星眸朦胧。   “所以你的对抗爷爷计划表到底是什么?”赫连胤决定逗逗她,靠近她的脸庞,他凝视着她,笑容美丽如夜间昙花,轻轻绽放,动人魂魄。   赫连尹表情错愕地看着他。   忽视了他说的话。   她的手忽然伸到了他面前,慢慢抚摸着他的轮廓,眼神迷乱,“真好看。”   “嗯?”   “你真好看。”   “真的吗?”他继续逗她,声音里带了迷人的蛊惑,眼瞳黑亮,“多好看?”   她迷糊地想了一下,张开自己的双臂,笑容灿烂,“像星星一样好看。”   “那……”他看着她的唇,低声诱惑,“那既然我这么好看,你要不要给我亲的一下?”   那声音里充满了雾气。   赫连尹脑中空白。   仿佛被催眠般,四周的夜色变得轻盈起来。   “不可以吗?”他失望地追问。   “好……”   她话还没说话,唇就被猴急地吻住了。   他吻得很用力。   她的唇很凉。   他紧紧抱着她,仿佛害怕她明天会忘记这个吻,把她用力地按在沙发上,凶狠而深情地吻着她。   两人的影子纠缠地映在落地窗上。   此间夜色。   此间雾气。   此间少年。   美丽深沉的夜晚。   幽静的客厅。   橘红色的壁灯。   当赫连胤离开她的唇的时候,竟然发现小尹闭着眼睛,睫毛颤抖,面色淡然。   他一愣,小尹,已经清醒了?   “你酒醒了?”他在她耳边低声问她,声音暗哑迷人。   颤抖的睫毛挣开。   赫连尹定定地看着他,深邃的眼中如海潮翻涌。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结束现在这个场面,哥哥压在她身上,额……场面有点难以收拾。   少年看了她良久,而后,轻柔的声音缓缓问道:“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我可以吻你吗?”   “这里是客厅呢,会被元熙他们看见的吧。”   “没关系,他们都睡了。”   “……”   “可以吗?”   赫连尹没有说话,只想说:既然如此,你可以不要问了吗?害她难为情死了。   “到底可不可以嘛?”他锲而不舍地问,眼底恍若有氤氲的夜雾,朦胧而妖娆。   “嗯。”赫连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回应,轻轻闭上眼睛,连头皮脚趾都紧张得微微发抖。   他的唇落了下来。   吻在她的眼睛上。   赫连尹克制心头的颤动,轻轻问他:“你在做什么?”   “吻你的眼睛。”他说完,细细轻吻,“小尹,你似乎很紧张?”   “没有呢。”   他没说话,轻笑了一声,将唇移到她的鼻子处,就像水滴落在她皮肤上的感觉一样,凉凉的,轻轻的,“这是你的鼻子。”   赫连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没有回答,她静静地背靠着沙发坐着,心海就像夜间汹涌的海潮,翻滚澎湃。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连胤冰冷的手指放在她的唇上。   “小尹,这是你的嘴唇。”   赫连尹一颤。   少年的头已罩在她眼前,吻住了她。   起初。   他只是轻柔地吻着她。   渐渐地。   他越吻越深,就似要吸走她体内的灵魂,他辗转的,浓烈的,唇瓣愈来愈烈,愈来愈烫。   浓烈而迷乱的吻。   他抱紧她。   狂热地吻着她,眼中有氤氲的雾气,两颊绯红如胭脂,他迷乱地看着她。   她的体温变得热烫。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燃烧了,而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心跳如此强烈,情绪如此沦陷,仿佛天雷勾地火,宝塔镇妖河,一发不可收拾。   他吻着她。   她也吻着他。   当她察觉到危险时,她慌乱了,挣扎着想要推开了他,而他的吻,还没有离开自己的唇瓣……   “哥哥。”   “啪!”   这两声是同时响起的。   第一句是赫连尹发出来的。   第二句是客厅的顶灯。   赫连胤眼神危险地看过去。   元熙长大嘴巴站在楼梯的平台处,一脸的吃惊,“对对对……对不起,不知道你们在客厅,我闪了。”   他说完就快速地跑回了楼上,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在客厅干嘛不开大灯啊?害他以为没有人,想到一楼吃个夜宵呢。   元熙走时忘了关灯。   所以此时。   客厅的顶灯亮如白昼。   赫连尹顿时清醒过来,飞快地伸手推开赫连胤,站起身,跑上二楼,“我去睡觉了,拜拜晚安。”   她跑回自己房间,洗了澡,躺在被窝中,却没有丝毫睡意。   呆呆地望着顶灯,她想起了刚才的吻,脸颊有些发烫。   自从那天之后,赫连尹和赫连胤的感情就像更上了一层楼,变得更加亲密了,但同时,赫连尹也接受了严苛的培训,公寓里有琴房,所以闲暇无事时,赫连胤就会在房中教赫连尹听耳,辨别音律。   赫连胤坐在钢琴前,手指修长美丽。   赫连尹站在他身边,就像一名虚心接受指导的学生,认真听他弹奏曲调,然后猜出来。   为了让赫连尹显得多才多艺,赫连胤决定让她学舞蹈,他将公寓重新装修了一下,他扩建了一个鱼池和一间全玻璃室的舞蹈排练房,听说柳云回港岛去了,所以赫连胤拆了她的房间,他知道小尹喜欢,便将柳云的房间改成了书房,几个小伙伴都对这次的改造非常满意,尤其是鱼池旁边的露天座椅和太阳伞,这样他们没课的时候和聚餐的时候就可以聚在那里聊天了,还可以一边欣赏鱼池里的鲤鱼游荡,清泉潾潾,环山设水,惬意极了。   阳光明媚。   市区的舞蹈排练房里。   镜面环绕。   音乐的声音很大。   赫连尹报了练舞团,如果报学校,到时候是要一起出行活动的,她去不了,所以就不在社团里学了,哥哥始终有点忙,她不能全部都依靠他。跟着音乐的拍子,排练房里所有女孩摆动身体,汗水滴落在地板上,一不小心脚下就会微微打滑。   “1、2、3、4、5、6、7、8……”   “2、2、3、4、5、6、7、8……”   舞蹈老师梦梦站在最前面领舞,她穿着小背心,迷彩裤,鸭舌帽,身材惹火性感。   明晃晃的镜子中。   女孩们的动作乱七八糟,只有满头汗水的赫连尹动作近乎完美,她的眼睛紧跟着梦梦老师的动作,神情专注,动作轻盈。   音乐回荡在房间里。   梦梦老师说:“赫连尹,你可以先休息一下,其他人继续。”   哀叹声一片。   “没事,我还可以继续。”赫连尹抹掉额头上的薄汗说,面颊白里透红,充满活力。   梦梦微笑,汗流浃背,“可你已经跳了两个小时了,其他人才跳了一个小时,去休息一下吧,不然会拉伤筋骨的。”   “好吧。”赫连尹走到排练厅外的栏杆前擦汗,她低着头,双手靠在长腿上,慢慢呼吸,调整疲累的身体。   有高大的人影走过来。   一瓶矿泉水送在她面前。   赫连尹一楞,抬起头,高泽站在她前面,身上穿着跆拳道服,手腕和额头上皆绑着黑带。   “这次怎么不出手了?前两次都被你揍的狼狈不堪,弄得挫败的我特意来报了个跆拳道班,你竟然就不动手了?真可惜。”   赫连尹看着他的矿泉水,汗珠滴落在睫毛上,她没有伸手去擦,声音清温,“不是我不想出手,而是没有力气了。”   高泽微微一笑,望了眼她宽松的运动服,又望了眼排练厅内的光景,挑眉问:“来学舞蹈?”   “嗯,谢谢你的水了,等下还钱给你。”她接过他的水,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喝水,让水慢慢地,一点一点流淌过她的喉咙,很舒服,很凉爽。   “不用了,要是想还,就下次请我喝水吧,反正我也在这里学跆拳道,还怕没机会遇上么?还有,你为什么喝水这么慢啊?”   “喝的慢对身体的吸收好。”她淡淡回答。   高泽也学着她动作试了试,惊喜道:“还真是这样,喝小口比大口还解渴。”   “你也是戏剧学院的学生吗?”赫连尹抬眉问他,眼珠淡漠。   “嗯,我是导演系的,你呢?表演系还是音乐系?”   “音乐的。”   “哦?”高泽高有兴趣,靠在她旁边,眉眼风流好看,“你想当歌手?”   “算是吧。”   “下个月学校会举办比赛,你到时候会来参加吗?”   “学校举办的我不去,赢和输都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你野心这么大啊。”高泽有些吃惊,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笑道:“等下下课了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吧?”   “没空。”她很干脆地拒绝了他。   “我没那么面目可憎吧?你居然这么干脆就拒绝了我,这样很伤我的心的,你知道吗?”   “如果你是想问雪奈的事情,那我只能告诉我,我真的帮不到你,因为我真的不认识雪奈,还有,我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就是请我吃龙肉,我也没兴趣。”   “哈哈哈……”高泽不怒反笑,看着她,轮廓清冽英俊,“你太可爱了,我有说我是要问雪奈的事情吗?难道我就不能单纯地请你吃顿饭?”   “不能。”   “why?”   “因为你动机不纯。”   “何以见得?”   “第一,你我非情非故,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师兄,只见过两次面,没有任何瓜葛,请我吃饭,不是有求于我,就是想得到点什么。”   “那么第二呢?”他嘴角的笑容仍然很暖。   “第二,我看你不顺眼。”   高泽哈哈大笑,“你这人也太戒备了吧,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暧昧的朋友?”她反转眼珠看他,微微透着冷意,“不要拿你的手段对付我,我不想参合利益斗争,没什么意思的。”      第143章 脱胎换骨      “好吧,不强求你。”高泽摆手,表示无所谓,“但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联系我,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我们不会是敌人,你说呢?”   “谢谢高少爷抬举,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安安静静,并不想管别人家的事情。”赫连尹的笑容很淡。   “没关系,怎么样都好,我都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他说得暧昧不明。   赫连尹眉心紧皱,“请别说这么暧昧的话,我跟你毫无瓜葛,这么听着很别捏,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怎么会呢?就算误会了,我也会帮你澄清的。”他说着,一把揽过她的腰,眼底一丝微不可察的精芒微微荡起,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赫连尹一愣,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上,眼瞳冰冷。   就在这个时候。   赫连尹看见一个削肩细腰的美女站在拐角处,她着一袭满天星短裙,短短的裙子只遮住臀部,纤细的双腿展露无遗,款款走来,眼波流转间,顾盼神飞。   这人不是雪奈,却像是认识高泽的,她在拐角处看见高泽,眼珠一亮,飞奔而来。   “高少爷。”她就像没看到赫连尹,伸手挽住高泽的手臂,声音甜美,“你怎么来这了?我刚去跆拳道馆找你,他们说你出来买水了,所以我就出来看看,没想到真遇到你了,真的好巧。”   “咳咳咳……”高泽低咳了几声,在那女人看不见的地方挡住赫连尹踢过的脚,笑着说:“好久不见,不过你这么亲密对我可不好,我女朋友在场呢,你这样挽我的手,回去我可是要跪搓衣板的。”   这话是对那女人说的。   赫连尹微微一怔。   高泽冲她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笑着说:“尹宝贝,来,我给你介绍,她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名叫宋嘉嘉。”   敢情这高泽连他老爸的女人也玩啊?   宋嘉嘉一下子不好意思了,收回了自己手,有些讪讪地看着两人,“原来是你女朋友啊,她也来看你?”   “不是,我女朋友在这里学舞蹈,我学跆拳道,我是跟着她一起来的。”高泽的笑容仍然很优雅。   赫连尹亦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一个流连花丛的高手,简称人形泰迪,草天草地草空气。   “既然这样……”宋嘉嘉欲言又止,有些委屈。   “还不走?”高泽用眼神示意她离开。   宋嘉嘉忸忸怩怩,恋恋不舍,“好吧,那我走了,但是我妈妈说想见你,高少爷,你有时间能过来一趟吗?”   “好啊。”高泽爽快地说。   宋嘉嘉于是笑得像躲花一样,心满意足地走了。   赫连尹转着眼珠看他,促狭明亮,“人形泰迪?”   “说什么?我睡都没睡过。”   “那怎么不敢面对?”   “母女两都泡了,还怎么面对啊?”高泽的脸色有些铁青。   “……”赫连尹一顿无语,笑意更浓了,“哇,四个人n种关系,你跟她是男女朋友,你跟她妈妈是男女朋友兼阿姨,她又应该叫你梳梳,然而她跟你爸爸是男女朋友兼伯父,跟你是男女朋友兼男朋友的儿子,你又得喊她为阿姨,这是铁打的身体,流水的女朋友啊?母女都不放过,那姐妹就更不会放过了?是吗?”   赫连尹字字珠玑,把高泽说得眉头一跳一跳的。   “我又没错,是她们母女两自己犯贱,成天想着勾搭我爸爸,在我家里捞点好处,我一出现,她们的目标又转成我了,我所幸一不做二不休,都泡了。”   “高啊。”赫连尹憋着笑。   高泽额间的青筋一抽一抽的,没好气道:“多事。”   “不多事,我去跳舞了,再见。”说完,赫连尹潇洒地转身走进排练室,继续严加苦练。   傍晚。   晚霞如血。   赫连尹在俱乐部里洗完了澡,又洗了头,才穿着简约的白体恤,牛仔裤回家了,再过两个月她才成年,所以现在暂时没有考驾照,不能开车。她站在俱乐部的车道口拦计程车,一两黑色的奥迪车挡在她面前,车窗摇下,一个头围丝巾的年轻妇人挥手对她打招呼,“姐姐。”   那妇人穿着香奈儿的高端套装,俄罗斯大红唇膏,宝蓝色水晶甲,看起来集潮流和时尚一身。   “姐姐?”赫连尹指着自己,有些不可置信,这妇人怎么说也得有40来岁,虽然妩媚年轻,但总不至于看起来比她还小吧?   “对呀,你不是高泽的女朋友吗?”妇人取下身上的安全带下车,她很娇小,顶多158,踩着12厘米的白色尖高跟,气场强大。   赫连尹微微一愣,已猜到这人是宋嘉嘉的老妈,这母女搞什么?是一起来俱乐部向高泽追求的吗?   她已经走到赫连尹前面,妩媚的眼睛在她身上梭巡一圈,笑着说:“姐姐,你还真年轻呢。”   “停,谁是你姐姐啊?”   宋母嘿嘿一笑,害羞极了,“姐姐,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高少爷的事情,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哈,是这样的,姐姐,我跟高泽是真心相爱的,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最近因为这个问题,我跟我女儿闹翻了,她刚才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你应该也见过她了吧?虽然我年纪不小了,但是姐姐,追求爱情不应该分年龄界限的对吗?至少我看起来很年轻的,顶多不过三十岁,是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她真的看起来很年轻,但高泽的终身幸福关她毛事啊?要堵人堵高泽去啊,堵她干嘛?   赫连尹满头黑线,却还是礼貌地说:“这位大姐,爱情虽然没有分年龄界限,但这黄昏恋始终诟病太多,身为女人,还需慎重是不?况且,这种事也要双方都愿意才行啊,单方面的执行,好像对高泽不太公平。”   宋母脸色一冷,“连姐姐也站在我女儿那边?姐姐,我年纪也不小了,嘉嘉还这么年轻,还能碰到一生中挚爱的,况且,她还是高世军的女朋友,要是高世军知道这件事,她就惨了。但我就不同了,我是单身,而且姐姐,我年纪不小了,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了。”   “可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不是高泽的女朋友,还有,请不要叫我姐姐,我没有姐妹。”说实话,这女人很勇敢,但也厚脸皮过度了,一个40岁的妇人,反过来喊一个17岁的女孩子为姐姐,这些事情说出去像话吗?而且,她既然以为她是高泽的女朋友,就不应该贸贸然闯过来,如若高泽换了哥哥,赫连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小三都敢来拦截正室的路的,还说出要正室成全的话,这不是三观有问题么?   赫连尹这辈子最痛恨的东西就是小三,所以她不太喜欢跟男生走近,尽管是元熙这等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也是尽量避免独处,这不是清高,而是因为尊重珍惜彼此的友情,所以才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交,有些关系一旦过了雷池,就成了暧昧。   人可以抵抗一见钟情,却抵抗不了日久生情,尤其是在一个人意志力薄弱的时候,比如对方失恋,学业事业失意,乡思之情,都可能成为一个引燃点,接着这段友情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了,一旦一方爱上,一旦不爱,这就是一个悲剧。   而君子之交却不同,你可以跟对方畅聊,可以肆意玩闹,但感情始终保持着半杯水的阶段,可以给对方安慰,可以给对方鼓励,但不要埋下一些奇怪的种子,生出不该存在的情愫,一开始就知道不能伤害的人,不要去温暖靠近他们。   她选了哥哥,那么终其一生,哥哥的伙伴就都只是她君子之交的朋友,不会越雷池半步。   而哥哥的小伙伴也很明白,朋友妻不可戏,他们就算开玩笑,也是开赫连尹跟赫连胤两人的玩笑,不会说越矩的话,也不会讲他们的坏话来伤害他们的感情,爱情一直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冷暖自知,不需要别人来评头论足。   哥哥的四个小伙伴,性格都很正直,值得朋友的深交和女孩的托付。   人家说,人都是物以类聚的,什么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有什么样的朋友,那个男人就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听信男人的甜言和解释,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的生活方式与习惯细节就能体现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有智慧的女人往往能挑到很好的老公,不管这个女人是狡诈,小气,心机,还是做作,只要她有智慧,她就能拥有很棒很优秀的男人。   “姐姐,你就别跟我兜圈子了,谁不知道啊,这几年高少爷身边的女人虽然很多,但是他从来没承认过谁是他的女朋友,今天既然他那么说了,那就肯定是看重你了,我不来找你,我能找谁去啊?”宋母显然不信她的话,高泽是什么人啊?京城第一富豪的公子,有必要说谎吗?这女人如果不是在说谎,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夕阳的余晖下。   赫连尹的眼瞳慢慢变得深邃,原来是这样,高泽刚刚是给自己设了一个局呢,把这对母女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好自己开溜大吉。   如此。   赫连尹只好帮他一把了,她眼波忽然一转,笑着说:“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妹妹,你好眼力。”   “我就说嘛。”宋母笑得像花朵一样灿烂,把一个名牌袋子塞进赫连尹纤长的手里,“姐姐,这个包是lv的最新限量版,全球只有20个,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送给你了。”   其实她们都知道,以高泽的家世背景,他将来基本不可能只有一个老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爸爸高世军现在都有六七个老婆了,对外,大家都尊敬的称她们为一二三四五六七夫人,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女人全部都是高世军小三情妇,只有高泽的母亲是真正的正牌夫人,有结婚证的,有祖宗证实的,将来死了之后可以进高祠的。其他的,等高世军一死,就成了过眼云烟,只不过现在高世军宠爱那些女人,外圈人为了巴结高世军,也就跟着给那些女人安上好听的名字。   时代虽然是一夫一妻制,但这条规矩在有钱人眼中根本就是狗屁,只要男人有钱,漂亮的年轻女人就会不断趋之若鹜,不求名分,只求恩宠与奢华的生活,想买包就买包,想买房就买房,想买车就买车,想买宠物就买宠物,生活极尽奢华,极尽高贵无与伦比。   宋母的女儿宋嘉嘉是高世军的七夫人,前两年才被高世军看中,今年已经快失宠,母女两现在除了生活不错一点之外,基本已经见不到高世军的出现了,所以母女两决定转舵,把宝压在高泽身上,可没想到高泽竟然把母女都泡了,搞得她们母女反目成仇。但是比起高世军,她们更愿意等待高泽,高泽更加年轻英俊,而且年纪小,比高世军好掌控,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高世军死后的家产都是高泽的,这一点高世军以前就说过了,虽然他有很多私生子私生女,但他的不动产流动产都只会给高泽,其他人只能得到一些钱。   “是吗?那就谢谢了。”赫连尹接过她的包,笑容得体。高泽啊高泽,我帮你一把,拿点酬劳也不过分,所以她将手里的包拎过来,对宋母灿烂微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会转告高泽的,如果他觉得可以,我会成全你们两的。”   “真的啊?”宋母眼珠发亮,“姐姐啊,那你可要跟高少爷好好说啊,我今天来绝对不是来逼你的,我也不敢逼你,姐姐,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我也愿意的,只要姐姐不嫌弃就好,如果……”   宋母迟疑了下,又说:“如果高少爷觉得我女儿也不错,那我也不会介意的。”   赫连尹一头黑线,这个宋母,也太潮了,特么好几p都无所谓啊,果然钱是万能的啊。   她收了宋母的包,宋母就乐颠颠地走了,赫连尹在她身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没办法,说真话她又不信,非听假话,她只好成全她了,只是她的成全有没有用,她自己就不知道了,让高泽自己去烦恼吧,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感觉,估计很酸爽。   她笑着想完,就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因为原创情歌暑假就要举行了,所以赫连尹最近有点忙,她把没必要上的课程都逃了,躲在书房里昏天暗地的写歌,填歌,唱歌。   宋母交代她的事情,早被她忘掉九霄云外去了,她只说会帮她转达,但可没说什么时候啊,能遇上高泽的时候她会说的,但遇不上就没办法了。   这一整个冬天,她都在唱歌,跳舞,上学,生活三点一线,忙碌却充实。   公寓长时间弥漫着赫连尹超然的歌声。   小伙伴们在楼下看鱼,听着天外飘来的美妙声音,悠悠然地闭上了眼睛,一边聆听一边喝颜色缤纷的果汁,别提多惬意舒服了。   赫连尹成天都躲在书房里。   蓬头垢面地咬着笔头,作曲,偶尔,她会单手弹钢琴,从钢琴悠扬的音律中寻找灵感,楼下的小伙伴们震惊了,每逢她弹钢琴,都吓得跑到楼上去看望她,怕她会想起自己的伤心往事,继而消极阴暗。   所以每逢她弹钢琴,元熙跟江辰希都要假装不经意地出现的书房外面,一边收拾屋子,一边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盯着她,赫连尹有两个月没剪头发了,坐在钢琴前,黑眼圈浓重的快速弹着钢琴,虽然她的左手没有力气,但她的右手很灵活,光一只手就能弥补另一个手的空缺。   元熙跟江辰希都吃惊地看着她,面露佩服。   “小尹妹妹,真是个怪物啊。”江辰希感慨。   元熙重重点头,“特么的就这单手弹钢琴的绝技,上了比赛,必定要轰动所有人的。”   “所以……”江辰希摸着下巴,提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私下组个人气团去给小尹妹妹拉票啊?听说到时候的投票是由场内的观众投票的,我们多买几百张票,让自己人投小尹妹妹不?”   “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小尹妹妹知道我们这么做,估计会生气。”元熙面露犹豫,“而且,我觉得以小尹妹妹的能力,打入决赛根本没问题,虽然人很多,但是怪物并没有几个,咱们小尹妹妹这种能力还被打败,那我只能说这次的比赛太强了。”   “你傻啊,既然是培养乐坛巨星,又是阿胤公司举办的,到时候来参加的人必定是趋之若鹜,场面肯定很壮观,你说,我们要不要也组一个乐队去参加啊?凑凑热闹也好啊。”江辰希兴奋地说。   “似乎不错噢。”两人对视一眼,都掩唇笑了。   寒假的前一天,赫连胤特意从外地赶回来送赫连尹,年底是他最忙的时候,从元旦开始,他的演唱会连开十几场,从元旦的跨年演唱会到春节迎新演唱会,他手中的麦克风越换越高级,身上的演出服也越换越名贵,很多奢侈品赞助他,请他代言,送他的衣服的奢侈品多得用两间房间才装得下,少年18岁了,拥有了自己的换衣间,无数衣服,无数鞋子,无数手表,无数领带,应有尽有,满目琳琅。   他的百变巨星的形象再一次席卷亚洲,如今,他的朋克打扮已经褪去,那是高中生的口味,他现在是大学生了,换成了大学梦中情人般的儒雅外型,黑玉般的头发剪得规规矩矩的,黑眸黑发,穿着地调的复古英伦范衬衣,浅牛仔裤,仿佛是古中欧世纪里走出来的高才生,眉目深深,高大,英俊,妖邪,不羁。   他成了时代的流行标志,时装展的大荧幕上,商场外的大幅广告上,公交车地铁的站牌上,都镶嵌着他的照片,美得无与伦比。   赫连尹把头发整齐的束在身后,收拾行李。   赫连胤悄声无息从楼下走了上来,手中提了很多礼物,有给爸爸的,妈妈的,爷爷的,还有亲戚们的。他的眼睛很漂亮,从屋外探了进来,看见赫连尹背对着他,正在叠衣服。   少年偷偷一笑,把手中的礼物放下,大步走进屋里,用自己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憋着笑意说:“猜猜我是谁。”   “哥哥。”她屏住呼吸,调整了下心里的激动,缓慢道:“别闹了,我正收拾东西呢。”   “不好玩。”赫连胤嘟嘴,勾过头来,一双眼睛绚丽动人,仿若是对立着强烈阳光的镜子似的,明晃晃的,差点要把赫连尹的眼睛闪瞎。   她惊喜地说:“换造型啦?”   少年的风格整体都被公司改变了,之前赫连尹看的是照片,并不知道真实的他美得这样惊人,黑玉般的发色下,他的肌肤白得恍如是透明的,眼瞳也恍如是透明的,深深地凝望着她,好似天神化人,不笑亦含情,含情而自威,美得叫人魂魄荡漾,心神飘摇。   赫连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啊,今年流行绅士,所以我又换造型了,好看吗?”他笑着问,眼珠明露春晖般盈盈流转,却难分情绪,一段时间不见,哥哥越发变得深沉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再如从前般张扬恣意,变得千变万化,浅浓不定。   “好看。”赫连尹由衷地说。   “公司还建议我染一个外国人的浅灰色头发呢,他们说我的五官分明深邃,染了那样的颜色,不止可以衬托的我肌肤,还能再添时尚。”   “其实我觉得黑色头发也很好啊,哥哥本来就是什么造型都能换的人,所以不必去跟着潮流走,而是让潮流跟着你走,用自己的魅力,席卷全球时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赫连胤笑着说,把屋外的礼物拿了进来,“小尹,我给家里买了一些礼物,这个是妈妈的,这个是爸爸的,这个是宋姐的,这个给赫连涵涵吧,她现在住我们家里,不给她买的话,她到时候又抢你的,还有这个……”   他把一卷略旧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放进小尹手中,“小尹,这个画你拿好,要小心一点,这个礼物是送给爷爷的,是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爷爷最喜欢齐白石的画了,希望这幅画可以打动他,如果打动不了,就算了,别跟他多谈。今年我会晚点回去,预计在春晚那天,我一唱完晚会的歌曲就会连夜搭飞机回去的,你自己对付爷爷要小心一点,无论他跟你谈什么,你表面装作听了就好,别真听他的,知道吗?”   “你竟然标了这个作品回来?”赫连尹微微吃惊,齐白石的画她还是知道的,他是近代最著名的画家,也是当代拍卖会场中价值最贵的作品。   “重点不是这个啦,重点是你不能听他的话。”   “这个我自然不会听的,但你标了这幅画,你到底是知道这画有多贵吗?”   “肯定知道啊,可是一般凡品能打动爷爷吗?到底是一家人,能用和平的办法当然选和平的了,我这样做只是要告诉爷爷,我现在有能力了,就算他反对我们也没用,因为我不怕他给我断粮,我也不一定需要赫连家的权财,他恐吓我也没用。”   赫连尹噗呲一笑,“闹得这么僵,真的好吗?”   “这还不是他逼的?他让韩洛思过来盯着我们就做对了吗?一家人有什么事也不摊开说,我们是受良好教育长大的啊,又不是活在封建时代,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私自掺和别人的未来,决断别人的前途还有婚事,这种作为让我太失望了,要不是看在他疼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赫连胤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眼神暗了暗,有种莫名的阴鸷,“算了,他都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对他带有这么负面的情绪的,尽管他不喜欢妈妈,但他是真心疼我。”   所以那天他才会那么伤心,独自一个人躲在房中难过,那么爱他的爷爷,却亲自拿起了尖锐的利刃伤害他。   不止爷爷,爸爸,妈妈三个人,赫连尹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希望这四个人可以永远健康,快乐地相处在一起,假如爷爷不同意,他只能跟他跑马拉松战了,因为他是不可能放弃小尹的。   年底的赫连家一直很热闹,今年却不一样,从高考的时候,林婉言的病就没有好转过,她长时间低烧,为了不让在外求学的儿子和女儿担心,她一直对他们宣称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这回要不是赫连尹回来过年,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怎么会这样?   妈妈怎么会病这么久?   赫连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把行李丢下,快速跑到林婉言的房间去看她,宋姐却说林婉言已经不跟先生同房了,她自己一个人住在三楼的客房里养病,赫连尹浑身一僵,接过宋姐手里的药上了三楼。   房间里的窗户都挂满了颜色深暗的窗帘。   阳光很难打透窗帘照射进来。   一室昏暗。   名贵奢华的高软床上,林婉言安静地斜躺在那里,瘦骨如柴,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身子轻得像一片枯叶,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从尘世中带走。   赫连尹呼吸一窒。   慢慢跪倒在林婉言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赫连尹的心里很不安,很不安。   “妈妈。”这句话是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她心头酸涩,惶恐,沉重,几种复杂的情绪搅荡在她心中,令她呼吸压抑,心脏闷痛。   林婉言的手被一握,挣开了眼睛,看见来人是赫连尹,竟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往日那张美丽的脸庞变得灰败苍白,竟像是一卷被褪掉浓重色彩的油画,空洞死寂,“小尹,你回来了。”   “妈妈你怎么了?”她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问,这个时候她很想哭,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妈妈。   “没事。”林婉言仍然是那副报喜不报忧的脾气,把赫连尹拉了起来,坐在她床边,才道:“你给我拿药上来了是吗?那你帮妈妈把药碾成药粉吧,妈妈现在没力气吞药了。”   “好。”赫连尹心中的恐慌在无限扩大,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强迫自己镇定着,将林婉言的药碾成了药粉,掺和在水中喂她喝了下去,而后,温柔地替妈妈顺了顺心脏,摸摸后背,体贴轻柔。   林婉言高兴地笑了,“小尹,你真孝顺。”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跟爸爸分房睡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这句话她无论如何都问不下去,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没有勇气问出口,妈妈忽然变得这么瘦,又低烧不退,这明显就是癌的症状啊。   林婉言像是听懂了赫连尹的话,轻轻点头,避开话题道:“小尹,你成绩还好吗?”   赫连尹望着她,不忍心逼问她,只好点头,“妈妈,我的成绩很好,从来不挂科。”   “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很能干的孩子。”   “妈妈……”赫连尹眼眶通红。   “小尹,妈妈知道你聪明能干,我的病,先不要告诉阿胤,我不想打扰他的事业。”   赫连尹摇头,“妈妈,这个要求小尹不能同意,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假如哥哥知道你瞒着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你已经瞒了我们一个学期,难道还要继续瞒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小尹……我……阿胜他……”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喘了好半天,才用力握住赫连尹的手道:“小尹,有些话妈妈现在不说,可能就晚了,但这些话妈妈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小尹,你要认真听着。”   赫连尹点头,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一声,落在身下的蚕丝被上。   “你觉不觉得爸爸常年都很忙碌,甚至很少回家?其实赫连家的幸福一直都是假象,阿胜他,几年前在外面就有了另一个家庭,我和他也早已没有了感情,本来想等到阿胤大学毕业了在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我等不及那一天了,小尹,你记住妈妈的话,爸爸没有做错,他很疼阿胤,要不是为了阿胤,他不会跟我扮演着模范夫妻的形象,他是一个好爸爸,等我走后,阿胤就只剩下爸爸了,我希望阿胤不要憎恨他,小尹,你要帮妈妈好好照顾阿胤,以后,阿胜会有自己的新家庭,阿胤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他,还有爷爷,万不可跟爷爷闹僵,虽然爷爷性格古板,但他是真疼阿胤的,爸爸有了新家庭,可能就顾不到阿胤了,他的未来,全部寄托在爷爷身上了,小尹,保护好阿胤……”   林婉言断断续续地说着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这个秘密这样苦,这样重,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神色僵硬苍白。   当天晚上。   赫连家的人就都聚到了一起,不断有人进出林婉言的房间,安慰她,鼓励她,赫连爷爷也来了,他匆忙赶到港岛,没有看赫连尹一眼,沉默地坐在林婉言床边的位置上,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面色沉遂。   谁都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但此刻,赫连爷爷眼中确确实实流动着痛楚。他虽然不喜爱这个儿媳妇,但是这个儿媳妇却替他生了个最喜爱的孙子,这种感情是矛盾的,他即不喜她,又很担心她的病情,害怕她去了阿胤没有人可以照顾,这对年纪小小的阿胤来说,会是怎么样的一场打击?   赫连胤是在当晚凌晨2点赶到家里的,林婉言已经睡下了,他独自一个人跪在林婉言身前,背脊僵直,眼神失焦。   “哥哥。”赫连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她的指握得紧紧的,希望能给他一点力量。   赫连胤回头看她,此刻的他,眼瞳暗黑得好像什么都映不进去,他没有说话,抿紧唇线,跪在林婉言的床头,如石雕一般,良久良久不动。   赫连尹默默地站在一边陪他。   幽暗的灯光下。   赫连胤机械般地把林婉言的被子拉到肩膀的位置,轻声问赫连尹:“你知道妈妈得了什么病吗?”   他此刻的表情,成熟得让人陌生。   赫连尹望着脸色苍白的妈妈,微点头,“宋姐说,妈妈几个关键的器官,都发现了癌细胞。”   从前她觉得癌症好遥远好遥远。   今天。   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们身边。   让人措手不及。   赫连胤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冰冷地坐在床边,仿佛没有任何温度,呆呆地看着妈妈消瘦的容颜,脑中一片空白。   幽暗的灯光。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怕吵醒林婉言,他们沉默地守在床边,一步不离。   第二天林婉言的精神很好。   她摸着赫连胤的头发,说她想出去外面散散心。   赫连胤重重点头,命人去准备车子。   癌症到最后的扩散是非常速度的,一夜之间,就长满了身体内所有的器官。   林婉言知道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但是她很坚强,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的情绪,自己换了衣服,化了妆,穿上新年的衣服,名贵的鞋子,牵着赫连胤和赫连尹的手,到了街上散心,他们去了赫连家祠堂,去了山顶,亦去吃了林婉言以忌口良久的海鲜。   赫连胤一路都很沉默。   赫连尹却一直在跟妈妈聊天,妈妈坐在梧桐树下,遥望远处的水波粼面,轻声说:“你们都不要难过,不要为我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可以在陪陪你们,妈妈也想多活一些时日的吗,可惜极乐世界太喜欢妈妈了,要把妈妈招走,没事的孩子,妈妈不难过,也不伤心,你们活得的人,要好好活着,把妈妈的那份希望,加倍地一起活着。”   “妈妈,医生是怎么说的?还有多大的几率?我可以给你捐赠器官。”赫连胤握着林婉言的手说,他要用他的生命,给妈妈延命。   林婉言摇头,“不行了,三个月前开始我就没做化疗了,不是不做,是不可以了,体内的细胞都被病毒吞噬了,后来改了微创,把肋骨撬开,用热焰刀插进去,定点燃烧癌细胞,真疼,阿胤,妈妈当时疼得快把牙都咬碎了,所以妈妈不想在这样痛苦了,就出了医院,其实人能活多久都是天定的,多一秒也是受罪啊,所以阿胤,要对妈妈的离开释怀,妈妈是不想在痛苦了,所以才选择看开的……”   那天,林婉言给他们讲了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她的精神一直不错,还跟赫连胤与赫连尹游了河,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困,想去楼上休息,赫连胤背着她上去了,赫连尹去请家庭医生李医生过来看她,李医生到的时候,全赫连族的人都聚在屋内,林婉言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意志不清了。   李医生沉重地说:“太太已经走了,你们节哀吧。”   “不能再给妈妈开点药维持一下吗?”赫连尹哽咽着声音,瞳孔泛红。   “没有用了,人在最痛的时候,中枢神经会自动把痛感降低,太太已经离去了,并不是在痛苦中。”   后来李医生对他们说,“其实太太这样选择也好,癌症如同万蚁噬骨,多活一天,便是多折磨一天,既然她坚强的选择看开,大家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赫连胤终于承受不住,在林婉言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猛地冲出了房间,毫无目的地奔跑着。   赫连尹追出去。   屋外在下大雨。   漫天的暴雨中。   少年没有目的地行走着,冰冷的雨滴狂乱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心里却仿佛有痛苦火焰在燃烧,要硬生生将他焚烧成灰烬,痛楚,恐惧,绝望,从他的骨髓里蔓延出来……   赫连尹跟在他身后,纤弱的身体在雨水中飘摇,寸步不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忽然快速走了回来,把赫连尹用力地抱在怀里,暗黑的雨幕中,已经分不清他有没有落泪,他紧紧抱着她,身体不住颤抖,“小尹,我撑不住了。”   他的心脏剧烈疼痛。   他哭了出来。   紧紧攥着赫连尹的衣角,指节发白。   她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被他紧紧抱着,低下了头,哥哥已这样伤心,她不想再让他看见她眼底的水气,用力环住他的腰,似乎想要将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他,安抚他悲痛欲绝的情绪。   妈妈死后,是举行火葬的,她的牌位被摆在赫连祠的祠堂里,写上了赫连胜之爱妻林婉言。   赫连胤大病了一场。   赫连尹日夜不休地守在他身边,替他擦汗盖被。   第五天。   赫连胤的高烧终于退了,他在黑暗中坐了起来,眼睛亮得就像黑夜中一盏风灯。   “小尹,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病痛离我们一直这样近,妈妈的离去,让我知道,原来人的一生这么短,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也原来这样少,所以有生的时光,我们更要珍惜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和眼前的人,不可以一味的悲伤,因为悲伤是一种没有用的情绪,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悲伤里,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他很冷静,像是反思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形同脱胎换骨,成熟严肃得令人心惊。   赫连尹不懂他说这些话出于何意,到底是在告诉她,还是在告诉自己?但不管怎么样,哥哥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想开了妈妈的事情,不再颓废,不再悲伤。   他说完,轻轻拉过赫连尹的手放在脸颊边上摩挲,似乎她是他有生之年,剩下的唯一依靠。      第144章 美国结婚      无数个夜晚,因为林婉言的逝去,赫连胤陷入了梦魇之中,他的睫毛和身体不住颤抖,脸色痛苦苍白。   赫连尹在浓黑的夜色中抱紧他,轻声宽慰,“哥哥,只是做梦了,不要害怕,哥哥,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不要怕……”   赫连胤时常梦见林婉言,这是对至离去不舍的表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常常梦见林婉言,因而心中的痛被更大的扩大出来,痛得他夜夜难眠,浑身抽搐。赫连尹晚上总睡不好,她要在赫连胤身边照顾他,尽管他振作了,但有些东西不是说要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林婉言是赫连胤的母亲,是他的挚友,是他的明灯,从前他们就像好朋友一样相处,林婉言死后,赫连胤等于是失去了至亲,也失去了一个挚友。   赫连胤把公司通告统统推掉了,每日躲在房间里睡觉,赫连尹怕哥哥会闷坏自己,便经常约他出去吃饭,散步。   山顶的餐厅里。   容纳千万书的大型书城里。   曲折崎岖的山道口。   极度刺激的蹦极。   这些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赫连胤身上绑着蹦极的安全带,从海拔两三千米的高山之上纵然一跃,美丽修长的身影一下脱离站立点飞行在山谷之间,他甚至跃入了水面,在明镜一般的溪水间撩起一圈圈涟漪。   赫连尹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但是她没有说一个不字,但凡哥哥想去的地方,她都义无反顾地跟着,两人结伴出行,去夜店流连,赫连尹始终沉默地呆在他身边,他不语,她陪伴,他喝酒,她看着,他呕吐,她照顾,不离不弃。   林婉言死后的第十六天,迎来了除夕夜,她的逝去导致除夕夜气氛冷淡,所有人脸上都不见喜色,兴趣缺缺。   当天晚上。   赫连胜没有在家里过节。   赫连爷爷由赫连涵涵陪同着去了三叔家里。   都尽可能地避开欢庆。   气候十来度的除夕夜,赫连胤跟赫连尹穿着大红色的喜庆服装,坐在家里吃火锅,赫连胤沉默地垂着睫毛,灯光打在脸上,剪影出了孤独深重的暗影。   “小尹,我们出去玩吧。”饭后,他低声提议。   “去玩?”   “嗯。”他点头,最近他虽然过得浑噩恍惚,但他始终没有忘却身后的少女,在这样沉重悲伤的日子里,她像影子一样如影相随,他很感动。   赫连尹没有再问什么,清晰地说了一句,“好。”   赫连胤的玩是出海。   夜间的海洋波涛汹涌。   赫连尹站在白浪之上的甲板栏杆处。   风大如吼。   甲板上还有一架白色的钢琴。   少年把游艇开入海域中心,停了下来。   忽然之间,世界也像停了下来,一望无垠的海面就像一面静止的镜子,月光破云而来,洒照在海面上,荡出了清冷的微光。   就在这无言表达的孤独夜里。   少年噗通一声,跃入了海面,波光粼粼的水面瞬间分裂,他钻了进去,美丽的身影在万籁俱寂,波澜壮阔的海洋里游动。   赫连尹在月光之中凝视他,他越游越远,越游越远,仿佛想随着白色海浪,飘荡在海洋深处去。   “哥哥!”她站在甲板上大声喊他,灵魂血液里充满了冰冷。   少年没有听见,他离她离得太远,身子骨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中,释放着心中的压抑情绪。   “哥哥!”   赫连尹又喊了一声,见少年不答,她拨掉自己的鞋子,扑的一声,俯身入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四面而来。   她没有停留,用双臂划开海水,像一只飞掠而驰的鸟翼,直直地朝赫连胤的方向游去,“哥哥……”   她的衣服注满了海水。   她不管不顾,游得飞快。   但很快。   她就停住了。   她的脚抽筋了。   她停在海水中央。   一阵巨浪翻来。   耳边咕嘟咕嘟都是水的声音。   “哥哥……”她的唇色变得苍白,脑袋随着流水沉溺。   窒息。   昏沉。   意识稍纵即逝。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对生的渴望,奋力地在水中挣扎,意识薄弱,“哥……哥……”   下一秒。   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攀住,脑袋顶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瞬间冲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身体僵硬。   “你怎么跳下来了?不知道很危险吗?”黑暗中哥哥的眼睛,沉溺,冰冷,如同骇人的刺刀。   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赫连尹缓慢道:“我看你游远了,怕你出事,哥哥,最近你已经颓唐够了,不要在这样下去了,不然,我怕,我怕我快撑不下去了……”   少年身子一震。   心脏在流动的海水中沉闷振跳。   而后。   他紧紧攀住她的身体,爬上了游艇的绳梯。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把她抱进了舱内,按开了暖气。自始至终,他的手臂都没有从她身上离开,把她抱进了洗手间,打开了热水,开始扒她身上被注满了海水的红色毛衣。   “先洗澡吧,天太冷了,别冻着了。”他低头看她,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关心她,熟悉的感觉瞬间又回来了,与刚才海水中央的那个少年判若两人。   哥哥。   回来了。   在林婉言逝去的第十六天。   他终于振作。   赫连尹的眼眶有些发红,不肯去洗澡,依偎在他怀里,闷声痛哭,好久了,她压抑了好久,忍耐了好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哥哥,我想你了。”她的声音里有狠重的哭腔。   少年抱紧她,绚丽容颜郑重而虔诚,“我以后不会在让你失望了。”   这句话落地的时候。   他心中的压抑情绪也瞬间飘飞而去。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不可以在失去第二个了,从今往后,他要好好照顾她,用自己的一生去呵护她,爱护她。   “嗯。”赫连尹重重点头,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但就是开心,觉得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令人松了一口气。   “可是,你现在得去洗澡了,不然会着凉的。”   “嗯。”   赫连尹点头,气氛一时变得古怪,等她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湿透的倚靠在穿着泳裤的少年身上,这场面,有点不忍直视。   少年身子僵硬。   怔怔地任由她抱着,面色有些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害羞。   忽然间。   他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手指皮肤滚烫温热。   “去洗澡吧。”他克制着心中的悸动说。   “好。”她从他怀里离开,内心忐忑却故作平静。   少年看了她良久,眼神深沉之中又难辨,“快去吧。”   “嗯。”   她走进了洗手间,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洗了澡,才发现她没有带衣服来。她尴尬又难堪,立在洗手间内,低声唤他的名字,“哥哥,你在外面吗?”   “我在。”   门外传来了少年好听的声音。   她轻轻咬住嘴唇,“哥哥,我没有带衣服来。”   门外沉默了一会会,而后,他的脚步声靠近,站在洗手间的门外,低声问她,“小尹,穿我的衣服可以吗?这里只有我的衣服。”   事实上,这里只有赫连胤今天穿来的衣服,给了她,他自然就没了衣服。   不知道情况的赫连尹明快说道:“可以啊。”   有衣服穿就可以了,其他不强求,等衣服晾干了,明天就能穿了。   “那你开门,我把衣服拿给你。”他脱下身上的衬衣和毛衣递给她,然后,极其别捏的说:“小尹,裤子你可能穿不了,太大了。”   如果裤子给她。   他就裸了。   洁白如玉的手伸在赫连尹跟前。   他手中握着今天穿来的毛衣和衬衣,赫连尹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脑子轰隆隆的,滚过一阵莫名的慌乱和心悸,她只拿走了他手上的厚毛衣,脸皮烫红,“我只穿毛衣好了,衬衣你自己穿。”   她在浴室里穿上了哥哥的白色毛衣。   一米七的她,穿上哥哥一米八八身高的毛衣,版型果然变宽松了,足以挡住她的臀部,但那双如玉般洁白修长的美腿就怎么也挡不住了,她出神地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良久,才走出洗手间,头发湿着,想装睡都不行。   “哥哥,这里有吹风筒吗?”她轻声问他,没有带眼镜。   船舱里只亮着一盏幽暗的壁灯。   赫连胤回过头来。   瞳孔一缩。   跟着,他的呼吸凝滞住了。   “哥哥……”赫连尹再次唤他,因为不好意思,她双腿笔直地叠在一起,修长身影倒映在地毯上,显出窈窕的妩媚之姿。   “有。”少年的声音很沙哑,拿来了吹风筒,插在床头灯的插座上,“你过来吧,我帮你吹头发。”   赫连尹温婉地坐在床边,神色紧张。   少年在帮她吹头发,长长的发丝在他洁白的手中褪去水珠,她的头发很美,披散在背上,就像一件毫光名贵的羽衣。   她身上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的眼珠澄净惑人。   她很瘦。   赫连胤帮她吹完了头发,黯沉望她,“小尹,你真漂亮。”   赫连尹心底滚过一阵热烫,轻轻微笑,“还好。”   少年温柔一笑,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无名指上那个铂金戒指,他微微俯身,落下深情的一吻,那个戒指,跟他脖子的戒指一模一样,他们已经带了有三年了。   “小尹,你今年十八岁了吧?”   “嗯,刚刚满十八。”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结婚了。”低哑的声音在船舱里回荡,赫连胤问完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问了出来,然而骤然加快的心跳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渴望的想知道她心底里的答案。   “现在结婚还太早了吧。”她明快地回答,眼珠亮亮的。   “可是我早就想结婚了。”他眼神忽然变得黯淡,不满地加了一句,“早结婚和晚结婚不都一样吗?又不会吃了你。”   赫连尹呆住。   “不是啦,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的意思啦,我是说,我们还太小了,太早结婚不太好,如果有了小孩,可能会照顾不了,因为我们还是大学生,自己都是孩子,照顾不来的。”   “你怕?”他转着眼珠,眼底有种幽暗的深沉。   赫连尹再一次呆住。   “你这是要逼婚的节奏啊?”   “没错!”他答得很快,靠近她,将温热的呼吸吐在她脸上,“我想过了,以后我们跟爷爷一起住,我不在家的时候,爷爷肯定会找你谈事情的,我们早点结婚,爷爷就拿我们没辙了。”   赫连尹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是跟爷爷一起住的?”   “前几天爸爸来找过我了,他说他以后会定居在J城,让我们跟着爷爷住,好好孝敬他。”   “所以你这几天的负面情绪其实是因为爸爸的话,而不是因为妈妈?”   “林师奶走前的话我还记得,她说她多活一天就是多折磨一天,她不想在痛苦了,所以她看开了生命,我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妈妈其实走得很安宁,最后那天,她还跟我们去散步,去吃饭,她没有带着怨恨离开,所以我心里也没有那么多恨意,没有那么多不能接受。只是我搞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去J城居住,搞不懂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赫连尹沉默。   其实她知道,只是她不能说,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情,这是妈妈走前的交代,妈妈希望哥哥心里继续爱爸爸,他已经失去了妈妈,林婉言不希望他还失去爸爸。   “也许爸爸也有自己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吧。”思来想去,赫连尹只能这么安慰他,这几年哥哥一直很忙碌,爸爸也很忙碌,两人碰面的机会,一年下来十根手指数得完,他看不出爸爸的心事也正常。赫连尹叹了口气,摸他的柔软的短发,“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赫连胤微笑,望着她,眼底隐隐燃烧出火焰,“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动作,其实是在勾引我?”   “我明明就是很正经地跟你聊天,快,把吹风筒收拾起来,该睡觉了。”   “好。”少年很听话,把吹风筒收进柜里,关了灯,上床睡觉。   他在黑暗中翻了一会身子,始终睡不着,伸出微凉的手指去触碰赫连尹的头发,然后,他的手指移到了赫连尹的脸颊上,柔声问道:“小尹,你睡着了吗?”   赫连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这种情况能睡着那就有鬼了。   “还没,有事吗?”她强装镇定,感受着他手指停留在脸上的温度,身子僵在被子深处,一动不动。   “小尹,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幸福吗?”他好心情地问她,眸色醉人。   “很幸福。”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结婚嘛?”   “当然要啊。”   “我是说现在。”   “现在?”赫连尹一头雾水,“现在我们在海域中心呢,怎么结婚?”   “对,现在先念结婚祝词,明天再去盖结婚证。”   “……”怎么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啊?   “好不好嘛?”   “我说不好你会让我睡觉吗?”赫连尹反问了一个作死的问题。   “不会!”少年也来了脾气了,月光下,他坐了起来,眼神愤怒寒冷地瞪着她。   赫连尹突然觉得头疼,“能让我考虑三十分钟吗?”   她想趁着这三十分钟时间赶紧睡着的。   “不行,给你十秒,十,九,八,七,六……”他念到六,眼神一暗,快速道:“五四三二一,念完了,回答!”   她无动于衷,“你这念数的节奏的不对。”   “不管。”   “不理你。”她笑着说。   赫连胤眸色一紧,俊脸就压了下来。   他的脸停在她眼前。   呼吸很急促。   两人的呼吸只隔着树叶一般薄薄的距离,她的鼻息在他唇间萦绕,那温热的感觉让他心底轰隆一声,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如火山般迸发出来。   “不理我,我就生米煮成熟饭。”   他慢慢地。   慢慢地低头吻住她的唇,极力克制着心中如燎原般的熊熊烈火。   “喂!”   赫连尹大叫。   嘴巴一张开,赫连胤的舌头就长驱直入,深深地吻着她,仿佛要把她吻进自己的灵魂里,永不放开!   “别闹。”   窒息一般的亲吻中,赫连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也努力地试图唤醒已经迷乱的哥哥,然而在他桎梏一般的手臂中,她动弹不得,唇间被他深情狂热的气息染透,这个吻已经超越了她承受的范围,她的大脑微微感到眩晕。   空气噼里啪啦般火热起来。   天地混乱旋转。   赫连尹脑子一阵接一阵的空白。   氧气变得稀薄。   他越吻越烈。   黑暗中。   赫连尹的手就握在床头柜上的花瓶上。   她在想——   应该敲晕他吗?   可是她又舍不得敲晕他。   就在这两难的选择中。   赫连胤已经停下了动作,他盯着赫连尹放在花瓶上的手,目光变得阴鸷,“你想敲晕我?”   小圆窗外的海潮狂乱地翻滚起来。   波涛汹涌。   赫连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赫连胤的毛衣,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不想跟我结婚?”他目光黯沉地逼问她,不容许她逃避。   赫连尹胸口一震,发丝凌乱,瞳孔缩小。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他站了起来,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压抑而自嘲,“原以为我们是心灵相通,没想到只是我多想了,对不起。”   “不是这样。”赫连尹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他即将要离开的身影,他却固执地不理会,坚持要离开,于是她只能紧紧攥住他的衣角,急声道:“嫁!”   赫连胤眼睛一亮,“你说什么?”   “反正迟早要嫁,现在就嫁,明天去领结婚证,你到时候别后悔。”她的声音很温柔,仿佛是天籁之音,徐徐飘荡进他心里,经年不散。   听见她的话,少年反而冷静了下来,站在她旁边,声音缓慢地问她,“你真的愿意吗?”   “愿意。”   他想了一会,又道:“我刚才可能是急切了点,小尹,我并不想逼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在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的。”   赫连尹挑眉,“别跟我说你这么快就后悔了?”   “我当然不后悔了。”他急于解释。   “那就结婚吧,反正我们都成年了,也没有血缘关系,要结就结,谁怕谁?”她拉过他,面容忽然变得害羞,轻轻道:“来吧,刚才我没有准备好,现在好了。”   赫连胤惊愕,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这句话。   下一秒。   她拉下他。   吻住他优美的红唇。   那一瞬间。   满世界的烟花都绽放了。   赫连胤笑得像个孩子,嘴角的笑容奇异的温柔。   血液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原来幸福真的是这个样子。   就像踩在棉花之上,连空气都是不真实的甜蜜味道,令人头晕目弦,恍恍惚惚。   赫连尹没有停下那个吻。   主动吻着他。   少年身子一震。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不确定地抬头问她,极力克制住体内即将要喷发的汹涌岩浆。   “我即将是你的妻子。”她笑着说,眼瞳如流动的海水一般深邃。   圆窗外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翻滚。   成千上万的飞鱼在空中疾驰。   红色玫瑰悄悄绽放。   夜色渐渐褪去。   金色的日出缓缓来到,船舱外一片刺目金黄,船舱内暖如盛夏,有缠绵的香气,有均匀的呼吸声。   在美妙的琴音中,赫连尹慢慢醒来,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套上赫连胤的毛衣,循着琴身慢步走出船舱。   日出很刺眼。   整个天际的云彩都是金色的。   赫连尹被眼前的光景震撼了。   原来日出这样美。   天地间仿佛都被染成了金色,而后,形同火球般的太阳慢慢从海面升起,美丽壮观,令人心醉。   赫连尹呆呆地看着日出,忘了言语。   风和日丽的甲板上。   少年正沉醉地弹着钢琴,不,从今天开始,他是男人了,见到赫连尹走来,他眼瞳深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随后,洁白的手指改变了钢琴的音律,弹了一首超级快乐的结婚进行曲。   赫连尹两颊通红,倚靠在他的钢琴架子上,静静地聆听着那神圣的歌曲。   “赫连尹小姐,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妻子,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海枯石烂。我对你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虔诚。”   “自己想的词?”赫连尹歪头问他,眼珠促狭。   “差不多,神父的词,我改编了一下,你也要念,快点,趁着曲调还没弹完之前,念完。”他的手指优美流动,结婚进行曲神圣而快乐。   赫连尹微笑,学着他郑重的模样,轻声道:“赫连胤先生,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丈夫。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长,海枯石烂。我对你承诺,我将对你永远忠实,虔诚。永不改变!”   她自己多加了一句台词。   赫连胤温柔而笑,眼神深邃如暗夜中的千年古井,蜷着不可探测的深情,“我也是,永不改变!”   两人哈哈大笑。   赫连胤快乐无忧地弹琴。   赫连尹去厨房里找罐头汤和面包,简单地做了早餐,两人一起吃饭,你喂我,我喂你,发自内心的幸福,深入骨髓的深情,那么一段时间里,两人经常彼此凝望,眼神中缠绕着连绵不断的深远爱意。   自从确认了关系。   周围的空气都像自带了彩色泡泡的效果。   两人对望就傻笑,一起洗澡,一起看落日,心满意足后,才恋恋不舍地开着游艇返回港岛。   隔天。   他们真的偷偷地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盖结婚证了。   岂料却遇到了麻烦。   办证人员看着他们的资料,眼神怪异,“兄妹?”   “不是亲生的。”赫连胤温声解答。   “不是亲生的也不能盖啊,毕竟你们在同一本户口上,在法律上,是不允许你们结婚的!”   “……”   两人失败而归。   赫连胤不能接受这个结局,连夜跟赫连尹去了美国一趟,他是美国籍,可以在那边办理结婚证。   美国的结婚证跟中国不一样,是一张白色的厚质文件,赫连胤给E姐打了个电话,花费了一笔钱,终于得到了美国的许可认证,美国章一盖上去,赫连胤跟赫连尹正式成为了夫妻,赫连尹也因此成了美国籍。   这件事赫连胤之所以办得着急,是因为他怕爷爷到时候会对小尹做点什么,寒假之后,他们就会跟爷爷住到一起了,到时候爷爷如果对小尹不好,或者赶小尹走,以小尹的自尊,都不可能会留下来的。   所以赫连胤提前办理了结婚证,就是为了让她变成赫连家的媳妇,不在是以养女的身份住在爷爷家里,而是孙媳妇。   爷爷就算阻止也没有用。   他们两人有结婚证了,在法律上他们是夫妻,至于婚礼,等小尹大学毕业了在补办,现在办得话会被同学们笑话的。而且到时候,他估计已经退出娱乐圈了,不再需要顾忌粉丝们的心情和想法了,如果粉丝们敢疯狂做出什么,他会对她们追究法律责任。   站在美国的街头,看着手中的结婚证,赫连尹恍如有种穿越了的感觉。   “我们这样就算结婚了吗?”她问他,神情迷茫。这速度好快啊,才差不多花费了两个小时,这就全都办妥了,从男女朋友升华成夫妻了?   “没错。”赫连胤今天没有戴帽子,在纽约,他不需要装扮自己,反正在外国人眼里,中国人都长得一样,他拉着她走进了一间美式餐馆吃饭,“先去吃饭,我饿死了,小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美国人了。”   “哈?”赫连尹的脑子暂时有点短路。   “因为我是美国籍。”他之前只告诉她他是外国籍的,并没有说自己是哪个国家的,看着宽敞美丽的街道,他好心情地提议道:“小尹,如果以后爷爷不让我们在国内呆着,那我们就来美国生活吧,我们在这边买一个有草坪的房子,以后可以种花种草,有了孩子以后,就可以让孩子们在草坪上踢足球,打棒球,你说好不好?”   “好。”赫连尹不忍拂他的意,笑着点点头,反正是觉得要一辈子在一起了,早结婚晚结婚都无所谓,最重要是可以在一起。   赫连胤又把身上一些卡给她,“你现在是我老婆了,以后就应该花我钱了吧,这些卡你都拿去,密码全是你生气,随便用。”   “才不随便用呢,哥哥,你最近不是跟阿宵他们在创业么?钱要花在刀刃口上。”说不定,哪一天爷爷就断了赫连胤的前途,所以他们一定要把钱都存起来,以防万一。   “反正我交给你了,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不管你,另外还有一些不动产跟资料,等回国了我都拿给你保管,以后,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我什么都交给你,包括我的人,我的心脏,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啊。”   “知道啦。”她笑着说,眼瞳明亮。   “你要喊我老公了,我现在,不止在生活上,床上和法律上,都是你老公了。”   “……”   “怎么了?”   “不要老是在外面说一些奇怪的话。”   “怕什么,这里都是外国人,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话。”   赫连尹四下望了望,果然,这里都是外国人,听不懂他们的话。   她一颗心落回心里,面色镇定下来,又道:“那也不要老是说一些奇怪的话,从以前就是这样,老是弄得我不好意思死了。”   “要不是为了逗你,我才不说呢。”他傲娇地说。   赫连尹忍俊不禁,“知道了,谢谢老公。”   赫连胤身子一震,高兴地笑了,“真乖,小尹,我最近怎么觉得你这么听话呢?平时都没有这么好商量的时候过。”   “可能是我现在很依赖你了吧?所以总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愿意去虚心受教。”她答应过妈妈要好好照顾他,不让他受到尘世中的一点点伤害,希望她可以做到,让他永远做一个幸福美好的男人。   “什么啊?你这意思是说,我以前说的话很没有道理咯?”   “没有啊。”赫连尹憋着笑,眼底是满满的溺爱。      第145章 爸爸心事      寒假过后。   赫连胜果然赫连胤所说,将赫连胤和赫连尹的未来托付给了赫连爷爷,从今以后,两个孩子跟赫连爷爷住在京城,赫连胜将会搬到j城去住,赫连家在港岛的房子暂时空置。   赫连胤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在外有了家庭,听到父亲要搬到j城去住,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赫连尹没有说话,站在角落里看着两父子道别,心中微涩。   赫连胜抱着赫连胤,眼含泪花,他是个铁铮铮的中年汉子,若非大事,绝不轻易流泪。   乘车离开之时,赫连尹候在门外,一等他的车开出来,便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车窗摇下。   赫连爸爸英俊憔悴的脸呈现在赫连尹面前,他看着她,眼底是满满的不舍和溺爱,“小尹,以后跟爷爷住在一起要乖乖的,哥哥他性格比较要强,你多让着他一点……”   “爸爸。”赫连尹眼圈通红,凝望着赫连胜,将林婉言最后的遗言告诉他,“爸爸,妈妈说她没有恨过你,她希望你幸福,过去她所对你造成的伤害,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求你可以忘记她,好好的生活下去。”   赫连爸爸在车内低下头,往日威严的面容变得沉默黯淡,良久良久,他都没有动,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说:“婉言她都告诉你了?”   赫聊憧梢酝锹杪琛!?br   赫连胜身子一怔。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说?”   “死者已矣,生者当斯,妈妈说她看开命运是因为不想受折磨了,生前她很痛苦,有两个秘密折磨她,第一个是爸爸另组家庭的事情,第二个是她对不起爸爸的事情,直到死前那一刻,她才吐出了常年压在心头的郁积之气,所以,她不想你也那么痛苦,既然爸爸重组了家庭,那就忘记她吧,好好对待你的新妻子,希望你的新家庭美满,幸福快乐。”   林婉言和赫连胜并不是感情不好,而是,林婉言在嫁给赫连胜之前已经结过婚了,这件事情是在赫连尹来到赫连家的第二年爆发出来的,当年林婉言的初恋情人并不是赫连胜,她爱的人是一个英国的华裔,也就是赫连胤的钢琴老师,两人具是钢琴家,男才女貌,很是登对。   林婉言也是他的学生,在英国求学的时候,林婉言与他相爱了,两人私自领了结婚证,在英国买了房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   林婉言的父亲知道此事后,雷霆大怒,他派人把林婉言抓了回去,将她囚禁了。对外,他只公开自己的女儿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实际上林婉言是被父亲关着的,又到后来,英国华裔来见过她一次,不知道林婉言的父亲对他说了什么,或是林婉言父亲威胁了他什么,他来与林婉言道别,亦是鼓励她要振作。   两人的感情,从来没有说过分手,却也没有在强求。   也许现实太残酷,逼得人不得不低头。   从那以后,林婉言就振作起来了,父亲隐瞒了林婉言的过去,把她许给了家境殷实的赫连胜,赫连胜对她很好,从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就是一见钟情,那时候赫连胜觉得,林婉言就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温柔的女人,很让他心动。   大家都相传英国华裔太忙,老婆跑了。   其实说的这个女人就是林婉言,当年他们曾是郎才女貌,在同学们眼中是一对模范情侣,当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仅限林婉言的同学,赫连胜的新妻子就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人,他的新妻子是赫连胜的秘书,也是林婉言的旧同学,偶然的机会下,这个女人把林婉言的往事告知了赫连胜,赫连胜一度无法接受,那一年,他几乎没有回家,一直游荡在外面,又后来,心灰意冷的他终于走上了出轨这一条道路。   林婉言爱的人一直不是赫连胜。   她的儿子又这样有音乐才华,简直就是跟英国华裔一模一样。   无数个夜晚,赫连胜都在思考,阿胤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   他很痛苦,心刀割。   阿胤与他相处了十几年,这样好看,这样优秀,果阿胤不是他的儿子,他要怎么接受这个打击?这个事实?赫连爷爷又要怎么接受这个真相?他害怕这些想象会变成真实,所以他更加疏远林婉言,常年生活在j市,秘书无时无刻关怀他,照顾他,任赫连胜在铁的心都化了绕指柔。   林婉言病了以后,不止隐瞒了赫连尹和赫连胤,也隐瞒了赫连胜,要不是年底了,该回赫连家了,所有人都不会发现,过去那个永远带着温柔笑意,容光焕发的林婉言,今已形同衰败的枯花,躺在赫连家暗不见天日的客房里,奄奄一息。   “爸爸,妈妈说,不管她做了多少错事,隐瞒了你什么,但请不要怀疑哥哥,他是你的儿子。”烈阳下,赫连尹静静地看着赫连胜,白色礼裙宛一朵随风飘零的百合花,就似林婉言的生命,已经逝去的生命。   赫连胜没有说话,下巴紧绷,眼神深不见底。   说完林婉言的遗言,赫连尹轻轻道:“爸爸,妈妈的心意我已经转达了,我要回去了,祝你一路顺风。”   其实爸爸和妈妈本不该相遇,政客与艺术家,无论是见解还是眼光,一直相差甚远,林婉言嫁到赫连家来,一直都不快乐,庞大的家业和亲戚之间的明争暗斗都让她疲累的明争暗斗都让她疲累,她本身是一个艺术家,只把灵魂专注在自己身上,她善良温柔,不善心计,更没有一股当家主母的魄力,镇压不下赫连家的亲戚,因而,她的一生都过得孤单压抑。   也许当年她嫁给英国华裔才是对的,两人皆是艺术家,可以感受彼此的灵魂,亦可以一辈子为了艺术奋斗,无需想象尘世中的丑恶与利益。   亲手毁了林婉言幸福的人,不是赫连胜,不是英国华裔,而是林婉言的亲生父亲,他看不起艺术家,那时候英国华裔还没那么有名,他担心女儿跟着一个钢琴师会饿死,强行斩断了他们的婚姻,使得一个苦,一个伤,一个终身孤独,一个郁郁寡欢。   这段过去,林婉言不敢让赫连胤知道,她怕赫连胤看不起他,她与爱的人结了婚,却因为残酷的现实被迫分离。她嫁给了赫连胜,一心为贤妻良母,不管她对赫连胜的感情何,他总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她生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儿子,阿胤是她最爱的孩子,可是同时,她又隐瞒了自己的过去,欺骗了婚姻。假赫连胤知道这些事情,他可能会恨她,她争取不了自己的幸福,所以祸害了另一个家庭。   赫连家表面看似风光幸福,实则是个真正的悲剧,假赫连胤知道了真相,一直活在幸福美满中的他,会有怎么样的打击和反应?这个结局赫连胜跟林婉言都不能想象,所以他们瞒着他,若不是林婉言最后说出来了,可能这些秘密就要被她带进棺材里了,那么以后,哥哥一定会恨爸爸的出轨。   林婉言之所以告诉赫连尹,是希望赫连尹帮她守护好阿胤,假将来,阿胤因为赫连胜的新家庭恨他,那就把真相告诉他,对他说,他父亲是个好男人,不要错怪他,一切都是林婉言犯下的错,与他无关。   因为林婉言的逝去,赫连爷爷暂时没有找赫连尹什么麻烦,他年纪已经大了,看不得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终日坐在院子里,偷偷眨掉眼睛里的泪水。   从今以后。   赫连胤和赫连尹就要跟赫连爷爷住在一起了。   上学期间他们住公寓,但寒暑假必须回爷爷家里住,假不去,那就是大逆不道,大大的不孝。   妈妈一死,赫连尹的处境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爸爸住在j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爷爷不喜欢她。   京城的房子里还住着韩洛思,大姑跟赫连涵涵。赫连涵涵今年的志愿表也填了京城的学校,九月她将搬离赫连家去京城跟爷爷一起居住,大姑自然是要搬过去一起住的,一下子,赫连尹变得众矢之的,求学期间还好,可以住公寓,可到了节假日,她就不得不面对那几个人了。   但是她不怕,就算付出所有,她也要留在哥哥的身边,保护他,照顾他。   回到京城。   哥哥的状态恢复得很好,他并没有弥留在悲伤之中,反而变得更加勤奋上进了,听e姐说,他打算今年开办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未来,他将会吞并公司,自己培养明星,挂牌上市。   赫连尹还隐约记得,这是记忆里最忙碌的一年。   暑假期而至。   原创情歌的海选也随之到来了。   烈日炎炎下,赫连尹拿着报名单等在比赛会场的外面,她瘦了很多,穿着一条棉质白裙,眸色极淡,可尽管此,她的气质还是很诡异,有一种无形的强大张力,站在烈日下,令汗流浃背的选手们忽然变得毛骨悚然。   “小尹妹妹!”人声鼎沸的人群中传来几声高喊。   赫连尹抬头看去。   就见盛阳下,元熙和江辰希背着吉他跑来,两人高大俊美,肌肤雪,陷在成千上万号人群中,彷明珠玉辉般耀眼。   “你们怎么来了?”赫连尹疑惑,一双眼眸黑点漆。   “我们来过五关斩六将。”元熙满眼的笑容,“阿希说了,这次的比赛很盛大,可能会有很多黑幕,所以我们也来浑水摸鱼了。”   “你们暑假不是要去云江那边盯着茶园吗?”   “那个没关系的,比赛又不是天天比,一个星期才一次,以后比赛了我们就来京城,不用比赛我们就飞回云江,就ok了。”元熙说完,又同情地看着赫连尹一眼,“小尹妹妹,明天学校就放暑假了,听说你得回老爷子的府邸去住了,是吗?”   “是啊,有什么好提议?”赫连尹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站在烈阳下,眼瞳微微含笑。   “我听说老爷子可是住在历史遗址四合院的啊,那种地方白天住着还好,幽静怡人,一到晚上就静得可怕,而且屋子没上下层,到时候你就等于生活在老爷子的眼皮底下,怕不怕?”   “怕什么?”赫连尹转过眼珠,静静地望着元熙。其实四合院她蛮喜欢的,院落宽敞,景致幽雅。在京城,能住在四合院的都是达官贵人,有生之年能一睹四合院的真容,也是她的梦想。   “之前思思的事我们都知道啦,她那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来的,你现在又得跟老爷子住一块,我们嘛,多少有些担心你嘛。”元熙皱了皱鼻子,俊脸担忧。   “没事的,爷爷就算在不喜欢我,也总是讲理的人,韩洛思这个人心思深沉,说的话大可不必太当真,说不定爷爷并不她所说的那么无情无义呢,你们有空就来府邸看看我就行了……”话到此处”话到此处,赫连尹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翻开手机盖,一看名字就笑了。   “喂,怎么啦?”   “到比赛会场了吗?”赫连胤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低柔缠绵。   “到了,元宝跟阿希都来了,是你让他们来的吗?”   “没有呢,不过有他们陪你我也放心一点,小尹,我晚上回京城,你等着我,明天我们一起回爷爷家。”   赫连尹微微吃惊,“你不是应该大后天才回来吗?”   “我提前把事情做完啦,晚上开完演唱会我就直接登机了,大概凌晨一点抵达京城吧。”   “那我去接你啊。”   “不用啦,到时候我进市区还要许多时间,到家就已经凌晨三四点了吧,你早点休息,别累坏了。”   “没事,我晚上等你,一点都不累。”她笑着说完,眼神温婉。   彼端沉吟了一下,随后,赫连胤轻轻应道:“那好吧,果困了,你等下参加完比赛就先回家去睡一觉,对了,比赛到你了吗?”   “快了,现在前面就剩几个人了,我想很快就能回家了。”   “好,祝你好运。”他轻声说。   “好。”握着电话,赫连尹好想感受到他此刻的注视,果现在他在她面前,那双眼睛一定是又美丽又深远的。   其实海选很简单。   就是拿着报名表来比赛会场排队就行了,排到了就将手中的报名表交上去,然后走进会场里面唱歌,庞大的会场中央只开着一排舞台灯,他们不会在海选的选手上浪费资金,所以排场很简陋,三位导师坐在评审席上,桌前摆着几个银色的锺,唱歌的过程中,但凡其中一位导师按铃,就算淘汰。   果能唱完一整首歌,就算通过审核。   会场里面的门关着。   所以赫连尹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她静静地站在黑暗的通道上等待,轻盈地就像一抹不存在的影子。   不少女孩在黑暗中聊天,气氛紧张。   元熙跟江辰希排在赫连尹身后,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好像是商量等下要怎么默契配合。   很快,一位工作人员对赫连尹说:“你好,排到你了,等下进去了直接清唱就行,海选没有音乐伴音。”   “好,谢谢。”赫连尹礼貌致谢,深呼吸,调整了下头发,镇定走进会场。   灯光白茫茫的。   赫连尹鞠了一躬,抬头。   顿时——   她愣住了!   没想到高泽竟然是此次比赛的评委团,不,应该说是这个比赛需要他们高氏集团的资金入驻,他是代表着父亲出席此次比赛的,只是他一个毫无唱功底蕴的人是怎么当上评委的?赫连尹这样思索着,朝他眼前的牌子看去一眼,那牌子写着形象顾问。   赫连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树大招风,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低调收敛呢?赫连家虽然也是家大业大,但是老爷子从不让底下的人和子女高调做人,狐假虎威。高泽出入哪里都这么高调,就不怕遭遇绑架或不测么?   “开始吧。”高泽交叠着双腿,气质优雅。   除了他始终保持微笑外,其余两个评委都是和善不足,冷漠有余,一个音乐幕后人赛德,他留着齐肩的长发,气质冷傲。另一位评审是一位当红歌手古翰阳,他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衣,玩转着指尖的手机,神色颇让人感到压抑。   但是这三个人都只是海选的临时评审,并不是大会上的导师评审,据说这次的导师评审请了四个非常有名的天王巨星来坐阵,其中有一个神秘的名额暂且待定,公司暂时还没有公开那个导师的名单,令千万选手焦急不安,众说纷纭。   晶莹的灯光中。   赫连尹看不太清楚评审脸上的表情。   她立在光影中,皮肤白烟云,长发微卷,披散在肩上,衬得那双眼睛越发淡漠疏离。   空荡荡的舞台上没有麦克风,没有明亮的灯光,也没有狂热的观众,她安静地站着,轻启歌喉。   “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用速度换一点痛快,孤单被热闹的夜赶出来,却无从告白,是你留给我的悲哀……”   静静的评审团。   谁都没有敲响手中那个锺。   她的声音清冷超然,有一种空灵的婉转,又有一种绵回的沧桑,轻轻地,萦绕地,就像深夜里一缕极轻极轻的叹息,似有若无,让人沉迷,又让人心醉。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这首歌赫连尹已经唱完了,但是评审团还没有回过反应来,也没有敲响手中的银锺,赫连尹不敢停下,又加了一段副歌。   “哦,爱,让我变得看不开,哦,爱,让我自找伤害,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扛下了所有罪,我拼命挽回,你把我灌醉,你让我心碎,爱得收不回,唔……”   一曲终。   评审团的人还是没有回过反应来。   她唱的这首歌很有名,也很朗朗上口,旋律简单,歌词直白,但这首歌并不是那么好唱的,因为有太多天王天后唱过,导致这首歌变成了很难超越的经典,没想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敢挑战这首歌,而且还做到了没有任何歌手的风格和影子,她唱出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一个新的领域,深深地打动了三位评审的灵魂。   魂。   “你会作曲是吗?”音乐监制人赛德大为吃惊,他听出来了,这首歌被赫连尹做了改变,改成了一首完全符合她个性的旋律。   “会。”赫连尹淡淡回答,灯光下,她的镜片闪着冰冷的光。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紧紧盯住她。   “这把声音,在加上这等才华,想不红都难。”赛德低声对古翰阳说。   古翰阳点头,“确实。”   高泽听了这话,将双手撑在鼻子下,眼神认真地望着赫连尹的脸孔,“想要加入歌坛界,除了要拥有一把独特的嗓音外,还有美丽的形象,赫连尹小姐,你的形象没什么问题,但请问你可以摘下眼镜么?比赛的时候果带着眼镜,会将你的妆容掩盖,小则影响美观,大则嘛,会降低人气。”   “可以。”   “现在可以把眼镜摘下来看一下么?”   赫连尹点头,伸出手,慢慢取下自己的眼镜。   雾蒙蒙的灯光下,她的眼瞳仿若浩瀚无垠的大海,深邃,宁静,有一种望不到底的诡异魅力。   评审团看得仿佛已经窒息。   高泽瞳孔紧缩,仿佛不可置信般,漂亮的眼珠定定地看在她身上,恍惚失神。   夜里。   赫连尹在厨房里包饺子,直到现在,她还觉得那句“恭喜你,你晋级了。”像是一句幻听。   元熙和江辰希坐在她身边,两人嬉皮笑脸地包着饺子,拿起一块圆饺子皮,装上一些玉米粒,再用水在饺子皮外面抹上一圈,轻轻合上,一个白胖胖的饺子就包好了。   “别包得太胖了。”韩洛宵挑眉提醒两人。   “胖点好,胖点更好吃,更香。”元熙不理会他的提议,转头对出神的赫连尹说:“喂,小尹妹妹,听说饺子皮可以做葱油饼,你会做吗?会的话弄点来吃呀,这是我们留在京城的最后一餐了,下次见面,要下个星期了。”   元熙跟江辰希的组合也通过了海选,两人心情大好,没想到瞎打瞎闹的表演也能晋级,真是运气太好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海选一直就是奇葩云集,各种破音五音不全都去参加了,像他们这种唱功标准,声音动听,面容俊俏的选手已经算得上是珍宝了。   “葱油饼啊,我会呢,你们先包完饺子皮,等下没肉的我做成葱油饼给你们吃。”   “真的吗?”元熙眼睛一亮,“小尹妹妹,你简直是万能啊,什么都会,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娶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媳妇呢?那样我出门就跟带着一本人肉字典似的,到哪遇到麻烦都妥妥解决啊。”   江辰希嗤他,“别想了,小尹妹妹这种女人就跟好玉一样,可遇不可求,不是你想娶就能娶得到的,阿胤是好福气啊,至于我们,只得当黄金单身汉了。”   “错了,你是单身狗。”元熙拿粉面沾他的脸,笑眼促狭。   “喂。”江辰希避开,抓住他的手,将一块饺子皮黏在他额头上,“敢偷袭小爷,看招!”   赫连尹微笑,“你们别闹了,这个饺子等下还要请客的呢,别乱玩。”   “请客?”两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异口同声道:“晚上还有人来吗?”   “有,于舟明天就回港岛放暑假了,回去之前,他想来这边吃个道别晚饭,另外,还有一位朋友也会过来坐坐。”   “不是吧小尹妹妹,有客人来你就准备了这么一般的菜色啊?等下招呼不周怎么办?我们可是鼎鼎有名的港岛四少啊,就弄了这些菜色给客人吃,太寒酸了吧。”   “这里都八种口味的饺子了你们还嫌太寒酸啊?”赫连尹轻轻说道,眼珠含笑,“好啦,跟你们说实话好了,饺子是于舟要吃的,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正所谓朋友来做客,我们就要尽量体贴客人的要求,另外我还准备了寿司跟蛋糕,刚才我在寿司店买回来的,晚上要是不够吃就再来点夜宵。”   元熙闻言,反手打开冰箱,看见冰箱里满满的一柜食物,哇了一声,“小尹妹妹啊,明天咱们就要分离了,你还买那么多食物干嘛?打算今晚通宵狂欢啊?”   她眼波一转,亮亮的,“果你们不怕太困,我正有此意。”   “哇!”   “好耶!”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按门铃了。   “叮咚——”   韩洛宵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擦了擦手,起身,“应该是于舟来了,我去开门。”   “好。”赫连尹应了一声。   元熙跟江辰希那边还在天人交战,打得难舍难分,一脸的面粉,一脸的笑容。   “叮咚——!叮咚——!”   “来了。”韩洛宵修长的手握住门把,打开。   “你好。”   门外的女人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她很高,手捧一束鲜花,面容美艳性感,肌肤雪白诱人,站立在门口处,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妖娆妩媚。   是任夏瑾。   韩洛宵眼瞳一紧,“小瑾?”   “又是你。”雪奈嘴角的笑意不减,“之前就在商场见过你,你认错人啦,我叫雪奈。”   “是吗?”韩洛宵沉思着。   “她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总是听你喊起她的名字?你的恋人?”   “不是。”韩洛宵的声音轻轻的,“她不是我的恋人,我亦配不上她。”   “这样啊。”雪奈的表情有   奈的表情有点冷淡,点点头,似乎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转移视线望着屋内,“我是来找赫连尹的,她在吗?”   “在呢,进来吧。”   “好。”雪奈脱去自己脚上的脚跟鞋,换了一双室内鞋,踏进屋里。   她大概有172的样子,很高。   韩洛宵站在她身后,沉默地遥望着她的背影,记忆里的小瑾似乎没有她这么高,所以她又似乎不是小瑾,因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地陌生,不像有任何感情和情绪。   “赫连尹。”雪奈从玄关处勾过头来,捧着鲜花,笑容迷人。   “雪奈。”赫连尹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与她相拥了片刻,而后,接过她手里的鲜花插在花瓶里,“谢谢你送的话,真漂亮。”   “想着不能空手来嘛。”她的目光四顾了下,看着已经惊呆的元熙和江辰希,笑着点头,“你们好,我叫雪奈。”   “任……任夏瑾?”元熙看着她,大为吃惊。   “又是一个认错的。”雪奈不甚在意的一笑,风情万种,“我刚才已经说啦,我叫雪奈,哎,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总是被人认错呢,真是伤脑筋啊。”   “对不起啊,因为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元熙笑着表示抱歉。   “没关系,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元熙窘。   就因为这句话,元熙断定她不是任夏瑾,任夏瑾是那种很拘谨内向的人,不敢对男生开这么大胆的玩笑。   “在包饺子啊?”雪奈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杂乱的光景,笑道:“我也会包啊,我来帮你们。”   几个人重新围坐在桌子上包饺子。   气氛有些怪异。   韩洛宵包着包着,忽然抬起头问雪奈,“雪奈小姐,听你的口音不想是京城人,你也是南方人吗?”   “是的,我是港岛人。”   韩洛宵身子一怔,又问:“这么巧,我们都是港岛人呢。”   “我知道啊,就因为知道是老乡,我才决定要认识赫连尹这个朋友的嘛,她人很好,值得深交。”   “是啊,小尹妹妹人很好的。”   “嗯。”   两人聊到这里,话题就断了,赫连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韩洛宵,又看了一眼雪奈,微微叹了一口气。   元熙偷偷凑到赫连尹耳边问她:“这人真不是任夏瑾么?”   “那你觉得她像吗?”赫连尹笑着反问。   “不像。”   “那不就对了,我也觉得她不像。”   “没错,这个女人比任夏瑾漂亮多了,谈吐很幽默,身材也很惹火,是我喜欢的菜。”   “……”赫连尹一头黑线,“元宝啊,你不会是想要追吧?”   “不追。”元熙坦白,“这种熟女型的女人一般不好掌握,我还是找熟女吧,我喜欢冰清玉洁型的,最好像小龙女那样,清冷绝伦啊。”   “你不会还沉浸在陆梓潼的样貌里?初恋情节?”   “呸呸呸……我们两压根就没恋过好吗?我喜欢的类型跟陆梓潼无关,只能说是陆梓潼刚好是这种类型而已,懂了吧?”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赫连尹点头。   “本来就是,对了,阿胤什么时候回来?我下午看见你们两在聊电话了,他有交代什么事吗?”   “没交代,不过他晚上会回来,说是大概三四点到家,至于等下会不会提前一点,那就说不好了,得看看航班的票数是否空余吧。”   “恩恩。”   那端,雪奈跟韩洛宵又聊上了,可能两人之间就是这样,既不想跟对方搭话,又忍不住关注着对方,想要对方关怀问候自己,又怕被彼此猜到心事,所以讲起话来,形同做戏,客客套套,僵僵硬硬。   “韩洛宵先生,你有女朋友了吗?”   “现在也许还算有吧。”韩洛宵斟酌了一下用词说,他跟柳云,现在还没有真正地谈过这个话题,从上次她跑出去后,就一直没在出现过了,韩洛宵也不想去找她,免得到时候刺激了她的情绪,又麻烦事一堆。   不过照她以往的性格来判断,假韩洛宵要分手,她不可能接受得这么平静的,所以现在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她重新恋爱了?所以不是那么在意韩洛宵的想法了?   “既然有女朋友了,还跟我这么搭话,不怕女朋友吃醋?”雪奈微笑,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韩洛宵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我怕你无聊,所以……”   “我是赫连尹的客人,无聊也跟你无关吧?”雪奈的笑容变得嘲讽,“还有,不要以为我什么货色都看得上的,像你这种想要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向是我最看不起的。”   韩洛宵背脊一僵,“雪奈小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吧?”   “难道你这么热情的跟我聊天,不是为了搭讪我?”   “你误会了,我只想觉得你跟我一位老朋友很像,想问你一些事情而已。”   “你是不是想说我跟你的初恋情人长的一模一样?”雪奈妩媚一笑,言笑晏晏,“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土了吧。”   自矜的韩洛宵面色变了,急言解释道:“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不要跟我说话了,免得徒生误会啊。”说完,她笑着转到赫笑着转到赫连尹的身后,接过她手里一盘饺子,轻柔道:“你坐着吧,我来帮你下锅。”   “没事,我来就好,你是客人,去客厅休息吧,我来下饺子,顺便煎点葱油饼给元熙吃。”   “你还会做葱油饼?”雪奈吃惊。   “会啊,我原先就是北方人。”赫连尹微笑,站起身,端着生饺子走了。   瓦斯炉上的开水滚了。   赫连尹把饺子放了进去,盖上锅盖。   雪奈握着手站在一边,有些无所事事。   元熙眼明手快,打开冰箱给雪奈倒上一杯饮料,“给。”   雪奈受宠若惊,接过他手里的饮料,笑容迷人,“谢谢。”   “不客气。”   “叮咚——!”   门外的门铃又响了,韩洛宵去开门,这次是于舟没错了,他怀抱着一大袋零食,从门口处搬了进来,五官分明,微微透着病态的苍白。   “嗨。”他向韩洛宵打招呼,眼珠清澈,“来晚了,路上有点塞车,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不过你为什么每次来都买那么多零食啊?”韩洛宵看不下去了,接过了他手中那袋半人高的零食,帮他拖了进来。   “好吃啊,难道你们都不喜欢吃零食吗?”于舟表情天真,跟韩洛宵拖着零食,进了厨房,原本就不大的开放式厨房因为一下子容纳了那么多人,变得更加狭小了。   “哎……”赫连尹伸手把一群人赶出厨房,“你们都出去,出去,饺子都包好了,你们先去客厅坐坐吧,这里人太多了,不好施展,你们去可以看会电视吧,等我弄好了就叫你们来吃。”   一群人一哄而散。   不多事,客厅的男孩们就看上球赛了,说说笑笑,闹闹哄哄。   任夏瑾留在厨房里帮赫连尹。   她帮赫连尹把饺子皮刷上食用油,放上葱和盐,叠上四层,用擀面杖把四层饺子皮压平,递给赫连尹,看着那薄饼形状的饺子皮被放进平底锅里,赫连尹称赞道:“擀得真漂亮。”   “那当然了,我以前家务没少做啊,可谓是家务小能手。”雪奈很自豪。   赫连尹抿唇而笑,压低声音,“话说,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逗阿宵啊?不是不想纠缠了吗?干嘛还那样看着他,那小模样,妩媚得我骨头都酥了。”   “故意的。”雪奈咬了一口苹果,眼神含笑,“谁让他以前那么对我,我当然要讨回一点利息了。”   “小心玩出火。”赫连尹眼中溢出不赞同。   “怕什么,玩出火就狠狠践踏他的感情,然后甩了他,一报我当初的憋屈之仇。”   赫连尹忍俊不禁,“那么恨他?”   “当然恨了。”雪奈笃定地说:“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涅槃重生,我当然要握住我手中的东西,来报复以前那些对我不公的人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会站到比他们更高的位置,然后狠狠地嘲笑他们,让他们后悔当初那样对我。”   “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当然替你高兴了,但我不想你被利益和仇恨蒙蔽了双眼,那个高泽,我今天又碰见他了,我觉得他这个人很高调,不是很好琢磨的人,而且女朋友那么多,我劝你,果不喜欢他,还是不要把他当成目标为好,感觉那个男的看似很风流,但事实上骨子里并不是那样的。”   “无所谓,我要是的只是权利,感情可以忽略。”      第146章 于舟表白      晚饭期间于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捧着碗,深邃如混血儿一般的脸孔白里透红,称赞道:“好久没吃过饺子了,好好吃。”   “你平常吃不到吗?”江辰希吃了块葱油饼说。   “吃得到,可是都是食堂和饭馆里的,不卫生,我不喜欢姜,可是饺子里面通常都下好多姜啊,不好吃,我好久没吃过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饺子啦,谢谢尹同学。”   “叫我小尹就好了。”赫连尹微微一笑,又道:“你最喜欢吃的食物不会是饺子吧?”   “答对!”于舟笑眯眯地说:“又香又软,好消化,又好吃,我的最爱。”   “既然今天这么高兴,我们来点酒吧?”元熙咬着饺子把酒柜里的红酒拿出来,神情魅惑,“葡萄酒不醉人的,我们就来点葡萄酒呀?”   “饺子配酒?”赫连尹抬眉。   “那有什么的,尽兴就好,管它能不能搭,不能搭拿寿司出来,嘿嘿,我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雪奈饶有兴趣。   “成语接龙?”于舟提议。   “切……”元熙不屑切他,“每次提议玩游戏都说成语接龙,能不能有点新意啊?今天可是我们暑假前的最后狂欢晚会啊,要不,我们来开个趴体吧,就叫睡衣趴,所有人都要穿着睡衣进行这个趴体,怎么样?”   “还有什么要求?”雪奈若有所思看着他手里的红酒,睡衣趴,听起来蛮有趣的。   “不准刻意穿新的睡衣,只能穿自己平时穿的那种,然后,不准化妆,要全素颜参加。”   “这个要求对女生来说太苛刻啦。”江辰希说,他向来喜欢跟女孩打交道,知道什么事情对女生来说不能忍,强制对方素颜的就是其中一条,这个要求对赫连尹来说没什么关系,毕竟她从不化妆,但对于妆容精致的雪奈来说,无疑是一种点火行为。   “可以啊。”雪奈欣然地答应了,“不过等下可不要因为姐的美丽而拜倒在姐的石榴裙呀,我的崇拜者实在太多了,真令人烦恼。”   “放心,你不是老子的菜。”元熙也装上了。   雪奈向赫连尹借了一套平常的睡衣,她走进大型的换衣间,穿过了赫连胤那些名贵鞋包衣物,打开了属于赫连尹的衣橱,瞬间楞了,里头的睡衣一共有七八套,熊猫图案,叮当猫图案,冷萌兔图案,海绵宝宝图案……   最要命的是那些睡衣还很名贵,让人不知道怎么评论好。   雪奈翻了好一阵子,一头的黑线,“小尹,你的睡衣都这么萌啊?”   赫连尹站在柜子边说:“都是哥哥买的,我就随便穿穿。”   “赫连胤简直就是恶趣味啊。”   赫连尹憋着笑,大概是吧,“你要穿哪一套?”   “我挑不下手啊。”哪一套都不适合她,因为她走的是性感冷艳风啊,让她穿这么萌的,她真下不去手。   “其实你年纪也不大,卸了妆估计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了,大学生穿这样的睡衣很符合啊,你九月才上大二,才19岁,没必要穿得那么成熟。”   雪奈挑着眉笑,“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小尹,事实上我比你大噢?”   “是,我跳学过一级,所以现在只有18岁。”   “对嘛,明明就比我小,为什么口吻和心智都那么像我长辈呢?想不通啊。”雪奈确实想不通,小尹明明小她一岁,但做派的心智都比她高很多,简直就是良师益友,跟她在一起,总能得到一起人生感悟和启发。   “可能我表里不一,表面18岁,心里81岁吧。”   噗嗤——!   雪奈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哇哈哈,小尹,你真是太可爱了,好吧,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就听你的话,挑一套萌萌哒睡衣好了。”她的手指在睡衣上流连了一下,选中一套吊带的粉红色的睡裙,“就这套冷萌兔的吧,粉红色的,有甜蜜少女的味道。”   赫连尹眼珠含笑,“你拿去吧,这套我从来不穿的。”   “哦?这是为什么啊?”   “粉红色,我不敢穿的,你喜欢就送你吧,我穿这套。”她自己拿了一套欧式白色蕾丝的,除了她手中这套,其他睡衣都是哥哥买的,哥哥每次出去外面都会给她买好多好多东西,国外买回来的都不能退,所以不穿也就挂着了,说不定哪天需要了,就会穿。   欧式蕾丝的那套是赫连尹从港岛带回来的,那是林婉言生前给赫连尹买的,死前那套挂在赫连尹的房间里,她嫌弃太公主风了,没敢穿。但林婉言死后,赫连尹开始怀念林婉言的温柔和慈祥,她把这套睡衣带到京城来,在夏天的晚上穿着。   距离妈妈的离去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半年来,大家都过得很好,安然无恙。   换好睡衣,所有人重新在客厅里集合。   元熙穿了一套自带睡帽的鳄鱼睡衣,于舟的睡衣是跟他借的,所以是同款的袋鼠睡衣,两人靠坐在一起,一个眼波深深,一个秋瞳浅浅,异常的美丽清俊。   韩洛宵披了白色的睡袍,嘴角上扬,带了一丝薄薄的笑意。   江辰希着地质名贵的灰丝睡衣,浓眉大眼,帅气飞扬。   见到两个女孩从楼上下来,他们把寿司摆在茶几上,又开了手中的红酒,深红色的酒液倒进高脚杯中,透出一股诱人的芳香。   “来点红酒吧,喝不醉的。”于舟向赫连尹递出了酒杯,朦胧的烛光中,赫连尹倚在楼梯的平台处,身上的蕾丝睡衣随风飘扬,落入于舟眼中,荡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好。”赫连尹接了他手里的红酒,道:“给雪奈也倒上一杯吧。”   于舟给雪奈倒了一杯。   她接过,笑容妩媚,“谢谢。”   韩洛宵看着恍惚失神,雪奈没有化妆的样子,真的跟任夏瑾很像,直到这一刻,韩洛宵才明白自己心里有多么思念那个文静的女孩,高中时期,曾经有一次在上书法课,任夏瑾就坐在他身边,她不像小尹有天生的高智商,也不像小尹有后天的赫连家培养,她的毛笔字是自己一笔一划练起来的,他还记得那天,任夏瑾手握毛笔,写下两句诗词: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时候正是他跟柳云分手不成功的时候,韩洛宵的心态极度烦躁,任夏瑾便写了这段话安抚他,那首词看似是描写情人之间的心灵相通的,但实际上这句话也有多重含义,就是告诉他,她很明白他的苦处,希望他能振作。   那时候他正心情烦躁,以为这句词是鼓励他,并没有多想。   后来想想,这两句词里其实隐含了无尽的缠绵之意,然而那时的他对古诗句的理解程度不够,忘了去猜测查证,以至于最后只得苦笑。   想到这里,一向沉默的韩洛宵忽然说:“要不我们来玩的游戏吧。”   “什么游戏?”元熙是个好事者,能玩能闹他最开心,简称开心果,捧场王。   “如此夜色,如此光景……”韩洛宵轻声说完,望着雪奈,眸色深深,“我们来玩诗句接龙吧,就说有关于情的诗词,说不出的人,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诗词啊。”元熙有点犯难,“我都好久不看课本了,这……”   所有人哄堂大笑。   “没出息,这个时候就算你不会,也要硬着头皮上知道吗?”江辰希笑他。   于舟吃了块寿司,笑说:“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我们都好久没一起玩过游戏了,趁着这个狂欢会,尽情的玩吧,明天就要回港岛了,不要错失良机啊。”   “好。”雪奈清晰应了一声,率先走下楼梯,坐在了江辰希的旁白,韩洛宵的对面。   赫连尹摇摇头,也走了下去,席地而坐。   围着迷离烛光,韩洛宵率先说:“我先来吧,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看着雪奈,面容认真。   话刚落音。   雪奈脸皮一白,她在阴影中凝望那个冷傲自矜的男孩,呼吸有一刹那的停滞。   赫连尹坐在韩洛宵旁边,烛光太暗了,她看不清雪奈的表情,轻轻说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如果我有幸能活着,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想你。”于舟十分吃惊,“尹同学,你的用词好沉重啊。”   赫连尹微微一笑,“可能我内心也是个极端的人吧,所以喜欢这种壮烈的句子。”   “我欣赏你。”于舟说:“该我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切,烂大街的诗句啦。”元熙嘘他,眉头一抬,笑道:“我也会,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下一个就是雪奈了。   她抿着唇,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韩洛宵身子一怔,失态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雪奈抬头看他,光影中,她的眼瞳的冷的,“当然了,那么多人追我,他们可以因为我一句话,在暴雨中帮我排队买我想吃的食物,可以在周六日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凌晨三四点来找我,带我去看日出,也可以为了我喜爱的包包鞋子散尽千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试问这样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他是谁?”韩洛宵呼吸变冷,逼问她。   雪奈突然笑了,身子悠悠靠在沙发上,面容极致妩媚,“韩洛宵先生,你是不是又错把我当成你那个什么什么故人啊?居然这样逼问我,真的太没有家教了。”   韩洛宵愕然。   而后。   他也觉得自己失礼了,低下了自己的头,闷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过事不过三,你已经将我误认两次了,希望下次能看清楚一点,我不是什么任夏瑾,我叫顾雪奈。”   韩洛宵脸色煞白。   “好啦好啦,游戏嘛,不要太当真了,该我了。”江辰希赶紧笑着打圆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本来说好要玩个通宵的,但是气氛实在嗨不起来,大家只好放弃了诗词接龙,元熙搬出自己的吉他,给他们弹奏他们今天参加比赛时所唱的歌曲《吻别》。   前尘往事成云烟   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   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   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的越无邪   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总在刹那间有一些了解   说过的话不可能会实现   就在一转眼发现你的脸   已经陌生不会再像从前   我的世界开始下雪   冷得让我无法多爱一天   冷得连隐藏的遗憾   都那么的明显……   这首歌更是加剧韩洛宵心中的郁积之意,他在阴影中低着头,神色暗淡。   元熙的声音悲伤低沉,瞳孔如墨。   雪奈心里也不好受,她仍旧在轻笑,可心底深处却有冰冷的疼痛,尤其是那句‘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这首歌正如他们两之间的感情,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已选择舍弃她拥别的女人入怀,过去已成了过去,今日的她与他,已然陌生,亦不必再强求。   那一晚。   韩洛宵跟雪奈都喝了不少,两人推杯换盏,心中对彼此都有流连,却不愿靠近。   于舟一样喝了很多,他平时是不喝酒的,可那句‘我的世界开始下雪,冷得我无法多爱一天’触动了他的心事,冰冷从他的心口处涌出来,渐渐冻凝住了全身,他一杯接着一杯,喝得面容毫无血色。   等赫连尹发觉他脸色不对时他已经醉醺醺了,赫连尹夺走他手里的酒杯,“于舟,你喝多了,我送你到楼上休息。”   其他人还在狂欢。   赫连尹把于舟扶进自己原先的房间去休息,自从领了证,她现在都住在哥哥的房间里,于是她之前的房间就成了客房。她把醉醺醺的于舟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盖了被,转身离开。   “别走……”他抓住了赫连尹的手腕,声音脆弱。   “于舟,你喝多了。”赫连尹弯下腰对他说话,试图唤起他的清醒。   “求你别走。”于舟抬起睫毛,眼神哀伤地望着她,他的眼底空茫茫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尹同学,我有话对你说。”   “你要说什么?”赫连尹站着没有动,声音宁静。   “尹同学,其实我有心脏病。”于舟望着她,浅如湖泊的眼底有犹豫萦绕,这个秘密,他守了很多年,原先他最不想告诉的人是赫连尹,可是今天他却想告诉她,告诉她,他其实从很久之前就喜欢着她,只是因为自己的病,不敢叨扰她。   闻言。   赫连尹怔了一怔,瞳孔漆黑,“我知道。”   “你知道我有心脏病?”他吃惊。   “于歌告诉过我了,他还让我,要好好照看你。”   于舟一怔,本能地看她的眼睛,“尹同学,你跟我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没有关系。”   “尹同学……”   赫连尹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于舟愣住了。   而后。   轻轻抬起头望着她,“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们又不住在一起,不在一个学校,不知道也正常啊,于舟,其实我的心脏也曾不好过,所幸我活下来了,你也要勇敢一点,向阳一点,只要不放弃,一切都会变好的。”她转移了话题,眼底一片平静。   但于舟更关心的是她的恋爱问题,他凝视着她,哑声问:“你的男朋友是谁?”   赫连尹没说话。   他想去握她的手。   却被她不动声色躲开了,漫无尽头的黑暗中,她的眼瞳透明如琉璃,“我已经恋爱好多年了,再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早恋,未来,我也会永远跟他在一起,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去想,亦不会去考虑。”   听出了她的意思,于舟的唇色苍白如纸,他微微笑了笑,低哑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良久的沉默。   赫连尹为他盖上被子,低声说:“希望你我永远都是朋友,好好睡吧,晚安。”   她的话回响在宁静的夜里。   于舟蓦然抬头,眼底渐渐浮起透明的水汽,“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摸他的头,“忘了我。”   于舟的心脏骤然一痛。   望着他迅速失血苍白的面容,赫连尹暗恼自己说话过分了,她蹲下身子,慢声道:“于舟,永远不要为了不该难过的人而难过,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好好爱护自己,让家人放心省心,好吗?”   空气很静。   夜风沙沙地拍打窗前的竹叶青。   忽然。   于舟脸色一脸,指着自己裤子上的口袋,断断续续道:“帮……我……拿药,快……”   赫连尹一愣,快速地掏出了他的药,喂他吃了下去,才坐在一旁发呆。   她的睫毛低低地垂着,似乎在为刚才说的话感到抱歉。   于舟的喉咙里隐约有腥气,他轻轻吞咽着那股不适的感觉,虚弱而笑,“不用自责,这是我的病,小尹,你说话向来是这样斩钉截铁的,我不怪你。”   赫连尹指尖一颤。   “谢谢你安慰我,我很感动。”   明明他被她拒绝了,他却说谢谢她的安慰,他很感动。赫连尹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一个人到底要有多纯洁,多善良,才能在这一刻还替别人着想?   “不过我不想忘记你。”这句话充满了绝望的味道,可是又似乎带着心底深处最后的希翼,“就算我死后,也仍然会想念你。”   赫连尹身子一震。   这句话,不就是她刚才念得诗词么?他竟然记住了。   “尹同学,以我的身体并不适合结婚,所以终其一生,有个能思念的人已是不错,你喜欢别人也没关系,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可以拥有你,拥有了也是一种伤害,我看得很明白,喜欢,不一定要表白,也不一定要拥有。”他眼底有着淡淡的光芒。   赫连尹看了他良久,轻声道:“其实,你也是很渴望被爱的,是不是?”   “还好,能跟你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一点也不寂寞,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赫连尹微微一笑,“是啊,他们都很好的。”   “我可以有一个要求吗?”他微笑着看她,仿佛想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里,眼珠浅褐浅褐,温柔而祈望。   “你说。”   “能抱我一下吗?”   暖黄的壁灯下。   赫连尹伸出纤细的手臂拥抱他。   她抱得很轻,“好好的。”   于舟闭上眼睛。   漆黑的睫毛湿润纤长。   “嗯。”他重重点头,回报住她,在她发间深深闻了一口气,笑容迷离。   漆黑的夜里。   门口倒影着一抹修长的影子。   赫连胤放下手里的行李,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胸腔里有怒火在翻滚。   他特意换班机早了两个小时候回来,一入京城,便马不停蹄地躲开记者,再甩掉狗仔,直往公寓的方向袭来,车刚停稳,他就提着行李跑上楼梯,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赫连尹跟于舟两人在床上拥抱的场景。   他走了进来,眼角眉梢浮动的,是一抹若隐若现的厉色。   这个少年早跟过去不一样了,不出声的时候,气息极冷,仿佛是寒潭底下千万年不化的寒冰,浑身上下氤氲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冰冷。   黑色的衣角在风中拂动。   他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赫连尹感到背上有一股无比压抑的重量,回过头去,就见赫连胤站定在两人前面,眼神黯沉望不见底。   “你们两在干什么?”那声音,毫无温度。   赫连尹怔了怔,放开于舟,“于舟喝醉了,我把他扶到楼上来休息?”   “在你的房间里休息?还是抱着的?”他唇角略有嘲弄,昔日那张美得倾国倾城的脸上已经生出了一种强势和霸道,赫连尹渐渐发现,自己看不太懂他了。   一旁的于舟想解释几句什么,但介于赫连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太压迫,他怕赫连胤会伤害赫连尹,把她拉到了身后护着,“赫连胤,我跟你妹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误会了。”   事到如今,他还只当赫连胤是妹控。   赫连胤的目光停留在于舟的手上,铁青冰冷。而后,他扭过头,面无表情对赫连尹说:“照顾好了吗?”   赫连尹一怔。   他又说:“好了就出来吧,别打扰客人休息。”   赫连尹抿住唇,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房间。   楼下还在狂欢。   赫连胤要走下去,赫连尹拉住他的手臂,“别下去了,我们谈谈吧。”   他的长腿停下。   “在哪谈?”   赫连尹的手指变得僵硬,咬住唇,“去你房间。”   他大概还不知道她搬到他房间去了,之前他一直求她去,她不肯去,后来趁着他外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擅自搬进了他的房间,想着等他回来,就给他一个惊喜。   “走吧。”   夜晚无比安静。   赫连胤沉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他的身影站立在窗棂旁,显得异常冷漠孤独。   “哥哥……”   赫连胤挑眉,沉怒道:“你叫我什么?”   赫连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转身往回走。   一双腿刚迈出房门,便一股大力扯了回来,赫连胤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肩膀。   “你不是要谈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走了!”   “你有理智听我讲话吗?”在他沉怒的眼神中,赫连尹仰起头,眼神出奇的安静。   “你刚才跟于舟在做什么?”他的脸色仍然很冷。   “他喝醉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不好了,我刚才扶他上楼来,他跟我讲了一些话。”   “表白?在你的床上?赫连尹,你当我是瞎子啊!”   赫连尹的眼睛忽然变得空茫,清晰答道:“是。”   赫连胤的心突然痛得不行,站在黑暗中,面容上有盛盛的阴影,“赫连尹,你对得起我吗?”   说完,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似乎是不想她看见自己的苍白和脆弱,冷漠地转身离去。   “不要走。”   寂静的夜里。   她冰冷的声音徐徐萦绕。   赫连胤僵硬停在门口处,下巴紧绷着,一动不动。   “你听我解释。”见他没走,她的声音软了一些,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抬起头,暗黑的夜里,她深邃的眼底像翻滚着空茫茫的海水。   “那边只是客房,我,我已经搬到你的房间来了。”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在她的碰触下,赫连胤身子轻微怔了怔,她却毫无察觉,拉着他在房里梭巡一圈,这时候,赫连胤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床头柜上,叠放着几本陌生的书和一张他与小尹的合照镜框。黑色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个白色的首饰盒,一块蓝色妖姬水晶,一本莎士比亚诗集和一些精致的小玩意,这些东西,都是他送给她的礼物,赫连尹轻声说:“前几天,你说希望我能搬到你房间来,所以我就把东西都搬过来了,想着等你回来了,能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惹出了这样的误会……”   赫连胤一怔。   而后。   心底滚过一阵滚烫,他回头深深的凝视着她。   她站在自己眼前,嘴角的笑容诚挚而温暖,就如同美丽的盛夏,使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拥抱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搬过来了?”   “嗯,我从来不骗人。”   “可你为什么要抱于舟?”他眼底藏着一丝压抑,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抱住她,“你们在那个房间,干什么?”   “真的没干什么。”   他抿紧嘴唇,瞪她,“你不是说他向你表白了?”   “是啊,本来别人表白这种事,我是不应该跟你说的,这样等同于是践踏别人的自尊,但你这么生气,我只好告诉你了,他是向我表白了,但是我拒绝了,我跟他之间很清白,你要相信我,好不好?”   好不好?   她竟然恳求他。   赫连胤的睫毛微微一颤,沉声道:“好,我相信你,可是你还是要说清楚那个拥抱。”   赫连尹一阵头疼,又如蒙大赦。   这小子,吃起醋来太难搞了吧?   “好,我解释。”她宁静地说:“当时我拒绝于舟的时候,他刚好犯心脏病了,所以我给他拿了药,但同时我心里也感到内疚,我觉得我说了很过分的话,所以坐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办,他却反过来安慰我,最后,他希望我可以拥抱他一下,所以我就抱了。”   “你做这些事情有顾过我的感受吗?”他的表情还是很不爽。   “你都已经得到我啦,还要怎么样?”赫连尹笑着看他,眼神温柔,“婚都结了,证都领了,还想怎么样?”   “可是你是我的。”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可爱撒娇,他心里的气消了一点。   “对,是你的,但是是你的后,我就连支配自己给朋友一个拥抱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穿着睡衣。”   “这是我们晚上开的派对嘛,叫睡衣趴,大家都是穿睡衣的,又不止我一个人。”   “你以后穿睡衣的样子只有我能看。”他冰冷的要求。   “好。”   他不说话了。   赫连尹又笑着道:“可以了吧?我都答应了呢,不生气了吧?”   “还是觉得不痛快。”   “别生气了嘛,就是一场小小的误会,至于气那么久吗?还有,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难道一点不累吗?”   “我还是很不爽。”他说着,眸色一紧,把赫连尹压在床上讨说法。   “喂,不要!”   赫连尹挣扎,对方不依不挠,挣来脱去,折腾到了后半夜,赫连尹才疲惫地爬起来,进了浴室洗澡。   浴室里水声哗哗。   赫连胤也还没有睡着,眼尾妖邪一勾,偷偷溜进浴室里,同她一起洗澡。   门后的赫连尹明显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你怎么还没睡觉?”   “老婆都不睡,我怎么敢睡呢?”雾蒙蒙的玻璃门后,赫连胤高大的身影慢慢靠近她。   “别闹了,洗洗去睡吧。”赫连尹拿着花洒朝赫连胤身上喷去,“我帮你洗,洗完去睡觉,明天还要回爷爷家呢,别闹了。”   “老婆……”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   “干嘛?”   “跟我在一起,你觉不觉得幸福?”   “你说呢?”赫连尹微微挑眉,反问他,她的身影映在磨砂玻璃后面,睫毛又长又卷。   满是白雾的浴室内。   赫连胤望着她,眼中的温柔浓得化不去。   “我不知道。”   “当然幸福了。”   “举个例子。”   “你当我是小学生啊,还要举个例子?是不是还得造个句?外加写一篇作文,叫做《我很幸福》?”   “要是老婆愿意,我也不介意的,还可以在写一封情书,完美。”   “滚。”   “滚来了。”   磨砂玻璃上。   他紧紧抱住了她,两道修长而美丽的侧影纠缠在一起,令人心醉,“老婆……”   “别闹!”   *   房间里的空气清新美好。   赫连尹安谧地睡着,如缎般的长发散乱在枕头上,她睡得很沉,像一只猫一样蜷缩着,脸颊微红。   赫连胤倚在床头望着她。   他凝视了她很久很久,最终,伸手为她盖上了被子。   “你是我的。”   他这样说,在她眉心印上了一个吻。   “我是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笑了起来,眼底的墨水一样的海潮慢慢涌动。   睡梦中的她翻了一个身,眉心蹙起来。   “原来你的睡相这么不好。”他刮她的鼻头,自言自语,“被我发现了,哼。”   窗外的天空已经亮了。   他穿上衣服,循着清晨的阳光慢慢推开落地窗,阳台上的空气格外清新,他闭上眼睛闻了好一会,转身去衣帽间帮赫连尹收拾行李了,下午得去爷爷家了,他昨晚折腾了小尹一夜,是该出点力帮她收拾行李啦。   阳光很柔很柔地照在赫连尹脸上。   她挡住头顶的光,悠悠转醒,要不是全身酸痛,她真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哥哥……”她迷糊地叫了一声,身旁没人答应她。   转过头去。   赫连胤已经不在了。   赫连尹怔怔地出了一会神,人呢?   钟点工在楼下打扫屋子。   赫连尹换了衣服,穿着家居鞋,慢慢从楼上走了下去。   赫连胤的人已经在楼下了,他跟于舟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彼此的面容都没有敌意,更没有剑拔弩张。   于舟喝多忘了昨晚的事情还情有可原。   奇怪的是哥哥。   昨晚那么生气,现在怎么一脸平静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浮动着笑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连尹心里腹诽着,往餐桌的方向走去,腰有点酸。   “你醒了。”赫连胤浅浅一笑,给她递了一杯牛奶,眼神柔和,“来吃饭吧,有烤面包和豆浆油条,你要吃什么?”   “嗯……”赫连尹迟疑地坐在桌上,挑眉看了于舟一眼,他也同样一脸平静,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吃什么呢?”赫连胤再一次问她,笑容里有说不出诡异。   “吃油条吧,很久没吃过了。”   “那是于舟买的。”赫连胤冷着呼吸提醒她。   “……”赫连尹拿油条的手放下,转而拿了一块面包,“好像胃有点不舒服,我还是吃面包好了,哥哥,这是你烤的吗?”   “当然。”   “那我更要品尝一下了。”赫连尹虚伪一笑,哥哥肯定是故意的,要在于舟的面前秀恩爱,她拿过银刀,在烤面包上面抹了一层薄薄的黄牛,放心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面包又香又脆,我的爱。”   “那就好。”赫连胤满意地笑了。   赫连尹呼出一口气,喝牛奶。   “好喝吗?”   “好。”   “行李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等下吃过饭我们就出发吧。”   赫连尹脸色一红。   “你帮我收拾好了?”内衣内裤,全部帮她收拾了?   “嗯哼。”赫连胤笑着颔首,转过头,眼中的笑意沉了下去,赫连尹发现了,哥哥的视线只要离开了自己身上,就会变成阴冷无比,“于舟同学,我跟妹妹赶时间要回爷爷家里去,你今天的班机我们就不送你,祝你一路顺风。”   于舟点头,表情有些不自然,“好,没事,我自己去机场就可以了。”   赫连尹把一切看在心里,觉得哥哥肯定跟于舟说了些什么,导致他的脸色很难看。   吃过早饭,赫连尹低声问赫连胤,“哥哥,你早上是不是对于舟说了什么?怎么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注意你的称呼。”   “别计较那么多了,反正回爷爷家了我还是要喊你哥哥的。”   赫连胤不说话。   赫连尹又摇他的手,“到底说了什么?”   他垂下睫毛,神情冰冷,“没说什么,就是他早上醒来忘了昨晚的事情了,问我他昨天有没有出糗,然后我告诉他,他对元熙表白了,还对元熙又亲又抱的,所以他现在很忐忑不安。”   赫连尹噗呲一笑,掩住唇,“不是吗?你也知道他多单纯了,居然还这么逗他?”   “就是单纯才逗他,要是不单纯,我直接揍他一顿。”   “……”   “收拾好了吗?好了的话就出发吧。”   “好,走吧。”      第147章 爷爷府邸      夏日的烈阳叫人汗流浃背。   赫连尹从车窗外望去,就见车开进一条温凉的巷子,这一带都是经过翻建的四合院,一户接着一户,雕梁画柱的门廊,曲折幽静的庭院,为这座快速旋转的城市平添一份幽雅,这里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啊,赫连尹沉默地看着,微微出神,据说四合院的布局都是正房坐北朝南,大门开在东南角的,这叫“坎宅巽门”,跟风水有关。古时候选址建房,都会按照风水来布局,流传到至今,不仅没有失传,还变成了一种鼎盛现象。   很快,赫连胤的车停在爷爷的宅子前。   赫连尹从青石台阶望进去,大门两侧各放两把褐色红木椅,据说这个宅子是历史遗址,一九六几年的时候老爷子从一个北京官员手上买来的,老爷子虽然翻修过它,但是没改变过它的格局,所以这个宅子还保持着历史的原貌,赫连尹跟在赫连胤身后走进屋子,老爷子的管家老周前来为两人领路,他穿着黑色的长衫,远远看去,与四合院的古朴融为一体。   半路,他们经过一个精致的鱼池,假山嶙峋,泉水叮咚,赫连尹怪异地发现,这个鱼池里只有一条大锦鲤,其他的,全是体型非常小的小鱼儿,老周随手拿了点碎面包喂那条红白相间的大锦鲤,幽幽道:“这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名叫娄兰。”   赫连尹震惊,娄兰这个名字太熟悉了,第一名锦娄兰,价值2000万。   没想到小小的四合院里,竟这样卧虎藏龙。   赫连胤却蹲下身子,亲昵地在那条鱼背上摸了一把,“小娄兰,我来看你拉。”   娄兰吓了一条,躲会假山里。   老周哈哈大笑,“少爷你太久没回来,娄兰都怕你了。”   想当初,赫连胤小的时候,只要来了京城,就会下水抓娄兰,每次都被老爷子罚,但他每次都不怕,想想都觉得好笑,转眼间,他已经19岁了,娄兰大概也有二十多岁了吧,据说锦鲤都很长寿,最长寿的可以活一百多年,说不定以后赫连胤死了,娄兰还没死呢,到那时候,娄兰可能更值钱了吧。   “那有什么的,我多陪它玩几天,它自然就认得我了。”   “别!”老周害怕得缩了一下,“少爷,你还是别折腾娄兰了,它活了二十三年不容易啊,而且老爷子每天都要来喂娄兰吃食的,如果娄兰出了事,老爷子会很难过了。”   言下之意,是说娄兰对爷爷很重要,赫连尹默默地看了眼娄兰,把这个忌讳记在心上,既然娄兰是爷爷最心爱的锦鲤,那她以后应该要少靠近一点,免得娄兰出了事,她跟着被连坐。   “少爷……”老周站在鱼池处,晦涩地看了赫连尹一眼,低声对赫连胤说:“老爷子说了,若是少爷跟小姐来了,就请少爷先进去正屋,老爷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赫连尹的手指不自觉僵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想对哥哥露出个笑容。   她慢慢抬起头,还没微笑,已经发现赫连胤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微微一愣,对赫连胤灿烂微笑道:“哥哥你先进屋吧,我瞧着这里也很漂亮,我先在这里逛逛。”   赫连胤表情惊疑不定,“自己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   “没有。”   赫连胤微微皱眉,移了两步,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别站在鱼池这里,去坐到回廊上的椅子休息吧,娄兰你别靠得太近,它是当年我出生的时候,爷爷买回来的,年纪虽然不一样,但生日跟我是同一天,在爷爷心里,娄兰就跟我一样,我不在京城的时候,爷爷就是看着它睹目思人的,所以你小心一点。”   没想到娄兰与赫连胤还有这样的渊源,赫连尹静静地站着,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最终,她默默点头,“我明白,哥哥,你快进去正屋吧,别让爷爷等急了。”   “好,我去说几句话就马上出来找你。”   “去吧。”   “嗯。”赫连胤恋恋不舍的离开。   赫连尹自己在院子中转了一圈,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家住四合院的真实面貌,从前,她看见的四合院总是紧闭着大门,让人只能看到它威严壮丽的大红色漆门,当然了,四合院也不是都长得一样,爷爷这间四合院,一看就知道是古时候那些大官住的地方,院落宽敞,花草丰茂,景致幽雅,安恬静谧,若讲府邸大小,可能不如十三陵故宫那些那么夸张庞大,也没那么壮观,但若讲景致,真真是数一数二的,幽静宜人。   就在这时候,远远传来一抹娇甜的女音,“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尹堂姐啊。”   赫连尹远远望去,就见赫连涵涵和韩洛思站在门口处,两人好似去逛街了,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笑容满面,高高在上。   “原来涵涵堂妹和思思,出去逛街了吗?买了这么多东西?”赫连尹微微一笑,眼珠凉淡。   尽管心里再不待见两人,她也不会明显得表现出来,从今日起到整个暑假结束,她都要住在这里了,若是跟那两人有了冲突,一定会惹起爷爷的不快的。   “怎么?羡慕吗?”赫连涵涵故意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她已经长大了,延续了赫连家的美貌,长得琼姿花貌,身段玲珑,“这些零用钱都是爷爷给我的,爷爷说了,堂哥有零用钱,思思姐姐有零用钱,我有零用钱,而你,没有。”   韩洛思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她真是个很美丽的姑娘,不动的时候,面容妩妍,顾盼神飞,有一种隔绝尘世的飘逸味道。赫连尹放在斜挎包上的手指微微握紧,面容却没有一丝恼意,笑道:“没关系的,我用用不到钱。”   “是啊,你没钱就去勾引堂哥,堂哥自然会给你的嘛,哼,你真不要脸,我舅妈好心收养你,没想到你就这么报答她,居然勾搭堂哥搞乱伦,呵呵,要是舅妈知道了你的龌龊面貌,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找你算账呢……”   “涵涵!”韩洛思叫住她,“别乱说话。”   赫连尹静静地站着,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快得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她没有为自己辩驳,像是承认了这件事,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眼瞳呈现半透明状,“总比有些人好啊,喜欢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哥,若是正屋里头的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把你扫地出门呢?”   赫连涵涵身子一震。   韩洛思也看着赫连涵涵,眼中一抹算计溜过,却笑着说:“赫连尹,这里是爷爷的府邸,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涵涵今年都交男朋友了,怎么可能喜欢着胤哥哥呢。”   “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   话语虽轻,却形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赫连涵涵炸毛了,“你胡说什么?我会配不上,我赫连涵涵比你好上几百倍!我骨血里留着赫连家的高贵血统,不是你这个低贱的乡村土妞可以比较的,贱人,遇见你准没好事。”   明明就是她自己撞上来找茬的。   “所以你承认了?”赫连尹状似不经意往旁边的回廊移了两步,尽量远离那条娄兰,免得多生事端,她走进回廊下,坐在一张可以荡秋千的藤椅上,阳光被屋檐挡去,她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赫连涵涵喜欢赫连胤的事情,很多年前她就知道了,当年她拼了命要挤进四个少年的圈子,甚至不惜喝下赫连胤让她喝的尿,呵呵,简直就是没有自尊。又可惜,她性格刁蛮骄纵,不得要领,反而令得四个少年反感她。   也是,哥哥那么优秀,美丽,但凡有机会接近他的女孩子,视线里和心里都无法再装下别的男孩。别说是赫连涵涵的,赫连家族的所有女孩子,但凡见了哥哥面貌的,都惊为天人,震颤不已。   人类的骨血里,在人性和教育的压抑之下,通常都流动着一些叛逆的血液,只要那个男人优秀俊美,莫说是亲戚了,就算是亲哥哥,照样能生出爱慕的情愫来,这都是正常的心理,只是属于人类的一个幻想,并不会变成真的,但赫连涵涵这样的,喜欢了自己堂哥许多年的,就明显的心理扭曲了,可能她还活在古时候的思想里,认为堂哥堂妹,表哥表妹是可以相爱的吧。   “你!”赫连涵涵气得脸色煞白,攥着韩洛思的袖子,急声道:“思思姐姐,我没有喜欢喜欢堂哥,你要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韩洛思情真意切地看着她,目光深处,隐隐流动出一丝嘲弄,但赫连涵涵看不懂,还以为韩洛思在怜惜她,笑着说:“那个贱人知道我们感情好,故意要挑拨离间的。”   “嗯,我明白,无聊的话和不该听的话,我通常是不会听的,涵涵你放心,回头我一定把这事告诉爷爷,让她给你赔不是。”   “不!”赫连涵涵止住她,“思思姐姐,这事别告诉爷爷了,我不想爷爷为我担心。”   韩洛思沉吟,半响,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如春晓之花,浅浅绽放,“那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赫连尹冷眼看着两人演戏,她一眼就看透了,韩洛思在爷爷家里装白莲花呢,而赫连涵涵,甘愿为她的棋子,任她操控。这么多年,赫连涵涵也吃了不少苦头,怎么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蠢如鹿豕。   不过她现在也有了改变,已经不贪小便宜了,可能大姑进监狱几年也是对的,赫连家的衣食无忧改变了赫连涵涵喜欢贪小便宜的性格。   小花园笼统就那么大一块地方,两人不走,赫连尹也不能出声轰她们走,唯有忽视了两人,轻轻荡起藤椅,闭上眼睛。   赫连尹以为她们表演完姐妹情深就会离开的,没想到赫连涵涵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突然走上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对赫连尹说:“你起开,我要玩荡秋千了。”   赫连尹没有答话,权当没听见。   “我叫你滚开听见了没有?一个攞女都这么嚣张,现在舅妈死了,舅爸住j城了,看看还有什么人可以护着你。”   赫连尹的眼睛蓦然挣开,冷得可以让燥热的空气冰冻三千,赫连涵涵吓了一跳,背脊上仿佛有一阵寒流扫过,吓得她后退了两步,前几年她曾被赫连尹一脚从房里踹到楼梯口,从心理上,她是有点怕她的。   但介于自尊心,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害怕,于是挺直了腰板,咄咄逼人,“本来爷爷是很喜欢你的,可惜你命格太大,压了堂哥,不止野心大,手也长,爷爷本来打算等你以后年纪到了,就给你找个好人家,在给你陪嫁一大笔嫁妆,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居然对堂哥下手,呵呵,你以为赫连家就这么点本事,可以任你操控的么?赫连尹,你太天真了,赫连家的权财,远远不如你看到的那么浅显,有很多产业并没有对外公布,我们只是低调而已。而你,竟然妄想着要当长孙媳妇,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涵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韩洛思对赫连涵涵摇头,满眼的不赞同。   赫连涵涵握住韩洛思的手,言语撒娇,“思思姐姐,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管,这个死攞女,我今天一定要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高攀不起。”   “涵涵,我们是淑女,不能用这么粗俗的词的。”韩洛思的美眸在赫连涵涵和赫连尹身上转了转,其实她可高兴了,但她的面色却不露出得意之色,这里是老爷子的地方,她只是客人,做好贤良淑德的样子就行了,该劝的她都劝了,劝不住,那可就没办法啦。   “涵涵,你把爷爷的产业调查得那么清楚是要干嘛?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呢,你竟然都告诉我了,看来你和大姑早很有想法嘛。”很有想法要预谋爷爷的财产嘛,这两母女,现在一个离过婚,一个养歪了,若是爷爷不照顾她们母女,她们早是流露街头,过上了餐风露宿的生活了,竟然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把爷爷的产业调查得这么清楚,这不是为了预谋又是为了什么?   赫连涵涵脸色铁青,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一下子有些忐忑不安,这个赫连尹太狡猾了,总是钻空子说话,让她多说多错。   “涵涵是爷爷是直系孙女,从小在爷爷跟前长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她能知道,想必就是爷爷告诉她的,毕竟两祖孙的关系向来密切,不是吗?”韩洛思为赫连涵涵解围。   赫连涵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道:“就是,我跟爷爷感情可好了,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想法呢,我看这个有多余想法的人是你才对,不然怎么会以贼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你是君子?”赫连尹面上一点怒容都没有,反之,她笑意浓浓。   “你!”这句话大有嘲讽之意,赫连涵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无言以对,恼怒非常。   就在这时候,管家老周从正屋里转了出来,看到远处的三位小姐,恭敬道:“思思小姐,涵涵小姐,尹小姐。”   三人均是点头,韩洛思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率先问道:“老周,你怎么出来了?是不是爷爷有什么吩咐?”   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赫连尹把一切看在眼底,不动声色。   “有,老爷子请尹小姐进屋,两位小姐既然都回来了,就一起进屋吧。”   “好,我们就来了。”韩洛思说完,却不动作,站在一旁看着赫连尹,意思是让赫连尹先走。   赫连尹却没有动,静静地坐在藤椅上,面色无波无澜。   赫连涵涵恼极,迈开脚步,却被韩洛思拉住了,“涵涵,别闹,爷爷最注重辈分尊卑的,赫连尹是你堂姐,辈分比你大,不要越矩。”   她自己是客人,自然不能走前面,就让赫连尹出出风头吧,她越出风头,爷爷就会越讨厌她。   赫连尹听她这么说,眼珠微微一沉。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不动,她们就不走,老周在远处等着,赫连尹不好僵持,便站起了身子,轻笑道:“思思是爷爷批准住在家里的,是爷爷的上宾,照理来说你辈分比我大,你走前面吧。”   她笑得很温柔,看不出一丝恐惧。   韩洛思本来想让她出风头的,没想到赫连尹这么聪明,她不是赫连胤的客人,不是赫连尹的客人,也不是赫连涵涵的客人,而是爷爷的客人,按照道理来说,思思是最大的没错。   “好吧,既然小尹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韩洛思笑了笑,转过身,走在三人的最前面。   赫连尹走在第二。   赫连涵涵走在第三。   经过鱼池的时候,赫连涵涵望了娄兰一眼,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如果赫连尹伤害了娄兰,不知道爷爷是袒护娄兰还是袒护赫连尹呢?想到这,她眼珠微微一转,看了一眼前面的老周,老周已经半个身子探进主屋去了,看不见这边的情况了,她嘴角一勾,用力将前面的赫连尹推向鱼池里——   千寻一发之际。   赫连尹微微偏开了身子,赫连涵涵出力太大,一时收不住自己的力气,把最前面的韩洛思推进鱼池里去了。   只听‘噗通’一声,韩洛思整个人都栽进鱼池里去了,头撞在池沿一角,嗑出了血。   娄兰吓得到处逃窜。   混乱中,赫连涵涵感觉膝盖上袭来了一股劲风,她什么都没看清,只感觉膝盖一软,就跟着韩洛思一起栽进鱼池里,本就不大的鱼池里一下容纳了两个人,娄兰更是吓得窜进假山里,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据说锦鲤很有灵性,当它感觉到危险时,它就会躲起来,被这么一吓,娄兰估计很久不会出来了。   韩洛思不止额头磕破了,头发乱了,名贵的裙子也湿了。   她整个人就像呆了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赫连尹伸出一只手去拉她,“涵涵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把思思给推进鱼池里了,还吓到了娄兰,等下爷爷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赫连涵涵见韩洛思额头出了血,一脸惊恐,她用力摇头,唇色苍白,“思思姐姐,不是我推的你,是赫连尹,不然我怎么也会掉下鱼池呢?是赫连尹推的,她还吓坏了娄兰,我要去屋里告诉爷爷,揭发她的恶毒心肠。”   韩洛思捂着额头冷冷地瞪赫连涵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赫连尹没有理会涵涵的话,目光担忧地看着韩洛思的额头,“哎,思思你的额头流血了,赶紧起来,我帮你包扎一下,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啦。”   韩洛思的脸色一下子更冷了。   “你们都在鱼池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一抹沉稳的声音。   几人回头。   就见赫连胤跟爷爷站在主屋的屋檐下,爷爷手中握着拐杖,不怒自威。   赫连胤的大概看了一下情况,他的小尹没事,所以也就没什么表情,扶着爷爷,沉默地站在一边。   “爷爷!堂姐她推我!”赫连涵涵仿佛找到了救星,一把哭腔好不可怜,“刚才堂姐一看我回来,就骂我,说我不要脸,说我只是个外孙,竟然也敢恬不知耻跟爷爷住在一起,我一怒之下就跟她理论,可她竟然仗着自己学过武术,竟然将我和思思姐姐都推进了鱼池了,还害得思思姐姐的额头破了,爷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面对赫连涵涵的陷害,赫连尹没什么表情,她垂着睫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必辩解,不必害怕。   爷爷皱起眉头,事实上,他已经不相信这个外孙女的话了,知道她讲话向来二分真八分假,十个字里面就有八个字是假的,没什么信用度,于是将目光调向了鱼池的方向,看见娄兰躲进假山里了,他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对上韩洛思,目光深邃喊威,“思思,这件事你来说,小尹真的把你推进鱼池了?”   爷爷跟娄兰生活了十九年,不可能没看出娄兰已经受惊了,所以此时赫连爷爷,表面上看着虽然没什么怒意,但心里其实早以怒火翻滚了。   韩洛思眼眶湿润,明显一副受了委屈却还是强忍着的样子,柔弱地说:“爷爷,当时我也没有看清……”   “思思,你不必感到害怕,你到我们家来做客,我就有权利保障你的安全,额头都受伤了,不必在为她们隐瞒了,说出来吧。”老爷子的声音同他的眼眸一样冰冷,虽然他现在不待见赫连尹,但他打从心底明白赫连尹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我……”韩洛思看了涵涵一眼,心里盘算着她的价值,虽然这个赫连涵涵又蠢又笨,但她还是需要她来对付赫连尹,那个女人太狡猾,光她一个人的能力斗不过她的,于是咬住嘴唇,放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让鲜红色的血液在众目睽睽下大肆流淌下来,脸色苍白,“爷爷,我觉得头有点晕,可能是刚才撞到了。”   “老周,去请家庭医生过来。”爷爷长手一挥,对管家老周说,“还有,先把思思扶到屋里去换身衣服,当心着凉了。”   “是。”   思思被带走了。   走之前,她冷冷地看了赫连尹一眼,这件事不是赫连尹遭老爷嫌弃就是赫连涵涵了,她们的家事她不必管,看戏就行,这是那个贱人害得自己的额头撞破了,都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痕,若是留下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赫连涵涵的。   自始至终赫连尹都没有说话,她朝赫连胤看去一眼,赫连胤眼中有疑惑之色,赫连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赫连胤的目光却没有移开,暗烈深沉地凝视着她。   爷爷把这一切看进眼里,目光扫向赫连尹平静的脸庞,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和厉色,“小尹,这事你来说。”      第148章 拆穿阴谋      赫连尹面色平淡地说:“涵涵刚才绊到了脚,摔过来的时候,我刚好站在外侧一点,所以她不小心把思思给推进鱼池里了。”   她很简单地陈述了这件事,第一,现在爷爷现在不喜欢她,她没必要赶上去撞枪口,第二,她这样的解释听起来比赫连涵涵的话更有信服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有问题。   “涵涵,堂姐说的是真的吗?”爷爷脸色阴沉地望向赫连涵涵。   赫连涵涵吓了一跳,搅着衣角,泫然欲泣,“爷爷,涵涵真的没有撒谎,堂姐刚才真的骂我了,她说了很多很多很难听的话,如果您不信,可以问问思思姐姐。”   “可能涵涵是因为推思思下鱼池,心里害怕才这样说的吧。”阳光中的赫连尹,面如宛如透明的琉璃,光华璀璨,“不过涵涵也不是故意的,我刚才看到了,她是被自己绊倒的,不小心牵连了思思,思思的额头破了皮,涵涵可能是怕爷爷责怪她,所以才口不择言的吧。”   这招伪善,还是韩洛思教给她的呢,吃了亏千万不要大声喊出来,而是柔弱地帮对方说话,这样既能得到长辈的怜惜,又能赢得一个善良得体的好名声。   赫连涵涵绝对想不到赫连尹会帮她说话,一下子觉得更愤怒了,恼怒地喊起来,“爷爷,你不要相信她的话!真的是她推我下水的,不是我推的思思姐姐,你要相信我啊。”   “涵涵,思思被你害成了那样,你不去看看她,却还在这里狡辩,要是思思知道你伤了她还毫无悔改之意,一定会对你很失望的。”赫连尹一副很心痛的模样,“我们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错了却不肯承认,涵涵,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赫连涵涵瞪大眼睛。   爷爷的目光梭巡在两人之间,颇为犹豫。   他大概明白这件事是谁的错了,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罚赫连涵涵,娄兰是他的心肝宝贝,被吓得躲在假山下面不敢出来了,不为它出一口气,爷爷难消心头之恨,可涵涵的身世又让她怜惜,假如赶她走,她又能去哪里呢?她不如赫连尹聪明懂事,若是被赶出去,指不定会钻牛角尖呢。   “娄兰,娄兰……”赫连胤伸出带着护指的手,在鱼池里洒下一层碎面包,过了很久,娄兰都不露面,看来被吓得不清。   爷爷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致,怒瞪着赫连涵涵,“看你干的好事,把娄兰吓成了这样,又害思思的额头给弄破皮了,滚回房间去,晚上不准你吃饭!”   “爷爷!”   “爷爷。”   赫连涵涵跟赫连胤同时叫住爷爷。   爷爷自动忽视了涵涵的委屈,把头转向赫连胤的方向,“阿胤,这事你也有话要说?”   “是。”赫连胤颔首,美丽深远的眸子里闪着幽幻的阴寒之色,“娄兰同我一天生日,又是同一天跟我降临在赫连家的,它就是我,我就是它,爷爷,涵涵这么害我,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赫连胤这话一点都没错,娄兰养在赫连家还有一个寓意的,这条鱼养来是寓意着赫连胤可以长寿的,爷爷这么疼娄兰,是因为它就代表着赫连胤的寿命一样,所以爷爷宝贝得很,被这么一提醒,爷爷震了一下,走到鱼池前面去招呼娄兰,可惜无论老爷子抛下多少碎面包,娄兰都没有出现。   爷爷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   鱼池里狼狈的赫连涵涵,从脚底上升起一股寒意,却也不敢在说话了。   “你还站在鱼池里面干嘛?嫌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大吗?滚出来。”爷爷眼底有一簇火光,对着赫连涵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赫连涵涵梨花带泪,爷爷毫不留情,伸手招来了珍姨,“把涵涵给我关在房间里,没我的吩咐,不要让她出来我眼前瞎晃,看见就烦!”   赫连涵涵不肯走,珍姨拖着她,一直在她耳边说:“老爷子生气了,涵涵小姐你别拗了,走吧。”   “我没错!”这是赫连涵涵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赫连尹低头一笑,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明知道娄兰有多珍贵,也明知道娄兰象征着哥哥的生命,她还这么猖狂,敢去动爷爷的娄兰,岂料最后赔上的,是自己。经过今天这件事,涵涵在爷爷面前彻底失宠了,原来爷爷看在她那么可怜的份上,什么都让着她的,可惜啊,她敢去动跟哥哥有关的东西,在爷爷的心里,他把赫连胤看得比他的儿子还重要,十个赫连涵涵加起来都比不上赫连胤的一根手指头,敢动他,这是自寻死路。   处理完这件事,爷爷也没有心情跟赫连尹讲什么了,让她自个回房去,有什么事晚上再谈。   韩洛思躲在房中的一角,她头上缠着白沙,看着赫连涵涵被珍姨连拖带拽地扶走,微微摇了摇头,真蠢啊。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始终躲在假山中不肯出来的娄兰,突然心生一计,逆影从她身后照来,显出了眼底的微微幽光。   “娄兰。”她极轻地唤了一声,笑容如沐春风。   *   珍姨把赫连涵涵拖走后,又来带赫连尹去她的房间,四合院的体制分居为四个大总房,北房,南房,东厢和西厢,每个大总房里有3正,2耳,5间,爷爷住在四合院的北房,也就是正房,里头有爷爷的卧室,客厅,书房,收藏室。南房也叫倒座房,为副客厅,饭厅,酒窖,储物房。东厢和西厢就没那么大,共有房间16间,东厢8间,为客人居住,西厢8间,为下人所住。   韩洛思跟赫连涵涵都住在东厢。   赫连尹跟赫连胤也不例外,四人皆住在东厢。   房间珍姨已经收拾好了,珍姨是将近50岁的妇人,她穿着挺有讲究的黑色旗袍,眉目深深,精神抖擞。   老爷子底下都是妙人,管家穿长衫,管事婆穿旗袍,若不是明白爷爷的做派,赫连尹真要以为自己穿越了,这间四合院里的东西全都那么古朴,爷爷穿唐装,其他人穿30时代的服装,女佣们梳着马姐的辫子,着白衣黑裤,真的太返古了。   据说这间房里的人全都是未婚的,老爷子不太喜欢底下的人搞暧昧,一经抓住,永不留用。   若是底下有人相恋了,必须一个人离开这里,看来,老爷子打从心底里不太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生活的,要不是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古板阶段,还真的算是一个非常正派正直的人物。   珍姨还告诉赫连尹,别看这间宅子很普通低调,其实宅子里的摆设很多都是古董的,是爷爷的收藏品。   赫连尹觉得奇怪,“如果是古董,为什么要摆出来呢?就不怕被人偷走么?”   “偷不走的,这些东西上面都装了追踪器。”而且出入赫连宅需要检查物品,饶是小偷把脑汁想破了,也带不走的,就算真的带走了,也拿得回来的。赫连老爷是这样想的,既然是买回来的古董,就要摆出来,不然买回来干嘛呢?他为人虽然低调,但是摆设和住宅却很考究,但凡能从这间宅子里走出去的,整条街都明白他们非富即贵。   赫连尹恍如大悟,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这间客房是灰青调的,乍眼之下很朴素,但设计和摆设却不朴素,赫连尹看得出来,这间房里的家具都很名贵,因为家具上全部刻着出品名,一般的家具是不会刻名字的,她把自己带来的书放在书架上,表情沉默。   珍姨看得出她好奇,又道:“这里的家具全是沉香木的,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都是很多年前传下来的珍品。”   “嗯。”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把视线转开,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珍姨见她这样心细如尘,又行为得体,忍不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尹小姐,心性和脾气都不错呢,即有智慧,又有见识,很有名媛的风范。   接下去的时间,赫连尹都在房里看书,珍姨知道她和少爷都是弹钢琴的,便提醒她南方的副客厅里有钢琴,那是老爷子为赫连胤准备的,她点了点头,不打算起身。   “谢谢珍姨的提醒,有时间我会过去看看的,不过我现在要休息了,麻烦珍姨回避一下吧。”   “是。”珍姨将她的床整理好,退了出去。   赫连尹顶开了木窗,用一把架子支着,窗外的院子里花坛重重,花香四溢,怡静舒适,真是很美的地方呢,她笑了笑,盘算着将来也想购置一间四合院,这种地儿用来养老最适合不过了,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让人陷在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之中。   下午四点,哥哥偷偷溜到赫连尹的房间来,她坐在窗台下,循着斜阳,一手捧书,一手写字。   赫连胤微微感到吃惊,“小尹,你的左手好了?”   “还没呢,但是可以拿得起书本了。”赫连尹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爷爷怎么样了?”   “气得够呛呢。”赫连胤促狭一笑,眼底的妖气风烟卷涌,“爷爷下午在院子里招了两个小时,娄兰一直不出来,爷爷现在怒意难平,赫连涵涵大概完了吧。”   赫连尹忍俊不禁,“你怎么不怀疑是我做的?”   “就算是你做的,那也肯定是她们的错,小尹,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所以就算娄兰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会怀疑是你利用了娄兰,而且你也没有动机,你都嫁给我了,没有争风吃醋的嫌疑。”   “哦?那你猜猜是为什么?”   “就如你今天所说的那样,其实赫连涵涵本来要推的人是你,却被你躲开了,推成了韩洛思了,对吗?”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果然知我者,哥哥也。”   “是老公也。”   “一边去。”   “嘿嘿。”赫连胤嘿嘿一笑,眼珠明净,“小尹,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二叔调回京城来了。”他的话里有掩饰不住的高兴,“二叔的年纪到了,该结束下放时间进入正职了,他很喜欢四合院,所以过几天他回来之后,也会住在爷爷这里,有他在,那几个牛鬼蛇神欺负不了你的。”   “二叔也来了?”赫连尹眼瞳一亮,她还记得那样如花般的妖孽男子,二叔是个真正自由自在的人,他今年快四十了,但还是不愿结婚,这可愁坏了老爷子,可无论老爷子怎么逼他他也不听,奉承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精神要把单身进行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他当年就是因为不肯结婚,被老爷子下放到东北去了,不过现在年纪到了,老爷子不愿他一个好好的青年就此毁掉,所以遣人把他调回京城,想让他走上锦绣前途。   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是在京城还是很有势力的,身后的财力和权利都不可预估,但正因为他们身份的举足轻重,所以要更加低调,不管商人在京如何高调,那些人手中永远没有权利,跟他们这种真正极权的人物不是一个等级的。   “没错,就是那个单身狗。”赫连胤想起这事就想笑,如今他都结婚了,二叔还在单着呢。   赫连尹心中高兴,憋着笑,“怎么可以这样说二叔啊?”   “没事的,二叔这人开得起玩笑的,到时候有他在这边,一定可以镇得住整个赫连宅的。”   赫连尹不说话了,默默地想了好一会,才道:“哥哥,是不是你请求二叔来帮忙的?以我对二叔的判断,我感觉他不是那么乐于助人的呀?”   “是啊。”赫连胤大方地承认了,眼珠乌黑迷人,“难道就只准爷爷找人来欺负你,就不准我找人来保护你了吗?二叔虽然很尊敬爷爷,但他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赫连尹抿唇而笑,“谢谢你了,哥哥。”   “谢什么?我这又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我这是为了我们彼此之间的幸福,小尹,你就努力准备你的情歌比赛吧,其他的,教给我跟二叔吧。我听说韩洛思跟赫连涵涵都参加了,到时候一定会找你添堵的,在家里她们可能不敢找你麻烦,但到了比赛会场,我们就参合不进去了,你尽量避开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真心比赛,还是故意去比赛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小心一点。”   “没事的,她们随便来,我见招拆招,在家里我可能还要顾着爷爷的感受,但如果出了外面,我可就不用在卖谁面子了。”   *   爷爷本来说晚上就会跟赫连尹谈话的,谁知道赫连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老爷子都没有出现,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敢前去打扰,又不能随意的离开。   最终,她等来了珍姨的身影,珍姨给她送了一份晚餐进来,赫连尹一看,那些饭菜都已经冷了,微微结了一层油。   赫连尹不由得笑了,看来大家都已经吃过了吧。   “尹小姐,刚才吃饭的时候,涵涵小姐那边发生了一点意外,所以老爷子就赶过去看了,饭菜于是也就冷了,你将就着吃一点吧,等晚上我给你做一点夜宵过来。”   赫连尹眼底划过一丝蔑然,发生意外所以饭菜冷了?赫连家又不是普通的人间,若老爷子不上桌,菜是不可能离开厨房的,就算上了桌子离开了,饭菜还可以重新再热的,赫连家的晚饭时间一直是6点,现在已经8点了,过了吃饭时间的2个小时了,既然都拖延2个小时了,何不热一下在拿过来呢?最多也就再拖半个小时,有意思这么整她吗?   不过她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想法,笑着说:“是吗?那谢谢珍姨了,对了珍姨,涵涵那边是发生什么事吗?”   她下午不是被爷爷禁足了吗?难道她自己想了什么法子解了自己的禁?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珍姨神情微烁地说。   赫连尹见她选择守口如瓶,心想赫连涵涵应该是被放出来了,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道了一声谢,就着以冷去的饭菜吃了几筷子。   第二天。   赫连尹早早就被珍姨叫了起来,说是早起能神情气爽,这倒没什么,她习惯早起了,可让她早起又不给饭吃,这样就过分了吧,赫连尹早上六点就起来了,但早饭是在十点左右才送来的,这都快午饭时间了,他们才来送饭,然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送来的早饭仍然是冷却的,大早上的第一顿让人喝冷的豆浆和油条,还真是没有食欲。   赫连尹看了看表,轻声道:“这都快午饭时间了,若喝豆浆的话,很可能会拉肚子的吧?珍姨,家里有烤面包吗?若是有,能帮我烤两片过来吗?我要热一点的。”   “尹小姐,府邸今日有贵客来,所以短时间招呼不到这边的饭菜,尹小姐还是忍耐一下吧,午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呢。”   有贵客来所以要饿着自己的孙子孙女们?这是什么逻辑?   赫连尹眼色一冷,快得让人看不透,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是吗?那把菜饭撤下去吧,我暂时不想吃了,对了,哥哥在房间吗?我想过去找他说两句。”   “少爷跟老爷子在招呼客人呢,没有时间出来。”   赫连尹思考了片刻,点头,“我知道了,把饭菜拿下去吧。”   “好。”珍姨也不劝,端了饭菜就走。   北房是正屋,有贵客来访,大抵就是一些政要吧,不过长辈们谈事,小辈是不能进去的,爷爷只叫了赫连胤进去陪伴左右,那其他人就不得去打扰。赫连尹在东厢踌躇了一下,转向了韩洛思所住的房间走去。   现在还早,韩洛思在房间里打扮,她每天早上九点起来,花两个小时打扮,只是为了能在爷爷和哥哥面前晃一圈,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倒着手中的瓶瓶罐罐擦脸,门外有人敲门。   “思思,你在吗?”   竟然是赫连尹?!   韩洛思怔了一怔,轻笑道:“我在呢,你进来吧。”   于是赫连尹就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体恤,白色长裤,远远看去,周身彷如被镀着一层白光,而那双沉静从容的脸,就在白光之中呈现。   她走了过来,顺便瞟了一眼思思房间的饭桌,那里正摆着热气腾腾的牛奶和面包,赫连尹的目光停留了一下,转回来,看定在韩洛思的额头上的白沙上,“我过来看看你,伤口还好吗?”   “还好。”韩洛思很沉默,她不知道赫连尹为什么来找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什么心眼子,来这干嘛?   “你早餐一直吃牛奶和面包的吗?”赫连尹不经意间问,镜片下的眼瞳很是澄澈。   韩洛思微微思忖,浅笑道:“嗯,我的胃不太好,喝不了豆浆,所以爷爷让珍姨每天为我准备牛奶和面包,爷爷真是个很贴心的人呢。”   “是吗?那太可惜了,豆浆可有营养了,我早上喝了很多热豆浆呢,很美味。”赫连尹似笑非笑。   韩洛思身子一震。   这怎么可能?珍姨刚才已经过来跟自己汇报了,说赫连尹早上没吃,昨天吃的又是冷饭冷菜,要不了几天,就能逼走她。   “思思,你的房间真漂亮啊。”赫连尹友好地说,看了眼她的早餐,微微一笑,“都十点多了,思思,你的早餐居然还是热的。”   韩洛思猜不透她想表达什么,笑容有些僵硬,“我早上起来得晚,你知道的,我毕竟是客人,所以爷爷给了我特权,让我睡晚一点,早饭也准备得比较晚。”   “是吗?那你这么晚吃早饭,午饭是几点吃啊?”   “当然是随大家了,正午十二点一起吃的,不过这几天家里有贵客,爷爷要陪客人吃的,所以我们单独吃。”   “这样啊,那思思,你知道家里的贵客是什么人吗?”赫连尹仍然在笑,三分明媚,七分狡黠。   “这些人都是来祝贺二叔调回京城的,有很多高官政要,是谁嘛,我倒不清楚,但听爷爷说,这些客人都很了不起。”韩洛思在赫连家一直是装柔弱大度的,所以她不敢赶赫连尹走,反正赫连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不过是应付两句,不会少块肉的。   “原来如此。”赫连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着韩洛思房门外的方向说:“珍姨,你有事找思思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啊?我没什么事呢,就是来找思思聊聊家常呢,你有要事就进来吧。”   隐在房门后的珍姨身子明显一怔,她走了进来,笑容尴尬,“哪有什么事呢,就是老爷子让我过来问候一下思思小姐,思思小姐,老爷子问候你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呢,已经好很多了,谢谢爷爷的关心。”   赫连尹冷眼看着两人的对话,心想,原来珍姨已经吃里扒外了,她趁着家里来了客人,跟韩洛思两人一起狼狈为奸挤兑自己,爷爷向来讨厌下人勾心斗角的,假如这些事情被爷爷知道了,珍姨会有什么后果呢?呵呵。   可既然珍姨敢这么欺负赫连尹,那就一定是跟韩洛思商量好对策的了,她一定不会惧怕自己的告状。赫连尹不明白,珍姨虽然只是爷爷的下人,但跟着爷爷肯定比跟着韩洛思强啊,为什么她要吃里扒外呢?难道她认定了韩洛思会是爷爷的孙媳妇,所以把宝都押在她身上,想等着老爷子哪日归西,在韩洛思身上混到一些好处?   不对,她跟着老爷子已经多年了,照理说下半身应该已经衣食无忧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孙媳妇的未来去赔上自己的一切,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珍姨有什么把柄在韩洛思手上,老爷子最讨厌吓人勾心斗角和偷偷恋爱,既然她不是为钱,那一定是为情了。   这把年纪的女人,对象会是谁呢?赫连尹在脑袋里把赫连家的下人都搜出来对了一遍,她的记性很好,一般只要见过了脸,就基本不会忘掉。   但最终,她一无所获。   可能是自己对珍姨还不够了解吧,所以洞悉不了她的心事。   想到这里,赫连尹叫住正要离开的珍姨,望了眼屋外的天色,平静道:“珍姨,马上就到午饭时间了,我还有些话想跟思思聊,你等下把我的午饭送到思思这里来吧,我想跟思思一边聊天一边吃。”   珍姨的身子僵了一下,这个尹小姐太聪明了,思思说她十二点吃饭,她就说她要在思思的房里吃饭,韩洛思是客人,珍姨等下总不能送冷的饭菜过来吧,而且冷的饭菜本来就是韩洛思整赫连尹的,她说十二点吃,那必然就是热的饭菜了。   “是。”珍姨应声去了。   韩洛思也郁闷了一下,赫连尹为了吃上顿好菜好饭,也是够拼的。她柔柔一笑,“小尹,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有啊,我有很多话跟你说。”在自己房里吃不到热的食物,又不能去主屋打扰爷爷跟哥哥,她只能另谋生路了,虽然她可以出去外面吃了饭在回来,但这一片地带的四合院住的全是达官贵人,基本没什么餐馆,要找个餐馆,至少得开半小时的车程去寻找,她没车。   韩洛思就是拿准了这个主意,故意挤兑她的。   “你说吧。”韩洛思的笑容很虚伪,因为她压根不想跟赫连尹周旋,只有两个人,没意思跟她瞎闹,闹了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听说你参加了原创情歌的比赛?”赫连尹没话找话说。   “是啊。”   “怎么没在海选看见你?”   “噢,我是内定名单,所以不用通过海选,直接从晋选比赛开始参加。”她貌似很自豪,把走后门当成能耐和光荣。   赫连尹也没说什么,听起来是风光,不过到时候选手们可不怎么想了,就算她再有后台,也应该去海选过过场的,否则到时候一定会惹得民怨四起,海选赛和淘汰赛都不参加,好硬气的后台啊,应该是她妈了,她妈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大的,自以为女儿美貌天仙,可以问鼎冠军,夺得哥哥年底的跨年演唱会嘉宾。   “好福气啊,居然是内定名单。”赫连尹不显山不露水地笑着。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送上来了,这次珍姨不敢在动手脚了,赫连尹津津有味地吃着养颜的雪蛤,她饿了一个晚上加一个早上了,此时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饭菜,简直就如同活过来了一样,中途,赫连涵涵听说赫连尹在这里,便寻了过来,赫连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涵涵是珍姨挑拨过来的,是韩洛思让珍姨去做的。   这一刻,赫连尹反而不讨厌赫连涵涵了,她把心思从赫连涵涵身上转移到韩洛思身上去了,虽然赫连涵涵骄纵蛮横,蠢如鹿豕,但假装善良却把人耍得团团转的韩洛思比她可恶几千倍,赫连涵涵这样的角色,在电视剧里一般活不过三集,不用她去对付她,她自然会挖坑埋了自己。   但韩洛思就不同了,她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获得爷爷的青睐,又控制了爷爷身边的管事婆,还有强大地位的父母亲,她才是最大的障碍,其他人,只是小角色而已。   “攞女,你也在这里啊。”赫连涵涵酸里酸气地坐在赫连尹身边,言谈傲慢,“在自己屋里吃不到好吃的就过来蹭吃蹭喝吗?德行。”   赫连尹不怒反笑,津津有味地舔了舔汤匙,“你怎么知道在我房里吃不到好东西啊?”   赫连涵涵一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过眼,韩洛思冷冷地扫着她,那眼神,冰冷得就像一把刺刀。   她一下子不知所措,收回自己的目光,默默吃着珍姨端上来的雪蛤。   赫连尹又问:“涵涵啊,你昨天不是被爷爷禁足了吗?怎么今天就可以出来逛啦?难道爷爷已经赦免了对你的惩罚?”   赫连涵涵没有回答,表情得意。   “咦——!”赫连尹忽然惊奇地叫了一声,目光盯在赫连涵涵的脖子上,惊疑不定地说:“难道你上吊自杀啦?哎,脖子处的吊痕那么明显,这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大夏天的总不能穿高领吧?”   原来她昨晚自杀啦,怪不得珍姨昨晚支支吾吾的样子,原来涵涵是利用了爷爷对她的怜惜之心,来了一招以死明鉴来翻身,怪不得爷爷解了她的禁足,呵呵,指不定她昨晚怎么反口咬她呢,赫连尹微微一推测,就知道爷爷现在心里头一定恨透她了吧,爷爷一定以为,是赫连尹推韩洛思下的鱼池,然后嫁祸给了赫连涵涵,赫连涵涵不甘被陷害,所以以死明鉴了。   这么高的招,赫连涵涵肯定想不出来,一定是韩洛思支的主意。   赫连涵涵听她这么说,禁不住去摸自己脖子上的吊痕,其实她昨晚本来就不敢,是韩洛思一个劲劝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解禁报仇,为了报仇,她就豁出去了,可眼下却换来了一条颜色深红的吊痕,哎,真是影响美观!   韩洛思闻言,立刻去柜子里取来一支鲨鱼膏,“涵涵,这个药膏你拿着,擦在脖子处,可以淡化痕迹的,这是我妈妈以前在欧洲帮我带回来的,听说一周就见效,你拿去用吧。”   “思思姐姐……”赫连涵涵一脸感动的样子,但同时,她也暗暗攥紧了双手,呵呵,这个仇她一定要向赫连尹讨回来!   赫连尹默默看着那只鲨鱼膏,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这支鲨鱼膏赫连尹曾见过,之前她受了伤,哥哥曾给她买过,据说这支药膏是淡化伤痕用的,韩洛思脸上看不见一点伤痕,身上的皮肤也很白皙,她买这支药膏干嘛?有何用意?   这些疑惑困扰着赫连尹,她匆匆吃了饭,也顾不上赫连涵涵的言语挑衅,便告辞回了房间,整个下午,她都坐在窗台前看三国演义,直到赫连胤溜进她房里,她才笑着站起来,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哥哥。   赫连胤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阴冷。   夜深人静。   赫连胤突然跟珍姨说要吃夜宵,让她煮碗面到房里来。   珍姨应声去了,在厨房下了面,洒上葱,便送到了赫连胤的房间里。   “进来。”赫连胤在房里说话,声音冷淡。   于是珍姨就开门入内。   她一走进去,嘴巴就被人塞了一块臭不可闻的抹布,暖黄的灯光下,赫连胤动作利落,三五除二,把珍姨双手反剪在身后,用粗麻绳困住了。   赫连尹眼疾手快接住了差点摔碎在地上的碗,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小心一点。”   她的声音很小。   赫连胤点点头,与她默契一笑。   珍姨被绑得跟粽子一样,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赫连尹也不废话,一脚踹在珍姨的心口处,将她的黑旗袍踩出了几缕脏脚印,冷着脸色,“说!你为什么吃里扒外?”   珍姨脸色一变,呜呜摇头。   “她否认呢。”赫连胤唇角一勾,几不可见的,那么冷。   珍姨还在摇头。   “我们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为什么要吃里扒外?帮助韩洛思欺瞒爷爷?还有欺负我?你们到底有什么计谋?”赫连尹说着,抽出了珍姨嘴上的抹布,眼神威慑。   珍姨用力摇头,泪眼哗啦,“我没有吃里扒外啊!少爷,你要相信我说的话啊。”   “相信你?”   赫连胤微微挑眉,将桌上的透明玻璃杯扫到珍姨的脸上,只听‘啪!’一声,玻璃杯在珍姨眼角破裂成块,溅出了一地的血!   “啊——!”珍姨双手被绑,打滚在地上,凄厉惨叫。   “你若再不说实话,我就帮直接帮爷爷处置了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少爷是空设的,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赫连胤这话一点也不假,老爷子的态度很明显,他将来的一切都是要给赫连胤继承的,到时候老爷子一死,珍姨就得仰仗着赫连胤,才能混个德高望重的好管家名声,继而获得老爷给的养老金和一套房子。   珍姨身子不自觉一缩,“少爷,我真的没有吃里扒外,尹小姐的食物,是老爷子许诺的。”   “是吗?老爷子许诺你给尹小姐吃比下人还不如的冷菜冷饭?好啊,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见见爷爷,看他怎么说吧,你若说的是实话,我尚且饶你,如果你说的是假话,不止是你,就连你的好姘头,我也要连根拔起!”灯光的阴影里,赫连胤轻慢而嘲弄地俯视着珍姨,浑身散发出黑暗的危险气息。   珍姨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赫连胤冷漠地说:“你以为你跟韩洛思勾结,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吗?我告诉你,这里是赫连家的地盘,教训下人还轮不到韩家来插手,我要抓你的姘头,易如反掌。”   说完,他朝门口喊了一声,“老周。”   老爷子身边的老周慢慢走了进来。   珍姨看见那件黑色长衫,顿时面如死灰。   老周进了屋,看见珍姨被绑着,也权当没有看见,态度沉稳地站在赫连胤身边,面容平静。   “老周,我今天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少爷,已经查到了。”老周说到这里,微微对地上的珍姨鞠了一躬,“对不起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少爷这边的人,所以对不住了。”   他讲完,看向赫连胤,声音缓慢道:“回少爷的话,珍姨在府里的姘头是老爷子的司机,阿许。”   这个老周是个挺神的人物,最神的地方是他能慧眼识英雄,当年他跟了老爷,如今他跟了少爷,他很明白,赫连家的地位不管怎么轮换,也不可能轮换到女人的手上的,韩洛思在费劲心思,也只能拿捏住像珍姨这样的小角色,像他们这种忠心为主的人,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犯错的。   珍姨跟阿许的事情被韩洛思撞破后,她本来去向老爷子坦白,然后离开就是,偏她贪心,想着再熬两年就可以拿到养老金和房子了,所以被住在赫连家的韩洛思拿捏住把柄,任她操控,从珍姨甘愿被操控的那一天起,她就是赫连家永远不会留用的人了。   珍姨瘫痪在地上,完了,她的房子和养老金都没有了,不止如此,她还摊上了吃里扒外的罪名,老爷子最恨底下的人勾心斗角,要是被老爷子发现了,她跟阿许都没有好果子吃。   “老周,那天在花园里的事情,你可看得清清楚楚,你来说说,韩洛思是为什么掉进鱼池里的。”赫连胤淡漠而问,墨黑的眼眸寒如冰冻的深湖。   “是涵涵小姐要推尹小姐,结果尹小姐机敏躲开,涵涵小姐就推到了韩洛思,跟着,两人双双入了鱼池,却冤枉是尹小姐陷害的她们。”那天老周虽然身子进了屋,但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少爷的人,一直就躲在暗处关注着赫连尹,若是她受了委屈,他会立刻禀报。   赫连尹微微吃惊,这个老周,一点也不糊涂啊,相反,机敏得很。   “珍姨,我老周劝你一句话,你在赫连家也呆了不短的时间了,对老爷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子最讨厌底下的人勾心斗角,若你能及时回头,老爷子一定会从轻发落的,若你执迷不悟,我想,你跟阿许别说是养老金了,到时候估计京城都呆不下去。”老周上前奉劝珍姨。   赫连尹微微一笑,跟着老周的尾话道:“珍姨,为了一套房子和养老金,你背叛了跟了二十几年的老爷子,你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珍姨不说话,她抿紧着嘴唇,神色苍白。   “如果你现在把韩洛思的阴谋说出来,我可以考虑为你保密这件事情,你无非就是为了养老金和房子么?我可以让这个秘密延后2年在公布,等你跟阿许都拿了房子之后,再让爷爷知道这件事。”巴掌打完了,糖来了,赫连胤缓缓蹲下身子,美丽的模样哪里还有刚才的阴冷,他分明就美得倾国倾城嘛。      第149章 震惊情歌淘汰赛!      听到这里,珍姨已经满身是汗,她定定地看着赫连胤,见他眸光温润,一副要给自己生路的样子,于是,珍姨低下头,声如蚊呐地说:“求少爷帮帮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的。”   赫连胤敛住眼中的厉色,“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把韩洛思的阴谋说出来,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假如爷爷不给你房子,我给你。”   珍姨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将韩洛思的计谋讲了出来。   待她讲完,屋内的三人俱是愣住了,老周摇头惋惜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竟要对老爷子的娄兰下手。”   “除此之前,老爷子对尹小姐的偏见都是韩洛思搞得鬼,她仗着自己的家世,一直在给老爷子洗脑。”珍姨低下头,其实她也觉得韩洛思的城府很深,她没有出现之前,整个赫连宅都很宁静,虽然她跟阿许未经老爷子允许有了感情,但他们一直安分守纪,没有做出欺瞒陷害老爷子之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要来京城上学了,原来是抱着这种目的来的。”赫连胤目光幽暗,幸好他跟小尹把结婚证领了,否则真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了。   赫连尹也是冰着一张脸。   她真没想到,韩洛思为了嫁给赫连胤,可以布一个这样的网,不过她确实有耐心,一来京城就马上赶过来给爷爷孝敬了,老人家孤单久了,自然喜欢那些个孝顺的孩子,韩洛思一点也不笨,她不止孝顺老爷子,还常常买老爷子喜爱的东西送他,陪他一起去喝早茶,散步,遛鸟,买花,拍卖,亲生儿子都没她这么孝顺的,只可惜她的孝顺不是真心的,而是怀有目的的。   为了惹怒爷爷赶走赫连尹,她决定要对老爷子的心肝宝贝娄兰下手,到时候,她会把娄兰的死盖在赫连尹的身上,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可怜的娄兰活了二十多年,还不知道有人要对它下手呢。   第二天。   珍姨过来给赫连尹送冷饭菜的时候,眼下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像昨天一样,把饭菜放下,说了几句凉凉的话,赫连尹大怒,打翻了桌上饭菜,带着满身的怒气前往韩洛思的房间。   没想到韩洛思今天早有了准备,早早把饭吃了,还换好了衣服,坐在房里等赫连尹,一等她出现,便盯着她的冷脸看,笑呵呵地说:“小尹,怎么过来了?来看我的伤吗?”   “是啊,思思,你今天几点吃午饭啊?”赫连尹笑得甜甜的。   “啊!”韩洛思一脸的惊讶,捂住嘴,“原来你不知道么?我今天起得早,已经把午饭吃过了。”   赫连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了。   韩洛思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长发,面容温婉秀致,“今天府里的客人都走了,我要去北房找爷爷聊天了,你去不去?”   “去啊。”赫连尹摸着饿得咕噜噜的肚子,“肯定要去的。”   这些动作落入韩洛思眼底,她轻嘲一笑,走在赫连尹的前头离开了西厢,前院还是原来的前院,花草丰茂,景致幽雅。   老周坐在北房前面的红木椅上,一边守门一边晒太阳。   韩洛思走过去,笑着对老周说:“老周,我今天想出去一趟,来跟爷爷说一声。”   “是是是。”老周恭顺地站了起来,瞥了赫连尹一眼,“您是可以进去,不过尹小姐嘛……”   老周面有难色。   赫连尹脸色一沉,“我怎么了?”   “老爷子说过了,他现在不想见你,另外,他说让你在府里头安分一点,等过几天,他忙完了,自然会见你。”   赫连尹没说话,面容陷在强烈的阳光里,有些模糊。   韩洛思用眼角瞟了她一下,轻笑道:“小尹,你是不是惹怒爷爷啦?怎么爷爷那么不待见你呀?”   “好像没有吧。”赫连尹细想了一下,“思思,要不你等下帮我说几句好话吧,我就在外头等着,你看怎么样?若是爷爷不想见我,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要出去一趟,后天要参加情歌淘汰赛了,我得出去买几件衣服。”   “好的。”韩洛思傲慢点头,她会让她彻底滚出去的。   说完,韩洛思往在院子里擦拭桌椅的珍姨投去一个眼神,进屋去了。   珍姨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白色毛巾,拿着喂鱼的碎面包到鱼池旁去为娄兰了。   老周带着韩洛思进屋,自然不在场。   赫连尹无所事事,便逛到了鱼池边观赏娄兰,珍姨讨好地把手里的喂鱼盆递过来,“尹小姐,要不你来喂鱼吧,娄兰很可爱的,也很活泼的。”   “好啊。”赫连尹欣然答应了,接过喂鱼盆,纤手一洒,细细碎碎的面包屑落入鱼池里。   很快。   珍姨从外头跌跌撞撞闯进北房的主客厅,神情恐慌,“不好啦老爷子!尹小姐把娄兰死了……”   老爷子闻言,手中的茶杯一下子被捏碎!   场面一下子屏息了。   娄兰死了。   老爷子一下急着四处寻找赫连胤,“阿胤……阿胤……”   韩洛思见准时机到了,凑到爷爷跟前去轻抚老爷子起伏不定的心脏,他灰败着一张虎虎生威地脸,不住抖动手里的拐杖,“阿胤在哪里?”   娄兰代替的是赫连胤的寿命。   娄兰忽然出事,就像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令老爷子胸中郁着一口闷气,怎么也喘不出来。   “回老爷,少爷也在小花园里呢。”混乱中,老周平静的声音响起。   “快!扶我出去!”老爷拄着拐杖,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踏出了正房。   阳光下,美丽的少年跟安静的少女坐在荡秋千上说话,两人就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言笑晏晏,旁若无人。   老爷子气势汹汹袭来,指着泉水叮咚的鱼池怒道:“老周,把娄兰给我捞上来。”   “是。”老周应声去了。   “爷爷,你怎么来了?”赫连胤站了起来,一脸诧异地看着老爷子,记忆里,他不曾看到爷爷这么动怒过,身后人的皆是屏气敛息,不敢出声。   老周从鱼池里捞了一条红白相间锦鲤出来,它的眼珠已经变成了空茫的白色——   它已经死了。   所有人倒抽一口气,噤若寒蝉。   老爷子的呼吸一滞,如炬目光瞪着赫连尹,好不震怒,“你个畜生……”   “爷爷,这是怎么了?”赫连胤着急地出声询问。   “尹小姐刚才喂鱼的时候,把娄兰喂死了。”珍姨凉凉地说。   “老爷子——!”老周突然震惊地说:“娄兰变成紫色的了!这泉水有毒!”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老爷僵直了身子,咬住牙,“你这个畜生,你居然毒死娄兰,你知道娄兰养来干嘛的吗?它是为了给阿胤长寿养的,你……你居然毒死了它,你是想害死阿胤是不是?”   “爷爷,不是我干的!”赫连尹急声辩驳。   “这些碎面包里面有老鼠药。”混乱中,韩洛思把混合了老鼠药的碎面包拿给老爷子查看,眼神惊恐,“爷爷,你看!”   老爷子微微看了一眼,招来老周,“老周!你看看这些面包碎里面是不是真有老鼠药?”   “是。”老周过来仔细看了看,闻了闻,脸色沉重地说:“是的,老爷子,这些喂食里面确实掺和了老鼠药。”   “小尹,爷爷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对娄兰下手!”韩洛思痛心疾首地看着赫连尹。   “我没有。”赫连尹似乎只剩下这句话了。   韩洛思内心得意,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容沉默的赫连胤,轻声对老爷子说:“爷爷,这件事虽然是小尹做的,但我觉得有点奇怪,爷爷,我们是不是要先调查清楚?”   老爷子看都不看她,一脸震怒地朝赫连尹抬起手。   赫连尹闭紧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啪——!”   响亮的耳光如惊雷般重重落下!   却不是打在赫连尹的脸上,而是打在了韩洛思的脸上!   赫连胤抓住了爷爷的手掌,长手一伸,重重的巴掌反掴在韩洛思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唇线紧抿,整个人如同冰雕般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即使没有表情,也能够看出来他极度的不悦,“爷爷,你打错人了,毒死娄兰的人并不是小尹,而是韩洛思。”   韩洛思的身子僵住。   赫连尹挣开眼睛,漆黑的睫毛微微颤抖。   她的面容异常宁静。   视线里,哥哥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可是她却觉得那双眼睛离她很近很近,美丽得就像天际间最接近太阳的云彩,绚丽,明艳。   他总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令赫连尹感动,虽然这场闹剧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但当他真的挺身而出的时候,赫连尹的内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感动而甜蜜。   “爷爷,娄兰并没有死。”赫连胤站在阳光的逆影里,面容恍如透明,他伸出手,拿过老周之前捞起的鱼,放置在爷爷面前,声音淡漠,“爷爷,你仔细看看。”   老爷子慢慢低下头,仔细看了看水桶中那条已变成了紫色的锦鲤,他震惊了,“这……这不是娄兰。”   韩洛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没错,爷爷,娄兰已经被我保护起来了,要不是我跟小尹早收到风声,将娄兰保护起来,那么今日,爷爷看到的就真是娄兰的尸体了。”赫连胤盯着韩洛思,哑声说:“爷爷,有人为了让你讨厌小尹,所以故意毒死娄兰,就是为了赶走小尹。”   老爷子闻言震惊。   “爷爷,这么久不来看你,是我跟小尹的不孝,但是爷爷,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害你的人,永远只有亲人。”   韩洛思脸色惨白。   赫连胤又说:“今日若非我收到风声特意等在这里,恐怕就算娄兰不死,小尹也是百口莫辩,爷爷,就算你不喜欢小尹,我也喜欢你就事论事,看清楚这里谁是人,谁是鬼。韩洛思来到家里短短一年,搞得底下的人全在勾心斗角,要不是珍姐昨晚及时悔悟,向我求救,我真不知道她这人心思如此歹毒,连陪伴了爷爷十九年的娄兰都要毒害。”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珍姨适时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老爷,我在赫连家当管家婆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我无惧严寒,起早贪黑,安分守己地照顾你,也敬遵你的教诲没有结婚,自问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可是韩洛思她,她一进府里就各种收买人心,仗着自己是韩家的千金,背地里不少欺辱我们这些下人,还让我毒害老爷的娄兰,我身不由己啊,幸亏是少爷救了我……”   赫连尹低头暗笑,珍姨也是个老戏骨,这番话说得恰好到处,妙极妙极。   赫连爷爷面色一凛,变得越发阴沉。   “爷爷,我没有做,你要相信我……”韩洛思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心中害怕,身段柔弱。   赫连爷爷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厌恶。   “老爷,就算你在怎么喜欢一个孩子,也不应该让住进府里来,您要知道,别人家的孩子始终是别人家的孩子,养好了没有功劳,养坏了就是引狼入室啊。”老周火上浇油,他跟着老爷子有三十几年了,在老爷子跟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老爷子像是被老周点醒了,脸色严肃看向韩洛思,“思思,今天的事情我看在你父母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这件事我会打电话回去跟你父母说清楚,从今往后,你不能住在我家里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韩洛思始终是韩家的孩子,祖辈跟老爷子的关系有一段的渊源,老爷子不想闹得太难看,更何况娄兰并没有死,所以他也没什么好闹的,不过是借此机会,看清了一个人。   韩洛思一时语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美丽的脸孔梨花带泪,“爷爷啊,我真的没有做啊,你相信我好不好?难道这么多天的孝顺就抵不过一条鱼跟你的情分吗?”   “你若还想抵赖,我就把你在药店买老鼠药的单子拿出来给爷爷看看,韩洛思,我留你一线生机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不然我不会对你客气,还有,不是你这么多天的孝顺抵不过一条鱼的情分,你要是安分守己,不想着害人,爷爷又怎么会赶你走呢?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一心害人终害己。”赫连胤说。   韩洛思的双手顿时松开,烈阳下,她凝视着赫连胤,瞳孔哀伤,“难道你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吗?我是为了让赫连尹离开你啊,你们两个是兄妹,不可以在一起的,我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啊!”   老爷子原本松下的神经线重新紧绷了起来。   “闭嘴!”赫连胤冷冷地喝她,“我跟小尹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插手,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看你一眼,就算你使劲各种手段要跟着我,也只能换到我的厌恶与恶心。”   韩洛思一愣,瘫坐在地上。   她眼底有着惊慌和脆弱,那样的不敢置信,仿佛世界里所有的信念都被摧毁了,她希望她听错了,希望事实不是那样,是她听错了。   夜晚。   有星星在闪烁。   赫连尹坐在房间里。   有人轻轻敲门,“小尹,你睡了吗?”   “还没呢,你进来吧。”   她放下怀里的枕头起身,少年倚在门上,见她抬起了眼睛,漫不经心而来,“你别动,我走过来就好。”   他抱住了她,面容温柔,“好想你。”   赫连尹在他怀中轻笑,“爷爷怎么样了?”   “没事呢,他刚睡下了,花园里的池子也洗刷干净换了新的泉水了,娄兰也放回去了,一切都完美解决了。”   “那韩洛思呢?”   “走了,老周亲自把她送到了门外,人心不足蛇吞象,把她留在家里,注定是个大麻烦,至于珍姨,她自己向爷爷交代了真相,爷爷不打算留她,但房子和养老金还是给了她,想想她也不容易,五十岁了还没结婚,将来还得靠这笔养老金给自己养老呢。”   “嗯。”赫连尹淡淡应了一声,“这样就好了,不过珍姨走了,爷爷这边忙得过来吗?”   “肯定可以啊,二叔已经回来了,他把他的管家和管事婆也都带过来了,以后由他的管事婆梨姐替代珍姨的位置。”   “其实二叔应该结婚的。”现在身为长子的赫连爸爸丧了妻,大姑离了婚,二叔单身,三叔要负责老婆娘家的一堆人生活,二姑和三姑远嫁,四叔也还小,不愿结婚。整个赫连家,没有一个当家主母在料理,老人家大概很发愁,三叔的老婆拖家带口的,这样的人不适合做主母,因为这样的人地位不高,见识太浅,若是做了主母,估计会把所有的好处都捞到自己娘家去,太令人头疼了。   赫连尹知道爷爷为什么希望韩洛思来做赫连胤的媳妇,其实就是因为二叔和四叔都不肯结婚,老人家没有办法,唯有把希望寄托在长孙赫连胤的身上,如果韩洛思做了长孙媳妇,她就可以镇住赫连家的地位,即有好的家世,又有好的教养。   如果赫连尹当主母,她光有智慧是不够的,没有好的家世在帮衬,亲戚们不会尊重她。而当初的林婉言条件符合,但性格太温软,以至于一直被亲戚们欺负。   想到这里,赫连尹也有些发愁,她要跟哥哥在一起,就对不起整个赫连家,她若是离开了哥哥,那就是对不起了他的所有深情。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半响之后,赫连胤把脸埋在她发间,眼睛乌黑迷人,“我晚上跟爷爷谈了我们的事。”   赫连尹一愣,扬起睫毛,“然后呢?”   “经历了韩洛思的事情,我感觉爷爷不是那么反对了,只要我们再接再厉,应该能打动老人家的欢心的。”   “怎么再接再厉?”   “当然是变强咯,爷爷不过是想要个厉害的孙媳妇嘛,我们给他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我现在才刚开始参加比赛,要达到爷爷眼中的完美媳妇形象,少则几年,长则十几年。”要达到跟韩家平起平坐的地位,至少也要花个十几年,韩洛思有强悍的父辈,起跑点比她快了几百步不止,而她,一个孤女,所有的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去获得。   “怕什么?你忘了你身后的人是谁啦?”   赫连尹勾过头去看他,眼珠明净,“我身后的人?是谁?”   “我啊,小尹,我不是你身后的男人嘛?我已经决定了,要把我手上的茶园和果园的股份都让给你,你以后要好好盯着自己的公司,妥善经营。”   赫连尹怔了一怔,诧异道:“为什么要给我?还有,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没事,咱们是一家人嘛,你的强大就是我的强大,而且,我最近有一个新目标。”他嘴角勾出惊心动魄的笑容,“前几天我在法国收购了一个酒庄,小尹,我打算向国内引进法国红酒,利用我的知名度,来做红酒产业。”   赫连尹吃惊,“这消息谁套你的?”   “影视巨星顾诚然,他最近在抄红酒,需要集合三个大股东,我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是主持界的皇后罗昕。”   “你们这意思是要垄断整个娱乐圈么?影视,乐坛还有主持界是吗?”   “没错,他们认为我是乐坛里最有影响的人物,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合作,整个娱乐圈都要卖我们面子,我想过了,现在国内的红酒品种很少,我们炒一下品牌,很快就能挂牌上市了。”   “炒股啊?”   “是啊,虽然投资有风险,但是富贵险中求,难得有机会落到我手上,我想好好把握,小尹,你怎么看?”   “如果你觉得好,那我是一定支持你的呀,不过你要记得,凡事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要把所有的钱都搭进去。”   “你放心吧,这个我还是懂的,不动产我是绝对不碰的,还有果园和茶园我都移到你名下,将来有什么风险,也不关那些产业的问题。”   “嗯,你要小心一点。”   “安啦,我都计划好了,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老婆嘛,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不带一丝丝隐瞒,小尹,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乖啊?”   “是很乖。”赫连尹摸着他的头发微笑,“不过你别太忙了,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明白,这两年我会尽快退下乐坛的,保持着每年出一张新专辑就可以了,其他的重心,我会渐渐移到事业上面的,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情?”   “原创情歌的最后一个巨星名单,昨天下午e姐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想重金邀请我出席,你说,我该不该去呢?”   赫连尹没有说话,好半响,她才静着眼珠看他,“哥哥,你想去吗?”   “这个名单其实一开始我已经拒绝了,后来名单流到了歌星赵沛身上,他又刚好在南方巡演,没办法接这个名单,所以名单又重新流回我手上了,e姐的意思是让我别接,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知名度了,而且你是我妹妹,到时候被爆出资料,怕对你的不利。”   “那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嘛?”   “我当然想去了,你在比赛,我去了,起码每个星期可以看见你一次,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秀恩爱,多好啊。”而且,他还可以保护她。   “那就照你心里的想法来呗。”   “真的?你不怕被人乱写报导?”赫连胤震惊,他还记得,小尹是最讨厌这种这种事情的。   “没关系,票最后都是观众投的,导师不过是起到加分的作用嘛,对真正的黑幕帮助并不大。”   “机智。”   韩洛思离开后,赫连家就彻底恢复了平静,二叔也搬了回来,成日在北房里跟爷爷寒暄聊天,老人家在和乐融融的和团圆中忘却了韩洛思的恶毒,二叔每天都带爷爷去散步,遛鸟,生活好不惬意。   这一端。   原创情歌的淘汰赛来临了。   此时的导师仍然是上次的三个人,高泽,赛德,高翰阳,另外还加入了一个女导师,玫瑰。   会场的后台化妆室里,所有参赛选手都在紧张的准备,有人化妆,有人练舞,还有人在打电话,江辰希和元熙一人在检查衣服,一人在拨动吉他试音,好不紧张。   赫连尹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她静静地坐着,身影隐在阴影下。   她已经化好妆了,摘去了眼镜,安静地等待在后台,目光空茫,有些心不在焉。   “你觉得你今天可以唱几秒?”比赛前的三十分钟,高泽在后台寻到了赫连尹的身影,他坐在她身边,眼神直直地盯着赫连尹的侧脸,极为勾人。   今天的淘汰赛是60进20强,仍跟之前的海选一样,以选手能唱多少秒为胜,选手唱歌的中途,若听到评委敲响银钟,便算淘汰。   说是60进20强,其实是60进18强,还有两个名额留给了韩洛思跟赫连涵涵,韩洛思有后台赫连尹是知道的,但是赫连涵涵是怎么拿到这个名额的?难道是靠着抱韩洛思的大腿获得的胜利?   “不知道。”赫连尹淡淡回答。   “需要我帮你么?”高泽撑着下巴问她,声音懒懒的,“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跟我做朋友就行了,我保证你能打进四强。”   赫连尹抿住唇,“高少爷,原创情歌的比赛之所以对外公开,就是为了公平竞争,结果你们一直在幕后操控比赛结果,这样有意思吗?”   “这你就想错了吧,我并不是娱乐圈的人,我只是个商人,所以我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这个比赛虽然是星域在招揽歌手,但同时也有更多的含义在里面,比如广告,收视率,知名度,大家合作就是各取所需,不然我们高氏集团为什么要入股?难道只是为了在电视上露露面?”   “高少爷不是导演系的么?难道你学导演不是为了梦想?而是为了商业利益?”   “谁说我当导演就需要梦想了?谁说我学导演就是为了拍片了?难道不能是因为我们高氏想发展影视界,所以我来感受一下氛围?”   赫连尹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不出话来,小时候,她觉得梦想是很重要的,梦想是一种可以让人心怀希望的东西,可这种珍贵的东西,在一些人的眼里只是利益,比如在高泽的眼里,她觉得就是因为有高泽这种想法的人,所以才把娱乐圈搅得那么乌烟瘴气,无论谁,无论有没梦想,无论有没才气,全部染指这一块领域,搞得影视界一团糟糕。   但也有一些是真正的天才,比如哥哥。   “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良久之后,她只憋出这句话。   可能跟他谈梦想太可笑了,但是她真的有,他不了解,但是哥哥能,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差距,若话题谈不到一块,见解也不到一块,是很难愉快地聊天的。   “好吧,可能我话说得有点重了,不过我这样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到时候摔得太重,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太失望。”他不想告诉她,一个普通人想拿到冠军是很难的,除非有一只强大的手在背后拉她一把。   “参加这个比赛的时候,我就想得很清楚了,不管最后得到什么名次,我无怨无悔。”至少,她努力过了。至于黑幕,不能因为怕就不去努力啊,如果妥协于现实,那就永远成不了人生的赢家,人一定要坚信,付出多少血汗,就能换回多少报答。   坚定的人,不轻易妥协。   “等下比赛完,有兴趣跟我出去喝一杯吗?”   “没兴趣。”   高泽一愣,“拒绝得这么快?”   “拒绝你,我从来不需要考虑。”   高泽又愣了一愣,继而爽朗大笑,“你真是太有趣了,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的性格啊,正直,利落,聪明,还很有智慧,是我喜欢的聪明人。”   “谢谢高少爷抬举,不敢当。”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大吼,“高少,比赛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你快去现场吧!”   “好。”高泽优雅地站了起来,对她明媚一笑,“我先去现场了,有机会再聊。”   “去吧。”赫连尹的眼珠淡淡的。   没多久,元熙就飘到了赫连尹身边,他低着头,长长的桃花眼扬着,“小尹妹妹,你今天准备了几首歌?”   “两首。”   “啊?”他很吃惊,“你居然连淘汰歌曲都准备好了?”   “是啊,难保会被淘汰嘛。”   “不可能!这个二十强要是敢淘汰你,老子拆了他们的台!”   赫连尹忍俊不禁,“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我,我多准备了一首,是做两手准备嘛,万一碰到同场选手唱一样的歌可以换一首,不然撞歌太尴尬了。”   “这还差不多。”元熙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而后,他又不放心地叮咛她,“小尹妹妹,你不要听别人说太多,我觉得你很棒,不要因为别人说那些不好的话就去失望,如果有人敢对你伸黑手,我一定帮你到底。”   赫连尹一愣,心中暖暖的,“元宝,刚才高泽讲的话你都听见了?”   元熙点头,“听到了,不过我只当他在放屁,小尹妹妹,你也得有我这样的精神才行,我就不信以我们元家,江家,赫连家三个家族镇不住一个比赛。”   赫连尹忍不住笑了,“你想多了,我很好呢,不会灰心的,放心吧。”   “好,那我出去练歌了,你记得不要失望噢,身后有我们帮你呢,不要担心,大胆地往前走,他们要是敢耍手段,那我们就三家一起碾压他们,看谁势力大。”   时间飞快流逝。   很快就到了43号,熙希组合。   江辰希和元熙在主持人的介绍下抱着吉他上台,顶棚的聚光灯洒下来,两个少年坐在高台上,面容如月光般皎洁俊美。   场内的呼吸声一下子不见了。   赫连尹沉默地坐在选手席上看着他们,面容温柔。   两人演唱的是郑智化的《水手》。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这是赫连尹第一次听他们合唱,没想到两人的声音竟这样好听,低沉中带着沙哑,有一种缓慢的,颓废的性感。   观众和选手们听得仿佛已经窒息。   全场都很安静。   随后,全场袭来了无比兴奋的尖叫声。   原来是他们唱完了,自始至终,评委们手中的银钟都没有响起,他们已经征服了全场的心。   顶棚的灯光很刺眼。   面带笑容的主持人托着麦克风走进聚光灯下,看着手中的名牌,主持人朗声道:“截止到目前,参赛选手里面演唱时间最长的43号熙希组合的一分零七秒,接下来会有人能打破这个记录吗?让我们有请44号,她的参赛歌曲是李宗盛的《爱的代价》!很有名的歌曲,来!让我们用掌声欢迎44号选手赫连尹上场!”   黑暗中,掌声去潮水般涌来,高泽坐在评委席上,轻轻抚掌。   随着伴音,台上喷洒出白色的干冰。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调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很静的歌声,却氤氲着一种很深远的感情,超然地荡漾在会场的每个角落里。   台上没有人。   黑暗中,所有观众的头都勾来勾去,唱歌的人是谁啊?他们静静的聆听着,望选手席上望过去。   那歌声是从选手席上飘来的。   这是剧组的安排。   赫连尹站在黑暗之中,澄净的眼瞳里缠绕着一种看不分明的感情,她的声音很静很静,时轻时浅,时舒时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味道。   顶棚的聚光灯突然洒下。   强烈的光晕中,少女唱着歌,她的神态很安宁,唇边有微笑,白色棉质群飘扬在风里,宛如是春天里走出来的美丽公主。   所有人都看呆了。   为那一双形同海水般涌动的深邃眼眸。   她的美丽就像一道惊雷,平地而起,炸响在每一个观众的脑海里。   高泽的心仿佛一瞬间被她握住了,有种想沉沦在她眼底深处的渴望之感,他渴望她的注视,她的仰望。   然而她丝毫没有看他,安静而专注地诠释着歌曲中的动人灵魂。   大型的比赛会场上。   那么地——   安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议论,他们仿佛被蛊惑了一般,静静地听着她唱歌,脑袋里翻滚而起的,是他们年少的回忆,很快,很多人的眼眶湿润了,他们恍惚地听着她的歌声,潸然落泪。   直播大厅里没人说话。   大屏幕上时间在不断地增加。   “144秒!”   “145秒!”   “146秒!”   她已打破了今晚的最高记录!      第150章 晋级赛惊艳!      那天晚上的比赛,赫连尹得了淘汰赛的第一名,那是观众们第一次见到她,只那么短短一首歌,她已经成了很多人心中不可更替的偶像,人气疯狂暴涨中……   因为那一首歌,她在高泽心中彻底挥之不去,只要高泽闭上了眼睛,便会看见当晚的场景,她站在选手席上。   墨黑的长发。   烟云一般雪白的肌肤。   浅淡的唇色。   如蔚蓝海水流动的眼瞳。   气质淡漠。   她只是安静地唱着歌,却让人想要一直一直看下去。   高泽魔怔了。   他每夜每夜思念她,有时候,他甚至出现了幻觉,看见她坐在床边凝望他,她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如深夜里花瓣上的晶莹露珠,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她会微笑,慵懒而性感的笑容。   他想要伸手触碰她,却发现手指尽头是一片虚空,他苦恼,烦闷,思念……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海中翻滚,为什么会这样呢?觉得痛苦,又兴奋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些感觉如此陌生,他思念她,思念得就想马上见到她,深夜里,他从床上翻身而起,明明是睡觉时间,头脑却是无比的清醒敏捷,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顺便做了几个俯卧撑,才勉强按捺住心中已汇聚成长河的思念。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最终,还是笑着拨通了一个电话,笑着吩咐电话那头的人,“袁文,帮我查一下赫连尹的资料,还有,后天是我的生日了,帮我宣扬出去。”   “是。”   “嗯。”他挂了电话,坐在台灯下看文件,世界如此安静,如此不真实,很陌生的感觉,却让他极端兴奋。   一夜没睡。   前面的落地窗迎来了清晨第一缕微光,树上的鸟儿歌唱,他托着下巴静静聆听,看着远处晨阳染红了天际的云彩,听见鸟儿的独吟渐渐汇成合唱,他站起身,换了衣服出去晨跑,世界如此阳光,如此美好,他跑过郊区的几条大道,一直在微笑。   他甚至又跑到学校去看看的冲动。   不知道赫连尹是不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的,她不是京城人,在京城上学,照理说暑假应该回家去的,若没有回家,那应该是住在宿舍里的吧?这样想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一路穿过柏油大道,心中溢满了甜蜜和期待。   又怕路人嘲笑他的无故微笑,低着头,想象着她的面容,微笑,谈吐……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亦控制不了嘴角的笑容,只要他的精神还活跃着,他的世界里就会满是她的身影,清清楚楚的盘绕在他心头,脑海。   他调查完了赫连尹的资料,有些沉默,沉默之后更多的是开心,原来她是巨星赫连胤的妹妹,家境殷实,成绩优异,真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如果他跑到她面前,跟她说,他想要她陪在他身边,然后永不分离,这样的话,是否能说出口呢?   高泽生日这一天,他请了原创情歌里的所有人去黑巴德为他庆生。邀请所有人,只是为了让她现身,选择在雪奈的酒吧,是觉得她跟雪奈是朋友,到时候不跟他说话,也不至于那么沉闷无聊,他把一切都考虑好了。   可惜。   赫连尹没有来。   雪奈说,她去了云江。   高泽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他阴沉着脸,站在酒吧外拨通了赫连尹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是他从比赛名单中弄出来的。   “喂,你好。”属于赫连尹的清冷声音从彼端缓慢传来。   她的声音真好听。   高泽的心慌了。   “喂……你是……赫连尹吗?”他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就像一个身在初恋的懵懂少年。   “我是,请问你是谁?”   “我是高泽。”说完这句话,他听见彼端沉默了一下,怕她会挂电话,他继续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邀请了比赛所有人来参加,你为什么不来?”   这话是明知故问,他知道她的人不在京城。   “哦,sorry,我人云江呢,去不了。”   他突然觉得委屈。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因为她,他才把自己的生日宴会去掉的,改成了黑巴德的酒吧聚会,而且他还特意早早就把风声放出去,整个情歌比赛的人都收到消息了,不可能她收不到,而既然她收到了消息,她就应该来,因为他是比赛的大股东,不来太不给面子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我是情歌比赛的最大股东,我生日,你不用来帮我庆祝吗?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我多没面子啊。”   赫连尹沉吟片刻,“对不起啊,我真的是有要事要忙,不过我没去也没多大关系嘛,有那么多人陪你,你肯定不无聊的啦,祝你玩得开心,也住你生日快乐,我要去忙了,再见噢。”   “喂!”   彼端只剩下嘟嘟的忙音,高泽气得把手里的手里砸了!   他就不明白了,他这么低声下气去给她面子,她怎么就那么拽呢?还有自己,怎么就那么下贱呢?非她不可,还搞了一堆小心思,结果人家跑到云江去了,就给了一句轻飘飘的生日快乐!   生日这天,他被赫连尹狠狠打了脸,高泽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和怨念,回到酒吧里,主动找雪奈喝酒。   雪奈也是奇了怪了,高泽竟然找她喝酒聊心事。   她穿着一条大红色裙子,坐在沙发深处,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性感而妩媚。   “高少爷,生日快乐。”雪奈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高泽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其实雪奈也长得不错,性感又漂亮,可他偏偏着了魔,喜欢赫连尹那种冰块做的女人,真是烦死人了!   “雪奈,你说说,我有那么差吗?”高泽像一头郁闷的狮子,他闷闷不乐地灌了一杯伏特加,火辣辣的感觉冲进胃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喝慢点,这是伏特加,你以为是红酒啊,小心一点。”雪奈拿走了他手里的杯子,安慰他,“你一点都不差,京城首富的公子,能差到哪里去?”   多金,帅气,这两个条件就够碾压所有男性了。   “不差那为什么别人要那样对待我?”他暗怒地看着她,修长的身影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谁那样对你?还有,怎么对你?”雪奈淡然地迎视他,“又交新女朋友了吗?”   “没有。”他脸色难看,“连见一面都不肯,还交个毛啊,老子还没恋就失恋了,真没面子。”   “认真了吗?”雪奈微微有些吃惊,虽然高泽的女朋友很多,但他从没为谁这样伤心过,那个伤害他的女孩子,是谁?   “毛。”他不欲多说,坐进阴影里,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酒。   “追女人嘛,光有满腔热血是不够的,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又追不上,倒可以跟我分享分享,指不定我能帮你追上。”雪奈笑着说,她的目标只是嫁给高泽,有没有爱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信任她,许她荣华和地位。   “得了吧,我用不着你教。”   雪奈也不生气,无奈耸肩,“噢,既然你不说,那我也没办法了。”   *   云江。   相比几年前,这里已经完全变了,路上铺了水泥,安了路灯,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房子,任柔姐姐高中后并没有选择上大学,她选择了在云江当支教,原先的支教得了高血压,没法像以前那样教孩子们学习了,所以任柔姐姐来了,任柔姐姐的美丽打动了村长的儿子,她现在是村长的儿媳妇了,父母都回了老家,为茶园做事。   现在的云江,家家户户都过上了月入一两千的生活,整个云江都在茶园里做事,赫连尹带着遮阳帽,在茶园里监视员工们的采茶工作,元熙跟江辰希站在一旁,拿着账本和出入文件在跟她说话,赫连尹一面点头,一面思考,这两年,茶园逐渐成熟,出品的茶叶越来越好了,客户也越来越多了。   赫连尹听完两人的汇报,抬头望天,“好久没看见这么蓝的天啦。”   “是啊,在北京是没有这么漂亮的蓝天的。”元熙说。   “嗯。”赫连尹静静地想了一下,对元熙和江辰希说:“元宝,阿希,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的茶园需要包装上市了?”   “你的意思是?”   “光做批发茶叶是不行的,我们的茶叶现在越来越好了,但是销出去的价格一直不高,原因就是我们只销茶叶,我想过了,我们要自己做包装,然后直销全国,元宝,阿希,跟银行联系吧,我们需要融资了。”   江辰希眼睛一亮,“小尹妹妹,没想到你也是个商业人才啊。”   “你们也是奇才的,就是太忙了,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事情是吧?”赫连尹来了几天,发现这边的生意太好了,每天要销售几百箱至一千箱茶叶出去,但是他们人手根本不够,要采茶,晒青,静置,摇青,抱柔,揉捻,焙活等多种程序,他们的员工数量有限,只有两百多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所以江辰希跟元熙到这边来,一直业务缠身,查账查货就看到眼睛发花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想上市的事情,而且上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的人手和程序太多了。   “虽然现在很忙碌,但是生意就是要趁火炒热,回去之后我会去专门的机构请一支团队过来帮忙的,另外,你们看看能不能把附近几个小山村,或者到县里再去招揽一些员工来,我打算扩张一下茶园,我们这里的人是不少,可惜规矩太乱,要成立公司,需要专门的人士来帮我们规划。”赫连尹看着手中的资料说,他们的资金够了,在融资一些,大概就能包装上市了。   “好啊,我正有此意,小尹妹妹,既然茶园要上市,不如将果园一起合并吧?我们的品牌就揽住茶叶,蔬果这一块吧?”江辰希提议。   “这个好。”赫连尹微笑。   “我也有提议,小尹妹妹,你看这个。”元熙晃着手中的可乐,“你不觉得这种饮料特别方便,畅销也特别好吗?”   “你是说?”   “茶叶虽然是中国很传统的东西,很多人都会喝,但是年轻一派的人要上学,工作,根本就没时间品茶,所以我想,我们也可以效仿可乐,要茶叶做成饮料的,这样学生群和工作群的人都能被我们收入消费领域中,大大扩大了我们的消费群。”   赫连尹一怔,“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你觉得可行么?”   “必须行,我爸有个朋友就是做饮料的,回头我去那边问问,研究研究,既然大家都提意见了,那我们就一分为三,一人负责去完成一块,小尹妹妹,你就去搞上市的事情吧,阿希去办公司选址和蔬果的事情,我来搞饮料,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给我打个电话,以我们父母的人脉,这些生意不会被拦下了的。”   赫连尹突然没说话了,坐在夏日的艳阳里,表情出神。   这想法,太绝妙了。   一回到京城,三人就陷入了极度的忙碌中,公司选址是由江辰希负责的,他在京城的心脏中心二环找了一间两层式的办公楼,约有6000尺,光月租一个月64万,如果每个月赚不到64万元,就是纯亏。   此时已是2002年,网络还不是太成熟,拥有网购能力的都是一些超级有钱人,因为,他们首先要有一台电脑。小尹公寓里的书房里就有一台电脑,那几日,赫连尹没有回爷爷家里,坐在公寓里的电脑前寻找企业文化的网页,经过两天的寻找,她终于选中了一家满意的企业规划,她打电话去询问,预约。   忙碌之中,她废寝忘食,消瘦憔悴了很多,她联系到企业规划的专业人士,请他们入了公司,设置了整个企业的整体面貌,接着就是招募,再把云江那边的生意牵过来,就可以研究包装的事情了。   上市的事情还没那么快,他们还要先等银行批资金,包装茶叶销售到各大城市,等这一切做成了,有了成绩,才能请律师和顾问,前往上市的路途。   所有人都忙疯了。   情歌晋级赛之前,哥哥回来了,赫连尹把手里的文件拿给他看,“哥哥,你看下这个文件。”   赫连胤揉了揉眉心,低下头,一手抱她,一手翻文件。   “哥哥,我们要把云江的生意迁到京城来,到时候要包装外盒销售,我们在想,茶叶的外包装让你来代言,行不?”   “必须行啊。”赫连胤轻轻一笑,“没想到你们生意做得这么好,都要开始融资了。”   “趁热打铁嘛,对了,哥哥,你的红酒搞得怎么样了?”   “我那边已经上市了,当时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一切了,现在几乎所有的餐厅和酒吧都在用我们的红酒。”   “好消息啊。”赫连尹眼珠亮亮的,笑道:“最近全是好消息,好极了。”   “是啊,不过明天就是情歌晋级赛了,你练歌了没有。”   额……   赫连尹低眉,“我这几天有一点忙。”   赫连胤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个板栗,“不能这样啊,公司的事情晚一个月办置也不晚,但情歌比赛就在这个夏天了,不要错过机会,现在虽然是忙碌了一点,但是熬过去了,就成功了,知道吗?”   赫连尹忽然安静了下来,呆在他怀里,肌肤洁白,“我明白,之前我练了两首歌,所以现在不急,哥哥,你说晋级赛我要不要弹钢琴呢?”   “你的左手好了?”   “还没呢,我可以单手弹的。”   “没必要的,晋级赛只是20进16强,对你来说肯定没有压力,等决赛吧,到时候决赛的时候爆出钢琴天赋,有很大的加分作用。”   赫连尹微微一笑,“也好。”   淡淡的月光下。   赫连胤凝视着她,眼底的黑色潮涌慢慢流动,“小尹,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   “肯定想啊,哥哥。”   “嗯?”他微微挑眉。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以前有多忙了,这些年来,辛苦你拉。”   “不辛苦,因为我的辛苦都换来了回报,我一点也不觉得苦,相反,我觉得很快乐,有好的事业,有爱的人,我觉得这一生很美好。”   赫连尹的十指和他绞在一起,慢慢收紧,瞳孔明净,“是为了我吗?”   “一部分是,另一部分是为了我自己,以前总是玩世不恭,不知道时间的珍贵,现在嘛,觉得幸好没有荒废时间,希望我25岁的时候,可以凭着自己的实力和财富,登上福布斯富豪榜。”   “你一定可以的。”她温柔地说,仰起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了。”赫连胤忽然坐正身子,“小尹,明晚的晋级赛你准备了什么歌曲?我来帮你排练一下吧,我弹琴,你唱歌。”   “我明晚要唱《眉飞色舞》。”   赫连胤凤眸微垂,有些好笑,“唱这么劲爆的歌曲?不太像你的风格啊。”   “因为我要跳舞啊。”   “跳舞?”   “没错,之前我在俱乐部里学的。”   “你跳什么舞?”   “雷鬼。”   赫连胤瞳孔一扩,“跳这么劲爆的舞蹈?”   “是啊,既然学了就不能浪费,让我也来一把百变吧。”   赫连胤略微沉思,而后,他站起身,落坐在韩洛宵买的爵士鼓前面,双手持鼓槌,帅气一锤吊镲,发出‘咔’一声脆响:“那好,我来帮你打鼓,你跟着我的节奏,把你练你舞蹈跳给我看看,我也学过舞,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你连爵士鼓也会打?”赫连尹吃惊,这简直就是音乐全才了。   “我会几样吧,钢琴,吉他,爵士鼓,电吉他,电子琴,这几样我都学过。”   “厉害。”   *   周五。   原创情歌的晋级赛来临了。   直播大厅上一片荧光棒和尖叫声。   顶棚的灯光明亮又刺眼。   黑色调的舞台布置得瑰丽豪华,光影流来泻去,白色的干冰四处喷洒。   舞台围绕着观众席,四位巨星评委坐在观众席的正前方,他们分别是摇滚教父黄信,情歌天后莫嬛,实力派创作林新,还有年轻一派的畅销天王赫连胤,观众们不断高喊赫连胤的名字,令其他三位评委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虽然评委们都很有知名度,也都很好看,但一坐在轮廓深邃绚丽的赫连胤旁边,立即变得黯然失色,这就是E姐不想让赫连胤出席这个比赛的原因,他的外貌是得天独厚的,美得没有人可以超越,跟他站在一起合照或者对比,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赫连胤已经不需要知名度了,所以E姐愿意他低调一点,不然出席更多活动,就是树立更多敌人,树大招风,越有名越应该低调,不然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惦记上。   观众不断摇晃着手里的荧光棒,因着赫连胤的加入,直播现场今晚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制作方在后台摸着下巴思考,下个比赛应该找个更大的会场,有赫连胤这张王牌在,多少门票都会清售一空的。   舞台上。   主持人穿着时尚的西装,念着手中的广告词,兴奋又明快……   直播后台。   赫连尹在给自己编辫子,她是16号,还没那么快到她,所以她还没上妆,衣服的道具由自己准备,妆容由化妆师提供。她看着镜子,慢慢将自己长到腰上的发丝编起来,明晃晃的镜子中,赫连尹编着编着就停住了动作,因为她见到了韩洛思的身影,她穿着烟白色的裙子,从后门走来,就像一朵艳丽的牡丹飘进众人的视线中,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她气质高贵,额头饱满,下巴尖俏,樱唇微抿,眸若秋水盈月,隐含着淡淡的流光,有少女的纯真,也有女人的妩媚。   赫连涵涵跟在她身后,裹着一件暴露的吊带裙,白皙长腿展露,性感妖娆。   “元宝哥哥,辰希哥哥。”韩洛思慢慢穿过大厅,朝赫连尹这边的方向走来,她跟赫连涵涵都化好妆了,是自己在外面花钱请人装扮的,两人围着正在梳头发的元熙,身上飘出淡淡的香水味道。   很好闻的味道。   赫连尹轻轻闻了一下,继续编辫子。   韩洛思其实就站在赫连尹的旁边,但她是不会跟赫连尹打招呼的,看见这个贱人,她就打从心底里讨厌她,呵呵,赫连尹想拿冠军?做梦!   “我认识你吗?”元熙挑着英眉看她,满眼的不屑。   韩洛思脸色顿变,笑容像一张面具,碎裂在地上,她没想到就因为任夏瑾的事情,几位哥哥都增恶她了,不,不可能,事情跟哥哥们无关,他们不可能讨厌她的,一定是因为赫连尹对哥哥们说了什么,所以哥哥们都讨厌她了!   元熙望着她徒然的脸色,冷冷一笑,下逐客令,“你要没什么事就别站我这里,挡住我头顶的灯光了。”   说完,他看向赫连尹,笑道:“小尹妹妹,你看我的发型行不行?还需要在喷点造型水吗?”   赫连尹帮他看了看,神态沉静,“好像还可以,跟刚才没区别啊。”   “是吗?这造型是我下午做的,怕现在榻了,得好好弄一下,我要帅帅的出场,迷死那些小妹妹们。”   赫连尹莞尔,“不用弄啦,已经很帅了。”   “还是小尹妹妹会说话,不像某人,心里满满的恶毒想法,让人看见就害怕。”元熙凉凉地指桑骂槐。   韩洛思脸色难看,她悄悄握紧了双手,又松开,最终,她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她今天是来比赛的,是来艳压群芳的,不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赫连尹的衣服,她穿着白色的体恤和牛仔裤,看样子还没换舞台服。   韩洛思低下头,朝赫连涵涵投去一个眼神,赫连涵涵点头,偷偷溜进了选手们的更衣室里,她翻箱倒柜,在更衣室里翻16号选手的舞台服,奈何翻了半天,也不见赫连尹的舞台服放在后台,怎么回事?赫连尹这个贱人的衣服哪去了?   没有找到衣服,赫连涵涵只好离开,冲坐在赫连尹身旁的韩洛思抛去一个没有的眼神。   韩洛思暗自思忖,偷偷看了眼赫连尹身旁的桌子,那里确实摆着一个礼盒,想来礼盒里面就是她的舞台服了,韩洛思往旁边挪了挪,微微勾唇,她是20号,是今晚的压轴,所以她现在有大把时间可以消耗。   没多久。   外头都排到了10号熙希组合。   元熙和江辰希抱着吉他出去了。   两人一走,韩洛思就走了,然后有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唤赫连尹,“赫连尹小姐,后门有人找你。”   “是谁?”赫连尹回头,灯光照耀在她澄净的眼睛上,异常的美丽。   “那人说是你二叔。”   二叔?!   二叔为什么来找她?赫连尹心里觉得奇怪,却还是站了起来,保不齐二叔是来找哥哥的,但介于哥哥在直播现场上,二叔不好去打扰他,所以来找她?   赫连尹慢慢走了出去。   后台一片嘈杂,一个工作人员大声吼道:“谁是16号?请换好舞台服过来2号化妆间化妆,马上轮到16号了,请准备。”   赫连尹瞳孔一缩,跑回了刚刚的休息间,这里的工作人员一直是喊人排号的,根本就记不得选手的名字,所以刚刚那个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呢?   这一定是阴谋。   赫连尹飞快地冲了回去。   可惜晚了。   她桌上的礼盒已经被人拆了,里头的衣服,也被人倒上了一杯果汁。   赫连尹神色冰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礼服,而后,她带着礼服在隔壁休息室找到了韩洛思跟赫连涵涵,她一走进去,就将礼服摔在韩洛思面前,声音冷漠。   “你干的?”   韩洛思拿着粉饼在补妆,眉头都没抬一下,“有什么证据?”   “证据?”赫连尹冷冷勾唇。   而后。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韩洛思右脸上!   “啪——!”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   赫连尹这一巴掌使足了力气,在她的手打上韩洛思脸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火光迸出,那巴掌响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打得她的脸肿起来,同时,也打乱了她的发型。五个手指印在脸上浮了起来,火辣辣地疼着。   韩洛思霍地睁大眼睛!   赫连胤涵涵尖叫:“赫连尹,你凭什么打人?”   赫连尹没有说话。   韩洛思捂住嘴巴,怨毒而愤怒地大喊,“你竟然敢打我,我一定要告你,不告你对我下跪求饶,我绝不罢手!”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对你毫无防范的赫连尹么?”赫连尹轻笑,眼珠淡漠如琉璃,“你刚才在休息间对我的舞台服所做的事情,都已经被我用录像拍下了,等下轮到我唱歌的时候,我就会让全场的观众看看你的伪善的真面目,你为了阻挠竞争对手比赛,竟然偷偷毁了竞争对手的舞台服……”   这句话赫连尹并没有说完,她在意犹未尽的地方停下了,还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小型摄影机。   “赫连尹!”韩洛思脸色一变,厉声尖叫,“毁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要问问你了,我三番四次放过你,结果你还是三番四次地咬上来,呵呵,如果我不能比赛了,我会让你来帮我陪葬的,就你这种龌龊的作为,我想你一辈子都别想踏进娱乐圈了。”   韩洛思僵坐在当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即很愤怒,又很害怕。   “你想怎么样?”半响之后,韩洛思低声问,如果她真要让她当场难堪,就不会找进来跟她谈判了。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你穿我的,我穿你的,这事就一笔勾销了。”赫连尹冷冷地说,虽然她比韩洛思高,但两人一样瘦,她身上的小号裙子赫连尹刚好可以穿,也幸好韩洛思的白色裙子的短了,不妨碍她跳舞。   韩洛思眼神一凝,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气。   赫连尹又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候考虑,你要是在不脱下来,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了,呵呵,要不是为了我的梦想,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韩洛思闭上眼睛,努力着让心中呼之欲出的怒气沉下去,而脸颊处火辣辣的羞辱和疼痛如焚烧般的感觉使得她的脚趾都变得僵硬起来。   良久之后。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把身上的白色裙子脱了下来,冰着脸色抛给赫连尹,冷声说:“这次算你赢了!”   赫连尹面无表情接过她的衣服,也不废话,潇洒离开。   其实她根本没有录像,如果有录像,她就当众揭发她了,对于韩洛思这个人,她向来不会手软。不过今天的事她也没亏,拿了韩洛思的名贵裙子,还抽了她一巴掌,心里特别解气。   只是下次,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韩洛思不可能次次都被她唬住的,这次是为了名声,所以她退缩了。赫连尹想,她可能要真的装个针孔在自己活动的四周了,这样才可以随时监控韩洛思,不对,她应该雇几个侦探,去盯着韩洛思的日常生活,另外,在探探她的底细。   注意一打定,赫连尹心情大好,在更衣室里换上了韩洛思的裙子,还别说,名贵的裙子就是舒服,穿上后一点也不膈应,还很修身,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前往2号化妆间去化妆。   气氛僵硬的休息室里。   韩洛思冰着脸望赫连涵涵,“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你穿赫连尹的舞台服。”   赫连涵涵不肯,“不行啊,赫连尹的衣服是白色的,染了果汁,穿到台上会让人笑话的。”   “你这意思是让我穿着染着果汁的衣服上台比赛是吗?”韩洛思站了起来,眉眼变得阴戾,“你今天要是把衣服脱下了,我保准你能过晋级赛,你要是不脱下给我,别说是下一次的比赛了,就连今天的比赛,你也上不去!”   赫连涵涵被她阴戾的样子吓了一跳,记忆里的韩洛思一直是柔柔弱弱的,什么时候有这么狠毒的一面了?   她站着不动,韩洛思等得不耐烦了,便伸手去扒赫连涵涵的衣服,“叫你脱下来就脱下来!”   *   直播厅现场。   主持人兴奋地拿着牌子大叫:“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上季度淘汰赛人气最高获得者,16号,赫连尹!”   劲爆的音乐顿时响起。   光影摇曳的舞台上。   一条白裙子飘荡在干冰里。   光线四射中。   一抹身影背对着观众,她不住抖动闪身,四肢像是机器人的手,充满了机械的利落味道,快速又让人眼花缭乱,光线中,她的四肢飞快运作,浑身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气场。   她的舞步形同狂魔乱舞,快得让人看不清楚。   所有人观众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   这件白衣转了个身,所有观众都直直地盯住那张洁白的脸。   这个女孩子,脸颊上挂着一只移动麦,她移动着舞步,眼睛明亮如紫极星海,“爱的是非对错已经太多,来到眉飞色舞的场合,混合他的冲动,她的寂寞不计较后果,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快说破说破以后最赤裸,事后爱不爱我,理不理我关系着结果,你说我要结果中间不必停留……”   她的声音沉静超然,却嗨动整个直播现场。   荧光棒在黑暗中如波浪般滚动着。   不少人站了起来,跟着音乐的律感一直摇头晃脑。   导师们全部怔住了,这个女孩,唱这样的快歌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喘?这样也就算了,他们完全听不出她的真假音,这个女孩的转音太牛掰了,高低真假音全部转得非常自然……   她的肺活量太恐怖了!   直播会场的大荧幕上。   播放着她令人咂舌不已的雷鬼舞蹈。   当然,赫连尹并不会跳完全场,舞蹈只是点缀歌曲的而已,她跳完第一段,转手伸进自己的发间,五指机械式地一梳,如黑缎般的长发散落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啊——!”台下的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   荧幕跟着她的身影快速一转,落在她晶莹剔透的面容上。   这个女孩跳完舞一点也不喘,看着现场的观众,眼睛里蕴藏着一种深邃的感情,可当她的眼睛垂下又抬起时,眼底那丝淡淡的寂寞已经消散了,只剩下一片荒凉的淡漠。   所有人吃惊不已。   她的眼睛特别特别的诡异。   时而深情,时而沉静,时而温柔,又时而冷漠,却有一种让人想一看在看的冲动感。   导师们看得微微长大了嘴巴,突然有一种年轻真好的感觉。   而选手团的歌手们也看得怔住了,在他们的心底,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望尘莫及的悲哀情绪,这个女孩,不止唱功好,还会跳舞,最重要的,是她很年轻,还长得美丽。   星途不可限量啊。      第151章 比赛名次      灯光的阴影里,赫连胤注视着赫连尹,微微皱起了眉。   小尹的衣服怎么不是他给她选的那件?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瞳孔慢慢收紧,跟旁边的情歌天后莫嬛讲了几句,莫嬛点头,却又摇头,有些惋惜地说:“这么有天分的歌手,实在可惜了。”   “莫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胤的礼貌让莫嬛心中一暖,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礼貌,现在的年轻人都张狂得很,她悄悄给了他一份名单,笑着说:“你看下这个就明白了。”   赫连胤翻动那份名单,下巴绷紧,“投票名单?现在不是还在比赛中么?投票名单是怎么来的?”   “你的经纪人没告诉你么?这份名单是内定的,等下不管票怎么投,主持人会按照我们手中这份名单念出选手的票数?”   “韩洛思票数最高?”赫连胤紧紧皱着眉心,“她连海选跟淘汰赛都没参加,为什么可以夺今晚的最高人气?”   “后台啊。”莫嬛靠得近了一些,在他耳边轻轻道:“原创情歌的比赛虽然是星域开办的,但是赞助商有两大派,一派是高氏集团的高世军,高氏投资要冠军做他们明年百货的代言,低价签约,所以投资了我们。另一派是港岛的蓝宇公司,他们说可以无条件投资,但有一个要求,就是让蓝宇公司的千金做冠军,那个韩洛思我已经见过了,其实模样不错,包装一下应该会大火的,至于唱功,不行那就请枪手了。”   闻言。   赫连胤眼底浮起一层冷意。   韩伯母真是用心啊,为了捧红韩洛思,真是不惜一些代价啊,可是,他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有本事,那就自己得到冠军。   比赛会场上。   赫连尹已经唱完歌了,她托着话筒,安静地站在舞台中央,风姿迷人。   黄信对她指点了几个问题。   赫连尹轻轻点头,微笑明净,“谢谢黄信老师的指点,谢谢。”   林新抿着双唇,简单得表达了自己的心声,“唱得很好听,果你出了唱片,我会买回来听的。”   “谢谢。”   赫连尹鞠躬,她的气息很静,几个导师都愣住了,竟是这样不卑不亢么?一点也不激动?   莫嬛优雅地环着胸,着一希波西米亚长裙,妆容精致,优雅美丽,“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点评的,太棒了,果有机会,我能邀请你出席我的演唱会嘉宾么?你太棒了,我想让更多的人看见你,你的声音很有特色,唱功也超强的,我很看好你,要加油噢。”   赫连尹会心一笑,“可以啊,只要莫嬛老师不嫌弃我笨手笨脚。”   “怎么会,你太棒了,完美。”莫嬛大方称赞。   “不敢不敢。”   “不用谦虚,莫姐可是圈内有名的惜字金,今日能这么说,一定是被你的歌曲感动得一塌糊涂了。”赫连胤说,瞳孔妖邪勾人。   莫嬛轻笑,“没错,赫连尹确实唱得很好。”   讲到这里,莫嬛突然噗呲一笑,对着镜头说:“我忽然发现,台上这位小女孩的名字跟我身边这位新生代天才巨星的名字一样呢。”   全场的尖叫响了起来。   所有导师低头,一看名单,忽然全部笑了。   “还真是巧,名字一模一样呢,就是读音不一样,你今年几岁啊。”黄信见莫嬛跟赫连胤对她那么有兴趣,也忽然来了兴头。   “我今年18岁。”赫连尹腔圆正字的回答。   “哇……”莫嬛握住嘴,“居然比我身边这位还小一岁,真是年少有为啊。”   台下的尖叫在一次袭来。   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流来涌去,好不壮观。   电视机前很多观众都惊讶了,“这个赫连尹才18岁啊,这也太厉害了吧?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天才啊。”   “我非常喜欢你,果你能冲入决赛,我就帮你写歌。”导师林新说,他是非常有知名度的灵魂歌手,自己作词作曲,跟赫连胤差不多,但是曲风和歌词不同,他是走梦想狂热路线的,被誉为鬼才歌王,在赫连胤还没出道的时候,林新就是当代一哥,当然,他现在还很红,但是嘛,天才歌手一般长得不是很好看,所以林新的外貌很普通,不帅不酷,一点小小的微胖,顶着一头时尚的面卷头,不帅但很有萌点。   赫连尹鞠躬致谢,“谢谢林新老师,我会努力的。”   这里面的四个导师,无论得到谁的指点都是受益匪浅,受宠若惊的,然而赫连尹却得到了一致的肯定,这是所有选手里面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属于无限的荣耀。   “我也觉得你很有才气,下半年我将要在世界巡演,我想邀请你,让你的声音出现在我的演唱会上。”赫连胤轻轻眨了下眼睛,妖媚性感。   “谢谢。”   尖叫声又一波来袭了。   莫嬛也很震惊,这个赫连胤也太帮新人了吧?竟然邀请她参加世界巡演,要知道,赫连胤在娱乐圈的名气已形同日月光辉不可比拟,要是赫连胤捧她,她想不红都难。   而且她听说,赫连胤在圈里虽然人脉很广,但是从不跟别的歌手合作,别的歌手演唱会的嘉宾邀请从不接受,可今天居然为了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入决赛的小新人,不惜在镜头面前许下承诺,帮她吸聚人气。   赫连尹下台了。   赫连尹下台了。   莫嬛陶醉地看着旁边的赫连胤,“没想到你这么捧她?”   赫连胤的目光停留在赫连尹的背影上,淡淡一笑,“这么好的歌声,必须捧。”   “那既然这样,你能不能也邀请我去你的巡演当嘉宾啊?”说真话,赫连胤就是她先圈内现在最想合作的男歌手之一。   “必须可以啊,莫姐都开口了,莫姐,听你的助手说,你最近有一个曲子歌词一直填得不好,需要我帮忙吗?”   莫嬛眼珠一亮,“怎么?小胤胤要帮我填?”   据说赫连胤的歌词全是自己填的,首首动听,首首爆红,若能得他的垂青帮忙的话,说不定她就可以在造巅峰一次,这几年,她年纪大了,歌出得少了,人气不从前了,不然她也不需要参加原创情歌的比赛来聚集人气了。   “当然。”赫连胤的笑容很真诚。   “那莫姐就先谢谢你了,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莫姐在所不辞。”   “好,那我也先谢谢莫姐了。”   所以说赫连胤果然是很有人格魅力的,在比赛之前,四位导师都没有合作过,互摆清高,没想到一聊天之下,发现赫连胤的性格这么好,太仗义了。   办完这一切,赫连胤交叠着长腿微笑,小尹,所有障碍哥哥都会帮你铲平的,你只要好好加油就行了。   接下去的比赛平淡无奇。   导师们跟观众都看得有点沉闷乏味,看完了赫连尹的表演,其他人的表演就相对太弱了,最后一个出场的人是韩洛思,她穿着性感的黑色吊带裙,高贵的,冷艳的,从舞台的侧方走了出来,灯光下,她唇角嵌着一抹轻柔的笑容,倾国倾城,火辣性感。   全场观众都被她的外貌怔住了。   但与此同时。   也有不少人在谈论,“这人是谁?为什么之前没见过她?”   主持人对观众的解释是,因为临时有些选手自动退出了,人数不够,所以重新从海选中挑出来的。   韩洛思演唱的是邓丽君的《清平调》。   她的声音很甜,跟邓丽君很像,可正因为这样,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味道。   几位导师对她的外貌很满意,可对她的歌声嘛,不是很感兴趣,就算她拿了冠军,出了唱片,也不可能大火的,毕竟邓丽君是所有人都无法逾越的经典,模仿她的人,就算超越了,歌声的局限性也很大,现在是劲歌时代,很少人唱邓丽君那种多愁善感的歌了,果专门为了她出那种歌,也觉得不是很有吸引力,因为人家更愿意听原滋原味的邓丽君。   几位导师沉默了,对这样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点评。   黄信为了不得罪赞助商,只好昧着真心想法说:“你的声音好像邓丽君,刚才你唱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邓丽君亲临现场的,很好听,加油。”   韩洛思鞠躬,“谢谢黄信老师的指点。”   林新沉默着脸色,想了想,“很好听。”   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话了,林新是灵魂歌手,他自己创词作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声音是否动听,韩洛思的声音不是不好听,很好听,但就是缺少特色。   莫嬛欲言又止,看了赫连胤一眼,表示让他先点评。   赫连胤颔首,不动声色地盯着台上的韩洛思,将手中的本子轻轻盖上,轻笑道:“歌是唱得不错,但是声音没有特色。”   今晚是直播。   赫连胤说的话此刻已经出现在千千万万户家人的电视机里,很多人震惊了,看着镜头里韩洛思发白的唇色,热烈讨论,“你们看她,吓得嘴唇都发白的,这个选手,估计今晚会被淘汰了吧。”   “不一定,她长得很漂亮,投票的票数还能帮她拉回复赛。”   “都被天才钢琴王子那么说了还要参加,要是我,肯定不想活了。”   莫嬛听赫连胤这么说,也是指尖颤了一下,赫连胤刚才不是看过晚上的投票名单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说话?难道他是假装自己没看到那份名单么?   她心里觉得很怪异,就算韩洛思的声音真的不好,他也没必要这样就说出口吧?现在可是千千万万个观众在电视机前看着呢,一点也不像他之前的温润儒雅。   不过疑惑的同时,莫嬛还很敬佩他,今晚的比赛他们三人心里可憋屈了,就赫连胤能一吐为快了,只是这样的话,大家会不会都质疑其他三位导师的能力了?莫嬛犹豫了,现在轮到她发言了,她思量再三,笑着说:“很好听。”   韩洛思脸上的笑容很僵硬,深深鞠躬,“谢谢老师们的点评,我会更加努力的。”   其实她心里特别屈辱,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而已,站在台上被导师说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特色,这样的话,她要是夺冠了,观众们不怀疑才怪呢!   她紧紧掐着手指,踩着高跟下台了。   接着就是投票环节了。   主持人在台上大喊,“截止到今晚十点的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好了,现在投票通道已经关闭,让我们来看下今晚要淘汰的四位选手是谁吧……”   所有人都以为韩洛思会在淘汰名单内。   可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晋级赛的第一名,第二名是赫连尹,韩洛思的票比她高了整整几十万张,场上的观众大喊着这不科学,韩洛思明明就被赫连胤点评差劲了点评差劲了,那么赫连胤的粉丝就不可能会给她投票了,那么庞大的粉丝团,竟然一点也影响不到韩洛思的成绩?这太白瞎了。   耳廓边缘都是一些怀疑投票真假的言论。   四位导师都没说什么,等待着头顶的灯光暗下,然后站起身,下台收工了。   昏暗的灯光中,赫连胤向主持人要来真实的投票结果,他翻开那张名单,果然,小尹高居首榜,韩洛思在第16名,刚好在淘汰名单内,连赫连涵涵的票数都比她高,赫连涵涵在12名,比韩洛思有前途多了。   赫连胤冷冷一笑,将那张名单折进内口袋中,就这声音还想夺冠,异想天开。   晋级赛结束后,就是庆祝会。   纸醉金迷的酒吧里,选手们在舞池里慢慢摆动身体,音乐慢摇浪漫,赫连尹还穿着今天的白色裙子,她闭着眼睛,在舞池里慢慢晃动细长的手臂,气质淡漠,神态自若。   昏暗的光线里,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人的轮廓身影。   赫连尹不想像其他选手一样,去对制作方讨好,所以跟着几个不想去瞎凑的选手在舞池里悠晃,实际上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的,总觉得太迷乱了,但是这是公司的庆祝会,她不能不来。   今晚的聚会是为了介绍导师跟制作方和赞助方给选手们认识,光在台上认识太陌生了,应该在私底下建立一下感情。   赫连胤也在现场。   他坐在角落的那桌酒座上,隐在几株茂密的绿植后面,让人看不清那边的交谈。   e姐坐在赫连胤身边,她低声跟赫连胤说了几句什么,赫连胤摇头,满眼的不赞同,e姐叹了口气,给他递了一杯香槟。   “阿胤,这次的比赛我没有先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对,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不肯上直播赛场,你是大明星,应该理智一点,不要参合这些小歌手的事情好不?制作方那边已经把冠军的名额提交出来了,不可能更改了,更何况公司也要赚钱,公司不能失去蓝宇的支持,知道吗?”   “e姐,你先看看这个吧。”赫连胤答非所问,将今晚的投票结果递给e姐,神情冷淡。   e姐翻开名单一看,脸色就不好看了,“韩洛思的名次这么糟糕?”   “我以我的人头保证,她红不了的。”   e姐安静了下来,轻拍他的肩膀,“我知道她红不了,我早知道了。阿胤,我也知道这个比赛对你妹妹不公平,可是公司需要赞助,韩洛思她歌唱得再不好也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只负责帮她一程,以后她出了唱片火不火,有没有名气就跟我们无关了,我们只帮到她比赛结束,后期全部靠蓝宇自己给她包装。”   “那么举办这个活动的目的只是为了赞助是吗?为了钱,名声也不要了?到时候各种争议满天飞,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就让公司的名声这样恶化下去吗?”   “怎么办?”e姐微笑,“当然是蓝宇自己顾水军去搞定了,这件事之前就谈妥了,到时候全部由蓝宇负责,阿胤,你还不懂吗?韩洛思在我们这里就只是拿个名次,其他的,全部蓝宇自己包装,我们星域给她一个冠军,赚了她一堆钱的,你明白吗?”   “那这样的结果对我妹妹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   “阿胤,你妹妹这次表现得很优秀,老板已经说了,到时候不管她拿的是第几名,公司都要签她,帮她出唱片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赫连胤的目光阴沉似水,“我若不答应呢?”   e姐一怔,笑容有些勉强,“阿胤?”   “这次的比赛必须公正,否则,我将退出这个比赛,还有,黑幕这件事也会在新闻上公布,你们看着办吧。”   “阿胤,参加比赛的合同你已经签了,违约是要赔三倍违约金的。”   “那就赔吧。”赫连胤满不在乎地说:“为了我的个人名誉和眼光,我就是赔到破产也要赔,韩洛思的实力不值得我撒谎。还有,我在星域的合约只剩一年不到了,到时候我将不会在续签。”   e姐睫毛一抖,“阿胤,你别冲动,先听我说……”   “什么也不必说了,星域要的就是赞助对吗?果蓝宇不接受真实的赛果,那就让蓝宇撤资吧,我的公司辛纳斯可以赞助此次比赛,我要的只是真正的赛果而已。”   e姐沉默了,灵敏地脑子飞快地计算着利益得失。为了一个韩洛思得罪阿胤不值得,阿胤今都火多少年了,一年比一年火,就从来没有低迷过,绯闻也很少,这样的大人物,不是说要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虽然公司需要赞助,但比起名不经传的韩洛思,阿胤重要几千几万倍。   看来比赛的规则要重新洗牌了。   e姐静静地想了一会,对赫连胤说:“阿胤,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会转告老板的。”   赫连胤没说话,沉默地饮尽一杯香槟,瞳孔冷然。   没一会,三位导师就从制作方那边过来了,几个人中,还有一位是高氏的总经理,高泽。   他很高大俊美,微微看了赫连胤一眼,坐在他身边,礼貌而笑,“你好,赫连先生,幸会了。”   赫连胤并没有见过高泽,他不显山不露水地瞟了高泽一眼,握上他的手,谦虚微笑,“幸会,叫我阿胤就可以了。”   “好啊。”高泽大方点头。   e姐赶紧为高泽倒上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笑道:“阿胤,我来给你介绍,这是高氏集团的ceo高世军的公子,高泽,这次星域的原创情歌里面,就有他们的赞助。”   赫连胤闻言多看了他一眼。   原来他就是京城首富的儿子高泽。   高泽对赫连胤举起了酒杯,“阿胤在歌坛很有名啊,我也常听你的歌呢,非常好听。”   “不敢当,这里有这么多位前辈,他们都是比我更优秀的人,高公子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才好,前辈们都很优秀呢。”   三位导师的笑容有点怪异。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会讲话,我自罚三杯,三位老师可千万不要怪我啊。”高泽看着他,这个人讲话和修养真心不错,这么红,却一点也不张狂,不骄不躁,让人心生好感又不容小觑,讲的话听起来很谦逊,却句句带着刀,隐含着一种锋利的味道。      第152章 温馨时刻      舞池里。   赫连尹跟着音乐轻晃起来。   她的神情慵懒,动作轻盈,美丽极了。   赫连胤隐在绿植后面凝视着她,眼眸暗烈深沉。   莫嬛循着他的目光,说:“其实那个赫连尹真的挺不错的,是吧?”   “我觉得她比韩洛思强,外形佳,唱功强,人气也高,如果没有事先的安排,她确实就是这一季的冠军。”林新摸着下巴,实话实说。   黄信表情沉默。   高泽抿了口香槟,笑容温雅,“海选赛跟淘汰赛的时候我曾见过她,唱情歌很好听,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跟普通女孩很不同,有一种独特的美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又让人不容易忘记,如果她出唱片,应该可以令人印象深刻。”   闻言几人都望向了舞池内的赫连尹,化了妆的她面若桃花,冷艳慵懒。   “她很美。”林新说。   “是的,她很美丽,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所以美得漫不经心,又美得不自知觉,你们看,她脸色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是很冷漠的,那两颗眼珠,冷得就像冰块做的,可偏偏是这样冷艳的美,叫人惊艳,想一看在看,是个让人很难忘记的女人。”高泽平心而论。   赫连胤怔了一下,扭过头看着高泽。   高泽点了点头,没看明白赫连胤眼底深处潜藏的妒火,温和而笑,“今晚的比赛我看了,韩洛思美则美,声音太弱了,没有特色,我们高氏集团的高层人员商量过了,如果百货店让她来做代言,实在是浪费我们的时间,所以我们将会要求星域换掉她,就算她夺冠,我们也不会签她,我们打算签赫连尹做百货公司的代言,到时候包装和名气,可以由我们高氏负责。”   莫嬛一愣,眼珠漆黑,“高公子,高氏决定要换掉韩洛思了?”   “是,高氏不需要像她这种花瓶型的代言人,我们想让气质略有点冷漠但形象高贵的赫连尹来做我们的代言。”   赫连胤没说话,沉默地坐在阴影里,喝了一杯酒。   过了一会。   制作方的人过来这桌打招呼了,赫连尹也在制作方的身后,她是跟着他们一起来向导师们打招呼的,出来在外,要听从组织的安排。   她站在人群后面,笑容清温,“黄信老师好,林新老师好,莫嬛老师好,哥……赫连胤老师好。”   几人都笑着点点头。   “这位是高氏集团的高泽公子。”制作方对赫连尹这样说。   赫连尹点了点头,“高公子,你好。”   “你好。”高泽微微一笑,眼中柔情似水,无限明媚。   赫连胤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眼波一转,笑着对赫连尹说:“今天玩得开心吗?”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赫连胤,又看看赫连尹,大明星赫连胤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关心她?这是看上她了吗?   “还好。”赫连尹压住困意说,其实她很困了,盼着聚会能早点结束然后回家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很困,很疲惫,想睡觉。   “要过来这边坐一下不?”赫连胤继续问,声音悦耳低沉。   “不用啦。”赫连尹淡淡地说,态度不卑不亢。   “外面那么吵,一个女孩在那也不安全,就在这里休息吧。”高泽说完,把她的手臂一拉,让她跌坐在沙发上。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不止大明星看上了她,连高公子也对她青睐有加嘛?   赫连胤嘴角一沉。整个酒吧都被他们包下了,会不安全?高泽还真是心急啊。   赫连尹盛情难却,不太好意思地重新站起来,淡淡道:“真的不用了,谢谢老师们的关心。”   “没事,你就坐着吧。”莫嬛笑着说,眼光停留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三位人物留她,赫连尹这下不好走了,坐在高泽的旁边,神情略带苦恼。   她只是跟着选手们一起来打招呼的啊,不想让人觉得她跟这群人关系匪浅,从而来获得比赛的名次,真是伤脑筋。   “小尹,过来这边。”等人走后,赫连胤对赫连尹招手。   赫连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她很听赫连胤的话,虽然她的性格又冷又硬,但跟赫连胤也相处六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去听他的话,偶尔会有小小的分歧,但不严重。   她离开了座位。   改坐在赫连胤的身边。   高泽也没有反对,笑看着这对兄妹,笑意盈盈。   莫嬛奇怪,“你们认识吗?”   “他们是兄妹。”高泽回答莫嬛的问题,“莫姐,难道你就不觉得两个人同个姓,特别怪异吗?”   莫嬛大为吃惊,“原来你们是兄妹啊,没想到啊,怪不得你的音乐也那么好,原来是家族遗传的啊,哥哥那么优秀,妹妹也那么优秀,真是令人羡慕啊。”   赫连尹只笑不语。   “其实我们都挺看好你的,你要是出片了,估计成绩会不错。”高泽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谢谢,不过这个现在还是未知数,不敢想。”赫连尹谦逊回答。   “没事儿,人就是要敢于做梦,才能大胆地去创作。”   赫连尹摸着鼻子轻笑,之前他才说她不切实际,现在又说人要敢于做梦,善变程度很严重啊。   “梦想之   “梦想之所以叫梦想,就是让你越活越知道这个想,你只能在梦里想。”黄信幽默地加入了话题,也许每个人都有梦想,但成功的几率往往只有万分之一,一万个人里面,估计只有一个人可以完全的实现梦想,所以这个梦不是光想就可以的,也不是光靠实践就可以的,还需要机遇吗,人脉,金钱。   所有人哈哈大笑。   莫嬛又问:“奇怪,我觉得他们是兄妹认识不奇怪,怎么高公子你也认识赫连尹啊?你们也是朋友?”   “不算,就是有过几面之缘。”   “还见过几面了?”   “比赛嘛,会见到在所难免。”   “噢——”黄信跟林新拉长了尾音,看看赫连尹,又看看高泽,笑得好不深意。   高泽也没解释,笑笑就当过去了。   赫连胤神色冰冷,灌了杯酒,才抬头对几人浅笑道,“好了,各位,我得先回去了,刚才e姐给我打了电话,明天早上五点我得去赶通告,就先回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这就不厚道了吧。”黄信把站起身的赫连胤拉了回来,“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聊聊天怎么成呢?”   “哎,实在是太忙了,五点赶通告,三点就得起床的,黄信老师,你懂的。”他俯视黄信,倾国倾城的面容盛放出强烈的妖气,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黄信的呼吸一窒,沉浸在他的美貌中,头脑有些昏沉,“哎哎哎,你别叫我老师,多不好意思啊,叫我黄大哥成了。”   “行,黄大哥,我真得走了,不然今晚我一个小时也别想睡了。”   “别走嘛,你走了等下那些小新人找你怎么办?”黄信真是让人盛情难却。   “实话实说就行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赫连胤的笑容已冷透,背脊有微微僵硬,赫连尹握着他的冰冷的手,知道哥哥现在很不悦。   几人推来搡去,最终,赫连胤还是和赫连尹离开了,两人悄声无息出了酒吧,走到地下停车库去取车,赫连尹站在门口等他,夏天的晚上一点也不冷,相反,热得让人汗流浃背。   路上,赫连胤沉默地开着车,赫连尹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赫连尹感觉有人抱起了她,那人的臂弯坚实温暖,紧紧抱着她,进了公寓,上了二楼,又拐进了他的房间。   她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而后。   身边就没有动静了。   房间的门被开启又关上。   赫连尹睡在黑暗中,空调开得有些冷,她被冻得钻进被窝里。   很快。   房间的门又打开了,灯光亮起,一件白衣从远处晃过来,一只洁白的手伸到她的脖子下面,把她抱了起来。   赫连尹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尖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小尹,喝点蜂蜜水在睡吧,不然明天头疼。”   赫连尹微微皱眉,睁开一条缝,“我晚上没喝酒啊。”   “你没喝酒?”赫连胤垂下睫毛,瞪她。   “没有啊,我就是好困,所以一上车就睡着了,没有喝过,噢,刚才有个选手不小心把酒倒在我身上了,所以身上有股刺鼻的酒味,可能是这样原因,所以你误以为我喝醉了。”   “靠。”赫连胤低咒了一声,“现在蜂蜜水我已经给你冲了,你看着办吧。”   “知道啦,我喝了还不行嘛。”赫连尹接过那杯温温的蜂蜜水,摇头叹息,“这么温馨的时刻就光看你这张臭脸了,真是可惜。”   闻言。   赫连胤的脸更臭了,伸手捏她的脸颊,语气嚣张,“还不是你!你气死我了。”   “我怎么气你拉?”   “高泽说跟你有过几面之缘,这是什么情况?你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行行行,这事我必须告诉你,哥哥,你还记得之前在我们家里过夜的雪奈吗?”   “那个啊,长得跟任夏瑾很像的那一个?”   “是,这事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其实雪奈就是小瑾,她的目标是高泽,所以我认识他。”赫连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赫连胤听完,神情沉默,好半响,他才沉声问道:“你是说,任夏瑾现在变成很厉害的人,而且,她不喜欢阿宵了,改喜欢了高泽,并且要嫁给高泽?”   “没错,就是这样,这事你也不必告诉阿宵了,小瑾现在不想跟阿宵有牵扯,就让他们这样吧,未来的事情我们都说不好,小瑾的事情,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这对阿宵会不会很不公平呢?我们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瞒着他,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让他知道又有什么好处呢?到时候再让他们重新折磨一次?然后最后还是分开?我想,如果小瑾愿意阿宵知道,她会告诉他的,我们作为朋友,只能安慰他们,开导他们,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去参合。”   “哎,我以前总觉得一段感情走到结婚就是修成正果了,现在想来,还没那么简单,我们现在结婚了,你却越来越出名了,还真是有点担心呢。”   “你怎么知道我越来越出名了?”   赫连胤斜眼看她,“怎么不知道?bbs上面已经建了一个赫连尹贴吧,里面都是对你的夸张,短短十几天,你已经拥有了两万多粉丝了,这些还只是算有上网的观众,没上网的可能上网的可能还有更多。”   赫连尹眼珠一亮,“真的吗?”   “真的。”他抚摸她的头发,“小尹,你越来越红了。”   “那……到时候我们就做一对荧幕情侣,歌星夫妻。”   “这注意好。”赫连胤的手从她头上伸下来,抚摸她的脸,声音迷离,“小尹……”   “喂喂喂。”赫连尹挣开他的怀抱,逃离危险地带,跑进洗浴室里,“我一身酒味呢,我得去洗澡了。”   说完,就把浴室里的门锁了。   赫连胤洁白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头黑线。   他在房间里换了舒服的家居服,而后,走到洗浴室的外面,轻轻敲门,“小尹,我刚才忘记问你了,你晚上比赛的衣服怎么不是我给你买的那套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浴室内水声哗啦。   赫连尹满头泡沫,从玻璃淋浴间探出头去,“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问你晚上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什么?”赫连尹把花洒关掉,“你刚才说什么,水声太大我没听清。”   “开门。”门外的声音变得阴测测的。   “我洗澡呢。”   “我知道,你开门,我进去跟你说话。”   赫连尹沉吟,“你在门外说不行吗?”   “不行!”赫连胤坚决地说,“快开门啦,你全身我哪里没见过啊,还不好意思什么?”   等了好一会。   一只满是泡沫的手打开了浴室的门,自己又回到了玻璃的洗浴间,花洒下,她的身材玲珑有致,闭着眼睛说:“好吧,你自己坐马桶上,别看着我,要说什么你说吧。”   赫连胤却是温柔地凝视着她,心中涌动着幸福和甜蜜。   “看老婆洗澡,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花洒下的身子一怔,怒吼:“滚出去!”   “跟你开玩笑的啦,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晚上跳舞的衣服怎么不是我给你买的那套呢?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事呢,就是晚上跟韩洛思有了点小矛盾,我把她的衣服扒过来了。”她的声音在水声中有些断断续续。   “她把你的衣服怎么样了?”   “淋了一些果汁。”赫连尹意简言赅地说:“我已经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   赫连胤脸色阴沉。   “怎么了,不高兴了?”   “她欺负我老婆,我能高兴吗?”   “真没事,我可以保护自己,我明天就去找私家侦探,探探她。”   “探她?”赫连胤微挑着眉,“这事我来做不就行了么?”   赫连尹的动作停下,安静下来,“不用了哥哥,我可以保护自己,我不想我这么没用,每次都要靠你庇护我,我会努力的成长,让所有人都敬重我,畏惧我。”   “但是这个成长必须是安全的,如果你拿命来拼,我不愿意你冒险。”   赫连尹思考了片刻,“我知道了。”   那天晚上半夜。   赫连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条白色的大蛇跟着她,那条大蛇的眼睛很温柔,一直跟着她,一直看着她。   赫连尹被吓醒了,她满身是汗,把身旁的赫连胤摇醒,“哥哥,哥哥……”   赫连胤翻了个身,声音迷糊,“怎么了?”   “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我好像怀孕了。”   赫连胤瞳孔一缩,坐了起来,“什么?小尹,你刚才说了什么,在说一次?”   “我好像是怀孕了。”   赫连胤想了一下,满眼的惊喜,“小尹,你确定吗?”   “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以前我听人说,如果梦见蛇,那很可能就是怀孕了,而且是男孩。”   “可信吗?”   “我都不知道,估计明天要去买个验孕棒试试吧。”   闻言。   赫连胤睡不着了,枕着双手,目光炯炯,“我倒希望这是真的。”   “可我还是学生啊。”相比赫连胤的喜悦,赫连尹感到太突然了,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就面临孩子的到来,这样真的好吗?   “那我就找人帮你在家里进修,你不用担心,毕业证还是可以拿到的,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我们可以请个保姆照顾孩子,不用担心自己照顾不来的。”赫连胤支着脑袋想,“我觉得,明天我得去京城看看房子了,小尹,你喜欢住高楼还是四合院?我们买一个好点的房子吧,这个公寓太偏僻了,不适合养胎。”   “你他妈就不考虑爷爷的问题啊?”赫连尹一头的黑线。   “小尹,我说这个孩子一定是福星,你信不信?”   “哈?”赫连尹一头雾水。   “如果说以前爷爷会介意我们在一起,那现在他完全不会了。”赫连胤的笑容很迷人,伸手摸她的肚子,“因为,你有了他的曾孙。”   “不太相信你说的话。”   “你相信我,如果我们现在有了孩子,这个孩子真的是福星,要是爷爷知道你有了孩子,一定会高兴坏了的,他是很注重血脉的人,不会讨厌你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的,而且,他会变得很喜欢你。”   赫连尹将信将疑,“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通过一个孩子来让爷爷认可我们,我希望是爷爷看见了我的努力和优秀,从而来答应我们。”   “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无趣,明明   无趣,明明有捷径,你非折腾,爷爷答应了我们不好嘛?到时候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团聚,爷爷退休了,老人家孤单,有个孩子陪着他多好啊,那样爷爷心中还能有什么不满?他天天抱孙子还来不及,哪有空管我们两合不合适啊?”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这样的话,好像她是城府多深的人一样。   “小尹,我觉得你们女人想事情真的太怪了,我不能理解。”   “这么这样说?”   “你婚前,婚后,生孩子前,生孩子后,这明明就是一个人生,为什么总要把它拆分出来呢?难道你生了孩子后再来努力,就不叫努力了?爷爷就不会认可你了?其实这是一个大整体,一样的,人生又不是只有生孩子前的生活,还有生孩子后的生活,生和没生都是一个人生,不生,只是你还没走到生孩子的阶段,生了那就叫一个成长,是你整个人生里都必须经历的事情,难道你现在有了孩子,还要因为考虑爷爷的关系,不让孩子降临吗?既然孩子来了,我们就往好的一面想象不行吗?难道爷爷一天不认可你,你就一天不生了?那他要是一辈子不认可你,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生了?我们都是年轻人,要有自己的思想,我们相爱的时候,我选中了你,你选中了我,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现在却要因为这些困难阻碍我们前进的路?”   “我不想做一个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折手段的女人。”   “这是别人的想法,小尹,我这样想过你了吗?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尹,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只要我一个人相信你,不就好了吗?只要我们的心不懈怠,好好努力,所有人都会看见我们的努力的,对吗?你今天放弃了,流言就被坐实了,你要是不放弃,有天这些流言就被攻破,到时候,爷爷会认可你的优秀,所有人不敢在说你高攀,你是我赫连家的女儿,就算只是养女,那也是个身份高贵的人,我爸妈承认了你,那你就是千金小姐,不要总是抱着你过去的卑微身份来思考问题,这一点用都没有,上学的时候,你多么自信,为什么现在反而没以前的勇气了?”   赫连尹低着头,“上学的时候是成绩决定一切,而社会是金钱决定一切,我出了社会,我看开了。”   她曾觉得自己很优秀,现在想来,一点都不优秀。韩洛思,成绩那么差距,因为有一对好父母,前途一片锦绣。赫连涵涵,养歪了的一个女人,因为有个牛掰的爷爷,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过得比千千万万人还舒服幸福。   元熙,江辰希,韩洛宵三人就不用说了,不管成绩好不好,他们的未来注定是鲜花铺路,烈火欢迎。她的好成绩有什么用呢?出了社会,谁看中好成绩了?难道是为了进企业的时候,有几张漂亮的学历单吗?可是做白领有什么前途呢?一个月几千元,拼了命往上层挤,猴年马月才可以成功?又或者是凭着成绩去大学里当个教授?那样的职业,有什么意思呢?说白了,最终决定你未来的,还是你的家庭背景。   家里有钱的,毕业了甚至什么事都不要干,一年365天,300在世界游玩,最终还能嫁一个更有钱的男人。而没钱的,成绩再好,那也是劳劳碌碌,高不成低不就,每天高喊着:一个月有30天不想上班!到了结婚年龄,这个看不好,那个看不好,不是性格不合,就是外貌不行,不然就是没经济能力,养不活自己。   “你已经很优秀了。”赫连胤静静地说:“至少,你没靠任何关系,已经得到了这么多的支持,还有导师们的肯定。在我认识的女孩子当中,我没遇见过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娱乐圈里面,很多人都是靠着关系,不然就是靠着肉身,一片乌烟瘴气,靠才气的人现在少之又少,你是其中一个,所以为什么要看低自己,不要让老天决定你的命运,你要相信,人定胜天。”   赫连尹身子一震,“这个我明白。”   “你明白?”赫连胤拧着眉,“不,小尹,你一点也不明白,这个世界适者生存,刚出道的时候,我也像你一样,一身正气,可久了你就知道,这个世界到处是黑暗,你不想让这些黑暗染上你,那你只有拼命往前冲,冲到这些黑暗靠不近你的高度,不要用你上学的那套思想带进社会里,韩洛思这种人,这个世界上多得是,甚至还有比她更加恶毒残忍的人,只是你还没遇见而已,小尹,学园教你美好,而社会教你现实,这个孩子是一个转折点,它可以领你变得更加美好,强大,而不是一个累赘,你一定要这样想,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都孕育不了孩子,每年有很多人花十几二万人工试管,总是不成功,你知道这些想要孩子的父母的心情么?坠掉一个孩子,就很可能终身不孕的,你可明白?”   赫连尹抬头,眼神迷惑,“谁说我要堕胎了?”   “你刚那犹豫不决的模样,不是在想着这个事情吗?”   “……”赫连尹一脸郁闷,“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为了那些事情伤害自己的宝贝和身体?我只是在想,如果真怀孕了,要怎么开口跟爷爷说。”   闻言。   赫连胤舒了一口气,抚着心脏,“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们的宝贝,给我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   赫连尹哈哈大笑,“我像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不像,   “不像,我就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嘛。有孩子多好啊,以后我可以带他出去遛狗,可以去教他游泳,还能一起打球,多棒啊。”   “你有那么喜欢孩子吗?”   “你不知道热爱小动物的人一般都很喜欢孩子的吗?”赫连胤外头睨她,“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我觉得我心智都三十多岁了,养孩子没什么问题,最有趣的是,以后他长大了,我们还很年轻,我们三一起出去的时候,就像兄弟姐妹。”   “……”赫连尹无语扶额,“敢情你概括了这么多,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最后一件事啊?”   “必须的,这个想法我想了很多年了,忽然觉得自己是要当爸爸的人了,好幸福的说。”   “别高兴得太早,我现在只是做了一个梦,又没怀孕还是未知数呢。   验孕棒结果是一条杠。   赫连尹并没有怀孕。   赫连胤眼里有小小的遗憾,却还是抱着赫连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抚慰道:“没关系,我们再接再厉。”   “……”赫连尹瞅他,“敢情你现在是非要一个孩子了?”   “是。”他答得很干脆,“晚上我再去找爷爷谈谈,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直接告诉爷爷,我想要个孩子。”   “爷爷等下会不会以为你有病?”   “你猜错了,爷爷一定会很高兴的,小尹,你要明白,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曾孙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一切都重要的。”   隔天下午,赫连尹在整理公司的文件,下个比赛是下周五,得等到那天才比赛呢。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赫连尹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接通电话,“喂,哪位?”   “是我。”是爷爷的声音,老人家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在拗了,轻声唤道,“小尹。”   赫连尹一愣,“爷爷?”   “小尹……”赫连爷爷有点欲言又止,“你怀孕了?”   “……”赫连尹无语问苍天,“爷爷,我没有。”   “确定吗?要不要再去医院验证一下?”   “……”赫连尹揉眉心,看来爷爷是真的很想要个曾孙了。   电话那头,爷爷沉默了一下,语气略带不自然,“小尹,你跟阿胤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在美国结婚这事我不说了,但是孩子,你必须给我当心了。”   “……”爷爷我没怀孕啊。   “晚上过来家里吃饭吧,我让庆姐煲几个补充身体营养的汤给你喝,你们年轻人啊,在外面总是吃外卖,那些东西不营养的……”   赫连尹继续揉眉心,觉得很对不起,又觉得很欲哭无泪,她根本没有怀孕啊,可是爷爷就是不信,非让她过去补身子,为了这个曾孙,爷爷果然什么放下了,尊严和面子,什么都成了浮云。   可是。   “爷爷,我真的没有怀孕。”   老人家沉默了,半响,又说:“你晚上回来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赫连尹轻轻应了一声,放下电话。   哥哥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啊?怎么就同意了?   赫连尹咬着笔头思考了一下,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喂,哥哥,你到底跟爷爷说了什么啊?爷爷怎么让我晚上回去吃饭?”   “因为……”赫连胤的声音透着微微的虚弱,“我昨晚在北屋门口跪了一夜,求爷爷同意我们两在一起。”   赫连尹震惊,“哥哥,你为什么没有先跟我说?”   “我要是先告诉你,你肯定就不会同意我来了。”赫连胤微微笑了一下,“既然你不想在爷爷不同意之前生孩子,那我就先求爷爷同意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们在一起努力,让爷爷喜欢你,好不好?”   误以为小尹怀孕的事情,让赫连胤一夜之间成熟了,他想有了孩子后,他肩上就有责任了,所以,他要给小尹美满的生活,满足她的所有想法。   “哥哥。”赫连尹的声音变得沙哑,眼眶通红,“你现在在哪里?”   “还跪在北屋前面呢。”   “我马上过来找你,哥哥,你等我。”   “好。”   赫连尹换了衣服,套了鞋子,出门拦计程车,急得连头发都没有梳,她坐在车里,看着前方的路,焦急地对司机说:“大哥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司机悠悠看了她一眼,本不想回答她的话,却又忽然觉得看见了什么,回过头来,惊喜道:“咦,你不是那个歌手赫连尹么?我是你的粉丝啊,你真人真漂亮,比电视机里来上镜呢。”   赫连尹没想到居然遇到粉丝了,微微笑了一下,“大哥,麻烦你可以快一点吗,我真的赶时间。”   “好咧。”司机点头答应,加快了车的速度,又笑道:“赫连尹小姐,你唱的歌很棒,我们全家都支持你,加油。”   “谢谢。”      第153章 爷爷同意      风很凉。   赫连尹从屋外跑进来。   画面恍若定格般。   整个夜色都安谧了下来。   灯光明亮的北屋里。   赫连胤笔直地跪在地上,背脊僵硬修长,尽管是无比卑微的姿势,他也依然有种不可亵渎的高贵和美丽。   爷爷就坐在他面前,手拄拐杖,双目紧闭。   老周站在爷爷旁边,微微弓着身子,神情严肃。   赫连尹站在门口看了许久许久。   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然后她缓缓地走了过去,跪在哥哥旁边,面容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气氛沉默。   “老爷子,小姐过来了。”老周轻声提醒老爷子。   “我知道。”赫连爷爷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睛,“小尹,你真的没有怀孕吗?”   “爷爷,我们以后会努力的。”赫连胤帮她解围,声音轻柔。   赫连爷爷瞪了他一眼,沉怒道:“那你还告诉我,她怀孕了。”   “以为嘛,但是结果不遂人愿,爷爷,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在拗啦,我跪了好久了,腿好麻了。”赫连胤嬉皮笑脸。   老爷子喝了口茶,掀眼,“谁让你跪着了?自己要在这里跪一天一夜的,谁按着你的肩膀逼你了吗?”   “那您就点头嘛,你一点头,我不就马上起来了吗?”赫连胤撒娇,面色苍白,眼珠却流光溢彩,他都跪了一天一夜了,现在起来,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老爷子把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人都来了,难道我还不能问几个问题了?”   这意思,就是大概同意了,老爷子孙子不少,最疼爱的也就这个了,一开始听他说他们已经结婚了,老爷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后来他又说小尹怀孕了,老爷子就想着都闹出生命了,不能不管不顾,可后面阿胤又说没怀上,就是以为的,但必须经过爷爷的同意,才敢怀孕。   这话分明就是逼他,知道他要曾孙,所以故意说得他点头他们才敢怀孕,哼他都还没用绝食来逼他们分手,赫连胤就敢用长跪不起来逼他了。   最近老二总在他面前说小尹多么好多么好,优秀聪慧,机敏过人,就算原来的家境不好,以后还是能辅佐阿胤的,让爷爷宽了心。而且她会下棋,会写毛笔字,年轻人没几个这么多才多艺了,又能唱歌,又能弹钢琴的,简直就是全能啊,以后生了曾孙,遗传了父母两个人的聪明,聪颖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老爷子后来想想,觉得也对,阿胤娶了小尹,两人都聪明,生出来的孩子就自然会更强,所以他打从心底里也就没那么反对了,但是他不可能一时之间就接受啊,这也太快了吧?让人措手不及,况且两个小辈私自拿结婚证了,这是不能饶恕的事情!   “你们两个人私自在美国把结婚证领了,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心里了?”   “爷爷,那时候我心情不好,小尹为了安慰我……”   “你住嘴,我问的不是你。”赫连爷爷打断赫连胤的话。   赫连尹握着双手,抿唇,“爷爷,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是我们不孝,但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跟哥哥在一起,也有四年的时间了,爷爷,四年来我们从没吵架过,感情很好,证明我们的性格很适合,我知道爷爷不是不喜欢我,而是认为我帮不了哥哥,但是我会努力的,爷爷,我现在已经在努力了,相信不久,我就可以配得上哥哥了,只要爷爷给我机会。”   她的话很轻。   老爷子没说话。   赫连胤的眼神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的温柔。   灯光明亮。   赫连尹静默了一下,继续说:“爷爷,我知道我跟哥哥结婚,对家族的影响不好,这是我对不起您,以后我会加倍孝顺您的,决不让你失望。”   赫连胤怔了一下。   老爷子也是有些吃惊,凝着眼波,“你们就没想过,如果你们领了结婚证,我还是不同意,那时候你们要怎么办?”   “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把一生都算进去,如果因为爷爷的不同意,我们就分开,那么我只能说,这份感情不值得我付出一切去对待。”   老爷子轻皱眉头,他沉默着,思考着,最终,沉声问她:“谈谈你的想法吧,你对未来是怎么想的?还有,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赫连尹一愣,抬起漆黑的睫毛。   老爷子又说:“我想过了,如果你们有了孩子,那就生下来,你们年轻的要是不会带,那我帮你们带。”   “……”   赫连胤却笑了,“爷爷,你想要曾孙就直说嘛。”   老爷子狠狠瞪他,像小孩子一样撒泼,“还不是因为你骗了我?害我现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不发芽我心里一口气散不去。”   其实老人家很多时候都像小孩子的。   “一定会有的。”赫连胤保证。   他刚才就说了,除非是小尹给他生的孩子他才要,如果老爷子非逼他娶别人,那他一辈子都不会要孩子的。   这话把老爷子吓坏了,这样的话,就算赫连胤娶了别人,也没有子嗣了,他不想阿胤没有孩子,所以唯今之计只能先同意他们两了,其他的,看赫连尹以后的表现了,要是赫连尹表现得不好,他照样不认同她。   老爷子也不   老爷子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他沉默地坐在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赫连胤心中一喜,挪过桌上的茶杯,递给赫连尹,“快给爷爷敬茶。”   赫连尹手中端着珐琅云彩茶杯。   慢慢递出去。   眼眸轻柔,“爷爷请喝茶。”   老爷子看了两人一眼,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老周是个非常有眼色的人,立刻弯身鞠躬,“恭喜老爷子,恭喜少爷,恭喜少奶奶。”   几人都笑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要观察你们的。”   “爷爷,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嘛,明明就很高兴。”赫连胤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把小尹扶了起来,吩咐老周,“老周,快把晚饭摆上来,大家都饿了,该吃晚饭了。”   赫连尹沉静地笑着,真好,爷爷终于同意了。   那天的晚饭,全是清蒸的海鲜和营养煲汤,赫连尹一脸的发愁,梨姐应老爷子吩咐,先给赫连尹端上一碗开胃汤,又递了一碗鱼汤,接着吃海鲜,这时候赫连尹肚子已经很饱了,梨姐却不放过她,继续端汤,比如海参汤,猴脑汤,燕窝。   赫连尹一阵反胃。   赫连胤却吃了很多,他心情太好了,一边吃饭一边跟老爷子聊天,把老爷子逗得频频发笑,还谈起了下棋的事情,老爷子突然来了兴致,就叫老周把棋盘摆了上来,拯救了正在被各种补汤荼毒的赫连尹。   老爷子执着一颗白子,问赫连尹,“小尹,你的亲生父亲是死在隧道中的吗?”   “是的。”赫连尹的面容很平静,“父亲是为人民牺牲的。”   “嗯,他是个好官。”   赫连尹沉默,落下一颗黑子,冷凝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老爷子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你可是有心事。”   “爷爷,你为什么这样问我?”   “我想过了,你既然要嫁给阿胤,你就不能是我们赫连家的人,我想着,既然你父母都不在了,找不到人了,要不,我帮你找一户人家过继一下吧?只是挂着户口,你还住在我们家里,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了,你跟阿胤就举办酒席吧,结婚证虽然盖了,但是酒席是不能不办的。”他赫连誉的长孙,婚礼一定要隆重在隆重。   赫连尹沉吟了片刻,点头,“我都听爷爷的。”   爷爷都已经答应了,就满足老人家小小的要求吧,他只是想要帮她改一个姓,让她名正言顺的嫁进赫连家而已。   姓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是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和乐融融。   老爷子满意地笑了,是啊,不能娶自己的妹妹,那就只能让小尹过继了,没嫁妆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能对阿胤好,能帮助阿胤,老爷子就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爷爷喝茶。”赫连胤懒懒地给爷爷递上一杯茶,疲惫的眼中,溢满笑意。   老爷子喝了他的茶,沉声说:“你已经一夜没休息了,去休息吧,我跟小尹在这里下一会棋,等下你们晚点回去。”   “不回去了,爷爷,我们晚上在这里睡吧。”赫连尹温声说。   老爷子面露笑容,点头,“好。”   赫连胤去睡觉了。   赫连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抬头看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母亲的事情?”   “你母亲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啦,她丢弃了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我不愿她回来继承你,也不愿我的外孙有这样的外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出轨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丢弃了他们父女,不过赫连尹也不愿别人知道母亲做了那样的丑事,虽然跟她没有感情,但她至少生了她,而且也离开多年了,那些成年旧事不必再提起。   “嗯。”赫连尹轻轻应了一声。   老爷说:“很恨她吧?”   “不恨。”   老爷子拿起一杯热腾腾的碧螺春,慢悠悠喝了一口,“其实父母也有很多苦衷的,长大了就能体谅了,你母亲的离开,也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这话是安慰赫连尹的,毕竟这样的母亲,老爷子也是看不起的,就算有天大的苦衷,抛却孩子就是没有责任感,如果要抛弃她,当初就不应该生下她,让她孤孤单单的长大。   赫连尹没有说话,心里冷冷道:她能有什么苦衷,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见她沉默,老爷也没说什么,知道她不愿提及,所以转移了话题,“阿胤是我最喜欢的孙子,小时候家里人都很忙,他很孤单,时常回来京城陪我,后来他就出国学音乐了,其实我觉得一个孩子不需要什么过人的天赋,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   老爷子这话意有所指。   赫连尹微笑道:“爷爷,我以后要是孕育了孩子,我不会强迫孩子学什么,孩子喜欢什么,就让他自由发展。”   老爷子很高兴,“那到时候能给我带带么?”   “以后我们会常来看爷爷你的。”   “你说的,可不准骗我。”老爷子孩子气地说。   “嗯,我们每个星期都会来的。”看来他们真的要加油生个孩子了,老爷子对曾孙的兴趣实在太浓了,一直提及这件事。可另一方面,赫连尹不愿这么快有孩子的,毕竟她才18岁,过完年也就19岁,事业刚刚起步,如果生了孩子,多少会受到影响的,而且她要发而且她要发展娱乐圈,如果有了孩子,就等于短时间内她不能面向观众,这是歌手的致命伤,没有曝光度,就没有知名度。   “小尹,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老爷子下了一个白子,气度沉稳,“你们小女孩想事总是看着当前,不看看以后的,其实你现在生孩子是最好的时机,你今年18岁,生完孩子最多19岁,早点生,然后可以去奋斗,如果你选择晚生,以你要发展的事业看待,你至少要拖到三十几岁才能孕育孩子,那样就变成高龄产妇了,对你和孩子都有危害。”   赫连尹沉默。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时间很多却没有钱的人,一种是钱很多却没有时间的人,你就属于后者,等你步入了你的事业,你应该会和阿胤一样,每天忙得脚后跟不着地,没有时间谈感情,没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孕育孩子,其实我现在还在,还可以帮你们带孩子,以我的智慧和见识,我觉得我可以把孩子教得很好,你们忙的时候,可以把孩子给我带带。而如果你等到我过世了在来生,这个孩子就只能交给保姆照顾了,婉言已经过世了,阿胜搬去了j城,他们都不可能照顾到孩子的,到时候让保姆来照看孩子,我不放心。”   养育一个孩子一点也不简单,不是有钱就可以的,一不小心,就影响了一个孩子的一生和未来,赫连尹没有娘家,到时候娘家人不可能帮着看护孩子,如果那时候老爷子去世了,孩子没人照看,被保姆欺负了怎么办?这会在孩子心中留下阴影的。   他赫连誉的曾孙,他要他好好的成长,比过去的阿胤过得更加的开心快乐。   听完老爷子一番话,赫连尹垂着睫毛深思,其实爷爷这话很对。   半夜。   她回到赫连胤的房间,这是老爷子许诺的,他现在哪还有心思阻止他们啊,让他们快点生曾孙还来不及呢。   哥哥在床上睡得香甜,面容安谧,呼吸均匀。   赫连尹轻手轻脚走过去,尽量不吵醒他,她轻手轻脚地掀起被窝,钻了进去。   赫连胤却听见了动静,微微张开那双妖气流转的眼睛,“小尹,你回来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枕在枕头上,眼珠幽亮,“好晚了,快睡觉吧。”   “现在几点了?”   “已经凌晨一点啦,快睡吧。”   “原来我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啦。”赫连胤侧身抱住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慢慢扬起,“你和爷爷聊什么啦?能分享吗?”   “能,但要明天再分享,现在是睡觉时间了,得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我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啦,现在很精神,我想跟你聊天。”   赫连尹唔了一声,在赫连胤怀里问他:“哥哥,如果我们现在生孩子,你觉得时机对吗?”   赫连胤一下子清醒了,“现在生孩子?”   “是,爷爷说的,先孕育孩子在奋斗,不然以后没时间生了,我想想也对,这些年你进娱乐圈,一直很忙很忙,要是我以后跟你一样,那根本就没时间考虑孩子的事情了。”老人家一直想要层孙,赫连尹也想满足他。   “爷爷说得没错啊,你现在生是最对的时机。”   “可是当歌手不是需要曝光度吗?”   “你个笨小尹,你以为参加完歌手比赛就立马要宣传啊?”赫连胤微微一笑,眼珠迷人,“不是这样的,等你参加完歌手比赛,签了公司,还要进行培训的,一个歌手的成型,快则半年完成,慢则一年以致很多年,出唱片也不一定要宣传的,前期公司会帮你宣传,要是唱片卖得好,可以参加年度歌手奖,获了奖,你的人生巅峰才开始来临的,要是不获奖,那成绩还是一般,通告不会有太多,所以面见观众的机会很少,所以从你成型到拿奖,你最少也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来塑型,这一年你不用见观众,所以生了孩子都没关系的。”   “可公司的人不是能看见我挺着个肚子吗?”   “你签自己的公司不就行了?”   “我自己的公司?”   “就是我的工作室啊,我已经把公司移到你名下了,虽然叫做赫连胤工作室,但实际上是你的公司,你签自己的公司,爱怎么培训就怎么培训,爱怎么曝光都怎么曝光,需要宣传和通告,我带你上节目接受曝光就行了,这样的话,我们两以后就是一直一起工作的了,如果你怀孕,我还能照顾你。”赫连胤微笑,“我在星域公司的合约只剩下一年了,一年后我就不续约了,我将融资自己的工作室,借壳上市。”   赫连尹吃惊,“可这个工作室只有一堆工作人员和我们两个歌手啊,这样也能上市?”   “顾诚然和罗昕已经答应我了,到时候会入驻我们公司,当然,还少不了元熙跟江辰希两人,他们两也不错,我们支持他们一把吧,说不定两人还能火呢。”   “我忽然间发现,大家都好忙啊,全是身兼几职的。”   “那当然了,娱乐圈的变化太快了,而明星的老化速度也很快,与其在娱乐圈中粉退花残,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不如另谋生路,然后在最巅峰的时候隐退,给世人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经典形象。”顾诚然跟罗昕都老了,虽然代表着一个时代标志,可他们都四十岁了,在不另谋出路,很可能下一代就要当啃老族要当啃老族了,为了后代的孩子们,他们必须另闯出一条辉煌的生路。   “好吧,既然往后那么多年都没自己的私人时间了,那我们就现在生吧,然后全身心加入奋斗中,不成功,便成仁。”   赫连胤闻言,就翻身压了过来,眼神极妖,笑容极媚,“老婆,我准备好了。”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说,先把孩子搞定了在说。”赫连胤的唇封住了她想接下去的话,他双瞳深邃,美得像香槟一样沉郁暗烈。   赫连尹脸颊绯红,如缎般的长发,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性感得让人窒息。   他温柔地拥住她。   细细轻吻,“我爱你,小尹,你爱不爱我?”   “爱。”   “说你爱我。”他离开她殷红的唇,凝视着她,眼眸里有醉人的温柔。   赫连尹轻轻莞尔,抚摸他的俊脸,“我爱你。”   “叫我的名字。”   “哥哥……”   “不对,叫我的名字。”   “胤……”   “嗯……”   屋外的车流来来往往。   霓虹闪耀。   壁灯温暖。   加湿器喷洒的房间内,白雾缭绕,一室旖旎。   那晚之后,赫连尹的心像是被全心地打开,当一个人决定要一个孩子的时候,她会变成兴奋和期待,走在路上,会开始留意路边的孕妇和小婴儿,也会留意橱窗里的小婴儿衣服和小鞋子。   她偶尔会买上一两件。   为了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赫连胤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房子,为了让赫连尹去上班方便,最终她们还是选择了住在高层,那里的户型都不够大,所以赫连胤花费心思,绞尽脑汁,才购置到一间用四套套房打通的豪宅,因为新出生的小婴儿不能住在新装修的房子里,所以赫连胤无法自己买房子打通,只能在别人手上购得,他花了两倍的房钱才买到的那套房子,不能装修,只能换换家具。   房子有600平方米大,在市中心已经算是超级牛掰的户型了,同时,赫连胤又在各大城市购置了几套豪宅,以防以后想要换地方住,他先把房子买好了,让人装修和打扫,孩子至少几年内不能住在新装修的房子里,他只能先装修好,等以后孩子大了,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赫连尹依然在忙碌。   转眼间,就到了原创情歌的晋级决赛,16进12强,这段时间,韩洛思也没有找她麻烦,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一直很安静。所以赫连尹也很轻松,一路入了12强,又入了8强,接着是6强,她的名气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粉丝认识她,支持她,有时候走在路上,还会被粉丝们认出来,被邀请合照和签名。   原创情歌的贴吧上一直在争论一件事。   那就是韩洛思的名次。   【这个韩洛思唱歌一点都不好听,每次都是那些哀哀怨怨的歌,听得烦死了,为什么她的投票一直是第一名?我觉得那个什么赫连涵涵都比她强多了。】粉丝a。   【赫连尹是冠军,冠军,冠军,重要事情说三遍。】粉丝b。   【支持花样美男熙希组合,爱熙希组合,就请在决赛上帮他们投一票,谢谢大家,同时也欢迎大家来加入稀饭后援团!】粉丝c。   【淘汰啊韩洛思啊,看见她就很烦!大明星都说她的声音很平凡了,为什么还不淘汰她?看见她那副做作的样子就恶心死了,连饭都吃不下了。】粉丝d。   【你们比赛是不是有黑幕啊,韩洛思都唱跑调了你们都眼瞎了是不是?在这样下去我们可抵制你们的节目了哈。】粉丝e。   【赫连涵涵,我很喜欢你,就算不是第一名也不要气馁,加油!我们支持你!】每个歌手都有人支持,当然,韩洛思也有支持者,但是黑她的人更多,所以好的评论就全被淹没了,被顶到精品上的言论全是质疑她的唱功的,歌声哀怨,唱功单薄,这样的人竟然能进入四强,这也太离奇了吧?   暑假的最后一个周五六,是原创情歌是总决赛和冠军夜。   赫连胤也在暗中等着这一刻,星域那边为了保住他,决定在冠军夜抛弃蓝宇,他们会吞掉蓝宇的前期投资,然后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揭开真正的投票赛果,让真正的冠军当冠军,而后期的投资,不要就罢了,反正韩洛思不值得他们付出太多精力。   当然了。   韩洛思最近太安静了,不像是她的风格,赫连胤为了防着她,暗中找了几个人盯着她,也找了几个人保护着小尹。   韩洛思那边。   已经把她的母亲请到京城来了,韩妈妈仍是过去的模样,穿着风华绝代的艳红色风衣,遮阳帽,哈墨镜,名贵丝巾,有多贵妇就有多贵妇。   韩母已经收到消息了,星域那边说韩洛思不能当冠军,现在粉丝对她的质疑声太大,假如她当了冠军,一定会被粉丝们骂得很惨的。   韩洛思也听内部的工作人员说了,这简直是半路截胡,她心中满满的委屈,扑进韩母怀中,泪水簌簌,“妈妈,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韩母摸着她的头,面容惋惜,“可惜了,思思,你的声音不是当代流行。”   “不是这样的,妈妈,我本来可以冠军的,是因为胤哥哥说了那句话,他说我的声音平淡,所音平淡,所以萤火虫们(赫连胤的粉丝)也表态绝对不会支持我,妈妈,胤哥哥这是要帮住赫连尹夺得冠军啊,他故意说那些话来降低我的人气,都是赫连尹的错!”韩洛思的咬着唇,双目亮得吓人,“妈妈,你可一定要帮我,这冠军是我的啊!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韩母沉默,她的思思宝贝,从小就被她惯着宠着,目的就是不让她受到一丝丝的委屈,所以,赫连胤这个行为怎么能不让韩母心寒呢?赫连胤喊她干妈,却在关键的时刻倒戈相向,帮了那个令他心动的赫连尹,可见英雄难过美人关,美色误人。   韩母想了下,冷着声音问韩洛思:“赫连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我听涵涵说,老爷子已经同意两人的事情,而且……”说到这件事情,韩洛思泫然欲泣,“他们两已经在美国结婚了。”   韩母身子一震,“这个赫连尹好有手段啊,竟然连阿胤的结婚证都骗去了。”   “妈妈,我早跟你说了,这个赫连尹不是善茬,她从一开始来到赫连家,就是来抢东西的,她抢了我的一切,她抢了我的胤哥哥,现在她还要抢我的冠军,妈妈,你一定要帮我。”   “你是说,他们两已经结婚了?”韩母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是,老爷子还让他们生曾孙呢,为了爬上少奶奶的位置,她真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太不要脸了!”韩洛思咬牙切齿。   韩母却忽然笑了起来,“可他们是兄妹啊,这样可是乱伦。”   “妈妈,你的意思是?”   “思思,妈妈就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还喜欢赫连胤不?”   “喜欢。”韩洛思低声说:“妈妈,你帮帮我吧,我要嫁给胤哥哥,我要做赫连家的主母。”   韩母冷哼了一声,“你就是没出息,为了个男人,连本性都不要了。不过赫连家与我们韩家一直是世交,我自然不会对赫连胤下手,下了手还得罪老爷子,所以,就让赫连尹一个人消失好了。”   趁着老爷子还不是那么喜欢她的时候,让她一次在这个世界消失吧,这样一来,赫连胤想爱也爱不到了,老爷子也能迎来个如意孙媳妇,一举两得。   周五晚上。   韩洛思亲自来休息室里找赫连尹,她穿着一条香槟色收腰裙,长腿蛇腰,性感妩媚。   这种衣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凡,一定是韩母给她挑的吧。   赫连尹坐在镜子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按摩自己发冷的手指。   韩洛思本来是来炫耀自己的衣服的,见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出言讽刺,“赫连尹,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退出这个比赛。”   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赫连尹得到。   赫连尹连头都没有抬,眉色平淡,“我若是不同意呢?”   “你!”韩洛思脸上的笑容一敛,十指紧握,悠悠笑道:“随便你,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赫连尹不怒反笑,“自己没有本事,还来要挟别人退出比赛,这就是你的能耐吗?”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下贱的养女,也配夺得冠军?”韩洛思在她身旁转圈而走,语气慢慢的,却阴寒刮骨,“你可知道这比赛里面的人的家境啊?全部是非富即贵的,元熙哥哥和希哥哥为什么可以入围四强?因为元家和江家,涵涵为什么可以入围?那是制作方给老爷子面子,至于你,就是个不入流的东西。”   “你这意思是这比赛里的人全部都是靠黑幕火起来的?”   “你这么聪明,难道会不懂?”   “那我怎么可以进入总决赛呢?”赫连尹抬头问她,眼神凌厉。   “还不是因为胤哥哥在背地里帮你,我都听说了,胤哥哥赞助了原创情歌,所以才让你起死回生的,知道吗?”   “一派胡言,哥哥之所以赞助这个比赛,是要揭开黑幕,元宝跟阿希能打入总决赛,全靠他们自己。至于赫连涵涵,你说的没错,可能大部分是你在操控,也可能大部分是爷爷的功劳,但是凭借黑幕上位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因为你原本就已经被淘汰的了。”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跟我一样,不过是因为胤哥哥的名气更大,所以才让你的人气压过了我。”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没问题么?贴吧上的留言你都看了吗?我昨天大概浏览了一下,关于你韩洛思的留言,似乎一条好的评论都没有。”赫连尹直视她,声音不紧不慢,“谁是靠黑幕,谁又是真材实料,你心中比我清楚,不要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用手段控制人生。”   韩洛思咬住唇。   赫连尹又说:“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因为爱慕不成生了恨,可是你的恨又毫无道理,哥哥他从来没喜欢过你,更没有跟你在一起过,你伤心一下把这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偏偏你心术不正,又霸道跋扈,觉得这世界上只要你看上的,就应该是你的,呵呵,我奉劝你一句,早点死心吧,你抢不走的。”   韩洛思面目狰狞,“你闭嘴,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胤哥哥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他是我先喜欢的,他是我的。”   赫连尹摇头失笑,“算了,你已经疯了,我懒得跟你多谈。”   韩洛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狠狠摔下一句话,离   一句话,离开了。   “赫连尹,你等着瞧!”   看着韩洛思走远的身影,赫连尹陷入了沉默,而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侦探那边拨了一个电话……   那天晚上,赫连尹顺利参加了总决赛,四进三,赫连涵涵被淘汰了,只剩下赫连尹,熙希组合,韩洛思三个人争夺星期六的冠军夜。   其实韩洛思就算不争,也已经是季军了,偏偏她心太大,当不上冠军也不让赫连尹当。   周六晚上五点。   天快黑了。   时钟慢慢走动,原创情歌的直播现场一片忙碌,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摄像机全部准备就位,对准了舞台的方向,无数传输线接在舞台的下方,确保场内所有液晶屏都能亮起来,让后面看不见舞台的观众们可以看着液晶屏。   直播现场的后台上,熙希组合和韩洛思都到场了,他们坐在全身镜前,被化妆师们手中的化妆工具打扮成了鼻挺眼大的模样。   “赫连尹到了没?”制作方探头进来大喊,连着几场比赛的辉煌表现,现在所有人员都记住她的名字了。   “还没来。”一个工作人员回答了制作方。   “快打电话给她啊!到底搞什么啊?难道不知道晚上是冠军夜么?现在都快六点了,七点比赛就马上开始了!”   韩洛思坐在角落里,美丽的嘴角微微一翘,冠军夜,她明天再来参加吧!   “赫连尹人还没来吗?”元熙止住了化妆师往他脸上扫阴影的手,出声询问。   “是啊,你认识她吗?认识就快给她打电话!”制作方都急死了。   元熙立时掏出手机,打过去,竟然是关机。   他对江辰希说:“小尹的手机是关机的,不可能啊,她向来不关机的,也很守时间观念的。”   江辰希的眼底也浮出了一丝焦虑,“你会不会打错电话了,在打一下试试。”   “好。”元熙低头寻找赫连尹的名字,然后拨通。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元熙放下电话,“真是关机了,这太不寻常了,我要出去找阿胤。”      第154章 决赛冠军!【高潮】      阴冷的废弃仓库里。   两个纹着虎豹的大汉把一个麻袋抗进库门里。   麻袋被重重扔在地上。   里头露出了一丝幽黑的长发。   大汉们把她丢下后,就到一边休息去了,他们打开了老旧的电视机,一边吃面,一边盯着京城台的原创情歌比赛。   夜晚的风有点冷。   麻袋里的人,正是昏迷的赫连尹,她趴在袋子里,正静静地睁开那双诡谲的眼睛。   远处是两个大汉的交谈声。   “干完这票,我们两兄弟就能隐退享福了。”   “老大,阮夫人给了你多少钱?”   “这个数。”   小弟倒抽了一口气,“二十万?”   “是两百万!”老大自豪地说:“没想到她出手这么阔绰,绑架一个人就给这么多,她已经交代过了,等下韩洛思要是得了冠军,就把赫连尹干掉。”   阮夫人,就是韩洛思的母亲,原来是她想买凶杀她。   赫连尹安静地听完这段对话,垂下眼睛,将口袋里的小刀子慢慢倒了出来,握在纤手上,不动声色地割着手上的绳子。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   轻而慢地割着那条麻绳。   绳子越来越细了。   她满头大汗,停下动作,感受了一下远处的动静,那两个人还在说话,她屏住呼吸,继续认真割绳子。   很快。   绳子断了。   赫连尹动了一下,然后,她又静默下来,用手中的刀子慢慢划开了麻袋。   周围的黑暗褪去。   光明闯进。   她的眼珠转了转,悄悄解开了自己脚上的绳子。   远处的人还在聊天。   赫连尹站了起来,却没有打算离开,她仰头望了眼墙壁上那些高高的铁窗,往那两个大汉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的仓库门肯定被反锁起来了,她没必要去尝试无用的逃跑。   手臂上流了一些血,她镇定地撕下自己的衣角,把受伤的手臂包扎了起来。   这个举动引来了两个大汉的注意。   两人正在看电视,忽然看见赫连尹走来,也是楞了一下,她不是中了迷药吗?怎么还能站在这里?最令他们惊讶的是,她挣脱了绳索和麻袋后竟然不选择逃跑,而是选择向他们走来,这是什么意思?   在两人的惊怔中,赫连尹慢慢坐在了他们对面,神情从容淡定。   两人微微吃惊,手就摸到了桌上的西瓜刀。   “先别动,我知道我今天跑不了了,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问几个问题而已。”赫连尹止住了他们的动作,神情镇定。   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警惕看她。   赫连尹又说:“我一个弱女子,身上也没有武器,还能打得过你们么?有必要这么紧张?”   她轻轻一笑,沐春风。   两人更奇怪了,狐疑地看着她,“你想问什么?”   “是阮夫人让你们来杀我的吗?”   一阵沉默。   那个小弟凑到老大的耳边说:“老大,她好像全都知道了。”   老大闻言,目光再赫连尹身上梭巡了几圈,面目可怖,“小妹妹,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有人不想让你活,这事可不关我们的事啊,等你死了,记得找害你的人去报仇。”   赫连尹仍然声色不动,笑道:“我知道,我不怪你们的,只是在我死前,我想知道是不是阮夫人想害我?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点也不担心等下会死的事情。   老大沉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   “我就是想问清楚,是阮夫人想杀我,还是韩洛思想杀我。”她似乎在刻意地强调着什么,反复说着这句话。   “是阮夫人。”   果然是韩洛思的母亲阮含贞,赫连尹不动声色一笑,“她们给了你们多少钱?有五百万吗?”   老大的眼睛一瞪,比了两根手指,“是这个数。”   “两百万?”   “没错。”   “太少了,这位大哥,果我说能给你五百万,你愿不愿意放了我?”她看着他,表情有说不出的疏离。   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已经透露了雇主给你,就不可能出卖她了,不然传出去了,我怎么在道上混啊?”   赫连尹也没有强迫他,淡淡问道:“她想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我阻碍了韩洛思夺得冠军么?”   “没错,这个冠军本来就内定了韩洛思,你半路截胡,阮夫人看你不顺眼。”   “她看我不顺眼,就可以杀了我?”赫连尹冷冷反问。   两个大汉还没弄清楚她的话,大门处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只闻“砰——!”的一声,破旧的仓库门就被撞凹了,紧接着,库门被猛地撞开,几辆车从仓库快疾驰而来!   他们打着刺眼的探照灯,将仓库里的两个大汉照得面庞模糊。   两个大汉出于本能,伸手挡住眼睛。   就在这时候,赫连尹一个下旋踢,动作利落地将两个大汉放倒,等他们回过反应的时候,那把长长的西瓜刀已经被赫连尹握在手中,她将刀搁在他们的脖子上,神情自若,“谢谢两位的配合。”   两人一愣。   老大怒道:“你竟敢耍我   大怒道:“你竟敢耍我们?”   “不耍你们,怎么拿到证据呢?”赫连尹狡黠一笑,底下立即有几个人上来抓住那两个大汉,用粗麻绳将两人捆了,在封住嘴。赫连尹笑着说:“放心吧,我想对付的人不是你们,所以只要你们不动,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两个大汉唔唔唔哼了几声,就被拖走了。   “把他们交给警察处理吧。”探照灯的尽头,传来一抹低迷的声音。   而后。   明亮的光影中走出一名修长的身影。   赫连胤走了过来,淡漠的眼神里有一丝紧张和急促,“小尹,你没受伤吗?”   “没呢,哥哥,刚才的画面和对话你都录下来了吗?”   “录了。”赫连胤冰冷着眼神,“这一次,终于有证据了。”   “那我们快点赶去直播现场吧,现在已经六点半了,还差半小时就开始直播冠军夜了,快走快走。”   “还去参加什么?我们去医院,你刚才被他们使了迷药,这种东西很伤脑神经的,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赫连胤趁着脸色说。   “没有。”赫连尹的声音很清晰,“晚上出门的时候,我带着耳塞,没有中迷药呢,我只是假装昏迷的。”   “真的?”赫连胤将信将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鼻子,“你没骗我?”   “我要是真中迷药了,刚才是怎么脱开绳子的?又是怎么制服那两个大汉的?”她拖着他坚实的手臂,眼珠明亮,“真的快走吧,直播马上开始了,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快走快走。”   赫连胤的心忽然静寂无声。   与她一同出了仓库,钻进了车里,赫连胤在前座开车,赫连尹在后座脱鞋子,“哥哥,我的舞台服你帮我带来了吗?”   “带了,放在座椅下面的袋子里。”   赫连尹低头翻了翻,对赫连胤说:“哥哥,你把挡热板放下来,我要换衣服了。”   赫连胤依言放下挡热板,面容在后视镜里冷漠俊美,“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的,只是皮外伤,贴点创可贴就行了。”她不甚在意地说,快速换了衣服,而后,又开始拿着化妆工具化妆,边描眼线边说:“六点五十分了,哥哥,开快点。”   赫连胤却把车停下了。   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眼底闪过恼怒的微光,面色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然后,他打开车门,下车去给她买药了。   赫连尹楞了一下,没有阻止他,继续画眼线,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她只能先画好简单的妆,等下先上台顶一下场面,第一场表演是所有导师跟歌手的合唱,然后是导师们单独演唱,最后才是歌手的冠军决赛。   所以她先顶着简单的妆容去把合唱唱完,在回后台找化妆师补妆。   不一会,赫连胤就带着药回来了,赫连尹阻止他要上后座的动作,“药我自己擦,哥哥,别耽误时间了,快开车。”   赫连胤眼底仿佛要结冰了。   最终。   他闭了下眼睛,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   法拉利闪电般划过霓虹街道。   直播现场的后台,元熙跟江辰希急得走来走去,阿胤竟然也还没来直播现场,他的手机是关机的。   一个不详的念头从两人心中闪过。   阿胤和小尹——   不会是出事了吧?!   “怎么办啊?阿希,阿胤跟小尹到现在都还没来,已经五十九分了,就剩下一分钟了。”元熙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内心越来越恐慌。   直播场上已经在倒计时了。   主持人都穿上了隆重的西装,手拿广告牌,一切准备就绪。   韩洛思穿着隆重的紧身裙从两人身边经过,眼角眉梢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元宝哥哥,阿希哥哥,比赛已经快开始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元熙跟江辰希懒得理她,没有回话。   这个嫌恶的表情触动了韩洛思心里深处的怨念,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扮演好一个得体的淑女形象,但她已经忍得够久了,不想在得体了,于是露出了一丝冷笑,凉凉道:“我劝你们不要等了,她不会来了。”   闻言。   元熙跟江辰希怔了怔,江辰希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皱了眉头,“韩洛思,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洛思微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收敛了眼中的恶毒情绪,掩饰而笑,“没什么意思啊,你们看,现在就差一秒就7点了,小尹估计赶不上了吧。”   就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   旁边的银色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赫连胤抱着赫连尹从电梯内走了出来,面色沉遂。   看着两人一同出现在走廊上,所有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元熙和江辰希情不自禁冲了过去,激动道:“你们终于来了!”   “小尹妹妹,你受伤了?!”   元熙大喊。   韩洛思却是愣住了,她像见了鬼一样地看着赫连尹,眼神不甘失措。   “你怎么没事?”   赫连胤的脚步停在韩洛思面前,冷冷看她,“怎么?你希望我的小尹有事?”   “没有。”韩洛思惊慌失措地摇头。   赫连胤没有在看他,从她前面沉默地经过,气息阴冷。   这个比赛对小尹   比赛对小尹来说很重要,所以赫连胤不会在这里对她动手,但是明天,韩洛思就没这么好运了。   “等一下。”赫连尹叫住了赫连胤,赫连胤停下脚步,她从他的怀里抬头望韩洛思,面容沉静迷人,“你对我所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加倍地还给你,说到做到。”   韩洛思缩着身子,是的,她很害怕,胤哥哥怎么会和赫连尹一起出现在后台呢?难道……   她心中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急得冲回了休息室给韩母打电话。   七点了。   冠军夜的比赛正式开始了。   直播现场上灯光明亮。   音乐悠扬。   无数的尖叫,无数的荧光牌,无数的荧光棒,无数的大横幅,荡漾在熙熙攘攘的观众席上,壮观磅礴。   流水质的舞台设计得晶莹透明,绚丽耀眼,著名主持人罗昕是今晚的特邀嘉宾,她乘坐着跑车滑进现场,晶莹剔透的舞台上,罗昕慢慢从车上下来,身材绰约,气质优雅,美丽高贵得让人惊叹。   罗昕一路走,一路伸手向观众席打招呼,“楼上的,楼下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好!”尖叫声潮水般涌动。   罗昕妙语珠,不一会,就将现场的气氛抄得火热朝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听着她活泼而幽默的生动言谈,不住掩唇发笑。   这女人就是哥哥的合作人之一么?赫连尹静静地看着美丽的罗昕,有些感慨。   不亏是主持界的一姐,一讲话,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部被她吸引住了,赫连尹想,她太有气场了,以她的能力,可以随时控制现场的所有气氛,果然一个成功的节目,需要一个拥有独特魅力的主持人。   “今晚,我们的学员将共聚冠军夜,争夺冠军的殊荣,谁将斩获2002年原创情歌冠军的荣耀,谁是冠军,由你们决定,谁将是新一代原创唱将,开创华语乐坛的新未来,2002年,京城卫视,原创情歌总冠军决赛,现在开始!”   罗昕念完这段台词,灯光便暗了下来。   接着富有律感的音乐袭来。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变得闪烁不定。   就在这迷幻的场景中,赫连胤的身影慢慢出现。   明亮的灯光。   晶莹的舞台。   他慢慢走来,轮廓照耀在斑斓的光影下,有些看不分明,俊美的面容,冰冷的下巴,雍容的气质,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疏离遥远。   掌声和尖叫四起。   “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灿烂星空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再没有恨也没有了痛,但愿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我们的歌换你真心笑容,祝福你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他低迷的嗓音扩散到现场每一个角落里。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忘了呼吸。   等了一个夏天,她们终于等到赫连胤献唱了!   蓝色光影从他头上滑过,照亮了他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眼,流转着捉摸不定的雾气,倾国倾城,妖媚性感。   台下的尖叫从他唱完这段歌后一直没有停下,接着的人是黄信,因着赫连胤在前面,黄信的人气被大大地降低了,但黄信很从容,他微笑着面对着观众,接上赫连胤刚唱完的那段歌词,接着是林新,聚光灯从观众席亮起,林新托着话筒,一身黑色礼服,优雅地从观众席中慢慢走向舞台,所有观众疯狂尖叫。   莫嬛站在远处的高台上,她画了精致的妆容,一面唱,一面向观众们打招呼。脚下的高台慢慢移动,慢慢地,移到了舞台中央。   四个人站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合唱。   接着所有学员都从后台涌出。   耀眼的灯光中。   赫连尹穿着一袭霜色的长裙,那裙子的面料仿佛微微反着光,照耀得她的面容洁白凝玉,她托着话筒,缎般的长发微微卷着,眼睛像黑夜下的海水,空茫茫一片。   她从赫连胤前面走过,唱完了她的那一句歌词,便转到了导师们的身后。   韩洛思穿着妩媚的红色长裙,她从赫连尹身旁穿插而过,明显的心不在焉,自从看到赫连尹和赫连胤两人一起出现,她就没心思比赛了,反正她等下是不会赢的。   梦幻般的灯光照耀出所有人的脸庞,美丽壮观。   赫连胤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俊美遥远的神祗,他微笑着,眼珠却很荒凉,完美地唱出的最后一句歌词……   导师表演落幕!   现场的观众全部尖叫了起来,一波接着一波,不绝于耳。   今天的比赛进度很快,没有任何废话,就到了学员原创环节。   韩洛思是第一个上场的。   她妩媚端庄地看着观众席,眼眸迷人,演唱了一首甜美浪漫的原创情歌《我的爱人》。   很多人听出了这首歌的不正常,曲调和歌词都跟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很像很像,疑似剽窃。   她还没唱完,台下就一片倒嘘声。   “你下去吧你,剽窃歌词还说是原创,邓丽君的《在水一方》谁没听过啊?垃圾!滚下去。”   “不会唱歌就别丢人现眼了,声音不好听,原创又   听,原创又不新颖,去死吧你!”   “花瓶就好好当你的花瓶,为什么要来实力界混呢?只会让人看不起你而已!”   没有人在听她唱歌,都极其愤怒地讽刺着她。   当然了,这些声音只有现场可以听见,电视机前的观众是看不到的。   韩洛思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却又不能甩脸子离开,只能僵硬地站在台中央,应付式地唱完整首歌。   此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唱完歌,她就马上跑了,躲在休息室里满脸泪水地哭着。   第二位出场的是熙希组合。   他们一出来,尖叫声就不断。   两人双腿交叠,抱着吉他,坐在耀眼的光影下,安静而沧桑地演绎了一首原创情歌《浪漫岁月》。   这才是真正的台风。   观众们听得心神荡漾,神态宁和,仿佛已经沉浸在他们弹唱出来的浪漫世界里,灵魂漂浮。   灯光是刺眼的。   舞台是透明晶莹的。   安静的舞台上。   一片漆黑。   静默中,一架黑色的钢琴被推到场上。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那架钢琴。   万籁俱寂中。   赫连尹静静地出场了,她带着移动麦克风,慢慢坐到了黑色钢琴前,神态宁和。   全场都知道她要干嘛了,顿时哗然起来。   她竟然要弹钢琴?!   严肃的评委席上。   黄信吃惊。   林新不敢置信。   莫嬛掩住嘴巴,“omg,她还会弹钢琴?”   赫连胤深深地凝望着她,回答了莫嬛的问题,“会的。”   “omg!”莫嬛在一次震惊,“这简直就是全能天才啊。”   赫连胤只笑不语。   耀眼的聚光灯下。   赫连尹已经翻开了身前的黑色琴盖,有礼而疏离地道:“接下来我要演唱的歌是我自弹自唱自创的歌曲《大城小事》。”   她说完。   琴声便流泻了起来。   “她在世界上最后的照片,我吓一跳那么像我的脸,然后我才发现,思你无名指长情的曲线,一段感情能有几个十年,感谢你让我快乐过的每一天,站在你身边,活在她影子里面……”   “漂亮!”创作歌手林新称赞她,“这歌词写得太漂亮了。”   “钢琴也弹得很棒啊。”黄信支着下巴附和,“现在的年轻人,不得了了啊,单手弹琴都能弹出这成果,想不服都不行啊。”   几位导师面面相觑。   莫嬛轻声说:“这首歌一定会红的。”   赫连胤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凝视着舞台上赫连尹,心中温柔,小尹果然是个天才,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她终于克服了心中的障碍,达到了写歌,创曲,弹琴,跳舞等多样化的才艺,在加上独特的超然嗓音,她火了。   “是错误的时间,没对错的迷恋,为了回忆我把感情当实验,你对她的想念,化成对我的缠绵,我为我们可怜,说再见不再见,生离让我眷恋,死别却抢走你的思念,不再见又再见,红玫瑰一双眼,牺牲自己陪你想当年……”   超然空灵的声音在现场里回荡。   没有一个观众说话。   电视机前也没有一个观众在讨论,他们都震惊地看着她单手弹琴,嘴巴长得大大,回不过神来。   “她是冠军了。”莫嬛笃定地对赫连胤说:“恭喜你妹妹了。”   空荡荡的舞台上。   她的琴声突然变得急促,赫连尹紧紧闭着眼睛,尝试着让另一只手加入演奏。   左手放在琴键上。   她的睫毛忍不住微微颤抖。   然后。时空仿佛被凝固住了。   她的指尖下的琴音不见了,赫连尹的面容变得苍白,喉咙也跟着变得紧缩干哑,聚光灯折射在她面上,闪现了一丝痛苦。   音乐停了。   她闭着眼睛。   这是她的心魔,从她的手指受伤后,她就一直不敢在弹琴了,所以她的手很无力很无力,不知道是还没康复,还是因为害怕。   全场回归安静。   所有观众都仿佛从梦中醒了过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正听得入迷呢。   怎么不唱了?   赫连尹冷汗涔涔地睁开眼睛,远处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只有她,浓烈而深情。   她说过,她要和他做荧幕情侣,做歌手夫妻,假她这个心魔都克制不了,她要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百变的,多才多艺的歌手呢?   她一定可以重新在控制自己的左手,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而是今天,今晚!   那一瞬间,她心中的力量飓风般席卷而来,左手落在琴键上,缓慢弹动……   钢琴声重新响起。   悠扬美妙。   赫连胤呼吸一窒。   那一刻。   所有的景物都被淡化了,只余她一人坐在灯光下,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光晕,那抹光实在太明亮了,刺得他有一瞬间失明。   就像多年的夙愿被达成,赫连胤心中的暖意喷薄而出,被高兴的。   小尹的左手,终于好了。   她的左手一康复,琴音就变得欢快极速起来,她就像个兴奋的小孩子,沉浸在自己恢复的喜悦中复的喜悦中,弹奏出了一段令人咂舌的琴曲。   音乐在流淌。   时光被凝滞。   所有人都眼露惊艳地注视着她,无法移开目光一寸寸。   一曲终。   无数荧光棒挥动起来。   观众们的尖叫声无比兴奋,无比疯狂,就像闪电一般震耳,就像海啸一般磅礴。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子,掌声雷。   那天晚上。   赫连尹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冠军。   赫连尹是一千八百二十九万票。   熙希组合是一千四百三十六万票。   韩洛思是五百六十万票。   其中的差距,明白人都看出来了,韩洛思的人气连赫连尹的三分之一都没有,真是丢人现眼。   节目的最后,赫连尹怀抱着手中的大奖杯,与四位导师拥抱,落泪。   第二天。   新闻头版的消息差点让韩洛思咬舌自尽,画面中,她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一间狭小的办公室里,雇用了枪手替她写歌,她不仅没有人气,连原创歌曲都统统是假的。   热爱原创情歌的粉丝们全部被激怒了。   她令人厌恶的程度再一次升级,很多粉丝和媒体搜出了她的黑暗事件,比雇用水军冒充粉丝投票,没有真材实料却多次言语威胁情歌冠军赫连尹退出比赛,她对赫连尹所说过的恶毒言语全部被放到了杂志和网络上,火药味愈来愈浓。   韩洛思气得砸了手里的情歌季军杯。   她的家宅地址被粉丝们人肉了出来,不断有人给她寄恐怖的‘礼物’,比辱骂她的血书,撕毁的照片,还有匿名威胁信,甚至有人寄了一条死蛇给她,因为她就是属蛇的,韩洛思吓得疯狂尖叫。   因为这些事情,韩洛思的后期包装不得不被停了下来,她现在已经惹怒民众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攻击扯头发,为了平息民愤,她的广告和培训全部被撤了,每天躲在家中,前途陷入了死局。   第二个星期。   韩洛思雇黑社会绑架赫连尹想杀人灭口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杂志报纸纷纷刊登,并称赫连尹智勇双全,自己逃脱困境,还勇博两大壮汉,功夫了得。   世纪大暴怒发生了。   无数粉丝潜伏在韩洛思的公寓外,一见她出现,就纷纷叱骂,连警署的人都上她家里去调查,这起雇用黑社会绑架案为蓄意谋杀,警局有权利传她录口供。赫连尹得到冠军后并没有签星域,星域之前摆了她一道,所以她现在还星域一丈,签了赫连胤的工作室,并以自己公司的名义,正式起诉韩洛思蓄意谋杀,称她逍遥法外一天,赫连尹的人身就没有安全可言。   其实他们是借着舆论让赫连胤的工作室得到曝光,一方面可以教训韩洛思,另一方面可以靠舆论宣传一下自己的公司。   韩洛思想开新闻发布会澄清自己,却被所有媒体拿着长枪炮弹问得哑口无言,各种攻击性言论出现在报纸上,令她的官司输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韩母接到消息后,痛骂韩洛思愚蠢,没事去讽刺赫连尹干嘛,不知道现在是信息时代嘛?所说的话一直被城市的各大监控拍到,想避都避不了。   但气完之后,韩母还是很心疼自己的女儿,她询问过律师了,律师说韩洛思的案情不好打,百分之90会输,对方手上有韩洛思的威胁性言论录像,又有韩洛思买凶杀人的证据,韩洛思百分之90会坐牢的。   韩母一筹莫展,最终决定给赫连胤拨了个电话,探探口风。   赫连胤并没有拦截自己的电话,他拿着手机,在客厅里翻当日的最新新闻,笑容冷漠。   “干妈,有什么事情吗?”   韩母微微一笑,“阿胤,你今天有空吗?干妈想请你喝杯咖啡。”   “好啊,什么时候?”赫连胤爽快地答应了,这女人精明得很,可能已经查到了放消息源的人是他了,所以直接找上来了。   他答得那么爽快,反倒让韩母沉默了,可为了女儿,韩母只好硬着头皮道:“就今天下午两点吧?在xx咖啡厅见面,你看何?”   赫连胤沉吟了一下,不疾不徐道:“你来我家里喝吧,我最近刚订购了一批巴西咖啡豆,味道很香浓,干妈一定会很喜欢的。”   韩母考虑了很久,最终点头,“好。”   阳光明媚的新宅里。   赫连尹在厨房里看女佣倩姐切水果,倩姐的手特别巧,切出来的水果又晶莹又漂亮,赫连尹接过那盘水果,笑着转身出了厨房。   赫连胤坐在落地窗前发呆,赫连尹走过去,把手中的水果盘放在桌子上,“哥哥,吃点水果吧,我刚才在厨房里听见你在讲话,你是在跟我讲话吗?”   “耳朵还真尖。”赫连胤拉着她的手坐下,眼珠乌黑,“我刚是在跟阮含贞讲电话呢,她要过来。”   赫连胤的面容很冷。   赫连尹疑惑,“你都要把韩洛思定罪了,还见她做什么?”   “只怕要定罪她没那么容易。”他眼神凛冽,“就算定罪了,阮含贞还是可以把韩洛思从监狱里抽出来,送出国去。”   “那就让她送咯,反正时至今日,韩洛思的前途已经毁了,她以后就算要回中国,也不敢重新娱乐圈行业了。”   “这样的话,阮含贞一定会报复的。”他总觉得,阮含贞一定还有后一定还有后招,没那么容易就交出自己的女儿,而且韩家跟赫连家一直有牵连,到时候阮含贞要是去跟爷爷求情,以爷爷跟她祖辈的交情,一定会给她面子的。   要铲除韩洛思一点也不难,要铲除阮含贞可就难了,毕竟没有阮含贞,韩洛思连一个屁都算不上。   很快。   阮含贞就风尘仆仆赶来了,她穿着一身奢华的旗袍,坐在客厅中,自得贵气。   倩姐把赫连胤交代的巴西咖啡磨好,又冲了咖啡,递到了阮含贞的前面,礼貌道:“阮女士,请用咖啡。”   “好。”阮含贞喝了一口咖啡,微微含笑,她对下人的态度很好,涵养素质很高。   就是不知道这样优秀的女人,怎么会养出韩洛思那样的跋扈女,大概也是太娇惯了,搞得孩子要星星就得摘星星,要月亮就得摘月亮。   赫连尹跟赫连胤坐在阮含贞的对面。   一人不动声色。   一人笑意盈盈。   老实说,阮含贞也算阅人无数了,但坐在这两人面前,竟有些看不懂两人在想什么,也亦有些心虚没底。   “味道怎么样?干妈?”赫连胤唇角的笑容异常美丽,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赫连尹始终沉默着,眼波一起一伏的,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在观察她。   阮含贞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含着笑,把手中的咖啡放了下去,眼底是若隐若现的冷意,“好喝。”   “既然干妈喜欢,我让倩姐给你打包一些回去吧。”赫连胤说完,扭头对厨房里的倩姐说:“倩姐,干妈很喜欢我们家的巴西咖啡,你给她打包一些带回去。”   “不用了。”韩母阻止了,笑容有些僵硬,“既然来了,我就实话实说了,阿胤,我希望你放思思一条生路,她今年才19岁,果犯了司法罪,入了狱,她的一声就完了。”   赫连胤眼中的笑意变深,揽过赫连尹,笑着说:“可是她蓄意谋杀我妹妹啊,不能你女儿就是人,我妹妹就不是吧?”   韩母眼中的冷意绽了出来,却还是虚伪而笑,“思思她从小就被我惯“不懂事可以成为逃脱罪名的借口吗?干妈,果我给她一条生路,我怕没两年你坟头的草就该长两寸长了。”这话的意思是,蓄意谋杀只是不懂事,那她下次再来一个不懂事,很可能要杀害的人就是韩母了。   韩母身子一震,赫连胤竟然这样咒他?她暗暗咬紧牙齿,有求于人必须放下身段,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动用最后一张王牌。   “阿胤,你从小也是跟思思一起长大的,她什么品性你也是知道了,若不是被逼得不行,她是不可能会伤害谁的,你看看,你们几个小伙子从小跟她一起玩到大,她伤害你们哪个人了吗?没有吧?其实思思的心里还是很善良的,她当时只是被气坏了,脑子一时糊涂,所以才……”   “干妈你不必说了,这事我们不会让步的,还是那句话,她逍遥法外一天,我妹妹的人身就一天不得安全。”赫连胤打断她的话,笑意盈盈的脸,明明笑得那么明媚,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闻言。   韩母嘴角的冷笑清晰了起来,“阿胤,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不必这么绝情吧?”   “她害了我妹妹,我们维护权益,就成了绝情了?干妈,那假有一天有人要杀你,刚好那个人是你认识的,你会不会原谅对方?”赫连胤那个杀字说得特别重,他这话大有深意,以韩母这么聪明的脑子,必定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韩母是听明白,却故作不懂,“这要看看这个人在我心里是什么分量了。”   “干妈,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但果你是因为思思的事情来找我,那恕我不能帮你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你做的,果你让思思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的。”韩母冷冷吐出一句威胁。   赫连胤完全不在意,懒懒地勾起嘴角,“哦?干妈要怎么让我不痛快啊?”      第155章 元熙生日      “呵,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了,你生为赫连家的长孙,又是鼎鼎大名的大明星,现在竟然跟自己的妹妹结婚了,这种事情传出去,你的脸面也不好看吧?”阮含贞眼底蕴含着冷意,要不是赫连胤逼她,她也不愿这样对付他的,毕竟两家一直有牵涉。   赫连胤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温和的笑容里,缱绻着一种无形的冰冷,仿佛是荒无人烟的沙漠,荒凉神秘又令人毛骨悚然。   “这消息你要是放得出去,我也不会阻止你。”赫连胤的话像一瓢冰水泼在韩母的心上,让她不由之主打了个寒颤,气势也不由得弱了。   今时今日的赫连胤,已经不止是一个天王巨星那么简单的,他手中拥有的东西,比韩母想得多太多了,就算韩母把赫连胤跟赫连尹结婚的消息放出了,也没有杂志社敢刊登的,不然以星域和力量和赫连胤工作室的力量,可以让那个报刊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韩母脸色一变,抓起自己的手提袋,“好,算你行,我不会罢休的。”   她黑着脸色离开了。   赫连尹懒懒地靠在沙发的边缘上,抬眉看赫连胤,“哥哥,这事做这么绝没关系么?万一惹毛了他们?”   “没关系。”   “爷爷那边,要不要先打个招呼?”   赫连胤修长的双腿叠着,拿过电话,手指洁白美丽,“这事是要说一下。”   他拨通了爷爷的电话,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下,老爷子表示明白了,让他自行解决吧,他不参合。   果然,韩母一回家就联系了几个杂志社,将手中从美国查来的消息递了出来,所有杂志社一收到消息,立刻称忙离开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得罪赫连胤,就算把结婚证刊登了,到时候赫连胤还是可以说这个东西是拼接的,他人气那么高,没有绝对的证据,他们绝对不会贸贸然得罪他的。   绝对的证据就是除非韩母能交出赫连胤和赫连尹的床笫照,或者是亲密的拥吻照,否则一切免谈。   若是交得出那么令人震惊的照片,他们也敢冒险一下,可惜,韩母手中的证据太单薄,压根就没有任何作用和影响力。   韩母失望地靠在黑色皮椅上,面容黯淡。   而后,她又上了老爷子的府邸一趟,希望能跟老爷子见上一面,老爷子今已经退休了,但背后的势力仍然不可忽视,讲的话也是一诺千金,若他肯帮韩洛思,思思一定可以脱困的。   可是她碰壁了。   老周把她拦在门口,笑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不见客。”   韩母紧紧皱着眉头。   这老头子太奸猾了,当初要她女儿当孙媳妇的时候,有说有笑的,现在让赫连尹进了门,马上就抛弃了她们这两颗棋子了,还真是够绝的啊。   韩母气得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   她先后在国内请律师,而后又在英国请律师,但所有律师都表示,这个案件很不乐观,输的概率很大,有些律师甚至不愿参合她的官司,注定输的官司,没必要去打,只是给自己的事业加上一个败的记录而已。   韩母无计可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温声劝韩洛思,“思思,要不你先去国外躲一段时间吧?妈咪替你想想办法。”   韩洛思气得把玻璃茶几上的茶具都扫到了地面,面容狰狞,“凭什么啊?她又没有受伤,而且我刚拿了原创情歌的季军,妈咪,我们花了很多钱投资的,现在放弃,我的前途怎么办?我以后还能当明星吗?”   而且她携着司法之身逃离中国,那就是一个犯人,就算她顺利出了国,以后也是中国的罪人了,她有司法案底,再也不能用韩洛思的身份了,就因为那几个视频,她的一生会被毁了吗?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任性,你到底知不知道,果你的官司判输了,你可是要坐牢的啊!”   韩洛思一怔,从未见过妈咪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几乎忘了动作,有些呆怔地看着自己的妈咪。   “要不是我们韩家还有点能力,你连国都出不去!”韩母暗暗压下心头的怒火,脸色冰冷,“你今年19岁了,成年了,判了罪不能缓刑,也不能进少管所,而是要进监狱的啊,要是进去了,你的一生就毁了。”   “可是我不想离开中国。”   “这次由不得你选了,思思,你先出国去,妈咪想办法帮你拿绿卡,你在美国上完大学,妈咪帮你申请美国国籍,洗掉国内的案底,到时候你成了美国人了,那个官司就不存在了,听妈咪的,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必须入美国籍,不要任性了。”   “妈咪……”韩洛思美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   韩母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但是现在不走就是坐牢了,你觉得是留学风光,还是坐牢风光,自己选吧。”   韩洛思的睫毛抖了抖。   韩母又说:“思思,你是我最爱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可以好,明星不当也就罢了,以后我们发展别的行业,以你的美貌和聪明,没有什么你做不了的,你要知道,妈咪对你的期待很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是离开五年,听话,你要记得,退一步海阔天空。”   其实这样也好,赫连胤亲手毁了韩洛思的未来,也能让她看清楚一点,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值得她去男人一点也不值得她去喜欢。   “妈咪,我必须走吗?”韩洛思十分不舍。   “是,以韩家的能力,等你长大一点,要什么没有?不要一时糊涂,有路不走非去闯死胡同。”   韩洛思垂下头。   而后。   她轻轻跪在韩母前面,“妈咪,赫连尹她毁了我的前途,你找到机会,一定要帮我报仇。”   韩母点头,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嗯。”   “妈咪,我去了国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你了。”   “思思,妈咪也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颓废和生气只会让敌人得意而已,你要记住,你过得好才是对敌人的报复,好好加油,做出点成绩来打他们的脸。”   韩洛思暗暗攥紧了拳头,“好,妈咪,我会加油的,一定不让那个贱人得意太久。”   韩母微微一笑,“你放心,思思,只要妈咪找到机会,就会除掉她的,她把你害成这样,我不会放过她的。”   就这样。   韩洛思利用了家里的庞大关系网,连夜逃出了国,赫连胤并没有想办法阻止她们,而是安插了几个人追踪韩洛思,他吩咐那群躲在暗处的人,时刻盯紧韩洛思,有任何异动,立马汇报。   其实赫连胤明白,韩家一日不倒,韩洛思就一日不会有事的,没必要斩草除根,那样只是激怒韩家而已,不等搜集到证据在说。   事情过后,韩母就乘坐飞机回港岛了。   而韩洛思事件再一次登上了新闻,原因是韩洛思跳楼自杀了,她受不住舆论的谩骂,在星期六的夜晚,从xx酒店的顶楼纵身跳下,血溅当场。   新闻当场播报了韩洛思的死亡事件。   赫连尹坐在电视机前,默默看完整篇导报,关掉了电视,韩母真是好手段,竟然买了一条人命假装韩洛思,那人从高楼跳下,早上面无全非,又怎么分得出是不是韩洛思本人呢。   由于事件太疯狂,新闻连续刊登两周,开始有人反过来攻击赫连尹,说他们太绝情了,导致一条19岁的生命就此陨落。   赫连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来攻击她的人是韩母雇来的水军,她们这次是豁出去了,能闹得多大就闹得多大。不过赫连尹无所谓,原创情歌的比赛已经落幕了,已经没她什么事了,接下来她暂不需要曝光了,只要努力培训然后出唱片就可以了。   因为赫连尹一直不回应事件,也没有在出现在观众面前,这件事很快被淡化,然后被别的新闻浪潮盖过去,毕竟她只是一个新人,舆论不会把所有精力放在她身上。   一个月后。   赫连尹上大二了。   所有伙伴重新回到京城,上学期间,赫连尹和赫连胤还是在学院附近的公寓里住,公寓离大学比较近,住这里他们上学会方便点,除了必要的课程,赫连尹很少进大学去了,她夺得了原创情歌的冠军,现在也是学校的名人了,去学校不太方便,所以更多的时间她都是自学。   大多时候,她在自己的公司和赫连胤的工作室里两头穿梭,哥哥的工作室从九月起正式改名了,叫做《亚洲娱乐传媒》,简称亚乐。   其实明星是不一定要签公司的,签约主要是因为那公司里头有资源,手上有一些电影和节目,可以帮艺人包装外型,炒作,增加曝光度,参加节目。因为在签约期间,只要艺人的价值增长了,公司也会跟着挣钱。果是有实力的明星,比赫连胤这样的,他就不需要依靠公司的资源,因为就算没有公司,他也能接到源源不断的通告和邀请,所以一般名气大的明星都是自己另组工作团队,这样得到的报酬不需要被公司赚一手,钱全部落在自己口袋里。   顾诚然和罗昕两人都是没有公司的,两人这些年已经很少上通告了,一年大概只会出一两支广告和一两档节目,保持着曝光度,确实半隐退的状态了,这次应赫连胤的邀请入他的公司,只是在里头挂的名额而且,这样两人的名字会挂在亚乐的门面上,对一些新的艺人来说,有理想上的憧憬。   亚乐收进了好几个很有潜力的新艺人,全部都跟赫连尹一样,作为第一期学员培训包装,当然,元熙跟江辰希也加入了亚乐,两人跟赫连尹现在过得差不多,都是公司和传媒两头跑,外加在校学生,年轻有为。   十月上旬,老爷子给赫连尹打了个电话,说是帮她联系好了新的继父继母,让她周六和赫连胤去xx饭店吃顿饭。   对了,赫连尹怀孕两个月了,这件事是在情歌比赛后的第四个星期发现的,当时她怀孕了一周,现在肚子还不明显,所以活动很自由,但怀孕的头三个月比较脆弱,要注意一点。   老爷子为了这个孩子,是非常卖力地给赫连尹找适合的家庭,让她过继,拥有一个适合嫁给赫连胤的身份。   周六下午。   赫连尹着一袭雪白的棉质裙,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衣服的质料何变化,她始终最喜欢棉质的衣服,觉得白白的,软软的,有一种怀旧的质感,平时她是很少穿裙子的,但今天要去见未来的新爸妈,她得打扮得得体一点。   午后的天空没有一丝浮絮。   赫连尹站在楼下等赫连胤,眼瞳透明深邃。   远远地。   一辆银色的布加迪威龙滑了过来。   车停在赫连   车停在赫连尹面前。   车门打开。   赫连胤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眉眼含笑,风致楚楚,“小尹,上车。”   他懒懒地坐在车内,一件浅色衬衣,黑色西裤,修长的双腿,英挺俊美的轮廓,气质有礼却疏离。   赫连尹笑了笑,钻进去。   赫连胤替她戴好安全带,又摸摸她平扁的肚子,笑容迷人,“肚子还是那么小。”   “当然了,现在才两个月嘛,肯定看不出来。”她放好自己的手机和包包,扭头问他,“对了哥哥,明晚是元熙的生日,我们帮他庆祝一下吧。”   赫连胤唔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元熙20岁了。”   “那当然了,时光不饶人,什么都是一晃眼的事情。”   “嗯,是啊。”   “你明晚有空吧?我跟雪奈约好了,明晚在她新开的俱乐部里给元熙庆生。”   赫连胤微微皱眉,“你现在怀孕了,能去酒吧吗?那里很吵吧?”   “不吵,她新开的俱乐部不是酒吧类型的,是豪车俱乐部,属于高级场所,没那么多人去那里的。”对于雪奈蒸蒸日上的事业,赫连尹也是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的,高太太每个月付给她的酬劳她都没有花费,都拿来做投资了,这次的豪车俱乐部就是雪奈跟高泽合资的,高泽为大股东,雪奈为总经理,俱乐部内的全权由雪奈负责,高泽只是出资而已。   “去任夏瑾的俱乐部,那样的话,阿宵不是又得跟她见面了吗?你就不怕她被阿宵拆穿身份?”   “拆穿就拆穿呗,也没多大的事情。”赫连尹毫不在意,笑了笑,眼珠明亮,“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很忙?”   “还好。”赫连胤打过方向盘,车虽然是跑车,但速度开得不紧不慢的,非常的平稳,“既然你说好了,我也没意见,反正是去支持你闺蜜的生意,我无所谓。”   “谢谢老公。”   赫连胤忍俊不禁,“不谢,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赫连尹浅浅一笑,“你对我真好。”   “你对我也很好啊,把我兄弟都当成了你的兄弟,那么你的闺蜜也是我的闺蜜,她第一天开业,光顾她是应该的。”   “嗯。”   “要不是你怀孕了,我还想带你上通告的,我们可以一起参加综艺节目。”   “这还不是你说的,之前说让我先生孩子,说以后没机会了。”赫连尹歪头瞅他,眼神慧黠。   “以后是没机会了啊,你最近怀孕了还一直录歌呢?会不会太辛苦了点啊?要是觉得太累了,就先休息几个月吧,反正唱片什么时候发都可以。”   “没事,我一点儿也不累,现在宝宝才两个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的唱片大概寒假就出来了,那时候我大概怀孕5个月,还是很轻松的。”   赫连胤凝眉默算了一下时间,现在的时间确实掐得刚刚好,小尹寒假出唱片,也就是大概在明年一月,到时候她怀孕五个月,出了唱片就可以休息了,然后乐坛颁奖在明年的十月,她的预产期在五月,到时候十月她若得奖了,也已经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了,时间上一丝冲突都没有。   这个宝宝果然是个福星,一点也不欺负妈妈,选择出现的时间也恰当得要命,刚好在冠军夜后,来得刚刚好啊,真真是赶得早不来得巧。   “那你可要注意一点,果出现了孕吐的症状,就要马上休息。”赫连胤温声嘱咐她,小尹是个很勤奋很独立的人,她怀孕期间也不想成日睡在床上休息,宁愿出来多走动,也是,她向来就是惜时金的人,以前课后她总会看书充实自己的视野,赫连胤了解她的性格,所以他不会强迫她,因为他知道小尹很有分寸,要是她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她一定不会勉强自己的。   “知道了。”赫连尹笑盈盈地说。   虽然现在怀孕了,但她不想在家里呆着,那样太无聊了,也许她骨子里有工作狂魔的血液,上学的时候就热爱答卷做题,现在有了公司后,就把精力都放到公司上了,连爷爷都夸她能干。   很快。   两人就到了目的地,五星级的酒店里,老爷子坐在包间内,跟向氏夫妇在交谈,言笑晏晏。   赫连胤带了不少礼物过来,一入包间内,赫连尹就把他手中的茶和红酒接过去送给了向氏夫妇,对他们说:“很高兴见到伯父和伯母,这是我们公司做的茶和红酒,送给你们尝尝味道。”   虽然是公司产的,但赫连尹都选了最上等的过来,品质还是有保证的。   向氏夫妇不好意思收下,推来搡去地笑说着,就是不肯收下。   “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无功不受禄啊。”向太太礼貌地推回她的手,温柔的眼睛观察着她,宛江南烟雨一般温柔。眼前这个女孩长很漂亮,性格也得体大方,向太太看了一眼就喜欢得紧。   向太太观察赫连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向太太,她就是自己以后的继母么?虽然赫连尹心里是不太愿意过继的,但是为了爷爷和家族的脸面,可以妥协的她都会脱卸,而且爷爷也说了,只是挂着名字而已,目的只是不想让亲戚朋友诟病赫连家,所以赫连尹同意了。听爷爷说,向氏夫妇今年四十多岁,一家子都是商人,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在全国经营着二十几家日本料理,生意日中人。   中人。   老爷子没有给赫连尹找军政人家,她知道是为什么,军政家庭一般都是独生子女,不会知法犯法,所以基本找不到适合的,适合的就太年轻,当她父母太过怪异了。   “小尹,这位就是向太太。”老爷子为赫连尹引荐,见到她居然准备了礼物,高兴地笑了,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赫连尹点头,“向伯母好。”   说完又转过了身,对带着金丝眼镜的向先生点头打招呼,“向伯父好。”   “好。”   能帮老爷子的忙,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分,所以他们没任何犹豫,几乎是在听完这件事后,都立马同意了。   饭间,几人谈笑风生,和乐融融,向太太给赫连尹夹了些鱼肉,问她:“你今年18岁了是吗?”   “是。”赫连尹乖巧回答。   向太太是越看她越喜欢,但她心里很明白,赫连尹只是要改名叫向尹而已,并不说真的给他们做女儿,况且赫连家的孙媳妇他们也高攀不起,只是帮一个忙而已,所以他们对赫连尹的态度很是恭敬,就像对待老爷子一样,有小小的紧张。   “你还在上大学?”向太太继续问她。   “嗯,我今年上大二了。”   “大二?”向太太有微微地吃惊,“18岁就上大二了吗?”   “她的智商比较高,跳过级。”赫连胤微笑着替赫连尹回答,对待陌生人他一直很冷漠,但向氏夫妇是帮小尹的人,他应该对他们礼貌一点。   向太太见一直沉默的赫连胤开口了,有些震惊,他就是传说中的赫连家族的长孙赫连胤么?想到这里,向太太不由得偷偷打量赫连胤,英气俊美中有种天人般的遥远和疏离,令阅人无数的她为之震撼,这个赫连胤长得太美丽了,令身为女人的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这两个漂亮的年轻男女就是情侣么?看两人互相凝视的眼神,就大抵能猜出来了,温柔中缱绻着爱意,让人看得暖暖的。   向太太笑着说:“你是赫连少爷吧?”   “是我,伯母,你好啊。”   “你好。”向太太紧张得手心都快冒汗了,明明赫连胤在微笑,为什么她觉得很压迫?   赫连胤挑起细长的凤眼,“伯母,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么拘谨。”   “好。”向太太的脑袋晕乎乎的,说不上什么是滋味,只觉得赫连这一家子人的气质都太好了,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能散发出一种凌驾人心的威严之感,让她来当这两人的母亲和岳母,说真的,她还挺紧张的。   老爷子听见这边的对话,下意识看了过来,温笑道:“怎么还叫伯父伯母?应该改口了。”   “是。”赫连尹轻轻应了一声。   向太太和向先生诚惶诚恐。   温暖的灯光下。   赫连尹眼睛氤氲着一种深邃的感情,看着向氏夫妇,开口道:“爸,妈。”   这两声是迟早都要开口的,早点开口,早点习惯,以后就没有烦恼了,就当向氏夫妇是她的干爸干妈吧,这样一想就不会觉得有隔阂了。   “乖。”夫妇两含笑点头。   “小尹,我已经跟向先生和向太太谈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改名叫向尹,身份证和护照什么的都要重新办理,明白吗?”老爷子说。   赫连尹颔首,“好。”   老爷子办的事情,赫连尹一向不会怀疑,爷爷是个德高望重的人,做事自然严谨缜密,她只要听从就可以了。   回去的路上,华灯闪烁,赫连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一直沉默着,敛了眼中的妖气,“小尹,你不开心么?”   “没有啊。”赫连尹轻轻说。   “那怎么一直不说话?去的时候你心情很好的啊,怎么回来的时候变得这么沉默了?”   他望向她。   她却静静地看着前方,墨黑的长发,深邃的眼瞳,纯白的棉质裙,身材曼妙纤长,美丽童话世界中的贵族公主。   赫连胤目光一凝,“是不是因为改了姓氏,不太开心?”   “不是。”赫连尹微微摇头,“我只是有点想念妈妈了而已。”   说到这个话题。   赫连胤也沉默了下来,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有淡淡的忧伤。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转眼间,妈妈过世快一年了,这一年来,赫连胤常常想起她,可男孩世界里的情绪不愿轻易被人窥破,所以他总是压抑着不提,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地喟叹一声。   车厢里一时变成沉默。   赫连尹望着赫连胤变冷的侧脸,静着眼珠问他:“哥哥,你想妈妈吗?”   “想。”赫连胤的声音闷闷的。   “今年过年,我们回去看看妈妈吧。”   “嗯。”赫连胤点头,“还要告诉她,我们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妈妈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   第二天,赫连尹跟向氏夫妇见了一面,签了监护人合同,改了姓氏,然后到办理厅重新办理身份证和各种证件,从这一刻开始,她正式改名为向式改名为向尹了,从今以后,她跟赫连胤不再是法律上的兄妹,他们不是家人了,但同时,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了。   伙伴们收到消息后,都打电话来恭喜她,让她晚上要准备好喜糖啊,现在她跟赫连胤就算法律上的夫妻了,还怀孕了,简直就是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   雪奈跟她在办理厅附近的咖啡厅见了面,她是来接小尹的,她现在怀孕了,头三个月,最好是注意一点。   “最近过得好吗?”赫连尹,不对,现在是向尹了,向尹跟雪奈走在百货商店里,一边逛礼物一边说,晚上是元熙的生日,当然要帮他准备一份礼物了。   向尹不太会挑礼物,就打算给元熙买块手表,送男人礼物,一般手表和钱包最实在,其他的,都很可能挑了对方不喜欢,所以她让雪奈来帮她看看款式。   “挺好的。”雪奈看着橱窗里的手表,面容晶莹妩媚,“才一段时间不见,你居然怀孕了,真是太快太快了。”   “爷爷跟哥哥都想要个孩子,你知道了,爷爷老人家今年已经76岁了,肯定很想要抱孙子了。”   “所以你就生了?”雪奈觉得不可思议,性格倔强的小尹竟然会为了满足爷爷的要求而妥协于他,竟然这么小的年纪就坏了孕,令人吃惊。   “婚姻不是只嫁给一个男人的,而是嫁给了一个家庭,得所有人都愿意让一步,日子才好过的,爷爷都已经同意我跟哥哥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怨的,他把那么喜爱的孙子给了我,我满足他一个心愿也不过分是吧?而且我也觉得无所谓,我12岁认识的哥哥,现在都认识6年多了,马上就7年了,相比别人恋爱半年或一年就结婚的人,已经算是爱情中的超级长跑了。”向尹眉眼温柔,而且爷爷跟哥哥都说得对,后面事业一起来,他们可能会忙得昏天暗地,到时候别说生孩子了,就连见一面都有点困难,趁着有时间,先把人生需要干的事情先干完了,后面就可以全力为拼搏了。   她的想法是,先奋斗就能先退休,照他们现在的进度观望,估计努力到三十岁就可以退休做幕后老板了,到时候,三十岁的她不止事业有成,孩子也11岁,在教导个几年,孩子就成年了,这样她就可以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主要那时候她很年轻,可以选择美美地享受完余生。   果她选择30岁再来生孩子,那么等孩子成年她就五十岁了,到时候就算有条件可以游山玩水,人也已经老了,身体健康全面下降,去哪都力不从心了。   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现在生孩子,往深处多想几层,便可以欣然接受了。   “好吧,我被你说服了。”小尹的思想,总能让人豁然开朗,雪奈笑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等生完宝宝看看吧。”向尹沉思着,“我和哥哥现在都是艺人,不能贸贸然公开关系的,要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才可以公开关系,然后举行婚礼。”   她觉得吧,公开这个关系前,她必须得先做出一点成绩来才可以,不然粉丝们估计又会骂她是癞蛤蟆想吃白天鹅了,想想这些粉丝也是觉得好笑,因为爱慕着偶像,也希望偶像可以找到一个一样登对的人,若是偶像找的对象不足以配得起偶像,她们就会觉得不值得。   所以她短期的目标就是跟哥哥成为荧幕情侣,当然,她要先生完孩子,录完唱片,等歌曲发行了,孩子生出来了,再来努力这些。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蛮幸福的。”雪奈由衷地说:“觉得你的人生太完美幸福了,令人羡慕。”   “你也可以的。”向尹静静地看了她许久,试探性地说:“雪奈,你成功之后,还恨以前那些人吗?”   雪奈想了一下,摇头,“其实不恨了,我想每个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当初恨得要死的人有一天终于被你踩在脚下的时候,你突然发现他们不是那么可恶了,就算我再怎么恨,我妈妈也已经过世了。而做了错事的小姨,奶奶和爸爸都被我折磨过世了,忽然之间觉得这一切没什么意义,也许一切的缘由都是钱在作祟,当我没有钱,所有人视我为粪土,当我有了钱,有了事业,也就获得了尊重,所有人见了我,就跟见了亲爹妈似的,巴结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看不起我,欺负我呢?”   “是这样没错。”向尹拿起一款手表在手腕上试了试,“人性就是此,当自己受屈辱和委屈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欺负你的人,而当你成功后,你压根不会想去报仇,因为当你成功之后,很多看法和思想都变了,成功和幸福可以领你忘却过去的痛苦,也可以打那些欺负你的人的脸,当欺负你的人得知你成功后,他们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懊恼于自己以前为什么目光那么短浅,乱得罪人。”   “所以啊,等看开了,不想恨了,那些人就都已经死了。”   “你还记得柳云么?”赫连尹忽然问。   “记得啊,她怎么了?”   “你还恨她吗?”   雪奈轻轻摇头,“不恨,但是无法喜欢她。”   虽然她没有跟韩洛宵在一起过,但她还是不喜欢跟他有过关联的女人,这都是正常反应,会喜欢自己爱的男人的前任的女人,不是太傻太天真,就是心机太深沉。   “听说她交了新男朋友了,前年跟阿宵来京城上   宵来京城上大学的时候,她们班上有个男孩追她,一开始她不接受,后来可能是受够了阿宵的冷淡,开始明白恋爱的真正面貌是快乐而不是折磨占有,那个男生很宠她,所以她渐渐跟那个男生走近了,离开京城公寓的那天,其实她就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雪奈忍俊不禁,掩住唇,“怪不得我找人揍了她一顿她都不敢宣扬,原来是心虚啊。”   “所以啊,果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哭比笑还多,就证明没爱对人,不是阿宵对她绝情,只是他不爱而已。”   雪奈没有说话,看了看她手腕上的表,转移话题道:“你手上这几款都蛮好看的,精致时尚。”   向尹见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也不逼她,将手腕上几块手臂凑到她面前,微笑道:“这些都是情侣款的,有男有女,怎么样?要不要也挑一个啊?我送给你。”   “这么阔绰?”雪奈眼珠一亮,“这些手表可都不便宜啊。”   “没关系。”   “其实应该我送你的,这些年你帮了我太多了,我还没来报过恩呢。”   “你之前不是送了我一瓶酒了吗?二十万那瓶,那就是礼物啦。”   “还好意思说这件事呢?当时你又没开,哎,浪费表情。”   “既然是镇店之宝,那就留在店里吧,我又不会品酒,入了我口中也是浪费。”   “没事,给你喝我觉得是荣幸。”   向尹粲然一笑,“咱们当姐妹的,不要计较太多了,赶紧挑一块表吧,我都觉得蛮好看的,打算给哥哥也买一块。”   “真的要送我?”雪奈笑问。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将来你要是举行婚礼了,一定要让我赞助你,赞助酒席或者婚纱都行,但就是一定要给我个机会表现一下,好不?”   “必须好。”向尹点头。   最后,她送了雪奈一块表,给元熙挑了一块当生日礼物,又给自己和哥哥挑了一对情侣款的,付过钱后,两人心情大好,把刚购置的表带在手腕上,笑容灿烂。      第156章 序序心里话      暖妻连载到现在,已经4个月了,这4个月里,序序从来没有断更过,每天最少更新5000字以上,风雨不歇,不管再忙再累,序序都坚持在夜里把暖妻写完才休息,从不曾松懈。   说句真心话,刚开始写暖妻的时候,序序的开篇仓促了点,想到什么写什么,没有预先设计好框架,导致暖妻的整体文章有点单薄无力,对于写暖妻的心情,序序觉得就像以前上学每天写一篇文章的感觉一样,想到了什么写什么,逻辑方面序序没有去深思,只是按照心中的思想和路线去延续着写出内容而已。这也许跟序序从小到大接触的传统文学有关,序序第一次接触小说,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但那时候我们看得都是散文集,所谓散文集,就是作者想到什么写什么,一件事点到为止就没有下文了,文中一般是写作者的内心话和一些唯美词句,这个序序是写不来的,散文的文学的造诣太深奥,序序暂时只能观望。   散文集里面不讲求情节,可能作者现在说这件事,写一两千字就变成另一件事了,然后写几万又回到了一开始讲的那件事,简称随心而写,故事的主角不一定会有结局,一般点到为止就结束,不会描写后续的人物如何如何。   序序从小到大看得书都是这类型的,所以导致序序写文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不在乎里面的人物结局如何如何,过去我看的书,就算出现了渣男渣女,他们最后也是活得好好的,并不是因为是渣就虐死他们,相反,在散文集里面,结局一般比较现实,渣男渣女大部分混成了名人。   接触网文,是2012年开始的,第一次看的网文是一篇穿越文,那时候觉得很新奇很奇特,但序序也跟大部分读者一样,会觉得女主有一些方面不够完美,所以序序想自己写一本书出来,写个自己喜欢的女主角,就这一尝试,序序花了将近3年来练文笔,练文笔就是看见不懂的诗词就查百度,看见好奇的历史就查百度,总之,那段时间,序序玩十小时电脑,就会花8小时在百度了解中国文化和历史。   那时候,序序每天就是写写故事,查查百度,当然,那些作品都没有发出来,因为只属于练笔,后来文笔终于练得成熟了一些,感觉可以写文了,就写了【兰少】,写完发现自己的故事架框太单薄,前面看着故事没问题,后面故事很单薄,所以序序又开始了练架框之路,尝试描写多人场面,现在【暖妻】里面的情节就属于练架框之路,暖妻现在是没有架框的,序序想到了什么,就写什么,属于随心而写的文章。   序序不敢说自己写的文多精彩多好看,但是序序现在还是个新人,来到未满一年,进入网文界当作者还没满于一年,有很多不足序序心里也知道,有人说文章就像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呕心沥血创作出来的,自己的孩子好不好,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求孩子茁壮成长,这是每个母亲和作者心里,序序是个很喜欢反思自己的人,不好的地方,序序总是努力的改变在改变,我知道我的风格不是网文的风格,也渐渐在尝试改变,写一些读者们喜欢的情节,尽量的融合。   其实作者的文笔都是练出来的,每个人都要从新人的阶段慢慢前进,从文笔的青涩练到成熟,从架框的单薄写到饱满,讲真,序序到今天还没参透人物架框的设定,一般开文期间序序只能设定3—10个人架框,无法像大神一样一次设定几十个人物关系,太庞大的架子我暂时掌控不了。   可是序序也在努力中,曾经有个读者跟序序说,作者写的东西是可以影响读者的,所以读者看文的口味会越来越挑剔,会越来越进步,所以作者也要越来越进步,不然读者就会抛弃这个作者喜欢别的作者了。这句话引发了序序的深思,序序觉得是这样没错,所以序序也在不断加强自己,因为序序下一本文打算写豪门宅斗,所以暖妻里面我尝试写了一些宅斗,也一直在尝试多人对话场面,这些东西可能读者不爱看,因为暖妻不是宅斗文,但是如果序序不练,就永远无法进步,恋爱这些东西,写完了也就没得写了。   【暖妻】在五十万的时候我想完结一次,在六十万的时候我想完结一次,在八十万的时候我想完结一次,为什么每次我都没有选择完结,而是坚持了下来呢?那是因为序序知道,如果我的架框不能进步,不管我写多少文,每篇文看起来都会是一样的,所以序序现在的思想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然后努力的练习序序现在身上所缺的东西,作者一定要和读者一样,一起进步,才能越走越远。   可能故事里面的情节有些时候略显仓促,那是因为序序觉得那些情节是没必要写的,写出来序序也会觉得很无聊很无聊,所以序序偶尔跳情节。   关于暖妻人物的年纪。   这个问题序序反思过了,因为切入点的男女主年纪很小,有些读者一直希望男女主长大,有些读者又认为男女主看起来太成熟了,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和精英真的很多很多的,序序感觉身边的人就有很多精英,很多人不满25岁已经买房买车了,也应该说这些人家境本身就好,人们一直说,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样的,那你就是怎么样的人,你们明白去一个同学家里做客,人家一套茶具两千多元,你端在手上一个小小的杯子就要400元的那种卑微心里吗?能明白在朋友家里吃饭,人家一张吃饭的椅子要800元的感受吗?可以明白深圳房价一套几百万的价格,人家却买了两三套,反过来问你买房买车了没有的那种心情吗?   说实话,任何一个有思想的人,看见身边的朋友都那么牛掰的时候,心里一定是焦虑的,很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上层的人,虽然我还年轻,可现在即优秀又年轻的人太多太多了,当你觉得别人描述夸张,不可能的时候,这些事情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只是你没有混进那个圈子里而已。   这些优秀的人一旦遇到,就会让人觉得自己微乎渺小得什么都不是,但正因为见多了精英,就要更努力的前进,自暴自弃只是对不起自己而已。   关于主角年纪而发引的一些不舒服心里,序序想说,以后序序不会在写小年纪的主角了,一方面文章的进度总是需要拉进,另一方面因为年纪小,给读者留下了印象,会觉得主角一直不成熟。   其实成熟是什么呢?成熟就是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困难和艰涩,把这些东西全部度过去之后,人就成熟了,但大致上,只要事情的发生不是那么可怕夸张,一个人的本性是一直不会改变的,会改变的只是思想而已。   也许暖妻不够完美,但是序序很想说,序序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改变,将来写新文的时候,序序希望可以有所突破。   下面我来回答一些粉丝的疑问。   很多粉丝认为女主18岁怀孕太早了,觉得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很雷。   不满大家,序序今年已经26岁了,22岁之前,序序的想法是如果事业没有成功,坚决不结婚,不然婚后就要相夫教子,这不是序序想要选择的生活,后来22之后,序序来到深圳,这个快节奏的城市跟序序原来生活的二线城市的差距太大太大了,在这里,序序有过前所未有的压力,为什么?因为金钱和权利决定一切,在深圳,有钱就是大爷,没钱就活该低贱,出去玩,或者做什么事情,有很明显的差距。   刚开始来的时候,住在哥哥的家里,哥哥已经结婚了,所以不可能怎么顾着我。我来这边是来休息的,顺便想找点东西来创业,那段时间真的太苦了,每天看着人来人往的忙碌人群,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渐渐的,我开始适应,做了一些生意,做生意是要在商场里租店租的,大概一米多的柜台位置,一个月三千多,在加上租房子的钱,每个月光租金要耗掉花五六千,如果一个月收入没有五六千,就是纯亏,加上吃饭消费的钱,每个月就是纯亏一万左右,商业中心的东西一点也不便宜,什么都要购置,一年不赚就是纯亏十几万,在这种压力下,序序每夜都失眠,就算身上放着十块钱都不敢花,钱是父母给的,如果亏了,要怎么回去面对父母呢?   每天早上九点一到,就吓得马上起来上班,夜里一直工作到十点十一点才下班,不敢松懈,没有事情干也要学习东西,不可以万游戏看电视剧,一碰这些东西就丧志,在那段黑暗的时间里,在路上口渴了不敢去买矿泉水,饿了不敢吃饭,因为钱全部都要留起来,跟我以前那种有多少花多少的月光族性格一点也不同,而且手机还被偷了,可想而知那时候多么艰难,手机被偷了,加上生活的压抑,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怀疑和消极的念头,每天都觉得心脏很重,很不开心,夜里一闭上眼睛,就会默默落泪,后来经历半年之后,生意渐渐有了好转,生活也好了起来。   一个人要成功,真的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的,是你付出了所有才能换回来的,要比别人更拼,比别人更勤奋,更不要命,你才能站得住脚步的。   就在那个时候,我忽然豁然开朗了,其实你结婚跟不结婚,跟奋斗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选择一个人奋斗,那就是一个受苦,你选择结婚两个人一起奋斗,那就是一起吃苦,至少在很累很乏很痛苦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安慰你,鼓励你,开导你,不至于自己压抑在心里,痛得心头发疼。   如果再让序序的人生来一次,序序会选择20岁就结婚,当然,我这个思想只是针对我自己,因为我想,早点结婚,再点奋斗,早点生孩子,那就早点退休,早点享福,其实人生是一样,你早奋斗就早退休,晚奋斗就晚退休,关键看你怎么想的而已,序序把事业看得很重,所以序序是一个有时间才会去结婚的人,序序并不是一个为了爱就可以放弃一切的人。   当你经历过每天早上九点起来,一直忙碌到半夜三四点,当你历经一切才终于站稳脚步,当你生了病自己去医院看病,可以付得起那昂贵的药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爱情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手中能握住点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必在你需要买什么东西都没钱的时候烦恼,不必在你生了严重的病没钱去借钱借不到的时候而委屈,也不必为了买衣服一定要去寻找那间更便宜的衣服店。   你的爱人,你的爱情不一定可以让你过得很美好,而如果你自己有能力,你就一定可以使自己过得很美好,毕竟人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虽然序序肯定是晚婚了,但是我其实支持早婚,早奋斗早退休,而且我很明白,婚姻不是幸福和享福,而是一种磨练,锻炼一个人的心性,耐性以及肩上的责任,让你在做什么事,做什么决定,都会先为家人想一想,从而考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值得这样做,你的丈夫,不一定永远爱你,不一定永远对你好,说不定没几年感情变了,接着离婚了也有可能,太多因素说不定了,所以人一定要增值自己,让自己变得优秀,不然等那一天真的到来,就是你的世界末日。   关于序序的爱情观。   因为【暖妻】里面男主跟女主表白,女主拒绝了两次,所以宝贝们就说女主作,序序想问问宝贝们到底知不知道真实的爱情是什么面貌的?爱情的真实面貌就是作,这话一点都没错,刻骨铭心就是吵架伤心出来的,理智的人,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你们要想明白,男人追一个女人,一开始是因为想上她。女人答应一个男人,是为了要好好在一起然后结婚的。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热血朝天的,一碰到一个喜欢的人就要答应然后轰轰烈烈的好吗?至少序序本人的想法就不是这样子,理智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先观察一下对方的人品,家境,上进心,价值观,还有对待感情的看法,这有什么不对?如果一个人追求你,因为你一句拒绝就不喜欢你了,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让你感到骄傲的?有什么值得你去留恋伤心的?说到底,不过是想上你,上不到就放弃了,有什么值得黯然?   在序序看来,两个人在一起,适合比一见钟情重要多了,两个人什么都不考虑就贸贸然在一起,一般结果是磨合得两人都很痛苦,一段感情不是爱就可以的,如果给序序选,序序仍然愿意选择理智的人,我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把爱看得太重要的人,一遇到分手就哭哭啼啼闹自杀,我更喜欢男人把事业放在第一位,我本人也是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很多朋友说因为我没遇到过真爱,我觉得这话很荒唐,看待爱情问题不是看你爱不爱,是看你把它摆在什么位置,你把它放低了,认为它不是最重要的,那么它就不是那么容易影响你的东西了。   其实两个人恋爱久了,根本就不可能还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激情,在写【兰少】的时候,序序里面写到兰花儿跟九九的见面就是吃吃喝喝闹闹,粉丝说为什么总是吃啊,就不能干点别的事情吗?我想说,现实的爱情就是这样。不是像你从电视中看来的那样,什么今夜带你去观星台看流星雨在送上一条用你名字造出来的名贵项链,也不是什么买买买只要爷高兴巴黎铁塔都买给你!   真实的约会就是男方知道哪里好吃,哪里好玩,愿意带你去,关心你,偶尔旅个游,这就是最日常的情侣生活了,还是那种很幸福的生活,节日记得送个礼物,你不高兴了愿意哄你,毫无怨言给你当孙子,伺候你,这就是一个绝世好男人了。   至于约会,一直就是吃啊,序序的约会就是这样,跟男朋友交往至今也三年多了,这三年来,我们每次见面就是这个餐厅吃吃,那个餐厅吃吃,看看电影,喝喝咖啡,聊聊天,日子就那样过去了,相处模式就跟最好的朋友一样了,不会像初识一样,不会有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日没夜思念的感觉了,一段感情久了之后,就变得跟最好的朋友一样,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女孩子都会有一些小偏激,总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去问自己男朋友,希望获得一个满意的答案,这种时候你的无理取闹,一个男人可以包容你,甚至当你孙子哄你,没错,他是爱你的,如果你闹翻天了对方都很冷淡,那么你心里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所以为什么看小说不能容忍女主的偶尔傲娇和任性呢,我这么有思想的人,都是一个作女,为什么会有作女这词呢?说实话,男人爱你你才可以作啊,不爱你的时候,一作就死。   所以可以长久作自己男朋友的女人,那一定是那个男人的心头宝。   序序谈过三段感情,至今为止,我都碰到很好的男生,为什么总有人会碰到渣男呢?简单一句话,就是没有带眼识人,如果你不是人家一追你就行动,而是先观察,当朋友在慢慢进展,你就不会碰到这种事情,日久一点见人心,那个男人好不好,时间一长你就能明白,两个人真心想在一起,不会介意拒绝一两次,好好交谈,讲清楚心中的想法,不会有任何障碍。   这个世界爱玩暧昧的人很多,一定要先看清楚,不要觉得甜蜜就沉浸进去,我也遇到一些爱搞暧昧的人,我会直接说明爱玩暧昧别找我,我是个对待感情不怎么上心的人,要谈就要真心到结婚的,爱玩的男人不一定没脑,如果一个女人这么讲明,他们一般也不会非要跟你玩,会选择尊重你,所以一个女人一定要有智慧,就算对方非要缠着你,你冷淡处置,没多久自然解决了困境。   我对爱情不是很上心,但是我为人比较坚定,我很讨厌那些爱玩暧昧的人,也不喜欢吵架,吵架多次我会选择冷战半个月到一个月,我这种人要是男人,估计会被女人们逼疯,我会自己安静的想问题,等我把一切都想清楚,觉得可以谈一谈了,我才会出现。   而且我自认为我是挺作了,约会迟到我一定发火,不哄我绝对冷战到底,出门在外不关心我就数落,我大概是个很强势的人,但是很少会发脾气,不触碰我这些原则,我特别好说话,我男朋友也是个很好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所以我也支持他,他认为女孩都是有小脾气的,生气了哄一哄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天天无理取闹吵架各种找事就可以,我两的心性很像,彼此不见面不会去怀疑对方,所以作的人不一定会死,还要看看你的什么人呢。   暖妻里面现在阿胤跟小尹两人的感情就像多年的情侣,就像最好的朋友,会一起去干什么,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不怎么会发脾气,不会怀疑对方,可以跟朋友一起聚会,一起去见家人。除了爱情外,还有事业要奋斗,这就是日常情侣的生活,没那么多情情爱爱可以将,没那么恩恩爱爱秀不完,久了就是细水长流。   最后说下女主的性格问题。   我在一些网站看到读者女主说太假了,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为了突出女主优秀,说她是玛丽苏,圣母,白莲花。   玛丽苏简称傻白甜,我的小尹到现在做过什么傻白甜的事情了?是对男主发花痴流口水了?是无脑的相信别人的话去怀疑男主了?还是无脑的每天被各种人绑架害男主去救她了?又或者被小三欺负完黯然离开了?   圣母是那种一见别人惨就一定要帮助别人,男主反对她就跟男主闹翻,自己没有能力非要去插手一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让男主去救她,我这里面的女主明明很聪明,她一直是跟男主联合解决问题的,为什么男主一直比女主强,因为小说男主就是要比女主强,男主家里这么有钱,人这么优秀,最后混得比女主差,那他可以去死了好吗。   白莲花是表面很温柔善良,所有渣女配在恶毒她也相信对方,最后被害得很惨还楚楚可怜地跟男主说算了,我小尹对敌人从来就没有心软过,虐不死,只因对方后台强硬,没法除掉,你以为一刀上去砍死对方就可以解决了?那么简单就死的渣女,我一开始为什么要隆重介绍她出场?在隆重地介绍她的背景?随便来个小渣虐死不完了吗,还斗个毛线的。还有,我是的作者,文的特点就是女强,在写文,几乎所有文里的事情和发生就是为了衬托女主的,你可以不接受,毕竟每个网站的风格都不同,但是你不能断章取义,以一个细小的片段就辱骂于主角的性格,世间上的人有哪个是十全十美的?因为一个令你不接受的情节,这个主角就要遭受你的谩骂?之前所巩固起来的形象就全成了炮灰,好的情节你不去记,偏偏一直计较一个小细节,然后就成为你攻击我的理由,作为一个作者,我只能说你这样的读者太让人心寒。   作者与读者因为一本书而连接灵魂,读者却因为一个情节否决了这个作者的所有,讲真,不喜欢这文的话,直接关闭走人吧,没必要留下一些辱骂作者的话,这样也只是令我难过而已,而我的难过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所以不喜欢就关闭忘却,不要留言,彼此珍重,就好。   最后在说一句,暖妻后面的情节,序序都是随心情而写的,可能有些情节不那么让宝贝们满意,但是每天写这么多字,序序也有偶尔大脑停机的时候,但是我真是用心写的,所以请大家体谅我。   还有,我从来没断更过,从9月连载到现在1月29号,我没有断更过一天!      第157章 这章 信息量太大,深呼吸      信息量太大了,向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她默默思考了一会,抬起睫毛,“那么阿希的花心,会不会是做给元宝看的?为了不伤害兄弟之间的情谊?也为了让元宝能好好地跟他相处?”   “他被元宝拒绝了,元宝说啊,虽然他是双性恋,还喜欢他,但是他不会看不起他的,所以他们两就继续做兄弟了。说来也奇怪,自从那件事之后,阿希就不断换女朋友,元宝就不谈恋爱,我也看不透。”   “这什么情况啊?他们两?”向尹很吃惊。   “其实这事也不是秘密了,我们四人都知道。”赫连胤又轻飘飘的说。   “……”向尹傻眼。   “高中的时候,阿希跟元宝表白过。”   向尹微微愕然。   “我偷偷跟你说……”他的唇靠在她耳边,轻轻吐息,“阿希是双性恋。”   向尹莞尔,“你也看出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之间太不寻常了?”赫连胤反过来问向尹,表情高深。   向尹也不说话了,但她心里总有种预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两人好像太基了。   “奇怪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   “怎么说?”   向尹把这一幕看进眼底,微微有些沉思,而后,她伏到赫连胤的耳边,轻声问他:“哥哥,你觉不觉元宝跟阿希两人之间看起来很奇怪。”   元熙看好戏似的,看了看江辰希,又看了看汪琪,呵呵冷笑了两声。   江辰希微微皱了皱头,平常不觉得汪琪多丢人现眼,晚上却卯足了劲似的要挤进他们的圈子,他觉得面子都给她丢光了,沉默着脸色思考,看来不能再拖了,得把她甩了。   慢慢走向沙发的最深处坐下,这种人不能搭理她,一搭理就麻烦事一堆,冷淡处置最好了。   赫连胤没有回答她的话。   “真好吃。”汪琪往嘴里塞了一块龙虾肉,对赫连胤笑着说:“谢谢胤天王。”   向尹打包了一些海鲜,拿在手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所有人都高兴坏了,拆开了塑料饭盒,一边吃一边聊天。   其实包间里有很多食物,只是那些东西都是鱼子酱和寿司,零食和下酒菜,全是可以放久的冷菜,看起来很漂亮,但实际上不那么令人有食欲,常年吃外卖的人多是胃不太好,吃下这些冷的东西也不好消化,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动。   “在下面吃比较好吃嘛。”像尹微笑,招呼所有人过来吃东西,“我给你们打包了一些食物,都来吃点吧。”   吃完了饭,两人笑呵呵地回到包间,手中还提着一堆打包的食物,雪奈见了,迎上来帮他们拿东西,“怎么去楼下点餐了?这里也可以点啊。”   “嗯。”   “说得没错,我明天就去办这个事。”   “早应该了,她从小照顾我们长大,由她继续照顾我们,是最好的了。”   赫连胤听她这么一说,沉吟了下,“你这么说,我倒应该把宋姐接过来了。”   宋姐是马姐,一辈子都会留在赫连家,没有炒鱿鱼之说,像她这样的类型,跟了一个主人,就除非是自己死了,不然一辈子都会留在那个主人的家里,大姑跟她宋姐有过节,肯定会被她欺负的。   “凭什么照顾大姑啊?房子给她住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之前有一次赫连涵涵撕爷爷送我的画,就是宋姐发现的,是她偷偷告诉的我,我才上楼去的,这事大姑也知道,宋姐要是留在那里照顾她,肯定被大姑欺负死。”   可老爷子就是下不了狠心赶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虽然可恨,但是也可怜,老爷子权势地位都极高,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流落街头,传出去也不好听。   “宋姐估计不行,港岛那边的房子现在大姑在住,宋姐估计得在那边照顾她,如果她忽然过来,大姑肯定会闹的。”那个麻烦的女人,从监狱出来后,并没有收敛,反而是越发的厚脸皮了,人都说宁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她这种女人就是世人最惧怕的那种极品。   “对了,把宋姐从港岛叫过来怎么样?”向尹提议,宋姐是赫连家的马姐,她这种是最高级的保姆,属于终身不嫁的。   想了下,他又说,“我觉得光倩姐一个人照顾你不太够,她还得做家务呢,明天我在给你请个月嫂,在请个家政人员,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孩子三岁,让她们来搭配营养吧,她们是专业培训过的,比一般的保姆好很多。”   “当然要问了,我的孩子嘛。”赫连胤说完,就幸福地笑了,嘴角的笑容大大的,又灿烂又耀眼。   “你还去问医生?”   “生的不太可以,汤的没什么问题,很有营养,我问过医生了。”   “不用那么紧张的,现在倩姐每天按爷爷的吩咐给我补充各种营养,爷爷那边又三天两头派人送补品过来,出来你还让我补,这样下去我会营养过剩的,不过黑松露我能吃吗?那不是生的吗?”   赫连胤黑了脸,洋怒瞪她,“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嘛?”   闻言。   “行啦。”颂尹微微一笑,“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后面他又加一道黑松露汤,对向尹说:“还是要吃点营养的,等下那个罗宋汤你只准喝个几口,不准多吃,喝松露汤对你比较好。”   “是。”服务员领着菜单离开了。   “好。”赫连胤浏览着菜单,对恭敬的服务员轻声道:“两例罗宋汤,a餐的龙虾面,还有b餐的红酒牛排,请快一点上菜。”   “行吧。”像尹盖上菜单,“是酸的就行了。”   “嗯。”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招来服务员,“我给你点个罗宋汤吧,是酸的。”   菜单上全是英文的,向尹看了看,抬头对赫连胤说:“小瑾这个俱乐部做得不错,细节方面都挺考究的。”   “至少这样你能体会我喜欢吃辣的心情嘛。”   向尹抿唇而笑,跟他一起坐在铺着白餐桌的餐桌上,翻着菜单,“不就是吃的么?有必要说得那么夸张?”   “所以说你这胃是得多迟钝啊,连想吃的东西都没有,还是小宝宝好,至少让你懂得有什么想吃的,什么好吃的,让你平淡的味觉有了点追求,也有点了渴望。”   “食物不就是食物的味道么?”向尹挑眉,“好吃不好吃,那都不是固定那个味么?”   “变可爱了,也有人情味了,以前你哪里会想吃什么酸辣的东西啊,就一直给你什么吃什么,我都觉得你们这种不挑食的人太可怜了,对美食一点追求都没有。”   “变什么了?”   “……”赫连胤定定地看着她,眼珠呈现半透明状态,“小尹,我发现你有了宝宝之后,真的变啦。”   “不想吃海鲜,味道太淡了,我们吃点酸辣的吧。”   “细菌多。”赫连胤冷着脸强调,“走,去那边点些新鲜的海鲜吧。”   向尹也不辩驳,摸了摸已咕噜乱叫的肚子,俯视着那些鲜嫩诱人的三文鱼,“我肚子饿了。”   “我明明就很帅好吗?”   “……”向尹喷笑,“你是个逗比的吃货吧。”   “那就是帅气的吃货。”   “……”向尹无言以对,又问:“要是像你呢?”   “像你啊……”赫连胤凝眉想了下,那应该是高冷型的,他愣了愣,“那就是个高冷的吃货。”   向尹哈哈大笑,“那这个宝宝要是像我呢?”   赫连胤也跟着笑了,眼中含着柔情,指着她平坦的小肚子,努嘴道:“这么小就是个吃货了。”   “我也不知道,自从肚子里有了这个小宝宝,就总是各种嘴馋,大概不是我嘴馋,是里面的那个嘴馋吧。”赫连尹笑着说。   “奇怪,小尹,你以前不挑食的啊。”   向尹微微眯着眼,“可是我有点想吃耶,看见了就很有食欲的样子。”   “喂。”赫连胤冷冷看着她,把她盘中的生鱼片去掉,“你怀孕了,不要吃生的,细菌太多了。”   两人挽着手,慢慢走进了观光梯,前往俱乐部的一楼,那里有高级的自助餐点,也有单独的餐点,赫连尹在自助桌上转了一圈,夹了几块生鱼片。   等高泽发现向尹不再的时候,已经晚了。   两人先后偷偷溜出了包间。   赫连胤看了眼手表,“也好,现在才九点半,蛋糕要晚上十二点才切呢,我们先去吃饭。”   向尹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要不我们去楼下的餐厅吃吧,你买了回来,我也不好意思在这里胡吃海塞啊,而且去餐厅里吃比较香。”   所有人都在聊天,没人注意着他们。   “想吃点什么?我去帮你买。”他从话题中心抽了出来,看着她。   “有点饿了。”向尹诚实地说,自从有了宝宝,她从每天的三餐变成了五餐,时时觉得肚子饿,却又吃不胖。   一旁的赫连胤看出了她的异常,抽了个空,把桌边的热牛奶推到向尹前面,轻声说:“是口渴了吗?喝点牛奶吧。”   黑暗中,只有向尹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没有听他们聊天。   雪奈笑容得体。   汪琪完全插不进去话题,却还是坐在一边,摆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静静地听着几人聊天。   几个男人坐在一起聊着聊着,就开始说起了nba和生意。   都说平时越最嘴贫的人,其实内心是越单纯的人,元熙这样的就是。   “那必须的,等我找到了,我会对她很好很好很好的,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元熙笑容大大的说。   江辰希动作僵住。   向尹又说:“还有,元宝,祝你今年顺利找到你的真命天女,加油,我看好你。”   江辰希没说什么。   元熙一笑,撒娇道:“还是小尹妹妹疼我。”   向尹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怕他们吵了起来,出声阻止两人,“好了,别说了,今天是元宝的生日,他最大。”   “……”   江辰希手中的酒杯一顿,冷了脸色,“得了病也不关你的事,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万年光棍王。”   “你这死德性要是不改,迟早有一天得病。”   “知道了还问。”   元熙瞪他,“你他妈别找借口了,一定是人家小妹妹冲你放了几个电眼,你就受不了冲了上去。”   “哎,本来是想着找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可那种类型那么难以遇见,我有什么办法?”   “不娶你招惹干嘛?”   “娶?”江辰希微微一笑,“谁说我要娶她了?”   “我说阿希,你谈这种女人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娶她?”元熙十分讨厌他这种行为,这类型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嗜钱如命,一旦碰上优秀的男人,就会像水蛭一样附上去,各种缠着聊天要电话。   这类女人市侩现实,但是也有可取之处的,她们一般聪明,也好打发,不喜欢了给点钱就行了,比那些个千金小姐好对付多了。   “我是说类似,有说一样吗?当然,她跟任夏瑾是不一样的,她比任夏瑾更加活泼,懂得交谈,也懂得把握机会。”江辰希说,其实现实中有很多这样的人的,他们因为穷怕了,一旦遇到机会,就会付出所有努力往上爬。   韩洛宵坐在江辰希旁边,听见他这话,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意,冷笑道:“就这样的还想跟小瑾比较?”   “有点类似任夏瑾那种,历经千辛苦终于考上了大学,从贫困的山区里飞了出去,一般这样的人,很优秀,很努力,但是目光比较短浅,没见过这么多优秀的人,所以显得有点激动。”   “金凤凰?”   “人家是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自然是比较注重人脉的。”江辰希呷了口酒,不甚在意地说。   元熙非常看不爽这个女人,凑到江辰希耳边说:“这女人是什么货色啊?怎么跟几百年没见到男人一样,一见到就恨不得扑上去?”   “是的,没想能在这里见到你,幸会幸会。”汪琪双手握住高泽的手,激动地晃了晃。   “你是模特?”高泽笑问。   “认识啊,那次你们公司的名牌不是举办了时装展么?那里面的模特就有我。”   “你认识我?”高泽皱眉看去,神情慵懒。   汪琪又激动了,抓着江辰希的衣角叫起来,“哇,这个不是高少爷吗?”   赫连胤看着这一幕,浑身散发出冷冷的嘲弄之意。   高泽顿时有点尴尬,伸手拨了拨鬓角的短发。   向尹奇怪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然后他就真的坐到了赫连尹的旁边,笑容漫不经心,“嗨。”   向尹微微抬头看去,就见高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想跟她说几句什么。   高泽见了向尹,慢慢放下了他揽在雪奈肩上的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后雪奈和高泽一起进包间来了。   不过汪琪是个擅长于炒热气氛的人,她大大咧咧地讲了个笑话,摸摸鼻子,就当是为自己解围了。   气氛有些僵硬。   看了她的手一会,冷冷一笑,犹自坐下了。   微微低下头。   韩洛宵却没有动。   汪琪对韩洛宵伸出手,笑容明显兴奋,“你好,我叫汪琪。”   “这位是我的朋友,韩洛宵。”江辰希站起身为她的女朋友汪琪介绍韩洛宵。   角落里发出声音的人是江辰希的女朋友,她是刚刚来的,见到江辰希的几个兄弟,她的心脏都快跳嗓子眼了,他的兄弟们都太棒了,单从衣着和气质上评判,就知道一定是非富即贵的,而这群官二代里,竟然还有大明星赫连胤和原创情歌的冠军向尹,真是太振奋人心了!   “这位是?”   向尹浅浅一笑,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哥哥了。   赫连胤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她。   灯光的死角处。   向尹在阴影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靠在赫连胤肩头,头发柔软。   搞什么?江辰希不是说他去找雪奈了吗?怎么还是一个人回来的?   元熙特意往他身后看去一眼,空空如也。   谈笑声忽然停了下来。   面无表情的韩洛宵就回了包间。   不一会。   他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但他表明了自己没事干,意思就是要跟她呆在一块了,雪奈楞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领着他走了,也好,等下去包间里在气气韩洛宵,这种报复的滋味实在太爽了。   “这就够了。”高泽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冲牛奶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我是跟小尹是好朋友,其他人,我都不熟。”   “你跟他们是好朋友吧?”高泽转过头,略带风流的眼底划过一丝兴味。   “是啊,他们朋友生日,所以过来聚聚。”   高泽眼珠一亮,“她来了?”   “嗯,给小尹的。”雪奈并不知道高泽对小尹有心思,所以没什么防备的意识。   “冲牛奶?”   “是啊,就是因为那一次,他就缠上来了,一开始,我见他长得好看,就想着跟他聊两句,没想到他老当我是别人,我不气才怪呢。”雪奈胡乱扯了个慌,放开他的手,笑容温柔,“好了,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了,哎,害我牛奶都打翻了,我去重新冲一杯。”   “这人我好像记得上次在商场见到过啊,当时他就把你认错成了谁谁谁吧?”   “没什么,就是个神经病。”   高泽擦掉脸上的口红印,微微拧眉,“这玩的是哪一出?”   “希望你以后别在骚扰我,不然,我会报警的。”说完,她牵着高泽的手走了。   韩洛宵的心脏彷如被一柄大锤狠狠击了下,低下头,面容苍白。   虽然高泽知道她只是在借助他拒绝他,可这话也说得太过分了,不留一点余地,让人心寒。   不止是韩洛宵,连高泽都怔住了。   “还有,我最后再说一句,我真的不是你想找的人,我也不愿陪你玩什么陪在你身边,活在别人影子里面的生活。”雪奈悄悄握紧手指,迎着韩洛宵仿佛已经冻僵了的面容,忽略掉了心底的疼痛,用平生最冷漠的声音说:“或许一开始我真的看上过你,但那是在我寂寞的时候,现在我遇到了高少爷,说句真心的,跟他相比,你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怀揣着过去对她的愧疚和爱慕,想跟她重新开始,许她一个幸福的未来,可惜,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心口阵阵冰冷。   韩洛宵身子一震。   雪奈笑着说:“够证明了吗?”   高泽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微微一愣。   就在这时候,雪奈沉寂的嘴角微微一勾,扭过身,在高泽俊美的面容上落下一个吻,一个嫣红的唇印,妖娆而性感地出现在了高泽脸上。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韩洛宵的声音里透出冰冷的寒气。空气紧绷得令人窒息。   韩洛宵冰冷地站在远处,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眼中有浓烈的妒意在聚集。   “原来是你的追求者啊。”高泽微微一笑,长手一捞,揽住了雪奈的柔白香肩,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下属,帮帮她是应该的。   雪奈已经靠在高泽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高泽说:“高少爷,请帮我个忙,这个男一直对我穷追不舍,请和我假扮情侣,甩了他。”   那端。   看着她无情地离去,韩洛宵的四肢的变得僵硬。   雪奈趁韩洛宵晃神之际,挣开了他的手,往高泽的方向跑去。   有彻骨的寒意。   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停在了两人眼前,双手插兜,气质优雅,冷笑道:“怎么了?这是有客人想要骚扰我们美丽的总经理吗?”   缓缓从远处走来。   他以为韩洛宵是来闹事的。   远处的高泽已经听见了声音,他慢慢走过来,俊美的面容镀着一层冷意。   韩洛宵身子一怔。   眼看着转角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她大叫起来,“救命啊,高少爷,有人要伤害我……”   雪奈眼神复杂。   “你不是对我有兴趣么?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你口中那个所谓的高公子要更真心待你。”他面无表情地说。   雪奈用力挣脱,“你快点放开我的手,不然我叫保全了。”   脸色绷得紧紧的,傲然自矜。   他没有答话。   雪奈惊怔,“你干嘛?我要去给小尹送牛奶呢,放开我。”   紧紧攥着她的手,就像一副热烫的铁箍。   韩洛宵的力气很大。   “我确实不信。”他拉紧她的手,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雪奈的身子僵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停下笑声,看着他,面容清艳如雾中琼花,冷冷道:“爱信不信。”   “你说谎。”   “是啊。”她笑得风华绝代,“上一次床,就送我一间酒吧,上两次床,就送我一间俱乐部,等以后上第三次的时候,估计会送我一间五星级酒店了吧。”   果然,韩洛宵的脸色很难看,俯视她,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善解人衣?你是说,你已经跟高泽发生了关系?”   “你傻啦?我一直就是这样,是不是又把我当成那个什么任夏瑾啦?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令你那么心心念念的寻找,她是像我一样漂亮,还是像我一个能干,或是……像我一样善解人衣啊?”她故意说话激他。   韩洛宵一怔,面容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雪奈又说:“他现在就在追我,除非你可以比他优秀,不然你吸引不了我的注意。”   韩洛宵面无表情。   “不信就算了。”她将手挣了回来,笑容迷离,“如果你是想追我而找借口,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这人要求比较高,不太喜欢废物,尤其是那种靠着家里有钱当米虫的那类,是我最讨厌的。我嘛,只喜欢能给我好生活的那种男人,比如高公子,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而且很有能力,可以让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韩洛宵抓住了那只画圈的手,眼神凉淡,“你骗不了我。”   柔白的手伸出,在韩洛宵胸前画了一个圈,长发如墨,肌肤如雪,带着一丝诱人的性感,她轻声说:“我一开始其实就看中了你,可惜你心里总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太让我伤心了,所以我就放弃了。”   她说得意犹未尽。   “摸你的脸,叫你宵,就是任夏瑾了?”雪奈嘲讽一笑,“难道除了任夏瑾以外,其他女人都不可以看上你么?老实说,你长得很英俊,身材也不错……”   “你是小谨。”韩洛思笃定地说:“那天晚上在公寓里,你喝醉了,你摸着我的脸,叫我宵。”   当年她母亲死后,任夏瑾也就跟着死了,她不再是任夏瑾,所以她要忘却那一切回忆。   待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粉饰好了笑容,眼睛亮盈盈的,妩媚中藏着冰冷,“韩先生,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认错人了。”   心脏里传来一阵闷闷的疼痛。   雪奈停下脚步。   “小瑾。”韩洛宵叫住她,一半的面容隐在黑暗中,缓缓说道:“可以跟我谈谈吗?”   一只手从角落里伸了出来,握住了她雪白的手臂。   雪奈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回来。   昏暗的包间外。   “你个煞笔,他追女孩子去了。”江辰希无奈摇头,真不搞懂,他们这群人这么聪明,怎么就出了元熙这一个傻蛋,简直二到跟哈士奇齐名。   “哈?”   “你说呢?”江辰希的笑容意味深长。   “不信拉倒。”元熙表情傲娇,“咦,对了,阿宵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干嘛去了?”   江辰希哈哈大笑,“别吹了好吗?哥才不信。”   “滚,老子这叫洁身自好,宁缺毋滥,你懂什么?这时代像我这么纯情的小处男已经不多了好吗?到时候遇到我的真命天女,就像天雷勾动地火,引发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羡煞你这个种马!”   “总之没对象的单身狗强啊。”   “你的女朋友比臭袜子还多,个个是烂梨,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元熙跟他斗嘴。   “……”江辰希满头黑线,“不好意思,哥不是单身,在这里面,只有阿宵跟你是单身狗,不过他比你强一点,起码他还有个前任,而你,真是连恋都没恋过啊,哥都替你悲哀。”   “你滚。”元熙翻着白眼,“哼,敢说老子没人追,等晚上我许个心愿,让老天爷赐我一个完美对象,虐死你们这群狗。”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元熙的桃花眼斜过去,瞪他,“滚犊子。”   “其实我也很奇怪这个问题。”江辰希摸着下巴,不解思索,“按照道理说,你长得也不错啊,家境又殷实,怎么就一直没人追呢?”   向尹和赫连胤都笑了起来。   “卧槽,又来虐狗。”一旁的元熙受不了般大叫起来,“在一个从来没恋爱过的单身狗前面,你们怎么可以酱紫?”   “真好看。”赫连胤轻轻微笑,深情温柔。   “我也有。”向尹伸出自己手腕,放在他的手上面,“看,我们的表是情侣款的。”   “喜欢,这是我最喜欢的表了。”赫连胤抚摸着那块表,感觉连身边的空气都甜蜜了起来。   “喜欢吗?”向尹轻声问。   “你送的,我肯定会喜欢。”他就像一个要到糖的孩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物,瞳孔一缩,将盒子中的手表拿了出来,然后又脱下了原来带的手表,把新的手表带进去,满脸的幸福笑容,“真好看。”   向尹点头,“嗯,看看喜欢不。”   “送给我的?”   赫连胤一愣,淡漠的瞳孔忽然变得澄净,荡出奇异的温柔。   看着眼前的礼物。   向尹必须承认,过去她确实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总是忽略了哥哥的用心,让他失望,可他却仍然愿意爱她,包容她,大抵是他真的很爱她吧,所以为了哥哥,她也愿意去改变,改成一个感性温柔的女人。   一份精美的礼物被送到赫连胤面前。   “不会。”向尹说完,把包中另一个盒子拿了出来,“看看这个。”   “那我不生气了。”说完,他又露出了笑脸,“反正你记得就好了,我知道你记性很好的,别忽悠我。”   “好。”向尹全答应了。   “不止生日,还有各种纪念日,都要跟我一起过。”他孩子气地要求。   “我们这群人不是每年都这么过的嘛,以前我也不懂嘛,现在开始明白了,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会帮你过的,好不好?”   “记得你为什么老是不给我过?还不送我礼物,真是令人伤心。”   “我记得,你的生日是7月30嘛,狮子座的,对不对?”   “你特么就是冰块做的,从来就没记得我的生日过,而别人的生日,你却通通都记得了。”   “我对你有那么差吗?”   赫连胤绷着下巴,“你对我就没这么好过。”   “怎么不信啊?”   “不信。”   向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其实我买啦。”   他的脸瞬间臭了。   “假的。”   赫连胤眼珠一亮,“真的啊?”   向尹忍俊不禁,低声说:“我也给你买了。”   “你说呢?”赫连胤斜眼瞪她,极度的不满和幽怨。   向尹见他的脸都快结冰了,笑了笑,伏到他耳边说:“你是不是也想要?”   一边的赫连胤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看了看向尹,又看了看元熙,俊脸臭臭的,他跟小尹在一起这么久了,小尹就没给他送过这么好的东西,而她竟然给外人送了,赫连胤的内心实在太不平衡了!   “我当然喜欢了。”元熙好不高兴。   向尹微笑,“喜欢就好。”   元熙打开了礼物盒,又兴奋地‘哇’了一声,“小尹妹妹,你竟然给我买了限量版的手表,我太开心了。”   “肯定可以啊。”   “真的可以打开吗?”元熙眼珠亮亮的。   向尹被他浮夸的演技逗乐了,微微扬起嘴角,“今天在商场逛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看看喜欢不?”   “哇!”元熙大叫一声,“我还以为你的礼物是跟阿胤一起的呢,没想到还有另外的礼物,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太感动了。”   “我觉得应该是。”向尹露出个难以察觉的笑容,将今天购置的礼物从包中拿了出来,递给一边的元熙,“元宝,生日快乐。”   “阿宵是不是去找她了?”赫连胤在向尹耳边问,音色迷人。   向尹把一切看在眼底,声色不动。   他慢慢站起了挺拔的身子,往包间外走去。   然后。   韩洛宵身子一怔。   “不好说。”江辰希转着眼珠,看了一眼脸色深沉的韩洛宵一眼,淡淡道:“说不定她就是任夏瑾呢。”   “尤其是上次她卸妆的时候,真的像到爆。”   “我也觉得很像。”江辰希跟元熙挨在一起,碰了碰酒杯,闲聊。   韩洛宵的眉头微微皱起。   闻言。   “喂喂喂,你们觉不觉的,这个雪奈真的很像任夏瑾啊。”元熙靠坐在沙发上,懒懒发问。   韩洛宵坐在角落里凝视她,没有说话。   “这边没有牛奶,我出去帮小尹冲一杯吧。”雪奈说完,婉转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帮小尹点一杯热牛奶吧。”赫连胤说,声音低沉,略淡。   雪奈在向服务员下单,点了一些鱼子酱和鸡尾酒,很快,目不暇接的食物和酒便送了进来,雪奈站起身说:“这些鸡尾酒都是度数很轻微的,喝不醉,如果想喝点别的,就告诉我,我帮你们点。”   江辰希在大荧幕上点了一首生日快乐,气氛欢乐。   赫连尹坐在阴影的最深处,她背靠沙发,紧挨着赫连胤,正漫不经心地跟他说着什么。   灯光迷离变幻。   湛蓝色的沙发上,所有人围坐成一圈。   “谢谢。”元熙把几个人都礼物收到手中,珍重地放在包间里的茶几上,笑容灿烂。   “给。”几个男人递出了手中的礼物,纷纷轻扬,“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啦。”   元熙心中一暖,转过头来,“谢谢啦。”   “生日快乐!”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同时送上祝福。   “闹个屁啊,小尹妹妹怀孕了,我们几个来这里聊聊天,吃吃东西就行了。”元熙说完这句话,就跟雪奈进了包间,今天是他的生日,雪奈已经帮他布置好了包间房,五颜六色的拉花挂满整个房间,就像过去学校里布置节日的场景一样,令人怀念。   “谢谢大家的光顾,今天是我们俱乐部开业的第三天,我做东。”雪奈打开了包间的门,笑容明媚,“今天尽情地玩,尽情地喝,一切算我的,不醉不归。”   雪奈走在昏暗的过道上,将向尹这群人领进了观光梯,上了顶层的高级包间里。   环境安谧的豪车俱乐部外面停着三三两两的豪车,里头很安静,客人们都坐在隐秘的包间里,服务员穿来梭去,面容恭敬,气氛神秘。   夜晚。      第158章 广告代言      本,请勿转载!   “嗯,我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知道哥哥在巡演的时候一定很寂寞,巡演就是全国各地的开演唱会,一条路线走大半个中国,每次出发至少几个月才能回来,他以前都是趁着有一两天的假期就飞回来见她,但大多时候,他都是在酒店里跟她打电话度过的,一般开完了演唱会,接下去的庆功宴都是他无聊的时候,如果向尹跟他一块去,那么在他演唱完的时候,就可以陪着他了。   赫连胤眼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明亮美丽,“你说的。”   “真的,你马上要巡演了,到时候我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寂寞,不如跟你一块去巡演吧?咱们把一家人都带上,一起去环游。”   赫连胤眼珠一亮,“真的?”   向尹怕他不高兴,伸出手去拉他的衣服,略带撒娇地说:“那要不,我去当你的演唱会嘉宾?”   “没有啊,你都为了我们的家庭放弃了一条光明大道,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是不是听我说这些,你不高兴了?”   赫连胤温柔而笑,点头,“嗯。”   而后,她笑着说:“那我就不去啦,我们的宝贝才是最重要,对吗?”   向尹沉思。   “我不是不同意你去,是你现在肚子里有个小宝宝,我比较担心它的安危。”   “如果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了。”向尹看着他的眼睛说。   赫连胤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笑了,“小尹,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不会反对,你决定好的事情,我知道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如果你真的很想去,那你就去吧,不用担心我不高兴,我没事的。”   “哥哥,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去竞争时代广场的代言?”   想了下,他又说:“如果你是要曝光度,我可以带你上演唱会做嘉宾,很简单的,就是跟我对唱情歌就可以了。”   “你是想要曝光度吗?”赫连胤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想起高泽那张风流不羁的脸,心里就有一丝妒意,前些天他已经派人调查过高泽了,知道著名的时代广场是高氏的拳头产业。   “就是时代广场的广告代言放出来了,可以自由竞争,就在下个星期一,哥哥,你觉得我去竞争一下怎么样?”   “什么?”赫连胤没听清她的话。   向尹拨了拨长发,扭头看赫连胤,“哥哥,你说我去竞争时代广场的代言怎么样?”   窗外的夜风凉爽舒服。   元熙跟江辰希都喝多了,赫连胤没喝酒,所以由他开车,向尹坐在副驾驶上,送元熙跟江辰希回公寓。   那天晚上。   向尹心里复杂,想了想,对雪奈说:“我还是先去问问哥哥吧,看哥哥怎么说。”   “其实不用那么担心,去视镜了也不一定选得上,可要是真选上了,你就从此红了,歌也一定会大卖的,然后你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之路。”   “有点。”   见向尹沉默,雪奈抬头看她,“是不是怕怀孕被看出来?”   化妆几次倒是可以忍耐,就怕到时候要攀来爬去,各种海底泳池游泳,她怕穿上礼服肚子会被看出来啊,虽然现在还没凸显出来,但除非这个代言能在一个月内拍完,否则她的肚子就明显起来了。   她怀孕了。   可是。   所以时代广场的代言一直都是所有女星力争抢夺的终极目标。   曝光率极其高。   届时,广场外面,公车站,地铁站,飞机场,还有电视跟杂志上,都会展示代言人的大海报,创意大气的广告,精美绝伦的海报,铺天盖地的张贴,想不红透半边天都难。   时代广场主要做高奢化妆品和服装,里头荟萃世界之名牌,广告的报酬更是天文数字,而且广告的制作和水准都非常高大上。   “知道啊,高氏的产业嘛,很厉害的。”雪奈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说:“对了,小尹,我忘了告诉你了,前几天我听高夫人在说,今年时代广场要招募新的代言人,据说这次的竞争很厉害,你最近不是快出唱片了吗?可以去竞争看看啊,到时候要是竞争上了,可以为你的新唱片增加曝光度呢。”   “你知道时代广场吗?”   雪奈在点歌,闻言将手从点歌台上移开,看着向尹,微笑道:“好,你说。”   “雪奈,我问你件事。”   回来的时候,向尹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雪奈,往雪奈的方向移了过去。   高泽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转了一圈,笑容灿烂,“是这样的,我们时代广场今年的代言人合约时间已经到了,我们不打算续签,本来按照原定计划是要签原创情歌比赛里面的歌手,谁知道比赛的头两名都没有签星域,而是签了亚乐,第三名又自杀了,第四名知名度不够,所以我们高氏放弃了跟星域的合作,把这个机会留给更多需要培育的新人,如果你有兴趣,下周一带资料来高氏集团视镜吧。”   “你说我不就知道了么?”   高泽微微一笑,“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你去查资料呢?”   “然后?”   “不知道没关系,可以上网查一下。”   “不知道。”她冷淡地说。   “你知道时代广场是我们高氏的产业么?”高泽捏着手里的手机,面容清俊,更难得的,是他那把好听的声音,宛如珠落玉盘,叮叮咚咚,引人神往。   她扭过头,未施脂粉的面容对着他,隐隐带着一抹探究,“有事么?”   飘动如水仙花的裙摆静默下来。   向尹停下脚步。   “嗨。”他轻声说。   他愣了愣,扔了手里未吸完的香烟,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惊艳。   高泽站在吸烟区吸烟,烟云吐雾中,他看见向尹的身影慢慢走来,她穿着轻盈朴素的麻布裙,气质沉静,清冷照人。   安静的包间过道仿佛与世隔绝。   《生日快歌》的伴音在耳边慢慢远去。   向尹出来上洗手间。   江辰希没回答,一杯接着一杯,灌进胃中。   汪琪看他实在不耐烦了,只好站起身换个位置,“好吧,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喝太多了。”   “不必了,你也没错,走开一点就行了,我现在心情不好,让我一个人静静。”   汪琪一怔,柔声说:“希,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了吗?是的话你说出来,我对你道歉。”   “我叫你走开,听不懂人话是吗?”   “怎么了嘛?”汪琪一头雾水,刚刚明明还很温柔的,现在怎么一副要吃入的模样。   “走开。”他慢声说,态度冰冷。   “希,这酒很烈,你少喝点。”   江辰希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继续喝酒,浓烈的伏特加冲进胃里,暖了他的身,却暖不了他的心。   汪琪刚被他吻过,小脸浮着两片红晕,挨坐在他旁边,娇羞地说:“希,这是你第一次吻我,我觉得好幸福。”   江辰希慢慢坐下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   所有人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元熙却不甚在意,优雅地接过雪奈手上的刀子,切蛋糕。   亮如白昼。   头顶的灯光亮起。   晚上这个聚会是由雪奈做东的,所以她有必要照顾来宾们的感受,接过经理手中的刀子递给元熙,“请切蛋糕吧。”   雪奈和汪琪轻轻拍手,“好啦,接下来请寿星公切蛋糕了。”   向尹沉默。   赫连胤紧紧皱着眉心。   高泽不明所以。   江辰希背脊一僵。   包括元熙,他眼底划过一丝蔑然,吹灭餐车上的蛋糕蜡烛,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大声道:“我的生日愿望是可以快点找到我的真命天女,最好就是今年可以找到,然后结婚,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个毫无预兆的吻。   他站了起来,把元熙怀里的汪琪拉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住了她的唇。   他做了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   而后。   江辰希的面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冷冷地瞪着两人,唇角僵硬。   这一次元熙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而是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笑容腼腆,“谢谢。”   “happybirthday!”汪琪笑着跳起来抱住了元熙。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个温暖家庭……”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开始对着元熙唱生日歌。   半个小时之后,包间内的灯光暗了下来,然后大门推开,一辆放置生日蛋糕的餐车被俱乐部的经理推了进来,几个服务员跟在经理身后,拿着一些鼓铃唱生日快乐。   “唉。”面对他危险的眼眸,向尹把想说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点头,“我知道了。”   赫连胤的脸色还没缓过来,冰着一张俊脸,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沉声道:“你现在怀孕了,少跟她疯闹。”   “我那是本能的反应嘛,你知道的,我怕痒。”   向尹搞不懂他,轻轻蹙了眉,她怎么老觉得哥哥阴晴不定的?只有对待她的时候,他才会有烂漫天真的一面,而对待外人,他的面容冰冷如地狱罗刹。这一瞬间,向尹忽然发现,哥哥已经成长为男人了,不在是过去那个嚣张恣意的少年,他变得深沉难辨,令人琢磨不透。   “那你还喊救命?”赫连胤松开了手,没什么表情。   向尹也是楞了一下,暗暗拉了下赫连胤的衣角,“没事呢,我们闹着玩的呢。”   “这话你应该问她。”虽然她是小尹的闺蜜,但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韩洛宵已经站起身拉开了两人的手,“阿胤,你做什么?”   她大惊失色。   雪奈的手臂传来一阵钝痛。   向尹的话还没喊完,雪奈的手就被赫连胤抓住了,他冷冷地俯视着她,眼眸阴鸷。   “救命啊——”   “一定要!”雪奈不饶她,眼珠亮亮的,挠她的细腰。   “别啊。”向尹很少露出这样欢快的笑容,记忆里,她一直是安静从容的,没露出过这么惊恐的神情。   “怕痒就更要摸一摸了。”两人拧成一团,言笑晏晏。   向尹一惊,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笑眼促狭,“别,我怕痒。”   柔白的手瞬间伸了过来。   “你也是啊。”雪奈微微揽住她的腰,“来,我摸摸你的要,看看你最近胖了没有。”   “其实我觉得现在的你也蛮好的,性格比以前开朗,自信,美丽,大方,简直就是新一代独立女性代表。”   “安啦安啦,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女孩了,现在的我,绝对足够保护自己。”   “没,就是不知道怎么劝你,不过你要明白,我是希望你幸福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干嘛叹气?”   赫连尹微微叹了口气,“唉……”   当然,能留在高泽身边最好了,没爱情也行,反正她不需要那东西。   “那肯定是怀疑的,他对我亲近,不过是放诱饵钓我而已。”高泽知道她受不了权利的诱惑,所以用权利来钓着她,不过她无所谓,高泽要是有证据,早行动了,而就算真的有一天会被识破,她也赚够钱了,大不了到时候不为高夫人办事就是了,反正她已经有房有车,还有一间酒吧,半间俱乐部了,不怕被饿死。   “他现在还怀疑你吗?”   雪奈摇头,“都不是,我们两现在就是上司跟下属的关系,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等他在花丛间流连腻了,我就化身为温柔美丽的天使出现,照顾他,安抚他,一举拿下他的心。”   “老实说,你跟高泽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啊?朋友?情侣?”   雪奈被她这话逗乐了,“你这话我爱听,就祝她钓上高泽,一个礼拜被甩吧。”   “说不定一个星期人家也愿意呢。”向尹嘴角含笑。   “就凭她?”雪奈指尖握着一杯酒,美眸迷离,“就她这样的,钓上了也维持不了一星期,一看就是个事儿多的。”   “也许人家小姑娘想广撒网,钓大鱼呢。”   雪奈忍俊不禁,“这话不是说她不要脸的意思么?没看我坐在那里?过来直接一屁股给我挤开了。”   向尹看了他一眼,凑到雪奈身边,斜眼睨她,“叫人家小姑娘,你很大了吗?”   赫连胤在看手机里的期指,双腿交叠,气质高贵。   雪奈也有些不爽了,被汪琪挤得离开了座位,凑到向尹身边,压低声音说:“这小姑娘太不懂事了。”   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到了汪琪的‘哇’声,却没说什么,细细碎碎地碰着杯,闲侃。   “哪里。”高泽嘴上虽然谦逊,但心里早得意极了,有时候就是需要一些哗众取宠的人来衬托他的高大上,毕竟有些话由自己说出来太炫耀了,而由别人说出来,即能获得别人的赞美,又能获得别人羡慕。   “哇!这是最烧钱的比赛啊,高少爷,你太酷了。”   “正是,我是f1赛车手。”   汪琪一愣,瞪大眼睛,“难道高少爷还是自己玩赛车的?”   “多大?”高泽微微挑眉,“你是问我是赌,还是玩?”   “哇!”汪琪双眼放光,崇拜道:“好厉害啊,高少爷,你一般玩多大啊?”   “马赛没有,赛车倒是有一些。”   “高少爷,你有玩马赛吗?”汪琪笑着问他。   “是吗?谢谢。”高泽在这里的存在其实是挺尴尬的,跟他熟悉的人只有雪奈,所以汪琪上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不好意思摆着个冷脸,据说这个女人是江辰希的女朋友,搞不懂他怎么会找这样的女孩,漂亮是挺漂亮的,就是上不了台面,而且太精了,带她出门,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新奇,什么都好奇。脑子不笨,就是过度精明了,这样的人比笨更让人讨厌。   整个场上,只有高泽会跟她说话,所以她又怎么会错过机会呢?   另一边,高泽已经被汪琪缠上了,她挤在了高泽和雪奈之间,灵动的杏眼细细地在他的衣服上打量,轻轻笑了,“高少爷,你这衣服真好看。”   至于雪奈和韩洛宵,向尹也看不懂,雪奈明明说把过去的一切放下了,可是另一方面,她仍然把重心放在高泽身上,向尹不明白。不过她不太喜欢窥探别人的心思,所以也就略略想了下,便抛到脑后了,如果他们需要开导,会告诉她的,不必她去胡乱猜测。   就算他们两是一对,向尹也是不会反对的。   阿希是双性恋,他喜欢元宝,可是元宝的属性又不清楚是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高中的时候他就拒绝过阿希,两人的兄弟情谊虽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他们的感情事不好言论,一切都要看元宝。   向尹突然觉得,他们这群人,好像就只有她和哥哥的感情修成正果了,想到这里,她轻轻摸了摸肚子,笑容明净。   雪奈和高泽在聊天,笑容满面。   远处韩洛宵默默盯着雪奈,没有言语。   灯光将赫连胤的面容照得洁白如骨瓷,他道:“这事我也说不好。”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元熙跟江辰希,昏暗的光影下,一人怒气冲冲,一人笑容苦涩,怎么看都不正常。      第159章 开放领养榜      十二月底。   向尹成为赫连胤演唱会嘉宾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巡演的巨幅海报上,赫连胤手握银色话筒,黑眸黑发,气质阴郁,美丽得让人窒息。眉目沉静的向尹站在他身后,表情模糊在镁光灯的死角处,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海报明明面无表情,却有种深情沉迷的味道。   所有粉丝都仰望着那张望不到边际的海报,久久无法离开。   张贴铺天盖地,贴满了整个京城。   在此次巡演的热议中,很多人猜测赫连胤看上了向尹,比赛期间就不住赞扬她,还扬言为她写歌弹琴,深情得让人唏嘘。所以向尹参加原创情歌的比赛在一起被翻出,画面各种回放翻炒,很多人因而重新见识了这个颇有才华的新歌手,她写出来的歌,她跳的舞蹈,她弹的钢琴,她唱歌的声音,在网络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网友们有又赞又贬,赞的多是夸她的才华,贬的多是说她配不上赫连胤,但无论是哪种评论,她的知名度已创了新高,成为了年度最争议新星。   亚乐趁此机会发行了向尹的唱片。   专辑中主打歌曲《很爱很爱你》是向尹自创自唱的一首歌曲,随着议论,她的唱片异军突起,登上流行情歌榜单第十二名,歌曲中,她的声音清冷超冷,就像漂浮在半空的灵魂,唱着一守旋律优美,歌词感人的情歌,深入人心。   单曲中的mv还是由赫连胤客串,这是当初参加原创情歌时,谈好的冠军奖项,至于向尹签的是不是星域,根本就没有粉丝会在意,他们只记住了她让人惊艳的歌声,还有那张永远没什么表情的高冷脸,在粉丝们眼里,他们觉得这是一种萌点,因此,她的人气排名不断飙升,各种死忠粉敢死队后援团慢慢出现,以烈火蔓延之势席卷整个亚洲!   “看来你明年十月份夺奖的几率很大啊。”赫连胤放下手里的娱乐报纸,笑容灿烂。   “说不好。”向尹喝了一口果汁,面容平淡。   “担心什么,有我在呢。”   “你在才危险呢,我们现在传了绯闻,还住在一个房子里,要是被狗仔队拍到了,事情就麻烦了。”   “没事,就算他们拍到了,他们也不敢刊登的。”除非是他的授意。   向尹微微愕然,抬起睫毛,看向他,“那这么看来,我当你演唱会嘉宾的这事是你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是。”赫连胤点头,神情懒懒的,“发唱片需要曝光度,如果没有这个曝光度,你的唱片很可能会石沉大海,不过我也没乱传啊,你确实就是我的演唱会嘉宾,连海报都印好了。”   “好吧。”向尹收回目光,想了下,又看向他,“谢谢你帮我。”   “其实嘛,我在想另一件事。”他岔开了话题,看着她,眼眸里的妖气风云卷涌。   “什么事?”   “除夕夜我有一场演唱会,我在考虑,要不要趁着那个机会公布我们的恋情?”   “太早了吧?”向尹觉得不妥,“你以前不是对观众说要大学毕业后才谈女朋友么?现在才大二,现在公布恐怕你的粉丝们会暴动,而且……”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到时候绯闻一出来,你的粉丝们肯定会来撕了我,我是可以躲在家里,可是我们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宝宝呢,怀孕了需要外出散步的是不?到时候你的粉丝们全冲上来,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估计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不妥。”   赫连胤努着嘴,“那你觉得什么时候才适合呢?”   “当然就是跟你之前说的那样,大学毕业后的那个新年演唱会,公布恋情。”   他挑眉,“还有两年呢。”   “两年其实很快的,我觉得挺好,到时候一公布,顺便筹办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你都全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你同不同意嘛?”向尹调皮瞅他。   “我同意啊,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同意。”   “那我想吃麻辣火锅,你同不同意?”   赫连胤楞了一下,冷脸,“这个必须不同意,都有小宝宝了还这么吃吃吃,以后小宝宝不健康怎么办呢?”   “老公,你要明白,现在不是我想吃,是你的宝宝想吃啊。”向尹表情无奈,肚子里的这个,果然是个吃货,还跟他爸一样,喜欢吃辣的东西。   “不准吃。”赫连胤俯视着她的肚子,凤眸狭长,“不准你这个吃货吃,天天想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长不高长不大怎么办?”   “我不会的。”向尹模仿着小宝宝的声音说:“我以后一定会长得比爸爸高,比爸爸帅,还要比爸爸更聪明。”   “滚。”   “哈哈哈……”   出了唱片后,向尹就随着赫连胤出发去巡演了,他们把宋姐从港岛接了过来,宋姐瘦了很多,面容消瘦憔悴,据她的话说,大姑对她很不好,经常让她干粗活,有时候还会动手掐她,但是宋姐年纪大了,马姐又形同卖了身契,她没有办法离开,因为她没有亲人。   向尹跟赫连胤都很心疼她,便让她留在京城的公寓里休养,让她做家里的大管家,倩姐协助。   因为是全国巡演,要到处跑动,宋姐跟倩姐年纪都大了,不适合跑动,所以赫连胤给她请了一个年轻的月嫂,年纪大概在30岁左右,名字叫郑30岁左右,名字叫郑均,简称郑姐,郑姐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能干,也很能吃苦。   赫连胤另外又给向尹找了个助理,其实就是任柔姐姐,因为向尹现在怀孕了,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他不放心,所以把任柔姐姐接了过来,给小尹当助理,当然,她不止是歌手的助理,还是小尹在公司的助理,小尹的公司刚刚成立,名为《凤山》,专做出口茶叶和水果,他们现在同时开发几个项目,等项目有了收益,就可以申请基金,暂时还没上市,只算中型公司。   任柔姐姐的老公在他们公司任职经理,他上过大学,头脑机敏,做事有刻苦,在同事心中有很崇高的声誉。   另外,因为小尹没有经纪人,又怀孕了,为了尽量低调,赫连胤就托付了e姐,将来赫连胤跟星域的合约到期了,e姐将跟他一同转入亚乐,她现在也算赫连胤的直衔下属了,亦是娱乐圈的第一金牌经纪人,有她照看着小尹,一定完事ok的。   前往南方的飞机冲入云霄,万里一碧。   耳廓都是轰隆隆的声音。   头等舱内。   暖黄的灯光下。   赫连胤闭着眼眸休息。   向尹在吃飞机上提供的盒装水果。   任柔低头翻着文件,在给向尹汇报公司的事情,这次的巡演主要是关于哥哥的,跟小尹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在彩排的时候上去跟哥哥合练一首嘉宾歌曲就行了,其他时候,她可以干她自己想干的事情,所以在外面的她也不算荒废事业,一直处于工作的状态。   “最近那个加盟项目怎么样?”向尹问任柔,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已经显肚子了,但同时也过了怀孕的危险期,裹着米白色的大衣,四肢纤细,若不细看她的肚子,一点也瞧不出怀孕的迹象。   到时候巡演,只要她不穿紧身的衣服,就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向尹都奇怪,她肚子里这个宝宝太沉静了,从不踢她的肚子,她也没有孕吐过,只是胃口变好了而已,什么东西都想吃,但是一点也不胖,不管她一天吃几顿,四肢就从来没有长胖过,不会真是个安静的美男子或者美女子吧?   “已经在筹备了,很快就会拨款开发了。”任柔轻声说。   “好。”向尹颔首。   “那向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向尹看着保险盒内的水果,略略沉思,“任柔姐姐,你还是叫我小尹就好,不用那么客气,现在加盟项目开发了,我们需要想个办法,让水果保持最新鲜的状态。”   她考虑过了,与其把水果这等寿命极短的食物以超低的价格供应给超市或卖场,不如自己做加盟商,一个水果连锁店最少要满足有80种水果,加盟费为8000,然后《凤山》会把水果以低价销售给连锁店,这样一来,连锁店就有了跟超市一样的优势,价格低廉,而且水果新鲜,不想去超市或卖场购物的人们,就可以直接在大街小巷的连锁店里购买。   这个项目是双赢,给了创业的人机会,又给了凤山盈利的机会,假如加盟费为8000,只要一百个人加盟,每个月的盈利就是80万,一年收入就是960万,如果全国有5000家连锁店,每年就可以赚好几个亿。   所以说开公司还是有好处的,以前他们不管卖多少水果茶叶,那都只是有一个水果厂和一个茶叶山而已,就算他们出再多货,没有公司的商品都是一种廉价的东西,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东西来自哪里,只管买,没有加盟费,更不能为自己品牌增加知名度。   “现在最重要是设计一下连锁店的店面,然后招商,还有……”向尹喝了口水,“我们得想个办法保持水果的新鲜。”   任柔姐姐认真听着。   “关于港岛和港岛附近那些城市就不用理会了,毕竟我们的水果厂在那里,水果是肯定新鲜的。现在是要考虑一下北方的城市,因为地域问题,这边缺失了很多水果。任柔姐姐,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公司再多开发一个进口水果项目呢?到时候我们跟国外签合同,然后购置一架飞机,专门用来空运北方的路线还有国外的路线呢?”   “飞机啊……”任柔姐姐有点为难,“这个投资会不会太大了?我们的资金现在都在支持茶叶包装和饮料包装,有点小小的紧张。”   向尹陷入了沉思。   现在购置和不购置成了个两难的问题,其实这个项目现在基本没有风险,一定会成功的,就是他们的资金比较紧张,要挪出购置飞机的钱有点不容易,但如果不购置的话,水果产业就得放弃很多偏远的城市路线,这样加盟会被大大的限制。   “你可以跟我签约啊。”睡梦中的赫连胤忽然睁开了眼睛,狭长含笑。   向尹看了过去。   他懒懒歪头,莞尔,“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吗?”   向尹眼珠一亮,“进口红酒。”   “没错,我们公司目前购置了四架飞机,但大抵上用不了那么多飞机,所以你可以来租一辆去,我会算你优惠的,一个月200就好。”赫连胤促狭地看着她,“你们的加盟目前刚刚起步,暂时不要砸几亿进去投资,等做个半年一年,有了收益,在办置飞机吧。”   向尹心里暖暖的,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两公婆有什么不好意思   么不好意思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赚回来的,都是你的,那么你赚回来的,自然也就是我的啦,所以无所谓啦。”   向尹忍俊不禁,“果然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啊。”   任柔也笑了,这样是极好的,凤山现在成立不久,需要的流动资金太庞大了,购置飞机不是不可以,因为这个项目是稳赚的,只是一次放几个亿进去,怕会影响周转的问题。   “我不会让你吃苦的。”赫连胤温柔地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所有烦恼,他替她解决。就算小尹想一口吃掉世界,他都会帮她的,不得不承认小尹很聪明,心很野,她的项目也很牛逼,可是同时投资的风险也很大,她的公司成立不久,加上银行的支持,最多也只有五六个亿在支撑,如果拿出三四个忆,资金就变得很紧张了,要是在发开的过程中,别的在开发的项目突然有一环出了问题,她的流动资金就会出现问题,一个搞不好,就一夜之间破产,还会欠银行一堆钱。   所以投资有风险,需要魄力也需要判断,平安就一路高歌载舞,但要是老天爷来搅一搅,那就麻烦大了啊。   “还有,你们在上市方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公司的成绩不是不错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申请上市?”   说到这件事,向尹就有点无奈,“你忘啦,上市得公司成立后三年才能申请的,我们之前已经申请了,被驳回,说我们现在才成立了几个月,不批啊。”   “所以说你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嗯?”   “借壳上市啊,现在都这样。你要是自己去拼三年,那不得累死累活的?直接低价纳入一个周转不灵的上市公司,然后改集团名为凤山,不就好了啦?”   “好吧。”向尹无法反驳,“可能我现在就是人们常说的,怀孕后脑力和智力都下降了。”   “我觉得你应该是太忙了吧,所以有些事情忽略了,老婆啊,我说句话,其实你不用那么聪明的,笨点比较好。”   “原因呢?”   “这样可以体现我的高大上嘛。”赫连胤表情傲娇,“这会让我有一种你很需要我的感觉,我觉得非常爽。”   “你滚。”   “……”   任柔在一边看着两人聊天,憋着笑,不敢出声。   很快。   飞机就在南方的一个城市降落了。   e姐和赫连胤的工作团队从后面的经济舱走来,肩上扛着一堆拍摄器材,其实赫连胤自己是有私人飞机的,只是现在在检修期间,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这一次巡演,就花掉了五个月的时间。   第一次担任演唱会的向尹,面对天王巨星赫连胤,竟然没有一丝的紧张,两人相望彼此,从容默契,唱着向尹的新歌《很爱很爱你》,一人歌声入骨,另一人歌声超然,将整个嗨爆的了演唱会现场拉入一种情深绵远的漂浮世界里,让人沉醉。   前期向尹的肚子不那么显,还能但仍演唱会,后期肚子实在太凸了,怕瞧出倪端,她也就不去了,哥哥在巡演时期,她就在后台翻文件工作,加盟项目耗时4个月已经完成,正在招商中。   没事的时候,她会和哥哥出去散步,哥哥演唱会累了,给他锤锤肩,冲杯蜂蜜水润润喉咙,庆功宴会,两人也一直呆在一块,气氛融洽。且除了必要的应酬和宴会外,哥哥都是推拒的。   五月。   他们巡演结束,飞回京城,此时向尹的肚子已经九个月大了,不方便出门,就一直呆在家中静养。   雪奈来看过她一次,告诉了她一件大新闻。   高氏集团的时代广场代言人由赫连涵涵担任,她这次代言的角色是月亮女神,广告中的她头带百花冠,月白长裙,神情高贵纯洁,随着广告的铺天盖地和热播,她成了一颗高速飞起的闪耀新星。   唯美深情的她,已然成了广告界宠儿,公司星域还同时为她出新专辑,其势头有压过向尹的趋势。   向尹没说什么,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笑着说:“那也没办法啊,我怀孕了,该放手的东西还是得放手。”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红了。”雪奈愤愤不平,“这以后不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那也不是这么说,她好歹是我亲戚,我自然希望她好好的,她若是过得不好,苦的人就是爷爷,这样我还不如她混得好,嚣张跋扈的离我们远远的,爱哪逍遥哪儿去。”反正恶人自有恶人磨,她那股子嚣张劲,入了娱乐圈也是各种得罪人,用不着她收拾她。   “这话倒是在理,我听说她现在就很嚣张,前些天有个电视台请她去录制节目,当时有几个大牌在,她竟然嫌自己镜头太少当场愤然离席,搞得主持人和嘉宾们脸色都很不好看。”   向尹微笑,“看吧,她已经得罪一批人了,她最好是祈祷自己能永远红下去,不然一倒台,一定被踩得很惨。”   “这种花瓶能红多久啊?不过是拿了一条广告暂时光鲜个一年半载,起跑线比别人的明星走得快,但是后面如果一直不建树,肯定很快就被观众们遗忘了。”   “你去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我看她不爽嘛。”雪奈咬着唇,“看见就不爽,恨不得撕了她。”      第160章 熙希之恋      向尹没说什么,只向她递出了一杯茶,轻笑道,“静待观察。”   碧螺春端立在自己眼前。   茶叶翠绿,一沉一浮。   雪奈也不是心急的人,优雅接过她手里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感叹道:“好茶。”   这时候,郑姐走过来,柔声对向尹说:“少奶奶,有人找你。”   “是谁?”   “是您的经纪人,e姐。”   向尹的眉挑了一下,怎么是e姐?她最近没有通告啊,e姐怎么来了。   “让她进来。”   “是。”   此次e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孩来,那女孩有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透着青春少女特有的天真和烂漫。   “这就是赫连胤的公寓吗?”她睁着灵动的眼睛问e姐。   e姐点头,“嗯。”   两人慢慢走来,亲昵地冲向尹打了个招呼,“小尹。”   e姐说完,又将身边的小丫头拉了出来,“来,小蔓,见过赫连胤的太太,向尹。”   田蔓青一愣,看着向尹的肚子,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赫连胤已经有孩子了?”   e姐用力地拉了下的她袖子,示意她别乱说话。   向尹静静地盯着她,没有说话,这个女孩曾出现在e姐钱包里的全家福上面,是她的女儿没错,只是,e姐带她的女儿来见她是什么意思呢?   “去厨房拿点蛋糕和果汁出来。”向尹扭头对郑姐说。   郑姐应声而去。   e姐跟她的女儿田蔓青坐在她对面,e姐交握着双手,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小尹,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请说。”   经过岁月的洗礼,向尹已经长成了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人了,e姐看不透她,亦有点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只是很沉静地坐着,却有种让人芒在背的阴寒之感,近来听说她的公司上市了,前景越来越不容小觑的。   而她也成为了亚乐的经纪人,赫连胤的下属,三月的时候,赫连胤已经跟星域解约,他现在是亚乐的艺人,也是亚乐的ceo,从今以后,赫连胤再也不用服从任何人的要求了,相反,所有人都要服从他。   e姐成了赫连胤的下属,也就自然成了向尹的下属,他们是夫妻,赫连胤是ceo,向尹就是ceo夫人,敬重他们是应该的。   “是这样的,我女儿很想当经纪人,我想介绍她进亚乐,小尹,你看这事能不能成,没工资也没关系,就是给她个实践的机会,试试她的能力。”   向尹闻言,把目光转向了田蔓青的方向,她穿着一条浅蓝色雪纺裙,衣领处的蕾丝花边分外好看,头发低盘着,看起来清新温雅,又俏皮动人,脸上的笑容就更是明艳活泼,瞧见向尹在看着她,还冲她点了点头,“你好。”   “她几岁了?”向尹把目光调回e姐的方向。   田蔓青有些尴尬。   “十八岁。”   “十八岁。”只比自己小一岁,向尹抬起睫毛,声音静静的,“上大学了吗?”   e姐叹了口气,“不念了,她自己不想念大学,我也逼不了她。”   “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太可惜了。”   e姐一愣,“哎,孩子自己不想读,我们也没办法是吧,能劝的话我全劝了,她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啊。”   “妈,你干嘛说这些啊。”田蔓青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   “你对未来有什么要求?”向尹转头问田蔓青。   “还能有什么要求,当然是找个好男人然后就嫁了啊。”田蔓青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白得让人尴尬。   向尹微微一笑,“人很真诚。”   田蔓青满意地笑了。   “不过我不能用你。”   田蔓青愣住了,“为什么?”   “第一,你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这么快脱离大学进入社会,第二,只有高中的学历我们公司不会录取你。”其实向尹早明白了,e姐跟哥哥的关系比较亲,可她不去询问哥哥,却跑来请求自己,八成是她的请求被哥哥拒绝了,没办法之下才来求她。   眼前这个田蔓青,向尹不用脑子想,都看得出来她是哥哥的超级粉丝,身上穿的衣服牌子是哥哥代言的,戴的手表是哥哥代言的,珠宝也是哥哥代言的,还有她穿在短靴内的袜子,只看那个蕾花边,就知道这款袜子是赫连胤的粉丝袜,袜子的面上会印有哥哥的照片,这是萤光虫们经典的代表袜,另外还有一些代表衫,代表帽,向尹可以肯定,她一定全部都有。   她想找个好男人嫁了,就是想找哥哥呗。   至于e姐为什么会帮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估计是被她的女儿逼得没办法吧,可能用哭的来逼,也可能用死的来逼,总之,来者不善。   田蔓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微微长大了嘴巴,“尹姐姐,我会很努力的。”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了,我更应该劝你几句,大学还是好好读完吧,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放弃自己的学业,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田蔓青脸色难看。   向尹淡淡道:“还有,你的母亲可不是你的工具,不要用拿生命去威胁她,养活你,她也是很不容易的。”   向尹知道   向尹知道田蔓青从小就没有爸爸的,所以性格有些偏激,想要什么东西就必须得到,e姐又经常忙,所以基本是田蔓青要求的,e姐都会无条件的给予她,宠溺她,导致她分不清楚什么是好是坏,也没有道德观念,只觉得是自己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田蔓青确实是赫连胤的粉丝,她从高一开始就很喜欢他了,年纪相仿的明星,更能得到同龄人的青睐,田蔓青的人生目标就是嫁给赫连胤,从很久之前她就这么决定的,她幻想过很多能跟偶像邂逅的场景,然后相爱的故事,在她的梦境里,她已经跟赫连胤结婚了几十次了,几乎每天夜里,她都会梦见他。   可是她没有想到,赫连胤竟然已经结婚了。听到妈妈说出秘密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可是几天之后,她就重燃了信心,她想结婚了又怎么样,离了就是了呗,所以她不愿再去上学,成日在家中翻着言情小说,幻想自己进入赫连胤的亚乐,然后再发展一段烂漫的办公室恋情,赫连胤遇到她,才发现,原来过去他的恋爱是不完美的,她才是他的真爱。   可是她又一次没有想到,赫连胤一听她是他的粉丝,当下就拒绝了她,理由是公司没有招募通知,也不需要没大学文凭的员工,请她自重。   所以今天向尹说的话是她第三次没有想到的打击,这个女人看着也没多了不起嘛,居然就这么拽的拒绝了她,真是搞笑。   想到这里,田蔓青握紧了双手,直接拿过自己的包,离开了。   e姐一脸的无奈,对向尹点了点头,跟出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人走后,向尹淡淡地说。   雪奈看完了整个过程,与她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笑了,“你怎么想的?”   “e姐会受自己女儿的摆布,证明已经没用的,今天她能听女儿的,女儿就能听别人的,要是女儿跟赫连涵涵或者阮含贞联盟了,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呢?”   “你打算换了她?”   向尹一笑,“不用我考虑这事,估计哥哥已经在着手了吧。”   后来她想了想,阮含贞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韩洛思被他们逼得逃出了国,她不恨才怪,兴许赫连涵涵的成功,就是阮含贞的功劳,她培养赫连涵涵,就是为了打压向尹的知名度。   “那果田蔓青跟赫连涵涵联盟了,她们都知道你怀孕了,到时候不是更危险了么?”   “不危险,这件事赫连涵涵早就知道了,你说她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啊?因为没有杂志社敢刊登啊,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哥哥的粉丝大部分太疯狂,不够理智,果田蔓青拿这事去粉丝贴吧说,一定会被群体攻击的,到时候她就会被拉入萤火虫黑名单中,说什么都没用了。”   晚上赫连胤回来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圆滚滚的肚子,神情温柔,“小宝贝,想爸爸了没有,我回来了。”   向尹笑容明净,“都这么晚了,宝宝肯定睡着了。”   “那就把小宝贝叫起来。”   “……”向尹一头黑线,“你这么没人性真的好吗?”   “难得爸爸回来了都不出来迎接一下,真是反应太冷淡了。”   “等到时候生出来了,让你们天天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小宝宝闹腾。”   “肯定不会,你生的,我喜欢还还不急呢。”   “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向尹扶着自己的腰,坐正了身子,待赫连胤走了过来,便握了他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她含笑道:“今天e姐跟她的女儿过来找我了,你知道这事吗?”   “说什么了?”   “她女儿想进亚乐,你说好不好?”向尹问他,凝着眼珠,深邃海。   “当然不好了,心怀鬼胎,动机不纯,out。”   “可是她已经答应让她进公司了耶。”向尹故意逗他。   赫连胤细长眸一眯,有些凉薄,“为什么?”   “我看她长得挺漂亮的,娶给你当小老婆刚刚好,你说呢。”向尹憋着笑。   赫连胤一愣,也跟着笑了,“好啊,你现在敢拿我寻开心了。”   “哪逗你了?真心给你娶个小老婆的,要不要?   “你想得美啊。”他圈住了她臃肿的腰,孩子大了,腰抱不住了,他只能勉强把手臂挂在上面,面容妖邪俊美,“你嫁给我了,以后就只能有我一个老公,敢在多找一个,我打断你的腿。”   “这么严重?”   “必须这么严重,不然你都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这不是一个警告,这是一个威胁,知道吗?”   “光是听听就觉得害怕啊。”向尹倒抽了一口气,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容,“在找一个就要打断腿,下手还真狠啊。”   “老公不狠地位不稳啊,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只能委屈你了。”   向尹想了下,回答:“那这样的话,我觉得我挺亏的。”   他伸手捏她的脸,被她避开了,狠狠瞪她,“哪里亏了?嫁给我这么优秀的老公,哪点委屈你了?是让你端茶倒水了?还是揍你饿着你了?嗯?”   “你知道的,世界辣么大,我想去试试。”   “试个鸟蛋啊试,难道你老公满足不了你了吗?不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必须为了捍卫男人了捍卫男人的尊严站起来……”他危险地靠了过来,冰肌玉骨,轮廓惑人。   “喂!”向尹伸手推他,“别闹了,宝宝还在肚子里呢,成何体统啊。”   “那你在说一次,我满不满足得了你?”   “不知道。”向尹的脸微微红了。   赫连胤抓住了她两只手,置在床头处,优美的唇贴近她的双唇,微微吐息,“快说,不然我不放过你。”   “不要闹了。”向尹笑着说。   “快回答,不然亲了。”他挨近了一些,让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温热滚烫,“说不说。”   向尹别开头,被他掰了回来,看着他俊美天神的轮廓,她有瞬间的失神,轻轻道:“好啦,满足得了啦,可以走开了没?”   “还没,我还有问题。”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唇,又离开,轻笑道:“世界辣么大,你还要不要去试试?”   向尹的脸更红了。   “不闹了。”   “不行,这个问题必须作答。”   “不答怎么样?”   “不答奸了你。”他笑得眼珠黑黑的,像是两滴墨水,邪肆迷人。   “……”   “快回答。”   向尹翻白眼,抿唇,“就是不答。”   “那我来了。”   “你敢!”   “敢说我不敢,你死定了。”   “别别别……”向尹瞬间挡住他伸过来的手,认怂道:“不试啦不试啦,这么霸道,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都嫁做人妇了,还要什么自由?乖乖呆在我身边,我会疼你的。”那个疼字咬得特别重,一听就很邪恶。   向尹脸上飞过两片红霞,“你走开了,靠得那么近,我呼吸都不顺畅了。”   “是不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啊?所以呼吸困难,视觉停滞啊?”   “……”向尹喷笑,逗他,“怎么可能,那张脸我都看了几年了好吗?已经没感觉了。”   “没啥感觉?那你去找个比我帅的看看,看你找得出来不。”   “找出来了你怎么说?”   “那我就杀了他!”   “……”   “对了,你刚不是说田蔓青那事么?你真的答应了她?”赫连胤把话题绕了回去,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盖着被子,微微挑眉。   “逗你的呢,我又不是傻,答应她干嘛?”一看就是来勾搭她老公的,她还答应,那就真的蠢得无可救药了吧,真的爱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大公无私的,爱就是占有和自私,想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属于自己,除了自己之外,不能跟任何女人玩闹。所有女人都见不得自己心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跟别人玩的,这是女人天性里的敏锐。   “那就好。”赫连胤声音温柔,“我打算撤掉e姐的职位了,她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向尹机灵一笑,“我早猜到了,发生这件事后,她就不可靠了。”   “不过我还是会保留她的职业和酬劳,但果她真的动了手脚,那我只能说,我仁至义尽了。”   “嗯。”   隔天下午,元熙过来看望向尹,他买了很多婴儿用品过来,笑容灿烂,“小尹妹妹,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小宝宝的。”   向尹看着那些可爱的婴儿用品,心都快化了。   “好可爱啊,谢谢。”   “不谢,这些东西我早买好了,就是没时间拿过来,现在你就要到预产期了,所以我赶紧送了过来。”他放下礼物,看着她身上的白色衣服,裤脚微微沾了泥土,显然是在种花,他笑道:“你在种花吗?”   “是啊,哥哥在二楼建了个温室花园,上去看看不?”   “好啊。”   他们的房子是复式的公寓,二楼的阳台被赫连胤改成了温室花园,里头摆放了精致的欧洲藤桌藤椅,还种了些花花草草,以供观赏。   元熙扶着向尹的手,慢慢走上了温室花园。   花园的半空挂着许许多多的吊兰,香气时轻时重,幽静宜人。   元熙赞叹道:“这儿真美。”   “是啊。”向尹拿着小铲子松土,笑容里有即将为人母的温柔和从容。   “嘿嘿,小尹妹妹,你肚子里的宝宝取名字了吗?”   “取了,果是男的,就叫赫连澈,果是女的,就叫赫连曦,你觉得怎么样?”   “蛮好听的。”   “怎么样?来找我是想跟我说什么事情?”见他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向尹伸手把身后的玻璃门关上了,平时他们几个人都是形影不离的,会一个人来见她,一定是想跟她说点什么。   元熙的表情有些愕然,“你已经猜到啦?”   “我们的元宝一直是众人的开心果,今天却似乎一点儿都不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困扰着你吗?跟我说说?”   元熙叹气。   向尹也不说话,坐在白色的藤椅上,默默地修剪着桌上的兰花,等他说下去。   元熙的内心反复挣扎,最后,他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直视向尹的眼睛,“小尹妹妹,果我说我是个变态,你会怎么样?”   “变态?哪方面?”   元熙重新沉默了。   又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小尹妹妹,因为你结婚了,所以我才来问你这件事情的,果一个男跟一个女的啪啪啪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而面对某个而面对某个男性朋友的时候,却很有感觉,是不是变态?”   向尹一愣,扬起睫毛,“元宝你跟谁啪啪啪了?”   “就是……”元熙吞吞吐吐,“阿希的那个女朋友,名叫汪琪,她自己来找我,但是没有成功,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噗呲——   向尹吃惊了,“你跟阿希的女朋友?”   “我知道这样对他是挺不对的,但是谁叫他惹我啊,我心里有一股火下去,刚好汪琪撞上来,我就拿她开刀了,但是也没有成功了,我没碰她。”   向尹沉思,“所以你对某个男性很有感觉,是哪个男性?”   “……”元熙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不自然,“可以不问这个问题吗?”   “是阿希吗?”向尹洞悉一切的说。   元熙的背脊霎时僵住,慢慢道:“你已经知道了?”   向尹点头。   元熙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苍白无力,“小尹妹妹,我是不是变态啊?居然喜欢自己的好兄弟。”   “不是。”向尹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抚他消极的情绪。   元熙一怔,“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还好啦,我也听说过这种事情,听说这些事情是天生的,改变不了的,既然你成为了这样的人,不要去迷茫和痛苦,阳光的面对一切,会好起来的。”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你可怕?你是伤害我了吗?是杀了我吗?还是你骚扰了我?你什么都没做,你是个正直的人,是个仗义的兄弟,只是刚好喜欢上了同性而已,这不算什么,我可以接受。”她的笑容很阳光,看着他,就像在指点一只迷途的羔羊。   “我不是喜欢同性,我只是刚好喜欢那个人而已。”   “我明白。”   “可是我现在跟他闹翻了,阿希知道了我跟汪琪的事情,昨天冲我发了一顿脾气,然后就走了,到现在手机还是关机的,联系不上。”   向尹淡淡微笑,安慰他,“没事的,这事我来解决。”      第161章 欢乐聚会      向尹说完,穿上了披在藤椅上的反辐射外衣,掏出了手机,给赫连胤拨了电话。   电话正在拨通中……   “喂,小尹,什么事?”熟悉的声音从彼端传来。   向尹微微一笑,站在绿植中央,手指卷着半空蔓延下来的花藤,声音清温,“在干什么呢?”   “开会呢。”   偌大的会议室里,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而来,暖了赫连胤的轮廓,他长腿交叠,一手握手机,一手握笔,坐在明亮的阳光中,折射出千万道刺眼的金茫。   所有高层人员都屏住呼吸,等待ceo讲完电话。   “开会啊……”向尹的声音迟疑,“那你还是先开会吧,我过会在打给你。”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可以。”他望了自己的下属一眼,表情深沉难辨。   所有人即可战战兢兢。   “没什么事情,就是晚上我想叫阿宵跟阿希他们几个人过来聚聚,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好事啊。”他完全赞同。   “可是我打不通阿希的电话,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赫连胤手中的笔一停,而后,又转了起来,“他昨天跟元宝闹翻了,这事你知道了吗?”   向尹偷偷一笑,“知道,元宝现在在我们家里呢,他跟我说,他没有跟汪琪那个啥,让阿希别难过了,过来见一面吧,聊聊心事。”   “你就知道阿希在难过这个?”   “我当然知道了,他离开家里后,不是去找你就是去找阿宵的,但不管他找的人是谁,你都能找到的,是不是?”   “这可不一定。”   “帮帮忙嘛,老公,你一定可以的。”   赫连胤忍俊不禁,眼珠柔柔的,“可是阿希现在不想见元宝。”   “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就会想见元宝了。”   “什么秘密?”   “元宝刚才告诉我,他喜欢阿希。”   赫连胤沉默了一段时间,有些不可置信,“这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所以你搞定阿希吧,晚上把他带回来,让他们两个人好好聊一聊,有什么想法,大家都可以讲一讲。”   “好吧,这个消息要是被阿希知道了,他可能现在就会迫不及待冲过去找元宝了。”   向尹微笑,“我也这么觉得,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们做蛋糕。”   “咦……”赫连胤一脸的嫌弃,“可以吃麻辣火锅吗?我好久没吃了,从你怀孕后,我们几乎不碰辣了。”   “你的味觉除了麻辣火锅就没有别的追求了吗?每次问你吃什么,都说火锅,跟你在一起实在太累了,哪个人受得了每次跟你出去约会都是吃火锅的啊?”   “那你想吃什么?”   “要不晚上吃湘菜啊?我让倩姐下厨,她湘菜做的特别地道,刚好是辣的,阿宵喜欢吃鱼,阿希不爱吃粤菜,元宝不爱吃浙菜,刚好剔除了所有可能。”   “那也行,我主要是看火锅容易搞嘛,也不用讲究什么地道,菜一下,一熟,就可以蘸酱吃了。”   “好啦好啦,你快去开会吧,在讲吃的,你的员工们都该饿了。”   “遵命,老婆,那我继续开会了,晚上见。”   “好,晚上见。”   晚上7点。   元熙在电视机前面打通关。   向尹在厨房里帮宋姐和倩姐打下手,其实厨房是不用她的,但是她想学做几个菜,以后万一需要她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动手做点自己爱吃的。   郑姐在收拾客厅和餐桌,时不时给元熙添下热茶。   香气腾腾的厨房里,向尹用调羹搅着玻璃炖锅中的汤,微笑道:“宋姐,这个汤闻着好香啊,是什么东西。”   “紫苏鸽子汤。”因为宋姐是南方人,所以家里煲汤的任务就交给她了,她走了过来,接过向尹手里的调羹,搅了搅,匀出一口,让向尹试试味道。   “少奶奶,你试试问道。”   “好。”向尹拿着小汤匙试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真鲜,但是盐好像放得不够,要多加一点。”   “nonono……”宋姐阻止向尹,“这个汤等下是越滚越浓的,不能加盐的,越炖越入味的,加了盐等下就过咸了。”   向尹吐了吐舌头。   宋姐又说:“这个给孕妇喝是最好的,益气补血。今天有客人来,所以我炖了一整锅,再过半小时估计就可以开动了,少奶奶,那边要爆炒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是现在下锅,还是等少爷回来了在下锅?”   “等他们到了再说吧,反正我们有鸽子汤,等下先垫垫肚子就可以了。”   “好。”   很快,任柔和雪奈就来登门了,两人是在门口遇上的,一人穿着女式西装,一人穿着优雅长裙,任柔朝她微微一笑,“你也过来吃饭吗?”   “是啊。”雪奈抱着一支香槟,笑容妩媚,“晚上好。”   “晚上好。”任柔点头,提着包,捧着花。   向尹打开了门,与她们互相抱抱,让开了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两位小主,快进来。”   任柔被逗乐了,掩着唇,“这又不是古代,干嘛这么拘谨?”   “玩玩嘛。”向尹眼珠明亮,牵着两人的手,领进屋中,言笑晏晏。   “今晚叫我过来吃饭,是有什么好事要发   饭,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要庆祝什么?”雪奈脱掉脚上的鞋子,换上室内鞋,随口发问。   “没呀,就是想着大家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约你们过来聚聚。”   郑姐出来添茶,向尹抬头问她:“郑姐,你先别添茶,去问问宋姐,汤好了没有,如果好了,就先上汤吧,还有,菜可以下锅了,少爷他们估计快到家了。”   “好。”郑姐应令而去。   “元总。”任柔对元熙打招呼,向尹,元熙,江辰希三人都是公司的股东,是她的顶头上司,见了面,必须打招呼。   “晚上好。”元熙笑容淡淡的。   “你也是过来吃饭的吗?”   “是啊,你怎么还穿着西装?刚下班么?”   “嗯,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我就没回家换了。”   “真是个勤奋的员工。”   “元总你抬举了。”   “叫我元熙就可以了,不用这么客气的。”   任柔的表情有些为难。   “下了班,大家就都是平等的,不用这么拘谨,不然这个聚餐就没有意思了。”向尹加入他们的话题。   任柔终于点头,“是。”   这时候玄关处的大门打开,三个俊美的男人同时走了进来,向尹朝他们看去,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赫连胤颔首,接过宋姐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韩洛宵跟江辰希也熟知了赫连宅的规矩,一人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手。   期间,江辰希在眼珠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看见元熙坐在三个女孩中间,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走过来,现在还是冷战时间,他拉不下面子去跟他讲话。   元熙也是木着一张脸,不知道能说什么。   向尹把这一幕看进眼底,微微倾斜了身子,在元熙耳边说:“他已经知道你喜欢他了。”   元熙身子一僵。   向尹又说:“好啦,他已经来见你了,这就证明他原谅你了,等下吃饭的时候,就好好说话,不要拗气了知道吗?”   元熙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的话,很对不起我爸妈。”   向尹很明白他的顾虑,毕竟他是独子,点了点头,眉宇间藏着一抹郁色,“这个问题是挺难解决的。”   “我觉得我奶奶会打死阿希的。”元熙苦中作乐地说。   “不管怎么选择,你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影响了你们的友情,如果你觉得有顾虑,那就拒绝,不要勉强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不如你过得开开心心的,你说是吗?”   “我明白。”   “嗯。”向尹说完,站了起来,把郑姐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汤一碗一碗递给客厅里的人,“你们今天有口福啦,宋姐煲了绝对的滋补的好汤,来,一人一碗,先喝着,厨房的菜还没做好呢,你们先垫垫肚子。”   几人接过她手里的汤,浅尝一口,同时发出了惊叹,“嗯,这个好喝,好鲜。”   “鸽子煲的,当然鲜嫩啦。”雪奈说。   韩洛宵已经把汤喝完了,把空碗递给郑姐,“好久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汤了,再来一碗。”   “好的。”郑姐端了碗进厨房去舀。   “我也要!”任柔也伸出了手,把空碗递了出去。   郑姐刚好走到她面前,接住了她的白瓷碗,笑道:“好好好,都有,都有……”   众人七嘴八舌,聊得好不欢畅。   赫连胤喝完了汤,浑身暖洋洋的,他靠在了向尹肩膀上,压低声音问她,“事情怎么说?”   “我只能说,元宝没有跟阿希的女朋友发生过什么,其他的,我不好说。”   “不好说?是什么意思?”   “元宝现在可能还处在茫然的阶段,况且他是家中的独子,担心父母的想法也正常,给他一点时间吧,他需要思考。”   赫连胤颔首,“明白,那我去转告阿希。”   “你别去了,等下有时间他们自己会去谈的,我们别参合,毕竟当事人自己谈开比我们传递要好。”   赫连胤沉吟片刻,“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你今天怎么样,小宝宝有踢你吗?或者有什么异常吗?最近两个星期是你的预产期了,如果有什么异动,你可要及时告诉我啊。”   “什么叫异动?宝宝踢我的时候吗?”向尹笑着问,故意逗他。   “我之前看过资料,就是肚子痛,或者见红的时候,就是要生了,另外我听宋姐说,女人做月子的时候至少一个星期内不能洗头,所以当你感到肚子阵痛的时候,一定要马上去洗头,后面生完头发就不能洗了,不然容易头疼。”   “宋姐说的,可不可靠啊?要不要问问郑姐?郑姐才是月嫂专用人员呀。”向尹小声说,眼珠深邃。   “民间传说吧,不过据说很多人都会这样做,反正一个星期不洗头也不是多难受的事嘛,忍忍就过了。”   “其实我查过资料了,孕妇是可以洗头的,但是必须在保持身体的健康之下,不过你也说得对,几天不洗头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我能接受。”   “作为一个准孕妇,你就乖乖听话吧,反正我们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嘛。”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激你们啊,都是我的家人,对我太好了。”   “必须的。”   这时候,宋姐从厨房里走了出去,恭   了出去,恭敬道:“少爷,少奶奶,可以吃晚饭了。”   “好,把菜摆上桌吧。”赫连胤吩咐她,神情温和。   “是。”   宋姐返回厨房,和倩姐两人把一道道菜端了出来,放到客厅的餐桌上,一群人围坐过来,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其实聚会无非就是聊聊生意,聊聊未来,聊聊新闻,也聊聊政策,在座的男人都是玩股票的,所以非常关注国家的新政策,基本三句话不离国股和恒生指数。   雪奈在跟向尹聊娱乐新闻,任柔偶尔言论几句,说说笑笑,一顿饭也就吃完了。   饭后。   任柔就先告辞了,因为她是已经结婚的了,得早点回家,不然老公会担心。   其他几个人留在赫连宅吃水果。   没了元熙这个活宝镇场,言谈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今天特别沉默,一直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雪奈见气氛低迷,便提议大家一起来玩斗地主。   斗地主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牌类游戏,三个人一副牌,按照顺序分发完整副牌,然后留下三张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底牌,以抽到规定的牌为第一家,比如游戏规定方块四叫牌,那么分到方块四的那一家就是第一家,第一家可以先叫牌做地主,他若是不做地主,就按照左从右的顺序叫牌,如果没人分到方块四,就以梅花四为第一季,没有梅花四就是桃心四叫牌,以此类推。   讲完游戏规则,几人围坐成了一个三角形,江辰希说他要跟小尹一对,因为小尹聪明,况且阿胤是她老公,等下必须让着她,压根就是稳赢的队伍。   赫连胤看了其他几个人,立马极有眼色地跟元熙凑成一组。   那么雪奈就跟韩洛宵是一组了。   本来雪奈是要跟小尹一组的,没想到被江辰希先选了,她就只好听从组织的安排,极其别扭地跟韩洛宵组成了一组,两人坐在一块,表情都有点奇怪,谁拿牌也很奇怪,韩洛宵倒好,他挺愿意的,就是雪奈很别扭,上次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现在就要一起玩牌了,但是大家都在玩她又不能拒绝,不然太扫兴了。   元熙有点兴趣缺缺,但是赫连胤警告他,要是不好好玩等下就扒光他的衣服,其实他是看元熙不开心,故意做些事情来调起兄弟的情绪,不然这样下去,他今晚别说跟江辰希和好了,就是说上一句话都困难。   向尹跟江辰希坐在一起,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从容淡定。   比赛正式开始。   玩真钱的,不玩不刺激,所以大家都把身上的钱找了出来,放在自己腿边的地毯上,好一副土豪的架势。   地盘是每人一百元。   江辰希抽出一张毛爷爷,放在地毯的中央,大义凛然道:“输了算我的,赢了我们平分,来吧。”   “噢——”所有人拖长尾音,打趣他,“对小尹妹妹这么殷勤,看起来事有蹊跷噢。”   江辰希一愣。   所有人哈哈大笑。   赫连胤洋装阴沉地瞟了江辰希一眼,“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连嫂子都敢觊觎了,哼哼……”   江辰希吓得身子一抖,摆手,“喂喂喂,你们大家可不要冤枉我啊,我跟小尹妹妹仅是嫂弟关系,绝无二心,不要乱说。”   “噢——”大家继续拖长尾音,同时回应他,“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我们不听!”雪奈笑着说。   “我们不信!”韩洛宵难得跟他们一起玩闹。   “我们不好奇。”雪奈望了他一眼,继续说。   韩洛宵怔了一下,也配合地说道:“我们没兴趣!”   “……”江辰希表示内心被黑出翔了。   向尹淡淡一笑,伸手拿起自己分到的牌,好好地排了一下顺序。   其他人见状,立马拿起自己脚边的牌排列,第一轮雪奈是庄,也就是第一名,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又看了看韩洛宵,表示寻求他的意见,毕竟两人是队友,不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韩洛宵看她望着自己,微微红了一下脸,把视线转移到扑克牌上面,他看了看牌,想了一下说:“我们叫地主。”   于是三张盖着的牌就落入了雪奈手上的牌中。   这样一来,向尹,江辰希两人跟赫连胤,元熙两人都成了一组,两个没叫到地主的玩家就是农民,两个农民一起打地主,打赢了钱平分,打输了钱就算地主的。   “喔——”江辰希高叫了一声,“他竟然叫地主了,叫了,真是不怕死,也不知道爷这把牌有多好。”   这话其实就是唬他们的,其实向尹手里一副烂牌,因为斗地主必须是五连发,就是必须34567五连才可以发,他们有33456,就是没有7,简直就是烂中之烂,但好在有2只2和,不至于轮流到一张牌都出不了的地步,他们没有鬼牌,就证明两只鬼都在其他人手上,或者他们是一人一鬼,又或者其中有一个人有两只鬼,简称王炸,斗地主中最大的炸,雪奈手中的牌很可能有王炸,不然他们不至于连想都不想就叫地主了,这可是玩钱的啊!虽然说玩得不大,但是钱多不代表喜欢输啊,输了会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导致人越玩越大,妄想翻本。   “老子这牌也是杠杠的。”见元熙不说话,赫连胤就替他说了,不然江辰希说话没人回应他,会有点尴尬,有点尴尬,平时都是两人互动,今天元熙格外的被动,可能他还没想清楚吧。   “杠杠的?”韩洛宵挑眉一笑,无限戏谑,“哥马上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莫装比,装比招雷劈,飞机!”   几人低头一看。   三个九,三个十,带一个3和一个7。   这个七就是向尹最缺的那一张牌啊,居然就这样被他打掉了,真是太可惜了。   向尹默默叹气,“过。”   赫连胤也微微一笑,“过。”   韩洛宵在扔出一个五连发,手上就剩几张牌了,这轮吃不到就基本输了。   向尹一看,微微眯眼,“过。”   旁边也是,“过。”   然后江辰希就赢了,一个独牌,一个王炸,一副对子。   向尹共总下了一张牌,赫连胤那边也是,所以雪奈和韩洛宵赢了,雪奈‘啊!’地叫了一声,笑容甜蜜如花。   虽然赢得不多,但是赢是一种好心情,代表着好运的一种心情。   韩洛宵也笑得很开心。   看见两人都开心,向尹心情也好了很多,把手中的牌扔下,开始第二局。   第二局开始了。   向尹铺开手中的牌,跟江辰希对视了一眼,好牌啊。   两人叫了地主,快速出了手中的牌,最后剩一张的时候,赫连胤故意放水,下了一张散牌,让赫连尹赢了。   这一举动激起了元熙的情绪,他抓着赫连胤的衣服,一脸的抓狂,“阿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是同队啊,你居然包庇你老婆,你这个叛徒,重色轻友,哼!”   见他的兴趣终于被激起,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这样就好了嘛。   韩洛宵戏谑地说:“终于明白你被这两夫妻坑了吗?你跟阿胤同队,那就只有输的份。”   元熙一愣,大叫道:“我不依我不依,我要换组!我才不要跟这个包庇老婆的人坐在一起!太坑了,简直就是本年度最坑队友货。”   赫连胤憋着笑,默默站了起来,跟江辰希互换了位置。   眼下。   赫连胤跟向尹一对。   江辰希跟元熙一对。   韩洛宵跟雪奈一对。   三组刚刚好,所有人都默契地笑了起来,开始新一轮的发牌。      第162章 宝宝出生      发完牌,元熙拿了牌,跟江辰希互望一眼,两人都轻轻点头,默契地笑了。   赫连胤在排列,向尹不动声色看了两人一眼,由衷地笑了,这样就好了,好歹是十几年的兄弟了,没必要为了那些事情翻脸,而至于感情的事情,就看两人愿不愿意发展了,果发展了,她会祝福他们的。   这一轮元熙叫了地主。   向尹故意放水,让两人赢牌。   元熙终于赢了一局,高兴地眼睛都看不见了,跟江辰希击了一掌,嘚瑟道:“果然不跟阿胤同组是对的,他就是个坑队友货。”   赫连胤也不恼,微微抚摸了下向尹肩上的发丝,眼珠迷人乌黑,“那是哥不想出手对付你这个残废,不然我把你打得嗷嗷叫。”   元熙桃花眼一瞪,“好啊你来啊,打不赢我,叫我一声爷爷。”   “那你要是输了呢?”   “那……”元熙顿了一下,俊脸涨红,“我要是输了,我就喊你爷爷。”   “但是你这声爷爷不值钱啊,这些年你都喊我多少次了?”赫连胤轻轻敛眼,睫毛纤长,“你要是输了,就喊小尹奶奶,怎么样?”   “……”元熙心想,卧槽这招太阴损了,老子都回答不上了。   “玩牌就好好玩牌,别玩那些重口味的行吗?”江辰希站出来帮忙说话。   但元熙兴头已经上来了,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绷着脸道:“来就来,谁怕谁啊?”   江辰希扶额。   向尹愕然。   韩洛宵无奈。   雪奈惊讶。   赫连胤戏谑。   赌局开始了,赫连胤低眉,微微看了手里的牌,戏谑一笑,铺开手里的牌,眼神妖娆,“老子这把让你,叫地主,外加明牌。”   他的牌铺在地毯上。   王炸,一个2,三个a,三个k,一个六连加几个散牌。   所有人表情震惊。   “这声奶奶,你是叫定了。”赫连胤凤眼一斜,扔了一个飞机,自然是没有人可以吃的,然后他又下了一个六连发,没人吃,接着扔出一个2,一个散牌,王炸,又一对对子,赢了。   元熙表情震惊。   其他人已经笑得不成样子。   “这把不算,你牌太好了,这完全就是狗屎运啊。”元熙丢了牌嚷嚷,试图抵赖。   “赌是你要赌的,输了也是你输的,乖孙子,我们要愿赌服输啊。”赫连胤抱着枕头,眼角的笑容怎么也抑不住。   元熙苦着脸,“可以不要吗?”   “除非你说你不是男人,就可以不要。”   “……”这个更恶毒了好吗?元熙拉耸着脸,看着向尹,愿赌服输道:“奶奶。”   “噗呲——!”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   向尹也是笑到肚子疼,她捂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   突然间。   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痛了一下。   向尹笑容一僵,整个人的神经线都绷了起来。   是宝宝在踢她的肚子吗?   她模糊地想着。   然后。   一阵剧痛骤然而来。   向尹苍白了脸。   几人见状,都发现不对了,赶紧扔了手上的牌,围在她身边,赫连胤环抱着她,面容紧张而担忧,“小尹,你怎么了?”   “哥哥,我觉得肚子好痛,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向尹的瞳孔缩了又扩开,她的肚子很痛很痛,阵阵翻搅着,带着巨大的力量正要往外涌出。   “郑姐,少奶奶要生了,郑姐!”赫连胤扭头,大声叫人,瞳孔墨一样化不开。   郑姐闻言匆匆赶来,吩咐所有人让开一些,此时,向尹的脸色已经打了霜,冷寂苍白,郑姐蹲下身子,从赫连胤怀里结果了向尹,摸了摸她的肚子,急声道:“几位少爷小姐让开一些,宋姐,倩姐,少奶奶要生了,快扶她去洗一下头发。”   三个人匆匆忙忙,把腹痛难耐的向尹扶上了二楼,没一会,向尹的肚子又不疼了,她勉强睁着眼睛,问正在帮她洗头的郑姐,“郑姐,我的肚子好像又不疼了,这是要生了吗?”   “是的是的,少奶奶,你忍耐一下,我帮你洗了头就去医院。”   “怎么不疼了?”向尹疑惑。   “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少奶奶,你是头一胎,没有经验,下一次怀宝宝您就明白了。”郑姐飞快回答。   倩姐扶着她。   而宋姐在卧室里收拾衣物和婴儿的用品,奶粉,包衣,袜子,能带的她全放进了行李包里,眼含泪花,“夫人啊,少奶奶终于要生了,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她魂不守舍地叨念着。   很快。   郑姐就帮向尹洗好了头发,一下楼梯,赫连胤就冲了过来,抱住她冰凉的身体,“小尹,你肚子很疼么?”   “现在不疼了。”   “少爷,我们赶快去医院吧。”   “好。”   “我们去取车。”江辰希跟韩洛宵跑去地下车库取车。   其他人扶着向尹,急急忙忙地出了公寓,下了电梯,站在一楼的大门口处等待两人的车。   一路上,赫连胤都在问向尹,“小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向尹倚靠在他怀里,轻轻摇头,表情平淡,“现在没有不舒服,不知道等下还会不会痛。”   他靠在她耳边   他靠在她耳边,呼吸很急促。   向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握住他的手,安慰他,“真的不要担心,我现在没事,可以忍受。”   赫连胤下巴绷紧,“阿希,开快点。”   “好,你们坐稳了。”江辰希踩住油门,车离线的箭向外飚去。   就在这时候。   向尹肚子处的剧痛在一波袭来,甚至比刚才还要痛苦一百倍,她紧紧攥住了赫连胤的衣角,面目痛得微微扭曲。   “少爷,你快跟少奶奶说话,千万别让她睡着了。”宋姐焦急地说。   赫连胤收进手臂,把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声音暗哑,“小尹,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向尹意识混沌,“好痛,哥哥我肚子好痛。”   “没事的,没事的,这是我们的宝宝要来临了,不要紧张,深呼吸,小尹,深呼吸。”   “不行,好痛苦……”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拼命摇着头。   看着她全身冒汗,阵阵痉挛,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他的心,在一瞬间被揪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他轻声在她耳边安慰她,“不要怕,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她紧紧皱着眉心,唇色苍白纸。   忽然坐在向尹身边的郑姐叫了一声,“羊水破了,少年的羊水破了……”   “开快点。”赫连胤沉声说。   江辰希闻言,发动了最快的速度,连闯无数红灯,疾驰在柏油大道上。   赫连胤双手都是血,他的目光被那些血刺痛了,呆呆地看着她渐渐失焦的眼神,心脏揪痛,而后他把血擦在自己身上,用手去拍向尹的脸,“小尹,你别睡,看着我,小尹,不要睡觉……”   向尹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幽黑的睫毛慢慢合上。   那一瞬间,就像全世界要毁灭,赫连胤用力掐她的人中,“不要睡,小尹,你不要睡啊。”   眼前的一切渐渐暗去。   响亮的医院鸣叫声在耳边响去。   昏昏沉沉中,她看见一件带血的衣服在眼前晃来晃去,然后她被推进了手术里……   赫连胤睁着血红的眼睛等在手术室外,他望着地面,双眼黑洞洞的,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良久良久没有动作。   老爷子等人接到电话急急匆匆赶来。   红色的手术灯分外刺眼。   气氛凝重。   室外的休息椅上,坐满了人,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身体僵硬。   面容黯淡。   心被打了漏洞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冰冷。   一个小时后。   产房的手术灯灭下。   与此同时,白色的病床被推出来,向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睫毛覆盖着,在脸上剪出了美丽脆弱的阴影。   护士抱着婴儿跟在后面。   赫连胤赶紧搀扶着老爷子冲上去,其他人跟在身后,松了一口气。   向尹睡着了。   从来的途中她就昏迷了,到现在还是闭着眼睛的,赫连胤很担心,出声问医生,“医生,我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生产很顺利,她现在只是睡着了,恭喜你们,是个男孩。”   老爷子和赫连胤心中狂涌出一阵喜悦,这样的喜悦,让两人的笑容看起出奇的孩子气,老爷子敲着手中的拐杖,老泪纵横,“太好了,太好,小尹终于为我们赫连家添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霞光从窗外斜照而来,染金了病床上的向尹,她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   视线里一片白色。   她出神地望了天花板好一会,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痛,动一下,肚子就痛一下。   想起来了。   她是剖腹产的。   望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果然已经平下去了,就是很疼。   宋姐提着汤从门外进来,见到向尹醒着,赶紧走快两步上前,“少奶奶,你终于醒啦,喝点汤吧。”   她把保温瓶的汤倒了出来。   向尹动作迟缓地接过汤匙,看了看四周,痛得额上都冒汗了,“宋姐,哥哥人呢?”   “因为现在不是探望时间,所以他们都随护士去给小宝宝洗澡了,而其他几位少爷和小姐,都先回去了,少奶奶,你是昨晚十点20分孕育的宝宝,是个男宝宝。”   向尹黯然的眼珠微微一亮,微笑,“可不可爱?我还没见过他呢。”   “很可爱,长得很像少爷,但是性子嘛,应该是像少奶奶的,很安静。少奶奶,老爷子昨晚拿了小少爷的生辰八字去测了一下,说小宝宝命里不缺水,缺的是木,所以将赫连澈改为赫连桐,问您是否答应。”   “这样啊,爷爷真是有心了。”向尹脸色憔悴地说,想了想,道:“既然小宝宝命里缺木,那就依爷爷取的名字吧,叫赫连桐。”   其实赫连桐也蛮好听的,也行。   很快。   赫连胤就跟抱着孩子的郑姐一起回来了,小包子刚洗完澡,身上裹着嫩黄色的包巾,两只小爪高高举着,带着质地柔软的棉手套,据说孩子在母体中是一直举着双手的,出来后他习惯了这样,所以刚出生的婴儿基本是举着双手的,你把他的手拉下来,他还会举上去的。   一进门,赫连胤就愣了愣,随即心中一紧,   心中一紧,冲了上去,瞳孔温柔,“小尹,你醒了?觉得身体怎么样?小腹痛不痛?”   “昨晚我本来是还清醒着的,结果医生给我压恶露,把我给压昏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完,眼睛向后看去,露出溺爱的柔情,“桐桐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我还没见过他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醒着呢,郑姐,把孩子抱来给少奶奶看下。”赫连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宝宝要改名为桐桐啊?”   “宋姐刚才告诉我的。”   从郑姐手里接过桐桐,向尹嘴角的笑容很轻柔。   暖黄的霞光中。   桐桐静着眼珠看向尹,他确实是遗传了赫连胤迷人的轮廓,睫毛纤长,冰肌玉骨,粉雕玉琢,但眼睛却是遗传了她的,深深的,黑黑的,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   向尹怔了一下,第一次看到一个眼睛跟自己很相似的人,那种感觉是很难用心里话去形容的,只觉得全世界的都慢了下来,两个人血脉相融,得到复制,形成了另一个模样,这个结晶身上有爸爸的轮廓,有妈妈的影子,令人的心都看化了。   向尹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样感动过,心中涨涨酸酸的,想要哭泣。   “他长得真漂亮。”   “是啊,刚才在婴儿护理房里,那些护士抢着要帮小少爷洗澡呢,还给他拍了短片,说要放在医院的门前上。”郑姐说。   “你看看你。”向尹手指着桐桐,柔柔一笑,“这么小就这么会勾搭女孩子了,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长得美不是他的错好吗?”赫连胤忍不住大笑,伸手抱住她,看着她怀里的赫连桐,心头溢满了溺爱,“长得美是我的错,只怪我过分美丽啊。”   &桐,你爸爸不要脸,你可千万不要学他啊,不然以后变成他这样就完了,厚脸皮。”   “你丫的就不能在桐桐面前夸奖夸奖我嘛?有你这么当老婆的吗?”   “夸你,我怕你骄傲。”向尹嘴角飞翘。   “这么好的老公,居然天天被你损,真是没有天理。”赫连胤努嘴,一副不满的样子,而后,他看着桐桐转来转去的浓黑大眼珠,笑道:“小尹,你觉不觉得,桐桐很像一只白胖胖的小包子?”   “是像一头小白猪吧?”   “去,小白猪多难听啊?叫肉包还差不多。”   “肉包难吃死了,我喜欢素的,要不叫菜包吧。”   “肉包好,菜包听起来就是营养不良。”   “肉包听起来油腻死了,叫菜包。”   “不要,我的儿子我要自己取外号,叫肉包。”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是桐桐的妈妈吗?桐桐是我生的,我说它叫菜包就叫菜包。”   “小尹,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孩子是你生的,但是没有我,你怎么生啊?”   郑姐跟宋姐两个人在一边滴汗,少爷跟少奶奶怎么就为了小少爷的外号争起来啦,跟两个小孩子似的。   赫连桐心里话:喂你们不要乱给我取外号啊。   仍然两只并没有听到,经过一番唇枪舌战,赫连桐的外号是汤包!为什么是汤包?因为两人都不满意彼此取的小外号,所以最终选了个折中的外号,叫做汤包。   夜里,元熙等人都来医院探望向尹,他们几个人围着小汤包的婴儿床上,看着小汤包两颗滴溜溜的大眼睛,和赫连胤年少的轮廓出一辙,他们惊叹道:“这宝宝,一看就是知道是阿胤的儿子,简直就长得一模一样啊。”   所有人爆笑。   韩洛宵说:“不过眼睛更像小尹妹妹一点,好黑的眼珠啊。”   “刚出生的婴儿眼睛就是这么黑的啦,奇怪,他长得怎么一点也不皱啊,我听说小婴儿出生的时候都是皱巴巴的,很丑的。”江辰希疑惑。   “有些小宝宝是不会的。”雪奈握着小汤包的小爪子,跟他握了握手,“你好小桐桐,我是你干妈,么么哒。”   “我也要我也要。”元熙挤上去,“小桐桐,我是你干爹,嘿嘿,还带了红包来见你呢,看我多疼你啊,小桐桐,喊干爹,不要理那群傻鸟。”   他掏出一个红包,塞在赫连桐的包衣里,笑说:“小桐桐,这个红包是干爹给你的,你要好好长大,以后你爸妈要是不要你了,你就来跟着我,爷负责把你养大,你负责给我养老,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提议特别好?”   “你跟我滚开。”江辰希也把红包塞了过去,长眼迷人,“小桐桐,刚给你红包的那个是猥琐叔叔,不要叫他干爹,不然带坏你的,叫我做干爹吧,我会好好疼你的,才不会教你做离家出走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要做个好孩子,你说对吗?”   “就你们会贿赂吗?我也有红包。”   “我也有!”   雪奈和韩洛宵相继把红包塞到赫连桐的包衣里,接着开始争论谁才能做小桐桐的干爹和干妈的事情。   自始至终,赫连桐都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珠乌黑,透出沉静的光泽。   他太淡定啦。      第163章 领养榜公布      “桐桐跟我生日是一个月,他应该喊我干爹。”江辰希有理有据。   “我跟阿胤是最好的兄弟,他的儿子,当然也是我的儿子了。”韩洛宵不甘示弱。   “你两都滚吧,就拿点芝麻蒜皮的事情就想让我们桐桐喊你们干爹,做梦!”元熙表情不屑。   “那你的优势是什么?”雪奈反问他。   元熙楞了一下,笑道:“优势?爷还需要优势吗?爷往你们这群人里面一站,就已经是优势了好吗?桐桐肯定选我这个最帅的,你们这些丑八怪边玩泥巴去。”   “你滚!”几人异口同声。   雪奈说:“要不我做桐桐的干妈,江辰希和韩洛宵做桐桐的干爹,元熙除外,怎么样?”   “好主意。”江辰希赞成。   韩洛宵手指微僵,没想到雪奈竟然帮他说话了,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我赞成。”   “喂!”被排除在外的元熙极度不满,“你们不带这样玩人的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长得这么帅,我要当桐桐的干爹!”   “no。”几人摇摇头,把他的话当成空气般忽视掉了。   “不要啊……”元熙委屈嚎叫。   赫连胤终于看不下去了,眼眸一眯,“小尹还在休息呢,你们几个出去说,讨论好了在回来。”   “不要这样嘛。”元熙撒娇,俊脸邪魅,“难得小桐桐现在醒着,让我们跟他好好玩玩嘛。”   “他压根都看不到你,玩毛玩?”   “谁说的?”   “科学说的。”韩洛宵回答了元熙的话:“婴儿出生之后光感,也就是只能感觉到光亮存在。这是因为外界的影像还没有在它的大脑里建立任何视觉信息记录。就像文盲不认识字一样。几个月之内,他会渐渐有了物体形状的概念,但还不能区分色彩,就像色盲一样。渐渐的,大约半岁以后,有了色彩和更多形象的概念,1岁以后就渐渐有了立体感。所以,比如1岁以内的孩子你拿玩具逗他,他伸手却抓空了,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准确的空间距离感。”   元熙愕然,“你居然这么了解?”   “当然了,之前阿胤在看婴儿的书,我也大概看了一下嘛。”   “难不成你也想生一个?”   闻言。   韩洛宵的眼眸变得温柔,低头看着赫连桐,轻笑:“像这么可爱的小宝宝,生一打我也无所谓。”   他是个很喜欢小孩子的人。   雪奈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看了他许久,喟叹一声,摇头。   最后几人都被赫连胤赶出病房去思考了,他们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聊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绝对全部做桐桐的干爹干妈,这下子,桐桐就有了一群干爹干妈了,几人回来的时候,向尹已经醒了,她慢慢吃着赫连胤喂的白粥,脸色苍白憔悴。因为是剖腹产,她的肚子一直很痛,睡觉的时候只能平躺着,若是翻个身,也要痛得冷汗涔涔。   大约一个星期后,她的伤口愈合了,赫连胤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期间,赫连胤给她订购了一些去疤痕的药膏,由于向尹很瘦,所以压恶露只经历了一次,也没有妊娠纹,桐桐给了郑姐照顾,向尹在房中休养,由宋姐照顾,赫连胤则照常去公司上班,晚上回来家里陪桐桐跟小尹。   爷爷也搬来赫连宅住了一个星期,每日看着漂亮得不像话的桐桐,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心都快化了。   每天,补品源源不断地送进向尹的房间内,按照郑姐的说法,其实女人怀孕时期是不用怎么补的,刚生完孩子也不用大补,而是先吃清淡的,调养好了胃功能,在开始进补,由于女人做月子是很重要的事情,俗话说,月子做的好,就是女人的第二春,将来出月子的时候,女人皮肤会很亮,眉毛会变浓,身高会拔高,这是第一胎所带来的女人福利。   而如果月子做得不好,女人就会加速老化,还会得上一些小毛病,比如月子期间经常举着手,以后就很容易手酸,经常坐着,就容易腰酸,吹了风扇,就容易偏头疼,所以女人最好是每天都睡着,好好养身体,不可能吹风扇,不可以碰冷水,可以吹空调,也可以用酒精或者艾叶水洗澡。   向尹每天都在睡觉,无聊得要发疯。   因为桐桐的诞生,赫连宅的客人变得格外的多,元熙几人三天两头跑来赫连宅看望桐桐,婴儿礼物,越堆越多,都快把他的婴儿房堆满了。   几人偶尔会在一楼打牌,或者打麻将,打麻将的时候,桐桐会睁着乌黑的眼睛辨别方向,据说婴儿是看不见的,他们依靠气味和声音辨别人物,只要你在婴儿的旁边说话,它就会一直望着你,不是因为婴儿看得见你,而是因为它听见了声音。   还有一种习俗,就是说婴儿是会辨别自己的母亲的,因为母亲分泌出来的荷尔蒙他很熟悉,所以他可以依靠气味找到自己的母亲,但有一种习俗是这样说的,如果你在婴儿刚出生的时候,不要抱他,而是让很多人抱他,以后他就会很好带,不会只认准一个气味,而如果只有他的母亲抱他,以后他就会只认准他母亲一个人,所以很多孕妇坐月子的时候,都会选择不带孩子,把孩子给家里人带。   元熙,江辰希,韩洛宵,雪奈四人在客厅里打麻将,这是赫连胤特意交代的,让他们胤特意交代的,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多来看看桐桐,因为向尹在静养,他偶尔事务繁忙,就让几个人过来逗桐桐玩,别让桐桐那么无聊。   四人在一楼一边搓麻将一边跟桐桐玩,向尹下来吃炖品,吃完又看了看桐桐,爷爷说现在她不能抱桐桐,要满月了才可以,所以向尹都是等桐桐醒了才下来跟他玩一会,婴儿每日的沉睡时间将近20个小时,也就是他只有4个小时是醒着的,经常都是肚子饿了就哭,冲完奶粉喝完他又睡了,所以能看见他醒着的时候不多。   向尹拿着手指逗了他一会,又把他两只举起来的手放下来,他又举了回去,看着向尹,两颗眼珠凉淡如水。   “你这个小汤包,居然敢这么无视妈妈,这样真的好吗?”向尹难得可爱地跟他说话,婴儿总有一种魔力,让不苟言笑的人露出了天真烂漫的一面,不管是赫连胤,向尹,还是爷爷,都对他做了许久孩子气的动作。   爷爷还会跟桐桐玩大眼瞪小眼,会唱歌给他听,哭了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让他不要在哭啦。   小汤包不会说话,两颗眼珠转过来,转过去,墨黑得像是一个巨大的寒潭。   向尹洋怒瞪他,“真是没情调,一看你这德性就知道你以后肯定很无聊。”   小汤包长大后的内心话:小爷明明是高冷。   “小尹妹妹,你才知道啊,汤包太特么淡定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淡定哥啊。”元熙扭头说。   众人哈哈大笑。   确实,小汤包是很少哭的,他只有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哭,而且很好带,夜里从不醒来喝奶的,简直让郑姐感动得痛哭流涕,要知道,一般婴儿夜里是要吃四五次奶的,这样夜里就要起床冲四五次牛奶给孩子喝了,等于夜里每小时要起来几次,是人都受不了这种模式,一般这样照顾孩子的母亲,精神会非常憔悴。   “我看他长大了,一定跟小尹妹妹小时候一样,整个一面瘫。”江辰希戏谑道。   “我也这么觉得,你们发现了吗?无论我们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脸高冷的样子,好冰块的说。”元熙受伤地说。   其他人早笑作一团了,都被逗乐的。   “你看看,小汤包,你这么冷,把几个干爹都震慑住了。”向尹温柔的说,眼眸明净,“小汤包,你好好保持,以后把你爸也跟镇住哈。”   身后几人又笑了。   “太可爱了,小尹妹妹,能把汤包借我几天吗?我带回去抱着睡觉。”元熙恳求。   “你会冲奶粉吗?”向尹反问。   “不会我可以学嘛,这么可爱的宝宝,抱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滚,你是不是人啊?这么小的汤包你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禽兽。”韩洛宵挑眉损他,“要我说,应该跟我回家去,我们家新雇了个保姆,可以跟我回家吃好喝好吗,顺带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再送回来。”   “你不要上学是不?到时候上学你打算背着汤包一起去上课吗?啧啧啧……”江辰希帮元熙损韩洛宵,“汤包这么小,怎么可以去学校那种人那么多的地方呢?你比禽兽还不如。”   “就是,完全的禽兽。”元熙跟江辰希同仇敌忾,“要借就借我,我比较可爱,可以把桐桐带得萌萌哒。”   “你以为桐桐是钱啊,说借就借?一点尊重都不懂。”韩洛宵不甘示弱。   “在我们赫连家,男人与宝宝,不借。”向尹适时说了一句。   哀嚎声一片。   “居然这么绝情就拒绝了,可怜的汤包啊,你妈咪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以后一定会把你教成一个呆头鹅的。”元熙大嚎。   “胡说,我们汤包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暖男好吗?”   “暖男?简称中央空调的那种?”江辰希故意逗他们。   “滚!你才中央空调,你们全家都是中央空调。”   “……”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点,桐桐睡着了,他一般醒着的时候也不超过半小时,闭着眼睛,幽黑的睫毛足足有一两厘米长。   向尹看得心都化了,低头亲了亲桐桐的额头,上楼去休息了。   由于桐桐睡着了,一楼的人就停止了吵杂的麻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闲侃,聊聊近况,谈谈未来,时间就溜过去了。   桐桐再一次啼哭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郑姐跟倩姐等人都在二楼收拾房间,元熙几人听见桐桐的啼哭声,都吓到了,手忙脚乱站起身冲奶粉,他们照着郑姐平时给桐桐冲奶粉的办法,先测试了水温,在倒入奶粉,握着瓶身,双手搓动,让奶瓶中的奶粉跟热水一起相融。   很快,奶粉已经冲好了,塞进了桐桐嘴里。   啼哭声停住了。   几个大人冒了一身的冷汗。   然后桐桐却不喝。   他把奶瓶吐出来,继续啼哭。   “不吃?什么情况?”元熙疑惑。   几人静默。   听着桐桐越来越大啼哭声,雪奈当机立断,“肯定不是饿了,是大小便了。”   “没错,应该是,快找尿布啊……”   几人手忙脚乱,冲进婴儿室里,找出了几块尿布,他们把桐桐放到沙发上,要脱尿布的时候,他老是滑下去,四肢乱动,根本就脱不下来。   最后没有办法,大家只好把茶几的东西拿开,把桐桐放到茶几桐放到茶几上,撕开的尿布。   只一眼,所有人的五官都拧住了。   “好臭啊……”元熙表情嫌弃。   江辰希已经转过身子去了,第一次看见婴儿的排泄物,真的感到恶心和排斥。   黄黄的,稀稀的,散发着一股酸爽的味道……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后是雪奈给桐桐擦的屁股,换的尿布,其他男生都不敢,所以只好雪奈上场了,她的鼻子被韩洛宵捏住,提起桐桐的两条嫩腿,把黄色的排泄物抹去,再用湿纸巾擦干净屁股,换上新的尿布,穿上包衣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郑姐拿着水桶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一幕,吓都吓死了,她放下水桶,急匆匆跑过来,把桐桐从茶几上抱起来,声音严厉,“你们怎么把小少爷放在茶几上?玻璃茶几凉,会冻着他的。”   几个人瞬间懵了,元熙说:“我们不知道啊。”   郑姐摇着怀里的桐桐,对他们几个说:“其实宝宝要在茶几上换尿布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要垫着一张婴儿垫,这样才暖和,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当他换尿布的时候,他的肚脐眼是对着空气的,这样很容易着凉,所以换尿布的时候,一是要在宝宝身下垫着垫子,二是要盖着他的肚子。”   几人受教地点了点头,原来照顾一个婴儿还在顾忌这么多,真是不照顾不知道,一照顾,才知道带孩子的妈妈有多么伟大,事无巨细,样样都要替宝宝顾忌好,不然脆弱的宝宝是很容易生病的。   其实郑姐也没有要怪他们的意思,她知道他们年轻人肯定不懂,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当时跑下来的时候,看见桐桐在茶几上,吓了一跳而已,因为婴儿是很容易生病的,而一旦生病起来特别可怕,没完没了,他因为年纪小,只会哭,大人不知道他哪里痛,沟通不了,只能看着他整日整夜地哭,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这时候的母亲,抱着自己生病的孩子,一般都只能跟着哭,因为孩子哭,母亲的心就痛,可是母亲又不知道婴儿痛在哪里,所以特别难受,挠心挠肺地痛苦着。   这事过去后,几个人对婴儿认知的世界就好像被打开了,他们去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这样方便他们去探望桐桐的时候,还能好好的照顾他,向尹感动于他们的认真和用心,他们对自己的孩子,不仅仅是喊句干爹干妈那么简单,而是一种真正的爱护与关心,向尹想,以后桐桐长大了,一定不会孤单的,因为有这么多人爱着他。一个月后,向尹终于出月了,她胖了两斤,但是小腹已经不见了,每天都绑着束腰,等到出月子的时候,腰已经恢复如初了,长腿纤腰,面色红润。   她的月子养得很好,令她整个人形同容光焕发,肌肤白净,唇色殷红。   桐桐比出生的时候大了一些。   每天早上十点,郑姐会把桐桐全身衣服都脱了,遮上他的双眼,然后放到阳光底下晒一晒,据说婴儿做日光浴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还有通过紫外线促进孩子皮肤内的7—脱氧胆固醇在肝,肾活化酶的作用下,生成具有生物活性作用的维生素d。而已有利于钙的吸收,使孩子的骨骼、牙齿、肌肉发育得更强健。   但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只能做五分钟的日光浴,2个月后才可以做20分钟日光浴,桐桐现在只有一个月多,只能晒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郑姐把他抱进屋内,放在包巾上,用湿的毛巾替他擦身体,现在将近7月,天气热得能烤死人,所以桐桐做完日光浴也已经一身汗的,得帮他擦擦身子在穿衣服才干净。   有了郑姐的悉心照顾,桐桐更加粉雕玉琢,一张小脸,粉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向尹把他包在怀里,有一种血脉相连的亲昵感,郑姐站在一边教她,“少奶奶,你要托着小少爷的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小婴儿啊,一定要抱着他的头,因为他现在刚出生不久,整个头部都是软的,他的脖子没有力气,要我们托着它,才能安全的。”   向尹点头,看着怀里的小宝贝,用手指逗他,她的手指一碰到他的嘴边,桐桐就会张开嘴,做出吃奶奶的动作,小小的嘴巴嘟着,分外可爱。   向尹忍不住笑了,“郑姐,桐桐好像饿了。”   郑姐看了眼墙上的钟,“小少爷一个小时前才喝过奶的,现在不是要吃东西,他只是因为本能反应才张开嘴巴的,少奶奶,孩子是不懂饥饱的,就算他吃得在抱,只要把东西放在他嘴巴,不管能不能吃,他都会张嘴咬的,所以我们才要看着时间喂食,大概3到4个小时喂一次就可以了。”   向尹第一次自己带孩子。   前面一个月她都是只看看桐桐,没有抱过他,这会子把他托在怀里,她觉得很新奇,提问道:“桐桐要多久才可以出去外面散步?”   “满月就可以了,但是只能去人少的地方,空气流通会好一点。”   向尹受教地点了点头,“我做月子的这个月辛苦你了,郑姐。”   “不谢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郑姐摆着手,笑容憨厚。      第164章 公布恋情      8月的夕阳如血。   空气温热。   向尹穿着悠闲的麻白衣裳,浅蓝短裤,戴着墨镜,与赫连桐在河边散步,她慢慢推着婴儿车,面容平静。   这一带的露天咖啡厅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远处的白色横条椅上,赫连胤在跟客户在谈事情,向尹知道,为了让空气得到净化,他把整个广场都包了下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都是名人,出来外面谈生意,只能选择封闭式的俱乐部或者包场。   远处的赫连胤,跟向尹戴着同款的墨镜,长腿交叠,气势睥睨。他懒懒地坐在露天伞下,跟几个外形精干的客户谈笑风生。   向尹遥遥望去一眼,收回了视线,她打开婴儿推车的遮顶,摸了摸小汤包的头,微微一笑,“汤包,你很热是吗?”   她说着,从婴儿推车下面抽出湿纸巾,给桐桐擦了擦汗,笑道:“有没有觉得舒服点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婴儿是不会说话的,但是婴儿的眼睛就像住着灵魂,当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你的时候,好像有千言万语,吸引着你不断说下去,逗他开心。   “出来外面散步开不开心呀?”向尹笑着说,女儿一旦成为了母亲,所有生活就是都围绕着孩子旋转的,所有的感受,都建立在孩子先快乐,自己后甜的思想上,向尹也不例外,汤包是她的延续,是她的骨肉,那种血亲之间的关联,是以气味与荷尔蒙建立的,只属于血亲之间的独有感受。   赫连桐静静地仰视着她,眼瞳如洗过的碧空一样沉静悠远。   那一瞬间,向尹似乎觉得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幽深的眼瞳深处,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说:“是不是等爸爸等得很不耐烦啦?爸爸在谈生意呢,谈了生意才可以给汤包买奶粉,知道吗?”   赫连桐转动眼睛,粉雕玉琢,灵动可爱。   “是不是饿啦?妈妈给汤包冲牛奶喝呀,等着,妈妈来给你冲。”向尹拿出外出装奶粉瓶,倒入汤包吃的量,冲上温度80%的热水,晃了晃,递给汤包吃。   经过一个来月的训练,向尹现在也能担起照顾汤包的任务了,要不是平时很忙碌,她真想每天陪着汤包,伴他茁壮,伴他成长。   很快,远处的赫连胤就谈完生意了,他冲向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向尹颔首,表示看见了,她把汤包喝完牛奶的奶瓶装进包包里,推着汤包,往这边慢慢走了过来。   赫连胤坐在金色的霞光中浏览文件,表情懒洋洋的。   向尹已经习惯了他的忙碌,坐在他身边,点了一杯黑咖啡。   “咖啡要少喝。”   赫连胤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拿过一个精美的纸盒,纸盒上有一朵美丽灿烂的礼花。   向尹知道这是礼物,慢慢拆开了礼花,掀盒。   里面是一件奢华无比的晚礼服,雪白柔纱微微反着光,裙底缀着细细小小的珍珠,圣洁高贵。   “小尹,恭喜你被劲歌盛典的颁奖典礼邀请,今年你的歌一直在大卖,已冲入年度新锐歌手,此次入围名单中有你的名字,祝福你,成为年度盛典最瞩目的明星。”   他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   向尹摸着盒中的礼服,笑容明净,“谢谢哥哥。”   “应该的……”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向尹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盈盈道:“要不,我们就趁此机会公开我们的恋情吧。”   赫连胤眼眸一亮,“你不觉得仓促吗?我们明年才大学毕业。”   “以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有了汤包,我觉得一切事情都没有汤包重要了,我们是汤包的父母,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况且,大学生谈恋爱怎么了?现在的大学生谈恋爱多了去了,凭什么我们不能谈?”   他搂住她的肩膀,微笑,“这样想就对了,管粉丝怎么想,大不了我们退居幕后,反正我们又不是不当明星就活不下去了,所以,就让全世界见证我们的爱情把,这才是最重要的。”   “赞同。”向尹抱着汤包,倚在赫连胤的肩头,“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出门约会了。”   “嗯,所以不管到时候能不能得奖,我们都要确定好彼此的心意,不要临阵退缩。”   “放心吧,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的。”她心里暖暖的,为了这个将陪伴自己一生的男人,还有为了怀里这个小包子,她不在逃避任何风浪,放开自己的心结,才能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拥有了一片蓝天。   *   夜色渐深。   年度劲歌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鲜红色的地毯通道上挡起了一排排银色栅栏,无数记者和粉丝潜伏在外,拼命按着闪光灯。   红地毯内。   众星云集。   华衣美服。   珠光宝气。   明星们站在镜头前挥手,他们娴熟地胯出豪车,在镜头前摆出各种美丽的pose,记者们高举话筒采访,摄像机照相机闪个不停,乌压压的粉丝们也疯狂地尖叫着,举着手,想要突破身前的封锁冲上来……   天上繁星闪耀。   长长的红地毯镜头。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进入人们的视线。   车门轻轻打开。   一只带着护指的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名贵低调的黑色礼服。   英挺的背。   邪佞的眼。   优美的唇。   气质优雅而高贵。   不是赫连胤又是谁?   “是赫连胤!”   “胤胤,快看过来,萤火虫们无条件支持你!”   “我们爱你!”   场面突然出现了骚动,无数粉丝想从栅栏那头涌过来,她们拿着鲜花,礼物,荧光棒,兴奋地挤向红地毯的方向。   明星们都惊呆了。   保安们都快顶不住了。   然而还有更令人震惊的事情。   他居然没有走向红地毯的方向,而是选择轻轻弯下了腰,以一种等待的姿势,站在保姆车的车门处微笑等待。   “是向尹!”   “啊啊啊——!”   “她怎么会跟阿胤一起来参加典礼啊……”   “居然是她!”   红地毯的尽头。   向尹从车上慢慢钻出头来,带着白手套的手握在赫连胤的手上,有一种亲昵和默契。   白色晚礼服裙摆拖地,珍珠莹润,面料华丽,向尹冲镜头笑了笑,慵懒中略带性。感,看起来淡淡的,却又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无数记者在问这个问题。   闪光灯此彼起伏,这档新闻,一定会是明天的头条。   他们视若无睹,紧紧握着双手,走过红地毯,笑容似有若无,来到集名签,大方地与主持人说了几个问题,就签上名字离开了。   无数粉丝呼喊着在一起!   也有无数粉丝呼喊向尹滚出去!   进了会场。   灯光刺眼明亮。   无数明星的目光都聚在两人身上,轻声讨论。   赫连胤和向尹毫不在意,牵着手走到属于两人的位置上,低笑浅谈,镜头从他们牵着手走进会场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们没有离开,甚至还在直播上插播了两人亲昵聊天的特写,镜头里,向尹赫连胤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仪态万千,风姿迷人。   “刚才紧张吗?”赫连胤问。   “一开始还好,后来你粉丝冲上来的时候,我吓到了。”向尹笑着说,要得到,总要付出,所以,无所谓了。   “我看你手心都冒汗了。”   “第一次走红地毯,当然紧张了。”   “要是紧张就深呼吸一下,这样会好很多的。”   向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   那天晚上,两人毫不顾忌众人的眼光,言笑晏晏。赫连涵涵就坐在向尹的旁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这么高调谈恋爱,这可是他们自己自寻死路啊,求恩爱,死得快。   赫连涵涵自从广告火了之后,就一直走清纯大方路线,她弃掉了喜爱的性。感风格,穿上了公司给她定制的月白长裙,顾盼流转间神采飞扬。   向尹并没有管她,笑着与赫连胤说话。   所以特写中,赫连涵涵的脸色特别尴尬怪异,旁边两个人美丽登对,笑容迷人,她坐在一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脸色很尴尬。   红色坐排上的明星们,都好奇地看着赫连胤和向尹,两人的视线就像电光火花般绞在一起,明显就是不想掩饰两人的恋情,连神态笑容都一模一样,温柔缠绵。   其实这次的新锐女歌手奖悬念不大,虽然向尹跟赫连涵涵都出了唱片,但向尹的歌从去年十二月火到了今年十月,而赫连涵涵的歌5月发行,到7月就石沉大海了,所以赫连涵涵尽管得了提名,新锐奖也没有她的份的。   而最受欢迎男歌手,最佳男歌手等各种奖项,一直是花落赫连胤家的,年年如此,已经没有悬念了。   当大会念到新锐歌手奖的时候,向尹跟赫连涵涵都屏息了一下,而后,向尹头上的聚光灯亮了起来,随着这道强烈的白光,主持人好听的声音从手中的麦克风扩散出来,“年度新锐歌手奖,向尹!”   掌声如雷。   向尹站起身,慢慢走向领奖台。   整个过程中,大会的摄影机都停留在她身上,她笑容宁静,从颁奖嘉宾顾诚然手中接过一座金色的奖项,手心微微出了汗。   聚光灯下。   她握着奖项,白色礼服,如玉肌肤,墨黑长发,眼瞳深邃,就像美丽晶莹的彩虹,让所有人都无法移开目光,然后,她说。   “能够得到这个奖项出乎我的意料,感谢大家,感谢亚乐,感谢父母……同时,我还要感谢一个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说到这里,她点到即止地停顿下来,目光虔诚。   全场哗然。   这是要公布恋情的节奏啦!   敏锐的主持人嗅到了大头条的味道,嬉笑问她:“这个人是谁啊?”      第165章 公布恋情(二)      向尹面对着观众席,轻轻微笑,目光温柔中缠绵绽放,“赫连胤。”   她大方地承认,没有一丝犹豫。   全场哗然。   大会顶棚的灯光分外刺眼。   白寥寥的光影下。   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仿佛是等待多年,仿佛是宿命的决定,他背脊挺直地立在聚光灯下。   镁光灯不住闪烁。   赫连胤慢步走上颁奖台。   他穿着名贵的黑色礼服,胸前的口袋里叠着一张白色丝巾,俊美无俦,灯光洒在他黑玉般的头发上,宛一件远古美瓷,无限美丽,无限慵懒,无限雍容,让人看得痴醉,又晕眩神迷。   他的美貌是与日俱增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美得有味道,越发美得强烈。   向尹远远地凝视着他,双目失神。   越来越近了。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的手心开始发汗,握紧袖子上的珍珠扣子,不知道今晚过后,哥哥的粉丝会怎么看她,也许会对她大骂出口,也许会向她扔臭鸡蛋,但是她不怕,要成功,就要付出代价。   那条通往颁奖台的红地毯,仿佛长的没有尽头。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锁定在她身上,从未离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失神地看着赫连胤慢慢走上颁奖台,挽住向尹的手,目光琉璃般透明温柔。   “2003年10月10号,我们在一起了。”他对着话筒轻声说话。   向尹的心忽然寂静无声。   “我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们,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他弯着唇,笑容是此的清晰,清晰地出现在眼底,那一抹得到全世界般的笑容,暖盛夏骄阳,温暖着全场,也温暖着电视机前的所有的人。   灯光下。   向尹望着他,目光深处宁静幸福,仿佛这世间只剩他一个人,她凝视着他,深邃而柔和。   “在我失意迷茫的时候,是她多次鼓励我,为我写歌,为我填词,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她亦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瑰丽的颁奖台上。   两人相握的手举了起来,两人的无名指上,各带着一枚铂金戒指。   画面被荧幕定格!   颁奖典礼外的大荧幕上,无数尖叫划破夜空!   “这不可能!”   “胤胤怎么可能看上这个小新人,连名字都没听过——!”   “一定是她勾引胤胤的,她是狐狸精!”   “为了胤胤,我们还买过她的唱片,啊呸——!”   无数向尹的唱片被粉丝扔在地上,用力踩踏,一声声,清脆地响在红地毯栅栏外的广场上,她们抵抗她!赫连胤是她们的,所有人都不可以抢走!   典礼结束后。   向尹抱着奖项,在保安的护送下从后门离开,赫连胤在前门先吸引粉丝的注意,不然他们离开不了现场的,但后门早有一堆记者和粉丝在门后围堵,一等她走出来,狗仔队的话筒纷纷递了上去。   此时。   向尹裹着一件黑色斗篷,面无表情。   公布恋情只是向外界开放的,至于大众接不接受,就需要时间来衡量了。   “请问向尹,你是什么时候跟赫连胤发展恋情的……”   “请问向尹,原创情歌的比赛,是不是赫连胤为了让你进入演艺圈,故而特意去捧你场的……”   “关于你们的恋情引起大暴乱的事情,你怎么看?”   保安挡住不断挤上来的狗仔队,面容严肃。   混乱中,向尹缄默不言,只沉声道无可奉告。   狗仔队不肯放她离开。   镁光灯咔擦不断。   向尹只好弯身挤进人群,慢慢逃离记者,快速往保姆车的方向走去。   “向尹!”   “萤光虫们,那个就是向尹——!”   “狐狸精,你居然敢勾引善良单纯的胤胤,你死定了!”   尖叫声四下窜来!   一个女孩子举着一张赫连胤的牌子,直直地指着穿着斗篷的向尹,四周的栅栏一瞬间就被冲垮了,粉丝们纷纷踏过栅栏跑上来。   向尹一怔。   快速冲往车子的方向。   可是道路马上就被粉丝们堵住了。   她们堵在四面八方,潮水一般快速一动,很快,就将她包围在人群之中。   乌压压的人群,举着牌子,高喊着,“分手!”   “分手!”   “分手——!”   “马上分手——!”   粉丝们越聚越多,开始有人伸手去推搡向尹,拉扯她的衣服,“你马上跟胤胤分手,不然我们不饶你!”   向尹被推来搡去,头发散乱,其实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不会饶她们的,可这些人是哥哥的粉丝,只是因为爱护他才失去理智的,而且,她们的人数太多了,她根本就打不过,最终,她只能咬住嘴唇,用力地挤开人群,并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你别想跑!”   一只手拉住她的斗篷帽子,往下一拉,她的斗篷被用力拽了去,里头的白色礼服露了出来,单薄却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但粉丝们现在可没有心情欣赏她的美丽,她们推着她,扯她头发。   “分手!”   “不分手你今天别想走!”   “对,不分手你别想走,   对,不分手你别想走,别说混娱乐圈了,我们萤光虫会让你在中国混不下去!”   “死贱人,我们不会让你得逞的,跟胤胤分手!”   粉丝越聚越多,愤怒也因此越来越升级,她们都没有理智了,疯狂地把她推来推去。   “我们不会分手的。”吵杂中,她的声音异常坚定。   萤光虫们都怔住了。   那目光中的坚定仿佛在一瞬间把她们心中对赫连胤的幻想都击碎了,她们的心冷了一下,可是很快的,那种失落感变成了更加不可抑制的怒气。   “不分手,我们就在这里杀了你!”   “砸了她的车!”一个萤光虫激动大喊。   一瞬间,一部人分散到向尹的车上,她们拿着手中的荧光牌,用力砸向车窗,车窗的玻璃瞬间碎裂,带着一阵巨响。   “你分不分手?”几个砸碎她车窗的女孩子问。   “你们今天可以砸毁我的车,也可以伤害我,但是我告诉你们,明天账单将会发到你们家中去,无论你们损毁多少,照价赔偿。”向尹回答,目光冰,紧紧盯着那个砸毁车窗的女孩。   那女孩微楞,心底里犹豫了一下,但到底年纪小,想事情没有那么通透,往偏激的方向想去,她拿起碎玻璃渣子,挥舞着双手,“好啊,等我杀了你,我给你抵命!”   向尹眸色一冷,在她靠近的时候,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   女孩子重重摔在地上。   玻璃碎片也碎了。   她摔在玻璃碎片上,被玻璃渣子扎满了手,恐惧大叫,“啊啊啊——!”   “向尹杀人了!”混乱中,有人大叫。   “向尹把副会长踢在地上,副会长被玻璃渣子扎到手了!”   “杀了她!以命抵命。”   一瞬间,所有粉丝都疯了一样扑上来,向尹左闪右避,眉目隐忍,这明明是她先要杀她,她出于防卫踢她一脚,现在却成了她要说她了,遇上这群对自己有偏见的人,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杀了向尹!”   “去死!”   “你这个贱人滚去死!”   “打死她,为副会长报仇,她要杀了副会长!”   “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   “以命抵命——!以命抵命——!”   粉丝们念着这句话,不断涌上来,撕扯间,无数拳头利爪回来,向尹躲避前后就躲不了左右,躲了头部就躲不了脚部,手上的皮肤被掐的火辣辣的疼,她冷冷看着她们,目光在十月的夜晚中散发出一阵诡谲的寒气,刺骨的寒气……   保安们不断挤进人群中,可奈何人数太多,他们怎么也挤不进来,颁奖典礼的后门处,正在上演着真正的大暴乱。   向尹脸色冷寂。   忽然间。   远处的方向也发生了骚动。   一个俊美的男人正从那端快速走来,他目光阴寒,所过之所,粉丝们一片寂静。   一只手臂拉过向尹。   然后。   一件黑色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挡住了她被毁坏的白色礼服。   粉丝们都静默了。   无言地,郁闷地,望着那抹恍若不似真人的身影。   赫连胤穿着衬衫。   将名贵的礼服套在向尹身上,他护着她,用自己温暖的怀抱。   “胤胤,你让开,离开这里,我们不想伤害你!”   “没错,我们只是想要叫这个狐狸精离开你!”   “分手吧!”   “我们不会分手的。”   他冷漠地说,扫过那个双手扎满玻璃碎片的粉丝团副会长,皱着眉头说:“你这次受的伤害,我会为你负责医药费,至于我,希望你从此以后别在支持我,因为,我不需要你这种没有理智的追随者。”   那个粉丝身子一僵,泪眼朦胧,“胤胤,我只是要保护你,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你,不然她怎么会让你带她去当你的演唱会当嘉宾,她根本就是想利用你的知名度爬上高位。”   “这些话你听谁说的?”他站在人群中央,尊贵俊美得彷从天而降。   “我……”粉丝犹豫,“我自己想的。”   “向尹是一个优秀的歌手,我邀请她,是因为她值得我邀请,跟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没有关系,还有,在这里我要说一句话,既然你是萤火虫的副会长,那我就把这句话告诉你了,只要是反对我们在一起的萤火虫们,即刻起就可以离开,我不需要你们这些会伤害我家人的粉丝,我也不需要你们这些没有理智的粉丝,寻找你们喜欢的偶像,或者回到你们的世界中去吧。”      第166章 卷 一终章 (高潮)      夜风凛冽。   无数颗狂热的心脏在一瞬间跌碎了。   粉丝们嚎叫。   有失落。   有绝望。   也有愤怒。   她们这么喜欢他,甚至为了他不去上学,不去社交,不交男朋友,就是为了追他,每天查询他的通告时间,等在公司和节目的外面等候他,就是为了在让他出现的时候,跟他说声,你辛苦了。   可到头来,却换回了他这么无情的回答,为了向尹,从来不对粉丝说重话的赫连胤第一次无情地对待她们,总是对粉丝们微笑的他,今天也露出了有生以来最严肃的面容。   她们愣愣的,仿佛被魔法定格住了。   夜风从她们身上划过,带起了一丝冷意,乌压压的人群,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她们那么喜欢他,却换回了他的无情驱赶,说不难过那一定是假的,就像爱慕多年的男生对自己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一样,其失落的情绪让一个人感到消极倦怠。   向尹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地呆在赫连胤的怀里。   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而后。   她被赫连胤抱起,温暖坚实的手臂,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将她带离了包围人群。   美丽冰冷的面容。   墨黑的眼底。   下颌线条紧绷而雍容。   没有粉丝在拦着他们,她们伤心而绝望地立在原地,已经想不清自己是还想跟随他,还是要选择从此陌路不相识。   副会长闭上眼睛,热烫的泪水滑落,她被赫连胤讨厌了,被自己最爱的,最敬重的偶像讨厌了!   一直到两人回到家中,赫连胤也没有说话,他放下她,让倩姐过来给她上药,然后自己进了书房,沉默地望着夜空发呆。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粉丝会反对,可他没想到会反对之声会这么严重,竟然想要动手杀了他喜欢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他的内心是受伤的,粉丝对他而言,等同于养活他的顾客,每天这些粉丝,就没有他今日的辉煌,所以他心底里是希望跟她们和睦共处的,但是另一方面,他对粉丝们伤害小尹的行为很愤怒。   而且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快落幕的,接下来的时间,狗仔队和粉丝估计都会潜伏在赫连宅外面,这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眼中的影响。   半夜。   向尹端着热茶来书房看他,赫连胤没有开灯,坐在落地窗边喝酒。   她走过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微微握力,“还在为粉丝的疯狂行为难过?”   “没有。”他轻声回答,面容在黑暗中逐渐清晰,“刚才有受什么伤害吗?我看看。”   他翻着她的手臂查看。   白皙的手臂有几处都淤青了,赫连胤心疼地看着,“让你受委屈了。”   “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那个副会长好像伤得比较严重。”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他微微眯着眼,容颜冷峻。   向尹点头,轻声说:“刚才你对粉丝们说了那么重的话,会不会对你的事业有影响?”   “影响就影响吧,上帝开启了一扇门,就会关闭另一扇门,想要得到就是付出。我不想一直为了别人的想法掩盖自己,反对只是暂时的,等我们以后在一起久了,她们习惯了,自然就不会闹了。”   “嗯。”   他握住她的手,温柔摩挲,“明天等新闻上了头条,粉丝们全部知道后,应该会闹得很大,所以最近我们两都只能躲着了,小尹,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们出去旅游玩玩呀?”   “你想去哪?”   “哪都可以,只要有你和桐桐在一起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也是。”她静着声音。   “小尹,从桐桐出生到现在,我们好像还没见到爸爸呢,要不要去j城看看他?爸爸还没见过桐桐呢,说不定,爸爸很期待见到桐桐呢。”   向尹微微一愣,笑容僵住,“哥哥,你对爸爸现在的生活了解吗?”   赫连胤摇头,“没,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爸爸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偶尔通电话,不是他忙就是我忙,所以到时候都没好好聊过。”   “嗯。”向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想爸爸吗?”   “想啊。”   “那我们去看看他?”   向尹沉吟,忽然捂着太阳穴,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最近觉得人不太舒服,想在家里修养几天,反正外出买菜购物可以让宋姐她们几个轮流去,我们不用出现的。”   “你哪里不舒服?”他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换季,所以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吧,经常吃完了东西就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肠胃有点发炎。”   “这可是个大问题,我明天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好。”向尹佯装应下,不想在跟他谈论赫连胜的事情,转移话题,“对了,刚才我上来书房的时候,看见桐桐醒着,要不,我们去陪他玩玩啊,他现在五个多月了,醒着的时候比较多,宋姐说,他快可以学坐爬了。”   “是吗?”他眼睛一亮,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随着赫连胤和向尹的恋情公开,观众们都暴动了,一开始他们瞪目结舌,而后,他们心情复杂,最终,变成委屈复杂,最终,变成委屈愤怒。   很多粉丝在网络转发自杀事件,威胁赫连胤跟向尹如果不分手,就要从跳河自尽,然而赫连胤并没有出面回应此时,时隔七日后,那名粉丝真的在江中自杀,引起媒体的关注。   每日的新闻,都在转动赫连胤与向尹恋情事件,无数粉丝痛哭流涕,买醉街头,赫连胤与向尹公开恋情的消息,对狂热粉丝的打击无疑是比男友出轨造成的伤痛还严重的,她们嘶吼着,抗议者,坚决不祝福两人。   事件的疯狂程度愈演愈烈。   为了阻止粉丝们源源不断的自杀行为,第二个星期,亚乐公布了一条消息,等开完今年的巡演,赫连胤将正式退出演艺圈,今后,他将不在是演艺圈的艺人,自己的终身幸福,由自己决定。   粉丝们一部分选择退缩。   一部分难以接受,越发暴怒。   暴怒粉称:向尹根本就配不上赫连胤,而赫连胤,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与所有粉丝抗衡,与自己的未来抗衡,他是个愚蠢的男人。   退缩粉称:比起让赫连胤退出娱乐圈,他们更愿意接受偶像恋爱的事情,她们称,从今日起不在抗议两人的恋情,并送上祝福,只希望赫连胤不要退出演艺圈,希望他可以为广大歌迷带来更加感人肺腑的灵魂歌曲。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向尹愣了一下,摇着桐桐的婴儿床,打电话给远在外地巡演的哥哥询问这件事,赫连胤正在化妆,笑容懒懒地说:“没事的,我本来就是打算今年退出演艺圈的,从明年开始,我就正式退居幕后当ceo了。本来吧,我打算在年底最后一场演唱会上才说的,可看到这么多粉丝暴怒自杀,我觉得是时候公布消息了,给她们一个肯定的答案,告诉她们,我们是不会因为任何原因分手了,让她们彻底死了那条逼迫的心吧。”   “可这样一来,你的巡演会受到波及吧?”   “不会的,这已经是我最后一次表演了,今后想在看也难了,而且她们在演唱会上也对我做不了什么的,保安会拦着她们,不让上台的。”   向尹抿着唇,“最近是非常时期,哥哥,你小心一点。”   “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你现在在干嘛呢?”   “化妆呢,马上就要开演唱会了,你呢?是不是跟桐桐在一起啊?有没有想我?”   “肯定想。”向尹说,目光转向婴儿床里的桐桐,笑容浅淡,“不过桐桐睡着了,是没办法跟你通话啦。”   赫连胤忍俊不禁,“他本来就不会说话,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把桐桐照顾得这么好,连我都看得嫉妒了,自从他出生,我就觉得我被打入了冷宫,每次回家你都是跟桐桐玩,鸟都不鸟我。”   “那你也可以过来跟我们玩呀,你都多大了,还吃一个孩子的醋啊?一家人,不分你我。”   赫连胤努嘴,“知道啦,对了小尹,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我今年的巡演刚好要在j成巨星,就在后天了,我打算去看看爸爸,你有什么话要带给爸爸没?我帮你转达。”   向尹摇着婴儿床的手忽然停住,而后,她的笑容淡去,“后天吗?”   有些事情,真的是无论怎么避都避不去的,哎,从本能上,她不想让哥哥知道爸爸另组家庭的,不然以他的性格,知道爸爸是在妈妈还没过世之前就有了家庭,他一定接受不了的,到时候又是一场冲突,她不愿看见这样的局面,这是妈妈交代的,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让哥哥知道父母之间的旧日往事,林婉言不想哥哥知道她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哥哥的师傅,也不愿哥哥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早已背叛了家庭。   那么美好长大的他,如今已经成年了,妈妈已经过世,爸爸已经离开,有些事情,真的不必知道了,知道了也是一种伤害,向尹宁愿他一生花繁锦簇,不要烦恼,不要伤心,不要痛苦,可惜有些东西,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这两年,其实爸爸来过京城了,当时他见的是向尹,听闻两人结婚的消息,爸爸是祝福的,不见哥哥,是因为太愧疚了,没有面目去见他,向尹理解爸爸的心情,还让他去了赫连宅,看望了桐桐。   “嗯,后台我在j城的海口开演唱会,已经快两年没见爸爸的,想去看看他。”赫连胤心里是思念爸爸的,但每次他提议去见爸爸,小尹总是显得异常沉默,这令他不得不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不过他去见爸爸纯属于是巧合,刚好要去j城开演唱会,儿子到了父亲的城市,却不去看父亲,这样就太不近人情了。   见彼端那头的向尹没有说话,赫连胤又道:“小尹,你是不是不想我去看爸爸?”   那边沉吟了一下,说道:“没有,我们一起去看爸爸吧,明天我把事情整理一下,飞去j城,跟你一起去探望爸爸。”   她想,如果真相一定要浮出水面,那么她就和他一起共同承担吧,到时候就算哥哥很伤心,她也能陪在他的身边。   “可最近不是非常时期吗?你外出的话会有危险的,还是不要来了吧。”   “没事的,我可以乔庄躲过狗仔队和粉丝们的追击的。”   赫连胤不赞同,“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不过我也很想爸爸了,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难道你家,难道你还不让儿媳妇见公公?是不是嫌我太丑,不肯让我去见人啊?”她语气轻松地说。   “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乖乖等着我,哥哥,你一定要等我去了j城再去见爸爸,不让爸爸会说我没礼貌的。”   “好。”   接完电话,向尹有片刻的恍惚,而后,她望着摇篮中的桐桐,熟睡中的桐桐肌肤粉嫩,睫毛纤长,可爱得让人的心都化了,她看了他良久良久,而后,轻抚桐桐的面容。   “桐桐,妈妈后天要跟爸爸去爷爷家里面对一些事情了,到时候,你爸爸肯定很生气的,所以桐桐,这几天你就先去曾爷爷家里住几天好不好?妈妈发誓,一回到京城,就会马上去接你回家的,好不好?”   睡梦中的桐桐没有回话,他举着小小的爪子,容颜安谧。   向尹望着他,微微笑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他们一定可以熬到粉丝们松口,同意,祝福,然后真正在一起的,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如果……   2003年十月三十号。   新闻联播播出了一则震惊全国的新闻,从京城飞往j城的第五次航班cz188从下午5点40分出发,在经过石觉海的时候遇到强大电流,飞机被电流击落,当场坠毁石觉海。   所有乘客与工作人员皆失联。   赫连胤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是在晚上八点,当时他正在唱完一支歌,在后台休息五分钟,喝了口水,听到后台电视里在播报,还特意打开手机看了下简讯。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就被冻住了。   cz188从京城飞往j城的航班,就是小尹乘坐的客机,他楞了一下,立刻伸手拨通向尹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赫连胤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说:“阿胤,五分钟到了,现场都在尖叫了,快出去,快,快,快……”   赫连胤仿佛没有听见,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眼瞳墨黑深不见底。   而后。   他扯掉身上的演唱会斗篷,跑了出去。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赶紧跑去通知赫连胤的新经纪人戴慕。   戴慕也观看了新闻,脸色沉重,道:“少奶奶大概已经出事了,现场的观众麻烦你们解说一下吧,今天的演唱会就到此结束了,演唱会票全额退还吧。”   迷离的夜色下。   赫连胤走在回酒店的路上,他的头发被雾水打湿了,显得那双眼睛里的雾气更浓了,他打电话给老周,询问他桐桐的情况。   “少爷,桐桐现在在房间里睡觉呢,他现在会坐起来啦,别提多可爱了,老爷子每天看着他,心情大好。”   “嗯,那就好。”赫连胤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切断电话,开始拨通自己的一些关系网,所有人都表示现在cz188现在失联了,情况不太乐观,大致是凶多吉少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强自僵硬地站着,不敢将心底的疼痛和害怕泄漏出一分一毫。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能慌,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地等待消息,他回到酒店,妆也没有卸,就那么带着一身残破的舞台装坐在电视前,观看新闻事实报道。   这是一起重大事件,所以新闻台24小时联播,现在cz188航班的乘客已经确认名单,其中就有向尹,她确定登上了此时航班,现在在失联的名单中。   赫连胤瞳孔一紧。   心忽然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的喉咙里像被堵着什么一团棉花,压抑酸涩。   戴慕从现场回来,看见他僵坐在沙发里,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他,只静静站在身后,没有言语。   九点一到。   新闻播出了一段令人心如死灰的报道,已在途经j城的海域上发现了cz188航班的飞机残骸碎片,但是当时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当时飞机被电流击中的时候已经失联,所以旅客们是否有穿上跳伞衣的问题仍未得到证实,国家陆续派出了几艘舰艇,无数搜索队,在周围的海域上进行详细搜索。   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人心惶惶。   赫连胤僵坐着,心底里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自己的心,他紧紧握住拳头,强力地克制着内心的痛楚。   “现在帮我预定回京城的机票,我要马上回去。”他沉声说,眼底有种不知是失措还是痛苦的脆弱。   空气很静。   戴慕想了想,终是把心头的话压了下去,轻轻点头,“是。”  “没有。他没有要挟我。”   蓝色的海域中,向尹身穿跳伞衣,半趴在一件行李箱上面,被蓝色的海水漫无目的地冲刷着,周围的一切只有蓝色,什么都看不见,除了白天与黑夜可以分辨,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一群人掉下大海的时候,遇到了中心海啸,现在已经不知道被卷到那个地方了,周围只有海水流动的声音,静得可怕。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强烈,晒得她的肩膀一阵阵的发疼,不用想,也知道肩膀已经被晒红的吧,估计皮肤已经废掉了一层,她很困,在太阳强烈的光晕下,皮肤变得很黑很黑,嘴唇干涸,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   万里无垠的大海,没法自己去游动,如果坚持游泳,不用一两小时候就体小时候就体力耗光石沉大海,然而这么漂浮下去也不是办法,身体一直在水中会脱皮,而且她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在这样下去,不是溺死就是饿死,在这种环境下,她连睡都不敢睡,紧紧抓着那件行李箱,怕自己一睡着,就会沉入海底。   可是两天两夜没睡的人,两天两夜没吃饭的人,还能支撑多久呢?要不是心底里放不下桐桐,放不下哥哥,她早就松手,沉入海底,一劳永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脑中有轰隆隆的声音在回响,宛如漫天大雨,狂乱而喧嚣,脑子里好吵,是耳鸣了吗?她的头变得很痛,身子变得很冷。   喉咙里隐约有腥气,好像是鲜血在翻滚,她呆滞而疲惫地支撑着,面容憔悴。   在不下雨,她就应该死了,海水是咸的,根本无法入口,如果下雨的话,她还能喝点水支撑一下,如果不下雨,那就是天要亡她了。   可惜。   晴朗的天空一直不见乌云。   向尹的瞳孔穿透白色的云朵望向天空,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终。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   松手。   身体像一张纸一样慢慢沉进没有尽头的海底……   新闻联播的获救名单已经出来了,时隔七天,终于救出了64个人,其中确定遇害名单48人,还有几十个名额等待确认。   向尹暂时没出现在遇害名单中,属于失联人员,遇害名单就是已经找到尸体的,没找到尸体的就属于失联人员,不过已经七天了,大致上也是凶多吉少了。   这几天。   赫连胤也在海域上,他自己购买了一艘退役舰艇,跟在搜索队在附近的海域进行搜索,还分出一批人员潜入海中探索,如果见到遇害者,一定要把尸体带回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壮观庞大的舰艇上,赫连胤穿着西装,面容冷漠,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气息阴寒。   放眼放去,海域一片平静蓝色,连一条鱼都没有看见,已经七天了,还没找到小尹,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的雾气,可是又带着最后的渴求和希望,所以那股绝望的雾气更加浓烈得让人胆寒。   甲板上。   细雨纷飞。   赫连胤的身影被雨雾笼罩,淡淡的雾霭,就像一副美丽的水墨画,永远定格在人世间,淡化不去。  雨越来越大了。   海中翻起了巨浪,搜索人员不得已,必须退回海上,否则将生命危险。   船上的红色信号灯不住响着。   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戴慕上来拉扯赫连胤,“阿胤,快进船舱,马上要下暴雨了,不要站在这里,很危险。”   赫连胤转过头。   双目血红。   这一瞬恐惧和害怕沾满他的胸腔,他的声音慢慢的,颤抖着,哑声道:“下暴雨了,明天或许沧海就移了桑田,这是不是意味着,要找到小尹的机会就更加渺小了?”   海中的暴雨是非常可怕的,形同好十几级的台风,海中若有人生还,就算经历了暴雨,也不可能活着了,就算活着,也不知道会被飓风卷到哪个角落,光是搜索一片海域就用了这么多天的时间,如果把搜索扩散到整个海洋,那么就是花上一年也不可能搜完的。   戴慕面容沉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没有办法?”他重复着这句话,漆黑黯沉的眼底弥漫着浓浓的白色雾气,就好像他随时会同那雾气一般消散一样,鲜红欲滴的唇角有浓浓的嘲弄,他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身影笼罩在雨幕下,“你进船舱去吧,我不想进去。”   “老板,你别这样!”戴慕拉住他的手,“就算少奶奶不在了,你也要想想你们的孩子啊,如果连你也不想活了,那桐桐小少爷怎么办?他才几个月大就要丧失父母了吗?你舍得吗?忍心吗?他可是你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如果连你都不管他了,以后,谁来管他呢?老爷子年纪大了,能管他几年啊,到时候他就得寄托在亲戚的家里,过着无父无母的颠沛生活,阿胤,你想想清楚吧,如果少奶奶真的还活着,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到你们身边的,而如果她不幸离开了,我不相信她希望你陪着她,她一定更希望你可以照顾好桐桐的,你就算不为了桐桐,你也要为了她活下去啊……”   那天的暴雨出奇的大。   赫连胤被戴慕扯进船舱里,一张英俊美丽的脸孔,在一瞬间就像一朵凋零的鲜花,随着时间的流逝瞳孔慢慢暗去,脸色衰败,绝望而窒息。      第一卷完。      ------题外话------   看完我知道很多人骂我了,可是这是必然发生的,明天开始五年后卷二了,将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小包子也长大了   【卷二:再一次初恋】   第167章 天才宝宝      2003年11月2号,J城附属西医院送来一名昏迷不醒的女人,据医生当时的回忆,她是被海浪卷到J城的海域上的,那里是采珍人聚集的地方,盛产珍珠,当时,名叫萧忘川的少年在沙滩上发现了那名女人,她身上的跳伞衣已然损坏,四肢瘦得只剩下骨头,脸部肌肤被鲨鱼攻击,大半张面目毁去,已看不清楚她原来的面貌。   一个女人,面容毁成这样,除非做手术,否则她的脸就永远也恢复不了了……   *   五年后。   亚乐电视台。   年仅六岁的赫连桐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参加了本次亚洲举办的《中国大脑》,夺得了冠军宝座,未来,他将担任中国最强大脑出席国际大脑赛,为国争光。   这个小小少年,有着一张尖削的小俊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瞳孔冷寂而沉静,他继承了母亲的眼睛,父亲的美貌,远远站在电视台的大厅里,美得就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琉璃娃娃,美丽,干净,白皙,透明,外加沉静。   他在电视台的大厅给自己的爸爸打电话,“爸爸,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马上了,再过十分钟我就下来接你回家,你好好跟郑姐呆在一起,我忙完就下去。”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男人浏览着文件,微挑眉,回答儿子的问题。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妈妈?”   男人沉吟,良久良久之后,他抿住薄唇,“现在不行。”   “你不是说如果我好好学习,拿了奖,就可以去找妈妈吗?我现在都是亚洲公认的最强大脑了,为什么还不能去找妈妈?爸爸,我想妈妈……”赫连桐抱着电话,眼瞳透彻明净,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见过真实的妈妈,这几年,他都是看着妈妈的照片度过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男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沉默着。   最终,赫连胤沉声说:“我也想妈妈啊,可是现在妈妈要忙啊,我们要等到妈妈有空了才能去找她,对不对?汤包这么乖,会听爸爸话的吧?”   赫连桐思考了好久,好像在思考要不要在相信爸爸一次,但最后,他还是相信了,到底还是个孩子,抱着电话,努努嘴,奶声奶气道:“好吧,那我等你,你要快点来接我噢,爸爸,我晚上要吃香蕉船。”   “好。”   赫连桐挂断了电话。   他无聊地在一楼的大厅走来走去,背着双手,身板小小,气度却不凡。   郑姐以及大厅里所有工作人员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短短五年,亚乐已从原来的小公司上升为亚洲五强电台,这几年,他们连续签入又美丽又有演技的歌手和演员,又引入无数综艺节目类选,比如脱口秀,相亲节目,歌手比赛,野外求生等新颖综艺,凭借独特风格创造业界巅峰,在水比海深的娱乐界中,亚乐仿佛是异军突起,强势而霸道,席卷了无数小电台,成为业界无法撼动的五强。   而天王赫连胤,在2004年的时候就已经隐退了,当时,引发了全国轰动,但他毅然决然,抽身离开了演艺圈,此后,无论别人花多少重金邀请,他都没有在复出过,听说,早年与他传绯闻的女朋友向尹,已经死于2003年的飞机难上,杳无音讯。   娱乐圈少了一个天王。   业界多了一个精英。   传言里,他极不喜欢出席公众场合,也不喜欢记者拍照,所以他身边总是跟着十几二十个保镖,专门用来制止那些拍照的记者,而关于他的其他消息,已然随着他的隐退而消失在大荧幕上,所有人都查不到他的信息,因为除了上班外,他几乎不在外头露面。   很快。   赫连胤就乘电梯下楼了。   银色电梯门打开。   高大的男人走出来,五年的时光,并没有改变他的容貌,比之,他俊美如昔,却更加冷漠,沉稳,一双深远的眸子,仿佛浸润在冷水之中,触不到底,亦辨不明喜怒。   他扣紧西服的扣子,修长的双腿,往赫连桐的方向迈来。   身后十来个保镖紧紧跟着。   赫连胤走过来。   长手一捞,把赫连桐抱在怀里亲了一下脸,“想爸爸了没有?”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几年,他的时光都是和自己的儿子度过的,小尹消失了,他不愿承认她已离去的消息,所以他亦爸亦妈地带着赫连桐,一有时间,就会带赫连桐乘坐游艇出海,去那片小尹消失的海域上转一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停留在那里而已。   “想了。”赫连桐抬头,笑容浅淡。   桐桐的情绪和小尹是很像的,他不像少年的赫连胤那么调皮嚣张,倒是挺符合小尹沉稳的性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疾不徐,浅浅淡淡的,有一股深沉的凛冽之感。   “我们去吃饭。”   “好。”   “你刚才说你想吃什么?”   “香蕉船,还有,爸爸,我要买一双新鞋子了,这个鞋子有点小,搁脚。”   闻言。   赫连胤往他脚上的黑色小皮鞋看去,而后,又看了他身后的郑姐一眼,那一眼,凛冽如破晓寒风,“你的衣服一向不是由郑姐帮你定制的吗?怎么会做小了?”   郑姐听了这话,身子颤抖。   赫连桐笑着说:“不关郑姐的事情,是我自己要小一码的,没想到真的穿不进去,哎。”   “你以为自己的脚还会越长越小啊?”赫连胤望着赫连桐,眼中含着责怪。   赫连桐轻笑,“我像是那么弱智的人吗?”   “哦?”他挑眉,“那你为什么要定制小一码的?”   “小一码的皮鞋看着比较好看嘛。”   “……”   赫连胤无奈摇头,他这个儿子啊,长得和大人一样,讲话聊天采用大人的方式就可以了,他沉稳得很呢。   最终,赫连胤带他去吃了饭,又去逛了鞋子,在儿童区逛鞋子的时候,赫连胤走到门口去接电话了,桐桐要等爸爸给他挑鞋子,所以没有动,无聊地坐在儿童区的软椅上,小小面容英俊养眼。   明亮的射灯下。   赫连桐的眼珠转来转去,幽深乌黑。   一个女人在赫连桐前面的儿童区鞋子记码,记码就是鞋子底部都会记着鞋子有什么码什么码,卖完了就要补过来,所以她在勘察码数。   “咦……”赫连桐突然低叫了一声,指着那个女人手中正在记码的白色鞋子,道:“你好,服务员姐姐,那个鞋子麻烦拿给我看一下。”   在外面,他讲话还是很甜很甜的,所以整个赫连家大大小小的亲戚们都很喜欢他,又聪明又漂亮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一抹奶声奶气的声音扑进蓝海耳朵里,她停下动作,把头转了过去,“你好,小客人,你是叫我吗?”   暖黄的灯光下。   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如缎一般乌黑,肌肤如雪,衬着一双冷寂眼瞳,整个人宛如隐在雾霭重重之后,美丽诡谲……   这一眼。   赫连桐就楞了一下。   好深邃的眼睛。   赫连桐静静地望着她,她也静静地回望他,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在海蓝的记忆里,是没有赫连桐这个人的,从她被萧忘川救起来的时候,她就忘记了过往的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萧忘川怜她可怜,不仅不介意她失了忆,还不介意她毁了容,把她带回家里,悉心照顾,他还给她取了一个新名字,海蓝,那天他把她救起来的时候,她昏迷在海边,天空很蓝,所以她取名为海蓝。   后来,萧忘川花光所有积蓄为她付了医药费,还原了面容,却还原不了最初的面容,所以,她的现在容貌跟最初的容貌只相似了三分之二,另外的三分之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因为她忘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她只记得,萧忘川付出了一切救她,所以她要报答他。   赫连桐心里在想:这个女人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为了能够想起来,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在记忆里搜索这双眼睛的主人,良久良久之后,赫连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妈妈?”   没错。   他在照片里见过这双眼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妈妈,向尹。   他们两的眼睛很像很像,只要两人站在一块,几乎能一眼辨别出是母子关系,所以赫连桐才会对那一双眼睛感到震撼。   可是,这个女人的面容跟照片上的模样只有一点点像,赫连桐不敢肯定,迟疑着,思考着,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海蓝也是震撼的,这个小孩,她怎么觉得跟自己长得有一点像啊?虽然不是很像,但就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见到他,就觉得有一种默契的血亲之感?   这不会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对望,表情如出一撤,都是有些吃惊,有些淡漠。   两人又是一怔。   赫连桐却突然说:“麻烦你,这个鞋子拿给我试试。”   他飞速运转的大脑中,正在生成无数个可能性,爸爸曾经说过,妈妈做过心脏病手术,还有剖腹产手术,如果她身上有这两条手术痕,那她就一定是自己的妈妈,有可能爸爸给他的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所以跟现在的面容有点不像也是可能的。      第168章 看看胸口      海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鞋子,眼角飞扬,“是我手上这款吗?”   “是的。”赫连桐点头。   年纪小小,说话却跟小大人似的,是个很早熟的孩子呢,海蓝这样想着,嘴角一勾,叫来自己店里的员工。   “小张,拿双鞋子给这位小客人试一下。”她说完,目光落在赫连桐脚上,道:“255款式,31码的。”   赫连桐微愕,淡漠的眼睛,头一次流露出了孩子般的稚气和期望,“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码数?”   “因为我是卖鞋子的呀。”她微微一笑,拿着记码的单子走向收银台,“小客人,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忙点事情。”   说完,她就在收银台的电脑前忙碌了起来,带着一双金丝眼镜,知性,大方,从容。   赫连桐望了她许久,等到小张把他选的鞋子从仓库拿过来,才静着眼珠说道:“我要你帮我穿。”   这话是他对海蓝说的。   海蓝没有抬起头,视线停在电脑荧幕上,淡淡道:“小张姐姐帮你穿不行吗?她可是我们店里最可爱的姑娘啦。”   “不行。”赫连桐斩钉截铁。   海蓝楞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单子,好吧,顾客就是上帝,尽管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孩子,那也是他们的上帝。   她慢慢走过来。   蹲下身子。   美丽修长的手接过小张手里的盒子,取出精致名贵的童鞋,松开鞋带,“好了,我来帮你试吧。”   赫连桐没有脱鞋。   他的眼睛落在她耳根下面一道很不明显的缝线,伸手去触摸,“你这里怎么了?”   海蓝本能地偏头躲开他的小手,手指一凝力,抓住了他嫩白的葱指,“喂,虽然你年纪很小,但这样已经算性骚扰了哈。”   赫连桐微笑,觉得她很有趣,见到她,他觉得亲切,“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耳朵下面会有伤痕?你是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这是调查户口吗?”她歪着头对他微笑。   “不是,我是关心你。”   “你关心我?”海蓝觉得这话很好笑。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他没有笑,淡漠的眼珠停留在她白净的脸上,有一抹一闪即逝的孤独之感,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海蓝怔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淡淡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耳朵下面的缝线并不是伤痕。”   “那是什么?”   “嗯……”她斟酌了一下用句,“应该说,我是整过容了吧。”   “你整过容了?”他眼睛一亮,“那就是说,你原来不是长成这样的?”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整容?”   赫连桐的笑容很开怀,明眸皓齿,“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是。”   “你有多少店?”   这些问题让海蓝感到疑惑,她微微皱起眉,“你比调查户口的问得还多啊。”   “我都说我是关心你了,难道你还怕我一个孩子对你有什么威胁吗?”   “我说了你对我有威胁了吗?”海蓝仰头瞅他,这个小孩她确实没有印象,不过很可爱,讲话也很有章法,她很喜欢他,微微笑道:“我有十三间店。”   “你自己开的?”   “不是,还有一个合伙人。”   “男人还是女人?”   “男的。”   赫连桐点头,眼珠澄净,“全是童鞋吗?”   “是啊,我们主做童装的,怎么样?你问这么多,是想加盟我们的店吗?”   赫连桐没说话了。   海蓝伸手拉开他的鞋带,“还有问题嘛?没有的话,我帮你试鞋子了?”   她还有事要忙呢,等帮他试完鞋子,她要下单进货啦。   “你叫什么名字?”   海蓝指着自己胸前的黑色小名牌,“看,我叫萧海蓝。”   闻言。   赫连桐定睛一看,黑色的小名牌上面,应着经理萧海蓝,赫连桐知道,像他们这种店,一般大合伙人叫老板,小合伙人叫经理,这么一来,她只是个小合伙人,或者跟那个大合伙人是亲人。   “你姓萧?不姓向?”   “你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姓向?”她反问,笑容漫不经心,慵懒中略带温柔。   “因为……”赫连桐倾了倾身子,此时他坐在椅子上,海蓝蹲着,没有他高,他倾身过来,美丽的眼睛在她的衣领处瞄来瞄去,想看看她衣领内有没有那条心脏病手术痕。   海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把不低的领口按住,笑眯眯的,“你这个小色狼。”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那个。”   “哪个?”   他红着脸,焦急道:“那个,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胸口吗?”   “……”   这提议也太荒唐了吧?海蓝眼眸一冷,站起身,“你小子长得这么可爱,思想这么龌龊,不跟你玩了。”   说完。   随手把鞋子丢回鞋盒里,往仓库里的方向走去,赫连桐眉宇间略有慌乱之色,却没有追上去,他拿出最新型的手机,对着海蓝的方向,奶声奶气道:“姐姐。”   海蓝微微侧首。   手机的闪光灯一闪。   画面定格。   海拉背脊一僵,回过头来,此时她已冷了脸色,俯视着他,眼瞳仿似能渗出寒霜来,“你为什么拍我?有什么意图?”   “姐姐,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赫连桐,我刚才试的鞋子买下了,明天过来取。”他讲完,扔下一沓钱,跳下试鞋椅,从门口赫连胤所在的方向冲去了。   那速度,就像一只小豹子一样灵敏。   海蓝眉心紧紧皱起,这小孩子,是什么个意思?   小张把椅子上的钱收过来,整整一万块,她小心翼翼道:“经理,他付了一万,鞋子我们要不要帮他包起来?”   “包吧,多余的钱,明天找给他。”海蓝若有所思地说。   见海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小张说道:“经理,其实这个小孩子是个名人。”   “怎么说?”   “我们鞋店所在的这个亚乐广场,就是他们家的产业。”   海蓝扭头,“你怎么知道?”   “我在电视上见过他,他是《中国大脑》节目的冠军,拥有过目不忘的超群能力,年仅六岁,我听说,他上电视节目是为了寻找她的妈妈,名叫向尹,每次在电视节目的最后,他总会拿着麦克风发言,说想念妈妈,又说自己过得很好,如果妈妈看到他了,就去找他,如果太忙,就先忙事业,我想他妈妈应该是不在了,但他并不知情……他刚才问了你那么多问题,又问了你是不是姓向,可能是把你当成他妈妈了吧。”   海蓝没有说话,望着赫连桐已经消失的小身影,沉默着。   *   鞋店的外面。   高大的男人正站在橱窗旁讲电话,他的声音沉沉的,表情时而锐利,时而皱眉。   赫连桐背着书包跑过去,掏出自己的手机,脸色因为跑得太急而微微红润,“爸爸,你看这个。”   “汤包,我不是叫你在店里不要乱跑吗?”赫连胤俯视着他,眼神危险黯沉。   说完,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吧,其他的,等我派人过去跟你详谈吧,是,好……”   “妈妈……”赫连桐第一次没有保持自己的沉静,不断扯着赫连胤的衣角,指着手机上的照片。   妈妈?!   听到这两个字。   赫连胤身子一僵,切断了电话,低下头,“汤包,你刚才说什么?”   “爸爸,你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妈妈?”   赫连胤垂下睫毛。   世间好像一瞬间变得寂静。   他的目光落在汤包的手机上。   荧幕中。   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条湛蓝色的裙子,纤瘦优雅,发丝幽黑而微卷,照射在暖黄的灯光下,飘出淡淡的疏离之意。   赫连胤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背脊僵硬。   心脏和思想混乱而钝痛的纠缠在一起,那些沉淀在岁月中的记忆,如洪荒猛兽般涌来,令他窒息。   最终。   那双望不见底的瞳孔变得失神,他抓着那只手机,哑声道:“这照片你哪里来的?”   “爸爸,这是妈妈吗?”赫连桐看见爸爸忽然变得这么痛苦,唇色苍白,他心里也很不好受,过去,他就一直怀疑爸爸说要带他去找妈妈的话是谎言,可是他没有一次表现出伤心失望过,就是因为他不想爸爸不开心,可是他真的很想妈妈,如果爸爸不肯告诉他实话,那他就自己去找妈妈。   “这照片你哪里来的?”赫连胤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严厉。   难道汤包,真的找到了已沉入大海五年,杳无音讯的小尹?   他的眼珠一动不动。   这背影——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当年。   秋风万里而来。   他从夕阳下看见这抹铺着淡淡青光的身影,清瘦,疏离,从容……   而后。   她转过脸来,从此,他看见了心中魂牵梦绕的人,小尹。   那是他意识到自己亵渎了她的那一天。   他吓得脸色惨白。   而今天。   他仍然是脸色惨白。   心里头和骨血中,都有一股喧嚣的思念之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才有勇气想再次确认一下。   “爸爸,你看这个。”汤包的手在手机上一划,换了一张侧影照。   侧影中的女人微垂着睫毛,看不见她的眼睛,但她的面容和小尹不太像。   他紧紧握着手机的手松开。      第169章 天性冷淡      他紧紧握着手机的手松开。   他多么希望是她。   可惜。   只是相像,这个女人的轮廓,并不是小尹的脸。   “爸爸,你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吧?爸爸,妈妈到底去哪里了?她是不是离开了我们,不要我们了?”   “不会的。”赫连胤眼底幽暗,“如果你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赫连胤不欲回答,转过身去,闭着眼睛,指间凉透。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   赫连胤的面容恢复为一贯的冷漠,转回身,笑着对赫连桐说:“你刚才有挑到喜欢的款式吗?”   他转移了话题。   赫连桐漂亮的眼珠定定地望着爸爸,他知道爸爸不想回答那个问题,每次他问妈妈的时候,爸爸就会异常的沉默,不然就是不想回答,他已经习惯啦,所以顺着爸爸的话说了下去。   “挑到了,我们明天来拿。”他的小手牵住爸爸的大手,眼瞳明亮,“爸爸,你说我哪里长得最好看?”   “眼睛。”他明快地回答。   “为什么?”   赫连胤只笑不答。   赫连桐自己回答:“是不是因为,我的眼睛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知道了还问?”他的声音很淡。   “爸爸,你跟妈妈那么久不见面,你会忘记她吗?”   “不会。”   “爸爸,那你觉得刚才那张照片的女人,有几分像妈妈呢?”赫连桐假装不经意地说。   赫连胤仔细回想了一下,“背影吧。”   其实他知道赫连桐什么都懂的,桐桐有异于常人的脑力,他听过的,见过的事情,都不会忘记,他多次在桐桐面前沉默不答,所以桐桐应该已经猜到了,小尹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声,眉宇郁结。   “其实这个萧海蓝姐姐,她的眼睛更像我。”   赫连胤没有说话。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神情微微有些失神。   赫连桐没有再问下去,有些事情,还是等调查清楚了,再来找萧海蓝好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想找她,就绝对能找到。   晚上八点。   赫连桐在赫连胤的书房外走来走去,小小的身影,猫来猫去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   老周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自从爷爷过世后,他的大部分军力就被二叔继承了,二叔仍然没有结婚,留在京城中,是当今时下最牛掰的军政高官,又是黄金单身汉,权势滔天。   赫连胤没有从政,他一直就没有那个打算,现在是商业时代,生意做得大,不比当官的差,反之,事业如日中天了,权势也就跟着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丝毫压力。更何况当了官,产业就要从手上移出去,小尹已经不在,他没有人可以继承,所以他选择拒绝军政,扩大商业世界,反正他整个家族都是官,少一个人无所谓。   桐桐拉住老周的长衫,笑容明净,“周伯伯。”   他的嘴巴甜的很。   老周低下头,见来人小少爷,顿时乐了,“小少爷?有事找我?”   “有。”桐桐掏出手机,把今天的照片拿给老周看,“周伯伯,你帮我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我妈妈。”   老周扶着眼镜看了好一会,沉声道:“看起来不太像。”   “可是周伯伯,我觉得她很亲切,见到她的时候,我相对她撒娇,你说这是为什么?还有,她整过容,周伯伯,你说,如果我妈妈的脸整容了,能整出这个样子吗?”   “你是因为太想妈妈了吧?”老周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可是,她真的不是啊,你妈妈长得那么漂亮,她为什么要去整容呢?你说是不是?”   “可能她想躲着爸爸吧。”   “为什么?”老周笑着问他。   “因为她不喜欢爸爸了。”桐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老周噗嗤一笑,“不可能,少爷跟少奶奶的感情很好的……不对,你怎么这样说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嗯,周伯伯,我知道妈妈不是去了遥远的地方赚钱,她是已经离开了我们是吧?所以她才一直不回来的,周伯伯,你可以把妈妈的事情告诉我吗?家里所有人都瞒着我,可是我,我很想知道真相……”他垂着睫毛,粉雕玉琢,可怜伤心。   老周叹了一口气,“你妈妈是个好聪明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也很有能力,她和元熙叔叔跟江辰希叔叔开创的《凤山》集团,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成为了水果界和茶叶节的龙头产业,并且开创加盟计划,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那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她跟爸爸感情那么好,又疼我,又有能力,为什么要离开?”   “嗯……”老周迟疑地想了下,虽然他是个人精,但总抵御不住一个孤单孩童的套话,把小尹出来遇见海难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并且对他说:“其实伯伯知道你很聪明的,你跟你母亲很像,很早熟,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你爸爸和妈妈的感情都很好,如果她还在,她一定会留在你们身边的。”   赫连桐若有所思,“周伯伯,你是说,妈妈是遇到了海难,沉入大海了?”   “嗯。”   “她死了?”桐桐的声音很轻,好像不愿相信。   老周抱住他的头,轻轻抚摸,安慰他,“她是个很勇敢的女人,很坚强,很聪明,如果她能回来,她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桐桐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   他静着声音说:“周叔叔,你帮我查一个人吧,名叫萧海蓝。”   老周一愣。   “你们怎么都要调查这个人?”   “我们?还有谁?”   “除了你爸爸,还有谁?”   “因为她就是我照片上那个女人。”赫连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还说不是,自己都起疑了,哼,竟然不告诉他,那他就自己去查。   昏暗的公寓里。   窗帘紧闭。   海蓝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观看电视节目《中国大脑》。   剧中,赫连桐在记忆钥匙,这个节目是给他两个小时观看80把钥匙,钥匙把把只有一丝微微的差距,他要找出主持人指定的五间房间的钥匙,找错一把就算挑战失败。   赫连桐乌黑的眼珠在钥匙上面仔细观察,最终,他将主持人指定的房间都开出来了,没有一个错误。   全场的掌声如雷贯耳。   海蓝表情震惊。   这个孝子,记忆力不得了啊。   从店里回来后,海蓝就一直惦记着那个孩子怪异的行为,有时候吧,她觉得人与人之间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应,好比忽然有一天,你的电话响起了,对方长久不说话,你却能猜到那个人是谁一样,她对赫连桐,有一种很强的预感,他说的话,一直在自己脑子翻搅,让她无法不去想。   看到节目的最后,赫连桐站在舞台上,托着主持人递给他的话题,眼珠里有水汽在缭绕,他奶声奶气道:“妈妈,你能看见我吗?如果你可以看见我,你来看看我吗?我好想你,爸爸也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   全场的观众眼睛都红了。   海蓝连续观看了他几场的比赛,每次比赛的最后,他都会讲同样一段话,海蓝想,他妈妈应该是离开他了,而他并不知情,又或者他其实是知情的,所以上这个节目来寻找母亲。   她的眼睛微微浮起了水汽,她是很少哭的,今天却为了这个孩子而难过了,也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为了寻找妈妈而上各种脑力节目,这种节目,对人体的脑精力消耗是非常庞大的,这样的付出,让人感动。   而且,今天他问她,你姓萧?不是向吗?他妈妈全名叫向尹,所以她能肯定,他是把她当成向尹了。   思及此处。   玄关的大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坐了起来。   同时。   萧忘川也回来了,他站在玄关处换鞋,白皙的肌肤,明亮的金发,惑人的冰绿色眼睛,就像一层被冰封的湖面,平静美丽。   萧忘川是中美混血,但他的身世很可怜,爸爸是个欧洲混蛋,在中国把他妈妈肚子搞大了就跑了,妈妈没有能力抚养他,所以把他丢在了孤儿院,他在孤儿院长大,随孤儿院的院长姓萧,忘川,是让他忘记往事川河,重新来过。   五年前他从海边救起海蓝的时候,就是一名大学生,身兼好几份工作,就是为了存够钱,移民去欧洲。   后来,他可怜海蓝,海蓝的脸烂了,不敢出去见人,就算出去了也是被人嘲笑,所以他把所有积蓄花光,给海蓝动了手术,不过海蓝也回报了他,她面容恢复后,就一直跟着他一起打工,没有身份证,一直干着那种很低下的工作,又后来,海蓝提议他们把打工存来的钱拿来做生意,海蓝失忆了,但是她的头脑很好,他们从一间小小的鞋店,壮大成了今日别人眼中的暴发户,拥有了十三间高端童鞋连锁店,坐拥亿的资产。   萧忘川一进来,海蓝就站起身,迎过去,接住了他手里的公事包,放在鞋柜上,面容温柔,“你回来了。”   他是海蓝的男朋友,去年才确认关系的,对于一个失去记忆的海蓝来说,萧忘川是她见过最好的男人,花了所有积蓄救了一个毁了容的人,而且从一开始他就不嫌弃她,是很善良的人,她能活下去,完全是萧忘川的功劳,所以嫁给他又何妨?反正,她已经打算用一辈子来报答他了。   “嗯。”他微微一笑,眼珠幽绿,“吃饭了没?”   “还没,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呢。”她走进厨房里,把荤菜从烤箱里端出来,然后打开了瓦斯炉,扭头说:“我热一下汤就可以吃饭了。”   “好。”他应了一声,长腿迈动,从她身后抱住她的纤腰,闻闻她的发香,笑道:“你头发好香。”   灯光下。   她微微侧头,眼睛异常的温柔,“我刚洗头了,对了,移民局把文件批下来没有,我们什么时候移民去欧洲?”   “现在有点小问题,因为你的身份比较难证实,所以还需要一些审核的时间,对了,雪儿回来了没有?”   雪儿是萧忘川认的干妹妹,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黄种人,但是跟他感情很好,宛如亲生兄妹的感情一样亲密,他们十三间店,萧忘川负责三间,萧海蓝负责三间,萧雪儿负责三间,其中,萧海蓝今天所在的店面是他们的总店,所以萧海蓝基本在那个店里工作,其他两个店,她都是两三天去一次,有专门管店的店长在帮她管人。   “她说晚上跟朋友们去喝酒,会晚点回来。”   “这个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是你好,总在家里等我,好感动。”   海蓝歪头微笑,眼珠静静的,很温柔,却没什么感情,“你说错了,我不是总在家里等你,是因为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所以就呆在家里了。”   “你这个工作狂,除了上班,你就无处可去了,真是无趣啊你。”   “知道我无趣就好了。”她不甚在意地说完,拂开他的手,端着热好的汤走向餐桌,慢慢放下,再摆出碗筷,笑道:“吃饭吧。”   萧忘川倚在厨台上凝视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好淡,虽然谈了好几个月了,但总感觉走不进她的内心,从他们确定关系后,她就变得比当初当朋友的时候还要难相处,可是她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他的地方,面容上一直带着笑意,就是一点都不暖。   萧忘川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因为他很清楚,萧海蓝是那种一诺千金的人,不会随便玩弄别人的感情,更不会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情,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追到的她。   也许,是她天性比较冷淡吧,爱与不爱都表现得不是很明显,所以他看不清她的内心,看不出她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第170章 英雄救美      静谧的夜晚。   顶灯明亮。   萧忘川出去应酬了。   海蓝在客厅的一角熨烫萧忘川的衬衫,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有时间,就会找点事情干。   茶几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海蓝扭头。   把手中的熨斗放下,走到茶几边去接听电话,“这里是萧家,你好。”   “救命啊……”电话彼端是萧雪儿的声音,她似乎在奔跑,声音紧张而急促,“是海蓝吗?你快救来我,我在x区的魅色俱乐部里,现在有人要追我,你快来救我啊!”   海蓝一怔,坐直了身子,“雪儿,怎么回事?你在哪?”   “现在说不清楚,总之两派人闹起来了,现在情况很危险,我躲在……嘟嘟嘟……”   “你在哪?”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掉了。   海蓝神色一凛。   回拨。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忙……”   她抿住唇。   而后。   回到房间里,换上一身灰白色的运动服,帆布鞋,快速出门。   深夜十一点半。   魅色俱乐部。   环内最著名的俱乐部就是魅色,它是亚乐旗下的名车俱乐部,明星与富豪云集,当然,要进魅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必须要有一辆价值几百万以上的名车,第二,要有介绍人推荐,经过魅色核实身份,才会拥有令人羡艳的vip卡。   此时。   正是魅色最热闹的时段,蓝光调的投影在地面映射出诡异而魅惑的色彩,俱乐部门口戒备森严,黑衣黑超的保镖不下十个人,站在一排,肃穆庄严。   俱乐部内灯光柔亮,该明亮得地方明亮,该阴影的地方阴影,每个角落里都坐满了社会名人,来往穿梭的服务生,高脚杯碰撞的声音,细语声,谈笑声,大声笑,节目绚丽令人应接不暇,有劲爆的摇滚,有柔媚的情歌,也有性感的钢管舞。   俱乐部的贵宾席上。   今晚来了一个尊贵的客人。   他的侧脸被一排悬空的高脚杯挡住,只能隐约分辨出他的轮廓,修长洁白的手指,黑玉般的短发,神情漠然。   他喝着酒,嘴角优美略显冷淡,一股淡淡的,却分外吸引人的眼球的高贵风采。   他正是亚乐的ceo赫连胤,今晚他是来巡店的,顺便在店里喝了几杯。   空气中都是龙舌兰的酒香气。   赫连胤把酒杯置到鼻下。   轻轻闻住。   然后。   他微微仰头。   透明的酒液冲下胃里,灼烈而热辣。   喧闹的俱乐部。   与他的宁静格格不入。   他望着杯中的酒,不知道在想什么,黯沉没有底的眼中浮出些许涩意。   忽然。   俱乐部的左下方传来了一阵骚动。   赫连胤漠然地望过去。   整个人就定住了。   昏暗的光影里。   一个穿着灰白运动服的女人拉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从一间包厢里快速窜了出来,魅色大厅里的客人已经是非富即贵,而包厢里的客人,那就更不用提了。   舞池中的光影摇曳。   所有人都发现了那个方向有骚动,却没有人理会,他们漠然地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和表情,事不关己般高高挂起。   昏暗的角落里。   穿着灰白运动服的女孩背脊挺得直直的,她把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护在身后,凛冽的眸光,就像深夜中汹涌的大海,一浪卷过一浪,危险黯沉。   而后。   她眸光一凛,一个下旋踢,就放倒了两个追来的大汉。   贵宾席上。   赫连胤的胸口一阵闷痛。   他站了起来。   美丽的眼睛紧紧盯在那一抹出手的身影。   海蓝一击成功后,立刻后退两步,待两人爬起,手一晃,腿一踢,两人痛叫一声,重新摔在地面上,面容扭曲。   第二次摔倒的他们第一次更加狼狈疼痛。   赫连胤错愕。   这不是小尹惯用的招数吗?   海蓝冷冷一笑,身子一侧,将两人的膝盖窝用力一踹,两人跪倒在地上,然后一个转身,就将其中一个人踢摔到大厅的中央。   动作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所有人惊愕。   这个女人瘦瘦的,力气竟然这样的大!   萧雪儿躲在海蓝的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惊吓过度的脸孔苍白恐惧。   但这一举动已引起了俱乐部保镖的注意力。   他们从门口进来,悄声无息往海蓝的方向走去。   萧雪儿颤抖着身子,对海蓝小声说:“糟了,海蓝,我们惊动魅色里的人了,这次完了。”   海蓝没有说话,微微抿住唇,做出了一个应战的动作。   她似乎一点都不怕。   然而那群保镖却突然散开了,不知道是谁下达了命令,原本向她们移来的保镖,突然走向了那个被她踢摔出去的大汉,他们把他抓了起来,不知道是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个摔得鼻青脸肿的大汉吓得脸色都白了,他连连道歉,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刚才的包间。   海蓝轻蹙眉宇。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些保镖忽然就不管她们了?   萧雪儿却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幸好,没有得罪魅色。”   “什么情况?”海蓝神情疑惑。   “是这样的,海蓝,这里如果有私人恩怨,魅色是不管的,但是一旦破坏了魅色的气氛,或者是破坏了这里的任何物件,魅色的人就会介入,谁动的手,谁断手。”   海蓝一惊,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这魅色背后之人该是多强大?才敢对着明星与富豪云集的场所下达这样狠绝的命令?   “你肯定会觉得很奇怪,这样的规矩,为什么人们还是会趋之若鹜的想涌进这里吧?”雪儿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其实这里是很有人身安全的,不像外面俱乐部那么杂乱,因为有规定,所以这里的人基本不敢动手,敢动手的,也是一些不懂规矩的人,今天那个王八蛋,就是个不懂规矩的,我好好在那里喝酒,非给我送酒,我说了我不要,他就说我不给他面子,非抓我进包间里跟他喝酒,神经病一个。”   “你没惹他,他却非要你陪他喝酒?”海蓝凝着眼珠问她,这话大有漏洞,一个有身份的正常人,给一个同样是魅色客人的女人送了一瓶酒,人家不要,对方就派人来抓她?她又不是卖酒的,也不是服务员,人家至于敢那么大胆对客人下手吗?   萧雪儿被海蓝看穿了心事,有些心虚,努了努嘴,道:“谁叫那个矮冬瓜抢我车位啊,那个位置我停了好几个月了,凭什么他一来就乱入停车?我就跟他玩玩咯,谁知道他那么当真。”   “雪儿,有些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人家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出来玩,就多忍让一些,不然我不可能次次都在家,次次都来救你的。”海蓝看着她身边破烂不堪的裙子,摇了摇头,脱下自己的运动服外套,递给她,“你的衣服都被撕破了,穿我的吧。”   她把外套给了雪儿,身上就剩一件短袖和一条运动裤了。   雪儿把衣服穿上,表情得意的说:“我出来玩是花了钱的,凭什么我花钱还找罪受啊?他敢惹我,我就整死他,海蓝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刚才在他酒里下了好多泻药,拉死他。”   “你让人家腹泻,人家就找了几个男人来轮奸你,要不是我赶得急,你已经出事了,有意思吗?你就算让他腹泻了,然后被报仇,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我不管!”雪儿瞪眼,不想跟她谈论这个问题,“反正我心里有气我就要发泄,你也知道的,我是那种忍不得别人欺负我的,敢欺负我,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报仇的。”   海蓝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回家吧。”   她说完,就扶住了雪儿的手臂,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   她们的去路被挡住了。   一个严肃的保镖对海蓝礼貌地说:“你好,我们老板想见你。”   海蓝拧眉,“你们老板?”   “是的。”他指着海蓝头顶上的贵宾席,“魅色的老板,刚才就是他帮你解围的,他想见你。”   海蓝抬头。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墙后,一道英挺的身影站立着,虽然他的脸被阴影遮去了,但是海蓝知道,那个人在看着她。   原来刚才是他帮她解围的么?   怪不得那个大汉那么害怕了,估计是那个人威胁他什么了吧?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她刚才把那个大汉踢出去的时候,全场倒吸了一口气,她很明白,她是破坏了气氛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她,但是,她该去见他吗?   海蓝沉默地思考着。   萧雪儿已经激动地快跳起来了,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臂,用力摇晃,“啊啊啊……海蓝,魅色的老板竟然要见你,海蓝,你太酷啦,传闻他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也长得很英俊,但是店里的客人从来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你走运啦……”   雪儿似乎一点也没有往危险的方向思考。   海蓝抿住唇。   其实,她不太想去的,没什么瓜葛的人,见了也没有意义。   见海蓝似乎不为所动,雪儿抓狂了,“海蓝啊,你不会是不想去吧?”   “我又不认识他。”海蓝淡淡地说。   “喂喂喂,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听说他很厉害的,你可以向他推广一下我们的店铺啊,说不定他觉得我们的店铺很有潜力,会投资我们呢。”萧雪儿的想法很天真。   海蓝一头黑线。   但最终在萧雪儿的劝说下,她同意见魅色的老板,原因很简单,魅色的保镖们把大门关上了,也就是说,如果她不去见魅色的老板,他们是不会放她走的。      第171章 熟悉又陌生      长长的红色地毯上,亮着几盏暖黄的壁灯。   这里是俱乐部的第三层,顶层,只有极度尊贵的客人与老板才上得来这层露天台。海蓝跟在带路的保镖后面,眼瞳沉静。   周围是一排排高脚杯墙,墙内流动着透明泉水,晶莹美丽。   两位保镖停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扭头对她说:“你好,客人,已经到了。”   海蓝点头,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灯光琉璃般洒在她头顶。   她站在光束下。   面容模糊。   偌大的贵宾间内,跪着七八个大汉,海蓝微微一愣,这些人,就是刚才跟她打斗的那群人,还有雪儿口中的那个矮子,那人虽然矮小,却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看样子社会地位并不低,此时,他的头正被几个魅色的保镖踩在茶几上,勒着脖子,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我是陈书记的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快放开我,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们……”   踩着他头的保镖冷笑着,往他头上倒了一瓶xo酒,“这么好的酒,便宜你了,尝尝味道吧。”   其余几个跟矮子一起来的大汉都不敢动,跪在贵宾间内,身子瑟瑟发抖。   “老板在里间,你进去吧。”一个保镖发现了海蓝的身影,微微扬眉,指着不远处一串黑色的珠帘,让她进去。   珠帘后面没有开灯,跟明亮的贵宾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   海蓝静着眼珠想了一下,掀开珠帘,慢慢走进去。   阴影里。   有一个男人在喝酒。   她走了过去。   男人转过脸来。   黑暗中。   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   “请坐。”他淡漠而有礼地开口,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有一种熟悉而奇怪的感觉。   果说,海蓝刚才还有点担心,那么此刻,她已经放下了戒备,不知道为什么,海蓝一点也不害怕,她觉得这个人是没有威胁的,甚至有种安定而温暖的味道。   她静静坐下。   冷寂的眼瞳,梭巡在黑暗中,等待他开口。   而后。   席内的壁灯亮了起来。   恍若有风吹来。   卷起了海蓝的发梢。   男人手上带着一个简约的铂金戒指。   他看着她。   高贵而淡漠的面容,宛冰冷俊美的阿波罗太阳神,锐利,深沉。   海蓝抬起睫毛。   微冷的空气变得窒息。   赫连胤看着那双无比平静,无比熟悉的眼睛。   沉寂的心口——   隐隐传来一阵深沉的暗痛。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下颌线条僵硬苍白。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眼睛,这样熟悉的身影。   这句问话让海蓝一怔。   她凝住眉。   看向他。   这张脸很美。   很熟悉。   她在哪里见过呢?   他不寻常的反应,让她想起了白天那个孩子,对了,那个孩子长得很像他,也许,他们是兄弟,或者父子,可他这样年轻,会有孩子吗?   海蓝迟疑地想着。   他似乎很痛苦。   可是她对他没有任何记忆。   她不认识他。   也许。   他也和那个孩子一样。   把她认错成了谁了吧?可果她那么像的话,这个男人不可能问她她是谁啊,而是会直接把她当成谁了吧?所以很显然,这个男人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我是萧海蓝。”海蓝挺直背脊,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极度陌生的冷凝,“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十分感谢。”   他手中的杯子忽然碎了。   保镖们闻言冲了进来。   黑色的桌面上淌了一片酒液。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却沉声说:“都出去。”   保镖们应声离开。   海蓝再一次怔住了,她看着名贵的酒杯在他手中碎裂,因为那句疏离的感谢,他捏碎了一个酒杯,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他却一点也不心疼,扯过胸前的白色丝巾,随意地擦了擦手,面容冷漠。   “你是哪里人?”他问她,眼神暗烈。   “j城人。”   “你父母姓萧?”他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是在留意她的表情。   海蓝的内心,莫名地有一丝紧张,她不是没有见过大人物,但这样令人压迫窒息的人却是少见的,她回望他,眼珠空落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忘川说,果你记不起你的家人,那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也许以后她的记忆回来了,她会改口,但是现在,她真的记不起来,也没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诉说自己的故事,因为,她不知道他是抱何目的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孤儿……”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果然,不太可能呢。”   “嗯?”   “没有,你是那个开儿童鞋店的萧海蓝么?”   “你怎么知道?”海蓝惊愕。   他微垂着头,阴影中,他的睫毛在脸上剪影出美丽的弧度,似乎是在嘲讽自己,他轻轻勾唇,“我儿子向我提起过你。”   “你儿子?”   “你儿子?”   “赫连桐,今天去你店里买鞋子的那个。”   “那个天才少年么?”   “还好。”   他换了个杯子,倒上龙舌兰,饮尽。   空气中都是郁金香和酒的香气。   海蓝皱着眉,“烈酒伤身,你少喝一些吧。”   他抬眉,眼露嘲讽。   “很久没人关心我了呢,可惜……”不是她。   海蓝被这样的表情一怔。   她闭上了眼睛。   面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然后。   她捂住了自己发嗡的脑袋。   眼珠失神。   唇色苍白。   她的脑子骤然疼得难以忍受。   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嘲讽而觉得痛苦?!   “你怎么了?”赫连胤开口,声音很冷。   “我的头好疼啊……”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渐渐收紧,泛出白色。   赫连胤看着她。   看着她渐渐低下头去,痛苦而无助地低叫着,平静的瞳孔里,开始出现了一些难以掩饰的痛苦裂痕。   一瞬间。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他猛地站起身,在没有任何思考的情况下,把她横抱了起来,走出珠帘,那黯沉的眼底,仿佛没有底洞的深渊。   为什么要救她?也许连他也不知道。   或许……   是因为她像她吧。   尽管长得不是很像。   尽管不是她。   他仍然见不得她痛苦,他想,也许是因为他很想小尹了吧。   “叫救护车。”赫连胤对身边的戴慕说。   戴慕眼中充满诧异,却没有说什么,眼睛飞快地看了赫连胤怀中的女人一眼,然后开始播救护车的电话。   此时。   海蓝的脑袋已经痛得快炸开了。   他的瞳孔收紧。   把她抱上了自己的法拉利,吩咐戴慕开车,半路,海蓝经过了一阵晕眩的阵痛后,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满头的冷汗,示意着她刚才的头疼有多厉害。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没事了,请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她说完,离开了他的怀抱,表情冷淡,气质疏离。   尽管她刚才痛得那么不能忍受,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她是忘川的女朋友,不可以跟陌生的男人有亲密的接触,不然忘川过难过的。   赫连胤瞳孔抽紧,“你为什么会头疼?”   为什么要问这些?赫连胤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想得到一些自己想听的答案,就算她说出来的答案会让他失望,他仍然愿意问上一问。   “因为是失忆了。”她淡淡地说。   赫连胤绷紧下巴,“你失忆了?”   “你相信?”她歪着头,半开玩笑的样子,失忆这种事情,说给谁听都不会信的吧?   “你是j城人?是个孤儿,而且,你失忆了?”他重复着她之前说的话,眸光深暗,表情沉思。   “你信不信?”她反问。   他看着她一脸憔悴却还是要勉强着开玩笑的样子,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沉声说:“请告诉我实话。”   海蓝一怔。   这个人,有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他明明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为什么还是要问呢?   见海蓝不说话,赫连胤又说:“你家里在哪里,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这一段路途,时间很长,你可以慢慢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侧着脸看她。   仿佛是生命中最后的企盼,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鼻梁,看着她的脖子,看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手指,想要从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轮廓中,寻找到一丝渴望。   车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宁静。   海蓝避开了他的视线,望向窗外,夜色下的树木不断倒退,她沉默地看着,考虑是否要告诉他。   “其实你不说,我也查得到,我问你,是因为我想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不会伤害你。”他俯视着她,眼珠乌黑迷人。   “我……”她迟疑着,唇色苍白,“2003年,我出现在j城的海滩上,当时,我已经没有记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讲述着那段仅存的记忆,表情里有短暂的失神。   那时候她很痛苦,世界认识她,她却不认识世界,要不是忘川帮助她,她早就死了,怎么可能有机会恢复面容,并且好好活下来呢?   他的眉梢上多了一丝探究,“2003年?是几月份的事情?”   “十一月吧。”   他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你没有记忆的期间,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第172章 追妻计划      “没有。”她清晰地回答,表情平静。   赫连胤没说话。   刚巧,车拐了个弯,海蓝看见了萧忘川的车,她把头探了出去,冲着眼前停下的保时捷微微一笑,“忘川。”   萧忘川刚下班,拿着公事包从车上钻出来,听见海蓝的声音,回过头来,碧色的眸子,蕴满浅浅的柔。   “海蓝。”说完这句话,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你去哪了?”   为什么跟一个男人一起回来?   海蓝和个很聪明的人,她知道萧忘川在想什么,笑着说:“刚才雪儿在魅色俱乐部出了点事,我过去接她,是这位赫连先生帮的忙,他是魅色的老板,赫连先生。”   她没有说他的名字,怕忘川吃醋。   萧忘川听完她的解释,眼角变得柔软,“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帮忙,赫连先生。”   赫连胤没有说话。   他朝开车的戴慕看去一眼,表情冷漠。   戴慕示意,连忙笑着说:“老板说,不用客气。”   萧忘川心里想排场还挺大,但到底没说出口,站在保时捷的车门边等海蓝下车。   “谢谢你今天的帮忙,也谢谢你送我回家,不尽感激。”海蓝看着赫连胤,轻声说话。   他微微点头,那双美丽的眼睛,已没了刚才的温暖,变得阴寒无比。   海蓝下了车。   清瘦的身影,跑向萧忘川的方向。   萧忘川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笑着离开了。   赫连胤默默地看着两人离去,冷漠的眼底,飘出淡淡的阴鸷之影。   而后。   车窗摇起,扬长而去。   萧忘川拿着门卡开了门,问她,“雪儿晚上又干什么事了?”   “没什么呢。”   “你就别替她瞒着了,告诉我实话吧。”   海蓝垂着睫毛,淡淡道:“就是出去玩了,惹了点麻烦,没什么大事,你不要太生气了。”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她这样闹下去,以后伤害的人始终是她自己,下次如果她在跟别人闹事,你就别去了,直接报警,免得牵累你。自从我们有了钱,她就没一天安分的,像个正常的女孩子好好打扮一下,逛逛街,看看电影,喝个下午茶不好吗?非要去去闹事。”   “算啦,一家人,少说几句吧。”   “我担心的是你,她每次都把你当成保镖,不行,我要去说说她。”萧忘川说着,就往萧雪儿的房间走去,奈何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回应,她还没回家。   萧忘川气得肺都要炸了。   海蓝给他倒了杯水,面容平淡,“你都知道雪儿是什么性格的,有时候一个星期她不一定会回来一两次,能提醒的我已经都提醒了,她也长大了,会自己想的了,不用我们逼着了,不然这样下去,她更不愿意回来了。”   “躲得初一能躲过十五吗?我明天就去她店里找她,有些事情,我必须跟她将清楚,一家人之所以叫一家人,是因为这里是个家,不是一个酒店,说回就回,说走就走,这还算一个家吗?”   海蓝没说话。   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的,雪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被歧视和欺负长大的,后来有了钱,性格就变得乖张跋扈,要把她童年所受的阴影全部报复回去,但凡欺负她的人,看不起她的人,讽刺她的人,她都会不顾一切报复回去,认为有钱了,不怕事。   世界是人比人,比死人的,有些人一个月赚一万就很开心了,有些人随便买件衣服就一万了,也有些人随便一晚上花几千万的,这不是一个平衡的世界,是一个阶级世界,再有钱的人,也会遇上比她更加有钱的人,雪儿从来没有考虑过,就算他们是亿富翁,那么往上还有百亿,千亿,亿万型的富翁,不是生活过得好,就可以随意践踏比自己过得差的人的。   也许这样的她,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但如果要靠踩着别人的尊严寻找存在感,那只能说她活得很失败。   第二天。   赫连家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同样的面容,同样的俊美,凝视了彼此良久良久。   桐桐喝着牛奶,眼珠澄净:“爸爸,那个……”   “嗯?”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微微挑着眉,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桐桐指着表情严肃的老周,撒娇道:“那个海蓝姐姐的消息,你调查了吗?可以让周伯伯告诉我吗?”   “你为什么要查她?”   “我好奇。”   “你不知道好奇害死猫这个典故吗?”   “那你不也一样吗?昨天你还说她不是妈妈,可是你还是查了她,不是吗?”桐桐噘着嘴,那英俊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赫连胤没说话。   他叠着腿,懒洋洋翻过报纸,一点也没有为桐桐的话生气的样子。   “爸爸……”桐桐催促他,小脸期待。   “你想知道什么?”赫连胤抬头,气质冷漠却矜贵。   “全部。”   “那你让你周伯伯念给你听不就好了么?干嘛问我?”赫连胤瞟了旁边的老周一眼,继续浏览报纸。   老周顿时汗颜。   桐桐的五官拧得更紧了,“还不是因为你不然周伯伯说,他才不敢说的,爸爸,你就快点告诉我吧,我昨天订了一双鞋子,今天还要拿呢。”   闻言。   赫连胤手中的报纸放下。   抬起头。   面容美如倾城倾国的绝色妖姬,“汤包,你今天要去拿鞋子?”   “是的。”桐桐得意地说:“我特意留到今天才去拿的。”   “还挺机智。”赫连胤微微一笑。   “谢爸爸夸奖。”   “不谢。”赫连胤今天的心情出奇地好,睨了眼墙上的时钟,又摸摸汤包的发丝,莞尔道:“爸爸今天时间很多,等下爸爸送你去取鞋子吧?”   赫连桐皱着眉。   爸爸这么谄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他怎么突然搞不懂了?   “不要。”桐桐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还是很聪明的,想要跟他一起去拿鞋子,除非拿萧海蓝的资料来换,“除非你告诉我,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这句话不出赫连胤所料,他喝了口咖啡,语气幽幽,“好吧,老周,你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他吧。”   “是。”有了老板的指示,老周终于可以畅言所想了,他看着漂亮的桐桐小少爷,威严的面容微微软化了一些,“小少爷,这位萧海蓝小姐,是2003年11月1号在j城海域的沙滩上被发现的,当时她身上穿着跳伞衣,面容全毁,后来医院诊断了她的病情,为暂时性失忆。”   老周说完,拿出了一张她被送进医院时,面容血肉模糊的脸,他说道:“根据这张脸和萧海蓝女士的dna报告,我们借助最先进的科学器材,还原了她最原本的面貌。”   他放下一张照片。   赫连桐低头。   震惊过后,他微微长大嘴巴,“这不是我妈妈吗?”   “她就是你妈妈。”赫连胤的指放在玻璃杯上,美得像是一只绝色妖姬,看着桐桐,眼珠分外惑人,“只是,她失忆了。”   赫连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就因为买一双鞋子,就碰见了寻找了五年来素未谋面的妈妈?这狗屎运啊,可以去买彩票了。   “爸爸你确定吗?我昨天看见她的时候,脸跟你给的照片其实是不一样的,但是她说她整过容,她的耳朵下面,有一条很小的缝线。”桐桐回忆着昨天的情景。   赫连胤颔首,若有所思,“嗯,经过鲨鱼的攻击,她的脸确实会跟以前有所不一样了。”   “爸爸,她真的是我妈妈吗?你确定吗?”   “老周,给汤包看样东西。”赫连胤出声吩咐老周。   老周点头,把一份病例单放在赫连桐面前,说道:“萧海蓝小姐与小少爷的nda鉴定完全吻合,医学上证明你们两人是母子,如果小少爷还不够肯定,那就想个办法,看看萧海蓝小姐身上有没有一条心脏病的伤疤,全长十五厘米,横跨胸口与肚脐眼之间,非常有识别度。”   汤包瞪大瞳孔,不可置信道:“我和那个姐姐什么时候做了亲子鉴定了?”   “昨晚。”   “……”汤包吃惊,“昨晚什么时候?”   “要取你们两人一人一根头发对我来说,还算是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赫连胤抿了一口黑咖啡,“据调查回来的结果显示,你妈妈她现在失忆了,又有了男朋友,事情不太好办。”   “……”汤包无言以对,“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很棘手。”   “……”汤包皱眉,“到底怎么办?”   “你妈妈的性格有点难搞啊,跟冰块做的似的,她要是真对那个男人动了情,我们死缠烂打的话,只会让她反感,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汤包表情郁结,“爸爸,妈妈有了新的男朋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怎么不介意?”他手中的银色叉子突然被捏弯了,表情阴寒,“恨不得能杀了他,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我们一定要忍着那个男人吗?”桐桐心里也很不爽,妈妈是他跟爸爸的,别的男人,妄想!   “嗯。”赫连胤淡淡道,“汤包,你过来,爸爸跟你说件事。”   小汤包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跑到爸爸身边,抬起头,面容白皙漂亮,“爸爸,你说。”   “你要帮爸爸个忙。”   “什么忙?”      第173章 父子计划      赫连胤附在汤包耳边说了一段话,汤包全程拧着眉,直到听完了,才诧异地看着自己英俊美丽的爸爸,天使一样的脸孔,却有魔鬼一样的心肠,汤包努着嘴说:“爸爸,你好损啊。”   “那你还要不要妈妈了?”   “肯定要啊。”   “那以后你就去帮我跟踪她,有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汇报,果她跟萧忘川见面了,你要马上通知我,知道吗?”   赫连桐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天天跟妈妈在一起,这也是他的心愿,以他的智商,太好办了。   去见萧海蓝之前,赫连胤特意在房间打扮了一番,他在衣帽间挑了许久,才找出了一套满意的,新熨烫好的西服,然后又好心情地挑了领带,手表,鞋子。   从桐桐有记忆以来,他就没见过爸爸这么隆重的样子,过去,他都是随意中带着优雅,优雅中带着倨傲,不过爸爸不管穿什么,都是他心目中最好看的爸爸。   桐桐的心情跟爸爸一样好,他叫来了郑姐,把新定制的衣服都拿上房间了,挑了一件白衬衫,黑领结,灰色毛衣,小牛仔裤,小皮鞋。爸爸说,妈妈的性格有点冷淡,也有点小迟钝,他们不宜一出现就表现出要把她接回家的反应,要慢慢来,不然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和反感,所以他们要假装跟她不熟,爸爸在背后操控,他在明面里搅和,比做一些她熟悉的事情,让她渐渐恢复记忆感。   这事听起来像挖墙脚,但其实也不算挖墙脚啦,她本来就是赫连家的,她的新男朋友才是小三,没错,就是这样!   早上的客人并不多。   海蓝在看昨晚的收入数据,她带着眼镜,把电脑里显示的收入记在账上,然后看了一下电脑后台的运输信息,看看从国外订购的物品什么时候到货。   忽然店门口走来一抹小小的却不凡的身影。   海蓝知道是那个叫赫连桐的小孩,她抬着头,一直等到他走进店内,才微笑打招呼。   不过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赫连胤。赫连胤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他们凶神恶煞地把店面围住了,打算清人包场。   一个强壮的保镖走到收银台前,海蓝还以为那人要揍她,谁知道那人放下了一沓钱,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憨笑,“对不起啊萧小姐,因为我们老板以前是明星,现在隐退了,不太喜欢别人围观他,所以我们包场,这些钱,是赔你失去的客人的。”   那沓钱少说十来万,海蓝目测了一下,她的店虽然生意不错,但不可能一早上就挣十万的,所以她只拿了两万,目光越过保镖落在身材英挺的赫连胤身上,“赫连先生,两万就够了,其它你收回去吧。”   赫连胤没说什么,微微点了头,保镖把其他钱收走了。   “好久不见,萧小姐。”赫连胤取下墨镜,礼貌打招呼。   今天他看她的眼神,已经跟昨天不一样了,美丽而深沉的眸子,氤氲着一些她看不懂却觉得很暧昧的情愫,海蓝身子猛地一怔,避开了视线。   这个男的怎么回事,干嘛用这么勾人的眼神看人?   而且。   他们昨晚才见过吧?怎么好久不见了?   但人家那么礼貌地打了招呼,她也不能冷着一张脸孔,于是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好。”   “蓝姐姐,我来拿昨天买的鞋子。”桐桐怕被两个大人忽视了,甜甜冲上去地唤她,一方面,他表现得很天真,另一方面,他仔细地观察着自己妈妈脸上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好,你等一下哈,因为昨天你给了我太多钱了,所以我单子还没打,我先帮你打单子。”海蓝低头操控电脑打单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心情都似乎很好。   两人在店里随意地逛着,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姿势,都背着手,慢慢走着。   几个店员看得心都快化了,拥抱在一起,眼冒桃心。   那端。   海蓝打好了单子,让小张把桐桐的鞋子拿过来,“小客人,你昨天的鞋子还没试码数呢,试一下吧。”   “好啊。”桐桐点头,眼神晶亮,“蓝姐姐不要这么见外,叫我桐桐就好。”   “这不太好吧?”海蓝的笑容有些单薄。   “没事没事,我特别喜欢你,蓝姐姐,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们做个朋友吧。”桐桐热情地粘着她。   赫连胤沉静地坐着。   眼角余光扫了过来,嘴角一勾,果然是他的好儿子,做得不错。   海蓝盛情难却,“当然好啊。”   “那我以后可以常常来找你玩吗?”   “可以啊。”海蓝此时绝对不会想到,桐桐口中的常常,其实是天天,她没有想到,一句客套话,居然惹来了一个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   桐桐乖乖坐在椅子上试鞋子,爸爸说了,要给妈妈留一个好印象,所以他非常友善地对妈妈露出了笑容,小脸晶莹俊美。   海蓝一头雾水。   赫连胤忽然说:“萧小姐,你们这家店看起来不错,盈利何?”   其实他哪会对一家小店感兴趣啊,不过是想找个生意跟她来往,以后可以常常见到,增进感情。   “赫连先生对我们的店感兴趣?”   “是。”他直言不   “是。”他直言不讳。   海蓝反而楞了一下,笑说:“赫连先生居然会对一家鞋店感兴趣。”   “我们集团最近想开发鞋类产品的项目,所以打算研究一下这块区域的资料,我觉得你们这家童鞋店还不错,款式新颖,风格童真,真吸引顾客的眼球。”   “谢谢赫连先生的夸奖。”海蓝的眼珠静静的。   赫连胤微微一怔,温柔道:“你们有公司吗?加盟费是多少?”   “我们没有公司,但是我们有加盟项目,加盟费为10万元,果赫连先生感兴趣,可以考虑加盟我们的品牌,自己做大。”   “你们的加盟项目卖不卖?”赫连胤问,加盟的话店太小了,假买下整个加盟项目,那么见面的次数估计会多一点。   “这个不卖。”海蓝回答,老实说,他们现在并不缺这个钱,卖掉加盟项目太亏。   赫连胤点头,从几句话中,他已经明白他们的经济挺好的,那么,要让他们的经济变得不好,那就需要花一些脑力了。   思考再三,他沉声道:“好,我加盟你们的店铺,什么时候签合约。”   “什么时候都可以,赫连先生肯定很忙,所以我们迁就你的时间,果你有空了,请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会派人去贵公司跟你签约的。”   “是你过来吗?”   “不是,是我们店的大老板。”   赫连胤表情变得漠然,却还是笑了,“好。”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赫连先生有空了就告诉我们。”   “这个当然。”他说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懒懒道:“你电话多少?”   海蓝一怔。   他又说:“今天我没有带秘书,我先把你电话记在我手机上,等我回去了,我让秘书把我的时间转告你,皆时,你们过来亚乐集团签约吧。”   海蓝心里忽然觉得怪异。   但他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她想不出反驳的话,所以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念出了自己的号码,赫连胤输完了号码,打上一个篮字,微微一笑,“好,搞定了。”   海蓝点头微笑。   “爸爸,我也要蓝姐姐的电话。”桐桐机敏地说。   “这个嘛……”赫连胤为难地看着海蓝,“这个你要自己问海蓝姐姐了,号码是她的,得她同意了,我才能把号码告诉你。”   桐桐的瞳孔立马转移到海蓝脸上了,可爱又不失灵气地撅起嘴,撒娇,“蓝姐姐……”   海蓝心一下子化了。   “蓝姐姐,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海蓝拒绝不了一个孩子,轻声道:“当然可以啊,我念给你。”   “嘿嘿……”桐桐眉开眼笑,掏出自己的手机,把海蓝的号码输进了自己的手机里,心情大好。   海蓝看桐桐那么开心,她也开心了,这个孩子真可爱,看得她都想去生一个了,太可爱了,太漂亮了。   第三天。   桐桐又来了,不过今天赫连胤没有来,亚乐集团有很多事情,爸爸总是忙不完的。桐桐领着一盒蛋糕和一只变形金刚,迈着短短的小白腿,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他脚上穿着海蓝店里的款式,意气风发。   海蓝忽然觉着太阳穴有点疼。   虽然他很可爱,但是她对这么粘人的孩子,其实是有些怕的,怕桐桐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然后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桐桐把蛋糕放在海蓝面前,“蓝姐姐,我请你们吃下午茶。”   店里的员工‘哇’了起来,小张说:“这些蛋糕是《绿森》的意式蛋糕啊,很难买到的,每次想吃都要排上两三个小时,可热闹的,可惜数量有限,每次排到了也不一定能买到啊。”   “是啊,还是小张姐姐懂吃的。”桐桐乖巧地微笑,把蛋糕盒子推到小张手上,人小鬼大的说:“小张姐姐你去吃吧,我帮你看着店好了。”      第174章 一家三口      “不要!”桐桐大叫,挣扎着   微红的晚霞中,他穿着名贵的白衬衫,黑西裤,倾城的面容,氤氲着几分别样的风情和美丽,缓缓走来,他抱过了海蓝怀里的桐桐,笑容惑人,“桐桐,来爸爸怀里。”   赫连胤赶紧下车。   闻言。   “蓝姐姐,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家。”桐桐偷偷看了赫连胤一眼,爸爸没什么反应,所以他自个演上了,哎,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你还坐在车上干嘛?儿子不要了?”海蓝皱着眉,这人怎么回事?她帮他阻止着儿子别跑,他却自己出神发呆去了?   她穿着印花裙子,白皙手臂抓着漂亮可爱的赫连桐,手腕处一条银色手链滑到手肘处,那条手链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简约中带着低调的华美,赫连胤长眸微微一眯,没有说话。   晚霞如血。   却被海蓝抓住了,海蓝一只手拉住他的书包背带,把他抱了起来。   赶紧背着小书包跑路。   赫连桐一怔。   赫连胤斜倚在车门边,眸若星辰般,慵懒耀眼,“桐桐。”   车窗缓缓摇下。   一辆黑色玛莎拉蒂开到他们的面前。   “叭叭叭——”   话到这里,耳边就扑来了喇叭声。   “嗯……”海蓝想了一下,“今天出去吃。”   她才认识他两天,可能真的收留他吗?就是她肯,桐桐的老爸也不会肯啊。   这孩子总是问一些天真的问题。   汤包沉吟,“是有点饿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家里吃饭呢?难道你不会做饭吗?”   “当然是找地方吃饭了,难道玩了一下午,你不饿吗?”   汤包不解的问:“蓝姐姐,我们来大门口干嘛?”   海蓝和汤包站在广场的东门处等赫连胤。   晚上六点。   不得不说,汤包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来海蓝的店不过两次,已经把所有店员的心都俘虏了,首先是卖萌,接着是用吃的,最后发挥他的天才特长,把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治得服服帖帖的,都特别的疼他,爱跟他聊天。   汤包气得不理她了。   海蓝怔了一下,“好吧,你不是小孩子,你是个大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他正着脸色,面容颇有几分威严。   海蓝摸了摸他略带棕色的蘑菇头,笑道:“你人小鬼大。”   “你笑什么?”小汤包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满意海蓝的反应。   “哈哈哈……”   “因为我是的爷们。”   海蓝忍不住笑了,“看不出你年纪小小的,还挺在乎信用。”   “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要算数,他对我好是一回事,他不讲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万一他真的是很忙呢?你舍得这样不要他了吗?”   汤包面容一噎,拉下脸,“因为他不讲信用。”   “那你爸爸既然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   “对,爸爸说,以前外婆待他,就像好朋友知己,所以爸爸待我,也像知己好友。”   海蓝微微挑着眉,“你爸爸连这些事情也告诉你吗?”   “那当然了,我爸爸最好了,这些年有多少女人想追爸爸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爸爸都看不上,爸爸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让他心动。”   海蓝静静地听完,眼珠深邃,“没想到你爸爸还挺长情。”   “是啊,好多年前了,妈妈要去j城找爸爸,飞机遇到了电流,所以妈妈被海浪卷走了,直到现在,爸爸还每年派人出海去寻找妈妈,他说,妈妈肯定还在的。”   “她离开了你们?”   “我也没见过她。”桐桐看着她的眼睛说:“但是爸爸说,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不止是我,爸爸也在等妈妈,爸爸说,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   “你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嗯。”   “你妈妈?”   见海蓝被震惊了,小汤包可爱一笑,“爸爸说,我这是遗传妈妈的,妈妈是个学术天才,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厉害了。”   “……”这样直叫还好?   “还好。”   海蓝也有些惊讶,定定地望着他,瞳孔缩紧,“你的口算这么好?”   周围的员工都热烈鼓掌。   赫连桐快速算着口诀,神采飞扬。   海蓝本来只是想找点事情给他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却被他震惊了,他口算的速度比店里的员工还准确快速,所有员工都围着小小的他,惊愕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汤包望了眼那张银色的收银台,点头,笑容灿烂,“好啊。”   既然要看着他,那就得把他安置在看得见的地方,方便看管。另外,她也怕汤包无聊,所以随便找了点事情给他干。   “呐……”海蓝走向收银台,拿回了一张单子,竖到他面前,笑着说:“你帮姐姐算数怎么样?坐在收银台上算?”   “还可以吧。”   “你算数怎么样?”   “还好。”   “你记忆力是不是很好?”   “六岁了。”汤包仰着头,表情得意。   她问了一个大人经常问小孩的问题。   海蓝的脚步停在他面前,弯下腰,微微一笑,“你今年几岁啊?”   她把电话挂了,走回鞋店里,汤包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试鞋子,见海蓝走了回来,笑弯了一双月牙般的眼睛,“蓝姐姐。”   “不客气。”   “好。”赫连胤声音温柔,“很感谢你。”   “好吧,六点的时候你到广场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在店里等你。”   海蓝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玻璃内天真可爱的汤包,摊上个这么忙的老爸,也是他的可悲,母亲不知所踪,父亲极度忙碌,根本是没有时间陪他的,他一定很孤单吧?   他的话故意没有说完。   他又道:“我现在去的话,汤包气还没有消,他肯定不会跟我回来的,到时候……”   海蓝没有说话。   “萧小姐,我现在正在开会,可以麻烦你帮我带一下汤包么?晚上6点的时候,我保证去接他,你看可以吗?”   海蓝面对着落地窗,身影窈窕,“你什么时候过来接他?”   他慢着声音说:“是。”   小尹竟然会为桐桐说话,这一点也不像她的性格。   “他说你说过要带他去动物园,然而每次都没有带他去,赫连先生,虽然你的家事我不应该过问,但是桐桐毕竟是你的孩子,他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你更应该给他多一点的爱,答应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让一个孩子失望。”   赫连胤声音迟缓,“他有说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我也不清楚,赫连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接一下他吗?”   “他为什么去找你?”赫连胤轻启红唇,阴影里,他的神情慵懒妖媚,汤包这神助攻,也去得太快了吧?他还没下达命令呢。   海蓝舒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她道:“他现在在我店里。”   赫连胤手中的笔停了一下,继续转,“我已经知道了,派了人去找他了。”   电话那头。   趁着桐桐玩手机的空挡,她偷偷掏出收银台里的手机,给赫连打了个电话,“赫连先生,桐桐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吗?”   海蓝无奈。   桐桐听得懂,却还是噘着嘴,白嫩的小脸,很是气愤的样子,“不要,已经说了好多次了,从去年说到现在,我已经不相信了!”   “这个,桐桐,虽然你爸爸没带你去动物园,但也肯定是因为忙才去不了的呀,你就这样跑出来,他会担心的。”海蓝打算跟他讲道理。   “……”这是打算来投靠她的吗?   “爸爸成天忙,没时间陪我,上次说带我去动物园的,结果拖到现在还没去,我生气了。”他支着小脑袋,把身后的书包扒拉下来,“看,我行李都带来了。”   “……”海蓝微微皱眉,“为什么?”   “事实上……”汤包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是离家出走的。”   “也是。”海蓝点头,“那其他人也都不管你?就让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吗?”   汤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很忙的,不怎么管我。”   “你爸爸都不管你的吗?”   “不知道。”他摇头,装天真,事实上他也不爱吃甜的,买蛋糕只是用来收买员工的心而已,正所谓要绑住妈妈的人,就要先绑住妈妈身边的人,这样他们才会帮自己讲话,跟泡妞一个理。   “好吃的东西通常都是没有营养的,尤其是你这种小孩,正在长牙时段,更要少吃一点,这样对身体成长才会好,知道吗?”   “为什么?那么好吃。”   “谢谢你的好意呀,我不吃甜的呢。”   桐桐瞪着眼珠说:“蓝姐姐,你不吃吗?”   海蓝留在店里看着。   “好。”小张和其他几个店员都愉快地跑去了。   不过海蓝也不是那种霸道专横的老板,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店里客人是很少的,所以她笑着说:“你们去休息区吃吧,店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不过别去太久。”   小张只是个员工,没有海蓝的指示,她自然不敢去的。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逗乐了,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说出了这么成熟的话,令人啼笑皆非之际不忘夸他聪明老成。      第175章 不一起吃饭就不回家      混乱中。   赫连胤不知是被推还是被拉扯,他不止抱住了桐桐,还把海蓝也给抱住了。   海蓝身子一僵,赫连胤的手臂在她的背处停留了很久,她能感觉到,那双手臂似乎是故意的,他用力箍紧两只手臂,迫使她被他拥入怀中。   可这丝怪异的感觉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就在海蓝面露不满的时候,他就忽然松开了,而桐桐,也自然而然进了他怀里,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好像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也没有对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不知是不是他没注意到。海蓝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想,赫连胤毕竟是个很有名望的人物,若是他开口,多少女人候在他面前等他临幸,用不着这么下三滥地占一个女人便宜。   于是海蓝就放宽了心,没有多想什么。   桐桐怎么也不肯跟赫连胤回去,他说除非带他和蓝姐姐去米其林餐厅吃饭,不然坚决不回家。   海蓝和赫连胤都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赫连胤蹲下身子,看着桐桐,眼珠乌黑迷人,“桐桐,蓝姐姐下班了有很多事情要干的,我们不能耽误她的时间,对不对?”   “不要!”桐桐摇头,坚决不回去。   赫连胤无奈叹气。   海蓝也是一脸的郁结,被桐桐扯着衣角,站在马路的边缘上,表情木然。事实上,她应该掰开桐桐的手自己走的,可是她对这个孩子有一种熟悉的奇异的亲切感,尤其是当她看着桐桐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时,无论如何,她也狠不下心来推开桐桐。   “萧小姐,要不……”赫连胤抬头,求救般的看着她。   小尹向来不是那种拔刀相助的性格,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为了桐桐留下来呢?   桐桐看见爸爸的动作,美眸一眯,用力地摇晃海蓝的手臂,“蓝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嘛,我不要单独跟爸爸在一起,他这个骗子……”   海蓝沉吟片刻,抿住唇,“好吧。”   然后。   赫连胤风情一笑,为她打开了车门。   海蓝钻了进去。   赫连胤坐在驾驶位上,他把四个窗户都摇了下来,海蓝诧异,问他:“你为什么把窗户都摇了下来?”   这辆车,让海蓝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很熟悉,却说不出哪里熟悉。   “你不是不会坐车的么?”赫连胤反问她,笑盈盈的。   海蓝一怔,脸色变冷,“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坐车?”   赫连胤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笑了笑,平静道:“从上车开始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又一直捂着胃部,所以我猜想你是不会坐车的。”   海蓝没说话。   赫连胤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魅惑,“你是不会坐车,还是胃不好?”   桐桐的眼珠转过来,转过去,看着两人聊天,心里幸福,爸爸妈妈的相处还算不错,很融洽。   “胃不好。”海蓝淡淡回答,表情隐约中有了警惕。   赫连胤把一切看在眼底,也不在问她问题,慵懒一笑,认真开车。   轮到桐桐出马了。   桐桐天真又活泼地说:“蓝姐姐,爸爸说了好多次要带我去动物园,可是每次都没有带我去,你快让爸爸保证,让他这个星期日带我去动物园。”   平时桐桐是不会这么幼稚的,什么动物园,游乐园,他才不稀罕去呢,哼,还不是为了老爸老妈的未来幸福着想才这么说的。   海蓝的笑容很单薄,看了开车的赫连胤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不是桐桐的妈妈,也不是桐桐的老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赫连先生呢?就凭着几面之缘吗?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多管闲事了吧?   赫连胤也不说话,他专心开着车,气氛沉默。   “蓝姐姐?”赫连桐又叫了她一次,“蓝姐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海蓝回过神来,冲着赫连胤漂亮的后脑勺,半开玩笑地说:“赫连先生,你听见了吧?如果这个星期日你再不带桐桐去动物园,你的信用在孩子心中就没有啦。”   “明白。”赫连胤挑起眉,眼波流转,似笑非笑。   海蓝又是一怔,“那希望你能守信用。”   “当然。”   闻言,海蓝扭过头去,对桐桐说:“听见了吧?爸爸答应你了。”   “真的啊!”桐桐兴奋大叫,“谢谢爸爸。”   “不谢。”赫连胤说。   “蓝姐姐,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请你去看动物啊?”一件约过一件,让妈妈彻底跑不了,嗯,好主意,就这么办!   “不去啦,我那天有事要忙。”海蓝笑着推迟。   桐桐立刻板起脸,“蓝姐姐,你怎么这样?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难得我可以去一次动物园,你居然拒绝我的邀请?”   海蓝背脊僵硬。   赫连胤适时为她解围,笑着说:“萧小姐,桐桐说的小孩话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从小就与别的孩子有点不同,天资聪颖,但是因为没有母亲,所以他的性格多少有点孤僻寂寞,他认定了你,就会对你很好,是把你当成亲人一样对待的,不是有心要生你的气的。”   海蓝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桐桐可怜,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确实会孤单寂寞。   她笑着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他的心情。”   “谢谢你   “谢谢你的体谅。”他礼貌而疏离。   “不客气。”海蓝阅人无数,却发现自己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他时而亲切,时而疏离,时而痞痞的,又时而冷漠寡言,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米其林餐厅外。   赫连胤把海蓝和桐桐放下,自己去地下库停车。   海蓝牵着桐桐的手,笑着说:“赫连先生去停车了,我们先进去餐厅吧。”   “好。”桐桐的手被海蓝牵着,不跑也不闹,很有修养,也很安静,他紧紧跟在海蓝身边,慢慢绕过了圆形喷泉,红色地毯,抵达正门大厅。   海蓝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地方,虽然她现在过得不错,但是一顿饭十几万的地儿并不是他们会消费的地方,可能是骨子里接受不了这样的消费,他们是从底层做起的,心底里有一种赚钱不容易的想法,就算坐拥了亿的家产,也舍不得吃这样高级的餐厅。   事实上亿也没多少钱,像牛逼的京城,魔都,港岛这些国际大城市来说,亿都买不到多好的别墅,所以一顿饭十几万的餐厅,对她来说实在太奢侈。   她和桐桐转过圆扇门,就被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服务员伸手拦住了,“对不起小姐,餐厅规定不穿正装不得入内。”   他们口中的正装就是礼服,这样的高级的餐厅,出入的人就只有那些每天打扮两三个小时只为出门喝一杯下午茶的贵妇还有那些为了洽谈国际大项目的大人物们……海蓝上班是穿工作服的,但是下班她就换掉了,今天她穿的衣服是一条简约的印花裙子,香奈儿的款式,白色的裙身和海浪一样图腾的蓝色裙尾,平时穿没什么问题,还挺耀眼的,但是进高级餐厅嘛,就有点像家常的衣服了。   虽然她带来的小孩看起来就像个富贵少爷,但服务员可看不出是不是装的,而且,她身上穿的款式不一定是正版,万一她穿的是仿品,自己放她进去,还不得被经理骂死。   被服务员那么一说。   海蓝抽紧了手指。   赫连桐更是皱紧了眉,他还从来没被这么狗眼看人低的人拦过呢,瞟了眼他胸前的名牌,冷笑道:“王逸,哼,我记住你了,叫你经理出来说话。”   名叫王逸的服务员一愣,鼻孔朝天道:“不好意思,我们经理不在,请回吧。”   另一个服务员也小声嗤嘲:“就凭你们也想见我们经理?啊呸。”   海蓝的眉心紧紧皱起。   就在这个时候,餐厅内走出了一名性感妩媚的女人,她穿着一身和海蓝一样的香奈儿裙子,手中拉着一条贵妇狗,一个一狗,慢慢从餐厅深处渡了出来。   远远地。   那女人也看见了海蓝,凝着眉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服,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白色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好听的脆响。   那女人宛如女王般,带着她修剪得高贵漂亮的狗狗,往海蓝的方向走来。   王逸见状,立刻点头哈腰迎接她,“涵涵小姐。”   赫连涵涵施恩般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后。   她的目光从海蓝身上滑过,起初,她的表情有点惊讶,然后似乎确定了不是某个人,带着轻蔑的嘲意,笑道:“大白天的竟然撞衫,哎,真是晦气。”   海蓝没什么表情,看向王逸,一字一句问道:“她身上的衣服貌似和我是一样的,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那是电影明星,是名人,你是吗?”王逸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说,“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身上的衣服是不是真品?”   赫连涵涵表情得意,“算啦,也许人家只是想进去逛逛而已,这么好的餐厅,说不定一辈子都进不去,所以现在来逛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艳遇。”   她说得很讽刺。   王逸赔笑道:“是是是,这种人,一看就知道只是下等人啦,正装都不穿。”   赫连涵涵狠狠瞪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没穿正装呢。”      第176章 教训服务员      闻言。   王逸惶恐,连忙摆手。   “我说的当然不是涵涵小姐啦,您是电影明星,大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的,不需要靠衣服包装自己,但这种人。”王逸一顿,眼光转向海蓝,说不出的轻蔑,“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更何况,穿的根本就是假货,不值得一提。”   他的本意是想讨好赫连涵涵,这个女人,就喜欢过那种高高在上,无人可以比拟的名媛生活,经常出入米其林餐厅,是餐厅中的重要顾客之一,当然,她的名声并不好,听说她虽然是明星,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代表作,通告和代言都是通过滚床单得来的,拥有高人气,却只是吃年轻饭碗中的女星中的一员,将来30岁一过,她的事业自然直线下坡,毕竟,她出道已经六七年了,依然没有什么建树。   听完王逸的话,赫连涵涵果然开心了,她站在旋转门处的斜阳中,绽开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   尽管她的名声不好,也是佳人一枚,王逸很狗腿子地露出了一口白牙,不知道这种女人在床上是什么模样的呢?   “哼,赫连涵涵。”   静默中,海蓝身后的小孩子冒出了个头,赫连桐的眼眸冷冷的,抿着唇,颇有几分他父亲的冷酷味道。   竟然是赫连桐?!   赫连涵涵的身子顿时僵住,就算她跟堂哥家已经两三年不来往了,但是桐桐她是绝对记得的,桐桐在家族中是最得意的一个曾长孙,拥有绝世的面貌,聪颖的脑袋,他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就送了一根清朝的白如意给他,价值两亿多,后来他百日宴的时候,老爷子又把当年他在京城居住的四合院也给了他,虽然桐桐什么都不懂,但是老爷子早把要给他的产物过户在桐桐名下,未成年之前由父母监管,成年之后就还给他自己保管。   而且,因为桐桐母亲的去世,老爷子临终前也无法释怀,老爷子十分喜爱这个曾孙,考虑着有朝一日赫连胤如果再娶,可能后母对桐桐不会太好,所以老爷子与二叔动用了关系,给桐桐创建了桐桐爱心基金会与桐桐创业基金会,爱心基金是用来辅助一些孤儿与残障人士的,名字挂在桐桐身上,老爷子说这是为桐桐攒福。创业基金是留给桐桐将来创业用的,老爷子把这些基金全部交给了法政人员监管,就连父母也动不了这些基金的。   老爷子对待桐桐的喜爱,超过了任何孙子,他为桐桐考虑好了后半辈子了,就算没有了父母,六岁的桐桐现在也等同于一个亿万富翁,赫连涵涵和她妈妈虽然在老爷子这里挖了不少钱,但她们母女两在老爷子的心中,抵不过桐桐的一根手指头,是,她是外孙女,于情于理,老爷子肯资助她,给她好的生活,住好的房子就是仁至义尽了,她们母女两没什么好怨的,但是她们心里肯定不平衡,老爷子存了那么多钱,临终前给了桐桐创建了无数种基金会,死后还把一半的财产留给了只有几岁的桐桐,试问赫连家族里的哪个人会心平气和地接受呢?   赫连胤跟赫连桐父子两,两个人就拿走了老爷子百分之七十的遗产,因为怜惜赫连桐丧母,担心他将来过得不好,老爷子给了他百分之五十,赫连胤是老爷子最疼爱的长孙,现在有能力赚钱了,所以得百分之二十,其他人,二叔继承了老爷子的袭位,并没有要遗产,长子赫连胜,三叔,小叔各得遗产百分之十,三个女儿,大姑,二姑,三姑皆没有分到流动产,只分了不动产,一人一幢别墅,以及古董两件,玉器几件。   所以等于赫连胜一家人拿走了老爷子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其他亲戚当然不满意了,尤其是三叔,他是老爷子的次子,虽然比不得长子,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虽然桐桐丧母,但这又不是他们造成的,为什么桐桐丧母就可以拿百分之五十啊?这太不公平了!   也有亲戚说,果然住在京城就是好啊,时刻跟老爷子呆一块,知道他想抱曾孙,就赶紧给他生了一个,哄得他开心了,就拿了百分之五十的遗产出来,好阔绰的手笔,半个京城都能买下了。   赫连秀这次倒没说什么,她女儿涵涵现在是大明星了,老爷子给了她一幢别墅和古董玉器什么的,已经很值钱了,够她们母女两花一世了。   早前在长子赫连胜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分家一次了,当时分出来的钱是公平的,七个子女一人一份,富贵贫穷靠自己去经营。剩下的,属于老爷子不分的,怕子女们不孝顺,所以留到临终前再给的,当初他活得好好的,那些子女不怎么来看他,死后就一个个冒出来了,大骂遗产分得不公平,那么先前有机会让他们来孝顺,他们为什么不来呢?所以老爷子也硬气了一回,不管子女们怎么反对,遗嘱坚决不改。   “桐桐?你怎么在这?”   遇见桐桐,涵涵是惊讶的,虽然她也觉得老爷子的遗产分得不公平,但她表面不会露出来,堂哥如今也是京城的名流了,有了那么牛逼的集团,她去跟堂哥对着干,那不是傻吗?更何况赫连尹已经死了,难保哪一天,她有机会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呢?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嘛,流着一样的血液,要亲近也比别人的机会多不是么?   涵涵对桐桐的态度出奇地好,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赫连胤,才笑着蹲下身子,指着海蓝,一脸的无辜和善良,“你是跟这个姐姐一起来的吗?她个姐姐一起来的吗?她是谁啊?是你爸爸新雇用的保姆吗?”   赫连桐人小心思却缜密,他知道赫连涵涵不是什么好鸟,微微敛起眸色,用质疑的口吻说:“大明星?”   他的眼睛澄净温和,语气却很讽刺。   赫连涵涵脸色一白,干笑:“哪有,比起你这个中国大脑的人气,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姑姑,昨天听说你又上新闻头条了?”桐桐的小手放在书包的背带上,肤色莹白仿似流动着迷离的荧光。   赫连涵涵的笑容僵住。   桐桐又说:“老实说,姑姑,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赫连涵涵脸色更难看了,没错,她昨天上了新闻头条了,原因是她跟一个知名大导演走得很近,在商场上逛衣服的时候被大导演的太太遇见了,当众甩了她一巴掌,痛骂她是狐狸精,那一幕刚好被狗仔队拍摄,所以,她上了头条。   那个知名大导演是圈内有名的色狼,不仅大肆睡女星,还睡得很高调,但是他太太也是个厉害的女人,凡是跟大导演挂上钩的女星,没一个好下场的,偏偏赫连涵涵为了出演国际大片,去惹那个大导演,也幸亏赫连涵涵身后有蓝宇集团在罩着,不然早就被大导的太太弄死了。   “那个肯定不是真的啦。”赫连涵涵心虚地摸着鼻子,哪还有刚才名媛气质?所以说狸猫就是狸猫,装得再像也不是太子,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让她露出低俗的真面目。   “是吗?”桐桐轻轻哼了一下,嫩白的小指,不偏不倚地指着比他高出许多许多的王逸,“姑姑,这个服务员刚才欺负我,说我没有资格叫他们的经理出来,你帮我教训他吧。”   桐桐的聪明之处,就是从来不自己动手做事,眼前正好有一把枪,他就拿来使使了。   闻言。   赫连涵涵皱住了眉,她是个名媛,动手打人或者骂人这种事怎么说都有点降低自己的身份吧?但是桐桐又是自己想巴结的对象,她思考着,有点为难。   但最终。   她还是朝王逸出了手。   她的巴掌重重落在王逸的脸上,面露冷意,“连桐桐你都敢打?你可知道,他是谁?”   王逸震惊之余立刻收敛了怒气,他低下头,唯唯诺诺,“是,是我的错。”   这里是高级餐厅,当赫连涵涵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时,王逸就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了,所以他害怕地低下头去,不敢反抗。   海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是惊讶的。   她没想到桐桐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让一个俗称是大明星,趾高气扬的人低下头巴结讨好,也没有想到,他几句话就让一个高贵美丽的名媛瞬间变了脸色,那个女人,似乎很怕桐桐?如果不是想巴结他得到什么好处,就是被他拿捏住了把柄吧?   “叫你们经理出来说话。”桐桐抬起头,夕阳下,他的眼珠黑白分明,仰视着王逸,却有一种帝王般的压迫感。   王逸身子猛地一震,却没有动作,他现在知道眼前这个小孩是个人物了,但是他才不会去叫经理,要是把经理叫来了,他一定会被开除的!这份工作得之不易,他不想失去。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赫连涵涵反手又是一巴掌,把王逸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泼妇骂街似的,凌厉道:“叫你把经理叫出来了,听见了没有?”      第177章 盯着猎物      王逸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不言不语。   桐桐冷冷勾唇。   海蓝也没有什么表情,这样的服务员她不会同情,起初他看不起她不让入内,后来为了巴结赫连涵涵又出言不逊,现在被自己巴结的名媛抽巴掌了,心里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海蓝是个三观很正确的人,但是不会滥用同情心,像这样狗仗人势的人,就需要得到一点客人的教训,以后才会牢牢记得,而且这事也不关她的事,是王逸自找的,也是赫连涵涵打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关他们的事。   从骨子里来说,海蓝算是个略带冷漠的人,也许她偶尔会善良,但是必须在触动她的内心的情况下,这几年,她跟萧忘川一起打拼,见过太多太多狗仗人势的人了,久了之后,她也变凉薄了,该帮的可以帮,不该帮的,不要自不量力,后果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   王逸不肯去。   “不去?那你去。”王逸不肯去,赫连涵涵就只有让另一个服务员去叫经理了,那个服务员不敢得罪赫连涵涵,就小心翼翼地点头,去了。就在这时候,门口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卓尔不凡的风姿,黑玉一般的短发,下颌紧绷,凤眸细长微挑,美丽而雍容。   而他身后,正跟着米其林的总经理,总经理是比经理大许许多多倍的存在,他跟几个公司高管毕恭毕敬地簇拥着赫连胤,从酒店的大门处走来。   “赫连先生光临我们的餐厅,真是荣幸啊……”总经理年纪约五十来岁,穿着笔直的西装,不断向赫连胤鞠躬。   赫连胤偶尔搭腔几句,并不热情。   “爸爸!”桐桐大叫一声,跑上去,漂亮的手指着不远处那个脸色灰败的王逸,“那个服务员不让我们进去,他欺负我们!”   赫连胤一出现,桐桐就变得像一个正常的孩子,没有嘲弄的表情,也没有压抑的眼神,有的,只是天真活泼的可爱。   海蓝错愕。   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智力,不像表面上看到得那么单纯可爱,兴许他的思维和内心,成熟程度不亚于一个普通成年人,可他才六岁啊,这智力,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到底是个天才高智商?还是她的错觉?海蓝一时间也说不好,但她有一种直觉,赫连胤跟他的儿子都很怪异,都是让人看不透的类型。   “谁欺负你?”赫连胤弯身把桐桐抱了起来,眼眸微眯,看向了桐桐指的方向。   当然,他也看见了赫连涵涵,赫连涵涵热情地冲他微笑打招呼,赫连胤就当没看见,冷淡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王逸身上,此时的王逸,早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木然地站在几个高贵的人面前,自惭形秽。   海蓝静静地看着一切,没有说话。   “他怎么欺负你的?”赫连胤笑呵呵地问桐桐,眼神却没有一点温度,阴寒无比。   王逸缩着身子,背脊上都是冷汗。   “他说蓝姐姐身上穿的裙子是仿品,说我们没有资格见经理,要赶我们走。”桐桐奶声奶气地说。   总经理闻言,也是额冒冷汗,狠狠刮了远处那个王逸一眼,冷然犀利。   王逸更加害怕了。   赫连胤却没有说什么,抚摸着桐桐棕色的发丝,眸色浅浅,“只是小事,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们计较了,好不好?”   说完,冲海蓝看去一眼。   海蓝赞同他教育孩子的方式,也微微点了头。   然后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赫连胤抱着桐桐,穿过了赫连涵涵的修长的身影,对海蓝温和地说:“别因为一个句话,坏了我们吃饭的心情,进去吧。”   海蓝一怔。   真是个有风度又有礼貌的绅士。   她微微一笑,跟在赫连胤身后进了餐厅。   身后闪光灯一亮。   两人走在一起拥抱着桐桐的画面被记者狗仔队记录,总经理要上前去阻挡,被赫连胤一个手势阻挡了,平时如果有狗仔队在,这个男人都是冷漠不悦的,今天却露出了温柔亲昵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   总经理意味深长地看着跟在赫连胤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她是谁呢?竟然让赫连胤收敛了自己的阴鸷气息。   餐厅外的赫连涵涵跺了跺脚,失望离去。   王逸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他已经被几个躲在暗处的保镖绑了起来,捂上嘴巴,拖走了。   这些人平时都是跟着赫连胤一起出行的,今天特意躲起来,是老板吩咐的,老板想单独跟萧小姐和桐桐共进晚餐,所以令他们跟得远远的,不准私自靠近。   对于欺负桐桐少爷和老板在乎的人,老板表明上都是温和的选择和平解决,但私底下,他就没那么和平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总经理看着王逸被拖走,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哎,连米其林餐厅的老板赫连胤都不认识,活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这是一间三星米其林餐厅。   三星的意思是这里的菜色超乎寻常,出类拔萃。   海蓝的目光游离在餐厅的屋顶上,有微微的惊艳和出神。   那里雕着优美神圣的古希腊神话人物,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层层透明玻璃门,暖黄调的欧式门帘,圆形的餐桌,灰金色的餐布,烛台晶莹铮亮,小提琴手拉出悠扬悦耳的琴声。   海蓝与赫连胤父子坐在僻静的半包间内,赫连胤是个很出色的男子,从他走进餐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不断流连在他身上,眼露惊艳。   “女士优先。”赫连胤把精美的菜单递给她,眼珠乌黑迷人,虽然小尹表现得很平静,但以他对她多年的了解,现在小尹的心中,一定很敬重自己,刚才在餐厅外自己看起来一定很优雅很善良吧?女人都喜欢这类白马王子型,让人觉得富有安全感。   他的话一点也没有猜错,海蓝此刻很敬重他,觉得他不仅家世显赫,为人也颇有礼貌,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温和优雅。   海蓝浏览着菜单,全是英文的,幸好她看得懂,但是价格嘛,有点点不下手。   “蓝姐姐,你点龙虾套餐吧,好吃的。”桐桐适时地提议。   海蓝瞟了他一眼,这个桐桐太神了,连自己在思考什么都看出来了,她笑了笑,放下菜单,“好,那我就听你的,点龙虾套餐。”   桐桐开心点头,“我也点龙虾套餐,我跟蓝姐姐点一样。”   “好。”赫连胤点头,笑得捉摸不透。   天知道这个场景,他等了多少年,有五年了,这五年来,他一直以为小尹不在了,多少时刻,他想念她,想念得眼眶发红,多少时刻,他觉得对不起桐桐,那么小的孩子就这样变成了单亲,那该多遗憾?   幸好,老天让他失而复得,虽然小尹现在失忆了,但是只要还能看见她,他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至少在经历了那样的海难之后,他还能活着回来,这已经老天给他最好的礼物了,所以就算小尹讨厌他也好,有了新男朋友也好,他都可以原谅她,而且,他打从心底里感谢萧忘川,要不是他救了小尹,也许,他们就真的天人相隔了。   点了单,海蓝去上洗手间,赫连胤优雅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桐桐抽空对赫连胤说:“爸爸,涵涵姑姑刚才欺负妈妈了,你说怎么办?”   “哦?他怎么欺负她了?”赫连胤把外套放好,英俊的脸孔,涌动着一种凌人的窒息感。   “她今天不是跟妈妈撞衫了吗?她还说晦气,说妈妈不配。”   “还有呢?”   “反正我不喜欢她。”桐桐努着嘴。   “嗯。”赫连胤看了眼餐厅内的格调,淡淡说。   两人就无话了。   但这并不代表赫连胤就会算了,有些事情,他不想在桐桐面前处理,虽然桐桐的心理年龄不同于同年龄的孩子,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不应该看见这么多丑陋的事情,想当初的他的年少,就特别符合一个孩子,他不希望桐桐太聪明,相反,他希望桐桐像他小时候一样,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既然赫连涵涵这么喜欢靠着绯闻上位,那就让她因绯闻而生,因绯闻而死吧。   很快。   菜上了。   海蓝从洗手间回来,安静地吃着眼前的食物,期间,萧忘川打了电话过来,海蓝一看手机,心想坏了,今天被桐桐缠到现在,还没时间告诉忘川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呢。   “嗨,美女,吃晚饭了吗?”一接电话,忘川快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跳了出来。   “我现在在外面吃啦,你现在还没下班吗?”海蓝笑着说。   听见这声音。   赫连胤抬眉看了她一眼,眼眸很平静,她却看出了一丝戾气,海蓝冲他点了点头,会在赫连胤面前接电话,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出去接,她跟赫连胤只是很普通的关系,就连朋友都不算,这里是包间,接电话也不会吵到客人,而且出去接的话,反而更加有嫌疑了。   赫连胤没有对她点头,幽黑迷人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似乎想听听她在讲什么。   海蓝一怔。   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在她觉得他很优雅绅士的时候,他就会露出这种像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好像生怕自己的猎物被抢走似的,危险而阴鸷地看着她。      第178章 求婚戒指      “没呢,我还在店里处理事情,萧大美女,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顺便带一只烤鸭过来啊?好久没见了,甚是想念,当然,我想念的不止是烤鸭,令我更加想念的当然是萧大美女你啦,怎么样?你今天过得好不好?想不想我啊?”   萧忘川在电话那头撒娇,他是一个特别可爱特别阳光的男孩,海蓝跟他在一起,虽然平平淡淡,但快乐的事情也有不少。   海蓝收回落在赫连胤脸上的目光,笑容更加温柔,“你想吃烤鸭么?”   “嗯,是啊,所以萧大美女,你到底过不过来嘛?等吃完了,我们再去散散步,看场电影,怎么样?午夜场的,票我都买好了。”   “什么电影?”   “都行啊,去了之后有什么就看什么,总之,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啦。”   “那好,我吃完就过去找你。”海蓝轻声说。   赫连胤的眉毛挑了一下,却装作没听到,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蓝姐姐,你等下要去哪里?”桐桐睁着天真的眼睛问。   “嗯……”面对一个孩童,海蓝斟酌着词句说:“我等下要去见一个哥哥,他找我有事,所以呢,吃完饭你就跟爸爸回去,不要在离家出走了噢,你们要好好相处。”   “才不要。”桐桐皱着眉,“我等下和你一起去。”   “……”海蓝无言以对。   赫连胤偷偷抿唇笑,想去跟萧忘川约会,没门儿。   “你等下不是要跟爸爸回家吗?”海蓝想了一下说。   “我才不要呢,除非爸爸带我去动物园玩,不然我不回去。”   “爸爸刚才不是说,等星期日了就带你去吗?”   “我才不信呢,说好了到时候又反口,除非他带我去了,我才会相信的。”桐桐眼中装着高深,狗皮药膏一旦粘上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去除了。   “可是他是你爸爸啊,如果晚上你不跟他回家,那你要去哪啊?要知道,晚上外面是很多坏人的,要是不回家去,可能会被拐走噢,你不怕吗?”   “不怕,我跟你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海蓝皱眉,“可是,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呀,姐姐也要回家的,家人都在等姐姐回去呢。”   “那我也要去!”   “可是……”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回家去!”桐桐坚决地说。   海蓝解决不了这件事,只好抬头看赫连胤,寻求他的帮助。   赫连胤似乎并不反对这件事,深深叹了口气,眼睛里有一种深邃的感情,“哎,萧小姐,你是不知道桐桐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的,跟他妈妈一样。”   海蓝一怔,心底里划过一阵滚烫热流,一直涌到她的嗓子眼,她心里有种诡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桐桐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这不是跟她一模一样吗?   赫连胤沉声说:“萧小姐,晚上就麻烦你了。”   一句话坐死了她的拒绝。   海蓝惊愕。   桐桐那边已经高兴地笑起来了,吃了口冰淇淋,笑眯眯地看着海蓝,“蓝姐姐你看,爸爸同意了,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海蓝心中的郁闷又有谁能懂呢?   结束晚餐后,海蓝是跟桐桐一起离开的,赫连胤坐在名贵的餐桌上,目送两人远去的身影,拿出电话,轻声吩咐电话那人,让保镖们保护好他们,不要让狗仔队拍到了。   另外,关于对赫连涵涵处置,赫连胤的意思是让媒体把她跟大导演在床上的艳照发出来,让广大市民看看她在床上究竟有多风骚,还有,给大导的太太发去一份快递,把赫连涵涵跟大导的大片对话内容都送去给大导的太太听听。   做完这一切,赫连胤好心情地在餐厅里多喝了几杯红酒,味道还不错。   那端。   海蓝带着桐桐去买烧鸭,她嘱咐道:“桐桐,你晚上跟姐姐一块睡觉,要乖乖的好吗?看到哥哥就喊哥哥,看到姐姐就喊姐姐,懂了吗?”   “懂了。”桐桐背着书包,白嫩的小手被海蓝牵着,他抬着头,黑白分明的凤眸落在海蓝的脸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终于。   他也有妈妈了。   他不再只有爸爸了,他有妈妈了。   海蓝带他去逛了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和果汁,桐桐站在一架电子琴前,不肯挪动脚步,他的声音静静的,说道:“妈妈,你给我买个电子琴吧。”   海蓝没听清他的话,放下正在挑的苹果,低头问他:“桐桐,你刚才说什么?”   桐桐抬起头,眼睛异常的明亮,却有些悲伤,“没什么。”   海蓝静静地看着他,“桐桐,你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没有。”桐桐摇头。   “你是不是想要电子琴?”海蓝问他,其实电子琴也不贵,一个就几百块,如果他喜欢,送个给他还是可以的。   桐桐还是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   海蓝抿住唇。   然后她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了电子琴的前面,“桐桐,你挑一个吧,姐姐送给你。”   桐桐蓦然抬头,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你刚才听见我的话了?”   “没听清,但是我想,你很喜欢电子琴吧?桐桐,你会弹琴吗?”   “会。”他清晰地说。   清晰地说。   海蓝微微一笑,“那我买个给你,回头,你弹给我听好不好?”   “蓝姐姐,你会不会弹钢琴?”他答非所问,爸爸说,妈妈是会弹钢琴的,不仅会弹,还弹得很好。   “不会。”海蓝诚实摇头。   “你不会弹?”桐桐不相信。   “不会。”   桐桐不说话了。   海蓝就带他逛了电子琴区,还细心地问:“桐桐,你弹的是钢琴,还是电子琴?”   “钢琴。”   “那如果你弹了电子琴,以后指力会不会有问题?”   “只要不过分弹奏电子琴,指力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   桐桐大大方方挑了一款电子琴,一想到妈妈要给他送礼物了,他就高兴得不行。   海蓝见他那么开心,心里也很开心,叫来了超市的导购员,把桐桐挑中的琴买了回去,桐桐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这样的孩子,通常惹人疼惜。   前往萧忘川店门的路上,海蓝一直在跟桐桐聊天,他年纪小小的,说出来的话却不俗,偶尔,还会模仿电视节目的声音,说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海蓝摸着他的头,心想有个这样可爱的儿子多好啊,成天都不怕闷了。   到了地点。   海蓝一手提着烤鸭,一手牵着桐桐,从商场的扶梯口乘坐扶梯,萧忘川出来接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中,金发碧眼,高大帅气。   桐桐吃惊地发现,这个萧忘川居然是个外国人。   “他是中欧混血,但是样子偏向外国人。”海蓝细心地讲解,“桐桐,你叫他哥哥就可以了。”   桐桐点头,抬起面容,朝萧忘川灿烂地微笑,“哥哥。”   萧忘川微微愕然,拉过海蓝的手,一头雾水地问她:“海蓝,这什么情况?”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海蓝说:“他是我们店里的一个小客人,因为爸爸每次说了带他去动物园都没有去,所以他就离家出走了,但是他又没有熟悉的人,所以就来店里找我了。”   “那他家人知道这事吗?万一他家人找疯了呢?”   海蓝突然想起赫连胤的脸,他刚才还很赞成的样子呢,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无奈地说:“已经跟他家人沟通过了,他家人请求我收留一下他,不然怕他会再一次离家出走,到时候,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   “他家人居然同意你收留他?该不会是他家人不要他了,所以骗你收留他,然后自己就跑了呢?”萧忘川都觉得这件事好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不过因为在他们店里买过鞋子,就敢把孩子寄放在他们这里?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放心吧,他家人绝对不会不要他的。”   “你怎么知道?”   海蓝微笑,“因为他爸爸叫赫连胤。”   “赫连胤?”萧忘川回头看了一眼赫连桐,他双手安静地垂着,眉目疏离礼貌,这个孩子,看着一点都不简单,萧忘川怕桐桐听见他们的对话,便压低了声音,“那个经常上商业与财经杂志封面的赫连胤?”   “没错,亚乐集团的ceo,以他这样的家境,不会抛弃孩子的,况且,这个孩子聪明得要命,如果他真不要这个孩子了,我倒想领养呢。”   “说到这事,我想起前几天,他送你回家了吧?”萧忘川眯着眼。   “是的,那是因为雪儿的事情。”   “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不要紧张,我只是想不太明白而已,那样的人,干嘛要把孩子放在我们这里,他肯定也知道,以他的身价,他的儿子是一张大肉票,放在我们这里,不是太危险了么?”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呀。”海蓝慵懒笑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把手中的烧鸭塞进他怀里,笑说:“烧鸭快趁热吃了吧,等下就不好吃了,还要去散步看电影呢,你可快点。”   萧忘川叹了口气,把口袋中的求婚戒指重新放了回去,没有说话。      第179章 不懂浪漫      这一晚上,萧忘川都不太高兴,因为海蓝一直在跟桐桐聊天,桐桐就好像有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直问不完,他们三人散了步,又看了电影,这期间,桐桐除了有不断的问题外,大抵上都是非常温和礼貌的,就像一个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小绅士,处处透露着得体和大方。   今天萧雪儿在家里,一见来人是赫连桐,直呼男神,非抱着桐桐在客厅里转一圈才肯作罢。   桐桐表面上在微笑,其实心里是很抵触萧雪儿的,这个女人身上喷了大量的香水,很难闻。   然后,桐桐又认真地表演了电子琴,配合着他天才一般的记忆力,弹奏出了肖邦的圆舞曲。   观看的三个人皆震惊了。   雪儿捂住吃惊而张大的嘴巴,“天呐,这水平……怪不得被称之为中国大脑了,果然很恐怖……”   萧忘川微微愕然。   海蓝也没有想到他的水平竟然这样好,轻轻拍掌赞美他,“真棒。”   “这孩子,我敢打包票,走到哪都能让父母骄傲自豪。”   “认同。”海蓝笑着说。   桐桐被妈妈称赞了,不由得露出了臭屁的表情,微微勾着唇,要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海蓝,桐桐你是从哪里拐来的啊?你知道吗?他可是个小明星呢。”   “他非要跟着我回来的。”海蓝一边削苹果给桐桐吃,一边说,桐桐坐在海蓝身边的沙发上看卡通节目,表情入神。   “为什么?”雪儿不解。   其实雪儿这个人吧,除了虚荣好胜一点,就没什么其他缺点的,对人还是挺可以的,属于偶尔犯浑型。   “我也不太清楚。”说他离家出走吧,好像说不过去,忘川说得对,以赫连胤的身价,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她的身边,很冒险。   想到这里。   海蓝抬头头,咦——   忘川呢?   那小伙儿已经不高兴了,走到阳台上去喝啤酒了。   海蓝扭回头,认真把苹果削好,拿给赫连桐,嘱咐他,“等下吃完记得去洗手,洗手间在那里,知道了吗?”   “知道。”   看见海蓝走向阳台,赫连桐偷偷掏出手机,给爸爸的账号发了一条msn消息。   【爸爸,我一路跟妈妈聊天,萧忘川生气了,现在妈妈去哄他了,怎么办?】很快,消息回来了。   桐桐打开,一脸的讶然,【你爸去洗澡了。】   桐桐回过去,字面警惕:【你是谁?】   【我是你元熙干爹呢。】   【竟然是你?!你来我家干嘛?】   【我跟你辰希干爸来你们看一起看球赛呢,小桐桐啊,你刚说你一路跟妈妈聊天,这什么情况,你妈妈谁啊?难道你爸给你找了后妈了?还让你跟着她回去?】【放屁,我妈妈是向尹!】   这回轮到元熙那边静默了。   好半响,那边重新回复消息过来,透露着一抹不置信的味道:【桐桐,我是你辰希干爸,你刚才跟元熙在聊什么?你现在跟你妈妈向尹在一起?这不可能吧?】【一切皆有可能,哼,我已经找到妈妈了,羡慕吗?】   【这有啥好羡慕啊?妈妈我们都有,我就是问你,你确定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向尹吗?你爸爸知道这事吗?要不要我去找他问问。】江辰希怕桐桐被人拐了。   【我有那么傻吗?】桐桐不屑地说,又发了一条,【就是爸爸让我跟着妈妈的,你要不信,那你就去问爸爸。】【omg!】江辰希表示很吃惊。   然后msn那边又换成元熙了,他发来一条震惊人眼球的消息:【小桐桐,你刚才说你一直跟妈妈聊天,然后萧忘川生气了,这萧忘川是谁啊?】【他是妈妈现在的男朋友。】   【……】   【干嘛点点点?】   【小桐桐,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   【不信问我爸。】   【好吧,看在你那么聪明的份上,我选择相信你,不过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怎么听着那么糊涂呢?你妈回来了怎么不来找你爸,还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不懂是因为你没见过,干爹,医学上,称之妈妈这样的情况叫做失忆。】【……】元熙再一次郁闷:【这他妈确定这不是在逗我?】【以我的智商,我需要逗干爹你么?】   【好吧,原谅我见识短浅,失忆都出来了,桐桐,你现在在哪啊?】【我在妈妈家里,你快去叫爸爸下来,妈妈去哄萧忘川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笨啊,随便摔个烟灰缸引起他们注意不就好了吗?】【……】桐桐一头黑线:【干爹你这话等于白说,我能摔烟灰缸吗?这么惹人讨厌的事情我干不出来,因为我一直跟妈妈说话,萧忘川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要是我摔东西,说不定萧忘川明天就要送我走了呢?】【你还打算长住啊?】元熙十分吃惊。   【当然。】   【那你就别去打扰了,静观其变就好,桐桐,既然你找到妈妈了,明天带过来给我们看看行不?或者我们去找你啊?行不行?】【这个事情你要问爸爸,爸爸说妈妈现在失忆了,但是性格很警惕,如果引起了她的反感,后果会很麻烦,所以你问问爸爸,爸爸要是觉得问爸爸,爸爸要是觉得行,那你就过来,我等你。】   【我马上去问。】   这端。   海蓝给萧忘川冲了一杯蜂蜜水,送到了阳台外。   她站立在微风中,发丝飘逸,“忘川,酒喝多了伤身的,别喝太多了,喝点蜂蜜水解解酒吧。”   望着她慢慢靠近,萧忘川长手一捞,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温柔,“你知道吗?我刚才一直在数时间。”   “数时间?”   “嗯,想数一下,你到底要多久才会发现我已经不在客厅了,事实证明……”他看了眼手中的表,“24分钟你才发现了我,海蓝,我好失望。”   因为被父母遗弃,忘川的安全感一直很低,他很依赖海蓝,海蓝虽然是他救回来的,但也是他的贵人,如果不是海蓝,可能他现在还是个碌碌无为的打工仔吧。   她静静地呆在他怀里,眼眸宁和,“你怎么了?从晚上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最近压力大了?”   “没有,我只是很害怕。”他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她。   “怕什么?”   “我怕你会离开我。”他脆弱地说。   “胡思乱想。”海蓝溺爱地说:“我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你离开我倒是可能,成天在忙碌,只有晚上可以见到你,相比之下,我一回家就宅在家里,而你要应酬,你出轨的几率比我大多了。”   “屁,我这么乖,忙还不是为了我们将来着想嘛,多赚点钱,以后可以好好培养我们的孩子,多好。”   “嗯。”海蓝轻声说,唇色明艳。   “我更不放心你,近来,你跟那个赫连胤走得太近了,他不仅出手救你,还要加盟了我们的品牌,又把儿子寄放在你这里,我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不寻常。”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刚才雪儿才在说这件事呢,这个赫连先生从来没有绯闻的,无论出席什么宴会,他身边从不带女伴,手下也没有一个是女人,简单说呢,他很爱他逝去的太太,看不上别的女人。”   “那要是他刚好就看上你了呢?”   “我不信。”海蓝笑着说:“就我这条件,还能被他看上,买彩票都没有这样的运气吧?”   “海蓝,不要妄自菲薄,因为你真的非常优秀,你不仅聪明能干,还是个非常值得人信赖的对象,我第一次见你醒来的时候,虽然你容貌全部毁了,但是我感觉你有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让人觉得安宁美好,那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他的头靠在海蓝的肩上,回忆过去种种,笑着说:“也许,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你长得很美。”   海蓝忍俊不禁,“就凭我那张溃烂脸,你就能猜到我长得很漂亮。”   “当然,你的眼睛特别漂亮……”说到这里,萧忘川愣了一下,碧色的眸色,往客厅的沙发上看去一眼,赫连桐还在看电视,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壮阔大海。   萧忘川忽然意识到,赫连桐的眼睛和海蓝很像呢,怪不得他刚才见到赫连桐的时候,就觉得他非常的熟悉,原来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跟海蓝一模一样啊。   “那个小孩……”萧忘川欲言又止,看了看海蓝,又看了看那个孩子,低声问:“海蓝,你觉不觉的,赫连桐的眼睛跟你很像。”   海蓝静静地望着萧忘川,点头,“嗯,我也发现了。”   “怎么有那么像的眼睛。”萧忘川似乎有些疑惑。   “我也不懂,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关于桐桐把她错认为他妈妈的事情,海蓝并没有说出来,如果说了,忘川可能会更加在意桐桐的存在,她不想让忘川难过,同时,也因为她很喜爱桐桐,不想他们之间有误会。   萧忘川没说话。   海蓝把手中的蜂蜜水递到他嘴巴,“好了,该喝蜂蜜水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洗澡休息吧。”   萧忘川没喝水,低着头看她:“海蓝,你觉不觉得,你理智得太过了?”   “怎么说?”   “你看,每天早上六点你准按时起来跑步,三餐一定要按时吃,晚上十点就开始催人睡觉,工作起来疯狂没度,除此之外,你就是做做菜,练练瑜伽,没别的爱好了。”   “健康不好吗?美好的人生,必须是建立在健康之上的,知道吗?”   “哎。”萧忘川叹了口气,“无趣的女人啊,一点都不懂浪漫。”      第180章 该出手了      装修华丽的赫连宅里。   赫连胤刚洗完澡,他披着白色的睡袍,一边擦头,一边往楼下走。   白色睡袍随着他的脚步飘飘荡荡,隐约中,能看见他的胸膛肌理分明,他黑发如玉,俊美无邪,有一种别样的性格魅惑。   江辰希和元熙在一楼的客厅里等他。   一见他下楼,元熙的眼睛就被江辰希挡住了,江辰希虎着脸,“别看!非礼勿视。”   “什么东西啊?”元熙一头雾水,两人现在已经生活在一起了,虽然谈不上情侣,但离情侣已经不远了,元熙渐渐在习惯,江辰希也一改过去花心的模样,一心一意地等待他。   “裸男一个啊,不准看。”   “真的啊?”元熙的声音顿时提高几倍,听得出他很兴奋。   “当然是真的了。”江辰希不满地瞪了赫连胤一眼,“麻烦你在有客人的时候能穿得保守一点么?这么穿法,你是想让我们家闹内讧啊?”   赫连胤倚在楼道口,英眉轻敛,微笑,“老子连膝盖都没露,哪来的暴露?”   “就你这湿漉漉的头发,就都色情的了。”   “怪我咯?”赫连胤不以为然,走到酒柜上,给自己倒了被伏特加,透明的酒杯里,装着一颗球般的大冰块,他倒了些酒进去,慢慢喝着,才道:“你们两要来一杯吗?”   “我要!”这是元熙的声音。   “你喝什么喝?”江辰希不让,“伏特加太烈了,给他来一杯葡萄酒吧。”   “行。”赫连胤爽快道,开了一瓶82年的拉菲,侧脸性。感,“82年的拉菲,就当助你们入眠的礼物了,晚上在这里睡吧,桐桐不在家,我都觉得房子空了。”   说到这事,元熙终于想起正事了,接过了赫连胤手中的红酒,朗声问道:“对了,阿胤,刚才我在跟汤包聊msn,他说他在他妈妈那里,那是怎么回事?你找到小尹了?找到了为什么还不接回家里?汤包说小尹失忆,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赫连胤仰头喝光杯中酒,声音低沉,“是真的。”   元熙一怔,感慨,“太狗血了。”   “是啊,就像电视剧一样,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我也觉得电视剧上演的都是瞎扯淡,直到我也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我很庆幸我遇到了这样狗血的事情,失忆,总比失去好啊。”就算小尹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也比失去她好啊,起码她还是活生生,看得见的。   “那……”元熙迟疑着,“我们能去见见她吗?都已经五年没见了,很想她了。”   赫连胤沉默。   良久之后,他又倒了杯酒,放置在鼻尖处轻闻,声音缓慢,“你们暂时别出现,别引起她的警惕,等我解决了萧忘川,把她接回家里,再安排你们相见。”   第二天,赫连涵涵跟大导在剧组的艳照被杂志社爆了出来,照片中,赫连涵涵穿着白色的护士装,表情享受,大导胖胖的身子抱着她,猥笑。   这组照片实在太震惊人的眼球,短短两个小时,就席卷了整个网络,论坛上,博客上,全部带着照片在刷屏这件事。   因着事件热度不断攀升,赫连涵涵正在拍摄的大型电视剧《浪漫甜心》不得不被迫停下,大导的老婆带着几个人找到剧组,当众狂抽了赫连涵涵数十个巴掌,大导呆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赫连涵涵受委屈般捂着脸,表情中没有害怕,反之,愤然阴冷。   因着这个表情,论坛上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怪不得赫连涵涵能演第一女主角了,之前就觉得她演技渣,原来是睡出来的。”   “当然了,一个艺人进入演艺圈那么多年,却一直没有作品,要不是靠着跟导演上床,她能得到什么通告啊?”   “就是,之前她还跟某某明星传出绯闻呢,现在又和大导演有染,呵呵,私生活真混乱啊。”   “城里人真会玩!”   赫连胤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看完这些报道,微微勾唇。   而后。   他拿起桌边的电话,怀旧风格的原型拨号键,他白皙的手放了进去,拨通一个号码,“喂,李导,是我,赫连胤,最近过得怎么样?”   “阿胤?”彼端的男人受宠若惊。   “嗯,是我。”   “你小子现在混得这么好,居然还能想起我,真是太令我感动了。”   “当然了,有好事情当然要告诉你了,李导,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新宠了吗?”   “没呢,今年行情不太景气,没人贡献呢。”   “你看赫连涵涵怎么样?”赫连胤笑,幽黑的眼珠极美,“早上刚看了她的新闻,觉得她似乎是对你口味的那类呢。”   李导是以前帮赫连胤录制过节目的一个导演,技术不错,就是人有点兽性,一般普通的女人满足不了他的重口味,所以,赫连胤打算想个办法,把赫连涵涵送给他,反正经过这件新闻,赫连涵涵已经毁了,只要在加点油,让火烧得旺一点,就是可以一次毁了她,将来被李导关起来玩一段时间,再出来的时候,不是半死不活,就是人老珠黄了。   那时候,谁还会记得她啊?   “赫连涵涵,时代广场那个代言人?”李导想着那个张耳熟能详的名字和那种纯净高贵的大海报,舔了舔舌头,吞口水,“那种货色,我还没玩过呢。”   “代言人?”赫连胤挑眉,“恐怕过几天就不是了,时代广场把她包装成玉女,结果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淫妇,呵,高氏能容她就有鬼了。”   “那就谢谢阿胤,不过,你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   “就这两天,我安排你们见面,到时候她名气尽毁,示意又失落,能不能成事,就看你了。”   “当然,阿胤,如果这事成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大家兄弟一场,不必那么客气。”赫连胤讲完,像是与李导达成了一个协议,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周二下午,赫连涵涵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衣,帽子,口罩,前往蓝宇在京城的分公司寻求支援,彼时,韩洛思已经回到国内,她现在已是美国人,中国的案底已被洗掉,典雅而得体地坐在蓝宇的顶层的办公室里,高高在上。   对于赫连涵涵的来访,韩洛思没有一点惊讶,她转着手中的透明水晶球,双腿交叠。   “思思,这次你可要帮我啊!”涵涵焦急地取下帽子,一身的淤青,她跪坐在韩洛思前面,紧紧握着她另一只手,控诉道:“你看,大导的老婆把我打成了这样!”   韩洛思轻轻瞟了她一眼,言语戏谑,“我早跟你说过大导的太太不好惹,叫你别打大导主意了,你不听,他的电视剧,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思思,我在娱乐圈已经六年了,要是在没有成绩,我就过气了,我好不容易混出点名气,我不想就这样埋没下去。”   “娱乐圈向来就是这样了,观众都贪新鲜,所以美女层出不穷,你即没有向尹的好运,也没有她的才华,被掩埋也很正常啊。”说到向尹两个字,韩洛思不觉咬紧了牙齿,尽管她已经死去了好几年,但她仍然不能释怀,没有亲手报仇,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她都已经死了五年了,还有什么好提的?”   “你看看,死了五年的歌手,唱的歌仍然在乐坛流传,而你,出的唱片也不下十张了吧?可惜张张都在亏本,涵涵,能帮你的我已经尽力帮你了,可是你每出一张唱片,公司就亏损一次钱,这次我实在帮不了你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注定红不了的,所以趁早死心吧,回到你该面对的世界,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过河拆桥。   赫连涵涵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她被爆出了这样的新闻,等同于整个演艺生涯都完了,而且她一直没有建树,经过这件艳照事件,她不可能翻身了,注定是要过气的人,终是要过气的。   赫连涵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思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韩洛思冷笑了一声,美丽的脸孔,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缝,“这几年,我不少给你搭桥,让你想办法把高泽抓在手心里,让你飞上枝头,可惜,你没有吸引他的潜质,他就是愿意跟那个雪奈玩,跟那些小模特玩,也不愿多看你一眼,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赫连涵涵的身子缩了一下,“思思,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几年我也帮了你不少,你叫我陪的客户,我也全都帮你陪了,我只不过想换点机会成功而已,高泽他花心我有什么办法啊?能抓住他,我不想抓住吗?”   “机会?我给过你不少机会了,可是你就是平庸之才,做不出成绩啊,难道我还指望你能帮我把赫连胤抓来,让我踩在脚下报仇吗?或者说,你帮我想个办法弄死赫连桐呗,我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个贱人,呵呵,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释怀啊。”   赫连涵涵说不出话,半响,她支支吾吾道:“桐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他才六岁。”   “办不到,那就恕我救不了你了,自己走,还是我请保全来带你走。”韩洛思阴鸷一笑,五年前的屈辱,完全改变了韩洛思的性格,现在的她,极端变态,对赫连胤早已没有了爱意,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   终有一天,她要让赫连胤一无所有,后悔自己曾经那么无情地对待她,然后亲手杀了他,以报这么多年的屈辱之仇。   原本她需要七年才能变成美国公民的,但她等不了那么久了,于是她找了个鬼佬结婚,那个男人有暴力倾向,知道她要的是绿卡,就不断家暴她,韩洛思为了可以回国,次次都忍了,就是因为这种凌迟版的屈辱,造就了她现在这么极端的性格。   赫连涵涵离开蓝宇后,就被一群黑衣人抓上了一辆面包车,至此,她在演艺圈销声匿迹。   一星期后,赫连胤约海蓝在魅色俱乐部里签约,海蓝把事情转告给萧忘川,他刚好出国了,近期雪儿订购了一批皮料出了点问题,他出发去意大利解决事情了。   所以思考再三,由海蓝与雪儿同行,和赫连胤签约。   见面前,海蓝被雪儿拉到发廊里做了发型,她翻着手里的杂志,心中怪异,让她怪异的不是这本杂志,而是最近的事情,意大利那边跟他们的合作一起相安无事,怎么突然说出事就出事了呢?还有,赫连桐本来天天跟着她的,然而前天竟然说想念他爸爸了,想回家去了。   孩子想家人很正常,可是他们说好要去动物园的事情,转眼就像没有提过一样,父子两都默契选择了不再提起,要说孩子健忘也没问题,但赫连胤是个成年人了,答应了一次又一次,结果压根没放在心上。      第181章 被下药了      这事令海蓝奇怪,但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赫连胤的目标是她。   “海蓝你在干嘛?过来一下,帮我看看那个颜色好?我想顺便染个头发。”萧雪儿在染发区挥手喊海蓝。   “来了。”   海蓝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杂志,走到萧雪儿跟前,坐在了玻璃窗的背面处,阴影中,她的脸庞一片模糊,她看了看萧雪儿递过来的染料书,给雪儿选了一款略为艳丽的橙红色,“染橙红色吧,雪儿,你是短头发,肤色又白,染这个颜色应该好看。”   “真的吗?”萧雪儿心花怒放。   “嗯。”海蓝点头。   “本来我想染茄紫色的,但既然你说橙红色适合我,那我就染橙红色吧。”   “茄紫色也好看的,但是紫色是冷色系,偏冷艳,你的性格开朗活泼,还是染暖色系更加适合,这样会让人感觉你阳光并富有亲和力。”   关于颜色和个性的搭配,海蓝一直有独特的见解,萧雪儿很信任她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哥哥从海边救回来的女人,总让人有种不可触及的遥远感觉,不是说她的性格,是她的品味和讲话的模样,一直是低调的,从容不迫的,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雅之感。   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大抵是因为她每次和海蓝出去逛街,海蓝为她挑的衣裳总能得到众人的赞美的原因吧,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被人称赞总会开心的,她性格张扬,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感恩,相反,她也是很喜欢海蓝的,海蓝跟哥哥忘川在一起,她认为忘川赚得更多。   “好,那我就确定橙红色了,海蓝,你也染个颜色呗,成天顶着一头黑发,你不觉得太沉闷了吗?”雪儿扭着头对她说。   “是吗?”   海蓝抬起头。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午后的阳光将她的面容照得尖削洁白。   她的眼珠很平静。   像大海一样的颜色。   下巴精致。   锁骨微微突出。   肩膀清瘦。   “海蓝,如果你打扮一下,一定会很美很美的。”雪儿站在海蓝身后,低声赞叹,坐在转椅上的海蓝,疏离圣洁得如同是从天国中走出来的圣女,她浑身散发着光芒,让人微微有些晕眩,雪儿弯下身子,轻声说:“从我认识你的时候开始,我就没见过你打扮自己,从来没有化妆过,海蓝,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好好打扮一下吧?”   海蓝转过头。   阳光强烈地有些刺眼。   “我真的有那么邋遢吗?”她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邋遢,是太随意了,你知道吗?海蓝,我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睛可以和你媲美,真的,你不带眼镜的时候,我总被你的眼睛吸引,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盯着你的眼睛看,好诡异的一双眼神,可是,又那么令人着迷。”雪儿出神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真的,打扮一下吧,就当为了自己,当然,你就不想看看打扮之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阳光轻柔的流淌。   海蓝的睫毛眨了眨,点头。   晚上八点。   蓝光摇曳的魅色俱乐部里。   灯光璀璨。   海蓝从雪儿的车上钻出来,幽长的睫毛,在洁白的面容上映下两弯乌黑的剪影。   雪儿从车上望她,“wow……海蓝,你今天真好看。”   海蓝静静微笑,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微风中。   她的裙子洁白如反着光的雪霜,线条修长优雅,只在后膝盖处开出一角,走动时,长腿纤细洁白,有一种性感却不失高贵的味道。   乌黑的秀发没有盘起来,打散在腰间,如一朵朵娇艳的玫瑰花般盛开着,缀在古欧洲式的雪纺衣襟上,美艳不可方物。   她没有戴首饰,从俱乐部的大厅走进,拿着一个名贵的手包,略施脂粉,脖根修长。   俱乐部的大门打开。   一盏聚光灯洒下。   她站在萧雪儿身边,明亮得就像循着月光而来的仙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雪儿表情得意,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海蓝的美丽,不需要大肆渲染,只需要静静地站立着,就能徐徐绽放。   赫连胤坐在二楼的贵宾席里,神情有些恍惚。   他俯视着聚光灯下那个白衣女子,她神态自若,笑意盈盈。   而他的心,却疼了。   很尖锐的疼痛,从他的心底深处浮了上来,直荡到五脏内腑,他的心脏狠狠绞痛,表情失神而僵硬。   要不是她站在萧雪儿的身边,他真要以为小尹已经回来了……   半响之后。   他紧紧握住了酒杯。   小尹,我一定要让你回到我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   这时。   俱乐部里传来一抹好听的声音。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璀璨的灯光下。   高泽坐在最显眼的雅座上,他着一身白色休闲服,俊美的脸上有一缕浅浅的笑意,朝海蓝扬了扬手中的红酒,“我敬你一杯,如果有兴趣,可以过来坐坐。”   高泽没有猜出她就是五年前的向尹,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像很像向尹,气质,眼睛,身型特别像,别的地方,还是有点偏差,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是向尹,可惜她已经死了,高泽不是一个会活在回忆里的人,所以他放低了对向尹的感情,走出了对她的回忆。   他已经很久不会想起向尹了。   大概有三年了,头两年频繁地想起她,后来渐渐忘了她的容貌,接着想想也想不起来了。   有人说,人对一个人的记忆最长只有七年,七年之后,人体的细胞重新更换,那个时候,你基本想不起七年前的那个人是什么模样了,没有照片,没有联系,没有相遇,那人的模样渐渐在记忆中淡化,只剩下和模糊的影像。   也许有的时候,会因为一些事情触动了心中的某跟弦,从而想起了某个人,但大致上也是遗憾地叹息几声,没有别的想法了。   今天这个女人,就让高泽想起了向尹,在记忆里模糊了三年的向尹,被这个女人重新勾勒出来,高泽觉得自己好像又想起了向尹的模样,于是他主动出击,邀请她过来聊天。   一般女人都不会拒绝他的邀请的,毕竟,没多少女人可以拒绝他背后的势力,还有他的样貌。   果然。   萧雪儿激动地握住了海蓝的手,低声尖叫,“啊啊啊,是高泽少爷啊,海蓝,你居然引起了高泽少爷的兴趣,你走运了,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跟他做朋友吗?”   萧雪儿一脸的兴奋。   海蓝却是一脸的疏离,望着雪儿,眼珠漆黑漆黑,“雪儿,我是忘川的女朋友。”   “又不是说他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他啊?你可以把他介绍给我嘛,你不要的,我帮你接收,嘿嘿……”萧雪儿开心地说。   海蓝笑了,打趣她,“一个高泽少爷就把你兴奋成这样?那等下见到魅色的老板,你不是得乐死?”   “魅色的老板有比高泽少爷帅吗?”   海蓝仔细想了一下,慢声道:“应该有吧。”   以赫连胤那张脸的程度,应该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吧?虽然忘川也长得不错,但忘川是遗传了国外的基因,无法用中国人的审美观分辨出来,赫连胤的美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美,尖削的轮廓,细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唇瓣,还有股子亦正亦邪的味道。   其实对他的样子,海蓝也判断不好,这个男人时而温柔,时而冰冷,时而妖孽,时而阴鸷,判断不出他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   海蓝自己也是震了一下。   什么时候?她对一个男人这么有兴趣了?不过是见过两三次面,对他的关注程度,竟然超过了忘川,她这是怎么了?忘川对她这么好,花光了一切来帮助她恢复面容,现在他们的生活变好了,她怎么可以说变心就变心呢?   不可以这样!   她摇了摇头,迫使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不能去想那个男人,不然会控制不了自己的。   “真的啊?”萧雪儿满脸期待,“我只在传闻里听过他,知道他以前是明星,但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年轻吗?大概几岁?结婚了吗?”   “你等下见到了就知道了。”海蓝不欲多说,一谈起他,就怕说更多,她不想对不起忘川,这不是一个好女人该做的事情。   “好吧。”   “嗯,走吧,去签约吧,办正事要紧。”   “嗯。”   两人走进俱乐部,跟大厅内的保镖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要将她们领进过道尽头的观光梯。   高泽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到底有些不开心。   这女人居然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好大的架子。   不知道为什么,重来不生气的高泽这次生气了,这个女人跟向尹一样,是属于那种冷艳淡漠型的,明明什么事都没干,明明那么安静从容,却极容易激起一个男人怒气,在情场游荡多年的高泽感受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能令男人莫名其妙生气的女人,一般都是男人所重视的女人!   海蓝与雪儿跟在保镖身后,经过了高泽的雅座,高泽微微挑着眉,神色傲慢,“没想到这里还有我高泽请不动的人啊。”   海蓝脚步一顿。   萧雪儿吓得背脊一僵。   下一刻,高泽嘲弄地跟身边的男人说:“阿文,你帮我查查这两人的底细,我到要看看,这两人是干什么的,居然这么高高在上。”   干什么的四个字他咬得特别重,似乎是在讽刺她们。   高泽就是这样的人,他一向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这次在海蓝这里碰了壁,心中不甘。   萧雪儿常年在这样的高级俱乐部里混迹,很了解高泽的为人做派,这个大少爷虽然俊美五俦,但性格却有些强势,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得到,不然他就是毁了也不会放过。雪儿害怕高泽的威胁,伏到海蓝耳边,小声对她说:“海蓝,要不我们敬他一杯吧?高泽少爷不好惹的,今天要是不给他面子,或许明天我们的店就全都没了。”   海蓝微微皱住眉心。   下一秒。   她转过身,意态悠然,笑道:“原来是高少爷,海蓝刚才眼拙,没认出来,还望高少爷不要介怀。”   “哦?”高泽握着酒杯,平素里清冷的声音不知不觉添了抹温柔,“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您是京城首富的公子,高少爷嘛。”   高泽眼眸一冷,“除此之外,你对我就没有别的了解了吗?”   “海蓝不怎么外出,也不太喜欢热闹,知道的事情少之又少,请高少爷海涵。”   “那就坐下来,让我们彼此好好的了解了解吧。”高泽指着雅座里的沙发,眉尾微敛。   这一幕刚好落在赫连胤眼里,他沉默地观望着,却没有动作,支着颌,从贵宾席处紧紧锁定着海蓝的方向,好整以暇。   戴慕向前一步,脸色紧绷,“老板,需要我下去解决吗?”   “不需要。”赫连胤淡淡地说:“虽然小尹失忆了,但是我觉得这点小事她可以处理的。”   戴慕没有说话。   赫连胤又悠悠然补了句,“戴慕,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戴慕揣度不到老板的心思,严肃的俊脸,有些疑惑。   “你说,高泽身边那个阿文,等下看急眼了,为了给自己上司献殷勤,他会不会对我们家小尹下药啊?”   戴慕额上留下几滴冷汗,吞吞吐吐,“这个……我也说不好……”   “我在想,要不晚上就别签约了,我就坐在这里,等到那个阿文对我们家小尹下药,然后来一出英雄救美,再帮我们家被下了药欲火焚身的小尹解一下药性,你看怎么样?”   戴慕身子一抖,不太敢听下去了。   赫连胤却好心情地笑了起来,摸着自己的下巴,妖邪的凤眸流光溢彩,“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如果我对小尹下药,她肯定会恨死我了,所以还是让别人下手好了,这个下药的锅,我不背。”   戴慕无言以对。   一向以冷漠著称的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了?还是为了个女人,哎,美色误人呐,误人呐……   “戴慕。”   “在。”   “你说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可以吗?小尹等下会觉得我好看吗?”   “老板,要是等下海蓝小姐被下了药,肯定是醉了,并不会在意你的衣服的,放心吧……”戴慕艰难地回复他的话。   “好吧。”   蓝光璀璨的大厅。   海蓝跟魅色的保镖说了几句话,就走到高泽的雅座里,坐了下来,雪儿不敢得罪高泽,也跟着坐了下来,眼睛黏在高泽的俊脸上,有些痴迷,又有些害怕,毕竟高泽前头才威胁过她们,如果拒绝他的邀请,明天他就会让她们在京城里混不下去。   “高泽少爷,其实我们今日来魅色,不是为了玩乐的,是为了重要的公事。”海蓝直话直说,虽然她觉得高泽这号人物很危险,但她也明白,大人物之所以叫大人物,是因为他们不仅会吃喝玩乐,更懂得事业的重要性,而他既然看中事业,便能体会她们的心情。   “你们谈几千万的生意这么着急啊?”阿文挑着眉问她们。   海蓝眼眸一冷。   “阿文。”高泽冷冷叫住了阿文,看向海蓝,唇角优美,“其实我也没恶意,我叫住你,是因为你长得像我过去的朋友,我跟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所以一时情不自禁。”   他的态度很温和。   阿文微微楞了一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高少爷近几年虽然女朋友不断,但一直都是淡淡的模样,可有可无的,没这么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人过……   这是不是代表着,高少爷对这个叫海蓝的女人有些动心。   并且他待她,是不同的?   海蓝没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高泽反而有些吃惊,“你不好奇我的老朋友是谁吗?”   海蓝的眼珠很静很静,“昨日之日不可留。”   高泽更加吃惊了,“你知道我说的是我喜欢的人?”   “知道。”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多年不见的朋友,还能留在你心间的人,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莫逆之交,另一种是你心底里的人,刚才高少爷谈论起这个人的时候,表情有一丝的神伤,我想如果你提起的是莫逆之交,表情应该是怀念的,而不是黯淡失神的。”她轻柔地分析着他的陈年心事。   高泽没有回话。   所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然后。   高泽喝了一口酒,眼神黯淡却藏着欣赏,“你真聪明,跟她一样聪明。”   海蓝只笑不语。   高泽哑然失笑,又说:“你来这里倾的是什么生意?讲给我听,或许我会有兴趣。”   “我们是做童鞋的……”萧雪儿兴奋地和盘托出,她没有想到她们的运气竟然这样好,只是跟高少爷聊了几句,他就要加盟她们的鞋店了。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海蓝打断了,海蓝的背脊挺得直直的,对高泽说:“我们做的只是一些小本生意,高少爷是做大事的人,不会有兴趣的。”   高泽这些话不过就是客套客套而已,海蓝很明白,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是有规矩的,就算他真的加盟了她们,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的去开鞋店的,拿十万加盟她们,不过是拿钱换个友谊而已,海蓝不想跟高泽打交道,他说她很像他过去的一个朋友,那意思就是他是因为怜惜那个女人,所以爱屋及乌,连带着怜惜了她,这属于他的大发慈悲,而要是哪一天他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她不同意的话,照样会被高泽毁了的。   所以这样的人,能避就避,不要抱太多期望在对方身上。   但雪儿的话已经被高泽听了去,他微微一笑,“你们是做童鞋的?是开发商?还是加盟团队?”   雪儿还想说话,被海蓝瞪了一眼,她赶紧禁了声。   海蓝说:“都不是,我们只是很小型的连锁店,有个加盟项目而已。”   “是吗?说来听听?你们的加盟费是多少?主要做什么市场的?名流?大众?还是平民?”高泽已经决定了要加盟她们了,这样的店,加盟费要不了多少钱,但用小小的钱换一个聪明的朋友,还是划算的。   海蓝在心里叹了一声。   雪儿抢白道:“我们的加盟费是十万。”   高泽点头,冲旁边的阿文看去一眼,阿文会意,拿出一本支票本写了张十万的支票递给她们,“这是高少爷的加盟费,合同你们带来了吗?要是带来了,就顺便在这里签约吧?”   海蓝没有说话。   雪儿已经高兴地跳起来了,看着高少爷开的那张支票,笑得像朵花一样,“合约我们是带了,但今天的合约并不是签高少爷的,而是签赫连先生的,如果高少爷有意向加盟我们的公司,可以约个时间,我们签约。”   “赫连先生?”高泽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掀起唇,看了海蓝一眼,又收回视线,“赫连胤也加盟了你们?”   “是啊。”雪儿毫无心机地说。   海蓝扶着额头。   高泽意味深长地笑了,连他都签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觉得这个叫海蓝的女人很像向尹呢?真有趣……   “没关系,你们今天可以先跟他签合约,至于我们的合约,以后在找个机会再签也行。”高泽说完,举起手中的酒,笑得像一只狐狸。   雪儿欢快地举起了酒杯。   海蓝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也举起了酒杯,仰头饮尽。   算了,虽然她也察觉了赫连胤很奇怪,但她却不抗拒他,可高泽不同,她不太愿意靠近高泽,总觉得越接近这些人,就越向一个神秘的未来靠近,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加盟都是有原因的。   喝完酒,就意味着事情谈完了。   海蓝站起身,礼貌地对高泽递出一张公司的名片,“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等高少爷有时间了,可以打这个电话预约我们签约,这个支票,你暂时收回去吧,等签约那天,在给我们就可以了。”   “没事,支票你先收着吧,我相信你。”   海蓝背脊一僵。   最终。   是雪儿收下了高泽的支票。   雪儿美滋滋地对神情开始有些恍惚地海蓝说:“最近加盟的人越来越多了,看来我们的事业将会越来越好啊,海蓝?海蓝……你怎么了?”   海蓝本来还好好的。   这会子突然跌坐回沙发上,扶着太阳穴,脸色潮红。   雪儿吃惊,“海蓝?你怎么了?听得见我说话吗?海蓝?”   海蓝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全身软绵绵的,她听不太清楚雪儿的声音,只看到她的脸在眼前晃啊晃,然后变成了几个人影,她似乎在对她说话,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海蓝摇了摇头,想赶跑脑子的嗡鸣,却发现脑袋更加昏沉了。   身子有些不自然地热。   她抱紧自己,冷漠的面容,红霞满脸。   高泽也发现了海蓝的不对劲,他朝身旁的阿文看去一眼,脸色冰冷,“你对她做了什么?”   闻言。   雪儿也震惊了,她刚想大叫,就被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用手巾捂住了鼻子,那条手巾上有打量的迷。药,雪儿微微一呼吸,眼球就翻白了。   她晕过去了。   高泽的神情更冷了。   阿文命那个大个子放开了萧雪儿,表情很抱歉,“对不起少爷,我看见这个女人对你那么冷淡,就想帮帮你。”   至于萧雪儿,只是个碍事的,阿文把萧雪儿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就不再管她了,迷晕她,只是不想让她多生事端。   “帮我?”高泽冷笑一声,手中的酒杯就砸在了阿文的脑袋上,血流如注……   意识混沌的海蓝看着这一幕,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被人下药了,是高泽的手下对她下的药……   她看着高泽,虽然面容潮红,虽然浑身无力,但她的眼神无比的冷,无比的寒。   高泽面露歉意,对不知道还能不能听见他话的海蓝说:“抱歉,这不是我干的。”   海蓝听不清他的话。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两颗幽深的眼珠,就像两颗没有温度的冰球子。   丧失意识前,海蓝隐约听到大厅里传来了一阵骚动,然后是两派人马的吵杂声,接着是一阵翻桌倒椅的声音,打闹声,怒骂声,相融成一片。   海蓝浑身燥热。   那些声音在耳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那人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鼻尖飘来了一阵熟悉的清香,却又那么陌生,海蓝可以肯定,这缕清香不属于忘川,可是这缕香气为什么那么熟悉呢?   为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   她的脑袋头痛欲裂。   海蓝无意识地紧紧皱着眉心,呢喃着:“头好疼,我的头好疼啊……”   此时的海蓝,正在赫连胤的怀里,赫连胤用自己的西装裹着她的身体,将她抱上了自己的法拉利,命戴慕快速开车,回家。   听见她痛苦的声音。   赫连胤低头,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没事的,小尹,我们马上回家了,没事的。”   他说完,转头吩咐戴慕。   “戴慕,把车窗都摇下来,小尹不会坐车,你开慢一点。”   戴慕把四个车窗全摇了下来。   风呼呼。   从窗外灌了进来。   赫连胤穿着白色的衬衫,名贵的西装,裹在海蓝身上,海蓝咬着唇,“头好痛啊……”   “没事的,小尹。”赫连胤眼神深暗,像过去她分娩的时候一样,温柔地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等回去我叫家庭医生给你看看,就没事了,好不好?不要皱眉,小尹,你乖一点,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这个吻本来是安慰她的。   可却在海蓝的心底深处点起了火,此时的海蓝,心中有燎原般的烈火,又有冰冻三尺般的强烈寒气,又冷又热地交替着,她一闻到那丝熟悉的香气,脑袋就疼得像要炸开了,她本能地想离开那丝香气,可那个人又那么温暖,令她放不开。   她想靠近他,索取他的温暖。   那一个晚上。   海蓝记不清了,她只记得有一片男声说:“欢迎夫人回来!”   抱着她的人忽然僵了一下,然后,他用衣服把她紧紧裹住,海蓝觉得很难受,想把那些缚手缚脚的衣服扯开,呼吸一下自由,但那个男人不让,他紧紧抱着她,带着她走向了二楼,接着,她被放进了一个没有底洞的空间里。   海蓝很害怕,紧紧抓住了意识里唯一的方向。   她抓住了一片衣角。   那个男人轻轻微笑,“小尹,不要紧张,我只是帮你洗澡而已,别怕,只是水,没事的……”   海蓝还是很害怕。   她很怕水。   没有任何缘由,她就是怕水,很怕很怕。   耳廓的笑声很愉悦,赫连胤帮她轻轻擦着背,“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这么怕水,你个胆小鬼。”   海蓝听不清。   她只是凭着本能靠在他身上,唇色苍白,“我的头好痛……”   “你的头很痛么?”男人按着她的太阳穴,声音温柔,“是哪个位置疼?这里?还是这里?要不要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   “你是谁?”海蓝模糊地睁着眼睛,她的视线里,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男人一怔。   “我是你老公啊。”赫连胤认真地对她说。   “老公?”海蓝眯着眼,对焦不了。   “嗯,我是你老公,我们不仅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赫连胤不知道小尹有没有在听他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但他很想对她倾诉一些什么事情,他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过他的心事了。   事实上,海蓝是没有意识的,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梦里那个男人没有脸。   但是他很高大。   他很温柔。   海蓝痴痴地望了他许久,而后,手臂缠了上去……   男人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锁骨上。   然后。   她就没有意识了……   第二天。   海蓝模模糊糊听见了有人打翻碗筷的声音。   接着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薄怒,“汤包,大早上的别进来爸爸的房间,出去出去……”   “爸爸,你床上那个人是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消失在大门处。   汤包已经被人提出去了。   大清早的谁那么吵啊?   海蓝皱着眉。   然后。   她感觉有人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动作亲昵。   海蓝的意识渐渐回到了脑中。   她一怔。   从床上坐了起来,睁眼,瞳孔血红。   赫连胤也吓了一跳,掀开细长的凤眼,眼睛深邃,“小尹,你怎么了?”   这声音是那么地有实质性!   海蓝手脚冰凉。   她低下头。   赫然看见自己锁骨处有几颗娇艳欲滴的草莓。   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小尹,你怎么了?是不是脑袋很疼?”男人似乎不觉得奇怪,娴熟地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测量体温,“好像有点烫。”   海蓝被他这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吓坏了。   扭过头去瞪他,眼神不可置信。   赫连胤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自己裸露的胸膛,坦荡荡地笑着说:“早安。”   “……”海蓝喉咙里一口血差点没呕出来。   “怎么了?”赫连胤自然地把她揽回怀里,按起床头的内线电话,声音清冷,“戴慕,你让医生过来一趟,小尹的额头有点烫,好像是发烧了。”   海蓝皱眉,挣开他的怀抱,并且拉紧自己身上的被单,站了起来,脸色冰冷,“赫连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活生生质问的口吻。   赫连胤一愣,笑了,“萧小姐,昨晚你被人下药了,知道吗?”   海蓝没有说话,抿紧了苍白的唇。   “是我救了你。”赫连胤凝视着她,似笑非笑,“萧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第182章 温馨的一家三口      见海蓝不说话,赫连胤轻笑道:“因为你不姓萧,你姓向。”   海蓝的身子猛地一震。   赫连胤站了起来。   落地窗前,他修长俊美的身材一览无遗,望着她,仿佛是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凝视,他的瞳孔深邃暗烈,“也许你不信,可是我有证据。”   海蓝没说话。   他走近了两步。   阳光如水晶般,从落地窗外斜洒进来,暖了他和她的轮廓。   他把一叠资料递到海蓝面前,“看看这份资料,你就会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J城,为什么会遇上海难,为什么会失忆。”   海蓝的身子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后退了一步。   赫连胤适时扶住她,她抽紧手指,眼神中有难以掩饰的痛苦,表示着她正在承受痛苦,她的脑袋很痛,而她却一点也不想表现出来,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唇色苍白,“你调查了我?”   她的声音轻若呢喃。   “你的脑袋是不是又疼了?”赫连胤抱紧她,修长的手臂,有一种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味道,“你先坐一下,我去叫家庭医生过来。”   “你走开!”她推开他,眼神凌厉,“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以为我会信吗?”   赫连胤一怔,心口骤然疼得难以忍受起来。   海蓝冷笑:“凭你的地位,想弄一份跟我刚刚吻合的资料又有什么难的呢?呵呵,你侵犯了我,害怕我报警抓你,所以捏造了这样的事情对吗?”   赫连胤瞳孔收紧,“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   “为什么?如果我真是向尹,为什么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说呢?你调查了我,知道我是发生海难时出现在J城的,于是就利用这个信息,捏造了事情是吗?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不会跟你在一起,你很明白,如果你这样说,我大致上会相信,但出于我对忘川的感情和愧疚,我会绝口不提,并且原谅你,是吗?”   赫连胤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小尹,我们在一起已经十几年了,我们还结过婚,桐桐就是你的孩子,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验DNA,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所以会怀疑我很正常,我不生气,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以前,你所说的话我都不会当真,你要是不信任我,那你就找个你信任的人,你与桐桐去验DNA,他是不是你的孩子,自然有答案,我们三个是不是一家人,也自然会有答案。”   海蓝的唇色越来越苍白。   赫连胤又说:“刚见到你的那会,没有去找你,是因为你的面容发生了变化,小尹,你的模样与过去产生了变化,我不敢妄下定论,后来查了你的资料,我才知道你是因为被鲨鱼攻击面貌改变了样子,不立刻接你回来,是因为我怕吓到你,你失忆了,我怕我贸贸然出现,会引起你的反感。”   海蓝说不出话。   她低下头。   不敢去看他暗沉如漩涡般的眼眸,她偏开了头,忍着脑袋深处的痛苦,理智有一瞬间的抽离,“好痛……”   知道真相的前一刻,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的,赫连胤可以体会她刚才的心情,但他相信,现在的小尹已经开始信任他了,毕竟他们生活十几年了,小尹对他有一定的熟悉感,他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希望,低哑地说:“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我会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的,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看看这份资料,如果今天脑袋很疼,那么就不要看了,等你哪一天想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样的,那你就看看,我不会逼你,小尹,就算要等你十年,二十年,甚至几十年,我都愿意,只要你不要逃避自己的过去。”   海蓝痛苦地抱住头。   一旦她放下警惕去听他的话,她的头就会疼痛难忍,她紧绷着神经,瞳孔不断抽紧。   赫连胤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资料,走到床头处,拨通了内线。   “快叫医生上来。”赫连胤沉声说,表情冰冷。   海蓝浑身冷汗,意识混沌,颤抖着身子,“对不起,请放开我,我要先回去了。”   不管赫连胤现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她都没有办法去倾听,因为她的脑袋真的太疼了,太疼了。   赫连胤没有说话,紧紧抿住唇线,把她按压在床上,不许她动弹。   “你现在脑袋疼,我叫医生上来给你看看,不要动,看完我送你回去,乖一点,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逼你……”   她痛苦地低叫。   赫连胤眼神震惊,他不知道,原来提起过去的事情,会令小尹这么痛苦,到底她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很快。   家庭医生就带着一堆器疗赶来了,赫连胤让开了身子,另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肩膀,似乎想减轻她的痛苦,几个女佣扶住了海蓝,医生给她诊断。   医生先是看了她的眼球。   然后又按了按她的脑袋。   海蓝痛苦不堪。   医生建议先帮她打止疼针,因为她的脑袋太痛苦了,需要打针缓解痛苦。   一旁的赫连胤点头,眼神没有温度。   于是医生就从医药箱里取出了针筒,他抽了一管止疼药,打在赫连尹的血管上,然后又吩咐助手取来吊瓶,开始为她输液。做完这一切,家庭医生站起身,对神情沉默的赫连胤说:“赫连先生,我已为这位女士打了止疼药和镇定剂,她没什么问题,就是情绪出现了短暂的狂躁,这可能跟她脑袋受过袭击有关,她的脑袋曾受过重物撞击,导致出现了大量记忆流失。”   “你是说,如果她回忆起那些流失的记忆,就会出现精神紊乱,情绪狂躁?”   “是的,如果非要去想起那些事情,怕对她的脑子造成太大的负荷,从刚才的事情判断,我建议不要跟她提过去的事情比较好。”   赫连胤没有说话,面色阴沉似水。   家庭医生又说:“当然,这些记忆并不是一辈子流失的,很可能在某一天,她就能记起全部了,只是短暂时间内会感到痛苦而已,所以赫连先生,不要太难过了,只要怀抱着希望,一切皆有可能。”   “有什么办法能帮她减轻头疼的困扰么?我看她好像经常头疼。”沉默良久,赫连胤沉声说。   “如果这位女士愿意配合,赫连先生可以带她到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具体的问题是什么。”   “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医生说完,和助手离开了。   女佣也应声退下。   明亮的灯光下。   只剩下赫连胤和海蓝两个人。   她躺在床上,睫毛紧闭。   赫连胤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落寞。   阳光染满一室。   他静静地凝视着睡梦中的她,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   海蓝眉宇间紧紧叠着的褶皱舒开了。   痛苦好像离她远去了,她轻轻抖了抖睫毛,睁开眼睛。   天色已晚。   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睛,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笔直漠然的背影,赫连胤站在窗边,斜阳透过窗户,将他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中。   “萧小姐。”他的语气里略有犹豫,本来他想马上告诉她真相的,然后把她接回家中,可是,医生说最好不要逼着她,让她自己慢慢回忆,他不想她痛苦。   海蓝的身子仿佛被闪电击中,她僵硬紧绷地看着他,嘴唇雪白。   良久之后。   她望着他,轻声说:“刚才你不是说我是向尹吗?”   刚才的事情她其实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刚才赫连胤说她是向尹,她的脑袋很疼,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所以她抗拒他说的话,狂躁地推开他,很想离开,但现在打了止疼药和镇定剂后,她的情绪得到了控制,不那么难受了。   赫连胤没有说话。   海蓝等了很久。   他终是走近她,把一份资料放在她眼前,声音低沉,有种紧绷的沙哑,“医生说如果你非要想起过去的事情,会对你的脑袋造成太大的负荷,所以他建议你慢慢来,这是你过去的资料,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是谁,想要想起过去,那你就看看这份资料,如果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那么就不要看。”   他既想她恢复记忆,又不想痛苦,思来想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好,所以就让小尹自己来选择吧,如果她想知道自己的过去,那就寻找,如果她不想,那就不要。   海蓝看着那份资料,没有伸手去拿,她相信赫连胤没有说谎,当他说她是向尹的时候,她的心脏疼得就像要立刻死去了,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她不会痛得这么难受,这么极致,方才,她觉得体内的血液激烈奔涌,仿似要冲出血脉喷溅出来。   “其实你不看也没关系的。”赫连胤矮身坐在她身边,按住她的手,眼底充满了深邃的感情,“如果回忆起过去会让你痛苦,那你就不要回忆好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是你丈夫,桐桐是你的孩子,所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要逼自己,我们重新开始,慢慢等到你的记忆回来,好不好?”   海蓝手脚冰凉。   他碰触她的发丝,轻轻地,轻轻地碰触她的发丝,“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小尹,我们可以重新来过,重新相爱,就像很多年前我追你的时候,那样,好吗?我重新追求你,你慢慢地了解我,适应我,在爱上我,好么?”   海蓝的心脏一缩,疼了起来。   她垂下睫毛。   赫连胤知道她又开始出现了痛苦的症状,挨近了她,语调轻柔,“好了,你不要想了,你一想起我就会脑袋疼,所以别想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当你不认识我好了,我们重新认识,重新相爱。”   海蓝没说话。   捏着手中的资料,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赫连胤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所以就没说什么,为她拉高了被子,笑了笑,离开卧室。   事实上不翻开这本厚如书本的资料,她也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第一次遇见赫连胤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令她熟悉和安心,虽然她忘记了他,可是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是她熟悉的人,对她有一种怪异的吸引力,这就是海蓝一开始为什么不抗拒他的关系。   其实海蓝也是想找回记忆的,她身上有两道疤,一道是心脏病手术的疤痕,另一道是剖腹产,虽然她没去问过医生,但她自己在网上查过资料,知道一些模糊的提示,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怀孕过,结婚过,可是她不敢去面对过去,万一,她的丈夫和孩子和她一样,死在了海难中,那怎么办?那样的结局是她无法接受的,所以她逃避。   而另一方面,是萧忘川对她的付出,在她面容全毁,身陷异乡时,是忘川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住院的时候,忘川每天除了上学,打工,还要来医院照顾她,最后还把多年存下的钱拿给她动手术,这样的恩情,等于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没有他,她还能活着么?   每当海蓝想这个问题时,就会辗转难眠,于是她努力地屏蔽自己想找回亲人的念头,她害怕自己心心念念的亲人死在海难中,也辜负不起忘川的恩情,她的命是他救的,她的一切是忘川重新赋予她的,她辜负不起他的深情。   海蓝是晚膳,是一个中年妇女端上来,她眉眼和蔼,带着赫连桐,一起到主卧室来看她。   “少奶奶。”宋姐见了她,眼眶有微微湿润。   海蓝一头雾水。   “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宋姐把晚餐置在床桌上,推到她面前,为她打开了瓷盅,舀汤,“怎么瘦了这么多,少奶奶,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过得可还好?”   海蓝抿住唇,她不记得这个妇女了,但是这个妇女湿润的眼眶,微微感动了她。   确实。   这里让她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   那端。   赫连桐早已踢掉脚上的鞋子,爬上了床,一本正经地坐在她身边,小小的个子,白嫩嫩的肌肤,与她对视。   “妈妈,宋姐是小时候照顾你跟爸爸起居的马姐,你们的感情很好。”   宋姐点头。   宋姐是赫连胤叫来的,为了让小尹有亲切的感觉,他命人把当初照顾小尹的保姆和佣人都调了回来,另外,他打算举办一场聚会,把元熙跟雪奈他们都叫过来,让小尹好好看看他们。   海蓝静静地看着他们,有些说不出话来,自从知道桐桐是她的儿子,海蓝见了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赫连桐见海蓝不说话,自来熟地窝进她的怀里,俊俏的小脸上,藏着一丝掩盖不住的笑意,“妈妈,欢迎回家。”   海蓝低头看他,眼神温柔,“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可是最强大脑。”桐桐骄傲地说。   “嗯。”海蓝眼中充满笑意,好吧,就算她现在想不通忘川的事情,但桐桐始终是自己的孩子,她不能抗拒自己的骨肉,他是她的孩子,她却离开了五年,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对桐桐有很浓重的愧疚。   “妈妈,你刚刚得知自己有个儿子,所以现在再看我,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怎么说?”   “因为我第一次知道你是我妈妈的时候,我也觉得好别扭啊,甚至不敢相信的,后来爸爸对我说,他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应该因为分开多年就产生了隔阂,况且,妈妈又不是故意离开我们的,而是因为失忆了,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才没有回来找我们的,所以我就释怀了。”   海蓝尹愣了一下,“你爸爸这样告诉你的?”   桐桐重重点头,“嗯,妈妈,爸爸他真的很喜欢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找别的女人,一直在等你。”   海蓝没有出声。   “爸爸刚才说了,妈妈现在刚回来,可能短时间内有点不适应,让我们多给你点时间,所以我能体谅你的,妈妈,你如果还不习惯我们,那就当做重新认识好了,我跟爸爸一样,我不介意的。”   海蓝忍不住笑了,“你怎么那么人小鬼大?”   “因为遗传基因强大。”   海蓝微笑,将餐桌上的水果盘递到他眼前,笑道:“吃点水果不?”   “好啊,不过水果我今天已经吃过了,现在是冰激凌时间,我下楼去拿,请妈妈吃冰激凌。”他笑着跑下床,套上鞋子,门口的佣人看到他走出去,抱住了他,将他带到一楼的厨房里去取冰激凌。   “桐桐少爷很聪明的。”宋姐对海蓝说,她担心她离开太多年,不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对海蓝说:“桐桐小少爷从小就聪明,那时候,老爷子特别喜爱他的,可惜缺少了母爱,所以桐桐有点孤单。”   海蓝眼珠沉静。   宋姐继续说:“少爷与少奶奶,感情一直很好,从少奶奶离开后,少爷就变得郁郁寡欢,后来,老爷子过世了,为了桐桐,少爷不得不振作起来,虽然说桐桐小少爷有些孤单,但不可否认少爷把桐桐小少爷照顾得很好……”   “宋姐,不许对小尹说这些话。”一把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宋姐的话。   赫连胤从屋外走了进来,修长的手臂上,捞着四肢短小的桐桐,桐桐怀里抱着一大堆吃的,笑容稚嫩灿烂。   医生说小尹现在不能被过去的回忆刺激,他让宋姐来照顾小尹,只是希望小尹能觉得舒适一点,而不是来听宋姐说过去的,虽然宋姐是好心跟小尹聊聊,但难保哪些话会触动了小尹的神经,引发她的头疼。   宋姐急忙下了床,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这个男人已不是当初恣意不羁的少年,他变得深沉难测,令人心惊胆寒。   他慢慢走了过来,把桐桐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向宋姐瞟去一个你可以退下了的眼神。   宋姐接收到男人的提示,点头退下。   偌大的卧室里,顿时只剩下两父子和海蓝。   气氛沉默。   海蓝无从适应,有些尴尬地微微偏头。   桐桐把手中的冰激凌分出来,一支递给赫连胤,一支递给海蓝,眼珠澄净,“这个冰激凌很好吃的,妈妈,你试试吧。”   海蓝看向赫连胤。   他已经开了冰激凌的盖子,手拿白色小勺,慢慢握着盒中的冰激凌吃。   桐桐的动作跟他一模一样。   海蓝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人的习惯和动作怎么那么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笑什么?”赫连胤挑眉问她。   “没有。”海蓝摇头,也慢慢开了手里的冰激凌,吃起来。   “对了,我们星期日去动物园吧?上次说带汤包去看动物,结果都没去。”   桐桐闻言,瞟了爸爸一眼,勾唇,明明是自己想约会,非说是他想去动物园,哼哼,爸爸真坏。   “汤包?”海蓝微微诧异,“汤包是桐桐吗?”   “对啊,这外号还是你给他取的呢。”   “真的吗?”   “真的。”   桐桐闻言,开始瞟海蓝了,表情委屈,“怪不得这名字那么难听了,原来是妈妈取的。”   赫连胤噗呲一笑,“别那么说妈妈,她可是高智商份子,你这么说,她会伤心的。”   “……”海蓝无语。   “可是真的难听嘛。”桐桐噘嘴。   “我觉得还挺好听的,我当初是想让你叫肉包的,结果你妈妈非让。”   “……”桐桐一头黑线,“肉包更恶心。”   “就是说啊。”赫连胤的笑容大大的,逗桐桐,“那你觉得菜包好听吗?”   “更难听了。”   “也是你妈妈取的。”   “……”   “……”   海蓝跟桐桐都无言以对了。   赫连胤心情大好,笑着说:“不过啊,虽然你妈妈现在失忆了,但整体上她还是个有手有脚的人,我们不能这样说她坏话,你要知道,你妈妈可是个武术高手啊,你要是惹恼了她,难保屁。股要开花。”   这句话再次换回了两人的无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赫连胤,瞪他。   那眼神如出一撤,一样的眼睛,一样是眼神,美丽极了。   赫连胤心中一动,笑容爬满眼角,感慨道:“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啊。”   海蓝没说话。   桐桐呆呆微笑。   “所以星期日动物园,我们到底去不去嘛?”赫连胤忽然转动眼睛看海蓝,眼底妖气徐徐流转,妖艳极了。   海蓝呆了一呆,“这个要看情况,我也不知道星期日那天有没有空。”   “什么嘛。”赫连胤不满皱眉,“你都五年没陪过桐桐了,现在难得相认了,你还不带他去,这是不是太无情了啊?”   赫连胤这叫打亲情牌,小尹再怎么抗拒他,也绝对不会抗拒自己的儿子,毕竟血浓于水,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个小孩儿,不能不管不顾吧?   果然。   海蓝露出了难为的表情,轻声说:“因为我是做服务行业的,服务行业周六日会更忙,所以我也不确定那天能不能抽空出来?”   “你还要回那个鞋店上班啊?”赫连胤诧异,“小尹,几年前你其实是和元熙他们合资了一个公司的,现在那个公司越来越强大了,如果你要选,你也应该选择弃了现在的鞋店,回去凤山当股东。”   开玩笑,他这么辛苦才把小尹拐到家里来,怎么可能让她回去呢?他现在巴不得小尹在家里吃好喝好,舍不得回去了,最好就是不要再见那个萧忘川了,让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在生命里吧。   不过嘛,短时间内萧忘川也回不了国内了,赫连胤支着下巴思考,怎么也得让萧忘川在国外呆个两三个月,让他和小尹先培养培养感情吧,等他们有了感情,就让萧忘川回来,然后让小尹跟他讲清楚,嗯,这个计划很完美。   “凤山?”   赫连胤点头,“是,凤山就是你的,专门做水果和茶叶的,每年的销售量都很好,已经排进了全国前十的了。”   海蓝沉默了。   她没想到过去的自己,原来这么厉害,竟然创办了一个上市公司。   “如果你是出于责任,我可以派个人帮你管鞋店,如果你是想上班,那就回凤山吧,那毕竟是你的心血,而且相比那个童鞋店面,凤山更需要你。”   “可是我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好多人我都不认识了,现在去那个公司的话,我怕我会做不好。”   “是啊,我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想让你最近休息一下,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们的朋友,在说下这个情况,到时候你不就都认识了吗?”   海蓝没有说话。   变化如此之快,好像一夜之间,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老实说,她真的有点不适应的,要不是桐桐刚才说的那句话,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为了多年的分离而产生隔阂,要不是因为这句话,海蓝可能到现在都无法跟他们这样轻松地聊天。   或许应该说,赫连胤太聪明了,他把握住了她的性格,知道什么话能打动她,什么事情她抗拒不了。   “最近你就在家里休息吧,鞋店的事情,我先叫人帮你看着,另外萧雪儿那边,我会叫人跟她说清楚这件事的,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好吗?”赫连胤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暗烈。   海蓝一惊,抽回手。   “不要抗拒我,好吗?”他的面上没有一丝怒容,相反,异常地温柔,“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一件你不愿意的事情,但是你不要抗拒我,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好吗?像朋友一样好好相处,直到你想起一切为止。”   海蓝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星期日我们带桐桐,我们三人,一起去动物园看动物,吃野餐,放风筝,好吗?这些年我也太忙了,没时间陪桐桐,我们一起去,把这些年欠他的陪伴,都一一补上,好吗?”   海蓝在心里叹了口气,点头,“嗯。”   面对等待她五年的家庭,海蓝做不到无情的拒绝,至于忘川,她只能等他回来再和他解释了,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   周日。   阳光明媚。   海蓝,不,应该说她叫向尹,虽然她没有了记忆,虽然她没有看那沓资料,但她是向尹,向尹站在客房的全身镜前,轻轻梳好了自己的长发,简单束起来,现在她住在赫连家的客厅里,每天吃饭的时候,赫连胤会礼貌地跟她聊聊天,并不会强迫她什么,也从不说过分的话,他体贴熨烫得令人温暖。   听他的助手戴慕说,赫连胤最近不去公司上班了,他是特意向董事会请假在家里陪她的,怕她无聊,常常带她跟桐桐在后院里踢足球,跑步,游泳,锻炼身体。   向尹是个很喜欢运动的人,赫连胤选择的相处方式很适合她,不是呆呆地坐在一起聊天,而是选择了更有空间的方式,不想聊天,那就运动,想聊天,那就暂时停下来聊几句。   下楼的时候,向尹穿了白色的上衣,米色短裤,一副外出的休闲模样。   赫连胤跟桐桐已经在楼下等她了,赫连胤穿了一身低调的黑色,一副墨镜,桐桐穿着白黄相间短袖五分裤,背后背了一个可爱的黄鸭书包,黄色幼儿帽,漂亮中不失活泼。   见到两人,向尹轻轻笑了,阳光照射而来,她微微迷住眼睛,瞳孔明净。   “妈妈。”桐桐高兴地跑过去,抱住了向尹。   向尹抱起他,笑容中有一种溺爱的温柔,“哇,桐桐,原来你这么重啊。”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三人之间已经亲切了许多。   “哪有,我明明很瘦。”桐桐举起自己白嫩的胳膊,噘嘴辩驳。   “我都快抱不动了。”向尹打趣他。   下一秒。   她手臂一轻,桐桐已经被赫连胤接了过去,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高大帅气,“我来抱他吧。”   向尹没有说话,微微笑了下,举步往前走。   三人来到了动物园,赫连胤不想保镖跟着他们,便命他们在动物园外面等着,自己去买了票,上游览车之前,赫连胤对桐桐说:“汤包,这个动物园是很可怕的,等下你可不要哭鼻子噢。”   “怎么可能?”赫连桐轻蔑地看着赫连胤,一脸的不信。   “不信等下走着瞧。”赫连胤把一张票拿给向尹,对她轻柔地说:“这个动物园跟别的动物园不一样,这里是我们坐在一辆围着铁栏的观光车上,然后开进森林里去看动物,届时,那些老虎狮子发现了我们,就会往车上冲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在视觉上会有一定的冲击力,你要有心里准备。”   “好。”向尹接过他手里的票,神情平淡。   “上观光车前要去上洗手间,中途上洗手间是很麻烦的,因为以前有个游客以为没事,中途自己偷偷下了车去洗手间,结果被一只东北虎咬死了,所以等下一定要注意一点,我们三个人一点要呆在一块,不要走散。”   “好。”向尹和桐桐同时点头。   然后。   三人就上了围满铁栏的观光车,桐桐一开始还以为爸爸要带他去那种很平凡的动物园呢,没想到是这么凶猛的,他突然有了点兴趣了呢。   果然。   车一开进动物园里,就有一只东北虎冲了过来,尖利的爪子,牢牢地攀在观光车上的铁架外。   那双琥珀色的眼珠,泛着一股骇人的气势。   所有游客都吓了一跳,往旁边一挪,拍着惊疑不定的心脏呼叫,“吓死人了,太恐怖了。”   见到这一幕,向尹微微皱住眉,扭头对赫连胤说:“桐桐还这么小,带他来这么吓人的动物园,不会有问题吗?”   赫连胤神定气闲,连墨镜都没有摘下来,“没关系的,桐桐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一般的动物园,引不起他的兴趣。”   向尹探头一看。   赫连胤旁边的桐桐,淡定地观望着那只东北虎,没有什么惊恐或者惊吓的表情。   向尹微微吃了一惊,又问:“桐桐从小胆子就这么大吗?”   “嗯,他的智力不同于普通人,跟你一样,是个高智商。”   “我是高智商?”向尹反问,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向尹对过去的自己越来越好奇了,到底从前的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对啊,你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跳级了,明明比我小了一岁,却跟我读同级,然后,你是中考的状元,还是国家数学代表队,参加过国际数学赛,个人分达到世界第一。”   向尹惊愕,她居然这么厉害?   “是不是听起来太传奇了,不太相信?”   “嗯。”   他轻笑,“小尹,等你的记忆恢复了,你就会知道,过去的你有多么优秀,当然,现在的你同样很优秀,虽然你没了记忆,但是我认为一个人的脾性和习惯是不会改变的,你一直很优秀。”   向尹望着窗外的森林出神,“我也不知道。”   “小尹,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赫连胤温柔地提醒她,“不管你有没有记忆,你都是我最爱的人,如果回忆对你来说是一种痛苦,那我宁愿你永远记不得了,反正我会重新带你去习惯过去的自己,让你变成最原来的自己,我的妻子。”   向尹沉默。   面对赫连胤的爱意和温柔,她暂时还是有些抗拒的,毕竟她现在还是忘川的女朋友,不能对不起他,可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赫连胤的妻子,她对不起的人,其实是赫连胤,因为他们明明结婚了,她却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   “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对你所说的话,只是我个人想法罢了,你还按照你的思维走就可以了,不要因为我说的话难过。”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尹是个特别专一的人,她现在是萧忘川的女朋友,为了不对不起他,她自然会抗拒他。   赫连胤不介意,因为他很清楚小尹的性格,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会再去逃避了,就算短时间内不接受他,以后也会接受的,赫连胤很明白,她绝对不会抛弃桐桐的。   “嗯,我知道。”向尹轻声说。   前方又一只狮子袭来,这回,游客们都知道这个观光车很牢固了,并不感到害怕,纷纷拿出相机对狮子拍照,赫连胤也拍了几张,又转过头,帮小尹拍了几张,又帮桐桐拍了几张,最后,三人挨在一起,赫连胤抱着桐桐,向尹坐在他身边,拍下了一张合照。   要不是医生嘱咐赫连胤不能对小尹提过去的事情,他真想把以前的照片都拿给小尹看看,并且给她讲讲她的过去。   桐桐被赫连胤拍了几张照片,分外高兴,拿过了赫连胤手上的相机,“这个相机真有趣,爸爸,你跟妈妈坐近一点,我帮你们两合照一张吧。”   向尹有点尴尬。   “好啊。”赫连胤却一点也不忸怩,挨近了向尹一些,揽住她的肩膀,笑容妖邪。   向尹不好避开。   于是便抬起睫毛,对着桐桐的方向笑了一下。   画面定格。   两人的合照从桐桐手里的相机中吐了出来,赫连胤接过一看,乐了,“真好看。”      第183章 压着睡觉      听见赫连胤的话,向尹朝他手里的照片看去,照片中,两人的眼神没有对视,非分外的默契,都是微笑着望桐桐,宠溺缱绻。   确实好看。   她淡淡地笑了。   上午。   他们一起逛了动物园。   桐桐玩得意犹未尽,一直在那描述东北虎的凶猛。   向尹静静地听着,偶尔跟他说几句话。   下午。   他们在公园野餐,赫连胤屏退了保镖,自己动手把野餐毯铺在地面上,这个俊美的男人,一整天都露着浅浅的笑容,把水果和三明治摆在毯上,直到现在,向尹跟他相处还是有点尴尬,她站在一边,一直等到他把一切弄好,才抱着桐桐走了过去。   桐桐移过来,就朝赫连胤鞠了一躬,摆出一副严肃脸,恭敬道:“臣参加皇上。”   向尹一愣。   只听赫连胤施施然地说:“平身,那个是郑的皇后,你去拜见她吧。”   “是。”桐桐点头,转身看向向尹,鞠了一躬,“臣参加皇后。”   向尹更疑惑了。   “他最近迷上了鹿鼎记。”赫连胤温馨地提醒一头雾水的向尹,“见谁都参加皇上,你就配合一下他吧。”   “……”向尹一阵无语,而后,绽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平身。”   桐桐站起身,“臣告退。”   向尹再次:“……”   “这是他的台词,他必须念完才作罢的。”赫连胤说完,把榨好的果汁递给两人,手指洁白,“这赏你的,下去吧。”   “是。”桐桐肃穆着脸,自个玩的乐不思蜀。   向尹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但她觉得赫连胤这人情商挺高的,儿子这么玩闹,他还能猜出他的心思,算是个好老爸。   桐桐拿着果汁到远处跟别的孝一起玩了,一群孩童聚在公共积木前,拿着五颜六色的积木,拼成各种神奇童趣的模型。   “桐桐很聪明的。”赫连胤一边望着桐桐,一边跟向尹说话。   “我看出来了。”向尹清清温温地说:“你经常带他出来玩吗?”   “偶尔吧,不过孩子是要陪伴的,不然容易出现封闭现象。”赫连胤望着远处,眼神有些飘忽,“两年前,爷爷刚过世,哪会我太忙了,就没怎么管着桐桐,后来我发现他不怎么说话,跟亲戚的孝一起玩,人家拿了他的玩具,他就一笔戳到人家的手掌里去了,那是我第一次正视桐桐的教育问题,他的性格即冷漠又狠毒,在配合上这样的脑袋,如果走了歪路,可能会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向尹微微一怔。   “后来我就经常回家陪他,开始他还不愿意说话,有一天,他告诉了我原因,他说他很孤单,一个三周岁的孩子,跟自己的父亲说,爸爸,没有人陪我玩,我很孤单,那种心情……”话到此处,赫连胤停顿了一下,声音涩涩的,“令人心酸。”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向尹望着他,轻声说,“是我没有在你们身边,让你们都孤单了。”   “其实我也有错。”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腿伸直,“你离开我们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心情都不会,我不愿意看见桐桐,他的眼睛很像你,所以我就把他给了爷爷,爷爷对他很好,要不是爷爷疼惜他,指不定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人家都说,三岁定终身,这话其实是真的,孩子三岁的时候,性格是怎么样子的,以后就会是什么样子,桐桐的性格已经造成了阴暗,我只能多陪陪他,给他温暖,让他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孤僻寡言下去。”   向尹心里传来一阵骤然的疼痛。   他歪着头,美丽深远的眸子,静静瞅着她,“其实你的回来,让我看到了希望,自从得知你是他妈妈的消息,桐桐越来越活泼了,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孩子,爱撒娇,爱臭屁,爱炫耀,有了一些同龄孩子的稚嫩,我很欣慰。”   当然,她的重现,也让他的生命重新有了希望,他爱着的人原来还活着,就在他的身边。   这是这几年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比得到全世界还要更令人振奋。   向尹望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是我的错,没能陪在你们的身边,我伤害了你们。”   赫连胤微微一愣,反握住她的手,白皙的指尖用力却不失温柔,“错的才不是你,海难这东西又不是你控制的,失忆也不是你控制的,你没有回来,只是因为失忆了而已,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不要自责。”   向尹低着头。   他忽然抱住了她,结实的臂弯,揽在她的腰上,像是要安慰她,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微笑,“你回到我和汤包身边了,真好。”   向尹的脑袋突然疼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脑海里钻了出来,她咬住唇,脸色煞白。   赫连胤一惊,帮她揉太阳穴,“脑袋又疼了吗?小尹,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不要去想以前的事情,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不要想,顺其自然。”   他不需要她有记忆,只要她知道自己是向尹,愿意呆在他和汤包身边,就够了。   向尹靠在他的胸膛上,脑海里的电波翻江倒海,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她握紧双手,唇色越来越苍白。   “乖,小尹,你乖一点,不要去想,闭上眼睛,让心宁静下来。”   下来。”   她没有答话,睫毛微微颤抖。   赫连胤担心她,便低头去吻她的睫毛,轻轻吮吸,唇片热烫,“放松,小尹,放松。”   这些抚慰她的动作,都是他本能的反应,想让她别绷着神经,放松一点。   良久之后。   向尹紧绷的背脊一松,深深呼吸,“不行,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他低头,轻声对怀里的向尹说:“别逼着自己,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内疚,也不是想让你去回忆,只是我不知道能跟你聊什么,所以就想把汤包的成长状况告诉你,不要介怀。”   向尹抿住唇,眼眶就湿了,“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忘了你。”   “没有关系,我说过了,这辈子我只会爱你一个人,这些话不是说说而已的,是带着责任来爱你的,不管生老病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离不弃。”   “那万一我记起所有,却还是不爱你了呢?”   他沉默,看了她许久许久,轻启红唇,“那就那样吧,只要你可以幸福,我可以成全你想要的一切。”   “爱上别人也可以成全?”   “可以,但是我祝福不了,因为我只是不想你痛苦,而不是因为伟大。”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你。”   “你就是她。”他轻笑。   “那如果,我一辈子都记不起你了呢?”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重新相爱。”他定定地看着她,把那些早已在心中想了几百遍的话告诉她,只要她不离开,他就不放手。   短短几个字,在向尹心头凝成了一阵闷痛,她望着他,怔怔出神。   时光宛若静止。   她唇角也渐渐有了清浅的笑容,这个男人,竟是这样的深情。   赫连胤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从盘子中挑出一个苹果,拿起水果刀,仔细地帮她削苹果。   “今天早上我让宋姐切了水果上去给你吃,你没吃,我现在帮你削个,每天吃一个苹果,新陈代谢才好,你现在是病人,要多多补充营养,早日把缺失的肉肉给补回来。”   向尹看着苹果皮在他手中一圈圈旋下来,目不转睛,“我现在很瘦吗?居然说我是病人。”   “瘦了不止一点点,我看你至少还得补十斤,脸色才会红润。”   向尹微微张嘴,“十斤?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我最近让人空运了很多新鲜食材过来,以后,你每天要吃五顿,把身体补好一点。”至于是为什么要补好,赫连胤就没说了。   “可我吃不下那么多啊。”   “那就把增肥当成一个目标,慢慢地增,没事,我不着急的。”   向尹忍俊不禁,“你当然不着急了,又不是你增。”   她在跟他开玩笑。   赫连胤被愉悦了,抬起头,勾人摄魄的凤眸瞟了她一下,“你胖一点好看,现在太瘦了,骨头太膈人。”   向尹明白他在说什么,脸色腾一下红了。   他在说那晚的事情。   过了一会,赫连胤把苹果皮削断了,他微微皱了下眉,把那个差一点就削好的苹果放回木匣里,重新拿起一个苹果削。   这个动作被向尹看在眼里,她不解发问:“你干嘛放进那个木匣里?”   不是说要给她吃的吗?   “那个不能吃的。”赫连胤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向尹发现,他的白净的耳根子红了。   “为什么?”   “以前有一个游戏,如果给恋人削苹果吃,苹果皮中途断了,就代表着这段姻缘会失败告终。”天知道,他为了削这个苹果,练习了多久。   向尹却笑了,轻轻掩住唇,眼珠明净,“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个。”   初次见面的时候,向尹觉得他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冰冷和漠然,没想到,他对爱情竟然这么单纯,这么稚嫩。   真的很可爱。   “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在你面前削一个完整的苹果。”他语气轻柔。   向尹笑得更加欢乐。   “你笑什么?”   “你手中那个不是苹果啊,是蛇果。”她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他,眼眸亮晶晶的,美丽极了。   “……”   向尹差点笑翻了。   赫连胤拿着手中红扑扑的蛇果,眉头微挑,“这不是苹果么?那宋姐为什么跟我说这是苹果?”   向尹忍着笑,“可能因为蛇果跟苹果很像吧,味道也差不多,就是更甜一点,宋姐自己也分不清吧,就像荔枝和毛丹一样,两种的水果差不多,就是一种长毛,一种没有毛,老一辈的人都没那么在意名字,只叫进口苹果,进口荔枝而已,所以宋姐不明白很正常。”   赫连胤:“……”   没多久。   桐桐回来了,他口中的台词又变了。   “郑回来了,你们还不恭迎郑?”说着拿着手中的小沙铲大喊,“放肆!”   向尹怔了一怔。   “你刚才不是臣吗?现在怎么变成郑了?”赫连胤忍着笑意问他。   桐桐想了一下,卡腰,俊脸稚嫩白皙,“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好吧,那我是谁?”赫连胤指着自己,眼角笑意促狭。   意促狭。   “你是韦小宝。”   “那她呢?”赫连胤指着向尹问。   “她是建宁公主。”   “什么?她是建宁公主?那她不是成了你妹妹了么?”赫连胤继续跟他绕弯弯。   桐桐懵了一下,仔细一想,“不是,她是太后。”   “她是太后,那我呢?”赫连胤又问。   “你是韦小宝啊。”   “太后的老公叫韦小宝吗?”   桐桐皱眉。   赫连胤哈哈大笑。   向尹眼中也蜷着笑意,抬眉问他,“你笑什么?”   “桐桐是皇帝,你是太后,我却是韦小宝,这是个什么理?”   “他说的没错啊,在故事中,韦小宝确实和伪太后在一起了,她还是韦小宝的大老婆呢。”向尹提醒。   这回轮到赫连胤默了,而后,他爽朗地笑起来,“我要是韦小宝就好咯,可以娶七个呢,福气啊。”   “你现在也可以娶啊,只要离婚就行了。”向尹淡淡地说。   赫连胤的眼睛忽然亮了,“你居然会对我开玩笑啦。”   她懊恼地抿住唇。   侧过身去,又觉得好像默认了,于是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别扭地看着地面。   “真可爱。”他迷人的眼珠盯着她,妖气流转。   向尹的脸更加红了。   不敢直视他。   赫连胤到底没在继续说下去,牵了桐桐的手,带他去放风筝了。   蔚蓝的天空下。   向尹静静地看着两父子拉着风筝线跑来跑去,沉静的眼睛,凝成了一汪春水。   那天之后,向尹和赫连胤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他经常来客房找她聊天。   晨运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午休的时候,看书的时候,洗澡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均能看见他英挺俊美的身影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他偶尔也会带向尹去熟悉的地方看看,比如他们的大学,他们吃过饭的餐厅,出海看夕阳,逛街吃火锅。   通常的情况下,都是桐桐在看卡通电视,他们两坐在后边聊天。   向尹总是宁静的,温柔地,乖顺地听从他的安排,也许她对过去的自己也很好奇,虽然不能去回想,但她现在过得生活就应该是过去向尹过的生活,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有时候夜里,他会说着说着,就突然亲吻她的额头,动作自然地好像呼吸空气一样。   这时候,桐桐就会大声鼓掌,“好耶,爸爸亲妈妈了……”   向尹沉默不语。   然后赫连胤就会瞪桐桐,“要你多嘴,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晨运呢。”   这晚。   桐桐在向尹的房间里睡着了。   赫连胤放下了手里的《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皮特潘》,把桐桐抱了起来,交给了门口的宋姐,让她抱桐桐去睡觉。自己则把房门关上,走了回来,重新坐在软床上一角,壁灯下,他穿着雪白的睡衣,面容妖娆性感。   向尹睡在床上的另一边,刚才听他讲了一个小时的故事,有点昏昏欲厥,尤其是身心都徜徉在这样迷离的壁灯下,让人不觉发困。   她的眼眸半眯着,透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就好像在勾引他。   赫连胤凝视她。   此刻的向尹,其实跟睡着已经差不多了,眼角余光只剩一条昏黄的线,她的意识已经飘远了,落在了安谧的梦中。   宁静的房间。   壁灯昏黄。   赫连胤低下头,轻轻吻住她。   她的嘴唇有些凉。   他便辗转了一下唇瓣,希望自己热烫的气息能暖了她。   吻着她的时候,他怕惊醒她,所以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墨黑的眼底,有一抹深邃的溺爱。   深夜。   两人的影子映在墙面上。   向尹睁开眼睛,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你在做什么?”   她浑身都透着冰冷。   赫连胤一怔。   立刻仰起了身子,像只偷了腥的猫,眼底局促,却不觉得心虚懊恼,“对不起,刚才看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没忍住就……”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   向尹皱起眉头,用生平最冷漠的声音说:“你说过不会对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情,这就是你的承诺?”   “我确实没有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啊,这是一个晚安吻而已。”赫连胤睁着眼睛说瞎,还一点都不慌,他特别真诚地看着她,瞳孔惑人。   “一个晚安吻而已?”她的眼神向门口的白色欧式门看去,“那为什么锁了门?”   小尹果然太聪明了。   赫连胤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逃不过老婆的法眼,其实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夜也深了,走回自己房里怕吵醒你跟桐桐,所以我就打算在这里睡觉,你看怎么样?”   竟然还敢问她怎么样?   向尹拧住眉,冷笑:“你说呢?”   “如果按我的说法,那当然是好了。”小尹的性格一直很冷淡,他可以等她,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看见老婆穿着睡衣躺在自己身边,还接连着好几夜了,他不心猿意马才怪呢。   她眼波一沉,冷淡道:“出去。”   赫连胤却没有离开。   他笑了笑,重新压低头,美丽的眼珠注视着她,一动不动,“其实你不抗拒我。”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尖。   她的鼻尖。   向尹偏过头。   他忽然手腕用力,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拉了起来,向尹一惊,没有想到他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毫无防备中,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紧她,手心的温度似乎要灼穿她的肌肤。   “小尹,我一直都想这样抱着你睡觉,把你整个人都抱在怀里,压着睡。”他凝视着她,嘴角的笑容,灿若星辰,“想想就很开心。”   深夜里弥漫着浓重的暧昧。   心脏处似乎被他压住了。   好重。   向尹屏佐吸,面无表情,“我再说一次,出去。”   他知道她要动手了,轻轻一笑。   “你要动手揍我了是吗?”修长的手指慢慢从她脸庞划过,留下了火热的气息,“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放手耶。”   向尹眼眸一冷,长腿伸出,往赫连胤的下胯踢去。   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腿,眼眸呈现半透明状态,有些脆弱和落寞,看着她,忧伤得似有水光潋滟,“小尹,你真的舍得这样对我?”   向尹一惊,移开视线,冷漠道:“我已经说了,不要逼我做任何我不愿意的事情。”   夜风轻轻吹来。   他苦涩一笑,“是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来吧,你要揍我的话,我不还手,如果你认为我该死,那么你就打死我好了。”   他放开了自己的手。   向尹的腿因此获得了自由。   本来她想伸腿去踹他的,却被他眼底凛冽的孤独震了一震。   空气有些凉。   她的腿重新放了下来,仰视他,眼瞳沉静,“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情不自禁。”他绷紧下巴。   “算了。”她偏了头,不敢再看他,“晚上的事情我不怪你了,你出去吧,早点睡觉,晚安。”   他没有松手,声音低沉,“可是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向尹皱眉。   他又说:“我只是想跟你一起睡,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以放心。”   她沉默思考。   赫连胤已经眼疾手快地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向尹看了他好一会,最终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盖了被子后,赫连胤心情大好,扭过头,温柔地凝视着她的侧脸,“小尹。”   “嗯?”她闭着眼睛问。   “你是不是不抗拒我?”   她没有说话,好半响,才喟叹一声,“我现在是萧忘川的女朋友。”   “我知道。”他眼底的柔情并没有冷去,支起脑袋,宠溺看她,“我只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不抗拒我了?”   “我也不知道。”她望着天花板,表情迷惘。   “我就知道你不抗拒我。”他笃定地说,伸手去触摸她的发丝,“以你的性格,如果你抗拒我,早就出来了。小尹,我问你噢,你跟萧忘川进展到哪一步了?”   “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   “我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跟他牵过手吗?”他继续发问,静着气息。   “嗯。”她轻轻点头。   他的英眉皱了起来,“那你们亲吻了吗?”   向尹抬起睫毛看他。   竟然是拒绝回答,她怕她的回答会伤害他,这么美好的男人,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配不起他。   “亲吻了吗?”他不死心地追问,表情不悦。   “一次。”向尹诚实道。   赫连胤冷了脸。   气氛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难过,她解释道:“他对我很好,我遇到海难的期间,一直都是他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没有他,我一定活不到现在。”   他闷着脸瞪了她许久,最后,伸出手来摩挲她的唇。   向尹不敢拒绝。   她怪异地感到自己竟然害怕他生气。   “你们那个了吗?”他再一次冷冷发问。   向尹一震,抿唇,“当然没有。”   “如果他要和你发生关系,你会不会同意?”   “……”   “会不会?”   “当然不会,我是先婚后性思想。”她拧着眉,看得出已经不高兴了。   赫连胤温柔一笑,神态自若,“那就好,这样的话,只要我不离婚,你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向尹没说话。   他又摇她的手臂,“我问你啊,小尹,你觉得我好不好?”   “……”   “说嘛。”他继续撒娇。   “可以不说吗?”   “说嘛。”   “好。”   “那我帅不帅?”   “……”   “快说嘛。”   “帅。”向尹说完,抽空想了一下,这男人的高冷范和冷漠去哪了?怎么变得那么闷骚粘人啊?   “那你觉得嫁给我,幸不幸福?”   “……”   “嗯?”   “我睡着了。”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说。   “骗人,睡着了怎么可能说话?”   她立马打了个哈欠,“刚才快睡着了,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好困……”   “不准睡。”赫连胤爬起来压她。   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眉头一皱,又低头来吻她的唇。   “喂!”向尹不满了,睁眼,“不要得寸进尺。”   他没理会她的话,仍然压在她身上,笑得颠倒众生,“叫你装睡。”   “我拒绝回答那些降低智商的答案好吗?快下来,睡觉了。”   “那我这样抱着你睡好不好?”   “不好。”她翻了一个身,把他推开,嘴角有淡淡的笑容,“真别闹了,睡觉了。”   他却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笑容甜蜜幸福,“好,睡觉了。”   向尹对他没有办法,只能任他紧紧抱着,闭上了眼睛,“哎,睡吧。”      第184章 雪奈的生日宴会      高氏集团顶层。   黑色的办公桌前,只亮着一盏灯。   窗外是夜色。   高泽站在落地窗前。   楼下的汽车川流不息,高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转过身,拨通了内线,“林秘书,让阿文进来总裁办一趟。”   “好的,高总。”   电话切断。   重归宁静。   很快。   阿文就带着一沓资料来到顶层,高泽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问道:“那个叫海蓝的资料,查到了吗?”   “已经查到了,高公子,自那天她被赫连胤带走后,就一直住在赫连宅了。”阿文把资料递上去,“这些照片都是我们请的私家侦探拍的,高公子,你看看。”   高泽接过那沓资料,照片里,全是赫连胤跟海蓝两人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高泽掀起眼皮,“怎么只有这些外出照片?赫连宅里的呢?”   “拍不到,赫连宅里的监控太严了,安插不进去眼线。”   高泽沉默,“那那个萧海蓝之前的资料查了吗?怎么样?是哪里的人?”   “也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萧海蓝之前的资料都被人销毁了,我们什么都查不到。”   高泽不说话了,静静地把玩着手机的打火机,一会打开,一会合上。   阿文看得心惊肉跳。   高泽却忽然笑了,“她的资料被人毁掉了,有意思。”   “高公子是觉得?”   “不是觉得,以我对赫连胤这些年的了解,他会这么上心的人就向尹一个,不可能对一个长得像向尹的女人这么在意的,还毁了她的资料。”话到此处,他抬起头,笑容狡诈,“我知道该怎么下手了,阿文,帮我约萧雪儿出来,我要跟她好好培养感情。”   “是,高公子,你打算约在哪里呢?”   “就约在雪奈的豪车俱乐部吧,很久没去看她了,我顺路去看看她,对了阿文,雪奈的生日好像就是这两天了,你帮我看看是哪一天。”   阿文低头翻了下行程录,沉声道:“高公子,是明晚。”   “嗯。”高泽颔首,“你去帮我订购一辆兰博基尼,给雪奈送去,就说送她生日快乐,另外,帮我订一束百合和一件礼服,给萧雪儿送去,约她明晚在雪奈的豪车俱乐部见面。”   “遵命。”   “没什么事了,下去吧。”   “是。”   午后。   空气安谧。   桐桐在琴房里练琴,向尹捧着书,临着窗,她垂首凝思,专心阅读。   长长的走廊上。   赫连胤在管家和助手的簇拥下走来,他手里拿着一张请帖,眼角含笑,“怎么不睡午觉?”   向尹抬起睫毛,笑容宁静,“桐桐在练琴呢,我在陪他。”   “陪他也不能累着自己啊,他是小大人了,应该要懂得体谅父母了。”   “没事呢,我不困,桐桐弹得很好听,几岁大的孩子就这么聪明了,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不好猜。”赫连胤弯唇,把手中的请帖递了出去,“小尹,这请帖是雪奈给你的,她听说你回来了,邀请你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雪奈是谁?”她一脸迷茫。   “雪奈就是任夏瑾,不过她现在改名叫雪奈了,嗯,我想想,她跟你应该认识十几年了,你们十二岁认识的,现在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你们认识已经十三年了。”   向尹眼眸微微一亮,“认识这么久了?”   “是啊,我们几个好朋友都认识好多年了,全部都有十年以上了。”   “那是要参加,你呢?晚上跟不跟我一起去?”   “肯定要去的,今晚于歌也好像被邀请了,我最强劲的强敌啊,他也出现了,我必须去做护花使者啊。”   “于歌又是谁?”   赫连胤唔了一声,痞痞微笑,“他我就不详细解释了,总之是你的老朋友,另外还有于舟,元熙,江辰希,韩洛宵,他们全部是我们的朋友,他们都来参加了。”   “全是我们的发小?”   “差不多吧,听说雪奈也是因为你,才邀请了这么多人的,想让大家都来看看你,难得回来了这么久,你还没见过我们的朋友们呢。”   “是啊。”   “晚上去见见?”   “好。”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桐桐,其他人先下去。”赫连胤对下属们说完,冲向尹伸出手,“小尹,我们走。”   “去哪?”   “去挑衣服啊,我让人给你订做的衣服都已经送来了,走,我带你去试穿。”   向尹把手搭在赫连胤手掌里,他牵着她,把她引到了负一楼的衣帽间。   早有四五个女佣在那里等候。   她们捧着定制的奢华晚礼服,脸上的笑容亲和有礼貌。   欧式落地镜前面。   吊灯璀璨。   向尹着一条红色摆尾裙,尺码精准无误,性感华丽。   赫连胤歪着头看了她许久,出声点评,“好像有点艳了,不太适合你的气质,再换。”   向尹点头。   女佣捧着一套纯白的礼服,与她一起入了帘式换衣间,替她拉背上的拉链。   片刻后。   暖换调的换衣帘被女佣拉起。   向尹穿着白色的礼服,背对着赫连胤,她气质孤傲,脖颈修长,宛如女王般,散发出一种圣洁的贵气。   赫连胤呆了一呆。   向尹转过头,唇色绯红,“这套怎么样?”   赫连胤认真观察了一下:“这套挺好看的,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跟你过去的衣服太像了,在换一身吧。”   “好。”她颇有耐心地说。   入了换衣帘后,女佣捧来一套金色的礼服,赫连胤皱了皱眉,对女佣说:“金色别试了,不适合今晚的诚,试黑色的吧。”   于是向尹裹上了黑色的晚礼服。   她站在吊灯下,黑色裙身衬得她身线窈窕,有一种低调的华丽,竟已不能用美丽来形容她了,她望着她,眸如萃星魄色,性感得无可救药。   空气凝固了。   赫连胤痴痴地注视着她,轻笑,“完美。”   向尹点头。   转到全身镜前坐下。   女佣梳着她如烟云一般的长发,目光艳羡。   能嫁给赫连胤,这是要几世修来的福分啊?少奶奶上辈子一定是救过菩萨了吧?所以这辈子是来享福的,嫁了个十全十美的男人,爱她,宠她,不离不弃。   赫连胤站在她身后,望着镜子里那张尖削的脸,提议道:“把少奶奶的头发挽起来吧。”   向尹仰起头看她。   他说:“头发放下来太性感了,我不舍得别人看见这样的你。”   她忍俊不禁,“这有什么的,只是放个头发而已。”   “不行,有些模样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的。”   她斜眼,“德行。”   自从相拥而眠的那晚,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现在开玩笑都很顺其自然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我不同意。”   “好。”她妥协,对女佣说:“把头发挽上去吧,简单一点就可以了,今晚是去看朋友的,不要太耀眼。”   “那可办不到了,少奶奶虽然衣着低调,但这气质,打那一站都是绝对让人瞩目的。”女佣调皮地说。   向尹抿唇,“就你嘴甜。”   女佣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略施薄粉,再戴上一条异常夺目的钻石项链,高贵优雅。   赫连胤满意地说:“这样打扮很适合你,好看。”   她的眼睛像海水一样宁静,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八点。   他们准时来到豪车俱乐部的大厅,今晚,这里特意停业一天为总经理雪奈庆祝生日。   俱乐部的楼下铺着红地毯。   雪奈站在门口迎接贵宾。   她穿着一袭靛蓝色礼服,浓妆艳抹,美得就像异域中传说的公主,慵懒妩媚,仪态万千。   远远地。   韩洛宵走了过来,他眉眼清俊,捧着一束鲜花,走到了雪奈跟前,“雪奈秀,祝你生日快乐。”   他把手中的鲜花和礼盒都递了出去。   “谢谢。”雪奈娇笑,收了鲜花,礼盒却没有收下,推了回去,“花我收下了,至于礼盒韩先生还是收回去吧,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韩洛宵微微一愣,“你都还没打开呢。”   “不打开我也知道是什么。”   “嗯?”   “项链对吗?”   看着韩洛宵瞬间不高兴的脸,雪奈笑得风情万种,“拿回去吧,这种礼物又贵重又没用,我已经有很多了,韩先生还是送给你喜欢的女孩吧。”   “我喜欢的女孩就是你。”韩洛宵直视她,不避不讳。   “我不是任夏瑾。”   “你是。”   “难道韩先生是天生犯贱么?我听元熙先生说,那个任夏瑾以前很喜欢你,从中学时期就喜欢了,甚至为了你等了又等,可是最后,你还是选择了别人不要她,现在她离开你了,你就要死要活的来缠着我?韩先生,很多年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任夏瑾,我也不喜欢你这种死缠烂打的男人,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好吗?你这样缠着我,我真的好累啊。”   韩洛宵似乎不甚在意她的话,凝视着她,笑容温柔,“阿胤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任夏瑾,别瞒着我了,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哦?赫连先生怎么告诉你的呀?”雪奈勾着唇看他,眼神懒懒的,像一只名贵的波斯猫。   那模样,挠得韩洛宵心里痒痒的。   “那次他喝多了,无意间透露,雪奈,我不管你是雪奈也好,是任夏瑾也好,我认定了你,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雪奈冷笑,“呵,你要就行吗?你有这资格吗?”   “虽然我在京城不及高泽有钱,但是我在港岛那边比他富裕,而且,我现在自创了一个公司,比起花家里钱的大少爷,我起码是自力更生的,跟我在一起,更有保障。”   雪奈淡淡抬眸,“你别忘了,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啊,不过是拿着你父母的钱来京城创了业,就吹嘘是自己的本领,本质上,你跟高泽没有区别。”   “有区别。”他往前一站,搂住了她的纤腰,唇角噙着抹淡淡的笑意,“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他对你不是。”   雪奈身子一僵,后退了两步,挣开他的怀抱,“那又怎么样呢?我跟韩少爷一样,天生喜欢犯贱,我偏生就是不喜欢对我死缠烂打的,我就爱那种永远不正眼看我的,你知道吗?高少爷这种男人才是女人毕生的理想,一个花想,一个花心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变得专一了,往往要比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来得令人感动。”   “雪奈,不要对我说气话,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雪奈忍不住笑了,“还喜欢你?哈哈,韩少爷真是好幽默啊。”   “雪奈。”韩洛宵皱眉,想去摸她的脸。   “够了!”雪奈挥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眉眼冷漠,“如果韩少爷今晚是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的,那就请进去,如果是来跟我表白的,那就请回去,我没心情在这跟你回忆你的旧情人,你知道吗?我非常恶心你。”   韩洛宵心中一震,传来钝钝的闷痛。   雪奈说完,将他送的鲜花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袭蓝裙,仿佛蜷雾而来,裙摆飘飘。   韩洛宵面无血色,慢慢地,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踩着如千金般重的脚步走进俱乐部的大厅。   雪奈目送他远去,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当年他选了弃了她,那么今天她绝对不会再走回头路,就算所有男人都不要她,就算她要孤独终老,她也绝对不会去啃韩洛宵这棵草。   没多久。   元熙和江辰希到了,两人穿着同款的英伦西装,同样的英俊,同样的默契,言笑晏晏,贵气天成。   偶尔,江辰希会拨拨元熙的头发,为他整理下发型。   元熙笑得颠倒众生。   雪奈见了这两人,乐了。   这两人大概是现在他们认识的人中,感情最好的了吧,虽然还没在一起,但离在一起也不远了,时间的问题而已。   “雪奈。”元熙伸手冲雪奈打招呼,桃花眼细细长长,“你收到消息了吗?听说阿胤今晚会带小尹过来。”   “收到了。”雪奈的气息明显静了一些,“也不知道小尹现在怎么样了,赫连胤的助手说,小尹的面容被鲨鱼攻击过,所以现在的面貌跟以前会有些出入。”   “是啊,不过我问过汤包了,汤包说小尹现在还是很漂亮的。”   “是吗?汤包怎么说的?”   “汤包说,小尹整过容了,能恢复的地方医生已经帮她恢复了,不能恢复的地方也塑了型,所以现在的面貌其实是比以前更好看的,就是可能我们会看不习惯,但只要那人是小尹就好了,这样一来,阿胤就不必那么郁郁寡欢了,汤包也有妈妈的陪伴的。”   “是啊。”雪奈无声笑笑,“好久了,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嗯。”元熙眼角有绵长的笑意,“雪奈,现在就差你拉,你跟阿宵现在怎么样了?”   雪奈皱皱眉头,妩媚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怎么样,我想结婚的对象并不是他,终身不考虑。”   “可是……”   元熙还想说什么,却被江辰希打断了,江辰希看了元熙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没事儿,雪奈,你怎么选择都可以,只要你可以开心,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好点,高泽是什么人,你比我们都清楚,一段无爱的婚姻,真的是你想要的么?也许你想要的是权利,不是爱情,但是你一定会后悔的,很多年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爱你的男人然后去选择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   雪奈没答话,他们又怎么会体谅她的心情呢?她已经入了巫谱了,这一生,她都不可能再结婚,也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想要嫁给高泽的话,只是一段骗他们的善意谎言而已,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不配拥有婚姻。      第185章 雪奈的生日宴会(二)      良久之后,雪奈淡淡道:“我什么都不想想,有钱有权有势就行了,自由自在,而且看谁不爽,就能捏死对方,这就是我要的生活。”   “那么你跟阿宵在一起不也一样能过这种生活么?”江辰希反问她,“雪奈,我们都知道你是任夏瑾,过去对你太冷淡,我们都对你道歉,但是阿宵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么多年来,他还在等你,你也应该看得出来。”   “有些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想再去重蹈覆辙,我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不好的过去,请体谅我的心情吧,我不想见到他。”   “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还有说有笑的么?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就算不做情人,做朋友不行吗?”   “这话你要去问他了,他要愿意跟我做朋友,那我可以接受,可惜他想的不是那么简单,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朋友而已,我没时间跟他玩感情游戏,知道吗?我太忙了,除了工作,还要学习华尔兹,插画,鉴赏,品酒,瑜伽,健身,知道我每天花在这些事情上面有多少时间么?我改变自己,让自己完美起来,可不是为了他的,我为了我自己。”   雪奈轻飘飘地说完这段话,朝江辰希身后的方向笑了一下,“呀,是高公子来了。”   雪奈身后不远的红地毯上。   高泽穿着一件英国手工裁剪的黑色西装,浅蓝的衬衣,领口处系着白色领结,俊美又高贵。他面容白皙,笑意风流,有种不可思议的优雅和温柔。   萧雪儿挽着他的手臂。   她不是很漂亮,但是胜在高挑,着一袭雪白长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雪白耀眼。她微笑着,长发浓密,巧笑倩兮。   雪奈淡淡地看着两人走近,眉心微蹙。   这萧雪儿的打扮,完全就是按着小尹的气质来的,但高泽晚上绝对不会想到,小尹换了个造型。   元熙跟江辰希已经入场了。   高泽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递出一串钥匙,“雪奈,生日快乐。”   “兰博坚尼?”雪奈淡淡地看了那串钥匙一眼,接过来,“高公子出手真阔绰,我收下了,谢谢。”   她身子一倾。   在他左脸上印下轻轻一吻。   这是礼貌性的一吻。   萧雪儿看得眼睛都直了,高泽竟然送了一个女人一辆兰博基尼!就只是一个生日啊,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不客气,今天是你的生日,嘉奖我们的总经理是应该的。”高泽的嗓音魅惑低哑。   雪奈挑眉,看向萧雪儿,“这是你的新宠?”   她看着萧雪儿,却是问的高泽。   气氛静默。   高泽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萧雪儿顿时有点无地自容,左手绞着右手,有些想不明白,这高泽为什么不说话?不是看上她的话,为什么要邀请她当他的女伴呀?   “你好,我叫雪奈,我是高公子的下属。”雪奈礼貌地冲萧雪儿伸出手。   她的人很漂亮。   但手中却长了很多茧,看来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名媛。   萧雪儿握住她的手,自信心膨胀,这女人大概也同她一样,是自己慢慢打拼起来的吧,这样也好,要是对方是名媛,她还真的无法对应呢。   “你好,我叫雪儿。”   “哟,名字和我有点像呢,都有个雪字,看来我们挺有缘的。”   萧雪儿答不上话,只得微笑。   “雪奈,我问你一个事情。”高泽看着入场的名流名媛,笑问:“今晚赫连胤会来么?”   雪奈一愣,“会。”   时至今日,雪奈还不知道高泽喜欢过小尹,毕竟两人看起来都淡淡的,从来没有联系,平常人也不会将两人栓到一块去,高泽是个很高调的人,他特别喜欢宠女人,有了新宠就一定会带出给大家看,但他却从来不提起小尹,把她深深地藏在自己心中,在外人看来,他没对谁专一过,一直就是花心的代名词。   雪奈跟着他也有好多年了,对他的作风有点了解,高泽这样做都是气他爸的,什么女人都玩,连他老爸的女人也不放过。   “从来不出席宴会的男人,今天居然要出现了么?”高泽轻笑,狸猫一样狡猾的气质,挽住萧雪儿的手,“走,我们进去吧,今晚你会见到你的老朋友的。”   他的心情很好。   萧雪儿懵了一懵,人就被他带进去了。   至始至终,雪奈的表情都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忽然。   前方停了辆宾利慕尚加上款。   没有声音。   透过玻璃窗,雪奈看见左侧车内坐着一抹窈窕的身影。   黑西装司机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一个黑眸黑发气质雍容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带着黑色的护指,从右侧车门拐到左侧车门,默默地等待着车上的女人下来。   这似乎就是赫连胤的标志,黑眸黑发,黑色护指,气质雍容,多少年来,不曾更改。   夜色迷离。   俱乐部前的喷水池溅出透明的水花。   一只雪白的手放在赫连胤手上。   赫连胤嘴角有一抹奇异的温柔,暗暗使劲,把女人从车内带了出来。   霓虹闪耀。   她的面容陷在霓虹灯中,有些看不分明,而黑色的礼裙,清瘦的肩膀,冷傲而凌人的气质,都高贵得令人屏佐吸。   雪奈静静地望着两人。   男人的气质雍容沉稳,风致楚楚。   女人宁静从容,自得贵气。   红红的长地毯上。   他们缓步而来。   赫连胤停在雪奈面前。   雪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她仔细地端详着那名女子,沉静的眼眸,陌生的脸庞,熟悉的气息,淡然从容。   雪奈用手掩住嘴巴,惊得险些喊出声来。   “小尹?!”   向尹点头,对这个女人很陌生,但从她的衣着言行举止,她能猜到这个人是雪奈。   雪奈定了定神,忍不住在问一次,“真的是小尹?没有骗我?”   “是真的。”赫连胤淡淡开口,顶灯照耀在他眉梢,有种拒人于千里的遥远。   这一刻,雪奈觉得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她用力抱住向尹,心口隐隐传来一阵久后重逢的喜悦,她紧紧抱着她,内心激越。   向尹微笑,“好久不见。”   赫连胤眸光一冷,拉开了两人的拥抱,沉声说:“不要这么用力抱小尹,她现在身子还很虚,万一被你这么一抱,脑震荡了怎么办?”   雪奈一愣。   向尹忍俊不禁,“没关系的,这么久不见了,拥抱一下也正常。”   “不行,你的脑袋现在随时会痛,我不准许别人这样椅你身体,也不准许别人这样用力冲过来抱你。”   向尹无奈,看向雪奈,就差说一句无敌管家公了。   雪奈也笑,拉过向尹的手臂,轻声在她耳边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   “嗯?”向尹想继续听下去,“我们以前感情很好吗?”   对于向尹的冷淡,雪奈是可以接受的,她已经听到消息了,小尹现在处于没有记忆的阶段,所以大家都要迁就一下她,就像她是过去的朋友,不要产生隔阂。   雪奈说:“那是好得不得了啊,从上学的时候开始,赫连胤就是护妹狂魔了。”   “护妹狂魔?我是他妹妹?”   “是。”雪奈点头,让开身,为他们引路,“来,我们进去吧,一边走一边聊。”   “好。”向尹扶起裙子,对身后的赫连胤说:“你去找你的朋友们吧,我要跟雪奈单独呆一会,聊点闺蜜心事。”   赫连胤颔首,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面容高傲,风致楚楚,“好,我等下来找你。”   “嗯。”   向尹与雪奈并肩走入通道。   雪奈说:“你是赫连家收养的养女,赫连胤是正牌少爷,然后你们就住在一起了,一开始你是他的妹妹,后来就变成他的女朋友了,嗯,我来想想,你们应该是初中就恋爱了,那时候你都不告诉我,还是高中以后才说的,赫连胤他对你一直很好,也只有你说的话他会听,其他人他基本无视。”   向尹没说话,脑袋有一丝丝的疼。   她摇了摇头,轻声对雪奈说:“还是说说现在吧,我要是去想以前的事情,就会脑袋疼,晚上是你的生日,我不想扫你兴。”   “你想起过去就会头疼?”   “是。”   雪奈惊怔,“竟然这么严重么?”   “不严重,不去想就没事了。”   雪奈摸了摸她的太阳穴,“我可怜的小尹啊,这么好的人,竟然要遭受这么辛苦的事情,我心疼你。”   向尹莞尔,“都说没事啦,不用在意。”   虽然忘了雪奈,但向尹觉得她有一种让人熟悉的感觉,她能确定,这个人是她认识的。   入了场。   水晶吊灯华丽。   名流丽人们,低笑浅谈,仪态万千,风姿迷人。   向尹和雪奈并肩站在复古的旋梯之上,一抹黑裙,一抹蓝裙,美得足以吸走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静悄悄的,都在打量着她们。   场内。   赫连胤众星拱月般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围着,他淡漠地听着几人说话,不时微微点头,或是简短的说上一两句话,没有去注意大厅里那些失神望着他的女人们。   高泽安静地望着向尹,他手中拿着一杯酒,一见两人出现,便冲她们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雪奈以为高泽是在对她打招呼,便轻轻点了头。   元熙和江辰希站在赫连胤的外围,两人观察着向尹的面容,低声浅谈。   “她是小尹么?”元熙看不出来,如果光凭面容来判断,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像。   “应该是吧。”江辰希喝了口酒,回答他的话。   “看起来不是很像啊。”元熙犹自思考,转了身子,去问面容冷漠的赫连胤,“阿胤,她真是是小尹吗?”   赫连胤望了楼梯上向尹一眼,轻轻微笑,“是她。”   “样子是挺漂亮的,就是变了不少。”元熙点评,“连穿衣服的风格都变了,小尹以前不是只穿白色衣裳的吗?”   “那时候是因为手腕受伤了,要练敏锐力,现在手腕已经好了,就没所谓了。”赫连胤淡淡地说,视线转向高泽身边的萧雪儿,他微微抬起下巴,跟元熙和江辰希两人说:“高泽带来的女伴,你们看怎么样?”   两人的视线投过去,元熙想也不想就说:“丑。”   江辰希噗呲一笑。   赫连胤皱眉,再一次提点,“没叫你看她   没叫你看她的脸,看看她的打扮和衣服。”   这回元熙仔细地观察了,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女人完全是按照小尹以前的风格打扮的,连头发都弄得一模一样。”   江辰希也端详了萧雪儿许久,摸下巴,“还真是呢。”   “这个萧雪儿,是小尹现在的男朋友的妹妹。”赫连胤冷冷地说。   元熙和江辰希手中的酒杯不住一抖。   江辰希说:“小尹有男朋友了?”   “有。”赫连胤望着向尹,点头,“还在一起两三年了。”   “可小尹不是你妻子么?你们都已经结婚了,她也回到你身边了,为什么不跟那个男人分手呢,我就不信,你还会比谁差。”元熙不明白。   赫连胤淡淡瞟了他一眼,“还是你有眼光。”   元熙差点内伤,被江辰希瞪了一眼。   赫连胤又说:“想不到你这么崇拜我。”   元熙这回真的内伤了。   “好了,别逗他了,阿胤,她现在都回到你身边了,为什么不跟那个男人分手?”   “不好分啊。”赫连胤饮了口酒,声音冷淡,“那个男人救了她,如果没有他,兴许小尹就活不了了,在小尹心里,她的第二次生命就是萧忘川给她的,萧忘川又喜欢她,一心一意,没有对不起她过,所以她自己都很矛盾,哎,救她的为什么是个男人呢,要是个女人,那该多好,我随随便便报答一笔钱给她,就完事了。”   元熙跟江辰希都愣住了。   赫连胤继续说:“我比萧忘川更怕呢,万一他的恩情抵过了我的感情,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那桐桐呢?桐桐在小尹的分量有多少?”   “你们都不明白。”赫连胤正了脸色,“如果没有萧忘川,就没有现在的小尹,萧忘川不救小尹,桐桐和我在小尹心里就没得算分量了,毕竟人鬼殊途,所以小尹能活下来,萧忘川的功劳和恩情是最大的,如果没有他在,我们父子谈何她对我的感情,对桐桐的感情呢?”   元熙脸色纠结。   赫连胤说:“现在我把萧忘川支到国外去处理事情了,希望他对小尹的感情没那么深,到时候我跟他谈谈,在送他点什么东西,看看能不能把小尹还给我。”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死在国外呢?省事。”   赫连胤眼尾一掀,没有温度地看着元熙,“能杀了我不想杀吗?问题现在高泽也介入了这事,前几天戴慕说,高泽最近一直在盯着我,目标似乎是萧海蓝,大概他也起疑了,如果我杀掉萧忘川,高泽把真相告诉小尹,你们觉得我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小尹么?”   两人沉默。   江辰希深深皱眉,“听你这么一说,事情是挺棘手了,如果萧忘川救了小尹,却被你杀了,那么以小尹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而高泽如果真对小尹有心思,他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   赫连胤淡淡嗯了一声。   元熙喟叹,“棘手啊。”   “所以最好的出口,就是萧忘川对小尹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了,要是不是那么深厚,大不了到时候送他个一两百美女,慢慢挑个尽兴。”江辰希说。   赫连胤沉默,微微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锁定在她脸上。   灯光如梦如幻。   向尹和雪奈对视一眼,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脚下的红地毯直铺舞池,她们走了下去。   立刻有一群男人围了上来,对雪奈举杯庆贺,“雪奈秀,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雪奈微笑点头,从侍者盘中端过香槟,一杯给了向尹,一杯拿在手中,举杯饮尽,“大家干杯。”   “干杯。”几个男人一同仰头喝酒。   向尹也把手中的香槟喝了。   高泽和萧雪儿走了过来,高泽的眼光在向尹身上游走了一圈,转头对雪奈说:“生日快乐。”   萧雪儿挽着高泽的手臂。   这种诚雪儿其实是应付不来的,太多名流权贵了,她缩着脑袋,显得有些幸子气,但她居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海蓝。”萧雪儿娇声唤向尹,“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186章 雪奈的生日宴会(三)      那个精致的礼盒,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黑夜之中,任风乱了它轻盈的礼带……   床头柜上的礼盒她没有带走。し   向尹走上前,帮他盖好了被子,拉上了窗帘,模糊的雨夜被窗帘隔去,亦隔去了她复杂难辨的眼底,她垂下睫毛,慢慢离开萧忘川的卧室。   说完,他便轻轻挪动身子,躺在床上。   萧忘川说:“好了,我累了,要睡觉了,晚安。”   向尹沉默地望着他。   但他猜想,她不要他给的家。   “没有。”萧忘川的笑容略带苦涩,要是她对他有那份心思,她早该听出了他的弦外音,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是想许她一个家。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说不出口。   “嗯?”   “海蓝。”萧忘川安静地望着她的头顶,眼神没有对焦。   低头的瞬间,赫连胤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她摇了摇头,甩去了那丝若有似无的挂念。   向尹轻笑。   萧忘川看着那个礼盒,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冷冷的,钝钝的,他机械般地说:“买了,我给她买了一枚胸针。”   向尹终于轻轻笑了,她接过了那个小礼盒,没有打开,她把它放在床头柜上,问他:“你只给我一个人买了么?有没有给雪儿买礼物?”   听完这句话。   本来想试试她的反应的,没想到她这么冷淡,难道在她心里,还觉得他不够好么?   他这么说,眼中却有失望。   萧忘川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是吓到她了,低笑道:“这只是个普通礼物,不是求婚戒指,不要负担那么大。”   她看着那个盒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向尹脸上血色全失。   戒指盒……   “海蓝,这个礼物送给你,之前在意大利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就顺手买下了。”他调皮可爱地说。   萧忘川把汤喝完,忽然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个正方形地盒子,黑色的行子,外头缠着白色的蕾丝礼带。   “好啊。”   “忘川,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吧,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医生朋友,我让他给你看看。”   向尹一怔。   “其实还可以忍受的,我听说很多人都会出现我这样的症状,但是鼻血流多了,会影响嗅觉,有时候我觉得鼻子很迟钝,所以就不敢多呆,马上回来了。”   “鼻子流鼻血严重吗?”   他喝着汤,吸了吸鼻子,表情柔和,“还没处理好呢,我就是身体受不住了,所以先回来养几天,过几天鼻子好转了,还得回去呢。”   “忘川,意大利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解决了吗?”向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抬头问萧忘川。   “嗯。”   向尹无声摇头,“没什么,你先养好身体要紧。”   “海蓝,你刚才在电话里对我说对不起,那是什么意思啊?你对不起我什么啊?”他眨着眼珠,那碧绿幽深的眼珠,就像一汪天然碧泉。   “好。”向尹点头,却没有离开,她显得有点踌躇,眼神复杂。   “好。”萧忘川放下手里的书,接过汤,笑容温和,“你刚才淋了雨,也去喝一碗,别感冒了。”   “烫煲好了。”她走过去,把托盘上的汤递给他,轮廓清冷,“喝点沙参老鸭汤,健脾养肺的。”   也是,这世界上有几个女人能像向尹这么冷漠?几乎她所认识的男人,都比她本人要更加温柔。   从本质上,萧忘川比向尹更加温柔。   他的兴趣爱好大致上跟向尹一样,喜静,爱书,唯一的不同是萧忘川有些可爱的动作,他喜欢在向尹看书的时候,把头靠在她的双腿上,从下向上观察她的睫毛。也喜欢在她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帮她端茶倒水,捶肩揉背。   萧忘川脸色苍白地倚靠在枕头深处,垂首看书。   欧式的软床上。   向尹默默地看了一会,低头,汤已经滚出砂锅了,她关了火,把煲好的汤盛到一个白瓷碗里,端到卧室里给萧忘川喝。   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   向尹在萧宅的厨房里做菜,忘川生病了,她只能暂时放下心里头的压抑,好好照顾他。   冰冻的雨夜里。   他没有打伞,缓步走回家中,桐桐已经入睡,他坐趴在桐桐的床头处,通红的眼睛,望着桐桐小小的巴掌脸,一言不发。   宁静的雨夜里。   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他一手开车,一手撑在自己的下颌处,姿态闲散,却明显看出他心不在焉,神情恍惚,偶有鼻酸的时候,他就眨眨眼睛,散去眼眸深处的水汽。   他满头满脸的雨水,默默开着车,一言不发。   回去的路上。   赫连胤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冷雨从窗外刮进来。   向尹扶着他,慢慢进了高楼。   高大的男子抱住了向尹,他们共撑一把伞,脸色苍白。   昏黄的路灯下。   原来,是他回来了,所以她推开了他,从回萧忘川的怀抱。   赫连胤很僵硬地笑着。   那男子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金发碧眼,有一张极有识别度的外国人脸孔。   他抿住唇,看见那辆计程车慢慢停下,穿着黑色礼服的向尹,慌乱地下了车,跑向路灯下那个拿着伞的男子。   赫连胤的眼眶悄悄湿润。   直到看到那辆红色计程车拐进一座小区。   红灯闪烁。   马路上车流不息。   赫连胤坐在宾利车里,他烦躁地扯开领带,紧紧跟着前方一辆红色的计程车,面容冰冷紧绷。   漆黑的雨夜里。   向尹已经上了计程车。   当赫连胤追出大厅的时候。   “没有,我马上回去。”她站起身,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人呢?怎么不说话了。”   向尹无声地沉默。   “好,那你快回来吧,都半个月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噢。”   向尹嘴角一沉,“你现在这样了还吃什么烤鸭,那个东西太油了,等好了再吃。你先好好养病,到时候好了,我一定买给你吃,好吗?”   “好。”萧忘川糯糯地说:“海蓝,我想吃烤鸭。”   “那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开,我现在回去看你。”   “嗯。”   “你现在在家么?”   “无妨,这只是小事而已,海蓝,你不要太担心了,我在家里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看了,那个抗敏药不好开,医院不让给,我住酒店的,没有家庭医生,拿不到抗敏药。”   “你没去看医生么?”   萧忘川沉默着,良久之后,他轻声说:“半个月了,从来意大利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在流鼻血。”   “不要骗我,忘川,你流鼻血多久了?”   “没多久呢。”他温柔地说。   “多久了。”   “没事呢,就是意大利的花粉太多,把我的鼻炎勾了起来,流了几天的鼻血,现在喉咙和肺都有点不舒服。”   向尹抬起头,“忘川,你怎么了?为什么咳嗽?”   “咳咳咳……”萧忘川克制般地低咳了几声,“那要回来了吗?我想见你了。”   她看着地面,发丝滴着水,“没在哪里。”   “对不起什么?”他轻柔地微笑,“我刚刚回国,现在已经在家里了,好想你,你去哪啦?”   “忘川……”向尹的下巴忽然颤抖起来,她蹲下身子,声音轻如呢喃,“对不起。”   “是海蓝么?”萧忘川好听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   静静的声音在雨夜里响起,她拿着手机,眼瞳黑得望不见底。   “喂。”   雨丝落在她发上,满头的雾水。   没有风。   没有月亮。   漆黑的夜色。   天空忽然飘起了细雨。   她呆呆地看着那支手机。   看见屏幕上跳跃着萧忘川三个字。   向尹慢慢翻出手机。   这个手机是雪儿刚刚给她的,让她好好收着,有空。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世界空茫茫一切。   她望着漫无尽头的柏油大道,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是如果她真的这么选了,那忘川怎么办呢?那个付出了一切来救她的男人,最终换来的命运就是失去全部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开他的手,也许高泽说的话真的影响到了她,也许她曾想过,留在赫连胤身边也挺好的,有疼爱自己的丈夫,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儿子。   向尹行走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冰凉起来,她的头好疼,好疼。   俱乐部外。   他强忍住心头的闷痛,从舞池的大门追了出去。   “小尹。”   他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疼痛似乎要撕裂他的胸膛,在他的灵魂血脉中翻滚蔓延。   赫连胤呆呆地站在舞池内,心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绝望地似乎扭曲了空气。   那身影。   往大厅中央的楼梯跑了上去,消失在了宴会的大门深处。   提起黑色的裙裾。   最终。   她一步步后退。   “走开。”   赫连胤瞳孔抽紧,“怎么哭了?”   她眼中渐渐有了湿意。   伦巴被称之为最有肢体表现的舞蹈,跳这种舞的恋人们,通常会被舞曲的精髓和灵魂代入,情难自拔。   “不要靠近我。”她沙哑地说。   赫连胤步步逼近,漂亮的眼珠停留在她脸上,一动不动,“小尹,你怎么了?”   向尹避开了他的视线,连连后退。   他们头顶聚光灯,深情对望。   在舞池中央缠绵舞动。   只剩下她和他。   身周的风景好像相继退去。   这一刻。   她轻轻摇头。   但向尹还是没有向前迈步,她再次选择退步,沉静的眼眸,写满了对他的拒绝,“对不起。”   他略带请求地说。   他淡漠的神情里,带着一种悲伤,而这种悲伤,总能让他美得更加耀眼,他就像一只倾国倾城的妖姬,有着最惊艳的凄绝之美,“不要抗拒我。”   赫连胤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带着护指的手,用力圈住了她的指尖,不让她远离。   向尹一怔,忽然松开他的手臂,让舞步滑得远一点。   他紧紧圈着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了一些,凤眸细长,“这首伦巴曲,要表达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慕,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一样。”   向尹疑惑地看着他。   赫连胤抓着她的白皙的手,在原地旋转了一圈,笑道:“小尹,你知道这首伦巴曲要表达的是什么吗?”   明亮的舞池内,所有男女都贴着身,跳着若即若离般挑逗的步伐。   伦巴是拉丁舞中的一种,被称之为爱情之舞,它的特点是较为浪漫,舞姿迷人,性。感热情。   听见音乐,正在跳华尔兹的宾客们顿时停下舞步,换成了婀娜柔媚的伦巴舞。   仿佛是为了赫连胤准备的,舞池内的音乐换成了缠绵缭绕的伦巴舞曲。   演奏的曲目忽然停了下来。   这时候。   赫连胤轻轻握住,缓步把她引进了舞池里。   她的手臂伸出。   向尹沉默地看着舞池,点头,“好。”   又过了一会,他出声提议道:“那要不我们去跳舞?”   赫连胤没说话了。   向尹摇头,目光深邃,“没有。”   “是吗?”他表情狐疑,“那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个泳池,那里没人,我刚才在那里荡了会秋千。”   赫连胤的目光往她身后望去,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却像是有什么预感,紧紧绷住下巴,“后边是哪儿?”   “没有,就是在后边吹风吹多了。”   “是吗?怎么感觉你的脸苍白了许多,手臂也这么凉,是不是感冒了?”   向尹微微垂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没呢,就是到处走走。”   “小尹,你刚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呢。”   他望着她,气度沉稳雍容。   果然是赫连胤。   向尹惊怔,忽然看到那抹黑色的护指,来人穿着黑色的晚礼服,如墨般深沉的眼瞳,散发出沉静的光泽。   她的手被人握住了。   就在这时候。   向尹停下脚步,暗暗叹了一口气。   衣香鬓影。   明亮的舞池。   她回到了正厅。   向尹已经走远了。   他低笑,嘴角的血丝性感诱人,“萧海蓝,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可以随时找我,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请求。”   向尹背脊一僵。   他跪在红地毯上,望着向尹远去的身影,大声喊道:“以你这么聪明的脑子,你一定能猜到赫连胤的想法,他为了得到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要是想萧忘川好好的,就去跟赫连胤说明白,说晚了,你就一辈子都对不起你的救命恩人了。”   刚才他膝盖给向尹踢到,摔在地上就麻了,缓不过劲来,所以站不起来,眼下又被她踹了一脚,疼得他嘴角蔓出了鲜血。   高泽痛得弯下腰去。   向尹理都没理他,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高泽扶着墙壁,膝盖吃痛,他却不怒反笑,“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其他的,你自己想吧,你们跟意大利合作那么多年都没问题,怎么赫连胤一出现,你们的皮料就出了问题啊?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支开萧忘川的伎俩呢?”   向尹冷冷地看着他,“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高泽话没说完,就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本质上,赫连胤根本就不是善良的人,如果你全心全意相信他,那你就错了,因为你会害了萧忘川,你会害了你的救命恩人,小蓝啊,萧忘川救了你,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结果换来的就是失去你和破产,你说,他怎么那么倒霉啊?喜欢上了赫连胤看中的女人,真可怜……”   向尹慢慢抽紧手指。   “而且,据我所知,萧忘川之所以会在意大利滞留这么久,完全就是赫连胤的功劳,赫连胤买下了跟你们合作的意大利工厂,特意出了一批有问题的皮料给你们,害得萧忘川现在焦头烂额的,呵呵,到时候他回来,要是他不把你让给赫连胤,赫连胤就会让他破产,你信不信?”   向尹眼神越来越黯然。   “萧海蓝,你认为哪个男人有那么大度么?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睡在别的男人床上?我听雪儿说,萧忘川就要跟你求婚了,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趁着他去意大利出差,就跟赫连胤厮混在一起,呵,你真是水性杨花中的典范啊。”   向尹脸色煞白。   高泽继续说:“萧忘川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对不起他,投入赫连胤的怀抱?呵呵,如果雪儿知道你现在住在赫连家,还和赫连胤同床共枕,雪儿会怎么想你呢?萧忘川又会怎么想你呢?可惜啊,他付出了一切去对待你,最终只能换来你的水性杨花。”   向尹一愣。   “是吗?他这么好,那赫连胤呢?萧忘川跟赫连胤比,哪一个更好呢?”   “在我眼里,忘川比你好千万倍。”   高泽望着她的唇,笑容不减,“我不认识你,是听雪儿说起过你,萧海蓝,萧忘川的女朋友,可是你这样的女人,他配得起吗?”   向尹眼眸一冷,转回头,“原来你认识我。”   “你又想揍我吗?”他的薄唇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耳朵上,吐气,“为了你这身功夫,我还特意去学了跆拳道呢,现在是黑段,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   向尹面无表情,“我只说一次,把手放开。”   他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温热暧昧。   那距离近得只有树叶般的距离。   他低沉性感的地说。   他盯着她,徐徐微笑,“论财力和样貌,我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你今天错过了我,也许就再没机会了,真的不考虑我吗?”   她被高泽圈住,逼在墙角处,在他的双臂之间。   左边手臂一紧。   向尹无奈般摇摇头,迈步离开。   “除非你陪着我。”阴影中,能够看见他扬着下巴,英俊如斯。   向尹的唇抿成一条线。   高泽薄唇扬起,看了向尹许久,漫不经心地眯眼,“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敢。”向尹淡淡地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敢教训高公子呢?我只是想告诉高公子,雪儿是很好的女孩,不喜欢她,请不要玩弄她,因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伤害。”   “哦?海蓝秀是想教训我吗?”   “你今晚的女伴不是雪儿么?不要怠慢了她,雪儿虽然骄纵了一点,但她其实很单纯的,没什么心机。”   也许高泽生来富贵,要什么都手到擒来,所以他偏爱那类不把他当回事的女子,她离开了,他会忘了她,但要是她在自己跟前晃,高泽就要想方设法得到。   “可是我比较想跟你谈耶。”高泽很暧昧地看着她,眨了眨眼。   “这件事高公子跟雪儿谈就可以了,我们的品牌雪儿有股份在的。”   “上次我们说的那个签约合作的事情,我现在很有空,要不我们现在聊两句?”   “高公子,你好。”   点头。   向尹身子一震。   他冒出头来,眼珠含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海蓝秀,晚上好。”   向尹走了过去。   高泽站在柱子后面,身影被掩在阴影处,风度翩翩。   长长的过道上。   从泳池边回来,向尹一直很沉默,她提着自己的裙子,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要不是赫连胤向他发出邀请,他还不知道小尹已经回来了,在很多同学的心中,都认为昔日那个高考冠军已经过世了,也没有想到,昔日那对兄妹竟然成了夫妻。   于歌也是受邀人之一。   “嗯,不止是我们,当初的高三尖子班,还有与你关系好的同学,都被他邀请了,下个星期,你就可以看到当初的国学了。”他不止了所有同学,还包了旅程所有来回,家境困难的,他出手帮了,工作没有着落的,他也帮了,为了小尹,向来冷漠自持的人,第一次向过去的同学们伸出了援手,还答应了要为母校演讲的事情,条件就是要大家都要参加小尹的同学聚会。   “你说,他组织了所有人回港岛母校的聚会?”   向尹一怔。   于歌沉默了,良久,他抬起眼睛说:“你应该谢谢赫连胤,这件事是他为你安排的,为了让你感到熟悉和温暖,他把你的事情都告诉大家了,还组织了所有人下个星期一起回港岛母校的聚会,他让所有人都担待你,迁就你,小尹,他是全心全意对你好的。”   “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动。”   于歌浅笑,“应该的,大家都很关心你的病情,你是一个很得人心的人,包括我,也很喜欢你。”   最终,她低柔地说:“谢谢你来看我,老朋友。”   向尹拧着眉。   有些话,真的不必说了,有些心事,自己明白就好了,说出来,只不过是累人累己而已。   “没事,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今晚很美。”他垂下睫毛,气息阴暗,却不骇人。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她静静地望着他。   于歌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有迷离的色彩,“没什么。”   “怎么了?”   回头。   向尹停下脚步。   身后的于歌,忽然唤她的名字。   “小尹。”   碎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背脊挺直,一步步往前走。   向尹向前走。   他望着夜色,眼瞳浅浅。   “好。”   她站起来,轻声对于歌说:“你的名片我收下了,现在我要回舞会了,有时间我会去看望于舟的,你也好好的。”   一想起这个男人,她心里就很温暖。   其实她现在也蛮好的,虽然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但是朋友们对她仍然不错,赫连胤也很好。   她不想去想,所以屏蔽了往事。   向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过去的事情我忘了。”   于歌忍俊不禁,“我说的是你后来的所作所为让我欣赏,受了伤,却佯装成没有受伤过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你装得好像是没事一样,继续参赛,让我觉得,你很坚强。”   “你不是说我生无可恋了吗?怎么还会欣赏我?难道你很羡慕我生无可恋的样子?”向尹试图讲点话让他开心。   “嗯,那年你伤了神经线,整只手都抬不起了,然而你还是参加比赛,就是那时候,我开始欣赏你的。”   向尹活动了一下筋骨,“我这手受过伤吗?”   “那次很严重。”他说到这里,转过身来,执起了她的手,细细端看,“手现在好了吗?”   “不会吧?一只手受伤我就难过成那样啊?”   “那年奥林匹克冬令营的时候,你的手受了伤,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跪在雨中,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安慰的我?”   于歌眼波深沉,“这些话,我以前好像对你说过,不过现在反而是你来安慰了。”   “无什么妨?你家人性命堪忧,赡养父母的重任就落到了你身上,要是你还不爱惜自己,你对不起的是父母的恩情,不要因为一些挫折,就放弃自己的健康,要知道,失去了健康,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无妨。”   “烟龄才两年,你就抽得这么凶,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这两年吧。”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于歌摇头,“不抽。”   “你以前抽烟吗?”她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好半响,他才把香烟收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该怎么堕落。”   于歌没说话。   “可你是医生啊,一个医生都不懂爱惜自己,怎么关爱病人呢?我理解你的心情,家人身体不好,心情自然会受到影响,但是正因为家人身体不行,你才要更加坚强吗,否则,你怎么当他们坚强的后盾?”   “无妨。”   向尹阻止他拿打火机的动作,“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的。”   重新点燃一支。   很快,于歌抽完了一支烟,他把烟头扔在脚边,踩灭。   虽然对他们没有记忆,可听着认识了十几年的老朋友就要不行了,她的内心是难受的,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向尹沉默地望着他白得过分的侧脸,心情复杂。   他说完,又慢慢抽烟,什么话都不说。   “好。”   向尹接了过来,眼神深谙难辨,“好,有时间我去看看于舟,顺便去找你,检查一下脑部。”   他递出一张名片。   于歌深深吸了一口香烟,面容白得病态,“这是我的名片,听说你大脑受到了攻击,失去了大量的记忆,有时间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帮你检查一下。”   向尹心情复杂。   “对了。”他转头看她,眼瞳深得什么情绪都望不见,“到时候别告诉他你结婚了,因为心脏病的问题,他要保持好心态,一有波动,就会受及影响。五年前你发生了海难,他就是那时候发病的,从此,再没有好起来过。”   “好。”向尹轻轻说。   于歌说:“有时间来西医院看看他吧,他很想你。”   向尹眉眼怜悯。   “先天性心脏病,现在已经到晚期了,靠着医疗器材活着,估计只剩一年可活了。”于歌轻声诉说着,于舟现在就在他的医院里,是他名下的病人,幸好他是学医的,可以时刻陪在自己家人的身边,不至于让他那么孤单。   “他怎么了?”虽然不知道于舟了,但是向尹想,他们一定是她很好的朋友。   “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要认出来并不难。”于歌抽着烟,手指寂白,“你回来就好了,于舟这回该高兴了。”   向尹轻轻嗯了一声,“难得你还记得我。”   “刚才在舞池内听到赫连胤跟元熙他们的对话了,你发生了海难,被鲨鱼攻击,所以容颜被改变,是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又道:“不过你是现在改名叫向尹了,也是赫连胤妻子,是吧?”   向尹没说话。   “嗯。”他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你是赫连尹。”   这个名字赫连胤跟她提过,是她的好朋友,向尹一怔,“你是于歌?”   于舟?!   他却没看她,望着天上的星星,语气平缓,“要是有时间,就来医院看看于舟吧,他的心脏病已经到晚期了,离不开医疗器材,没法来见你。”   “你到底是谁?”向尹紧紧盯着他。   男人点燃了一支烟,不紧不慢地抽着。   气氛安静。   向尹狐疑。   他不说话了。   男人叹了口气,双手插兜。   要是想得起,她就不必那样对待赫连胤了,但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她认识的,有很熟悉的感觉。   她眼波如海,“想不起。”   “在想想。”   “抱歉,我想不起来了。”   男人慢慢坐了下来,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帅气逼人,俊美异常。   向尹表情疑惑。   他斜着眉睨她,轮廓冷锐,“我还记得你是谁,你却忘了我?”   来人懒懒地倚靠在墙上,高挑俊美的身材,阴暗禁欲的气质,混合着淡淡的香气,令人失神。   她静静地望着来人,星空灿烂,“你是谁?”   向尹抬起头。   “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片刻后,她坐在白色的荡秋千上,轻轻椅着,容颜安谧。   向尹静静看着,绕过了舞池,来到一片安静的泳池边,她慢慢走着,身影倒影在水中,绰绰约约。   又一对华丽美服转进了舞池。   雪儿轻轻蹲下身子,握走泽修长的手。   “好啊。”高泽爽快地答应了,冲雪儿伸出了手。   萧雪儿看得心醉,雀雀欲试问高泽,“高公子,我们也去跳舞吗?”   不少人让开了中间的位置,晚上雪奈是主角,大家都不能抢了她的风光。   韩洛宵与雪奈转进了舞池,衣香鬓影,华丽非凡。   雪奈红唇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好吧,既然你是第一个邀请我的,那么今晚第一支舞,我就与你共舞了。”   韩洛宵冲雪奈伸出了手,“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不少男女聚到舞池,跳起了严谨高贵的华尔兹。   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到场了,雪奈打了个响指,舞曲瞬间飘来,带着悠扬的乐章。   又一会时间溜走了。   “谢谢称赞。”向尹客套地回答,几人拿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知道你的名字。”韩洛宵看着雪奈,神态优雅,“雪奈已经告诉过我了,很高兴认识你,你很漂亮。”   “我知道。”向尹微笑,唇色绯红,看了眼旁边的高泽,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他,所以昧着心事对韩洛宵说:“我是海蓝。”   “你好。”韩洛宵笑容温和,“韩洛宵。”   向尹听完,这才有了笑容,点点头,“你好。”   雪奈适时在她耳边说:“他是韩洛宵,你的发小。”   向尹神情迷茫。   他已经从兄弟们口中得知,这个女人就是小尹。   韩洛宵聚了过来,他拿着酒杯,面容矜贵,望了望雪奈,又望了望向尹,冲向尹轻轻点头。   没多久。   “嗯。”   “这样啊。”高泽笑得意味深长。   “对。”萧雪儿柔声说:“哥哥跟海蓝的关系很好,就算还没结婚,也跟结婚差不多了。”   “如果我在一起了,海蓝就是我们嫂子了,是吧?”   萧雪儿红霞满脸,轻声道:“嗯。”   高泽还在跟萧雪儿说情话,“雪儿,等你哥哥回来了,我一定要见见他。”   那端。   “这事说来复杂。”向尹望着远处的烛台,忘川的事情,得等他回来才能解决了。   雪奈惊愕,“可你跟赫连胤不是已经拿了结婚证了么?”   “嗯。”   “忘川是你的男朋友?”   “忘川的妹妹,我们之前住在一起。”向尹简短地说。   雪奈靠在向尹耳边,细声问她,“这个叫雪儿的女人是谁?”   萧雪儿无辜地眨着眼睛。   “没关系。”向尹轻轻与他碰杯,笑容单薄。   他举起了杯子。   高泽眉一挑,“是吗?那是我的不好,自罚一杯,希望海蓝秀不要介意。”   “高公子,她是我的客人,你不应该问这么无礼的话,太咄咄逼人了。”雪奈举着酒杯,为她解围。   萧雪儿看来看去,不知道说什么。   高泽轻笑。   向尹的背脊一僵,抿住唇,没说话。   “等他回来了,你还渍连家不?”高泽今晚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说出来的话,句句带针。   向尹皱着眉,“人在意大利呢,应该快回来了吧。”   萧雪儿满脸通红。   “他现在人在哪里呢?我现在跟雪儿交往了,想找个时间见见雪儿的哥哥,顺便请他吃顿饭。”高泽的手停留在雪儿的发丝上,温柔缱绻。   向尹垂着睫毛,容颜洁白,“嗯。”   “你的男朋友叫萧忘川?”高泽继续问。   “我晚上是来参加雪奈的生日的。”向尹淡淡回答,不欲多说。   雪儿一愣,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愤怒,她告诉是她晚上是高泽的女伴,这样代表她的高泽的情侣了,而愤怒是海蓝跟赫连胤一起出席晚会的事情,这不就代表,海蓝背叛哥哥了?   “可是海蓝秀今晚有男伴了耶,她是跟赫连胤一起来的,按照我们圈子的说法,这一般是默认的男女情侣关系呢。”高泽的声音慢慢的,说给雪儿听。   她说:“我哥哥就是海蓝的男朋友啊,他叫萧忘川。”   “你哥哥是谁?”高泽偏头问萧雪儿。   等忘川回来,有些事情就必须要面对了。   向尹没什么表情,“是吗?那挺好的。”   “你一直住在他家里么?”萧雪儿惊奇,“之前哥哥打过电话回来,问了你的情况,我说你最近在忙签约的事情,很忙,没时间接电话,有时间都去忙了,他才没问下去的,不过哥哥说会尽早赶回来的,到时候会把情况告诉我们。”   “没事呢。”向尹微微一笑,压低声音,“是赫连胤先生救了我,然后他见我身体不太好,就让我留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   萧雪儿握住她的双手,容颜淡雅,“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太好了,海蓝,那天我昏倒了,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你那天没事吧?我只听说你被赫连胤接走了,其他的,他的助手也没有说,我就不清楚了。”   “雪儿?”向尹看向她,眼珠静静地。      第187章 看望于舟      第二天。   向尹早早把家务做好,拿起于歌给的名片,拨通了他的号码……   “你好。”彼端是男子冷淡的声音。   “于歌,是我,向尹。”向尹静静望着窗台上的绿色盆栽,“你今天有空吗?我有个朋友对花粉过敏,想要你帮他看看,有时间吗?”   于歌沉默了一下,“有,你带他过来吧。”   “好。”向尹握着电话,唇抿了抿,“于舟也是在你的医院里吗?”   男人终于笑了,声音轻快,“是。”   “那我等下也去看看他吧,他有什么忌口的吗?我想煲个汤给他喝。”   “心脏病患最好不喝汤,含盐量太高了,对他身体不好,你要是想弄东西给他吃,那就榨一些果汁和蔬菜汁吧,苹果汁可以降低发病率,莲子和百合也行,可以给他补充维生素。”   “好。”   “嗯。”   于歌淡淡应了一声,向尹听到翻阅文件的声音,他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医院的大厅接你。”   “马上过去了,等我榨好果汁,就马上过去,大概一个小时能到,等我到了,给你电话。”   “好,那我先去忙了,回见。”   “嗯。”   向尹收了线,萧忘川还没睡醒,她走进厨房,拿出榨汁机,围裙,开始给于舟榨苹果汁和西芹汁,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洁白如细致的美瓷。   昨晚萧雪儿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跟高泽一起过夜了。   向尹有些担忧地想,雪儿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女孩子,但她生于孤儿院,从小就受到同龄孩子的排挤,性格缺失安全感,通常这样的孩子,极容易对对她好的男人心动,要是高泽是真心的,向尹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惜,雪儿只是他万千玩物中的一个。   没多久。   萧忘川就醒了,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萧雪儿的房间,见被子和枕头都叠得好好的,俊脸难看。   “海蓝,雪儿昨晚又没回来?”   “嗯。”向尹轻轻应道。   “越来越不像话了。”萧忘川走到客厅,顶着一头蓬松的金发,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萧忘川愤怒地说:“雪儿,你真把家里当成酒店了么?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我是你哥哥,我还不能管你了?你既然是我妹妹了,我就有责怪管着你……”   萧雪儿说了一串什么。   萧忘川皱眉,“什么?你交男朋友了?名字叫高泽?京城首富的儿子?晚上还要带回家里来给我们看看?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好,那好吧,雪儿,你交男朋友归交男朋友,不要乱来,女孩子要多爱自己一点,对方有没有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和诚意,知道了没有?”   萧雪儿又说了一段话。   萧忘川挂断了电话,走到开放式厨房的高台上,懒洋洋倚靠着,俊脸温柔略带苍白。   “海蓝,雪儿说她交了男朋友,名字叫高泽,她说你也见过那个男的,让我问你一下,觉得那个高泽怎么样?”忘川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他想求婚的事就暂时算了,海蓝不愿意就不愿意吧,等以后再说,不然把她吓到了,怕她会更加远离他。   向尹微微皱着眉,“我觉得不怎么好。”   “那个高泽不怎么好?”   “嗯,他是个花花公子,名声很差。”   萧忘川沉默了,接过海蓝递给他的蔬菜汁喝了一口,敛眉道:“那她还跟我说,高泽对她很好,说昨晚高泽包下了一整栋大厦对她发出我爱你三个字的表白,还送了她一套房子和一辆法拉利。”   向尹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包情妇的伎俩么?”   萧忘川蹙眉,“那看来,这个高泽不像是个专一的,倒像是个情场高手。”   “肯定的,跟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我听说他很喜欢宠女人,所以女人们都不介意他的花心。”   整体上,高泽是京城中最多女人想要勾搭的对象,但也是名媛望族们最抗拒的对象,哪个名媛敢嫁这样的老公啊?心太大。所以他至今都是单身的,至于赫连胤这样的对象,他低调得全京城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而且还有一个儿子,所有人都没见过他的妻子,但是大家猜测,他的妻子一定很美丽,所以颠了他神,倒了他的魂,让他无视了一切花花草草。   “那晚上我一定要见见他了。”萧忘川沉着声音说。   向尹没说话,她把榨好的果汁和蔬菜汁装进成器里,对萧忘川说:“忘川,去换衣服,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的过敏症。”   “好。”萧忘川把杯子放在桌上,转身进房间换衣服。   *   到了医院,萧忘川去停车,向尹站在医院的大门处,眼珠微微一转,就笑了。   风剧烈吹摆。   阳光刺眼。   金黄色的树叶阴影里,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他彷如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静静倚靠着,被阳光染成了透明状。   浅色的瞳孔里,印着她沉静的笑容。   向尹远远凝视着那个男人,中间的马路,就像隔了千山万水。   他走了过来。   秋日的风和煦清凉。   向尹的头发被风吹得扬起来,身影清瘦。   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他走得很慢很慢,灿烂的阳光中,他尖削的脸庞苍白却漂亮。   “你来了。”   “嗯。”向尹瞳孔漆黑,“果汁和鲜花都是送给于舟的礼物,先放在你这里,等下我朋友问好了诊,我就去看于舟。”   “好,你朋友呢?怎么没在?”   “他去停车了,我们先进去吧,我打电话叫他过来。”   “好。”   两人慢慢走进医院,向尹拨通了萧忘川的电话,“忘川,我现在已经走进医院大楼了,在外科,你过来吧,我先去挂号。”   “不用挂号,熟人来了直接问诊,不收你挂号费。”于歌笑着对向尹说:“你让他来四楼的院长室。”   向尹吃惊,“院长室?于歌,你是医院的院长?”   “这医院是我开的,你说我是不是院长?”   向尹笑了,对着电话那头的萧忘川说:“忘川,你上来四楼吧,我的朋友是医院的院长,你过来,我让他给你看看。”   “什么朋友啊?好像很亲密的样子。”于歌穿着白色大褂,在前头引路。   向尹呆呆地看着他。   这样的职业,就算再冰冷的脸,也能让人心生温暖。   她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进了院长室,里头挂了各种颜色不一的旗帜,金色的奖杯,奖章,奖牌,好不招眼。   “坐这里吧。”于歌指着沙发的一角,对向尹说。   “好。”向尹轻轻坐下,目光游离在办公室内,表情柔和,“这里这么多奖,都是你得的吗?”   “一个虚名而已。”   “挺好的,看来你的医德很高超,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给你送旗帜,还颁奖。”   “还好。”他的语气淡淡的,给向尹冲了茶,才开始询问萧忘川的病情,“小尹,你朋友是得了什么过敏症?男的还是女的。”   看医生都要分清姓名,性别,年龄的。   向尹说:“萧忘川,今年23岁,性别男,他是对花粉过敏,在国内就没事,一出了意大利,就天天流鼻血,我想让你帮他开点过敏药,他说意大利的医院不让开。”   “本质上,正规医院都不能开这种药的。”他敛着眉色,“之前我们在美国研究过,这些药只是民间谣传,所以只有家庭医生敢开,虽然真的有明显的效果,但是不能判断那个药就是好的,所以我们一般不会开给病人,不然病人出事了,折损医德的是我们。”   “那你们医院也不会给我们开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过了花粉季节再去意大利。”   向尹微楞,静静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有,如果多运动的话,也是可以减轻症状的,但是效果缓慢。那种抗过敏的药一般很伤身,建议不要服用。”   向尹没有说话。   为今之计,应该就是去找赫连胤说说这个事情了,那个工厂是他买下的,要什么事情结束萧忘川的意大利之旅,都是他说了算。   于歌看了眼手表,笑说:“既然大家是朋友,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白白离开,我就送你朋友一套全身检查吧,有时候流鼻血,不一定是花粉过敏的问题,如果不太放心,那就做下全身检查,大概耗时两个小时,报告下个星期拿,怎么样?”   向尹叹了口气。   “也可以吧。”   做个全身检查,也能放心一点。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于医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送我们全身检查了,我们自己付费就行了,医生的方面,请你安排一下,我现在去叫一下忘川。”   于歌还没开口,向尹已经走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带回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那男人身形高大,刀刻斧凿般的俊脸,透着一股苍白的病态。   “于医生,这是我的朋友,萧忘川。”她把萧忘川引荐给于歌。   于歌站了起来,伸出手,“你好。”   “你好。”萧忘川握住了他的手,笑容和煦,“很高兴认识你。”   “忘川,于医生是医院的院长,对你花粉过敏的事情,于医生建议你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整体健康怎么样。”   “好,我也很久没做过全身检查了,趁这次检查一下也好。”      第188章 跟萧忘川分手      趁萧忘川全身检查的时候,于歌带向尹去见于舟。   医院的过道上。   于歌穿着白大褂,扭头,眼珠浅褐淡薄,对向尹说:“我刚才已经让护士去通知于舟了,说你今天会去看他,他现在心情很好。”   “你的心情好像也不错。”向尹手里抱着康乃馨,面容平淡。   他抬头,懒懒微笑,“因为这是近期以来,于舟心情最好的一次。”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吗?我和于舟是双胞胎,我与他有心灵感应,我能感应他的心事,他也能感应我的心事。”   向尹脚步一顿,“真的吗?你们是双胞胎。”   “嗯。”他白皙的手放置在心脏的位置上,略有点苦涩,“但他现在跟以前长得不太像了,你等下见了他,不要太惊讶。”   “好。”   于歌淡淡点了头,打开一间高级病房的门。   里头只亮着一盏壁灯。   昏暗中。   向尹望进去。   就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束鲜艳的百合花。   护士安静地守在角落里。   病房里。   于舟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他望着窗外,鼻尖携着透明的氧气管,了无生气的样子仿佛会随时停止呼吸。   向尹站在门口处,看着他的睫毛宛如时光静止般一动不动,内心骤然一抽,传来了莫名的钝痛。   “舟舟,小尹来看你了。”   于歌温和地说完,把窗帘拉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漏了进来。   这时候。   向尹终于看清了于舟真正的模样,他瘦的仿佛已经没有肉了,头发也剃掉了,带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坐在枕头深处,眼神纯净。   “小尹?”像是听见了这辈子最想听的话,于舟慢慢转过头来,纯净没有杂质的瞳孔,落在向尹身上。   向尹微微有些失神,走了进去,坐在他病床边上的靠椅上。   “于舟,我来看你了。”她把手上的康乃馨递了出去,笑容文静,“这花是送给你的,祝你早日康复reads;。”   于舟没有伸手出来接,他仔细地看了她许久许久,认真回忆了那个女孩的脸庞,轻声说:“小尹?”   向尹点头,“嗯。”   “舟舟,她是小尹没错,之前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五年前,小尹发生了海难,就是那时候,她的脸部和脑补被鲨鱼攻击了,丧失了大量的记忆,有些时候她记不起来了,还有,她的容貌也全毁了,现在她的脸,是经过塑性的模样。”于歌接过向尹手里的康乃馨,适时地帮她解围。   于舟没有说话,苍白虚弱。   向尹赶紧把桌边的瓶子打开,倒出颜色诱人的苹果汁,“这是苹果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喝一些吧。”   她倒了一杯果汁,递到于舟嘴巴。   “你真的是小尹吗?”于舟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向尹闷闷嗯了一声。   于歌的心又痛又涩,他不愿看见这画面,于是便转过了头去,虽然他可以感受到于舟心里的期待,但更多的,他感受到的是他心里的无奈。   “你真的是小尹?没有骗我?”   “没有。”向尹反握住他的手,说些话哄他开心,“几年不见,你瘦了很多。”   现在的他,早已褪去了与于歌一样的轮廓,虽然从面貌上可以判断出两人是兄弟,但是他太瘦了,严重的营养不良,简直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于歌黯然地站在窗边,尽量不打扰两人的对话。   “是啊。”于舟望着她放在自己手掌上的玉指,瞬间抽回了自己手,“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这么瘦,感觉起来像是一副白骨吧?”   “不会。”她握得很轻,像是怕握疼他,认真地凝视着他的脸,轻声说:“很有骨感美。”   于舟轻轻地笑了。   “先把苹果汁喝了吧?我今早榨的,很新鲜。”   “好。”   闻言,向尹站起身,轻轻把他扶起来。   于舟的胳膊被她扶着,她给他调好位置,才下低头,微微瞥了一眼,那条细瘦的手臂,已长扎满了针孔,她的鼻子忽然有点酸,眨了眨眼睛,撇去心头涩意,慢慢地喂着他把果汁喝了下去。   于舟的心情很好,他半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未经尘世沾染的眼眸,美得就像一面明晃晃的镜子。   向尹说:“你现在必须用氧气管才能支撑么?”   “也是可以拿掉的,但是不能久,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左右,我嫌拿上拿下太麻烦,就索性一直带着了。”   “嗯。”向尹点头,拨了拨他额前的短发,“你长得很好看。”   于舟微微一笑,“真的吗?”   “真的,尤其是你的眼睛,长得就像活得一样,都快把我看得脸红心跳了reads;。”   于舟腼腆的脸红了。   是个很单纯美好的男孩呢。   向尹微笑,“你的性格真好,我挺喜欢你的。”   她说的话都是安慰他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面对在跟死亡做斗争的人,她只能尽量讲几句温暖的话,让他开心一点。   果然,于舟很开心,他望向于歌,轻笑道:“哥,小尹说喜欢我。”   于歌背对着他们,声音略略哽咽,“嗯。”   向尹的眼眶也红了,她偏过头,不忍去看那双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她忘记他了,所以只能讲些第一眼见面的片面之词,因为她不忍心告诉他,其实她不记得他。   “哥,我可以去花园散散步么?”于舟问。   “现在不行,现在是下午,太阳太烈了,容易中暑,你要是想散步,我明早推你去。”于歌凝视着他,笑容如花朵般轻盈。   “可是明早小尹不在,我想现在去。”他坚持。   “我在。”向尹低柔地说:“今天我们就在病房里呆着吧,太阳太大了,出去不好,等明早我再来看你,然后推你去散步,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你觉得怎么样?”   于舟温柔地笑了,“真的吗?你明早会来看我?”   “会,不止明早,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只要你不嫌我麻烦就好了。”   “不会,我肯定不会嫌你麻烦啊,你那么好,我期待你天天都来陪我还来不及呢。”   “嗯,那我明早再榨苹果汁来给你喝好不好?补充身体营养,这样可以增强抵抗,对抗病魔,好不好?”   “好。”   离开病房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于舟需要吃药,所以于歌和向尹起身告辞,出了病房,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幽深郁结。   萧忘川的全身检查还没出来。   所以向尹去于歌的办公室坐了一会,顺便等萧忘川。   两人聊了一会,有个护士来通知于歌他接下去会有一个手术,于是于歌暂时离开了,没过一会,萧忘川也检查了身体,被护士扶着回了院长办。   向尹站起身,朝萧忘川走过去,“忘川,你身体检查得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医生说报告要星期一才出来,我们到时候再来拿吧,现在还不急。”萧忘川看了眼手表,“海蓝,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我们该回去了,晚上雪儿要带她的男朋友过来吃饭,我们不能失礼了人家。”   向尹淡淡应了一声,“好,我们先回去吧。”   她拿起了包,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新简讯,她点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那人写着:【跟萧忘川分手reads;。】向尹微微一楞,没理,把手机扔回包里,跟萧忘川离开了医院。   “海蓝,我们去买点海鲜吧,晚上请雪儿的男朋友吃海鲜火锅,你今天太累了,还跟我跑了一趟医院,不要自己做饭了,弄简便的就可以了。”萧忘川控制着方向盘,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好。”海蓝点头,“那你前面的菜市场等一下,那里有个海味店的海鲜不错,我去买。”   “遵命。”   海蓝没有说话。   手里又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条新的简讯。   【还不分手么?你是认为我脾气很好?不舍得伤害你?还是你觉得自己魅力特别特别大,每次都能让我纵容你呢?】向尹脸色一白,朝四下的街道张望了一会。   她被人监控了。   手机里的简讯又来了。   【干嘛东张西望的?是在找我吗?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今晚就能出现在你家里,跟你男朋友,哦不,是你的未婚夫,说明我们的关系。】向尹紧紧捏住手机。   这个发简讯的人是赫连胤,这个幼稚狂。   她紧紧抿着唇线,一言不发。   手机继续震动。   【怎么?生气了?原来你也会生气啊?终于感受到被人不断惹怒是什么感觉了吧?】向尹低下头。   然后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的。   她没有接,沉默地看着手机荧幕,以现在的心情,她不知道能跟他说些什么,萧忘川的检查报告要下星期一才能拿,她必须等到那个时候,确认了萧忘川的身体没事,才告诉他,她的原名叫向尹,已经结过婚了,她的丈夫叫赫连胤,她的儿子叫赫连桐。   “怎么不接电话?”萧忘川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没呢。”向尹回过神,接起了电话。   彼端一片滋滋的电流声。   赫连胤不说话。   “喂。”向尹心里慌得很,她很明白他现在已经生气了,重逢了这么久,她从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亦判断不出他生气后会有什么后果。   赫连胤绷着下巴静默。   向尹低下头,她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睛里,所以只能强装镇定,安静地望着前方的景色,控制好呼吸,“你好,请说话。”   “难道你猜不出我是谁么?”他似乎在笑,那低迷悦耳的声音里,蜷着无尽的嘲弄。   向尹背脊微僵,“我知道,但是你找我干嘛呢?”   “我就是想看看,你敢不敢在萧忘川面前接我电话而已reads;。”   “所以呢?”   “所以你敢在萧忘川面前轻松地跟我讲话吗?”赫连胤不紧不慢地说:“向尹,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在世人的眼里叫做偷。情呢?”   向尹紧紧抿住唇。   他又笑着说:“趁我还有耐心,跟他分手,否则,我不会放过他的,敢勾搭我赫连胤的女人,他得有这个命才行。”   向尹心里想说别闹了。   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只轻轻道了句:“我晚上再找你吧,晚点聊。”   她把电话挂断了。   向来平静的脸孔,出现了不符合她性格的苍白和无力。   菜市场的接口,萧忘川把车停下,向尹自己下了车,扭对他说:“忘川我去买就行了,你在这里等我吧,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和你去吧。”萧忘川正要解安全带。   向尹阻止他,“不用了,忘川,就一点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她说完,带着手机跑进了菜市场。   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向尹再次接起,面容平静。   男人在彼端轻笑,“为什么要用跑的?是不是害怕他跟着你,妨碍你接电话?”   “赫连胤,你到底要干嘛?”   “我到底要干嘛?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一个有夫有儿的女人,隐瞒了自己的过去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而且,看你们的样子好像还打算结婚呢?向尹,重婚罪的罪名你担得起么?你的萧忘川,又担得起码?”   “你不用这样威胁我,看我不爽,你直接冲我来好了。”   “不,我不是看你不爽,我是看你们不爽,我再说一遍,如果今晚之前你不分手,我会让萧忘川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这么逼我你有意思吗?”   “有。”他低迷地说:“起码我能让你难过啊。”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赫连胤静默了许久,豁出去一般,轻轻应道:“好,永远不要原谅我,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永远不原谅我,你做得很好,这次我要是不弄死他,反而对不起我自己了。”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向尹大惊失色,再拨回去,手机已经关机。   她心事重重地站在路边,有些茫然。      第189章 忘川破产      夜晚。   厨房里香气缭绕。   向尹把熬好的海鲜汤端出客厅,放置在餐桌上,按开边炉,锅里的汤慢慢滚着,她对萧忘川说:“忘川,帮我拿下碗筷。”   “好。”萧忘川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身,走进厨房的碗柜去取碗筷。   向尹拿着小刷子在刷龙虾。   门铃响了。   向尹从厨房里探出头,就见萧忘川走向玄关处,笑着对她说:“没事,我去开门,你继续忙。”   “好。”向尹低下头,这时候,她眼底深处的恐慌才慢慢表露了出来,从踏进门开始,她兜里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震动,赫连胤又打电话来了,还是故意等她一回家就打的。   那手机仿佛不知疲倦,轻微地震动了。   她知道赫连胤就在暗处监视着她,他看得见她,她却看不见他。   果然,他是个很恶劣的人吧?   向尹看着手中的龙虾,等下高泽就要来了,看见了高泽,他会更加愤怒吧?她压抑的想着,心情烦躁。   玄关那端。   萧雪儿挽着高泽进了屋。   萧雪儿今日穿了条名贵的米色圆尾裙,前短后长,露出纤细迷人的长腿,乌发披散,美丽动人。   自从她跟高泽交往后,穿的每一件衣服,佩戴的每一件饰品,都足以羡煞全天下的女人,传言果然不假,高泽非常宠女人,亦很清楚女人最喜欢什么,豪宅,名车,钻石,美服,她现在应有尽有。   柔和的顶灯下。   高泽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瓶龙舌兰。   帅气的短发,风流的剪眸,优美的唇瓣,儒雅的气质。鞋柜处,他慢慢把鞋子脱出,穿着白色的棉袜,就像古希腊中神圣的波塞冬神,温文儒雅中携着一丝寒到骨血的冷意,让人微微有些愣怔。   他把手中的酒递了出去,温和的眼眉,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你是雪儿的哥哥吧?我是高泽,这瓶酒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多多包涵。”   萧忘川一愣,他没想到高泽和雪儿都穿得这么隆重,以为只是家庭聚会,所以只穿件舒适的休闲服。   “你们来了。”   好半响,萧忘川才接过高泽手里的酒,让过身,谦和有礼地说,“进来吧,海蓝在弄海鲜,马上可以吃饭了。”   萧雪儿幸福地携着高泽走进客厅。   高泽沉稳落座,面容俊秀。   萧忘川给他们倒了水,就回到厨房里去帮向尹的忙了,“你们先坐一会,马上可以吃饭了,我去帮海蓝把食物弄好。”   “好。”   萧宅里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所以从客厅向厨房望去,刚好能看见厨房内的一举一动,此时,向尹站在厨台上处理海鲜,围着围裙,长发低束,她的手轻巧地控制着刷子,洗净龙虾壳细缝内的泥土。   高泽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许久许久,吐出一句,“真性感。”   “你说什么?”萧雪儿听不清高泽的话,凑近了一些。   高泽扭回头,笑意灿烂,“没有,我说女人穿围裙真性感,什么时候,你也穿给我看看呀。”   雪儿望了向尹一眼,甜笑:“那是我嫂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高泽的笑容深了一些,怎么会不知道呢?要是不知道,他才懒得搭理萧雪儿呢,庸脂俗粉一个,呵呵。   “那你是觉得我穿围裙好看,还是我嫂子穿围裙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了。”   “那好吧,为了你的愿望,我决定去穿一次围裙了,嘿嘿,你等着,我去跟海蓝交换,洗海鲜给你吃吧。”   “好啊,你亲手做的菜,那一定很好吃。”   “那当然了。”萧雪儿站了起来,拖着裙摆,走向了厨房。   厨房内。   萧忘川在帮向尹切食物。   向尹说:“忘川,你切得小一点,等下才好吃。”   “好。”萧忘川控制着刀柄,切出细细的肉片,“对了,海蓝,刚才雪儿的男朋友送了一瓶龙舌兰,我们等下要怎么回礼?”   向尹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她强装镇定,淡淡地说:“不用回礼了,酒让他带回去吧,反正我们家没人喝,放着也是浪费。”   况且,那么贵的酒,他们也拿不出回礼的东西。   “那好吧。”萧忘川也知道那瓶酒很贵,高泽挥金如土,不是他们这种亿资产可以负担的。   向尹没说话了。   萧忘川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瞥见萧雪儿走了进去,他出声问道:“雪儿你进厨房来干嘛?你的男朋友还在客厅里呢,你快去陪他吧,不然会怠慢客人的。”   “人家那叫高泽,不是叫我的男朋友。”萧雪儿怒着嘴,走到向尹跟前,细声说:“海蓝,你今天做了那么多事情,肯定很累了,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活儿,让我来做。”   “不用,马上就好了。”向尹对她淡淡微笑。   萧雪儿直话直说:“不是这样的,海蓝,是高泽想看我穿围裙的样子,我想亲手做顿饭给他吃,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动手。”   身后的萧忘川乐了,打趣道:“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萧雪儿脸红,“我就是想做顿饭,你们不要这样打趣我嘛,我会害羞的。”   萧忘川爽朗大笑。   向尹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他很满意高泽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脱下围裙,递给雪儿,“那好吧,我先去休息了,围裙给你,加油。”   “嗯。”萧雪儿重重点头,穿了围裙,开始温柔甜蜜地洗龙虾。   向尹握着震动不停的手机,没有走向客厅,而是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上了锁。   客厅里的高泽看着她将房门上锁,脸色一冷。   白色的纱帘飘飘浮,向尹走到阳台上,接听了电话,“喂。”   彼端仍然没有说话。   向尹沉怒地说:“又想看看我在家里敢不敢接听你的电话是吗?赫连胤,我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无聊!”   他看着望远镜轻笑,“生气了?我来看看,你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蓝色的裙子,阿玛尼的套装,嗯……穿在你身上还蛮好看的。”   “到底要怎么样?”   “我说了,跟萧忘川分手。”   向尹抿住唇,稍微软化自己的语气,“现在还不行。”   “那我管不着了,既然你非要挑战我的耐心,那么我明天就会让你知道,跟我对着干的下场是什么。”后半句已现怒意。   向尹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我等下晚点去找你行不行?跟你聊聊。”   “不行!”他拒绝了她。   向尹一怔。   他说:“你刚才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原谅我,等我弄死了萧忘川,我再来看你后悔的眼神,想一想,就觉得这感觉很棒呢。”   向尹心下一紧,“阿胤,你不要这样,我晚上去找你好吧?跟你谈谈。”   “不要这样?”他冷冷掀唇,“只有我生气了,你才愿意放下自尊来求我?这些年来,我对你所付出的感情算什么呢?这天下间,好像所有人在你心中都比我重要,我算什么呢?我的妻子为了一个我讨厌的男人来求我?向尹,你说我到底活成什么样子了?我对你专一不悔的后果,就只是换回你一次次的伤害?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的,你等着吧。”   他再次挂了电话。   手机关机了。   向尹的手臂垂了下来,面无表情。   没一会。   有人在敲门,是高泽,他站在门口说:“海蓝,你在吗?”   “有事吗?”向尹在房内问。   “雪儿让我来叫去吃饭,火锅已经做好了,可以吃了。”   “你们吃吧,我晚上有点事情要忙,就先不吃了。”   “不吃饭对胃不好的,多少还是要吃一点的,就算再忙也不能忘了健康,而且我还是客人,你这么怠慢我好吗?”高泽站在门外微笑。   向尹揉着太阳穴,“我要忙了,你自便吧。”   说完,便不再回应,她在房里坐了许久,直到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像是打翻了一个瓷盘,向尹听到了萧雪儿的惊呼,“哥,怎么了?”   向尹怔了一下,站起身,打开门。   亮堂的客厅。   萧忘川沉默地坐在沙发深处。   高泽坐在远一点的沙发上,萧雪儿在捡地上的玻璃盆碎片,眉目担忧。   气氛凝重。   向尹立在房间门外,出声询问萧雪儿,“雪儿,出了什么事?”   萧雪儿抬起头,眼眶湿润,“海蓝,我们破产了。”   “什么?”   “刚才检查部门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我们鞋店采用了非法的泰国面料,并不是意大利的,怀疑我们走私,现在要全面封店。”   向尹的身子微微不稳。   竟然来得这样快!   她抽紧手指,往门口的方向快速走去。   路上,她一直拨打赫连胤的手机号码,打不通,他关机了。但她知道,此时他一定在看着她,欣赏着她的焦虑与落魄。   落座在郊区的赫连宅灯火通明。   黑色的大铁门前,向尹走过去,对守门的保镖通报自己要见赫连胤的事情,保镖却说:“少爷已经说了,永远不见你。”   向尹的身子猛然怔住。   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彻骨的寒意。   赫连宅的书房内,赫连胤站在白色的望远镜前,冷漠地遥望着门外那抹清瘦的身影。   “跟她说了没有?”   赫连胤问身后的人。   戴慕恭敬地说:“说了,但是少奶奶说她不走,她要等到你愿意见她为止。”   赫连胤一怔,转过身,抬步就要往门口走去,忽然,他又停了下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倒了一杯伏特加,坐在转椅上,面无表情地喝着。   “嗯。”   “少爷?”戴慕请示赫连胤的意思。   “就让她等着吧。”赫连胤淡淡地说,低过头,开始翻阅文件。   “可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如果让少奶奶淋着了,到时候可能会生病的……”戴慕压低声音,以阿胤对向尹的宠爱程度,他应该舍不得让她淋雨的。   “那就淋吧,她越帮那个男人,我就越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办公桌前的身影,锐利阴冷得让人心口一窒。   戴慕不敢在劝他,转身往回走。   “戴慕。”赫连胤叫住他。   戴慕停着步,转过身,“在。”   转椅里,赫连胤沉默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天色,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之前说,张懂事想介绍她的千金给我认识,是吗?”   “是。”   “你让她现在过来赫连宅,就说我想见她。”   戴慕表情犹豫,却终是点了头,“是。”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   黑雾滚滚。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   暴雨噼里啪啦袭来,就像要席卷天地,整个城市都被雨幕罩住。   向尹站在门外。   没有打伞,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被雨水淋了一头一脸。   雨越下越大。   远处,开来一辆加长宾利车,那是赫连胤的车,车灯越过雨帘直直照来。   黑色铁门随之打开。   向尹想也没有想,忽然冲过去挡在车前。   尖利的刹车声——!   车子险险停住,向尹站在立在车前,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朦胧的雨幕中,他看见一个男人撑起黑色的大伞,朝她走来。   这男人并不是赫连胤,而是戴慕,戴慕不忍心地看着她,沉稳道:“少奶奶,少爷今天不肯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向尹没有动,冷冷的视线落在加长宾利车里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   戴慕浓眉纠结,“少奶奶,你就别问了,先回去吧,这把渗你。”   他把伞递了过去。   向尹挥开他手里的伞,黑色的伞面一接触狂风,就被卷离了扇骨,随风而去。   隔着朦胧的雨帘,她表情凛冽,不死心地追问,“她是谁?”   戴慕没有答话。   她唇侧掀起薄薄的笑意,“赫连胤的新女朋友?”   “戴慕,发生什么事了?”车里的女人下了车,她撑着白色的透明伞,容貌艳丽,身姿窈窕。   “张秀你下车干嘛呢?快上车去吧,雨太大了,别淋坏了身子。”   “没关系的。”张溪柳是京城里有名的名媛,她向来好脾气,看着远处落魄的女孩,笑容浅浅,“这么晚的天,这位秀站在这里,实在是不适合,戴慕,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你送这位秀回去吧。”   透过雨帘,向尹借着车灯看清了那女人的模样。   这是个很有贵气的一个女人,论脸蛋,她不是很漂亮,但那一身孑然的气质和言行举止都无时无刻透露着她是名媛的贵族之感,她给人的感觉很好,端庄典雅。   冒着雨,张溪柳慢慢走过来,裙尾打湿了大半,她却不甚在意,高贵典雅地从她身旁走过,就像一个真正的女王。   戴慕吩咐两个保镖给张名媛带路,自己则返身回来,不安地看着向尹,“少奶奶……”   戴慕把新伞倾过去,自己则一半身子淋在雨里。   向尹思维空白地说:“这就是他对我的深情不悔?”   戴慕沉默。   向尹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亏她还一直在等待时机要跟忘川分手,然后回到他身边,没想到,她换回来的,就是这样的背叛。   “少奶奶,你不要误会,少爷跟张秀只是朋友。”   她没说话,慢慢抬起睫毛,往赫连宅内亮着的方向望去,那是赫连胤的书房,她曾去过那里。   她就那么望着那个方向许久许久,心情已经说不清了,但这一刻是失望的,她默默地转了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少奶奶。”戴慕焦虑地追上去,“我送你回家吧,阿万,把车开过来。”   “不用。”她冷漠地说:“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少奶奶,告诉赫连胤,从今以后,我叫萧海蓝。”   戴慕一怔。   向尹已经走远,清瘦的身影,在雨幕里凛冽如破晓寒风。   书房里。   赫连胤沉默地望着雨幕,灌下一杯伏特加。   火辣辣的酒精从喉咙处燃烧下去,缓了他心底的痛楚。   戴慕急急忙忙跑进书房,望着赫连胤沉默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想必他从望远镜里看见这一幕了。   “她说了什么?”赫连胤双唇紧抿。   “少奶奶说,她从今以后叫萧海蓝,还叫我,不要再叫她少奶奶。”少爷这事,玩大了。   赫连胤身体僵了一下,一言不发。   “少爷,张名媛已经来了,要怎么处理?”   “跟她说声抱歉,她令尊的事情,我会帮忙的,让她回去吧。”   “……”   第二日,赫连胤和向尹的亲密照登上了各大杂志头条,画面中,桐桐在远处铲沙子,向尹靠在赫连胤怀里,与他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表情温柔。   杂志一出,所有人都目瞪结舌。   有侦探社隐隐指出,画面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女人,她的长相酷似赫连胤的前任妻子,那个已经死亡的乐坛小天后,向尹。   全城哗然!   向尹看完于舟,便从医院回来,却遭到了记者的追击,无数记者侯在医院的大门外,一等向尹走出来,就把她团团围住了。   人潮围堵中。   向尹的眼睛黑得就像是汹涌的海潮。   “萧秀,请问你跟已经隐退乐坛五年的赫连胤天王是什么关系呢?有传言说,赫连胤其实五年前就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叫做向尹,品尚杂志社指出你的模样跟向尹秀长得很像,请问,是赫连胤先生偏爱你这种面貌的女子,还是他把你当成妻子的替身了?”   了?”   “萧秀,新闻爆出后,赫连胤先生那边一直保持着不理不睬的态度,是不是因为你们已经分手了?是你激怒了他?还是他另有新欢?”   “昨晚有狗仔队拍到京城第一名媛张溪柳前往赫连宅的消息,当时你就站在大门外,淋着雨,张溪柳还对你温言抚慰,萧秀,你是不是被赫连先生抛弃,心里很苦闷,寻去了赫连宅要个答案?”   至始至终,向尹都没有什么表情,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记者不断推搡她。   有个记者问得急了,伸手去推她的手臂,“萧秀?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被赫连先生抛弃了很难过,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向尹脸色一冷,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瞳深处,蜷着冰冷的蔑然。   “你们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她终于说话了。   记者们哗然,而后,无数话题递了过去,问题尖锐,“你对待这则新闻的态度这么冷淡,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赫连先生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心中很阴难平,他真的劈腿了张名媛?”   向尹冷笑,眼中光芒大盛,“是啊,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空气顷刻间凝固了。   所有记者都惊讶到不敢置信,她竟然在公众面前承认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向尹淡淡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想听的我也已经说了,麻烦请让开,我要回去了。”   “萧秀!”突然有人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拽住了她的胳膊,“听说你也有男朋友,名字叫萧忘川,是一个中欧混血儿,请问你是在跟萧忘川交往期间与赫连先生暧昧不清的?还是跟萧忘川分手后,才跟赫连先生在一起的呢?”      第190章 来求我      向尹心里不由得一疼。   这些消息,这些问题,如果不是赫连胤授意,怎么有人敢问?她抽紧手臂,淡漠地抬起下巴,“无可奉告。”   “别走呀,萧秀,我们还没问完呢,你是不是看中了赫连先生的钱,把萧忘川当成了跳板,后来被赫连先生抛弃了,就重回了萧忘川的怀抱?”   向尹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谁说的?”一抹好听的声音传进人群深处。   明媚的阳光中。   萧忘川站在记者外圈,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肌肤如同退了颜色的百合花瓣,容颜有隐隐的病态。   “是萧忘川!”人群中不知道谁发出了惊呼,接着所有人都跑了过去,把萧忘川团团围住了,“萧先生,身为这件四角恋其中一个牵扯者,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我只愿这辈子,和海蓝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厮守一生。”   “可是她被赫连胤抛弃了!”   “那又怎么样,男人最终记住让他哭的女人,而女人最终记住让她笑的男人,我相信我是海蓝的最后一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比起感情,她更爱的是钱吧?不然也不会和赫连先生纠缠在一起了!”记者的问题一个毒过一个。   “我并不在乎这件事情,没有比较,就永远不知道优劣,经过这件事,我相信海蓝已经看清了赫连胤的人品,我才是她最终的归属,不是吗?”   向尹身子一震。   包里的手机再次跳动起来。   向尹知道,这个电话是赫连胤打来的,他正在看着她,也一定知道现在忘川说了什么,忘川的鞋店已经全部被查封了,他现在四处找人,忙得焦头烂额。是她不好,在他这么忙碌的时候,还牵累他。   其实整件事最不好的就是她,因为和忘川在一起,她害了他,然而忘川却不知道。   “萧先生头顶一片绿草还这么大度,真是君子典范啊。”记者凉凉地说。   记者的话像一柄利刃。   萧忘川脸色一冷,“你们只是看客,没有资格评判我们的感情,海蓝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们更加清楚,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如果你们还要像狗一样跟着我们咬,那就恕我给你发法院传单了。”   记者微怔。   萧忘川唇瓣一扬,往向尹的方向缓缓走去,他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整个过程中,向尹都没有说话,她的眼珠异常漆黑幽暗,只有嘴唇上一抹艳色让她看起来凄绝美艳。   “对不起……”   萧忘川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温柔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们先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再谈这个事情。”   向尹的唇动了动,终是把她是向尹的事情暂时按压下来,也好,她现在情绪很差,晚上再谈这事也好。   这一路上,景物不断倒退,她沉默地望着窗外,睫毛一动不动。   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正是因为这抹感动,她更要把真相告诉他,让他远离她,别再被她连累。   也别再被赫连胤迁怒。   萧忘川专心驾着车。   向尹包里的手机仍然在震动,良久良久,她低下头,机械般接起电话,“喂。”   “已经是第二天了,怎么?还不打算分手,你是想继续挑战我的耐心么?嗯……昨晚是破产,今晚嘛,让我想想,小尹,你说我让他负债三个亿怎么样?这样的话,他就没时间管你是否被记者围堵了吧?欠了债,我看他怎么深情款款地对你说,我不在意你的曾经。”他的话语讽刺非常。   向尹如石化般僵住,望向窗外,视线不知道定在哪个方向,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来求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说得轻快讥讽,甚至带着施舍的味道,那态度,宛如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她是卑微的人类。   向尹皱着眉,她不敢肯定赫连胤这三个字是真是假,赫连宅,是否值得她再去一次呢?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个女人,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个女人是谁,如果他肯接受她的请求,为什么昨晚不愿见她?非要等她的心冷了,才给她机会?   事实上他这个条件是诱人的,拒她心里很生气,但是她更明白,跟他拗的后果就是害了萧忘川,她没有这个能力可以陪他玩,从昨晚的破产和今早的新闻来判断,他的怒气大概又上升了另一个高度,要是她还不低头,大抵他会更加愤怒,她不想萧忘川负债3亿,他是她是恩人,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不该这么被她牵累。   萧忘川好像知道电话是谁打开的,警惕地说:“海蓝,是谁打电话给你?”   赫连胤轻笑,言辞恶劣,“噢,萧忘川好像生气了呢。”   向尹抿住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缓道:“没事,是打错电话的。”   她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   怀旧奢华的赫连宅。   赫连胤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沉默地饮着手中的白兰地,脸色阴郁。   戴慕前来通报他,“少爷,少奶奶来了。”   赫连胤抬起头。   戴慕适时地提醒他:“少爷,你昨晚已经把少奶奶气走一次了,今晚可要控制好脾气,别再拗了,等下讲和了,就跟她解释一下张溪柳名媛的事情,不然以少奶奶的性子,要是真生气了,我怕十匹马都拉她不回来。”   赫连胤逆光而坐,没什么表情,但戴慕能清楚地看见他眼睛里有了一丝动摇。   戴慕很清楚少爷对少奶奶的感情,他向来是个持重的人,却因为少奶奶的事,发了不少次脾气,这几天少奶奶不在家里,整个赫连宅就像进入了严酷的寒冬,连打破一个杯子都要战战兢兢半天,少爷的性格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发脾气,闹得所有下人都很不好过。   然后他发完脾气还不算,还做了一系列的幼稚的行为,其中的含义大概是要逼少奶奶自己来找他,不过做的那些事情,也太过偏激了,诬陷人家皮料有问题,查封人家的店,害人家资金周转不灵宣告破产,眼下,还让杂志周刊把他和少奶奶的照片登出来,用言辞羞辱萧忘川。   哎,真是孝子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啊。   “让她进来吧。”   赫连胤对戴慕说。   “是。”   “等等。”赫连胤叫住了他,稳了稳气息,“让她去卧室等我。”   戴慕眼睛一亮,领命去了。   十分钟之后。   向尹站在卧室里等赫连胤。   雪白的窗帘随风飞舞。   她静静地站着,沉静的瞳孔,有些淡漠。   良久之后。   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向尹的手指动了动,抬起睫毛。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处。   夜色如此寂静。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缓慢道:“你来了。”   赫连胤没说话。   他慢慢走进屋内,顶灯被他关闭了,只剩下一盏昏暗壁灯亮着,有些暧昧。   “分手了吗?”他漫不经心坐在床头处,声音淡漠。   向尹低头,“还没。”   “还没?”他玩味地重复着她的话,慢慢抬头,睫毛幽长,“还没分手,你就敢来求我?你是想让我同意你,一女侍二夫吗?”   向尹身子僵住。   “你觉得,你值得我牺牲这么大吗?”   她眼神黯淡。   赫连胤轻笑,把手边的手机丢在床上,声音慵懒却没有任何感情,“马上打电话给他,跟他分手。”   他意思是让她走过去。   向尹没有动,站在原地,努力让想离开的心脏安定下来,不,她不能走,拒他用言语羞辱她,她也不能离开。   “如果我跟萧忘川分手,你会放过他吗?”   “看你的诚意。”   “什么意思?”   “你现在给他打电话,说的话要是让我高兴了,我就会考虑放过他。”   “反之,你不高兴的话,就不会放过他,是吗?”   “也许。”他模棱两可地说。   向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要这样吗?”   “哪样?”他慢声问,直视着她,脸庞妖娆。   “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跟萧忘川分手,你会不会放过他?”   “不会。”   他冷漠地回答,昏暗的房间里,他微笑着接近她,明明是很美丽的容颜,却散发着阴冷的危险气息,向尹一怔,下巴就被他握住了,他微微俯身,将温热地气息喷在她脸上,“就冲你那句永远不会原谅我,我怎么也得为了自己的自尊做点什么啊。”   距离这样近。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   向尹轻轻攥紧双手,控制着自己的心态,没有动。   他轻笑,呼吸在她鼻尖,若有似无地厮磨着。   “这事算我错了,我对你道歉,行了吧?”   “不行。”   向尹一怔。   “之前我是怎么求你的?向尹,我是对你不好,还是花心对不住你了?我倾尽一切来对你,你竟然去泡一个下三滥货色,你告诉我,他到底是哪点比我好?是长得比我好看,还是比我有钱,还是说,在夫妻那方面,他更能满足你的需求?”他轻慢而嘲讽地说。   向尹猛然抬起头。   那一刻,她仿佛被万箭穿心,心口处疼得要蔓出鲜血来。   他说:“我再说一次,现在就打电话给他,马上分手,否则十二点一到,我的耐心就耗光了。”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她答非所问,不能触怒他,否则事情会更加恶化。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闷闷轻笑,“我请你进来卧室,你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向尹,我以为你够聪明了。”   向尹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响之后。   她重新抬起头,眼神坚定,“好。”   赫连胤瞳孔一抽,他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她,让她知道,他生气的后果,没想到,为了萧忘川,她什么都肯做,这算不算对他的一种讽刺呢?   “我可以答应跟他分手,也可以答应陪你这一晚,只是你要把他的产业还给他,还有,从今以后,不要在伤害他。”   她的声音像是没有温度的。   赫连胤皱起了眉。   昏暗中。   她慢慢走来,曼妙的身姿,在墙上印下一抹诱人的剪影。   她来到他身前,解开了自己头上的发圈,指尖冰凉。   望着她深海一样的瞳孔。   赫连胤有片刻的失神,他凝视着她,心   视着她,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她的唇越来越近,赫连胤差点就要说出一个‘好’字,他的手甚至已经环上了她的纤腰,就差唇与唇的接触……   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赫连胤脸色一冷,停下了动作,脑中的理智慢慢回来,他沉怒地说:“什么事?”   与此同时,向尹也楞了一下,后退几步。   看着她再一次远去,赫连胤的脸色冻得可以杀死人。   “少爷,萧忘川来访,说是要接少奶奶回去。”   听见这个名字,赫连胤的神情恢复了漠然,甚至比之前要更加冰冷,他微笑着望她,神情轻慢,“你的男朋友来接你了,怎么样?要跟他回去吗?”   向尹微怔。   “看来他对你是真心的,都知道你跟我有关系了,还贸贸然跑来接你,这样想来,他很爱你啊。”爱你两个人他咬得特别重。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望着闭紧的卧室大门,神情略有丝慌乱。   他已经很生气了,不能再激怒他,否则忘川会更危险的。   “让他回去吧,今晚,我在赫连家过夜,顺便告诉他,我和他分手。”这把声音是向尹的,她忍着心头的愧疚,平静地说。   门后的人没有说话,像是等待赫连胤的指示。   “你都听见了吧?把少奶奶的话带给萧忘川,他要是不服,就打一顿扔出来。”   “是。”门后的人应声离去。   门内。   气氛窒息。   赫连胤轻轻抚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说得真好,够绝。”   向尹苦笑,“现在可以了么?我们的协议,可以达成了么?”   “你认为这是个协议?”   “不然你以为?”   “你以为我做这么多,只是想和你上床?”手指一紧,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神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   “这不是很公平?因为我惹你生气,所以付出我的灵魂让你践踏,明天过后,你是你,还可以拥有高贵美丽的张名媛,而我,与你互不相干。”她定定地望着他,幽深的眼珠子,就像两颗没有温度的冰球。   赫连胤顿了一顿,声音有些沙哑,“说到底,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知道我怕什么,就用什么来恐吓我,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你都是这么自大。”   心还会痛吗?   不会了,已经麻木了。   向尹苍凉一笑,“你最怕什么,我不懂,我只懂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   赫连胤脸色一白,心口宛如刀绞般刺痛起来。   良久之后,他冰冷地说:“可是,你猜错了一点。”   向尹抬头看他。   “我要的并不是你的身体。”他冷漠地勾了勾唇,带着几分残忍的快意,“我要的,是你永远的自由。”   向尹脑袋嗡嗡作鸣。   然后,她轻轻笑了,“何必呢?各取所需,然后放过彼此,不是更好么?”   “你错了,我永远都不会给你自由。”   “所以说,无论我是否跟萧忘川分手,是否跟你上床,你都不会放过他,除非我把自己的终身给你,对么?”   “对。”   她蹙眉,“你真的要逼我恨你么?”   “你现在不是已经恨了么?”那就索性恨到底吧,总比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强,起码她留在自己身边,是属于他的。   “如果我同意留在你身边,但是我会终身都恨你,你要不要?”   赫连胤没有说话。   她继续道:“或者我晚上陪你,我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忘了你,你亦忘了我。”   他微微冷笑,“我提的条件没有附加属性,你要么就留下,以后灵魂和自由都属于我,要么就离开。”   “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脾气又不好,人又无趣,留在你身边,不过是把你的张名媛气跑了而已,有什么意思呢?”她今晚已不止一次提起过张名媛,看来她对这个女人是很在意的。   赫连胤深知她口是心非的作风,望着窗外,身影颀长,“有没有意思,以后就能明白。”   向尹没说话。   他轻轻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走要留,你自己考虑清楚,过时不候。”   空气静谧。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就像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向尹低下头,接听手机。   “喂。”   “哥哥出车祸了!”萧雪儿的哭声从手机那端刺耳地传过来,“海蓝,你快点来市附属西医院,哥哥刚才在郊区地段出车祸了,他流了很多血,我很害怕,你快回来,哥哥想见你你……”   向尹浑身颤抖着。   她喉咙哽咽,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呆呆地望着自己手机,是她!是她害了萧忘川,刚才她那么无情地拒绝了他,还说要跟他分手,所以他就出了车祸,他出了车祸……   她脑袋混沌地想着,身形有些不稳,快步往卧室的大门走去。   “向尹。”见她真的走了,他冷冷的声音有些不稳,“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这里,那么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在听你的求情!”   她彷如没有听到这句话,用力拧开了门吧。   渐渐地。   渐渐地。   她的身影消失了赫连宅的走廊尽头……      第191章 记忆治疗【征文比赛求票】      市附属西医院。   深夜。   走廊的电梯叮一声打开。   向尹眼神空茫地走了出来,长长的走廊上,灯光白廖廖的。   她耳边有轰隆隆的声音,踉踉跄跄。   “海蓝。”   萧雪儿从等候椅站了起来,她脸上有无助的泪意,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颤抖,“你终于了,哥哥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向尹的面容异常苍白,“雪儿,忘川他怎么了?”   萧雪儿哭得像个泪人。   守在一旁的高泽沉声说:“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双腿的骨头碎裂,可能短时间内,他无法行走了。”   闻言。   向尹慢慢低下头,颤抖得不成样子。   是她害了他,他救了她,她却把他害成了这样!   “你怎么了?”高泽扶住她即将软到的身子,沉稳有力。   向尹茫然地望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他扶着她坐了下来。   雪儿只知道哭泣。   向尹不说话,恍若未闻般,四肢冰冷。   高泽也不知道能安慰她们什么,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稳住心神等待病房里的情况。   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   急救室的灯暗了。   手术的大门打开,推出了一张白色的病床,寥寥的灯光下,萧忘川的身体被一张白色被子覆盖着,紧闭着眼睛,睫毛纤长。   向尹僵直地走过去,掀开了被子一角。   他的腿还在,只是在打了石膏。   向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跟着护士把萧忘川送回房里,她双目失神,与护士慢慢把萧忘川抬上了白色的病床。   不明不暗的白炽灯下。   向尹僵硬地坐着,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有一丝清冷的味道。   她帮萧忘川掖好了被角,睫毛一眨也不眨。   赫连胤,你竟然这么对他,就为了一解心头之恨,就要置忘川于死地。看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是不会放过忘川的了。   第二日。   萧忘川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萧雪儿却收到了一张法院传单,传单中,是一个贵妇控告他们牌子的鞋子问题,她说她的儿子因为买了他们牌子的鞋子,穿得脚烂了,现在贵妇要告他们,赔偿损失费3亿。   萧雪儿去请高泽帮忙,被他的秘书回绝了,说高泽的人已经去了马尔代夫,爱莫能助。   萧雪儿痛哭流涕,她们的店现在被封了,就算卖掉所有房子和首饰,也没有一亿啊,如果官司打起来,又免不了一场麻烦,萧忘川现在在医院昏迷,就剩她和海蓝两个女人,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啊。   听见这个消息,向尹一点也不惊讶,这些话昨晚他就说过,要让他们负债3亿。   对于高泽的拒绝,向尹一样不惊讶,她知道他要什么。   这两个男人都在等,一个要她离开萧忘川,另一个要得到她。   看着萧忘川沉睡的脸,向尹没有什么表情,她静静地帮萧忘川擦完手脚,走到洗手间里,放下头发,用梳子仔细梳了梳,重新束起来。   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达高氏集团。   以她现在的处境,找赫连胤没有用,他不会听的,她也不想见到他,忘川的车祸,他是间接的凶手,如果忘川醒不过来,她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头顶云霄的高氏大厦。   向尹慢慢走了进去,与此同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用看名字,她也知道那电话是赫连胤打来了的。   他大概已经看见她了。   向尹拿出手机,漠然朝地面一摔,手机四分五裂,她踩着永远不可能再次响起的手机碎片,缓缓迈进高氏集团。   她表明要见高泽的来意。   秘书部立刻就批了,“萧小姐,高董在顶层的ceo办,你上去吧。”   她轻轻点了头,“好。”   转过身。   她入了董事长专用电梯,直达顶层。   高氏集团顶层。   阳光明媚。   空气里都是秋天微凉的气息,她推开黑色的玻璃门,眼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高泽背对着落地窗,背影帅气。   向尹慢慢走了进去。   最后。   她停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你来了。”高泽转过头,对她的到来,他像是毫无意外,风流一笑,“如果知道你今天过来,我就去楼下接你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请求。”   “是。”他点头,眼神戏谑,“只要你求我。”   “你不就是想跟我在一起么?”   “真聪明。”   向尹眼瞳里没有一丝表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条件。”   “你说。”   “你要帮忘川解决所有麻烦,让他在医院好好静养,而我,我要恢复我的记忆,桐桐的抚养权,还有,我要权力。”   高泽楞了一下,缓慢地笑了,“你想清楚了吗?要和他闹到法庭上?”   “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情,我不会知道原来我这么被动,别人要怎么整我就怎么整我,而我,却只能乖乖的听话,不能有任何的反抗,不然我身边的人就会一个个遭受不幸。”她是个有主见的人,恨透被人操控的感觉。   “果然女人狠起来,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啊。”   她面无表情。   高泽却欣赏她这样的傲气,掀唇一笑,“虽然有点棘手,不过对象是你,我可以帮你,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恢复记忆呢?既然失去记忆对你更好,你又为什么要去追寻那些不好的过去?”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照办就可以了。”   “好。”高泽爽快地答应,“协议达成,从今天开始,你是我高泽的女人。”   “等你办到了我所说的一切,我就全部都听你的。”   “这是自然,不过你要的权利,是要什么权利呢?名利?地位?”   “我以前不是歌星么?那就继续当歌星吧。”   “好,你很聪明,当歌星累计人气,加上我对你的包装,不用三个月,你一定能红透半边天。”   她瞳孔冰冷,“那就那么说定了。”   “晚上陪我去吃饭?”他忽然暧昧地在她耳边吐息。   “哪天我的记忆力恢复了,我就和你吃第一顿饭,你什么时候为我安排住的地方?这期间,请医生为我治疗,还有,我可以录歌。”   “这么心急。”高泽叹了一口气,表情无奈,“一点都不可爱。”   向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高泽让她住在他的豪宅里,于是新闻又传出了京城第一少有了新宠的传闻,而且对象还是之前跟赫连胤传过绯闻的女人,那个名叫萧海蓝的女人。   亚乐电视台一楼。   赫连胤被一大波记者围住,询问他的看法。   以赫连胤以往的性格判断,他一般是无视这种问题的,今日却止步不前,站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记者前面,取下墨镜。   他的瞳孔又黑又沉,冰冷地望着记者镜头,说了一句,“你回来。”   众记者哗然。   自从她摔了手机后,赫连胤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成天呆在高泽的豪宅里,从不露面,高宅把关重重,他探不到她的消息。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向尹在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于歌是向尹的主治医院,他看过她的脑髓ct片,沉重地对她说:“小尹,以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建议你恢复记忆,万一情况严重,你随时会出现生命危险。”   她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摇头,“没有关系。”   她坚持要恢复记忆。   于歌于心不忍,收起黑色的ct片,再次提醒她,“这个承受的后果很严重,小尹,你要考虑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了,请帮我,我要恢复记忆。”   “好。”   那段时间,于歌经常在给向尹讲过去的事情,他尝试着从清浅的角度唤醒她的记忆,向尹时常头痛,她抱着脑袋,在昏暗的房间里疼得不断翻滚,死去活来。   有时候,她疼得受不了了,就用力攥住于歌的衣角,她攥得很用力,额冒青筋,浑身发抖,手指泛白。   于歌一边给她讲过去,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每次她痛完之后,就会下意识避开那段回忆,于歌怕她前功尽弃,请了心里医生来开导她。   病魔总是没有进展,人就自然会消极怠倦。   向尹也不例外,每天做完治疗,她就会坐在窗边,清瘦的身子裹着白色的家居服,脸孔苍白。   高泽非常心疼她,叫家里的佣人给她炖了各种各样的补品,有时候,他会去观望她的治疗,他站在玻璃窗的外面,看见她痛得抱住脑袋,双目大瞪,痛苦低叫,他就会下意识偏开头,不敢去看那样行为失控,歇斯底里的场面。   向尹是个意志力很顽强的人,连心理医生都佩服于她的意志力,感慨地说:“我见过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像她这样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坚持到了让人不理解的程度,其实丧失了记忆力也没有什么,因为记忆力并不妨碍她的四肢活动,没必要这么逼着自己。太痛苦了。”   高泽沉默地听完了这段话,冷冷地看向那个心理医生,“你当然不理解了,因为你不是她。”   就像世人不理解他对向尹的爱意一样,雪奈也不理解,她听完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打了高泽一个耳光,痛骂他爱玩女人就算了,居然还玩到她姐妹身上,简直是恶心。   高泽当场就跟雪奈翻了脸,当然,他跟很多人都翻了脸,为了帮助萧忘川,他一意孤行地得罪了很多人,当然,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赫连胤了。   做完了治疗,向尹倒躺在地板上,幽黑的长发黏在脖子上,湿漉漉的,清瘦憔悴。   于歌蹲下身子,不忍心地说:“小尹,这个疗程太痛苦了,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不如就算了吧?”   向尹无力地呼吸着,并没有抬头看他,气息微弱道:“我决不放弃。”   于歌身子一僵。   高泽已经打开房门走了进来,见于歌蹲着身子在跟她说话,冷冷扫了他一眼,把向尹抱了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高泽在家,他就会来观看她的治疗,然后骤然抱起她,也不说什么,就是那么轻柔地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让她休息。   于歌已经习惯了高泽的作风,没说话,微微让开了身子。要不是因为治疗对象是小尹,他绝对不会来高宅。   高泽抱着向尹,一路穿过幽静的走廊,抵达她的房间。   高泽真的很喜欢宠女人,他给她布置了奢华的房间,给她定制了名贵的衣裳,给她送来了无数璀璨的珠宝,让她像个女王一般华贵无匹地活着。   向尹很少碰那些东西,她正在治疗,不适合穿那些华衣美服,在她的房间中,她似乎看到了萧雪儿的影子,她想,雪儿现在一点很恨她吧,以为她抢走了高泽,弃她于不顾。   想到这里,脑子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向尹抬起脑袋,目光空茫地问高泽,“高泽,后来的事情你跟雪儿说清楚了吗?”   “没有。”高泽低着头,阳光柔亮他的眼睛,仿佛是活的,“我高泽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每次离开一个女人,就要跟她说清楚,那我岂不是累死了么?”   向尹没有说话。   高泽怕她不高兴,又补充了一句,“和她在一起,本来也是为了你,现在冷淡对她,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处理不好,那我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别让她误会你。”   向尹淡淡微笑,躺入被子深处,浓密的长发,让她有一种纯真妩媚的味道,她闭上眼睛,唇角冷寂,“不用,这是你处事的风格,不需要为了我而改变。”   高泽一愣,俯视她的脸,“小尹,你真的很特别你知道吗?从来不撒娇,从来不发怒,从来不管我。”   “没错,我就是这么无趣的人。”   “不,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至少跟我过去认识的女人完全不同,很特别。”   “是吗?”她冷淡勾唇,“你不认为这是我的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么?”   “如果你在对我欲擒故纵,那更好,我就不必自己那么伤神了,我们都住在一起快半个月了,你除了跟我说几句话外,几乎都不搭理我,小尹,在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怎么想你的?”她抬起头看他,眼神淡漠,“一个有钱没地儿花的冤大头咯?”   高泽脸色一冷。   向尹微笑,笑意却达不进幽深的眼底,“生气了?”   “不生气。”他缓缓呼吸,“好不容易才得到你,怎么能因为你几句话就生气呢?是不是?这样不是太沉不住气了嘛。”   她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睛,面容美丽尖瘦。   “你最近瘦了很多。”高泽说。   向尹没有回答,放轻自己的呼吸,慢慢入睡。   高泽在她床边坐了良久良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第二天。   高氏集团旗下的《星悦》经纪公司过来跟向尹签约,她拿着高泽给她制作的萧海蓝身份证,跟星悦签了合同,也签约时代广场的广告代言人,看着那沓厚厚的文件,高泽皱着眉说:“你一次也签太多合约了吧,这样对你的身体吃得消么?”   “吃不消我也要坚持。”她的表情淡淡的,纤手晃晃动动,写下了自己的大名,按上了红色的指纹,推回高泽的眼前,“文件我已经全部签好了,高少爷请过目,要是没有问题,我们约个时间就可以拍广告了。”   “你不要命了?还在治疗期呢。”高泽点燃了一根香烟。   “不妨碍。”   高泽沉着嘴角,“从前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工作狂啊。”   “高少爷要是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好吧,我阻止不了你,所以只能全力的支持你,加油,望你早日成凤。”   “谢谢。”她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高少爷,忘川最近怎么样了?他的腿能走路吗?”   “还不行呢,腿部收到的伤害太严重了,目前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呢。”   向尹没有说话,微微抿住唇,站起身,“帮我叫于医生过来吧,我想检查一下脑部,看看能不能加快记忆力的恢复。”   高泽掐灭了香烟,站起身,“你不要命了么?明明知道恢复记忆有多么痛苦,还要加重治疗进度?”   “是,等我完成了治疗,我就可以出去见见他了。”   竟然是为了去探望萧忘川。   高泽脸色一冷,“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么惦记着别的男人可不好。”   “以前你不是知道我喜欢着赫连胤么?那时候你放弃了没有?你没有。后来我跟萧忘川在一起,你又放弃了没有,你还是没有。高少爷,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吧,你非要得到了,才能甘心是不?”   高泽眼眸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但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现在还爱着赫连胤么?”   “在高少爷的心里,对爱情是怎么定义的呢?是否像童话故事中,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是你眼中的幸福和爱情呢?”   高泽不明所以,“你是说?”   “爱情在我心里,远远没有一些事情来得重要,尤其是当爱情变成一种痛苦的时候,它就成了我心中的桎梏,我对它再没有了期待,只有无时无刻地想要挣脱,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重获我的自由。”   高泽猛然抬头看她。   “你心里再没有爱情?”   “是。”   “那么萧忘川?”   “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他,等以后他康复了,我希望可以尽我所能去弥补他,但是爱情,我给不了。”   “那我呢?”   “你?”   “嗯,你是怎么定义我的呢?你想挣脱赫连胤,弥补萧忘川,那么我这个现任情人,以后在你心中处在什么位置呢?”   “你我只是雾水情缘,各取所需,将来,并不会停留在记忆里。”   高泽背脊一僵,咬牙切齿道:“向尹,你是真的狠。”   “我是真的狠?”   她冷冷地重复着这句话,转过身,面容毫无温度,“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对我的?一个逼着我分手,一个逼着我就范,有谁考虑我的感受呢?那么,如今你们又凭什么来妄想我会考虑你们的感受?”   高泽抿住唇,“我只是因为喜欢你。”   “只要因为喜欢我就可以逼着我?”她勾唇冷笑,“那么我也喜欢你,但我希望你能去死,你会去吗?”   高泽怔了一怔,竟然答不出话。   向尹又轻轻笑了,脸庞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温柔,“生气了?”   “怎么会呢,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记忆不可呢,你现在不也挺好的么?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一个丧失记忆的人,怎么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人呢?我已经浑浑噩噩过了五年,不打算让我往后的五十年都活着这么糊涂。”      第192章 桐桐出马      光线微弱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   向尹坐在沙发上。   心理医生正在帮她做催眠治疗。   医生拿着一块怀表,左右摇晃,“怀表慢慢地左右摇晃,而你在看着它,你看着时间在你眼前消逝,你的眼睛慢慢地累了,放轻松……”   向尹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时空正在慢慢抽离。   脑海里有个轻盈的声音,温柔地引导她:“人最难面对的其实是自己,当一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人最难面对的并不是失去,而是当下发生时产生的恐怖,来,向尹,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忘记这段过去?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恐惧着什么?”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抽紧手指,不肯说话。   “不要紧张,不要焦虑,告诉我,你在恐惧什么?你的面前,现在出现了什么东西?”   “好多人死掉了……”她捂着头部,身体颤抖。   “真相背后有你想要的答案,逃避是没有用的,勇于去面对吧,向尹,现在望着你的前面,你能看见什么?”   “我看到了大量的海水。”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嘴唇苍白,“一块浮木,天空很蓝,不对,天空在下雨,是暴风雨——!”   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张开眼睛。   与此同时,她脑中传来一阵刺耳的鸣叫声,不受控制的痛起来!   向尹用力按住太阳穴,心脏闷闷的,不住跳动。   心理医生怔然地看着她,“向小姐,你刚才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吓了一跳?”   “我……”向尹细细回忆,却已经想不起来了,无力道:“我不知道,已经想不起来了。”   “云医生,她这是怎么了?”于歌出声问心理医生。   云医生说:“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一会看到了死人,一会看到很蓝的天空,一会又看见暴风雨,可能当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按她的病例单报告,她被人救起的时候,面容就已经全毁了,据说是遭到了鲨鱼的攻击,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呢?”于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脑部的事情他可以帮小尹检查,但是心理的问题,他无能为力。   “可能是吧。”云医生沉重地说:“她的心情不太稳定,是否要休息一下在继续治疗呢?”   “这样也好。”   于歌与云医生谈完,倒了杯水,走到抱着脑袋的向尹跟前,蹲下身子,把手中的温水递了过去,“小尹,你喝点水吧。”   向尹把水接了过去,握在手中,没有喝,“谢谢。”   “脑袋疼得厉害么?”   “刚才很痛,现在不想就不痛了。”   “前面我们已经做了半个月的脑部治疗了,没有什么效果,所以我们才决定采用催眠治疗,让你自己的思绪回到五年前的海难当天,去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你记忆的关键点就在那一天。”   “嗯,我明白。”   “但是这个治疗会很痛苦,很可能会看见一些你很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你可以承受吗?”   “可以吧。”   “嗯,休息一下,我们再试一次吧。”   “好。”   十分钟后。   云医生又开始了先前的催眠治疗,他的声音很温柔,引导着神智渐渐抽离的向尹,“向尹,当你听到一声响指,你就回到了五年前的飞机上,记住,你乘坐的飞机是由京城飞往j城的……”   话音到此,向尹脑海里响起了响指的声音。   她慢慢抬起头,眼眸是睁着的,但是灵魂已经沉睡,如海洋一般沉静的眼眸,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留下了两滴清泪。   于歌怔了一下。   云医生赶紧问她,“向尹,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我妈妈。”她缓慢地说,情绪悲伤。   “她在干什么?”   “在跟男人纠缠,那个男人,是我父亲的下属。”她轻声诉说着,眼泪越来越汹涌,“不要……不要杀了我……”   她的身子剧烈颤抖。   “向尹,镇定下来……不要害怕,将你所看见的告诉我。”   她脸色苍白,悲怆地看着天花板,瞳孔深邃宛如无底洞,“我在一条河里,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你为什么要去河里?”   “妈妈让我来的,她对我说,为了她今后的幸福,叫我去死吧……好冷,河面都结霜了……”   于歌听着这段往事,心头压抑。   云医生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他看着向尹,不忍而不能地打了一个响指,叫醒她。这段往事不是五年前的海难,他不能不经过病人的同意,就私自倾听她不愿提起的伤心往事。   清醒后,向尹把脑袋闷在枕头里,半天都没有抬起来。   玻璃窗外的高泽看不下去了,打开门走了进去,身材高大,气息压迫,“你们对她坐了什么?为什么我看见她哭了?”   他在外面是只能看见治疗的,并不能听见对话。   云医生叹了口气,“向小姐的病情有点严重,她不止丧失了记忆,还出现了混乱的情况,我想以向小姐今天的状态和心情,是不适合再继续催眠了,还是改日在治疗吧。”   向尹仍然没有抬起头来,她脑子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她的情绪很悲伤,很悲伤,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悲伤。   于歌望着她,轻声对高泽说:“她刚才进到了一个不好的记忆画面,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冷静冷静。”   云医生同意于歌的话,点了点头,“走吧。”   高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于歌扭过头,沉声对他说:“请听医嘱。”   高泽抿了抿唇,缓步离开。   房间回归安静。   向尹慢慢抬头,眼瞳黑洞洞的。   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呢?为什么?   在第六次催眠失败之后,云医生有点无能为力,“向小姐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定的人,通常这样的人,我们很难催眠她,但奇怪的是,我们每次总能很轻易地催眠她,可结果不尽人意,她的记忆混乱了,除非有一个突破口,不然治疗不乐观。”   高泽默默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向尹一眼,不知道能说什么。   “要不我们在进行一下脑部治疗?”于歌提议,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了,治疗毫无进展,太不乐观了。   高泽不同意,“她每次接受脑部治疗,都疼得死去活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你们的治疗毫无进展,要让我怎么再相信你们?”   于歌和云医生都没有说话,如果可以成功,他们不想成功么?可惜这个治疗是关于脑神经细胞的,急不来。   “就按于歌的说法吧,继续进行脑部治疗,等有了进展,在进行催眠治疗。”良久之后,向尹说。   三个男人同时怔住。   高泽的气息沉怒,“为了这点破过去,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向尹淡淡地说:“我已经说了,一个人若是丧失了大量的记忆,她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如果注定要我命丧治疗里,那我只能说,这是老天对我的安排,但是更加相信,人定胜天,没有勇于尝试,就永远不会成功。”   高泽冷笑,忽然有些不受控制低吼,“我是疯了才这么纵容你,你向来就是这样,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从来就不懂得替关心你的人考虑一下。”   向尹抬起头。   “这些天来,我每天看着你接受脑部治疗,看着你痛得死去活来,你觉得我心里好受是吗?说好听,你是跟我在一起了,但说难听点,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呢?我接近你的次数,比这两个医生还要少!”   向尹微微一怔,忽然,她笑了起来,“我求你来看我了吗?你可以不来。”   记忆是她的,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她一定要去找回这些记忆,她不愿糊糊涂涂地过着,连自己是谁生的,自己生过谁都不知道!   高泽愣住了。   面对她无情又冷漠的话,一时之间,竟回答不上来。   最终。   他摔门离去,留下一句,“不知好歹。”   向尹面无表情。   于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秋瞳剪水,“小尹,你怎么又变成以前那个样子了?”   向尹疑惑地看着他。   于歌说:“高中那会,你的手腕神经受了重伤,那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满身的刺,把一个个关心你的人都赶跑,小尹,太坚强的女人,有时候会让人心生绝望。”   向尹不答。   于歌继续说:“就算不喜欢他,他也帮了你很多,不应该这样冷漠地拒绝所有人对你的好的,从前是赫连胤,那时候,他对你就挺好的,你总是拒绝他送给你的礼物,他每次都很失望,但是你总坚持己见,久了之后,他就学乖了,不再问你要不要,而是直接塞你手里,潇洒地甩下一句爱用不用,然后你就会笑,我猜想,其实你不是抗拒他对你的好,而是本性之中的一种习惯,你对待事物来临的第一反应,通常是冰冷,拒绝,你的大脑会本能地拒绝,跟你的心里无关。别人强行给你的,让你没有选择余地的,你才会把事件从大脑里过滤,传到心里,就在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吗?”   向尹没有说话。   于歌站了起来,“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出去抽根烟。”   “我的性格真的有那么不堪吗?”她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总是那么令人失望?”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霞光染金了他的轮廓,“也不是失望吧,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太在乎对方,所以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态度就能影响到对方的情绪,只能说,你太有魅力了,总能吸引到很多人为你沉沦,也许吧,冷淡自私的人,总是更能得到人们的青睐,就像有一句话,嗯……爱情就是用来犯贱的。”   “……”   于歌轻笑,“真的,愿意为了你而犯贱的人,一定是很爱你的。”   “如果爱情的反立面是痛苦,人为什么要爱呢?”   “因为比起分离的痛苦,人们更愿意忍受彼此折磨的痛苦,不断纠缠你的人,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无法放低你了,若是能够放低,又何必苦苦的徘徊呢?早点离开,不是早点解脱了么?”   他的话,好像有点去掉了她心中的阴暗面。   赫连胤该恨么?他只是爱她而已吧。   高泽该恨么?他也只是爱她而已吧。   可他们不该很,谁又来替双腿断裂的忘川买单么?谁又来替她的自由买单呢?因为爱就可以伤害?那她宁愿孤身一人,起码永远没有伤害,没有折磨,也没有烦恼。   午后的海洋蔚蓝平静。   白色的游艇上,彩带鲜艳,气球缤纷,这里是时代广场广告代言人的拍摄现场,海域上,阳光漫天,向尹倚靠在银色的栏杆上,风吹起她微卷的黑发,眼瞳深邃,美如圣灵女神。   本次时代广告的主题是雅典娜,智慧女神,非常适合向尹的气质,她沐浴在阳光下,肩膀略显瘦弱。   记忆的治疗让她憔悴不堪,要不是上了浅淡的妆,那张脸几乎是没有血色的。   高泽坐在不远处望着她,偶尔翻翻文件,对身边的助理说:“阿文,你看看现在的小尹,是不是比之前更瘦了?”   那天生气过后,他就离开了高宅三天,回来后,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温柔。   阿文抬头看了正在拍摄的向尹一眼,“好像是有点瘦了。”   高泽抿住唇,“晚上让管家多炖几样补品给她吃,对了,选有补脑作用的食材,她最近在进行催眠治疗,对精力损伤很大。”   “是。”   镜头前。   向尹似笑非笑,身影如画。   她的身前。   放置着无数的照相机。   镁光灯不断‘咔嚓’‘咔嚓’地响着,拍下一张张动人魂魄的照片。   仿佛是一夜之间,她的巨幅海报席卷了京城所有大小商场,海报中,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仙意之感,那深邃的眸,打卷的发,性。感的锁骨,飘出一种无名的温柔之光,让人驻足停望。   唯美的海报在城市各个角落中密集地出现。   她的脸被所有人都记在了。   新闻抄得沸沸汤汤。   放眼望去,所有娱乐报刊,杂志,贴吧,都是关于向尹的绯闻,很多人说,萧海蓝是京城高少爷的秘密情人,为了捧红她,高少爷不惜砸下重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但更有人指出,萧海蓝的私生活很混乱,从她之前与赫连胤穿的绯闻就知道,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又再次上了头条,且这次的绯闻男主还换人了。   绯闻的热度越高,她就红得越快,向尹沉默看着新闻中抨击,淡淡笑了。   《星悦》趁着绯闻的热度,推出了萧海蓝的个人专辑。   她的艺名叫萧海蓝,所以大众所熟知的都是她萧海蓝的名字。   一个星期后。   上流社会宴会上。   向尹与高泽一同入场,她着一袭浅绿色摆尾裙,青纱上的反光若隐若现,名贵逼人。   高泽着白色燕尾服,迷人的面容,眸光流转间神采飞扬,他唇角有一抹轻柔的笑意,那弧度很浅很浅,却异常温柔。   两人入了场,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赫连胤的目光。   他站在远处望着两人,身材英挺,气息沉郁。   向尹的目光在场内梭巡一圈,慢慢与赫连胤对上,赫连胤清楚地看见,那双眼睛黑得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看他的眼神,目空一切的味道。   赫连胤的心脏仿佛被钳紧了,正想走上去,被身侧一只小手攥住了袖子。   那只手是赫连桐的。   他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身板小小,却俊秀不凡,“爸爸,还是我去吧。”   赫连胤绷着下巴。   赫连桐踩着小小的步伐,往向尹的方向走去,他很小,只到向尹大腿根的位置,仰起头,那双与向尹如出一撤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妈妈……”   他的声音特别软。   向尹看着他,微微俯下身子,抚摸他粉雕玉琢的小脸,“桐桐,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心里抗拒赫连胤,但是她不会抗拒自己的孩子,等她恢复了记忆,就把桐桐接过去,以后,她跟桐桐一起生活。   “是我跟爸爸说我要见你的。”他绵软地说完,冲向尹伸出双手,“妈妈,我要抱抱。”   向尹心中一柔,俯身抱住了他,“小淘气。”   “妈妈,我重不重?”   “还挺沉的。”   “妈妈,你最近去哪了?我怎么老是没看到你啊?”他假装天真地说,事实上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为了找点话题聊聊而已,爸爸这个猪头居然把妈妈气走了,害得他这个狗头军师又要重出江湖了。   “嗯……”向尹凝眉想了一下,“妈妈最近有点忙啊,桐桐,你想不想我?”   “好想好想。”桐桐在她怀里乱蹭,嘴唇殷红,“妈妈,我们明天去逛街吧,我带你去买好看的衣服。”   向尹略略想了一下,“那好吧,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   “你明天下午来赫连家接我吧。”   向尹皱眉,迟疑道:“这个好像不太好。”   桐桐微微噘嘴,“怎么不好?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个小孩子去找你吗?我会迷路的……”   向尹没说话。   他继续撒娇,“来嘛来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好吧好吧,那我明天去接你,到了门口,我就打电话叫你出来好不好?”   “好。”桐桐点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只手机,“妈妈,你新号码多少?我存一下。”   向尹报出一连串号码。   桐桐一一按下,点击保存,“好了妈妈,我把你号码记下了,我们明天一起去逛街吧。”   “好。”正好她也从来没给桐桐买过衣服,给他买几套也好,就当弥补过去对他的疏忽了。   “妈妈,那我先走了。”   “好。”向尹放下他,那小小的身影,瞬间像条泥鳅般溜走了。   向尹摇了摇头,跑得真快。   高泽柔声说:“桐桐真可爱。”   “嗯。”   “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吧,你好久没出去了,是该去散散心了。”   “不用了,我跟桐桐去就行了。”   “带上我就不行吗?”高泽努嘴,有些不满。   她轻声说:“我想跟桐桐单独呆着,你就去做你的事情吧。”   走廊的拐角处。   桐桐得意地走到赫连胤面前,扬了扬自己的新型手机,表情臭屁,“怎么样?我要到妈妈的新号码了。”   赫连胤绷着下巴看他,“然后?”   “桐桐出马,就是比爸爸厉害,整了那么多没用的,最后还把妈妈气跑了,爸爸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赫连胤斜视他,“知道了,电话号码拿来。”   “不拿!”桐桐严词拒绝他,抽回了手,“等下妈妈又被你逼跑了,这次我决定自己出手,爸爸,你放心吧,我保证万无一失。”   “……”赫连胤想笑都不行了,这么多天来的压抑情绪,就这么轻易地被儿子攻破了。   “爸爸,你要听我的,女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我们越强硬,妈妈就越后退,但我们要是不重视她了,她就反而会重视我们了。”   “……”   “爸爸,你不信?”桐桐一本正经。   “你妈妈她软硬不吃,之前全试过了,她哪次听了?”   “所以才说爸爸的情商为零啊。”桐桐叹息:“怪不得妈妈不要你了,人家那是弱者,弱了弱有理,现在萧忘川连腿都不能走路了,妈妈肯定恨死你了,谁叫你那么逼她,最后还补了一刀负债三亿,爸爸,你是强者啊,强者本来就是要让人依靠,让人有信赖感才行的啊,你却做了一些欺负弱小者的行为,还是欺负妈妈的救命恩人,妈妈她心里能舒服吗?”   赫连胤抿唇,冷冰的面容,瞬间柔和了不少,“我又不知道他会出车祸。”   “对啊,这就叫计划赶不上变化,人家一出事,咱们满盘皆输。这叫你弱你有理,傻爸爸,人家现在那么惨,你还一脸强势地要把妈妈抢回来,你是不是要妈妈恨死你才高兴啊?”   “……”   “不过爸爸,你不用怕,你现在还有我嘛,我体内流着的血液叫做胤尹组合,有我在中间天真又活泼的捣乱,谁能顺顺利利跟妈妈在一起啊?”   “你小子要做什么?”赫连胤微微眯眼。   “爸爸,你耳朵过来,我告诉你。”桐桐勾了勾手,在赫连胤耳边说:“我已经约妈妈明天一起去逛街了,到时候我们这样这样……”   “……”赫连胤的眉头越听越皱,“这样你不是牺牲很大?”   “没事,为了一家团圆,桐桐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他拍着胸脯说。   赫连胤忍俊不禁,伸手去摸他墨黑的短发,“人小鬼大,这么算计你妈妈,要是被发现了,你就哼哼哼了。”   “不怕,我是她的儿子,她恨谁,也不可能恨我呀,对不对?”   “对。”赫连胤点头,眼波若起若浮。      第193章 桐桐迷路      清晨。   向尹做完了脑部治疗,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又洗了个澡,就出发去找桐桐了。   她开着跑车,从高宅滑出马路,车速平稳,穿过了几条道路,一打方向盘,转入了赫连宅的方向。   赫连宅外。   停着一辆白色跑车。   向尹将车停好,打开顶灯,开始拨打赫连桐的电话。   赫连宅的书房内。   一大一小站在落地窗前,他们手中都拿着望远镜,表情是如出一撤的高贵淡漠。   “爸爸,妈妈到了。”赫连桐小声说。   “我看见了。”男人沉声说,眼睛并没有离开望远镜。   “妈妈今天穿了条紫色裙子,真漂亮。”   “我也看见了。”赫连胤凝着眉,“确实不错。”   “那是我喜欢的颜色。”   “……”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赫连桐拿着自己的手机,大叫道:“爸爸,我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赫连胤一头黑线,“那你就接啊,扬声器。”   “噢。”赫连桐应了一声,打开扬声器,声音糯糯,“妈妈。”   “桐桐,我人已经在赫连宅外面了,你下来吧。”   “好的,我这就下去了。”   “桐桐。”向尹突然叫住了他,声音清温,“记得跟你爸爸说一声。”   赫连胤跟赫连桐都眉开眼笑。   赫连桐说:“妈妈,你是怕爸爸担心吗?”   向尹没有说话,半响之后,问他:“桐桐,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穿鞋子呢,妈妈,你在楼下等我穿好,我马上来。”桐桐向赫连胤使了个眼色,赫连胤赶紧去给他拿鞋子了,他坐着沙发上,翘着小腿。   赫连胤蹲在他身前,慢条斯理地帮他绑鞋带。   “你一边打电话一边穿鞋子?”向尹对他的行为表示很疑惑。   “对,我手机是夹在脖子下的。”   “……”向尹默了一下,“你才几岁啊?就能把手机夹在脖子下。”   “没有办法啊,没妈的孩子早当家。”   向尹一怔,缓声道:“桐桐……是我对不起你……”   闻言,赫连胤抬眼看了桐桐一眼,用无声的口型说:“她不是不要你,只是失忆了。”   桐桐点头,表示明白。纯真地对电话说:“妈妈,没事的,这些都没事,去年我已经向圣诞老公公许愿了,我希望今年可以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愿望今年终于实现了呢,妈妈,你终于回来了,你说,圣诞老公公是不是很灵啊?”   向尹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抿着唇说:“心诚则灵。”   赫连胤弯着眼睛看自己儿子,这招高啊。   桐桐得意一笑,“好了,妈妈,我穿好鞋子了,我去门口找你吧。”   “好。”   “那我先挂电话咯,ua~”   “好。”   桐桐挂完电话,把小小的黄蜂书包背在背上,在拿上一顶鸭舌帽,对赫连胤说:“爸爸,我要出发了,记得等下按照计划行事,知道了吗?”   “知道啦。”   赫连胤摸摸他的头,桐桐挥开他的手,捋直自己的西瓜头,噘嘴道:“刚梳好的头发,别弄乱了。”   “……”赫连胤皱眉,“小小年纪就这么臭美,以后还得了?”   “平时就算了,今天是要见妈妈的,我特意梳了半个小时的,就是为了给妈妈留个好印象。”   “……”赫连胤一头黑线,“你爸见你妈都没那么严重。”   “你不就是我爸吗?”   “我说的就是我,你听不懂吗?”   “懂,不过你的儿子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爱妈妈的男人有很多很多,没有最爱,只有更爱,你儿子就是其中一个。”   “……”赫连胤扭他耳朵,俊脸阴沉,“你抢我的老婆干嘛?有本事自己去找个。”   “你放心吧,我一定找得到。”桐桐自信满满。   赫连胤忍不住笑他,“人许大,还没长大就想着找老婆,哎,看来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看法咯。”   “爸爸不老。”桐桐严肃地指着门口的老周,“周伯伯这样的才叫老。”   老周:“……”   赫连桐下了楼,叫看门的卫叔打开了黑色铁门,跑出去,灿烂地对白色跑车内的向尹微笑,“妈妈。”   阳光下。   他肌肤晶莹,漂亮得像是个洋娃娃。   向尹探出头,眼眸温柔,“来了啊,快上车。”   “不行。”桐桐严肃着脸,在向尹的车外转了一圈,认真道:“妈妈,我们今天要去市区最热闹的步行街,你不能开车去的,不然会被堵着出不来,那里也不适合开车。”   “是吗?”向尹眼珠乌黑,笑问:“那我们要走路去吗?”   桐桐点头,“当然了,妈妈,你把车停在赫连宅里吧,我叫戴慕叔叔送我们去好了。”   向尹表情有些迟疑。   桐桐继续说:“真的,妈妈,那里真的很热闹,人山人海,我没有骗你。”   桐桐确实没有说谎。   市区的步行街确实人山人海。   向尹牵着他的手,穿梭在各大商场之间,给桐桐买新的衣服。   桐桐试了一套又一套,每套都非常喜欢,向尹索性就全买下了,她提着满手的购物袋,就分不出位置去牵桐桐的手了,只叮嘱道:“桐桐,你跟在妈妈身边,别走远。”   “好。”桐桐乖巧应道,转过一个弯,他指着一家大排场龙的冰淇淋店说:“哇,冰淇淋,妈妈,我要吃冰淇淋。”   向尹看着那条长无尽头的队伍,有些犯难地说:“这家好像太多人了,要不我们换别家?”   “不啊,人多表示它好吃啊,我要去试试。”他舔了舔唇角,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向尹被他逗乐了,只好说:“那好吧,我们去排队,桐桐,你要紧紧跟在妈妈身边,不要跑远,知道吗?”   “桐桐知道。”桐桐点头,与向尹一起排入人群之中,抬起头,沉静的眼珠看着向尹的脸庞,有些哀伤地说:“妈妈,为什么你那么多天不回家,你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   “没有啊。”她矢口否认,笑容单薄。   “真的没有吗?”桐桐咬着手指,“那我怎么每天都看见爸爸在喝闷酒呢?妈妈不在家的时候,爸爸每天都很不开心。”   向尹望着他,沉静如海洋般的眼睛里装有一种深刻的感情,轻声问:“他每天都很不开心?”   “嗯,爸爸平时是很亲和的爸爸,可是最近,爸爸都不跟桐桐讲话了,桐桐很寂寞。”   向尹缩紧瞳孔,低声道:“对不起,桐桐,妈妈打乱了你们的生活,妈妈对不起你们。”   桐桐摇头,“没关系的,妈妈,只要你不和爸爸分开,桐桐什么都可以接受。”   他的声音那么轻而脆弱,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疼,她想,如果她真的挣脱了赫连胤,桐桐怎么办呢?他那么地爱着他的爸爸,就像她爱着桐桐一样。   “你好小姐,请问你要什么口味呢?”耳廓有一把亲和的声音在提醒她。   向尹回过神来,想低头询问桐桐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却赫然发现——   桐桐不见了!   向尹瞬间惨白了脸色,四处张望。   “桐桐……”   她低喊,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密集人群,瞳孔微缩。   她转过身。   又继续在转身。   身边的四周都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向尹的身体忽然抖得不成样子,她捂住脸,而后,发疯似的扔了手里的衣服,在附近在人群里寻来找去,声音沙哑,“桐桐……”   四周的人都怪异地看着这个四下乱窜的女人,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脑子坏了真可怜。   向尹找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找到桐桐,她双目失神,脑袋钝钝的,一片空白,她跑回之前冰淇淋的队伍里,一个挨着一个客户询问:“请问,有没有看见刚才跟我们在一起的孝,穿着白色的短袖,西瓜头,黄色帆布鞋。”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   向尹脸色木然,跑到冰淇淋的台,低声询问,“你好,我的孩子刚才和我一起来买冰淇淋,然后他不见了,麻烦你现在可以开个广播,在这里帮我们喊一下吗?”   服务员听完,递了一支笔给她,“可以的,请记下他的名字和特征给我,我帮你广播。”   “谢谢。”向尹的声音哽咽,接过那支笔和一张纸,颤颤抖抖地写下桐桐的特征,整个过程,她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写不下去了,她咬了咬唇,用另一只手用力掐自己的手,让自己保持冷静,写下桐桐的特征,递回给服务员,“你好,我写好了,麻烦你快点帮我广播吧,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纸张下面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等下他回来了,请打电话告诉我。”   “好的。”服务员拿过那张纸,看了一下,打开扩音麦克风,朗声道:“下面插播一条寻人启事……”   向尹心情忐忑地在周围走来走去,一面伤心,一面观察着路上的孝,想看看桐桐会不会参合在其中,等待着她的寻找。   最终只是失望。   她茫然地望着人山人海的步行街,终于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突然在脑海中浮现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两下就通了,她颤抖着声音说:“赫连胤,桐桐不见了……”   这一刻,她放下了心中对他恨意,有的,只是对他的愧疚,如果桐桐找不到了,她不知道这一生要怎么面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生要怎么面对赫连胤。   赫连胤那边静了一下,沉声道:“你先不要慌,到底怎么了?简单的告诉我。”   她双目空洞,“我跟桐桐出来买衣服,突然桐桐想吃冰淇淋,我们就过来排队,排着排着,桐桐就不见了……”   “你在哪里?”   “市区的步行街。”   “嗯。”他站起身,拿过自己的黑色西服,声音温柔,“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在那里等我,不要走开,知道吗?”   “好。”她神智恍惚地说。   很快。   赫连胤就赶到了,他把自己开来的车扔在禁区位置,关上门,挺拔的身影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跑过来,向尹呆呆地望着地面,有些回不过神来。   艳阳下。   赫连胤握住她冰冷的手,感觉她不抗拒他的碰触,便把她揽进怀里,温言宽慰,“小尹,发生什么事了?”   向尹抬头看他,目光空茫,“桐桐不见了,就在这里不见了,广播播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看见他回来,这附近的地方我也全部找遍了,都没找到。”   “你打过他的电话了吗?”   向尹扬起手里的衅蜂书包,“我已经打过了,他的书包在我这里,手机没带。”   赫连胤紧紧皱眉,“这样呆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一起去找他吧。”   “好。”   向尹点头,离开了赫连胤的怀抱,四肢冰冷。   “你现在情绪不好,靠在我身上吧。”赫连胤重新把她拉回怀里,结实温暖的臂弯,圈紧她因恐惧而变得僵冷的身子,目光锐利。   “你报警了吗?”向尹问他。   “我已经报了,你不用担心,桐桐会没事的。”   向尹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些湿润,“是我不好,我带他来这么热闹的地方逛街,却没有看好他,是我的错……”   赫连胤叹了口气,“我不怪你。”   他当然不怪他她了,因为这是桐桐的计谋,只有桐桐出了事,小尹才会想到赫连胤,并且去依靠他,这时候,只要赫连胤表现得好,一般都能得到她的青睐,也能唤醒心中对他多年的亏欠,毕竟她从来没陪伴过桐桐,第一次跟他出行,就把他弄丢了,她才见过桐桐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喜欢他了,更何况,桐桐是赫连胤亦父亦母陪伴了五年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放弃桐桐的抚养权呢?   这一瞬间,向尹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对桐桐的爱迟来了五年,却要从爱了他五年的父亲夺走他唯一的亲人?   这一路上,赫连胤都紧紧牵着她的手,并不时保护在她身前,人来人往中,他身材英挺,面容俊美,如天神一般遥远高贵。   可是他对她,却是真正的好,拒她失去了记忆,拒他逼了她,拒她选择了高泽,可是在这个关键的瞬间,他没有选择对她发脾气,没有朝她冷眼讽刺,而是温柔的宽待她,让她心生感动。   想到这里,向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赫连胤低声对她说:“小尹,小尹……你包里的手机响了。”   向尹低头。   拿出自己的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   仿佛有一种预感般,她想也不想地按子听键,“喂。”   “妈妈!”桐桐明快的声音的电话那端传来。   向尹大惊,“桐桐,你在哪里?”   “妈妈,我在地铁上了啊,刚才我被人群冲散了,然后我就找不到你了,有个叔叔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五块钱,我身上没有手机,找不到你,就想着自己先回去好了,然后,我听见地铁里有人在说一个冰淇淋店广播寻找一个孝子的事情,就知道是妈妈你在找我了,所以我就跟地铁上一个叔叔借了电话,打电话告诉你,我已经快到家了。”   向尹动荡不安的心终于安回体内,她呼出一口气,“那你现在没事吧?你到哪里了?”   “我啊,我马上到站了,我刚才给戴慕叔叔打电话了,他说他会到地铁站接我,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到了家里就给你打电话。”   “不。”向尹急声说:“桐桐,你现在不要挂电话,等戴慕叔叔接到你了,你在挂断。”   “不行啊妈妈,我手上这个手机是借来的,不是我的,我不能打太久,妈妈,我要把手机还给叔叔了,我们等下聊……”   “嘟嘟嘟……”向尹手机里只剩一片忙音。   赫连胤低头问她:“电话是桐桐打来的吗?”   “是的,他说他现在快到家里了,戴慕会去接他,让我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我打个给戴慕问问。”赫连胤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话,他点了点头,“那就好,你跟桐桐说我出来找他了,现在找到妈妈了,等下带妈妈回去见他。”   讲完,赫连胤挂断了电话。   向尹一脸担心,“怎么样了?戴慕怎么说?”   “他说他已经接到桐桐了。”赫连胤没什么表情地说,其实心里在偷笑,桐桐这招虽然是孝子行为,但对小尹确实是管用的,她软硬不吃,独独责任感无比强烈,如果桐桐真的丢了,赫连胤可以想象到,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就好。”向尹松了一口气,脸色苍白。   “去家里看看他吧?”赫连胤提议,见她抿着唇角,怕她不愿意,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的时候一定很惊险,桐桐可能也吓到了。”   向尹轻轻点头,“好。”   “坐我车?”   “嗯。”   “我的车就停在路的外面,我们走过去吧?”   “好。”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路人穿梭如鲫。   那么那么近的距离,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如一幅永不淡化的水墨画,被记者的摄像头记录在相机中……   宽敞的步行街。   高楼林立。   红色的奶茶果汁站。   气球缤纷梦幻。   路上无数孩童在吹泡泡,粉的,蓝的,彩色的,透明的,漂浮在半空,梦幻了整个天地。   向尹抬起头。   有些茫然地看着空中的泡泡。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   泡泡梦幻般漂浮在整个天地。   轻轻地。   轻轻地。   一颗泡泡飘到她眼前。   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泡泡破碎在她的洁白的指间,她微微一愣,回过头望赫连胤。   他停在她面前。   墨黑的瞳孔,散发出黯沉寂寞的微光。   而她清瘦的脸孔,就那么映在他的眼球中,轻盈透明。   那一刻。   她好像坠入了梦境之中,看见某年某月的一个场景,少年穿着红色的毛衣,站在合欢树下对她吹透明的泡泡,他的笑容妖邪恣意,那么美丽,那么纯净。   向尹不由自主闭紧眼睛,面容变得苍白起来。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   脑袋胀痛。   “你怎么了?”赫连胤见她脸色不太对,把她扶到了路边的休息椅上靠一会,向尹坐下后,一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唇色像被打掉一层颜色般,白色吓人。   她的身体不断颤抖,十指紧握。   “你怎么了?”他的手刚刚碰上她的手臂,就被那股冰冷的触感吓了一跳,“小尹,你的身子怎么那么冷?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她颤抖着睫毛回答,不能让他知道,她在接受治疗的事情,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提包,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怎么没事?你的体温都冰成这样了,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她虚弱地回答。   下一秒,她忽然闷哼一声,摔倒在赫连胤的怀里,青筋直冒,瞳孔紧缩,“好痛……”   赫连胤伸手接住她,眉宇间溢满担忧,“什么好痛?小尹……小尹……”   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脑袋痛得她说不出话。      第194章 知道真相      市第一西医院。   晚霞映红了整个天空。   医院大门口,一个男人横抱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进了医院,他把她放在雪白的病床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病床将她推入了急诊室。   此时的女人已经奄奄一息,汗湿的长发安静地垂在病床上,神智抽离,赫连胤紧紧握着她的手,俊美的脸孔,已失了往日的从容高贵。   “林医生呢?他在哪里?快去叫他过来。”他闷重的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   护士是认识赫连胤的,赶紧拿来氧气瓶,按在向尹的嘴上,急声道:“林医生马上就要来了,赫连先生,请不要太着急。”   向尹的脸色极其惨白。   赫连胤绷着下巴,眼瞳深暗,“快去叫他过来。”   “是。”护士唯唯若若去了。   很快,医生就来了,他让护士把向尹抬上病床,拉上帘子,在她喊痛的太阳穴周围按来按去,向尹细微地吸气,脸色苍白。   “带她去脑科做个ct片。”医生对护士说。   “是。”   于是向尹被推出了急诊室,前往脑科ct室,整个过程,赫连胤都陪着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握紧她,希望可以给她传递加油的力量。   向尹神智恍惚地进了ct室,此时她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只能看见眼前几件白衣晃来晃去,似乎在忙碌,然后,她被人换了衣服,按在一张冰冷的床上,推进ct机扫描大脑,再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天转地转,一片黑暗……   夕阳的余晖慢慢消散。   暮色四合。   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向尹躺在病床上,神情疲惫。   她的左手边是输液瓶子。   右手边是赫连胤的手,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昔日俊美的轮廓憔悴不堪,绝美苍白。   向尹微微张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白色。   微微转头。   右边是一张沉睡的容颜。   她沉默地望了他一会,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不料这个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赫连胤,他的睫毛微微一抖,抬起,深邃的眼眸即美丽又复杂,他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你最近在做脑部治疗?”他的声音很紧绷。   仿佛是被鸣雷击中,向尹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的眼瞳一片空茫,怔怔地望着他。   “你在做记忆治疗?”   向尹没说话,微卷的长发垂在肩上,轻盈美丽。   “怪不得你躲着我了,你是躲在高泽的房子里接受秘密治疗对吗?前段时间,我们的人在高泽的宅子外拍到了于歌,他是你的主治医生?”赫连胤凝住她,目光暗烈,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   向尹低着头,暮色剪影出她浓黑的睫毛弧度。   她什么都不愿说。   赫连胤等了一会,见她还是不愿告诉自己,叹了口气,把宋姐送来的保温瓶打开,倒出里面的补脑汤,递给向尹,“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小尹,你喝点汤吧,医生说你的脑部最近承受压力太大,要多多休息,也要多吃点营养品,毕竟用脑一天,比别人苦力三天还要疲累。”   向尹还是没有动。   赫连胤把汤放在桌上,望着窗外,声音遥远,“喝吧,我以后再不逼你了,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开心。”   向尹咬住嘴唇。   他起身拉开窗帘,背对着向尹,眼底有种脆弱的成全,“真的,就算你恨我,想报复我,也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医生已经说了,你现在不能恢复记忆,不然怕你一时之间承受的压力太大,导致神经失控神经失常,轻则精神恍惚,重则性命危险,小尹,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就算了,你不想回到我身边,我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好好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多回来看看桐桐就好了。”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那天你在赫连宅外看见的张名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就像你说的,我选择了爱你,就要一辈子爱你,跟你爱不爱我无关。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因为你现在已经很讨厌我了,所以我想过了,你若不想看见我,我以后就不来给你添堵了。至于萧忘川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补偿他的,你的绯闻,我也会帮你处理掉,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很少了,你要好好对自己。”   说完,他转身离去。   刺目的灯光下。   他身影挺拔。   慢慢往门口迈去,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带着浓郁的绝望和悲痛……   向尹的耳膜轰隆仑响着,脑中竟是血海一般,飞过一片片零碎的片断——   ……   晚霞满头,她低下头,撕开一张张薄薄的背贴,背在赫连胤背后的淤青处。   他倒抽一口气,狭长的凤眸闭着,隐去了眼中张扬的妖意,唇色苍白。   她吓得停住手,“怎么了?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是哪里疼?”   “没事,我就是想喊喊。”   这是他们第一次冰释前嫌的场景……   冬日的阳光白寥寥的。   就在那个早晨,她看见远处跑来几抹身影,几个少年皆穿着鲜亮的羽绒服,仿佛是混在寒流中的几颗明珠,那一天,他们疾步跑来,蓝的,橙的,绿的,红的,仿佛是日出前天际最靠近太阳的云彩,五彩缤纷,在寂寥的冬日里渲染出温暖的艳色。   她远远望去,笑了,“你们怎么来了。”   赫连胤低头凝视她,“我来给二叔拜年。”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离后,赫连胤来东北寻找她的场景……   昏暗潮湿的平房里。   他浑身湿透,跪在她面前,要将她轻轻抱起。   “没用的。”她握着他的手,眼神涣散,“外面还在下暴雨,出不去的,太危险了。”   他发上的雨水不断滴落在地毯上,往日美丽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团黑雾,再没有明亮和耀眼,变得黑洞洞的,像是藏着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她被困东北,他九死一生一声进山来救她的场景……   零零碎碎的记忆不断扑入脑海里,搅的她的脑袋阵阵发痛,她低声呜咽,没有力气去叫住他……   尘封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怎么样的……   向尹心口冰冷疼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广告牌铺天盖地的城市大道。   街道两旁的餐厅里都排了大长龙。   欢声笑语融成一片。   赫连胤把车停在路边,默默地望着万家灯火,眼神沉默。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但就是很想来到热闹的地方,让喧闹和温暖包围他,路上,很多人小夫妻推着婴儿车,言笑晏晏地入了餐厅。   赫连胤出神地看着,有谁会想到,如今事业如日中天的他,最羡慕的竟然是一家三口一起吃饭外出的场景,他静静地看着,脑袋变成了彻底的空白。   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去想,随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吧,小尹不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分开吧,给她自由,也给自己一点时间缝合伤口。   华灯初上。   他忽然有点想念桐桐了,也是,今后他只能和桐桐相依为命了,桐桐是他和小尹的结晶,既然已经失去了小尹,他不能在失去桐桐,他摇起车窗,振作了几日来萎靡的情绪,让自己从霸道和不甘中理智下来,踩住油门,扬长而去……   一个星期后。   向尹推出了第二张专辑。   公司打算为她筹备演唱会,她暂时放下了治疗,在公司的琴房里练习钢琴,她弹得很顺手,钢琴老师说,她应该是有钢琴底子的,对听耳和节奏感都非常有掌握,几乎每首歌都是听过一次就能弹出来,因此,她的彩排进行得很顺利。   期间,赫连胤的助手戴慕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少奶奶,哦不,向秀,少爷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亚乐取一份文件,是《凤山》的股份文件,你名下持有《凤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江辰希少爷持有百分之二十,元熙少爷持有百分之二十,其他部分由散民掌控,之前因为你出了飞机事故,你的股份暂时转移在少爷的名下,现在你回来了,少爷将股份转移给你,但是需要你的签名。”   向尹握着电话,有些说不出话。   自从那天,他说不在纠缠她之后,他就真的如同人间消失了,不再派人追查她,不再紧逼着萧忘川,也不再出现了。   下午两点。   向尹准时出现在亚乐集团,赫连胤并没有出现,接待她的人是戴慕,戴慕穿着黑色的西服,把文件一份份放在会议桌上,递出钢笔,声音平板,“向秀,少爷今天忙,就不过来接待你了,这是文件,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就签吧,少爷的那方已经签好了,只等你签名文件就生效了。”   落地窗前。   向尹穿着海蓝色的裙子,她被阳光包围着,面容有些迷茫,“他不想见我?”   戴慕背对着阳光,叹了一口气,“这怎么可能呢?少爷怎么会不愿见你呢,只是怕你不愿见他而已。”   她轻轻抿住唇,有些记忆她已经想起来了,但那只是学生记忆的部分,其他的,还是一片空白,她抬头问:“他最近怎么样?”   “少爷最近过得不错,经常带桐桐小少爷出去游玩,有时候去放风筝,有时候去游乐园,有时候去动物世界,大体上过得挺好的,桐桐小少爷也过得不错,不过他今年要上幼儿园了,到时候桐桐小少爷不在,少爷可能又孤单了吧。”   向尹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文件,其实她心里已经不恨他了,从他那天对桐桐表现出来的关心,从他那天对她表现出来的宽容,还有,他对萧忘川和放过和补偿,都抹去了她心底里的恨意,果然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不好的时候,会伤心绝望。一个人若是对自己好的时候,又会感动温暖。   “少奶奶,不,我又说错了,向秀,少爷说他以后不会在纠缠你了,这份文件是少爷补偿给萧忘川的礼物,少爷把之前从意大利买回来的工厂送给了你们的童鞋品牌,以后,你们的牌子就有了直线工厂,可以扩大你们生产量和利润,另外,如果你想让萧忘川的加盟专利上升为公司上市,少爷也可以帮忙,不过他不会出面,这件事由我经手,少爷说,这是给你们的补偿,另外,他的腿少爷会专门从国外请医生过来帮助他治疗,希望他的腿早日康复,站起来。”   她的心底忽然静寂无声。   慢慢地。   心中漫过一丝苦涩。   听见他放弃了她,她心里没有觉得送了一口气,而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从亚乐集团出来。   向尹突然想去走走。   她沿着江面,秋风已然变冷,她沉默地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忽然拦了一辆计程车,前往市第一附属西医院,自从萧忘川出事后,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到他了,是时候去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了,她捏着手里的文件,进了医院大门。   空气静谧的病房里。   萧忘川正双手握在银色的栏杆上,慢慢练习着行走,他的身旁不远处,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病服的女人,那个女人向尹竟然认识,她就是那晚出现在赫连宅外的女人,名叫张溪柳,京城第一名媛。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张氏已经倒闭,一夜之间,姓张的一族被名流社会剔除资格,当时她去请求赫连胤,只是想要借点医药费,自从公司倒闭后,她父亲就一病不起,她从国外辍学飞回,昔日那些亲朋好友都不愿向她伸出援手,所以她只好去请求赫连胤。   没想到她只是进了赫连宅,赫连胤就同意借钱给她了,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在医院里照顾父亲,就住在萧忘川隔壁的病房里,一来二去,就跟一样长住医院的萧忘川认识了。   萧忘川是由他的妹妹照顾的,不过她的妹妹不常来,所以张溪柳就经常过来坐坐,顺便鼓励他。   向尹提着水果走进病房。   张溪柳已经看见了她,朝她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萧忘川转过头,看见来人是向尹,微微笑了,“海蓝,你来看我了。”   “嗯。”向尹微笑。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心底如潮水般翻滚的复杂情绪丝毫没有流露出来,慢慢走进病房,把水果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在病房里的白色餐桌上。   “都吃点水果吧,刚买的,很新鲜。”向尹的声音很轻,就如同烟云一般,静悄悄的的流淌。   萧忘川双手放开了银色的练习栏杆,拿起一旁的拐杖,缓缓走了过来,拿起一个蛇果,咬了一口,笑道:“挺甜的,溪柳,你也吃一个吧。”   “不了,爸爸可能醒过来了,我先过去看看他。”张溪柳起身告辞。   白色的房门轻轻关上。   霞光满天。   萧忘川望着她,神情温柔,“你特意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你的过敏症好了么?”   “好了。”   “嗯。”   “还有别的事情吗?”   向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头,眼底有种坚定的决绝,“最近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我知道啊,雪儿都告诉我了,你现在跟高泽在一起了,所以高泽帮我交了医药费,要不是你的功劳,可能我现在半残不死了吧,我们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他的话讲得很温柔,却带着浓重的讽刺。   她心里阵阵刺痛,走到窗前,恍惚道:“忘川,其实我的真名不叫海蓝,我叫向尹。”   萧忘川放松的身体一僵。   “两个月前,我已经找到了关于我的过去。”向尹哑声说:“我是赫连胤的妻子,五年前,我就已经结过婚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发生海难的时候,因为我的面容和脑部受到鲨鱼的攻击,所以我毁容失忆了,他们找不到我,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毁容了,而我失忆了。”   他怔住。   向尹继续说:“我没有打算过要瞒着你,之前我不说,是因为怕你承受不住,可如今,我还是伤害了你,我知道,也许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收下这份文件,这是之前赫连胤对你造成伤害的赔偿,他把意大利的工厂送给了你,希望你可以将童鞋的品牌做的更好,这份礼物,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我都已经帮你接收了,明天我会把这份文件拿给雪儿,正式生效。”   “你是向尹?那个唱《很爱很爱你》的歌星?”   那是向尹很久之前的歌了。   她点头,“是。”   “怪不得我听那歌的时候,会觉得那么熟悉,原来真是你唱的。”他苦涩地说,眼珠漆黑。   向尹没说话,默默望着窗外的景色。   “没关系的,你没有对不起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并不知道自己是向尹,这不是你的错。”良久之后,萧忘川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向尹怔住。   “真的,海蓝,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就连你跟高泽在一起了,雪儿说你抢了她的男朋友,我也没有真的生气,因为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在医院等了你两个多月,你终于来找我了,也把解释带给了我,证明你不是把别人感情当成玩弄的人,我原谅你们了。”   他这么说,眼睛却渐渐漫上了湿润。   “你拒绝我求婚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你对我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当时你的拒绝就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根本不爱我,但那时候我并不想放弃,直到我去赫连宅找你的那天,那天,我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懊恼感,我觉得就是因为我太无能了,所以才让你出自己的灵魂去找赫连胤,当然,那是在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的情况下,所以我很自责,恍恍惚惚地开车,因而出了车祸,我没有怪过任何人,那天是我自己情绪不好还开车的,是我自己的错。”   “那也是因为我才影响你的情绪的。”向尹低声说。   他轻轻微笑,“真的不是因为你,不要太自责了,海蓝,你仔细想,以你这么冷淡的性格,会跟一个人结婚,还是在那么年轻的时候,我想,你一定爱他爱得很深吧。”   她心里隐隐悸痛。   阳光下,萧忘川金发碧眼,明亮漂亮得令人不敢逼视,“我的腿已经快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意思说,如果筋骨受伤了,最短要一百天才能愈合,现在已经六十天了,我感觉我的腿有力了许久,相信要不了一个月,我就能走路了,海蓝,你不用在担心我,也不要对我救你的事情耿耿于怀,近来我想了很多,爱情不是感恩,感恩了也不是真的爱,这份感恩只会变成你心里的负担而已,假如我们真的结婚了,我想最终不幸的会是两个人,我和你都不会快乐。况且,你也报答了我很多,再也不要因为这份感恩辛苦自己,你要知道,只要你好好的,就是你对我最好的报答。”      第195章 论桐桐的未来      “忘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长长的沉默。   下雨了。   雨丝如牛毛一般,细细密密地落在窗台的常青藤上,向尹把窗户关上,萧忘川黯淡着眼眸,声音轻而释然,“外面下雨了,向尹,你回去吧,等下雨更大的时候,你就走不了了。”   他叫她向尹。   向尹身子一震,“对不起……”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只是有一点难过而已,这是所有分手的恋人都要经历的事情,等过一阵子,我心里放低这件事情,就没事了。”   “嗯,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   向尹看了他最后一眼,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容,金色碧眼,无比俊美明亮。她微微点头,拿起包,慢慢开门,离开了病房。   清冷的走廊上。   张溪柳立在栏杆内,静静望着雨幕。   向尹从她身边走过。   “忘川是个很好的男人。”张溪柳甜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向尹停着步。   转过头。   张溪柳望着她,眼珠静得就像深夜花瓣上的露珠。   “我知道。”向尹淡淡地说,“雪儿她毛手毛脚的,谢谢你照顾他。”   两人对视一眼,都轻轻笑了。   “你要和他分手?”张溪柳不解地问。   “你都听到了?”   “刚才出来接热水的时候,听见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你和他分手,他好像很难过。”张溪柳唇角有一抹晶莹的笑意,“最近,他总是提起你,看得出来,他很希望你来看望他reads;晋江文学城系统。”   “是我对不起他。”向尹的声音静静的,望着雨幕,没什么表情,“这事不关他的事,是我不好,只希望他这辈子别在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她沉默了一下,望向张溪柳,补充道:“希望他未来都可以好好的,张秀,希望你好好对他。”   张溪柳一怔,结结巴巴道:“你在说什么?”   “忘川能遇上你,大概是他的福分,相信张秀也属意忘川,如果你们能够在一起,那一定是最好的事情,我祝福你们。”她刚才进病房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张溪柳喜欢着萧忘川,萧忘川也不是那么抗拒她,证明两人是互相吸引的。   也是,张溪柳出生名门,虽然年纪小,刚刚大学毕业,但言行举止都给人一种自然大方的感觉,她很窝心,也很可人,是个值得动心的好姑娘。   张溪柳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脸红道:“你你你……你看出来了?”   “嗯。”   “你真的觉得我适合忘川?”她像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   向尹微笑,“适合。”   萧忘川习惯了去照顾别人,假如张溪柳跟他在一起,被他体贴照顾,是要比她的冰冷和漠然要好。雪儿始终是要嫁人的,以后张溪柳跟忘川在一起,还可以帮他打理生意,张溪柳的父亲生意失败了,负债赫连胤已经帮他们还清,他们张家现在没有债务了,正好也可以帮忘川打点新公司,办理一下上市的事情。   出了医院。   雨幕中,停了辆紫色的兰博坚尼。   不用想,这么骚包的车一般就是高泽开的,他倚靠在车门上,撑着伞,插着兜,懒洋洋等她。   见向尹出现在大门口上,他微微一笑,撑着伞,走了上来。   黑伞大部分都倾到向尹头上,而他,一半的身子淋在雨里,笑着说:“今天我听人说,你进了赫连胤的公司,出来的时候,连车都没开就走了,所以我过来接你。”   向尹抬起睫毛,雨幕里,他唇角有淡淡的笑容,眼珠也黑黑的,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叫人跟踪我了。”   “没有,我只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所以才让人打听你在哪里?”   “好消息?”   “嗯啊,好消息,今晚我们一起吃饭吧,我要告诉个好事情。”   环境优美的餐厅里。   气氛宁静。   烛光晚餐上,向尹和高泽对立而做,高泽点好了菜,将餐巾抖开,放在自己腿上。   向尹静静喝了口水,抬起眼睛,“你要告诉我什么。”   “都还没开始吃呢,你就这么着急吗?”   向尹垂下睫毛,“嗯。”   高泽优雅倒了杯红酒,递出几张照片,“这是记者今天给我的,你看看照片。”   向尹低眉一看,都是她和赫连胤的照片,这确实是最好的娱乐头条。   高泽邀功般说:“这本来是明天的新闻头条,但已经被我买下了,我成功地维护了你的名誉,这算不算好消息reads;盛宴之涅槃的挣扎。”   向尹微微一笑,“就这个事啊。”   “难道,身为我女朋友的你,不应该解释一下这件事情吗?你们是什么时候去逛街的啊?街头都是彩色的泡泡,很梦幻很美丽呢。”他轻笑着挑起眉毛,眼神讥讽。   “子虚乌有的事情,又何必介怀呢。”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表情淡漠。   “小尹,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吗?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其实,只要她轻轻说一句,他就会信的,他只想得到她的在乎。   “也许你喜欢我一百分,我不一定能回报你一分,这就是我,不想讲的话,我不会刻意违背自己的心去讲,想讲的话,我也不会刻意压抑着。”   “好吧,我已经习惯了。”高泽压着心头的苦涩说,不是不会伤心的,不是不会失望的,只是伤心后,失望后,发脾气后,还是得他低声下气,久了之后,他也不爱生气了,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失望到极点,到时候心烂了,也就懂得放开了。   他知道她在等那么一天,他又何尝不是在等那一天呢?只是每次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的心又不禁跳动起来,也许他就是天生爱犯贱吧,爱他的他不要,偏偏要爱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狠心女人。   向尹没说话,静静吃着服务员送来的龙虾饭。   高泽拿过她桌边的胡椒粉,加了点在牛排里面,低声说:“桐桐的抚养权,你想什么时候打?”   向尹的背脊僵住。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轻轻用餐巾抹嘴,“桐桐的抚养权算了,他还是赫连胤的,我相信,他对桐桐很好。”   “你动摇了?”   向尹心口一滞。   高泽继续说:“我就知道你对他狠不下心,以前说的那些话只是气话对吧?其实你心里对他还是很宽容,你还是留了一席之地给他,这是我和萧忘川终身都不可能有的待遇。”   “高泽。”她轻声叫他,屏佐吸,“如果可以,我们分手吧。”   “不可以。”他冷声拒绝。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一直没有提,只是我想告诉你,就算你耗上一辈子绑着我,也只能换到这样的结局,爱情的本意是快乐,如果你一旦觉得痛苦,那就是结束的预兆,从前,鲜少有父母陪伴的你可能只是觉得孤单,但是跟我在一起之后的未来,你会孤单加上苦闷,我不会骗你,你自己想清楚吧。”   其实高泽也不是那么可恨的人,至少他从来没对不起她,她只是不爱他而已。   高泽低头苦笑,“其实我特别恨你。”   向尹抿住唇。   “我恨你的高高在上,我恨你的心高气傲,我更恨你这颗铁石心肠的心,我对你的好,身子超越了对任何女人的好,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对我笑一笑,像正常的情侣一样生活呢?”   “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你,我们是因为协议捆绑在一起的,你用权力帮助我,我用自由报答你,我们本身就是身不由己,又怎么会有普通情侣之间的恩爱甜言呢?”   “这么说来,还是我贪心了?”   她不说话,静静吃饭。   高泽撑着下巴,“罢了,是我愿意宠你的,我心甘情愿,等我再熬一段时间,等我承受不住这段压抑的感情,我就放你自由reads;永恒蓬莱。”   “谢谢。”在她眼里,她觉得这段感情不像是地下情,更像是一件工作,高泽的为人虽然狡猾了一点,但到底还是正人君子,不喜欢用手段逼迫不喜欢他的女人。   这件事情过后,向尹就进入了真正的忙碌期,她在京城体育馆试开了一场演唱会,结果惊喜连连,她的专辑不仅在各大唱片行被卖断货了,连演唱会票都抢售一空。   每年的十月十日是乐坛颁奖盛典。   听说今年萧海蓝的名字会是典礼上的最大赢家,有内幕传言,她不仅夺得最受欢迎新人奖,还夺得最受欢迎歌手奖,歌曲奖,实力奖,灵魂奖,创新奖,还有绝对mv奖,劲歌金曲大奖!   十大金曲之中,她占了两首,这个情况是继天王赫连胤之后,再一次绽放的光彩。   红地毯上。   两旁的灯光明亮刺眼。   鲜花铺地。   华衣美服。   向尹从保姆车上下来,穿着修身的黑色晚礼服,浓密的长发,妆容精致,她慢慢走在镜头下,娴熟地摆出各种优雅的pose,美丽夺目。   记者手中的镁光灯不断‘咔擦’‘咔擦’,拍下一张张唯美的照片。   有些记者和明星已经认出来,她今晚脖子上戴着的那一条钻石项链是传说中的海蓝之星,价值1亿美金,是目前全球排名十名之内的最佳钻石,光彩夺目,璀璨异常。   所有人都窒息地望着她。   果然,被京城第一少爷看中就是不一样,身上无论那件小小饰品,都价值千金。   她的长发披在肩上,淡淡走过镜头,签下大名,入了会场。   直到她离去,还有很多人回不过神来,愣愣地保持拍照的距离,神智抽离。   因为是颁奖典礼,赫连胤今年也有出席,他是与亚乐旗下的艺人罗倾一同入场的,罗倾其实也不是他的艺人,她是娱乐圈里有名的名嘴主持人,跟赫连胤合作了红酒的生意,大致上,他们在娱乐圈已是半隐退状态了,会出席颁奖典礼,主要是来担任颁奖嘉宾和宣传公司的。   两人一出现,四周的呼吸声都停住了。   罗倾已结婚多年,事业爱情双丰收,大家不会误以为两人有绯闻的。只是多年后再次在镜头里遇上赫连胤,实在是个不小的惊喜,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跟五年前居然没有什么改变,他俊美如昔,只是更加沉稳,内敛。   镁光灯疯狂的此起彼伏。   星空璀璨。   所有人都大声叫喊:“阿胤——!”   “望过来!阿胤——!”   “看这里!胤天王!看这里——!”   更有激动的记者拿着话筒在导现场直播,“各种观众晚上好!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乐坛盛典即将开始,大家可以看见,我身后现在是令人应接不暇的明星,更有疯狂的粉丝为偶像助威呐喊……其中,今晚的盛典出现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画面,赫连胤胤天王隐退乐坛五年后重现音乐盛典q晚,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出现的呢?是为了担任盛典的颁奖嘉宾?还是为了某某某呢?”   这个某某某指的是向尹,前段时间他们刚传过绯闻,事件的热度还没有淡去……   电视机前所有的观众都凝注了呼吸,不会吧?赫连胤出现了?自从他隐退乐坛后,几乎没有人能够拍到他的照片,他低调隐秘得仿佛已经人间失踪reads;刘秀的穿越生活。   向尹入了偌大的会场,红色的候选排椅上,坐满了美丽耀眼的明星,他们低头浅笑,仪态万千。   向尹穿过过道,坐在了自己指定的位置上,红色的沙发排椅上,她神态安宁,举止迷人。   几分钟后。   赫连胤和罗倾入了场,罗倾坐的是主持人候选椅,赫连胤坐的是歌手候选椅,向尹没有想到,赫连胤的位置竟然就在她的隔壁。   这究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还是他的安排?   赫连胤走过来,微微朝她一笑,坐了下来。   淡淡的香气包围了两人。   场上的目光都流连在这边,有些惊艳和惊喜地望着赫连胤,前排的灵魂女歌手莫嬛回过头来,讶然地望着赫连胤:“阿胤,竟然是你。”   莫嬛是当年与赫连胤一同参加原创情歌赛的导师,她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赫连胤了,自从他隐退之后,没有人可以找到他。   “是我,莫姐,现在过得还好吗?”   “多亏你当年给我写的几首歌,让我梅开二度,成为了乐坛永不衰退的一姐。”   “过奖了,其实莫姐的声音本身就非常好,只是没有唱到合适你的歌而已。”   “谢谢夸奖了,不过我心里还是感激你的。”莫嬛说到这里,看了向尹一眼,有些迟疑地说:“这位是向尹?”   赫连胤和向尹两人都一僵。   赫连胤笑着说:“不是的,小尹已经遇难了,这位是萧海蓝秀。”   向尹瞳孔抽紧。   莫嬛不好意思的微笑,对向尹道歉,“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了,因为你跟向尹长得有点像,又跟阿胤坐在一起,我就忍不棕想起过去的时候了,向尹真的太有才了,要不是因为遇难,她一定是乐坛上最无法阻挡的锐利黑马吧。”   这个莫嬛天后脾气真好。   向尹轻轻摇头,“没事。”   “阿胤,比赛后的第二年,我看到了一条新闻,说是你和向尹公开恋情的绯闻,当时所有粉丝大暴动,逼你们分手,不然就要撕了向尹,然后封杀你,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   “当时闹得挺大的吧?我看见有粉丝在网上直播自杀行动,威胁你分手,后来,你为了阻止这个行为,宣布隐退娱乐圈,还说,你不会接受任何威胁,不会和向尹分手,让反对你们在一起的粉丝都不要支持你了,因为你不需要这种没有理智的粉丝。老实说,我当时真佩服你的勇气,不对,应该是整个娱乐圈都很佩服你的勇气,为了她,你可以不要你如花似锦的前程,让人敬佩。”   “这有什么的?何止是前程,就连我的生命,她都可以要走,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向尹怔忡。   莫嬛也是一副羡慕的样子,“哪个女人遇上你,真是一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么帅,还这么温柔。”   赫连胤轻笑,“谢谢莫姐夸奖,其实我并不是很好,偶尔我也会心急,也会发脾气reads;神魔无界。”   这话他不知道是说给莫嬛听,还是说给向尹听。   “这有什么的?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肯全心全意付出,肯包容理解,就已经是非常合格的情人了,如果你这样的都不算完美,那那些成天吵架的,家暴的,冷暴力的,是不是都要去死了?”   赫连胤笑了,“莫姐真幽默。”   “哪里哪里。”她说到这里,站起身,“阿胤,你先在这里坐下,我去洗手间补一下妆,回来再聊。”   “好。”赫连胤谦和地微笑。   莫嬛走了。   等候椅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   向尹垂着睫毛,无所事事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包,气氛有些怪异,她有些不自在地沉默着。   赫连胤也没有说话。   他望着自己手里的手机,里头是桐桐和他外出游玩的合照,他划着屏幕,一张张看过,嘴角蕴着浅浅的笑容。   不知不觉。   那些照片吸引了向尹的眼球,她微微转过眼珠,看着赫连胤的手机。   里面是一些桐桐和赫连胤的艺术照。   没想到两父子还这么臭美,居然去影楼拍了父子照!   向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桐桐真可爱。”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有些懊恼地咬住嘴唇。   赫连胤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懊恼,淡淡说:“是啊,他好可爱的,尤其是现在上幼儿园了,昨天他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他们班里的一个女孩儿。”   向尹瞪圆眼睛,“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嗯,也不知道像了谁,这么小就情窦初开,我记得我跟你那会,都是十三四岁才开始有朦胧的意识呀。”   他说得随意又自然,就好像是和老朋友之间的对话。   向尹默默看着,也不好意思矫情地打断他的话,于是渐渐被他的话题吸引,支着下巴,懒洋洋道:“那会?我们以前很含蓄吗?”   “自然,九几年的时候了,时代还没那么开放,哪像现在的孝子,网络和书本都映得清清楚楚,教人青春期的反应,我们以前,基本是靠自己去摸索,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别人的时候,还会觉得是自己心里有问题,不敢让人知道。”   向尹微笑,“是嘛?”   “嗯。”   “不过桐桐这情窦初开的事情还是要管下,他现在的主要心思还得用在学习上,感情嘛,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必须在他有思想意识的情况下才可以发生,不然懵懵懂懂的,很容易因一时的迷惑行差踏错。”   “你就放心吧,以他那个智商,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   “你确定?”   “我肯定,我都跟他生活五年了,他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么?”   向尹忽然有点恍惚。      第196章 与高泽分手      是啊,他们已经生活五年了,是她没来得及参与的五年,他们……是否很想念她呢?   想到这里,她调整了下呼吸,用平静的声音问他:“这五年来,都是你自己带的桐桐吗?”   “一开始是爷爷带的,后来爷爷过世了,桐桐就回来跟我一起住。”他的眼睛没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潜藏着大量的黑雾,显得异常迷幻。   “辛苦吗?”   “不辛苦的,桐桐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过于安静,对智力游戏很有兴趣,所以我通常是在家里办公,他坐在我旁边玩智力游戏,偶尔他饿了,我冲瓶牛奶给他喝,就这么过来了。”   向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你还会冲牛奶?”   “当然会了,换尿布我也会,就是一开始对孝子不太熟悉,很粗心,睡觉的时候,他总摔地上去了。”   “……”向尹一头黑线,“你们一起睡?他不跟宋姐睡么?”   “桐桐他喜欢跟我睡,其实孩子对自己的父母都有荷尔蒙相吸的,他知道谁是他的父母,谁是他的倚靠,白天他可能跟谁玩都可以,但是夜里他是认人的,他虽然小,但是知道我是他爸爸,我晚上要是不在他身边,他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一直哭个不停。”   “那是几岁的时候?”   “大概一岁多的时候。”   “一定很有趣吧?”   “是很有趣,孩子的成长会让人看见一种希望的感觉,会让人充满阳光,他现在仍然很有趣,怎么样?你想不想他,要不要晚上跟桐桐吃顿饭?”   向尹抿住唇,“还是周日再去吧,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每个星期去看他一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来找他,我随时欢迎。”他对她的态度,就像一个老朋友,友好的,亲和的,不再谈他们的过去,不再表现他的留念与眷恋,就那么淡淡的,虽命运安排行走。   “嗯。”向尹淡淡应了一声,心下有些莫名的苦涩,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就好像你明明跟一个人分手了,可当你听见他有了新欢,或者不再爱你的时候,心中会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良久的沉默。   八点。   主持人宣布颁奖典礼开始,赫连胤是今晚的特邀嘉宾,特意前来演唱开幕曲的,当主持念到他名字的时候,全场的灯光都暗了,只余一盏聚光灯停在他头上。   向尹在黑暗凝望他,眼瞳深邃。   聚光灯下。   他面容英俊,气质高贵,扣起西装扣子,慢慢往高台上走去,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题,他轻轻说:“下面这首歌,是很多年前我爱的人为我写的歌,现在她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但是我仍然想念她,我也想告诉她,虽然我们已经分离,但我心中这一抹情,是永远不会更改的,《谁愿放手》送给你们!”   掌声热烈。   他举着话题,站在聚光灯中,慢慢闭上了眼睛,“曾某年某一天某地,时间如静止的空气,你的不羁给我惊喜,曾说同你闯天与地,曾说无悔今生等你,也不担心分隔千里……今天失落才明白,默默道理,越是怀念你越怕没法一起,谁得到过愿放手,曾精彩过愿挽留,年年月月逝去越是觉得深爱你……”   黑暗中。   所有人都凝息屏气。   向尹默默地望着他,心想,这首歌是她写的么?她点开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木妮发了一条短信:【木妮,帮我查查,谁愿放手这首歌的资料。】那边回复:【好,我去查,尹姐姐你先等等。】   向尹看着那条短信,刚想锁屏,就被一条新的简讯吸引了注意力。   【妈妈,我在电视上的直播看见你了,你今晚好漂亮。】原来是桐桐发来的短信,向尹轻轻一笑,回了过去:【桐桐,你现在在看电视吗?】【是啊,我现在就在听爸爸唱歌呢,嘿嘿妈妈,爸爸唱的这首歌是送给你的吗?是你们的定情之歌吗?】【我也不知道。】   【妈妈,你就不好奇以前跟爸爸一起的生活吗?】   【我好奇啊,可是妈妈想不起来了,一想,脑袋就嗡嗡作鸣,桐桐,你爸爸刚才交女朋友了,这是不是真的?】【……】捏着手机的桐桐一头黑线:【哪有啊?我只是看她顺眼,这怎么能叫交女朋友呢?妈妈,我就是觉得她的眼睛特别好看,我想把她的眼睛挖回来,做成标本。】看见这条短信,向尹吓了一跳,会场不能打电话,她只能站起身,快速往会场的洗手间方向走去,期间,赫连胤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到她离开了会场,他才默默收回视线,垂目演唱。   向尹一出会场,就赶紧给桐桐打了电话,“桐桐,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要挖你们班女同学的眼睛?”   “是啊,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好。”桐桐稚嫩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   “桐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庄严而慎重的事情,不能随随便便就想着取别人性命或者伤害别人的,这是不对的,只有坏人会这样做,而这样的坏人,最终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有,所有人都会讨厌这种恶毒心里的人。”   “我又没有要伤害她,只是想做个标本。”   “这也不行!”向尹   “这也不行!”向尹厉声呵斥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是谁教你的?告诉妈妈。”   “没有谁,我自己在动漫里看到的,我不觉得不对啊,很带劲,喜欢就应该得到。”他理直气壮地说。   向尹头疼,她开始觉得桐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赫连胤是个男人,就算对桐桐再好,也有粗心的时候,加上他忙碌,严重缺少了对桐桐的陪伴,这导致孩子的心里出现了一些空缺,被一些扭曲的思想填补,从而改变了他整个思想。   “桐桐,妈妈等下参加完典礼就去找你,你乖乖在家里等妈妈,妈妈有话要跟你说,知道了吗?”   “妈妈,你要来看我?”桐桐很惊喜。   “嗯,大概九点就可以去了,你等着我。”   “好耶,妈妈,我等你来,爱你哟,mumamuma……”   向尹忍俊不禁,“好吧,等会见,muma。”   收了线,她走回会场,赫连胤已经唱完开幕曲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双腿交叠,雍容迷人。   向尹微微出神,坐了下去,没有说话。   “听内部的人员说,你今晚会拿很多奖,恭喜。”赫连胤笑着祝贺。   “这还不一定呢,只是传闻而已,对了,等下颁奖典礼结束后,我会去找下桐桐,这样可以吗?”   “可以啊。”赫连胤爽快地答应了。   向尹抿了抿唇,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说道:“我刚才和桐桐通电话了,他说他觉得他们班上有个女孩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睛,他想挖了她的眼睛,拿回家做标本,这事你怎么看待?”   赫连胤微微一愣,“他这么说的?”   “是。”   赫连胤沉默了,这不可能吧,以他对桐桐的了解,他不像是那么扭曲的孩子,这大概也是他的招吧?吸引小尹注意的招数,他笑了笑,真是个淘气的孩子啊。   “你在笑什么?”   “没呢,我就是觉得,这应该只是说笑的吧,孝子的话,哪能当真呢?”   向尹不说话了,她微微拧了眉,算了,现在说也没有意义,等她晚上见了桐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晚上,向尹确实得了很多奖项,她把那些透明的水晶奖项一个个放在车内,开往赫连宅的方向。   卧室里。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今晚的礼服,再三询问了穿着卡通睡衣的赫连桐,桐桐撒着娇,只说是开玩笑的。   赫连胤倚在房间门口,看着向尹盘问桐桐,有些好笑地笑了。   他喝了口酒。   被向尹瞪了一眼,她把桐桐的耳朵捂住,冲赫连胤恼怒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孩子面前喝酒啊?照你这么夸张的喝法,孩子不受影响才怪呢。”   鲜少见她生气的样子,赫连胤脑袋一懵,拿开了酒杯,“我没有天天喝呀。”   “还说没有,桐桐都告诉我了,说你天天喝酒。”   “……”赫连胤瞪了桐桐一眼,桐桐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赫连胤无奈摇头,语气低柔,“我真没有,前面是因为心情不太好,最近已经不怎么喝了,只偶尔喝两小杯。”   “那也不能总在桐桐面前抽烟。”向尹严肃着脸。   赫连胤耸肩,穿着浅色t恤,懒洋洋点头,“好吧,我不喝了,对了,萧秀,外面在下雨,你今晚要不要在这住,可以让桐桐跟你一起睡。”   向尹想了下,站起身,“还是不了,我晚上得回去,等星期日,我再来接桐桐去玩吧。”   “也好。”他不勉强她,从门外叫来了戴慕,“戴慕,你送萧秀回去,雨天路滑,你当心着点开车。”   “好。”   “不用了。”向尹出声阻止他,“不用送我了,我晚上是自己开车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那好吧,我送你下去。”   向尹的嘴张了张,点头,“好吧。”   她跟桐桐道了别,亲了晚安吻,走出房间,与赫连胤肩并着肩一起下了楼梯,现在的赫连胤,对她的感情就像朋友一样,他爱着的人叫小尹,若是小尹坚持做萧海蓝,那么他就当她是萧海蓝,不是他爱的人。   这样,彼此都会好过一点。   赫连胤把她送到一楼,递上一把透明的伞,声音略带冷淡,“萧秀,这渗你用,路上小心。”   “好,谢谢了。”   “不客气,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他说完,没有再看她,颀长的身子入了屋,消失了门后面。   向尹撑着伞。   雨幕中,她轻轻回过头来,屋檐下一个人都没有,再没有那双深情似海的凤眸,她的眼睛忽然有点发酸,慢慢垂下睫毛,原来,她的心还会痛,因为被忽略而痛。   如毛般的细雨里。   她钻进自己的跑车里,开了档,扬长而去。   赫连家的卧室。   灯光温暖。   一大一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向尹消失的方向,表情漠然,眼珠浓黑。   “爸爸,我们对妈妈这样会不会太冷漠了一点?”桐桐小小的声音萦绕在房间里。   赫连胤低下头,俯视着桐桐,瞳孔冷寂,“因为妈妈实在不愿意跟爸爸在一起啊,所以爸爸放她自由了,不过以后她要是后悔了,想回到我们身边了,我还是会同意的。”   “可是我想让你们在   想让你们在一起。”   “我知道。”他抚摸儿子的短发,“爸爸又何尝不想呢?不过爱情始终不能用逼的,要让人心甘情愿,才能开花结果,桐桐,以后不要用奇怪的话题引起妈妈的注意,你要是想她了,就打电话告诉她,不要骗她说你想挖同学的眼睛,孝子撒谎可不好。”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嘛。”桐桐努嘴,“今晚在盛典中唱得那么深情,你敢说你不想妈妈吗?”   “我想啊,可是我的想念会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我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念,这样对她对我,都比较好。”   “爸爸,你不觉痛苦吗?”   “不觉得,是我选择爱她的,所以就算结局不是那么如我所愿,我也愿意接受。桐桐,你也不要怪妈妈,因为爱从一开始就是我们自己选的,所以不可能说因为对方不爱我们,就把所有的过错的归根于对方身上,说到底,对方本身就没有错,只是不想跟我们在一起而已,谁也没有逼我们去爱,是我们的心甘情愿,那么痛苦,我们要自己承担,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爸爸爱上妈妈,从来不后悔。”   这番话对于年纪只有6岁的桐桐,似乎过于深奥了,桐桐凝着眉头想了一下,回答道:“爸爸,我不怪妈妈,我只是觉得你的爱很伟大,作为你的儿子,我感到很骄傲。”   赫连胤笑笑,“就你嘴甜。”   “我没有说谎,爸爸,我真的以你为荣,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爸爸。”   “那妈妈呢?”   “她也是世界上最棒的妈妈。”   “你特么说了等于白说。”   “真的,爸爸,你相信我,我不说谎的。”   赫连胤哈哈大笑,揉乱他的头发,“好吧,你爸爸暂时相信你了。”   这端。   向尹把车滑进高宅的停车库里,她停好了车,看见手机里有一条新简讯,她解开安全带,点开了那条简讯,是她的经纪人木妮发来的。   【尹姐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谁愿放手》这首歌已经很老了,是胤天王在十几岁时发行的一张抒情专辑,当年这首歌曾被评为十大情歌之一,红遍一代人的心里。歌曲作曲人的署名为赫连尹,据说是胤天王的妹妹所作。】赫连尹……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是她吗?如果是她,她又为什么会姓向呢?以她脑袋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来拼凑,她也凑不出个所以然,她只知道她跟他十几岁就认识了,至于怎么认识的,她还不知道,因为之前她一提起过去就会太阳穴发疼,赫连胤只告诉她他们是夫妻,并没有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而于歌告诉她的都是她上学时期的荣耀,并没有提及她的家人和感情事。   想到这里,向尹点击回复,给木妮回了一条短信:【木妮,你帮我查查赫连尹的资料吧。】木妮的短信很快回来:【尹姐姐,她的资料查不到,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毁掉的,查不到这个人的资料,但好像后期她又被赫连一氏迁出了户口,所以不知去向了。】竟然被人毁掉的?会是谁做的?那人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做这件事的人就是老爷子赫连育,后来小尹入了向家的户口,老爷子就把小尹原来的资料回去掩埋了,为了赫连家的声誉和名誉,他这么做。   向尹在车里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终只得作罢,她拔了钥匙,提了包,下车。   高宅的客厅里亮着灯。   看来高泽回来了,向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推门进屋。   “萧秀——!”几个保镖大声喊向尹的名字,那焦急的模样,好像是在提醒里面的人一样。   向尹停着步,皱眉,“里面在干嘛?”   “里面?”保镖东张西望,挠头发,打哈哈,“没有啊。”   “没有你怎么那么紧张?”   向尹斜眼看他,瞳孔静静的,却吓瘫了保镖,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向尹看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犹自转过他,慢慢进了客厅。   奢华的客厅内。   水晶吊灯璀璨耀眼。   米色的名贵沙发上,此时正有一男一女在纠缠,男的坐着,双手张开放在椅背上,女的叠坐在他身上,身姿妖娆,满室旖旎。   向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客厅的玄关处,冷漠地看着这出好戏。   忽然。   高泽身上的女人大叫了一声,摔滚下来,“啊——_少爷,客厅门口有人!”   高泽微微扭头,汗湿的黑发黏在脸上,他笑着说:“你惊讶什么?这是我的女朋友,她一向很大度的,不管我,随便我怎么玩。”   那个女人吓得缩成一团,赤裸的身子,在灯光下无处可盾。   大概又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明星或者小模特吧,就像赫连涵涵一样,为了上位,什么都可以做。   向尹淡淡地望着两人,转身往回走。   “你站住!”   高泽冷声叫住她。   向尹就像没有听见,冷漠地往楼上的方向走。   高泽怒得站了起来,厉声道:“萧海蓝,我叫你站住。”   “向尹!”   那抹窈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旋梯尽头。   高泽气得踢翻了地毯上的茶几,玻璃茶几瞬间碎裂,有些渣裂,有些渣子溅到高泽脚上,血流如注。   女人高声大喊,“啊_少爷,你没事吧?”   “吵什么吵?闭嘴!”   至始至终,向尹都没有回过头,她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神情空茫地望着天花板。   很快。   就有佣人来请向尹了,“萧秀,少爷刚才踢翻桌子受伤了,现在正在卧室里拔玻璃碎渣子,他叫你过去找他。”   向尹淡淡点头,并没有打算起身的意思,“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就去看他。”   但最后她没有去看望他。   直拖到半夜,高泽等不住了,才推开她房间的门走了进来,他脚上缠着白纱,精瘦的身材,裹着黑色的浴袍。   他一进屋,向尹就迅速坐起来了,眼瞳冰冷,“你来这里干什么?”   高泽喝了点酒,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气息却沉怒,“萧海蓝,你今晚去了赫连宅干什么了?”   “你派人跟踪我?”   “是。”他清晰地承认,眼瞳讥讽,“你是我的女人,我派人跟踪你又怎么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要三番四次地跟赫连胤纠缠不清呢?你不是说要挣脱他的感情么?那你为什么老是去找他?”   “我是去找桐桐的。”   “你别在说谎了!老是拿桐桐做幌子,其实你心里就是想去见他,对不对?前些天才说要争夺桐桐的抚养权,现在又不要了,三天两头去看望桐桐,谁都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了。”   她的眼瞳越来越冷,讥笑,“是吗?我是什么心思?”   “你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我太那么傻,头顶一片绿草,还在这里跟你讲那么情意绵绵的话,妈的,我对你这么好,连你的手都没有牵到一下……”谁能懂他心里的苦闷呢?   她冷笑,“所以你就跟别人乱搞了是吗?”   “是!难道只有你能出轨吗?以我高泽的样子和地位,大把有女人想倒贴给我,就你不知好歹!”   他说完,整个人都扑了过来,向尹脸色一冷,抬腿就要踢他的心窝,却被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把她禁锢在床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对于你的招,我已经练了将近三个月的破解招数了,没想到吧?你以为你每次都可以打伤我么?”他在她耳边轻轻吐息,见向尹冷着脸,他忽然低声道:“我有那么差距么?让你这么不待见我?我只是抱抱你,你就露出了这么厌烦的表情?那赫连胤抱你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幸福的?甜蜜的?还是和面对我的表情一样,一样这么冷淡?”   “放开我。”她冷淡地说。   “放开你?”他低声闷笑,“我好不容易抓住你,你让我放开你?向尹,我今晚就把你煮成熟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这么拽。”   只听‘撕拉’一声,向尹的袖子被高泽扯掉。   向尹一惊,后退几许,剧烈的挣扎起来,“高泽,你快放开我!”   “我就是不放,怎么样?”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压住她的双腿,不让她动弹。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低头,深深地凝视她,眼底都是绵长的爱意,“说你喜欢我,我就放过你。”   她瞳孔一紧,冷声道:“我不喜欢你。”   “说你喜欢我。”   向尹没说话。   他忽然发狠一般掐紧她的脖子,让她呼吸困难。   向尹的脖子被他紧紧掐着,进气少出气多,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冷声道:“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你。”   他的脸一下子阴鸷起来,“好,你不喜欢我,我就让你后悔!”   说完,他紧紧箍着她的四肢,把头埋在她的锁骨处,狠狠啃咬。   向尹一动不动,就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高泽用力咬她,她抿紧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苍白的脸上,有种冰冷的蔑然。   “碰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高泽身子一僵。   最终,松开了她,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声音沙哑难听:“向尹,我守了你三个多月,你就一点也不心动吗?”   向尹没有回答,她冷漠着表情,不去回应他任何一句话。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他的眸几乎是猩红色的,自嘲地笑了笑,坐起身子,“我真的相信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向尹心尖搐了搐,指甲用力钳进掌心里,不言也不语。   “好吧。”他偏开头,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分手吧。”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说得艰涩困难,慢慢起身,他背对着她,视线中绽放出浓郁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向尹,算你赢了,我把自由还给你。从此以后,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老子无所谓了……”   床上的向尹微微一愣。   “越跟你在一起,越觉得自己像个笑话,究竟是逼迫你的我痛苦,还是被逼的你痛苦呢?究竟是谁比较可怜,谁比较痛苦呢?究竟……”话到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侧面向着她,轻轻微笑,“算啦,都已经这样了,追究什么都已经没意思了,没意思了啊。”   说完,他踉踉跄跄出了房间,留下一抹黯然的背影。   向尹静静   向尹静静地看了那扇门许久,眼神复杂。   也许他希望她去挽留他的吧,只是,她不能去,不爱的人,多余的温柔只是害了对方。   第二天。   向尹把东西收拾好,放下了高泽给她的跑车钥匙,拉过行李箱,下了一楼。   几个保镖见她拉着行李箱,顿时猜出了苗头,他们伸手拦着她,不让她离开,“萧秀,你要去哪里?”   “让开。”向尹冷冷地说。   保镖们无动于衷。   “让她走吧。”身后懒懒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欧式的米色璇梯上,高泽穿着黑色的浴袍,怀里抱着一瓶酒,脸色苍白,眼神迷离。   他似乎醉得很厉害,软绵绵地半倚在旋梯的栏杆上,浴袍微敞,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高少爷……”一个保镖不安地问。   “想走的人怎么也留不住的,让她走吧。”他仰头饮了一口酒,呛到了。   “萧秀,你去劝劝少爷吧。”管家绢姨低声在向尹耳边劝她,“昨天那个女人已经被少爷赶跑了,他心里只有你的,你别太生气了。”   整个高宅的人,都知道高泽有多喜欢向尹,向来被人伺候惯的高泽少爷,脾气一直不太好,但是自从海蓝秀来了后,他就没发过脾气,而且海蓝秀要什么他就依她什么,听少爷的秘书说,本来少爷已经买好戒指了,就打算等他们打了桐桐的抚养权,就向她求婚的,只是没想到,这紧要关头,少爷竟然犯糊涂出轨了,这真是要命!   向尹垂着眼睛,睫毛纤长,“抱歉,我劝不了他,请让开,我要离开了。”   “萧秀,你就是真的不原谅少爷,你也要念在他这么多久以来对你的好啊,这些天,少爷哪天不是一有时间就回来陪你,而且,他经常吩咐我们做这个做那个补品给你补身子,他是真心待你好的啊。”   绢姨不肯松开向尹的手,她都误会了,她与高泽分开,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是他说这个协议可以结束了,那么,她要重获自由,她很明白,如果自己今天一时心软,很可能就跟高泽分不了手了,她不能心软。   “萧秀。”绢姨拽她的手,“求求你了,少爷已经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了,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其实少爷很可怜的,因为父母的事情,他一向不相信女人,在他的内心,他是很渴望温暖的……”   “绢姨……”楼梯上的声音打断她,阴沉道:“谁让你说这些的?闭嘴!”   向尹紧紧皱着眉头,看上去,高泽的俊脸正好映入她眼帘,她轻轻道:“不是说好和平分手么?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说了分手就不应该这样反反复复,会让大家都很难堪的。”   高泽身子一震,俯下头,眯起眼睛,“你以为我现在是在求你不要分手?”   “难道不是这样么?”她静静回问。   高泽说不出话。   半响,他低低一笑,“向尹,你他妈不是狠,你是绝啊,我是成年人又怎么样,我说完不想分手又怎么样?正常的情侣不都是这样的么?有谁说一次分手就真正分手的,气头上谁不是六亲不认啊?”   “我们不是正常的情侣。”   高泽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你这意思,是我跟你在一起,你不在乎我,我却连生气都不行?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连吃醋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听了这句话。   在场的人全部轻轻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高少爷在萧秀心里,竟然这么卑微。   向尹平静地说:“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你心里若是这么想的,昨晚就应该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你不是这么对我的吗?向尹,你是不是害怕被人知道你对我这么绝情啊?呵呵,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舆论估计能骂死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他咬牙切齿。   “那就骂吧,我不在乎。只是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各自好好的,不要给对方造成困扰。”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保镖要拦她,被高泽挥手呵退了。   “不要拦她,让她走吧,走吧,永远不要回来。”   直到向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高宅大门处,高泽才苦涩一笑,灌了口酒,走回房里,到在床上,只愿此生长睡不醒。   有些人,她明明没有爱过你,可你就是心甘情愿地为她沉沦,为她失眠,为她激动,为她开心,为她甜蜜,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向尹的了,他只知道,每次见了她之后,他就会失眠,寂寞深重的夜里,他会很思念她,思念地从床上翻坐起来,然后想象着她在干什么,他会想象,她应该不是那么喜欢赫连胤的,也许两人正在争吵,也许两人正在吵架,这样的话,她一定就会伤心了,那他就有机会安慰她了。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这个事情,旁敲侧击地询问别人两人的情况,听到他们甜蜜恩爱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冷冷哼上一句,秀恩爱,死得快!   她是他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很多人不理解这个词,但是徐志摩曾经这样评价过林徽因,他说,我如果没有愁过你的愁,思虑过你的思虑,我就不配说我爱你,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在文学史上,林徽因   上,林徽因这个名字似乎是因徐志摩这三个字而存在,世人一直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的,其实不然,林徽因对徐志摩是一种仰慕,并没有爱意,而徐志摩,疯狂地爱着林徽因,甚至为了她与自己的妻子离婚,林徽因与梁思成结婚的时候,徐志摩从飞机上赶回来,结果飞机事故,他去世。   现在人看来,徐志摩的做法让人不解,但是仍然有很多后人钦佩他对爱情的勇气,事实上,高泽对向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他爱着她,甚至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她的脸,刚好对了他的眼缘,成了他的一见钟情,万里挑一吧。   向尹一出高宅,赫连胤那边就收到消息了,他高兴地站了起来,扣好西装扣子,准备出去,想了想,又把西服扣子解开了,重新坐了下来,凝眸浅笑,“戴慕,你确定他们分手了?”   “是。”戴慕笑着说:“刚才那边来了消息,两人于昨晚分手,现在已经不是情侣了。”   赫连胤托着下巴,手指洁白纤长,“真是个好消息。”   “那少爷,我们赶快去接少奶奶回来吧?”   赫连胤沉思了片刻,摇头,“现在恐怕不行。”   他不想在逼她了,怕她再次离开,所以,这次他决定用等的办法,等到她心甘情愿为止,反正,现在没有人可以当绊脚石了,萧忘川那边已经解决了,高泽的协议也完成了,她现在彻底恢复了单身,唯一的来往估计就是桐桐了,这等于说,她以后一大部分空闲时间都会跟桐桐一起度过,那就是说跟他一起度过了。   果然,之前他逼迫她的时候不是时机,而现在,时机渐渐在成熟了。   “戴慕,不要去打扰少奶奶,现在让她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吧,暗中保护她就行了,别惊扰她。”   “是。”   “对了。”赫连胤抬起头,“她现在刚离开高泽,虽然手上有凤山的股份,但是并没有什么现金,她一定会去找她的经纪人的,你想个法子,给她的经纪人打个电话,买个房子给她们住,再叫雪奈过去陪她,就说那房子是那个经纪人和雪奈合租的,还有,在附近是超市弄个什么抽奖活动,抽一辆车给她用,当明星的,出门要是靠走路的,那还得了。”   戴慕忍着笑意,“少爷对少奶奶真是关心啊。”   “当然了,那是我的老婆,我关心她关心谁啊?”   “……”   “好了,你快去办吧,办完回来告诉我消息。”   “少爷,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   “你给少奶奶安排地方住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叫上雪奈秀?”   “她有家政,可以帮我们照顾好少奶奶。”而且,以后可以让雪奈举办什么同学聚会,火锅餐,野餐,约上所有酗伴,这样,他就有借口可以去看她了。   “……”   “还有事么?”   “是。”戴慕强忍着嘴角笑意退下了。   向尹出了高宅,坐上计程车,便给木妮打电话,“喂,木妮,我跟你说个事,我今天已经从高泽的宅子搬出来了,现在要去找个公寓住,等我找到了地方,我告诉你地儿。”   木妮好像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急急忙忙道:“不不不……尹姐姐,你可以先住我这里啊,我这里只有我跟我室友两个人住,地方很大的。”   向尹微微抿住唇,“这样不好吧,太叨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我们就喜欢热闹,而且这边房间好多个,都没人用呢。”   “你租那么大的房子干嘛?”   “不是我,我只是租客,房主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对自己的房子就是爱租不租的,她刚才说了,你想过来就可以过来,她看你顺眼,让你免费住。”   “……”向尹一头黑线,“她看我顺眼?她认识我?”   “认识,她说她跟你是好朋友,她的名字叫……叫雪……雪奈。”   雪奈?!   竟然是她!这个人向尹还记得,之前她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雪奈就给她带过路,还给她讲了很多她的事情,看得出来,雪奈对她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她对她很真诚。向尹也挺喜欢雪奈的,所以一听房东是雪奈,她就放下心来了,笑了笑,“白住别人的不太好,我现在过去,跟她租一间房间好了,反正我东西也不多,一间房间够住了。”   “你就放心吧尹姐姐,这边的房子很大,一定够住的,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快来。”   “好,谢谢你了木妮,你对我真好。”   “不客气,我是你的经纪人嘛,帮你是应该的,嘿嘿……”      第197章 天生面瘫脸      到了公寓,雪奈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她穿着浅紫色的束身裙,笑容明媚。   “小尹。”   向尹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停在她面前,微笑,“雪奈。”   “快进来。”雪奈招呼她进屋,屋内有佣人在擦拭花瓶和壁画,她指着二楼上一间光线明亮的房间,领着她走了进去,“小尹,你以后就住在这间房间吧,我刚才已经叫佣人把房间收拾好了,你放心入住。”   向尹把行李箱放下,扭头问雪奈,“雪奈,木妮呢?”   “噢——”雪奈不自然地拉长了一下尾音,回答道:“刚才公司有急事叫她,所以她先走了,叫我留在这里等你过来。”   事实上,这间房子刚买下没有两个小时,木妮还没赶到这里。   “这样啊。”向尹参观了下房间,走到阳台上,从上往下俯视着一楼的泳池,表情有些怪异,“雪奈,你为什么要把房子租出去啊?”   能住得起这样房子的人,不必去出租吧?   “太孤单了,想找几个人一起住,有点人气嘛。”   原来是这样,向尹点了点头,原来是太孤单了啊。   “那你这样的房子,租一间客房要多少钱?”大概不便宜吧,这么奢华的豪宅。   “钱这个事情你就不用跟我提了,人都有窘迫的时候,你就放心在我这住吧,什么都不用说了。”   “不行,我可能不止赘天,房租是要给的,多少钱你说吧,给了你,我才能安心一点。”   雪奈转着眼珠想了下,“嗯……那就给我一千吧。”   向尹微微一愣,以为听错了,想在说点什么,雪奈已经打断了她,补充了一句,“友情价。”   于是向尹就什么都没说,把一个月的租金拿给她,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高泽给她定制的衣裳她全部没有带出来,只带了自己原来的那些简单衣服。   “你只有一个行李吗?”雪奈倚在衣柜旁问她。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叠衣服。   “尹姐姐。”屋外风风火火地闪进来一个人影,她紧紧握着向尹的手,激动地说:“尹姐姐,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   “今年亚乐要推出一个《两天一夜》的户外竞技真人秀节目,邀请了全国几大知名演员和主持人参加这个节目,这份名单中,就有尹姐姐的名字,今天早上公司的通告下来了,尹姐姐,因为你这次在盛典上得了很多奖,所以公司帮你接了这个通告,以此来炒热你的人气啊,尹姐姐,我们要出名了,要出名了……”   “这话怎么讲?”   “尹姐姐,这次的真人秀名单,你知道都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影视界的影帝顾诚然,主持界的名嘴罗昕,实力派创作歌手林新,电视剧新秀陆臻铭,赫连胤跟你啊!”   这些人都是娱乐圈里响当当的人物,向尹很是震惊,在这群人中,她充其量算个最新的小新人,比起他们,她确实没什么知名度,只是拿了几个奖而已,但是,最令她震惊的,是为什么名单里会有赫连胤?他不是隐退乐坛了吗?   “怎么有赫连胤,他不是已经隐退了?”向尹不点不敢置信。   “哎,姐你能留意一下新闻么?”木妮嘴角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昨儿胤天王已经宣布复出了,全民狂热,你是不知道,昨天有多少粉丝感动落泪啊,他明年和后年的演唱会票已经被人预定光了。”   向尹微微一愣,这就代表着,她以后每天都会见到赫连胤了?因为他们两要一起录制竞技节目。   《两天一夜》的节目将于两日后开播,向尹按照通告时间去试了镜,造型师为她定妆,将她的长发打卷,高束马尾,穿着嫩黄色的运动衬衫,气质沉静的女孩瞬间阳光朝气。   头发盘上去的那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因为盘着头发,她的年纪看起来小了很多,那张凌人的脸也被柔和了,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摄影机在她身周绕了一圈。   然后。   导演倒吸一口气,“omg,萧海蓝,你竟然是无死角明星。”   向尹轻轻微笑,有少女般淡淡的清纯味道。   木妮高兴地跳起来,“我就知道,尹姐姐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导演帮她拍了几张照,便将她的名字加在录制名单中,“搞定,萧海蓝的视镜非常成功,通过啦,你们可以回去啦。”   木妮热烈鼓掌,“耶——!”   向尹笑笑,接过木妮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好了,我要先去下洗手间了,木妮,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木妮中气十足。   向尹离开了片场,去了趟洗手间,等回来的时候,安静的片场早已人山人海,无数记者围堵在前方不远处的镜头下,手拿话筒不断尖叫。   “胤天王——!”   “胤天王,请问你这次是为什么复出呢?是为了帮你们公司的节目《两天一夜》做宣传吗?还是另有目的的?”   “之前与你传过绯闻的萧海蓝这次也在《两天一夜》的名单中,请问胤天王,你们是否已经重归于好?胤天王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名气来捧红萧海蓝吗?”   阵阵   吗?”   阵阵尖叫声中,向尹看见了坐在白色休息椅上赫连胤,他穿着团队同款的嫩黄t恤,贵族一般的气质,优雅邪肆的神态,美艳不可方物。   主持界名嘴罗昕就坐在他身边,利落的短发,肤若凝脂,性感又迷离。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罗昕。   整个片场,所有记者的话筒都聚在赫连胤身前,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唇角勾起有若有似无的笑容,“抱歉,现在是视镜时间,请先失陪一下。”   说完,站起身,与罗昕往导演的镜头前走去。   没有记者敢拦他。   他们叹息了一声,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眼睛又亮了,因为他们看见绯闻女主角萧海蓝,此时萧海蓝就站在两米外的距离,穿着嫩黄的t恤,想来是刚结束了视镜。   他们抱着摄影机蜂拥而至。   向尹微微一愣,想要回头,已经晚了。   记者的话筒已经到了她眼前,场面拥挤,吵杂混乱。   “萧海蓝,请问你和胤天王之前所传的绯闻是真的是假?”   向尹看着镜头,慢声回答:“狗仔队的话怎么可能相信呢?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你们只是朋友嘛?那为什么你会在出现在胤天王的怀里?姿势还那么亲密,难道你们是在交流《两天一夜》的录制内容么?”   所有人哄笑。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些照片被登出来,我想那只是合成的吧。”向尹笑容不减,滴水不漏。   “是吗?那你住在京城一少高公子的豪宅里是什么情况啊?”这个萧海蓝身上,处处是聊,各种头条可登啊。   “我与高公子只是上下属的关系,去他的豪宅,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老板,我过去拿我的合约而已。”   “是去拿合约还是去滚床单啊?”   向尹微微一怔,木妮已经挡在他们面前,“喂,你是记者还是狗仔啊?那么难听的问题都问得出了,小心我们告你诽谤!”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了,萧海蓝为什么要躲我们这个问题?是心虚了还是害怕了?”   “无可奉告!”木妮恶狠狠地瞪那个记者。   但记者们哪里肯放过这个挖掘头条的机会?干脆伸手去攥木妮,想让她闪远一点,混乱中,甚至有记者冲上来,把摄像机的镜头紧紧盯在向尹的脸上,给她拍特写,木妮心里气急,“喂,你们太过分了!”   向尹心里愤怒,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仍保持着嘴角的笑容。暗地里,她紧紧攥着拳头,分散心里的怒气,艺人是不可以打人的,不可以出手……   记者们不断挤过来,生怕动作慢了会丧失新闻的先机,拥堵中,记者们乱成一团,他们互相推搡着,谁也不肯相让,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的身子微微不稳,朝地面摔了下来,手中举在半空的摄影机重重砸了下来!   摄影机的下面就是向尹!   眼看着摄影机砸下来,向尹的瞳孔微微扩大。   木妮尖叫。   众记者呆住。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那根摄像支架。   沉重的摄像机险险停在半空,距离向尹的脑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向尹惊魂未定,呆呆地望着他。   黑亮的地板上,他握着那根摄像支架,微微俯着身子,表情担忧,“你没事吧?”   在他幽深的目光中,她的脸颊忽然有点发烫,微微摇头,这才意识到,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是赫连胤阻止的,她看着他,嘴唇微微一动,“谢谢。”   “小心一点。”赫连胤轻声说话。   此时的片场已是静悄悄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流连在两人身上,屏佐吸。   “尹姐姐!”安静中,木妮大喊了一声,跑过去,抱住向尹的身子,“尹姐姐,你没事吧?”   向尹继续摇头,眼瞳沉静,“我没事。”   木妮看了赫连胤一眼,他的脸冷得可以冻死人,木妮战战兢兢低头,声音颤抖,“脸吓得这么白了还说没事,尹姐姐,我带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真的没事。”   闻言。   赫连胤扭过头,冷眼看着记者群,“这个摄像机是谁的?”   “是我的,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摔倒的记者赶到赫连胤身前,“刚才人太多了,没有站稳,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连道歉。   赫连胤嘴角的笑容一掠,松手,那个摄像机就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光荣牺牲。   记者不敢置信地望着赫连胤。   “今天的报导,你们谁要是敢播出去,这摄像机就是你们的下场。”他冷冷放下狠话,拉过木妮怀里的向尹,再不理会那些呆若木鸡的记者,快步离开了片场。   罗昕和顾诚然两人在后面摇头叹息,向来对记者礼貌有礼的赫连胤,竟然放了这么狠的话,当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其实,罗昕和顾诚然就是夫妻,只不过两人都是娱乐圈里极具影响力的人物,婚姻不能公布,只有少许记者和圈内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直到上了赫连胤的车,向尹才想起木妮被丢下的事情,她看着沉默开车的赫连胤,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直觉上,她感到他很生气。   “我已经叫戴慕过去了,她不会有事的。”赫连胤好像   赫连胤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淡淡地说。   “嗯。”向尹的声音低而轻,“谢谢。”   “刚才有受到伤害吗?太混乱了,我看不清楚,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没有受伤,真的。”   “真的?”他挑眉。   “真的。”她肯定地说。   赫连胤忽然踩住刹车。   张扬的法拉利停在马路右方。   赫连胤打开顶灯,扶过她的脸,在顶灯下面仔细地观察她的脸部肌肤,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他的脸靠得这样近。   彼此的呼吸和体温萦绕着。   向尹非常不自然,启唇道:“我真的没受伤。”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很快,有点失控。   赫连胤没理会她的话,静静观察着她的脸,眼珠乌黑,“我就看看。”   向尹不说话。   脑中的理智渐渐抽离,最终,她轻声说:“可以放开我吗?不太舒服。”   他松开她,声音紧张,“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轻轻咬住嘴唇,坐好回去,“今天谢谢你了,不过为了帮我,你还没视镜,这样不耽误你的行程吗?”   “没事的,我就是不视镜也能通过的。”他来片场,只是来看看她的。   “啊?”   “因为我有名气啊。”赫连胤笑着说。   向尹恍然大悟,“也是呢。”   “嗯。”赫连胤把顶灯关了,重新将车开上道路中央,才温和道:“今天的视镜反正结束了,去看看桐桐吧?他最近老说很想你。”   “可以啊。”她答应了,有几天没见到桐桐了,还挺想他的。   “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吧?”   向尹迟疑了下,“也可以啊,我晚上有时间。”   “好。”赫连胤微微一笑,转了方向盘,嘴角有怎么抑制都掩盖不了的笑容。   复古的赫连宅里。   灯光温柔。   赫连胤与赫连桐两父子坐在电视机前打手游,向尹在厨房里跟宋姐学做菜,她来京城已经很久了,但是仍然不太习惯京菜,她想学几个粤菜,回去了可以做给自己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向尹端着海鲜汤从厨房里走出去,看见两父子拼命地拿着手游打游戏,忍不住微微皱眉,“喂,你不要教他玩游戏,他还那么小。”   赫连桐偷偷掩嘴笑。   赫连胤耸肩。   灯光下,他眼底飘出淡淡的温柔,“没关系的,打游戏可以促进孩子的脑部发育。”   “……”   向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你是否考虑到了他的眼睛呢?要是近视了怎么办?”   “对噢,突然忘了这事。”赫连胤恍然大悟,把身边的赫连桐赶跑,“桐桐去,别玩了,以后也别约老爸玩游戏了,免得近视。”   “……”桐桐一头黑线,小小的身子,从毛毯上爬了起来,跑到向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此时的桐桐,就像找到了靠山,他看着赫连胤,微微噘嘴,“妈妈,爸爸他撒谎,明明是他自己想玩的。”   赫连胤:“……”   向尹:“……”   “喂,桐桐,不带这么出卖人的。”赫连胤微微眯眼,无声道:“过河拆桥。”   “妈妈。”桐桐抬头看向尹,“爸爸他骂我。”   赫连胤:“……”   向尹瞪他,“看看你,都是怎么教孩子的,这么大个人了,这么幼稚。”   赫连胤努嘴。   “吃饭啦,吃饭啦。”宋姐把菜一个个端出来,阻止了向尹对赫连胤的教育,赫连胤赶紧其实,穿上家居鞋,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饭好了,过来吃饭吧。”   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和乐融融。   赫连胤拿起筷子,给桐桐夹了一个鸡翅,又给向尹夹了个鸡翅,然后低头吃自己碗中的饭,向尹背脊一僵,却没有说什么,慢慢吃下赫连胤给她夹的鸡翅,桐桐把碗筷移开,双手拿起鸡翅就啃,啃完了一只鸡翅,他拿餐巾擦擦嘴,对赫连胤脆声说:“爸爸,我还要吃鸡翅。”   “好。”赫连胤自然地伸筷,要给桐桐夹鸡翅。   “喂。”向尹按住他手中的筷子,面容冷淡,“他饭都没吃,只吃鸡翅,这样你都不说他?”   “桐桐喜欢吃鸡翅嘛。”赫连胤不觉得哪里不对啊。   桐桐用力点头。   向尹无奈地叹了口气,“菜的含盐量太高,是配着米饭一起吃的,桐桐还这么小,每天吃这么多盐,这对他的发育不好的,尤其是肾。”   “没事的,要说食物不健康,那全天下的食物都不健康啦,想健康活着,只能什么都不吃了。”   “那也要荤素搭配,营养搭配啊,光吃菜不吃饭怎么行呢?而且鸡翅这么咸,他现在不吃饭,等下就老是口渴,一样是错误的,你是大人了,要怎么样我可以不管你,但是桐桐还是个孝子,不能这么纵容他的,孩子小,不懂温饱,只会觉得那东西好吃就一直吃,不管吃了是否对身体不好,也不会管是不是有营养,我们做大人的,又是他的父母了,就要好好管着他。”   “我是男人,我不懂啊。”赫连胤摆手,“平时都是宋姐照顾桐桐的,我偶尔才回来。”   向尹叹了口气,“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聊。”   “好吧。”   桐桐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言,忽然大叫道:“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   赫连胤和向尹同时一懵,笑了。   “我们没吵架啊,我们只是在聊天。”赫连胤摸着他的头发说。   向尹也点头,“是啊,爸爸妈妈只是讨论你的营养问题,跟吵架是没有关系的。”   “那你们不准这么严肃,妈妈你不要在凶爸爸了!爸爸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向尹:“……”   赫连胤噗呲一声,没忍住,笑了。   向尹看了他一眼,想了下词汇,温声对桐桐说:“桐桐,妈妈没有凶爸爸呢。”   “你明明就凶了!”桐桐一拍桌子,“我都看见了,你快点跟爸爸道歉!”   向尹:“……”   最终,她只能妥协,看向赫连胤,轻轻说了句,“对不起,刚才凶你了,我下次不会了。”   赫连桐的嘴这才撅乐回来,“这样就好了嘛,两夫妻要恩恩爱爱的,不要老是吵架。”   向尹:“……”   “哈哈哈……”赫连胤差点笑着岔气,“桐桐,你妈妈她不是凶我,她是天生的面瘫脸,看着谁,都是一个表情的,哈哈哈……”   赫连桐:“……”      第198章 他们的婚戒      饭后,桐桐去琴房练琴了,赫连胤带向尹去后花园转转,他们坐在露天台上的沙滩椅中,头顶巨型大伞,宋姐送来了糕点和咖啡,赫连胤说:“宋姐,现在晚了,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你去榨杯果汁给萧小姐喝吧。”   “是。”宋姐应声走了。   赫连胤望着美丽的夜空,声音轻柔,“你刚才说饭后要跟我聊天,你想跟我聊什么呢?”   “我想说,如果你照顾不好桐桐,能把桐桐给我照顾吗?以后你来我这边看桐桐。”   赫连胤微微一愣,笑道:“我不是照顾不好他,是因为我平时比较忙,亏欠于他,所以我基本不怎么严厉对他,能好一点就尽量好一点。”   这话说中了向尹的心声,如果说赫连胤陪他少,那么她就陪他更少了。   “虽然是愧疚,但也不应该溺爱,不然很容易改变他的思想,让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不在乎。”   “他只是缺个妈妈。”赫连胤拿起咖啡,淡淡说了一声。   向尹一怔,脸色苍白。   “你要是想管着桐桐,那就搬来这里住吧,反正你现在没地方住,出去外面租房子,不如跟我租,反正这里房间那么多,外面收你多少我就收你多少好了。”他喝了一口咖啡,道:“我这样做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我说了放弃你就真的放弃了,不会在纠缠。我让你住这里,主要也是为了桐桐,萧小姐,你若选择来住在这里,我会很欢迎你,你要是想接走桐桐,那么恕我拒绝你了。”   那声萧小姐,叫得无比陌生。   向尹心尖一疼,抿住唇,“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你也是关心桐桐而已,不过我要告诉你,桐桐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失去他,所以原谅我刚才的愤怒。”   “哎。”她叹了一口气。   “搬过来住吧,桐桐需要你,你也需要房子,以后你过来这边了,我让桐桐跟你一块睡,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寄人篱下了。”   向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感觉,仿佛触动了一下,瞳孔慢慢抽紧。   “怎么样?桐桐值不值得你这样做呢?”   “不是我不想,是我怕对你的声誉不好,最近《两天一夜》要开拍了,如果我们住在一起,怕到时候解释不清楚。”   “担心什么?没有我的同意,没人敢播导关于我的新闻。”   向尹深呼吸一下,“之前我们的那则绯闻,是你同意的?”   “嗯,那件事是我做的冲动的,我对你道歉。”他叠着腿,侧影英俊。   向尹摇头,“没事啦,那件事我已经忘了。”   “谢谢你的大度。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阻碍的,搬不搬过来?”他相信桐桐就是吸引向尹最大的诱饵,为了桐桐的教育,她一定会同意的。   向尹静默了片刻,眼瞳平静,“房租多少钱?”   “你在外面租多少我就算你多少好了,一样价,咱们主要是为了桐桐嘛,互相让一步是应该的。”   “我在考虑一下吧。”   “还有什么顾虑?”   她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答应?”他问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笑笑,“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她静着眼珠,“不是因为你的关系,不要有负担。”   她只是觉得,搬进雪奈的公寓才没几天,现在就搬过来他这边住,这不太好。   “好吧,你好好考虑一下,天色也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行的,郊区夜晚很难拦到计程车,我送你吧,太晚了不安全。”   在他的再三坚持下,向尹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默默起身,与他一起上了车,离开了赫连宅。   雪奈的公寓外。   此时,韩洛宵正捧着花,站在夜风里,身影俊秀挺拔。   赫连胤打着探照灯,眯了眯眼,往韩洛宵所站的方向开去。   “怎么了?”向尹扭头问他。   “阿宵在你们公寓外面呢,估计是在等雪奈,我们过去看看吗?”   “雪奈到现在还是不接受他吗?”   “应该是吧,从你跟高泽在一起后,雪奈就跟高泽切断关系了,阿宵本来以为有机会了,没想到雪奈说她这辈子都不想恋爱,不想结婚,让阿宵死了这条心,哎。”赫连胤叹了口气,感慨万千,阿宵当年的一个错误决定,便苦了他往后的这么多年,看到他这样,赫连胤是不敢再逼小尹了,不然哪天小尹学了雪奈这股决绝劲儿,他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雪奈爱不爱他?”向尹疑惑,她知道韩洛宵是喜欢雪奈的,但是雪奈的心意她就不知道了,只听赫连胤提过,没有自己亲眼看到过。   “这个应该你去问她,我也不清楚的,小尹,你明白我的,我对别人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向尹微微一怔,笑道:“我还真不明白。”   赫连胤扭头。   她说:“你忘了我没有记忆了吗?”   赫连胤喟叹一声,“是啊,你已经没有记忆了。”   “赫连胤,我是你妹妹,是么?”   赫连胤下颌一僵,“你已经想起了?”   “没有,只是木妮告诉你,你唱的那首谁愿放手,作曲人是你的妹妹,名叫赫连尹,这个名字跟我很想象,我在揣测,这个赫连尹是不是我。”   他微微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望着窗外的韩洛宵,凤眸深远,“是你。”   “我是你妹妹?”   “嗯,你是我们家的养女,原名是颂尹,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记得你只要提起这些事情,就会脑袋发疼,我们下次找个时间再说这些吧,现在我们先解决阿宵的事情。”   “OK。”向尹点头,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和赫连胤一同下车。   “阿宵。”赫连胤冲韩洛宵打招呼,眉眼清冽俊美,“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跟雪奈约好去吃饭,但是忽然碰到以前一个朋友,她就生气走掉了,我只好来这里等她了。”   “朋友?是谁?”   韩洛宵叹了口气,“柳云。”   “原来是她,她怎么也来京城了?”   “那是谁?”向尹问赫连胤,是什么人,把脾气那么好的雪奈给气着了。   赫连胤莞尔,“那是韩洛宵以前的女朋友。”   韩洛宵脸色难看,打断他的话,“年少轻狂,不懂爱。”   向尹默默看了韩洛宵一眼,又看了赫连胤一眼,与他默契地笑了,而后,她走过韩洛宵的身边,来到大门处,拿出了钥匙,扭头对身后的两人说:“外面露重,要进来里面等吗?顺便喝杯水?”   韩洛宵抬起头。   赫连胤眼珠一亮,异口同声道:“好啊。”   向尹打开了门,微微一笑,“进屋吧。”   她把鞋子拖在玄关处,换上了室内拖鞋,一边走,一边开灯,“拖鞋玄关处有,你们自己换一下,我去厨房拿饮料,有咖啡和橙汁,要什么?”   “橙汁。”   “温水。”   向尹抿唇笑,“好,那你们在客厅坐一下,我去拿。”   她在厨房里倒了橙汁和温水,走出来时,白皙的双手握着两杯饮料,她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笑着说,“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女佣休息了,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楼下看看雪奈睡了没有。”   “好。”赫连胤表情淡淡的。   “谢谢你。”韩洛宵显得很激动。   向尹忍俊不禁,站起身,往二楼雪奈的房间走去,她走上了楼梯,穿过走廊,停在一扇梨木门前面,轻轻敲了下门,“叩叩叩……”   “谁?”屋内传来了雪奈迷蒙的声音。   “是我,向尹,雪奈,你现在睡了没有?”向尹轻声说。   “还没呢,你进来吧。”   她推开门,雪奈坐在床前的地毯上,暖黄的壁灯边缘处,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脸被灯光掩在死角处,向尹一惊,“雪奈,你怎么自己在这喝酒?”   雪奈轻轻晃了下手中的酒杯,“没呢,就是突然想喝一杯,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向尹走过去,坐在她面前,观察了下她的表情,见她一脸淡然的模样,才放下心来,“韩洛宵现在正在一楼等你呢。”   她静静喝了口酒,声音浅淡,“你让他回去吧,我不想见他。”   “雪奈,你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雪奈摇头,“没有,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不会,以后不会,未来更不会。”   昏暗中,她的面容上有深深的暗影,仿佛看不见任何光芒,向尹沉默地听着,她能感受出她言语间的惆怅,轻轻握住她的肩膀,说道:“雪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你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姐妹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小尹……”她唇角勾出苦涩的笑容,轻轻抱住她,眼睛湿润,“不是我不肯原谅他,是我原谅不了,因为此生,我都不可以跟任何人结婚的,婚姻和孩子我都给不了,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是害了他。”   向尹心底涌出一股心疼,回抱住她,声音慢慢的,安慰着她,“雪奈,这是怎么回事?”   “我……”她欲言又止。   “告诉我吧。”   “小尹,你还记得我的原名么?我叫任夏瑾,我们任家世代受天谴诅咒,我就是其中一个孩子,小尹,我已经入了巫谱了,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结婚了,我也不生孩子,因为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带着诅咒,我不愿我将来的孩子跟我的过去一样,悲惨到被所有人遗弃。”   向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轻柔道:“那他知道这些?还是,你一直瞒着他?”   “这些事情,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雪奈啊。”她轻声叫她的名字,眼瞳澄净,“一个喜欢了你十几年的男人,会因为你不能结婚,不能养育孩子就不爱你吗?”   雪奈脸色苍白。   “就算你一辈子不告诉他,拒绝他,不原谅他,他也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心里真正的心事呢?害他总以为你是在生气,你是因为不喜欢她,说实话,你把真相告诉他,最坏的结果就是他还是想要结婚和孩子,所以他离开了你,反之,他知道了真相,但是他觉得可以不要结婚,也可以不要孩子,只想和你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直到终老,雪奈,这样的爱情,难道不值得你去追求吗?”   雪奈身子一震。   “小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我已经忘了,这些话,我是从赫连胤身上看到的,韩洛宵是他是兄弟,人家都说物以类聚,我相信他们两个人,都是很好的男人,五年前,我遇到海难,面容全毁,记忆全失,可是赫连胤还是没有放弃我,也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我想,韩洛宵大概也是这样的男人,如果你这辈子都不跟他在一起,也许他会选择孤独终老。”自从赫连胤不逼她了,她反而开始怀念他的霸道,他每天在身边监视她的时候,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可当他说她放弃她了,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觉得无聊,没有他的关怀与爱意,生活似乎平淡得没什么盼头。   雪奈的眼睛微微一亮。   向尹站起身,“来吧,去跟他讲清楚,就像我说的,最坏的结果是他想要结婚,想要孩子,所以会跟你渐渐疏远,反正你心中现在想的也是最坏的打算,就见见他吧,把真相告诉他,让他知道,你是为什么拒绝他。”   “小尹……”雪奈声音沙哑,下一刻,她从昏暗的阴影处抽离了出来,眼睛盈亮,“我……”   “不要犹豫,感情事是双方的,现在的他爱着你,你也爱着他,别再折磨彼此了,好好把话说开,愿不愿意在一起和能不能在一起,这是看彼此的,不是看个人的,假如他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会爱你的人,那么你这么长久以来的思虑不就白白苦恼了么?假如他不愿意接受你,他也可以早点结束他的深情,放你自由,不是么?”   雪奈握紧手中的杯子,面目表情呆呆的。   “快过来。”向尹笑了笑,招手。   雪奈愣愣地爬起来,拭去眼角的泪痕,仿佛下定决定般,深吸了一口气,“好,与其痛苦地瞒着,不如告诉他,如果他想要结婚和孩子,我也可以彻底的放手了。”   这么多年来,他就那么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上,虽然平时不会刻意去想着,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便是她最惆怅的心事。   向尹拉着雪奈的手,把她带到了一楼的客厅,动动眉毛,示意她过去。   雪奈低着头,不敢向前走。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已经发现了她们,一个望着向尹,一个望着雪奈,截然不同的面容,却同样的温柔。   向尹知道雪奈害羞了,冲赫连胤这个电灯泡瞟去一眼,招手,“赫连胤,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赫连胤站起身,望了眼雪奈,又望了眼韩洛宵,好像明白了什么,往向尹的方向走过来。   他信步而来,没跟向尹说什么,就是那么静静地拉过她的手,然后带着她,从客厅的玻璃门穿过,来到了静谧的游泳池前,秋夜的风轻轻吹来,夜已经深了,天上只有几颗星星,气氛宁静。   向尹坐在泳池边缘,将白皙的双腿浸在透明的水里,静静地望着无垠的夜空。   赫连胤站着。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斜映着,重叠在一起。   “那两人这是要和好的节奏吗?”赫连胤低头问表情宁和的她。   向尹向后看去一眼,漂浮的白色纱帘内,隐约可以看见韩洛宵在替雪奈拭眼泪,她笑着说,“应该吧。”   “真好,阿宵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叹息了一声,躺在她身边的草地上,枕着双臂,嘴角的笑容懒懒的,妖娆美丽。   “嗯。”话刚说完,向尹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困的。   “困了?”   听到他的笑声,她揉揉眼睛,也跟着懒洋洋躺下,“还好。”   两人的头挨在一块,赫连胤屏住呼吸,她没有说话,面容被月光洒照出温柔的光芒,这一夜,看着雪奈和韩洛宵促膝长谈,她的心结也似乎在慢慢解开,望着他,轻轻微笑。   “哥哥,你困吗?”   赫连胤猛地扭过头来,“小尹,你叫我什么?”   “哥哥啊,你不是我哥哥嘛?”   “你都想起了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向尹让赫连胤觉得无比亲近,再没有两个月以前的冷冰和疏离,是不是,她已经想起了点什么?   “没有,但是你不是说了吗?我是赫连尹啊,我曾经为你写过歌,想必那时候,我跟你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她莞尔,眼底充满了淡淡的亲近和温柔。   赫连胤凝视着她,距离她很近很近,声音低哑,“嗯,是啊。”   “我一定常常喊你哥哥吧?”   “你怎么知道?想起来的?”   “不是,我这是觉得这个称呼特别熟悉,好像叫过千万遍似的,让我觉得温暖。”   这样的夜色。   这样的亲昵。   忽然让人心悸。   赫连胤不受控制的反问她,“那我可以叫你小尹吗?”   “可以啊。”   他轻笑,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纯净,“真好,你终于不讨厌我了。”   向尹怔住。   “谁说我讨厌你啊?”   “不讨厌我,为什么对我那么绝情,一声不吭就在宴会上消失了呢?你知道吗?那天,我很伤心。”他的笑容美如斑斓美景,可向尹却觉得,那丝笑容里有淡淡的哀伤。   她忽然觉得心脏抽痛起来。   夜深人静。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近。   “其实,我一直都对你的爱很感动。”她眼底有种恍惚,“只是我暂时没有记忆,在我的脑子里,是没有和你的过去的,你知道,我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于歌告诉我,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所以我对爱情无法感到安全,尤其是当我被威胁的时候,我会想起很多过去痛苦的回忆,所以当你对我好的时候,我会很感动,可是但你狂躁起来,逼迫我的时候,我又会下意识的想要远离,我没有对你的记忆,所以当我们有了隔阂,你的好就会被掩盖,而你的不好,会自动无限扩大,因为对你不熟悉,总觉得你对我的生命有威胁,你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会伤害我,让我觉得,自己很无力,我帮不了别人,亦保护不了自己,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原来你想的是这些啊。”他枕着手臂,眼睛异常温柔,“说实话,我可以体谅你的,你从小就要强,不服输,这个性格我从小看到大,已经很习惯了……可能当时我很伤心,可是我又不想你忘了我,心里很不甘心,所以一时脑袋没转过来,就想着要报复你吧。”   “真是孩子一样,怎么会这么幼稚呢。”   她嘟囔。   他轻笑。   然后,她轻轻说:“我那天有想跟你解释的,去了你家里,可是忘川出了车祸,我就赶过去了,让你那么伤心,对不起了。”   这突然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赫连胤怔住。   心底滚过一丝热烫,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瞳乌黑迷人,“没关系。”   那声音充满了溺爱。   向尹脑袋渐渐空白。   “老实说,你恨不恨我?”   “不恨?”   “为什么不恨?我对你这么不好。”   “你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   “这么肯定?”   “嗯。”他低哑的声音在半空萦绕,“如果你有了记忆,你一定不会这样对待我的,而且恨了你,伤害了你,痛苦的还是我,所以我现在已经想开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顺其自然,是我的,始终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是枉然。”   她眼角突然有了淡淡的泪意。   她眨了眨眼睛,遥远的星空,似乎有他轻盈的笑容,她一愣,呆呆地望着夜空,没有回过神来。   “小尹。”   “嗯?”   “你在发什么呆?”   “没有。”她仰头看他,心跳骤然快了起来,有些慌乱。   她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就像潜藏着骄阳海洋,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看下去,他望着她,仿佛溺了进去。   “怎么了?”她追问,眼睛异常的宁静。   “小尹,你现在是单身吗?”星光很淡,他的声音慵懒惑人。   她点头,“嗯。”   赫连胤闭上眼睛,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有滚烫的爱意,有喷薄的思念,还有越来越蔓延开来的甜蜜和开心,他笑着说:“那我们可不可以……”   “什么?”   “可不可以试试在一起?”   她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没说话。   气氛暧昧。   以她的性格判断,这八成是会同意了,他眸色一紧,呼吸滚烫。   “小尹,可以吗?”   他坐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轻轻摇晃她的手臂,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   她的脸烧了起来。   看见她害羞的样子,他情不自禁靠近她,撒娇,“好不好?”   她脑中一阵接一阵的晕眩。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噢,我们试试吧,反正你单身,我也单身,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我不逼你就是了,好不好?”   深夜的风轻轻的吹着。   她刚想说点什么,唇已经被他吻住了,这个吻越来越烈,她的身体在他的双臂中僵硬颤抖,不敢回应。   他吻着她,温柔而虔诚。   仿佛是要将她吻进自己的体内,他紧紧抱着她,唇间是他好闻而狂乱的气息,向尹竟然发现,至今为止,她只接受他的吻,过去萧忘川想吻她,她会刻意躲避,高泽想吻她,她会觉得恶心难受,可是赫连胤的吻,竟然让她觉得心中充满温暖和甜蜜。   她被他紧紧箍在臂间,两腮嫣红,迷蒙地承受着他的吻。   赫连胤低笑着,洁白的手,穿过她的细腰,将一枚银色的铂金戒指套进她手里,“这个还给你,是你的。”   向尹看着无名指上的简约戒指,“这是什么东西?”   “我们以前的婚戒,五年前,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戒指刚好留在家里了。”   “你一直留着?”   “嗯,我一直带在脖子上,想着你哪天回来了,就还给你。”   向尹微微一愣,伸手去取那个戒指,“这个戒指还是先放在你那里吧……”   “你干什么?”赫连胤慌乱地按住她的手,瞳孔暗淡,“小尹,你连我们的婚戒都不肯要么?这个戒指是你亲自挑的,你知道吗?”   她怔怔地望着他,忽然伸手去握他的胳膊,她声音很轻,眼睛明亮,“不是的,我想等我恢复记忆了,在拿回这个戒指。”   赫连胤惊愕地望着她,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哥哥,医生说如果我强行恢复记忆,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看见赫连胤紧张的眼神,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伸手掩住他的嘴巴,轻声说:“我知道你想说,就算我没有记忆,你也不会介意,可是我会,我不想浑浑噩噩地这么过着,我连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识相知相爱的都不知道,又谈何跟你相守呢?我更不想你爱得那么痛苦,每次都迁就我,所以我要我的记忆,就算付出我的生命,你也值得我去这么做。”   他摇头,眼底暗烈,“我不同意。”   她没有再说话。   轻轻拉下他,吻住了他的双唇,他的唇是凉的,她轻轻吻着他,温柔厮磨,“哥哥,成全我吧,让我知道,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他闭上眼睛,睫毛微微湿润。   向来理智的大脑,也开始混乱地无法分辨事物,最终,他轻声说:“好,我答应你,可是我不准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还是想不起来,我就要你永远放弃,你愿不愿意。”   “愿意,你答应了我的请求,那我也答应你的请求。”她微笑着说,眼珠亮亮的,“等录完《两天一夜》我们就开始脑部治疗吧。”   那天晚上。   两人终于放下了纠结已久的心结。   向尹将她的婚戒套入赫连胤的项链中,“这个戒指我先放在你这里,等我把记忆找回来了,我在来要回去。”   虽然她脑中缺失了很多记忆,但是她相信,她一定是很喜欢他的,自从经历过忘川和高泽的事情,她才渐渐明白,一个你会为他写歌的人,一个你会为他带上婚戒的人,一个你会为他早婚生子的人,这个人一定是你心中很爱很爱的人,既然她心里舍不得他的离去,那么她就接受他的纠缠吧,起码两个人的幸福比两个人痛苦要来得强。   “好。”他脖子上戴着两人的婚戒,躺在草地上,嘴角的笑容大大的,“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听你的。”   向尹轻笑,重新躺回草地里,与他一同望着静谧的夜空。   “小尹。”赫连胤动身挪了挪,靠近她一点,“情侣一起看星星是要抱在一起的,你不能离我那么远,过来一点。”   她忍俊不禁,“你自己不会过来一点吗?”   “好,那我过来。”他凑到她身边,像个初恋的小少年,呼吸急促地说:“小尹,我可以抱着你看星星吗?”   “随你。”   “那我抱你了。”他伸过手,穿过她的脖子,把她慢慢地向自己怀里拉了进去。   向尹微红着脸,“你不要老是说出来。”   “不说我怕你不同意,你也知道,你的性格又臭又硬的,我要是不说,私自决定了,你又会不高兴的。”   向尹羞得无地自容,“平时那些事跟这些事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向尹抬头望天空,“没有啦,我好困了。”   “那你回房间去睡觉吧,我送你回去。”   “好。”      第199章 两天一夜      两天后。   《两天一夜》开拍。   导演对此,还特意对第一次参加真人秀的向尹一再鼓励,让她上镜后不必太紧张,只要保持着原来的性格就可以了,适当的表现一下自己的性格魅力,不要太过没存在感。   向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化妆师给她定妆,全身镜里,她化着淡淡的裸妆,幽长的睫毛,唇色绯红,纯净而慵懒。因为是户外真人秀,她全程需要盘着头发,会相对活泼一些。   赫连胤从他的专属化妆间出来,他已经定好发型了,慢悠悠从远处走来,手里拿了个精美的小饭盒。   他走到她面前,把饭盒递了出去,“小尹,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她抬起眼睛,发型他的脸居然没有化妆,问道:“还有一小时就开机了,你还没化妆吗?”   “我一向不化的。”他懒洋洋的说完,眼珠乌黑,“这饭盒是桐桐让我给你的,他说是给你的便当,你打开看看吧,他亲自做的。”   “真的吗?”   向尹微微惊讶,打开了手里的饭盒,事实上就是一盒白饭,上面用青豆做了个爱心桃,向尹:“……”   “哈哈哈……”赫连胤大笑,“这熊孩子,太可爱了,居然给妈妈做了个白饭便当。”   向尹:“……”   他笑着,坐了下来。   向尹瞪他,神态静柔,“有什么好笑的。”   他回望她,凤眸美丽深远,静静地望着她,良久良久之后,他吐出两个轻轻的字,“想你。”   向尹的脸微微红了。   “不要在外面说这些奇怪的话,被人听到了不好。”   “听到就听到呗,听到了,我们就公布恋情。”   “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眼里的笑意丝毫不减,“难道和我公布恋情,你很丢脸?”   “不是,是我暂时还配不起你,我不想借着你的名字炒作,知道吗?”   赫连胤叹了口气,“好啦,我知道你的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吧?”   她微微一笑,“这样的你真好。”   “嗯?”   “很温柔。”她大方的称赞,“我喜欢。”   赫连胤的眼睛眨了眨,耳根红了。   “你喜欢我对你温柔?”   “哪个女孩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对自己温柔呢?”   他唇角含笑,“说的是,那我以后要更加努力一点,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她轻轻抿唇而笑。   “阿胤……”大老远的,戴慕手里拎着两杯咖啡,他走过来,把咖啡递给赫连胤,顺便说了句,“少奶奶,早。”   向尹的睫毛眨了眨,笑了。   她这是害羞了。   赫连胤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把咖啡递了过来,“早上那么早起来,肯定很困吧?喝点咖啡,祝贺你第一天录制节目顺利。”   向尹微微一愣,“谢谢。”   她接过他手里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又说:“你早上那么起来也很累吧?你也喝一点。”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似笑非笑。   她点头,“必须关心。”   赫连胤忽然开心极了,嘴角的笑容妖艳惑人,然后,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在所有人面前,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向尹呆呆坐着,面容如夕阳时分的彩霞,红得整张脸如烧了起来,她突然像个青涩的少女,心跳忽快忽慢,慌乱极了。   良久之后,她的睫毛颤了颤,嗔道:“你干嘛?”   “吻我媳妇。”他笑着跑开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向尹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在向尹旁边的电视剧新秀陆臻铭惊讶地掩了嘴,“海蓝姐,你跟胤哥……”   陆臻铭今年只有21岁,是近两年风靡起来的新秀偶像,酷似女孩子的五官,顶着一头亮银色的短发,张扬,帅气,阴柔,是目前为止最火的年轻偶像,在这个真人秀里,年纪最小的就是陆臻铭,所以他逢人必带哥和姐,这是一种礼貌。   向尹窘迫地笑笑,没有说话。   陆臻铭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吃惊的瞪大眼睛,像一只可爱无害的小兔子。   “海蓝姐,等下节目开始了,我们要不要联盟?”   “联盟?”   “是啊,听说这个节目就是冒险的,等下剧组会给每人一样东西,但是代步工具只有四件,所以其中会有一个人是没有的,要自己想办法到达目的地,所以等下如果我们其中两个人没有代步工具,我们就联盟吧。”   向尹想了想,目光澄净,“可以啊。”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咯。”   “好。”   上午七点。   《两天一夜》正式开机。   定完妆的所有艺人都站在一个广场上面,缕缕阳光中,他们皆穿着草绿色的体恤,黑色长裤,男俊女靓,神采飞扬。   “两天一夜,欢迎来挑战——!”   所有人喊完口号,比出姿势,定格一拍。   节目正式开始。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密码箱和一张任务片,陆臻铭凑到向尹跟前,“海蓝姐,你的任务卡是什么?”   “我先看看。”虽然是盟友,但向尹并没有真正的相信他,像这种真人秀节目,一般玩的就是脑袋的机敏程度,她翻开自己的任务卡,上面写着:在你身后的公园里有四把钥匙,它们被分布在四个角落,请找到它们,并在公园门口打开对应的带代步工具,那里,会有你下一个任务,记住,请保护你手里的密码箱,否则,你将丧失继续竞争的机会。   向尹迅速浏览完,把任务卡盖上了,抱住密码箱,笑着说:“任务卡让我去找一个东西。”   “让你去一个东西?”陆臻铭挠着银色的短发,年轻的俊脸上有些迷惑,“是叫你去找钥匙吗?”   向尹没想到他就这么说出出来了,心里微微一惊,表面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保持着笑容,“是啊,你也是这任务吗?”   “嗯,一样的。”他把任务卡拿给她看。   向尹低眉一看,又看看他的脸,温声提醒他,“保护好自己的密码箱,知道吗?失去密码就等于失去胜利的资格了。”   “知道。”他呆呆点头,果然年纪小,心思就是单纯,他背着密码箱,身姿挺拔清瘦,“海蓝姐,我们一起走吧。”   向尹看了眼其他同队,人都已经走光了,就剩他们两人在这里了,哥哥的速度竟然这么神速?她微微愣了一下,扭头对陆臻铭说:“好,一起走吧。”   两人一同入了公园,陆臻铭拿着任务手机,从短信里查找钥匙的提醒信息,他皱着眉,俊脸写满了忧愁,“距离天际最近的地方,海蓝姐,至尊钥匙的提醒只有一句,看不太懂。”   向尹接过他手里的手机,默念一句,“距离天际最近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头望蓝天。   “海蓝姐,你有思路了吗?”   向尹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指着距离他们很远很远的白色灯塔,“至尊钥匙在那里。”   陆臻铭表示没有明白。   向尹指着手机里的短信问他,“铭铭,你看着啊,距离天际最近的地方,你看看我们的四周,这个公园里面,最高的地方是哪里?”   陆臻铭环顾一圈,也指着那个灯塔,“是那里。”   “嗯,那么这个公园里面,距离天际最近的建筑是哪一个呢?”   陆臻铭一愣,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海蓝姐,距离天际最近的地方,意思就是这里最高的那个建筑,对吗?”   “真聪明。”向尹调整了一下密码箱的位置,抱在怀里,“走吧,我们去找至尊钥匙,这里竟然写了至尊,就一定是很好的代步工具,很大的可能是一辆车,够坐两人的了,咱们走吧。”   “好。”陆臻铭信心满满,一路上,还扭动自己灵活的身体,身穿草绿t恤,头顶银色短发的他,阴柔中带着张扬的帅气,引得晨运的大妈们尖叫连连。   向尹忍俊不禁,“看来你不止是少女杀手,还是师奶杀手啊。”   陆臻铭笑得两个孩子,把手指放在唇间,比出了一个极妩媚又撩人的动作。   向尹忽然楞了一下,觉得陆臻铭让她很熟悉,她抬头问他:“臻铭,你的形象,是按照当时的少年赫连胤的形象来塑造的吗?”   陆臻铭也呆了,“海蓝姐,你猜出来了。”   “怪不得觉得很熟悉了,我记得有一年,他的演唱会形象就是顶着一头白色的短发,背上背着吉他,画黑色眼线,跟你现在的样子有一点像。”   陆臻铭可爱地比了两个耶的动作,“猜出来了,公司说我跟少年胤哥的样子有一点点像,所以我出道的时候就是模仿他的,不过公司说他是妖孽不羁型的,而我是阴柔温柔型的,他主走个性路线,我走卖萌路线,哦,这些话是不能让观众听到的,导演,记得帮我们剪掉噢。”   导演扛着摄像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确实蛮好看的。”向尹称赞他,“年纪小小的,当明星,不容易啊。”   “胤哥才棒呢,我听说他十三岁就出道了,是当时乐坛里无人能争霸的天王巨星,可惜我的声音不好听,不然我也想出唱片,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们这些当歌手的,能有自己的代表作,我当演员的,如果几年内没有好作品,我估计就沉没掉了。”   “你现在不是混得挺好的吗?近几年的新秀里面,名气最大的估计就是你了吧?”   “跟胤哥还差得远呢,我听说他又会唱歌,又会弹琴,又会跳舞,还会创词作曲,而且,我还听说,当年他曝光恋情的时候,有很多粉丝都自杀了,人气好高啊。”   “他是你的偶像吗?”   “是啊,我的目标就是像他一样,有自己的代表作,你是不知道啊,之前我第一次来试镜的时候,看见了他,我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我的偶像已经复出了,我也要多多努力才行啊,目标就是跟胤哥一样,成为人们心中永不磨灭的天王形象。”   “你也可以的。”   “谢谢海蓝姐的鼓励,我们去找钥匙吧。”   “好……”向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广场舞大妈跳舞,这群大妈都穿着绿色的体恤,不断扭动自己柔软的四肢,灵活跳舞。   向尹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然后,她抬步走过去,跟着大妈们跳起了灵活的广场舞,她的马尾轻轻飞扬,划出了优美的弧度。   “海蓝姐,你干嘛啊?”陆臻铭笑得前仰后合。   向尹没搭理他,一边跟大妈们跳舞,一边笑着说:“大姐,我们这是不是叫歌舞青春呢?”   大妈们笑成一片。   其中一个年级五十多的大妈递出一个钥匙盒子,“给,你答对了。”   陆臻铭惊讶地瞪大眼睛。   向尹微笑接过,打开,盒子里嵌着一把钥匙,写着青春两个字,她微微一笑,把钥匙掏了出来,装进口袋里,将盒子盖上,重新拿给了大妈们,笑意促狭,“大姐,这个盒子我放在你这里,等下要是有人来,你就让他们跟你们一起跳舞,然后把这个空盒子拿给他们。”   “好。”大妈爽快的答应了。   陆臻铭噗呲一声笑了,“海蓝姐你好坏,你自己拿了钥匙还要骗他们来找。”   “这叫老谋深算。”   向尹眨了眨眼睛,带着钥匙,跟陆臻铭前往至尊钥匙的藏身点,陆臻铭不解问她,“姐,你刚才是怎么猜到这把钥匙在这里的啊?”   “你看青春钥匙的提示,四个字,歌舞青春,这个点,公园里都是晨运的大妈,所以不可能指的是年轻的女孩子,但是歌舞嘛,是代表青春的意思,这还是你点醒我的呢,你刚才在跳舞,就让我想起了这四个字,所以我就看了下提示短信,觉得可以试试看。”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姐,你实在太聪明了,跟你联盟,一点也不吃亏啊。”陆臻铭对她的佩服,简直要五体投地了。   不止陆臻铭是惊讶的,导演组也是惊讶的,这个萧海蓝,看来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嘛,传说中,她一直靠着和男人上位,前期和赫连胤传绯闻,后来和京城一少传,又后来,又跟赫连胤和好了,刚才他在化妆室都看见了,两人甜甜蜜蜜的说话,赫连胤还给她送咖啡了呢。   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不像那种狐媚子角色吧,至少她对陆臻铭这个偶像新秀,没有表现出什么暧昧的神情和动作,反之,她一直淡淡的,反而是陆臻铭表现得很激动,很兴奋。   两人相伴聊天,走过鹅软小路,向尹拂开眼前的柳叶,抬头望着白色灯塔的位置,她突然站着不动了,定定地遥望着灯塔的方向。   “姐,怎么了?”陆臻铭走前两步,与她并肩站着。   向尹微微眯着眼睛,“铭铭,你看灯塔那里,有两个人在你追我赶,你帮我看下,那两个人是不是赫连胤和顾诚然?”   闻言,陆臻铭的脸也认真起来,手遮在额头上,遥望着远处的灯塔,舔了舔舌头,“好像是他们。”   “那我们不用去了,钥匙已经在他们其中一个人手里了,我们走吧。”   “我们不去抢吗?”陆臻铭表情疑惑。   向尹已经往回走了,“抢不过的,留着体力吧,其实找钥匙的目的并不是要抢最好,而且为了得到下一个任务提示而已,我们现在手上已经有钥匙了,就等于我们有任务提示了,可以直接前往目的地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现在才第一关。”   陆臻铭再一次恍然大悟,对向尹竖起拇指,“姐,你真的好聪明啊。”   导演的心里也不禁肃然起敬,这脑袋瓜子太机敏了,转弯非常快啊。   两人迅速下山。   路上,他们碰到了同样在往回走的罗昕,陆臻铭大声问她:“昕姐,你找到钥匙了吗?”   “找到了。”罗昕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盒,“你们找到了吗?”   “也找到了。”陆臻铭说。   “这么快,我还以为我是最快的呢,你们找到了几把?”   “一把。”陆臻铭毫无心机,“我跟海蓝姐一起找到的。”   听到一把这个词,罗昕突然变得警惕起来,她把自己的钥匙塞进口袋里,快速地跑走了,因为她怕陆臻铭来抢她的钥匙,理由很简单,现在是六人赛,萧海蓝跟陆臻铭走在一块,证明两人联盟了,等下两人钥匙来抢她的钥匙,她一敌不过二啊。   眼看着罗昕快速跑了,陆臻铭有点迷茫,抬头问向尹,“姐,昕姐怎么跑了?”   真是一头呆绵羊。   向尹摇摇头,“被你吓跑啦。”   “why?”   “因为你长得太帅了。”她笑了笑,转过一块大石,抵达公园门口。   陆臻铭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愣愣地盯着镜头,萌死人了。   公园门口。   罗昕已经走了,向尹打开自己对应是代步工具,是一张地铁卡和一张任务卡,任务卡写着:请前往xx山乘坐游览车,最后抵达者将被没收密码箱,失去竞争比赛的资格。   陆臻铭一张俊脸皱成苦瓜,“omg,我最害怕这种你争我夺的游戏了。”   向尹没什么表情,只淡淡抱紧密码箱,任务卡一直在提示密码箱的重要性质,看来,这个箱子真的很重要,她说:“我们快走吧。”   “好。”陆臻铭回头问导演,“导演,昕姐的代步工具是什么啊?”   “一辆摩托车。”导演组回答了他的话。   陆臻铭和向尹都噗嗤一声笑了,陆臻铭说:“本来觉得我们的代步工具挺惨的,没想到昕姐的更惨,哈哈,我们走吧。”   两人拿着地铁卡,带着地图,来到了就近的地铁站,导演组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追拍,两人站在地铁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尹说:“一张地铁卡只能乘坐一个人,铭铭,我们得想办法跟路上的粉丝求到五块钱才能买票,要不,你跳段舞?”   “好啊。”陆臻铭爽快点头,看到路上的人们都不住回头望着两人,取下了脑袋上鸭舌帽,跳起了帅气的机械舞。   路人有些吓了一跳,接着,蜂拥一般围了过来。   地铁站门口。   一个银发少年卖力地跳着舞。   美丽的女孩对人群说:“有没有人能给我们五块钱,我们现在要赶任务,需要五块钱买地铁票。”   “我有——!”   “我有我有——!”   “这是十块钱,大铭铭,这是给你的!你要加油,我们看好你哟。”一个粉丝将十块钱塞进了向尹手里。   向尹甜甜一笑,“谢谢,别人那里还有没有?”   “我有!”又一个粉丝拿出了十块钱,“给你们,加油,你节目出来了我一定会关注的!”   “好,谢谢你了。”向尹笑容从容。   “我也有,五十块!给你们!”   陆臻铭眼睛徒然睁大,结束了舞蹈,笑着跑过来鞠躬,“谢谢谢谢,您真是大方啊!”   那女粉丝害羞得整张脸都红了。   向尹笑了笑,拉过陆臻铭,“好了,我们谢谢大家了,现在我们要赶路了,谢谢哈。”   两人进了站,买了票,坐上地铁,陆臻铭问:“姐,我们要那么多钱干嘛?”   “指不定等下还有什么意外呢,节目组没有给我们钱,我们自己先想办法留点,也许派得上用场呢。”   “对噢。”   “别对噢了,快走吧,昕姐已经在路上了,我们也要快一点才行。”   “没关系的,他们还没找到钥匙呢,我们暂时领先。”   “你天真了,他们抢夺的钥匙是轿车的,一站不要停,一定比我们快很多的。”   陆臻铭瞪眼,“我怎么没想到呢。”      第200章 胤哥联盟吧      “因为你是一只猪。”向尹简单的下评论。   陆臻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银色短发,美少年脸,散发着一股年少时期特有的朝气。   最后两人都上了地铁。   很快引来一片尖叫,不少粉丝掩住脸,已经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萧海蓝——!”   “陆臻铭——!”   有粉丝凑过来,兴奋地掩脸瞄镜头,掩紧五官,不让镜头看见她们红通通的脸,声音激动,“你们怎么在这里?录制节目吗?”   现在是早上八点,地铁上有很多上班族和女学生,他们大部分都是陆臻铭的粉丝,他是新一代偶像少女杀手,拍的电视剧和广告非常多。向尹是唱歌的,很多人知道她的歌,但是对她的面貌不熟悉,所以有部分人没认出她来。   “陆臻铭——!陆臻铭——!”大波人从地铁左侧涌了过来,眨巴着眼睛,一副痴迷的样子,她们让他们签名,合照,甚至让出了位置给他们坐。   两人被众粉丝推推嚷嚷,坐到了银色的长凳上,陆臻铭一边签名一边笑着说:“是啊,我们在录制节目《两天一夜》,你们要多多支持噢。”   “必须的!”粉丝大声答应,递出手里的早餐和牛奶,“这个给你们喝。”   “真的吗?”陆臻铭高兴地接过早餐,比出一个无比幸福的表情,轮廓阴柔,帅气非凡,“太谢谢了,我刚好肚子好饿!”   粉丝害羞地红了脸。   也有男士给向尹递了奶茶,男士一只手握在地铁的扶手上,另一只手递出奶茶,斯文害羞的模样,“你是那个唱《明年今日》的歌手吧?在音乐盛典夺得7座奖杯的那个萧海蓝?”   向尹一愣,静静抬头,“是我。”   “原来真的是你?时代广场的代言人,之前我还担心是不是同个人呢,你好你好,我一直很喜欢你的歌,也常常关注着你。”   “那你不喜欢我的人吗?”向尹笑着打趣。   一片起哄声。   那个男士的脸红透了。   陆臻铭哈哈大笑,“害羞害羞了,果然,我们的海蓝姐就是这么有魅力的。”   那个男士挠着眉毛,表情害羞。   陆臻铭笑得更大声了。   向尹眨了眨睫毛,表情宁静。   陆臻铭把粉丝给的面包分给向尹,引来粉丝们的阵阵尖叫,“大铭铭,你和萧海蓝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陆臻铭指着自己和向尹,面对着镜头,眨眼卖萌,“我们就是盟友的关系啊,不过海蓝姐姐对我很好,她是我学习的偶像。”   尖叫声不断。   向尹皱了皱眉头,轻声对他说:“不要这样说话,你人气比我还高呢。”   “姐,礼貌是做人的根本,你是个歌手,可能不太懂这个规矩,面对着镜头,我们要谦虚温柔一点,来,姐,跟着我的表情,冲镜头卖一个萌。”   “我不会。”向尹坦诚。   “没关系,你跟着我的表情模仿就好了。”陆臻铭往嘴里塞了一个灌汤包,比出一个皱眉嘟嘴的表情,可爱极了。   向尹忍不住微笑,学着他的动作,塞了一个面包,嘟嘴,瞪眼。   两人萌萌哒表情被记录在镜头里,萌化了一片粉丝的心。   趁着下车的空挡。   导演给了向尹一个特派镜头,导演站在她面前,问道:“海蓝,你似乎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吧?不紧张吗?”   身后是葱葱郁郁的树木。   向尹抱着密码箱,一边走路一边回答导演的问题,“当然紧张啦,只是表现在心里而已。”   “参加这个节目,你会担心你的人气受影响吗?毕竟你现在已经有代表作了。”   向尹唔了一声,拨开散乱在脸颊处的碎发,“我曾经听过一个句话,有个人说,我们的人生有时候会出现一个按钮,按下去,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也可能发生幸运的事情,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如果我们不去按这个按钮,那我们的生活就注定是平淡无奇的。我觉得吧,身为艺人的我们,本来就是无法平淡的,我们是需要不断进步的,不应该惧怕什么。”   “那这里面这么多前辈,有哪一个是你最想合作的艺人呢?”   “都很想合作耶。”   “如果只能选择一个呢?说一个你最想合作的。”   向尹静默了片刻,而后,眼角微微弯起,烟视媚行,“赫连胤吧。”   “你想和他合作单曲?还是拍电影?”   “都想。”说完,向尹自己也笑了,轻轻掩着嘴,有少女般的纯真和羞赧。   录完个人特写,向尹又跟陆臻铭走到一块,陆臻铭也录了自己的特写,这种节目一般都是每个人录一样的,然后后期剪辑。   两人一路往游览车的方向走,一边聊天,陆臻铭问她:“姐,你最想合作的明星是哪一个?”   “我啊?”她看着山间景色,淡淡道:“我回答了赫连胤,你呢?”   “我也是耶,估计大家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吧,毕竟,胤哥太有魅力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赶到了没有?”   “很难说。”   上坡路不太好走,向尹走得轻轻吐息,每一次抬脚都累得想坐下,真人秀节目真是累啊。   最终,他们抵达了游览车的地点。   早有工作人员在那里等待,提   作人员在那里等待,提示他们,“请乘坐游览车,目的地会有你们要的任务。”   陆臻铭迷茫,问那工作人员,“姐姐,我们这比赛比的是什么啊?到现在还没说是比什么呢,就一个劲的跑来跑去,是要干嘛?”   “不知道。”工作人员无情地拒绝了他。   陆臻铭抓住头发,“这节目到底玩得是什么啊?这么神秘,我都搞不懂了。”   “你是不是恐高?”向尹平静的声音扑进他耳里,前面,他一直表现得很有干劲,到了游览车的地点,他忽然踌躇不前了,似有顾虑。   “有一点。”陆臻铭望了眼山间景色,吓得闭上了眼睛。   “没事的。”向尹轻轻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别害怕,我们走吧,勇敢面对,才能克服困难。”   陆臻铭闭了闭眼,慢慢睁开眼睛,睫毛纤长,他深吸了一口气,拍心口,“好吧,不害怕不害怕,我们走吧。”   但他还是很害怕,从上了游览车,就一直紧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抖。   游览车缓缓离地前行。   向尹遥望着山河秀丽,心中开阔,中途,她看见了几条奇怪的大型横幅,其中一条横幅写着: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向尹略为沉思,这句话不是一句电影台词吗?   她安静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游览车经过一个沟壑的时候,她再次看到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   怪异的是她发现,这两条横幅写的都是电影里的台词。   “铭铭,你过来看看。”铭铭是陆臻铭的小名,整个娱乐圈的人都这么叫他,所以向尹也不觉得这名字奇怪,向尹的艺名叫萧海蓝,除了赫连胤叫她小尹之外,所有人都是认她萧海蓝这个名字的。   陆臻铭早已浑身发抖地坐在角落里了。   向尹愣了愣,快步走过去,“铭铭,你怎么了?”   “没事……”陆臻铭苍白着嘴唇,身子微微发抖,向尹知道,这世界有很多恐惧症,如密集恐惧症,高空恐惧症,黑暗恐惧症,还有深海恐惧症,这样的人都是存在的,陆臻铭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这并不是懦弱或者无能,是人的生命里与生俱来的属性。   向尹握住了他的双手,她紧紧握着,温言宽慰,“睁开眼睛,不要怕,其实山色很美。”   她的手有些凉。   握着她的手,陆臻铭好像觉得没那么恐惧了,心里有了一些依靠,他慢慢睁眼,向尹的脸就浮现在眼前,如深海一般沉静,给人心安的感觉。   陆臻铭的睫毛微微颤抖,“姐……”   “不要怕,铭铭,没事的,姐握着你的手,你现在很安全。”在她眼里,铭铭的性质就跟桐桐差不多,就是年纪比桐桐大一些。   导演静静地拍着这温暖的一幕,想着回去了要给他们两人配个感人的音乐,大概这一幕出去后,陆臻铭的粉丝就会喜欢向尹了,说不定,她的温暖能感动的,不仅仅是陆臻铭和导演组呢。   很快。   游览车停站了。   向尹紧握着陆臻铭的手走下游览车,赫连胤的人已经在站点答题了,他听见身后的动静,微微扭头,就看见向尹握着陆臻铭的手一起下了游览车。   赫连胤目光一凝,生出了些许不受控制的妒意,尤其是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心里如刺了针一样难以忍受,才第一次合作节目就牵手了,哼。   向尹也发现了赫连胤,轻快问道:“你这么快就到了啊?”   “嗯。”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你们来晚了,只剩一个人能通过任务,剩下的一个要被淘汰了。”   向尹微微愕然,“你们都这么快?”   “是的,那些钥匙有两辆是车,我自个来的,诚然跟林新一辆,罗昕是最早到的。”   向尹吃惊,看着赫连胤变冷的眼神,她慢慢松开了陆臻铭的手,“居然这么快,那如果有人被淘汰了,该怎么办?”   “被淘汰的那个会被没收箱子,但并不是说没箱子就会输,因为没箱子的队员可以抢别人的箱子,所以,你们两看着办吧。”   说完,赫连胤就带着箱子离开了。   向尹回头,不远处的陆臻铭,似乎还没从高空恐怖中回过反应来,他抱着自己的身子,脸色惨白惨白的,看得来这趟游览车对他的负荷实在太大了。   如果选择他被淘汰,以他现在的状况,怕是没能力去抢别人的箱子了,向尹沉默地想了想,小跑过去,跟陆臻铭说:“虽然我刚才看到两个提示了,但是我们只有一个人能通过,铭铭,咱们这个机会先让给你,你人不太舒服,就休息一会再走,我先去跟着赫连胤了,他那边有箱子,你记得,通关提示是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这是阿甘正传的台词,你记好,我先走了,等下你要是拿到了任务,把地点发短信给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姐……”陆臻铭拉住她的衣角,脸色发青,“不用了,提示条是你看见的,你先走吧,我等下在想办法去抢箱子。”   “不需要,我身手很好,我去抢就行了,赫连胤已经走很久了,我要快点跟上他才行,你休息一下就去答题,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雾霭浓郁的山脚下。   已经失去密   已经失去密码箱的向尹快步追上赫连胤,她招着手,脸庞白皙美丽,“赫连胤,等等我。”   在剧组里,她是要叫他全名了。   赫连胤停下脚步,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看了眼她的腰间,发现密码箱已经不见了,她选择了自己被淘汰,所以向尹就成了那个抢任何人箱子的那个人,赫连胤定睛一看,走快两步,却没有打算甩掉她,“你身上没箱子,你别跟过来。”   “等等我嘛。”向尹眼里的笑意极浓,“我们一起走,联盟吧。”   他的脚步顿住,眼珠妖邪,“联盟?”   “对,我们成立一个智勇组合,一起去抢别人的箱子好了,这样胜利了,就属于我们两个人。”她趁他停下的空挡,跑快几步,纤手一伸,就握住他斜挎在腰上的密码箱,“咱们联盟吧,胤哥。”   “……”老实说,赫连胤心里被吓了一跳的,小尹怎么忽然变得那么活泼啊?   “不太想合作。”赫连胤傲娇地抬着下巴,“毕竟你手上没筹码,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抢我的箱子啊?”   “我们两合作,怎么都有划算,你看看,不然我就跟铭铭两人一起抢你的密码箱,你考虑。”   “……”赫连胤挑眉,“你们两确定能打得过我?”   导演组那片都噗嗤一声笑了,这对cp好,凑一块比较有看头,前面别人遇到赫连胤,都是名眼里暗地里让着他的,怕抢他东西会掉粉,都不敢惹他,没想到萧海蓝这么大胆,手都伸出来了,不错不错,终于有个人能跟赫连胤一起辏cp了,不然照着所有人都不想得罪赫连胤,又不想跟他一起入镜头的情况来判断,估计场场比赛都是赫连胤胜利,那样就没意思了。   他长得太好看了,跟他一起入镜头是很吃亏的,没想到面容沉静的萧海蓝跟他站在一起,竟然没有被他夺去丝毫光彩,她有着自成一身的孑然,一人妖娆,一人沉静,竟是如此的搭配。   “打不过也要打啊,谁叫你离我们最近了?怎么样?要不要联盟?”   赫连胤按紧自己手上的箱子,“那你要保证,不准抢我的箱子。”   “那必须的啊,一联盟,我们就是盟友了,你胜利不一样是我的胜利吗?”   “你说的。”   向尹重重点头,“嗯,我说的,我保证。”   “那你松手。”   “我松手了你跑了我怎么办?”向尹不肯松手,身子黏在他身后,紧紧扣住他的密码箱。   “我不跑,我们不是已经联盟了吗?我不会跑的。”赫连胤微笑着,见她还是紧紧趴在自己身后,不经意间流露出宠溺的神情,“人与人之间多点信任行不?”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   向尹慢悠悠松开他,两人握了手,正式结成盟友。   路上,赫连胤背着密码箱,向尹与他肩并着肩,仰头问他,“胤哥,咱们下个任务去哪?”   “我看看。”赫连胤翻着手里的任务卡,“这里写着,山腰间的麻辣火锅店,我的天,谁在山腰间设火锅店啊,这么牛。”   向尹微笑,“那不挺好的吗,这天气,吃点火锅能开开胃。”   “那也是,只是既然是个挑战了,这火锅必定不是那么容易闯关的。”   向尹默然,说得是啊。   果然。   这顿火锅不是那么好闯的,顾诚然,罗昕,林新三人都坐在那里,吃得满头冒烟,看见赫连胤和向尹前来,伸手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终于来了。”顾诚然嘴里冒着火锅热气,真是太辣太烫了,吃不下去。   “吃上了啊。”赫连胤走过去,坐在木凳上,凝眸浅笑地望着几人,“看样子,这火锅很辣啊。”   “简直就是超辣。”罗昕将啃不下嘴的烫丸子放进碗里,“受不了受不了,实在太辣了,咦,萧海蓝怎么没有秘密箱?她被淘汰了?”   闻言,几个人都警惕地抱紧密码箱。   “是啊,她没箱子了,一路跟着我呢,甩都甩不掉。”赫连胤开着玩笑说。   几人哈哈大笑。   林新说:“胤天王,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这里有女孩子吗?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赫连胤机智回答。   向尹和罗昕的表情都凝了一下,跟着三个男人一起笑了。   “这火锅是挺好吃的,就是太辣太烫了,啃不下去。”顾诚然叹了口气。   赫连胤兴味盎然,“这比赛比的是什么?”   “要一次性吃掉九宫格里的三颗丸子,并且连着的,比如是竖着的,横着的,斜着的,你看着选,有时间规定的,超过规定时间内吃不完丸子,就算失败,要重新开始,直到成功了,才能获得下一个任务卡。”   “这样啊,我先试一个看看。”赫连胤在九宫格火锅里叉起一颗丸子,这丸子又大又烫,他刚放进嘴里,就被烫得吐了出来,俊眉微皱,“这不行啊,程度太烫了。”   “是啊,要是不烫我们就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闯关成功呢。”罗昕一脸忧愁,“这到底是谁出的题目啊?这么变态,咦,萧海蓝呢?她人哪里去了?”   这时。   众人才发现向尹不见。   此时的向尹去哪里了呢?   她去买了一瓶很冻很冻的矿泉水,问她为什么有钱?当然是早上粉丝是早上粉丝给的了,其他对手身上都没钱,眼睁睁看着她把水拿回来,倒在赫连胤前面的碗里,然后将滚烫的辣丸子放进冰矿泉水里,适当地散掉辣丸子的烫和辣。   这样一来,他们挑战的难度就被大大降低了。   围观的几个明星都愣了,多看了向尹一眼,罗昕问:“你怎么有钱?哪来的啊?”   据她了解,这个节目不给发钱的,所以大家身上应该都是没钱的。   “早上粉丝给的。”向尹笑着说。   “这都想得出来,牛!”顾诚然钦佩地称赞她,这脑袋瓜子,不一般啊。   向尹只笑不语。   这时候,欢声笑语中没人注意到赫连胤对向尹眨了下眼睛,向尹表示明白,把矿泉水放下,站在一边静待时机。   顾诚然和林新都对赫连胤百般讨好,想要跟他要点矿泉水闯关。   赫连胤扬着眉尾,“要矿泉水没问题,前提是你们得先让我闯关,并且不能阻拦我。”   顾诚然和林新思考一番,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皆点头,“行!”   于是赫连胤就开始闯关了,这丸子太辣了,尽管沾了冰水还是那么辣,赫连胤努力地啃咬着,烫得嘴唇发红,围观的几个人都没发现,此时的向尹又一次消失了,她手上拿着三个密码箱,都是那三个只顾着围观赫连胤吃丸子忘记保护密码箱的人,她把那些密码箱放到一个山洞里,又悄悄返了回去,重新站在赫连胤身边。   这样等下就算他们闯关了,也要去寻找密码箱,会耽误很多时间的,而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胜利了,嘎嘎嘎……      第201章 暗里宠溺      很快。   赫连胤这个吃辣小能手就闯关成功了,站起身,帅气地冲众人比了个飞吻的手势,笑容妖娆,“我闯关成功啦,大家拜拜,先走一步。”   众人比了个哼的表情,表示不屑。   此时,他们还没发现自己的箱子不见了,赫连胤跟向尹对视一眼,差点笑出声音来,向尹的眼珠转啊转,努力压抑自己喉咙处想发出来的笑意,表情平静僵硬。   众人虽然觉得怪异,却没发现什么不对。   最终,赫连胤接过工作人员的任务卡,与忍着笑意的向尹率先离开了山腰,两人一边走一边笑,没多久,顾诚然和林新就追了上来,“喂,箱子去哪了,你们别跑!”   两人见状,赶紧拔腿就跑。   “追来了,快跑!”赫连胤提醒身边的向尹。   她的手伸过来,与他紧紧相握,一同往前跑,风从脸上掠过,带起了阵阵凉意。   两人心情舒畅,向尹大叫,“跑快一点。”   “好。”   景色迷人的山腰处,一男一女不断往前跑,身后两男穷追不舍,场面激烈紧张,忽然,前方的拐角处出现罗昕的身影,她堵在向尹身前,双手张开,“别想跑,密码箱藏哪里去了。”   “什么密码箱?”向尹装傻。   “当然是我们的密码箱了,哪里去了?刚才粉丝们看见你拿了,藏哪去了?”   向尹微微瞪眼,“那粉丝太坏了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远处的粉丝们听见这话,也笑得前仰后翻。   “快把箱子的下落说出来。”罗昕跑过来,奈何几个擒抓,都被向尹巧妙的躲开了,罗昕有些愕然,“你居然懂武功?”   向尹没说话,笑声划破了天际,“你才知道啊,哈哈哈……”   罗昕也笑,大家都知道这个节目主要是为了搞笑,胜利并不重要,主要的是突出自己的性格和魅力,所以箱子能不能拿到是无所谓,但是也不能表现出不爱比赛的样子,也不能小肚鸡肠,她笑着说:“来来来,你这身手必须在镜头前耍一下,不然可惜了,过来,海蓝。”   “不要!”向尹拒绝了她,跑向被顾诚然和罗昕围攻的赫连胤,“调虎离山之计,我才不信!”   此时。   绿草地上,赫连胤早被顾诚然和林新压在地上,两人二对一,把赫连胤压在草地上,试图抢走他身上的密码箱,向尹悄声接近,在一边看着三人扭打成一团,她想了想,挤身上前,去拿赫连胤手上的箱子。   “小尹快来帮我!”赫连胤呼救,痒痒肉被顾诚然挠着,发出了痛苦又抑不住的笑声。   “我来了,把箱子给我。”向尹蹲在他前面。   赫连胤不肯给她,怕她骗箱子。   这个游戏的好玩之处,就是任何人都不能相信谁,否则必输无疑。   身后的罗昕已渐渐追来。   向尹急得大叫,“快把箱子给我!”   赫连胤抿了抿唇,看着眼前一起钳制他的顾诚然和林新,把拼了命保护的箱子向前推去,温温落入了向尹的手中。   她接了箱子就跑,速度之快连顾诚然等人都吃了一惊,感觉就是一个眨眼,她就跑到山腰尽头了。   赫连胤放松地倒地仰头,对顾诚然和林新说:“我现在已经没箱子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能!”顾诚然不肯松手,“你快说,你们把我们的箱子藏在哪里呢?”   “我要是告诉你们了,你们会不会放我走?”赫连胤促狭着笑意说。   “必须会啊,反正你也没箱子了,留着你也是一种危险。”   “好吧,最后问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们闯关成功了吗?”   “没有,不要在转移话题了,箱子藏在哪?”   “原来你们还没闯关啊。”赫连胤眉开眼笑,“那告诉你们也无妨啊,就藏在山上的山洞里,门前写着水帘洞,自己去找吧。”   “没骗我?”   “绝对不骗,反正你们还没闯关,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胜利。”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回。”顾诚然说完,和林新两人把赫连胤从草地上拉了起来,相互握手。   “那我们去找箱子了,你可别跟过来了。”林新不放心的留话。   “放心吧,你们那破箱子我也不要,拿了还得再次闯关,我多吃亏啊。”赫连胤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过身,黑玉般的短发在空中甩出优美的弧度,他往向尹消失的方向跑去,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下一个任务点,所以赫连胤知道向尹要去哪里。   向尹抱着箱子,甩开罗昕等人的追逐,踏上游览车,跟着导演组离开了这座美丽磅礴的大山。   “撒哟啦啦……”向尹俏皮地冲着镜头摆了个拜拜的动作,那模样,别提多古灵精怪了。   赫连胤追到游览车的站点,向尹已经离开了,他弯下腰,轻轻喘息,“好你个萧海蓝,居然敢坑我,你给我等着!”   众人哈哈大笑。   中途,向尹给陆臻铭发短信:【大铭铭,你姐已经拿到任务卡了,你不要上山腰闯关了,直接带着箱子来xx游乐园,我们去闯一下个任务。】这个比赛里的人,除了陆臻铭以外,个个都是人精,所以向尹要帮帮他,毕竟他们一开始帮他,毕竟他们一开始就说好了,他们是盟友,至于赫连胤,以他的脑子和身手,一定能抢到箱子的,她并不担心。   大铭铭的短信很快就回来了。   【好的,姐,我已经在地铁站了,你快来跟我汇合。】   【ok。】   回完短信,向尹放下手机,游览站点已经抵达,她从游览车跳下来,快速跑往下一个站点,人山人海的地铁站前,陆臻铭正在吃肉夹馍,银色的短发,俊脸呆萌,向尹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还在这里吃东西,快跑,赫连胤追来了!”   陆臻铭愣了愣,长腿迈起来,与向尹一同跑进地铁站里,发出欢快愉悦的叫声。   赫连胤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进地铁站了,他立在站外,脑子飞速运转,顾诚然那边三个人等下在比赛中会淘汰一个,所以小尹这边是两个箱子,顾诚然那边等下也是两个箱子,相比之下,留在那边抢他们的几率太小,毕竟如果他留下来,等下就有两个没箱子的人,还要等他们闯关,时间太久了,所以他跟着小尹的方向是对的,小尹的不好抢,那他就抢陆臻铭的。   他凤眸一眯,在街头左右张望,忽然伸出带着指套的手,拦了一辆私家车。   车上几个男女见了他,都啊啊啊尖叫。   “赫连胤——!”   “赫连胤——!赫连胤——!”   “居然真的是你?”   “是我。”他微微俯身,露出一抹倾城倾国的笑容,“问你们噢,能带我去xx游乐园吗?你们顺路不?”   几个男女早已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用力点头,“恩恩,去哪都顺利,你快上来,我们送你去。”   他的外貌是男女通吃型的。   赫连胤笑了笑,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了进去。   汽车缓缓前行。   几个男女兴奋地发出吃吃的笑声。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跟赫连胤乘坐同一辆车,真是死而无憾了。”女孩1娇羞的说。   赫连胤只笑不语,谦逊儒雅。   “好温柔,omg,我的心脏受不了了。”女孩2捂住自己红通通的脸。   “赫连胤,我能跟你要一个签名吗?我女朋友特别喜欢你,我想把你的签名送给她做生日礼物。”一个少年说。   “可以啊。”赫连胤微笑,接过他手里的卡片,拿出笔,温和有礼地问他,“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学香。”   “好的。”   赫连胤点头,在卡片上写下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学香,生日快乐。   落款人:赫连胤。   那少年激动地血管要爆裂了,不住道谢,“谢谢,谢谢,她拿到你的签名,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客气,我也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有人尖叫不断。   女孩3说:“赫连胤,你太温柔啦。”   “是吗?”赫连胤似笑非笑。   “可以唱一首歌给我们听吗?我们都很喜欢你。”这几个女孩的要求似乎有点儿多了。   赫连胤心里虽然觉得挺烦的,但是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轻轻点头,“好啊,我就唱一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吧》。”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   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我唱得她心醉   我唱得她心碎   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   她记得月台汽笛声声在催   播我的歌陪着人们流泪   陪人们流泪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二十五岁恋爱是风光明媚   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   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   ……   一首歌唱完,车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后,开车的女孩轻轻说:“赫连胤,你是个心里有故事的人。”   赫连胤淡淡笑了。   她说:“之前音乐盛典,我也在关注着你,你唱的那首歌是《谁愿放手》,请问,你心里是不是有个放不下的人?”   赫连胤没有否认,“你是个挺聪明的姑娘。”   如今的娱乐圈已经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地方了,不管是他爱的,还是他要的,只要他想得到,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是萧海蓝吗?”女孩们敏锐地嗅到了暧昧的气息,眼珠发亮。   “在娱乐圈里,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好比我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是要对方喜欢我,我也喜欢对方,才能说的,如果只是一厢情愿的话,说出来只会伤了别人,造成别人的困扰。所以大家对这些事情还是少去好奇的。”他模棱两可地说。   几个女孩已经明白过来了,但都没有问为什么,她们红着脸,沉浸在和赫连胤相处的愉悦中。   那端。   向尹跟陆臻铭已经抵达xx游乐园了,两人跑进去,接到下一个任务。   【请将散落在精品街上的钥匙找出来,率先打开手中密码箱者,获得胜利!请注意,这五百把散落的钥匙里面,只有四把是正确的。】向尹看着任务卡,脑袋运转,也就是说,就算找到钥匙,没有箱子就胜利不了,而有箱子没有钥匙的人,照样会失败,她想了想,伸手指挥陆臻铭,“铭铭,我们先把箱子藏起来,然后去找钥匙,找多少把算多少把,先留起来,别让别人抢走了。”   “好。”陆臻铭没意见,两人找个间商店,将两个密码箱放在那里,藏起来比带在身上要安全,假如身上带着箱子,他们既要保护箱子,又要找钥匙,这样一来风险更大,所以先藏起箱子,等收集好了钥匙,在躲起来一把把试箱子。   “铭铭,等下你要是被人抓住了,就说箱子在我这,我要是被抓到了,就说箱子在你那,然后我们想办法逃跑,来这里汇合,现在,你先去找那条街,我去找这条街……”两人从商店里转出来,看见赫连胤在粉丝的指引下往这边小跑而来,他们愣了一下,赶紧分头撤退。   “萧海蓝!”赫连胤已经看着小尹的身影了,他扎进了人山人海的人群里,往向尹的方向缓缓靠近。   向尹一路拨人而跑,一路大喊,“你追我干嘛?”   赫连胤没回答她的话,跑快两步,抓住了她的人,把她扯回来,眼神逼迫,“我们不是盟友吗?箱子呢?”   “箱子在……”向尹转着眼珠,支支吾吾。   赫连胤在四周看了看,凝眸浅笑,“看来箱子是藏在这附近?”   向尹瞪大眼睛。   他内心笃定,松开了她的手,往她之前离开的方向返了回去,一路走,一路问路两旁的粉丝,“我问你们啊,你们刚才看见萧海蓝跟陆臻铭在一起了吗?”   “看见了!”众粉丝大声回答。   赫连胤回眸一笑,又问:“那你们刚才看见萧海蓝带着箱子去了哪里了吗?”   “那里!”   “赫连胤,在那里!”热情的粉丝纷纷给他指路。   向尹一看慌了,上前去拉他,“胤哥,胤哥你先别走,我们聊聊。”   “不聊,你刚才坑了我,我现在不信你了。”   “别这样!”向尹大叫,用力扯住他的大手,不让他往前走,“我可以告诉终极任务是什么,你别去抢箱子了好不好?”   终极任务是必须带着箱子抵达才能获得任务卡的,如果没有箱子,就没有任务卡。   “那不行,游戏从一开始就说了,箱子很重要,如果我没有箱子,我知道终极任务有什么用?”他精明得很,向尹骗不了他。   “联盟吧……”向尹急中生智。   “不要!”   向尹扯住他,两人的手脚扭在一块,缠得难舍难分,围观的群众都笑喷了,不断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要啦,胤哥,你大人有大量,求放过啊。”   赫连胤扭头望着她,他眼尾妖妄,静静地俯视着她,那张白皙的面容,使他心中一阵柔软,“联盟可以,但是箱子的下落一定要告诉我,不然,咱们各干各的。”   “好!我们联盟,输赢平分。”向尹答应。   赫连胤停住脚步,让她松了手,才道:“带我去看看箱子放在那里吧。”   向尹带他去看箱子,两人确认箱子无误,才重新返回精品街寻找散落的钥匙,这时候,顾诚然等人已经跑进游乐园了,林新和罗昕身上都带着箱子,顾诚然没有箱子,他已经被淘汰。   这边。   赫连胤跟向尹都在找钥匙,两人急急忙忙在路边小摊上寻找所需的钥匙,气氛紧张,因为跑得太急,向尹迎面跟一个路人撞上,摔倒在地。   只听“啊!”一声尖叫,向尹已经重重摔翻在地,口袋里寻来的钥匙全部散落出来,场面狼狈。   撞到她的大汉一脸惊恐,颤颤巍巍扶起她,“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向尹摆手,没有抬起头,慢慢将散乱的钥匙捡起来,许是被撞了的缘故,她的脑袋有些发空,她没有注意到一个人影正在向她靠近,当她想伸手去捡最后一把钥匙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映入她的眼帘。   她慢慢抬起头。   赫连胤蹲在她身前。   四周的呼吸忽然变得异常宁静。   他微微皱了眉,“刚才怎么听到有人尖叫?是你摔倒了么?”   四周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向尹摇头,“没事,不小心撞的。”   “这里都淤青了,还说没事?”他微凉的手指触碰在她的额间,向尹突然有些晕眩,粉丝尖叫!   下一秒,他偏过身子,背对着她,“来吧,我背你。”   “不用不用,你快去找钥匙吧,我还可以坚持。”   “快上来。”他冷着脸,字字不容拒绝。   向尹眸光深深,怔了好一会儿,才顺从而爬上他的背,让他背着。   粉丝们大声鼓掌。   赫连胤太温柔了。   赫连胤太绅士了。   赫连胤简直是新一代绝世好男人。   导演看着围观人员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想着后期剪辑要给他们加个温馨的音乐,这场面看起来简直就是偶像剧的场景,要说多甜就有多甜。   “好了,我们一起去找钥匙吧。”赫连胤背着向尹,从围堵的人群中慢慢走出,心情大好的一边走路一边找钥匙。   向尹也是轻轻笑着,表情里有微微的害羞。   “那里那里!”向尹在他背上大叫,眼珠发亮,“哥哥,那里有一把钥匙,我看见了。”   “知道了。”   赫连胤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背着她走过去,在摊位上找到了好几把钥匙,向尹兴奋地大叫,“哇,好多钥匙啊,好开心。”   “嗯。”   “哥哥,你那边找到了多少钥匙了?”   “大概有十几把了吧。”   “我有三十多把了,哈哈,哥哥,加把劲,我们离胜利不远啦。”   “必须的。”   赫连胤说完,背着她在精品街逛来走去,整个过程,向尹都静静地趴在赫连胤肩上,不住朝小摊上张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两人经过冰淇淋站,粉丝们大声尖叫,他走过去,对冰淇淋站的服务人员说:“能送我一支冰淇淋吗?”   “可以啊。”服务员害羞地答应了,给赫连胤接了一支旋转型的牛奶冰淇淋,那冰淇淋很高很高,递在赫连胤面前,“给你。”   赫连胤努努嘴,表示自己没有手,让服务员把冰淇淋给向尹,“冰淇淋给她,我没有手。”   于是服务员便把冰淇淋给了向尹,她伸手接过,要喂给赫连胤吃,岂料他却偏了头,轻声微笑,“这冰淇淋是给你的,你受伤了,吃点甜的陶冶一下心情吧。”   向尹一懵,心中浮出了淡淡的甜蜜。   “吃吃看,好不好吃?”他背对着逆光,言语温和。   观众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但是向尹看得见,她看见他凝着眸,深深地注视着她,那眼底的宠溺,柔得天地同色。   向尹心中一动,乖巧地吃了一口冰淇淋,甜甜微笑,“这是酸奶味的,蛮好吃的。”   “好吃就好。”      第202章 荧幕情侣      就在两人寻寻觅觅间,节目组拿着广播宣布:冒险结束,罗昕获得红宝石一枚!   why?   罗昕已经打开箱子了?   赫连胤和向尹都懵逼着一张脸,慢慢走向节目的聚集点,原来罗昕今天的运气好到像开挂,才试了三把钥匙就打开了自己的密码箱,她拿着胜利的红宝石,不断惊呼,“哇哇哇……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其他人对她握手祝贺。   向尹望了赫连胤和陆臻铭一眼,好吧,计划赶不上变化,罗昕姐的运气太好,五百分之一三把内就碰上了,着实运气吓人。   不过也好,这样就可以收工休息咯,因为节目叫两天一夜,是必须玩满两天一夜的,今天的胜利暂时属于罗昕,从明天开始,其他五人将一起协助罗昕踏上寻找红宝石鉴定之法,而目前,他们都可以休息了。   幽静的公寓里。   六人围在餐桌上吃饭,向尹坐在赫连胤旁边,前面是一个小镜头,拍着她吃饭的场景,向尹静静地望了一会那个镜头,眼睛澄净,“这里有个镜头。”   “你才知道啊?”罗昕笑着说:“我们早就知道了,也习惯了。”   对于歌手向尹,着实是不习惯的,连吃饭都被节目组拍着,有点难为情,她抿了抿唇,继续吃盘中的牛排。   怪不得一向粘人的哥哥居然这么冷淡,原来是因为这里有镜头。   “对了,我问你们噢,今天节目组有没有问你们一个问题?就是说,最想和哪个明星合作,你们怎么回答的?”顾诚然放下手里的刀叉,叠着双手,发问。   “我的回答是胤哥。”陆臻铭诚实地回答了。   赫连胤手中的刀叉一顿,抬眉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自己的粉丝么?   向尹静静微笑。   顾诚然点头,轻笑,“海蓝跟林新想跟阿胤合作,我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是唱歌的,你是个演员,居然想跟一个歌手合作?”   “我也可以唱歌啊。”陆臻铭想了想,回答。   众人哈哈大笑。   林新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有野心。”   陆臻铭眨眼,“还好啦。”   众人再次大笑,这个陆臻铭,真是太可爱了,简直就是毫无心机啊,太单纯了。   “那你呢?你最想合作的人是谁?”顾诚然问向尹。   向尹一愣,拿起前面的高脚杯,晃了晃,“也是赫连胤,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给他写歌。”   “wow——!”几人惊讶,“你会写歌?”   “嗯哼。”   “现场助兴地来一下?”顾诚然指着不远处的钢琴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孩蛮有趣的,不像一个空有外貌的花瓶。   向尹看了过去,点点头,“必须助兴。”   所有人鼓掌。   向尹起身,穿着草绿色的T恤走过去,慢慢打开琴盖。   她坐了下去。   手指落在黑白键上,纤长白皙,很快,屋子里溢出了悠扬美妙的琴音,所有人都沉醉地听着,心想这女孩果然不简单,会弹琴,会写歌,会武术,最重要的是人漂亮,声音还好听,太震惊了。   赫连胤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珠温柔迷人。   陆臻铭表情呆呆的,心里觉得海蓝姐姐棒极了,他也要去练钢琴,太帅。   一曲终,所有人鼓掌。   “真棒!”罗昕豪不吝啬地夸奖她。   “谢谢。”她点头,回到餐桌上,继续进食。   感觉上,这个女孩很安静很安静,在节目游戏中还好,但一下了节目就开始不说话了,罗昕觉得她有点怪异,但又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怪,好像太封闭了,像是个压抑情绪患者。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压抑情绪,这不是病,只是一种情绪,有轻有重,情绪源由于心底里有件极度伤心的事情,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压抑太多年,导致性格封闭,多疑,不爱与人交流,甚至从本人的心里上,她相信的人只有她本人。   这一个晚上,大家都聊得很开心,酒杯相碰,侃了些演艺圈的趣事和心路历程,陆臻铭为了调和气氛,还跳了段劲舞,博得所有人的掌声和称赞。   隔天。   所有人都在睡眼朦胧中被叫醒,三十分钟后,头发蓬乱,凌晨六点,所有人都定妆完毕,一同出发。   今天的任务是完成挑战换取任务地点。   六人背上背包,从细雨中出发,绵绵细雨中,他们穿着透明的雨衣,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筹够五佰元,向神秘人打听鉴别宝物的方式,所以六人决定去打工,他们将二人为一组,筹够款额。   赫连胤向尹为一组,他们的目标200元。   顾诚然罗昕为一组,他们的目标也是200元。   陆臻铭林新为一组,他们的目标为100—150元。   为了彰显公平,今天的工作由节目组提供,但是好坏由自己抽签,大切皆看自己的运气了。   顾诚然和罗昕抽到的是酒店服务员。   陆臻铭和林新抽到了汽车清洗员。   赫连胤和向尹抽到了幼儿园育儿师。   六人揉着惺忪的睡眼,领着自己的任务,走在湿哒哒的马路上,节目组只提供工作,不提供交通工具,所以他们要自己想办法去工作地点。   向尹揉着唱空城计的肚子,有些无精打采。   赫连胤扭过头望她,忍住了要去摸她头发的冲动,柔声道:“早餐想吃什么?”   “什么都想吃,可惜没钱。”向尹笑笑。   “你别管,就说想吃什么好了。”   “那当然是热腾腾的面包了,还有豆浆,肚子好饿啊。”   “OK。”他自信满满地应了一声,迈动脚步,留下一句飘荡的话,“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弄面包来。”   说完。   他又深深地回头望了眼表情讶然的向尹,跑远了。   导演组的镜头跟着他的身影远去。   风轻轻吹来。   向尹懵了一懵,跟上他离去的身影。   拐角的面包店。   赫连胤站在大门中央。   周围围了一群受宠若惊的粉丝,她们尖叫着,害羞脸红,赫连胤笑着说:“给大家一个请我吃早餐的机会如何?”   他看着粉丝群,眼底恍若有朦胧的雾气,深情而妖娆。   粉丝们的心瞬间化了,大叫道:“谢谢阿胤给我们这个机会!”   向尹莞尔。   她站在烟雨朦胧中,静静地望着远处的赫连胤接过粉丝手中的包子和豆浆,雨丝打乱他的发型,他却心情愉悦,冒着雨,拿着包子的豆浆,慢慢朝她方向跑来。   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随着他的脚步声,清晰地跳动在胸膛内,她微微弯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去的温柔。   “给!”   他站在她面前,把面包和豆浆递到她手上。   细雨中。   他抿着的嘴角,彷如倾国倾城的妖姬,深深地凝视着她,散发出浓烈的妖气。   向尹呆怔。   接过那份早餐,心中温暖。   “吃吧。”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小少年,因为给喜欢的女孩送了一份早餐,因此开心得嘴角都合不上,他啃着自己手中的面包,耳根子悄悄红透。   向尹看出他的怪异情绪,微微笑了。   “真好吃。”她说。   他眼睛发亮,“哥买的,当然好吃了。”   她只笑不语。   赫连胤靠近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你今天真美。”   她的脸悄悄红了。   微微偏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迫。   他哈哈大笑,极其地开心。   第一个挑战是育儿师。   面对着满屋子的小萝卜头们,向尹有些头疼,在想着要怎么照顾他们才好。   然而赫连胤已经在跟孩子们玩老鹰抓小鸡了,他仰头,笑着对向尹说:“不用太紧张,只要跟他们玩游戏就可以了。”   向尹微微皱眉。   他说:“这些孩子多可爱啊,桐桐就没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每天绷着一张脸,跟一个小大人似的,一点也不可爱。”   “怎么会?桐桐多棒啊。”自己生的娃,当然要庇护一点了。   “他是挺棒的,但是他太早熟了,我觉得孩子吧,还是蠢笨一点好,这样比较有趣。”   “噢——”向尹拉长尾音,“你居然说桐桐坏话。”   “我不是说他坏话,我只是说实话,孩子的童年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你想啊,从小学之后,孩子的自由就基本被学业剥夺了,大学后,要焦虑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出了社会就更没什么机会任性了,所以我宁愿在他小的时候,让他快乐简单的成长,而不是把几岁的人生过成了十几岁,把十几岁过成了几十岁,如果快乐的童年那么不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长不大呢?因为越长大越孤单啊,我希望我的桐桐,不是从出生以来就带着孤单和成熟的。”   向尹眼珠静静的,没有回话。   半响之后,她轻轻说:“也许是因为我的离开,才造成了他的封闭性格吧。”   “这倒不是,他大概是像你,遗传了你的性格,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有些人,是真的从出生开始就很安静的。”   “好吧。”   “你看这些孩子多可爱啊?我以后还要再生一个,生一个像我这样的,给桐桐作伴。”   “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   “像我怎么就叫纨绔子弟了?我只是比较不羁好吗?其实我觉得挺好的,生个女儿像我的,活泼的,然后儿子像你,沉稳内敛,比较适合。”   “喂,不要在镜头前说这些话。”向尹笑着提醒他。   “情不自禁嘛。”赫连胤勾唇,扭头对镜头后面的导演说:“导演,这段不要剪进去,是我们两的私密对话。”   导演暂时关闭镜头,放下摄像机,对赫连胤说:“董事长,萧海蓝小姐是你的恋人?”   《两天一夜》这个冒险综艺是亚乐的节目,所以赫连胤自然是他们的老板。   赫连胤笑笑,没有任何掩饰,眼瞳邪肆,“我们不是恋人,我们是夫妻,法律上的。”   导演组的所有人都吃惊了。   向尹瞪他,“干嘛说出来。”   “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反正我不怕被人知道,难道你怕?”   “我不怕,不过我觉得你的粉丝们会打死我。”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赫连胤了,就算再次发生暴乱,我也有能力可以制止。”   向尹有些说不出话,点了点头,笑容明净,“你对爱情,太义无反顾了。”   “我只对那些我认为重要的人义无反顾,其他人,生死跟我何干?”   向尹低笑,“我也是。”   “那我对你重要吗?”他歪头问,眼神期待。   “在人这么多的地方问我这问题,这样做真的好吗?”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或者叫他们先出去,我们自己聊聊。”   “不用啦。”她垂下睫毛,“你当然是我重要的人啊,你和桐桐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轻轻地笑了,心中甜蜜。   向尹也是轻轻笑着,情绪游荡在暧昧的气氛中,如同灌了蜜。   中午一点,他们终于筹够了500元,换取了下一个任务,六个人来到下一个任务点,居然是算小学的乘法题,几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算出自己手中的50道数学题,错3个以上重来。几人看着那些令人头昏眼花的题,都有些发懵了。   “都多久没碰过数学啦,居然来了这么一出。”罗昕捂着太阳穴说。   “规定时间为三十分钟,OMG!这怎么可能挑战成功?”陆臻铭大叫。   “别担心,这个题很简单。”赫连胤胸有成竹。   “简单?35*21等于多少?不要思考,马上回答。”顾诚然问。   “735。”向尹淡淡回答。   几人瞪大了眼睛。   “OMG!”几人都掩住了嘴,“这是巧合?还是你真的算得那么快?”罗昕有点不敢置信。   “她天生算得这么快的。”赫连胤淡淡地说:“奥林匹克数学冠军,你认为呢?”   罗昕更加吃惊了,“真的还假的啊?奥林匹克数学冠军?没唬我?”   向尹只笑不语。   然而赫连胤接下来的话更让人震惊,“真的,她是高考状元,国家的奥数冠军,真正的高材生。”   这次连顾诚然都不得不佩服了,他抚着掌,“太棒了!”   “等她解完题,你才知道什么叫高智商。”赫连胤骄傲地说完,看向面容平淡的向尹,“小尹,三十分钟解完300题,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她点点头,也不再说别的话了,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脑子高速运转,将一道道题解在答案栏,节目组本来以为她们至少要挑战三次才会成功的,没想到她们一次就挑战成功了,三十分钟内,向尹答完了所有的题,并没有一道是错。   整个节目组都愕然了。   天才啊!   导演赶紧给她特派镜头,她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其他几人皆不可置信地眨着眼睛,罗昕掩住嘴巴,“天呐,我感觉我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许这些数学对我们来说是有难度的,但在天才的脑中,这些术题有另一种运算方式的,在他们的脑子,大概就和1+1那么简单吧。”赫连胤答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这种思维是与生俱来的,小尹身上有,桐桐身上也有,所以赫连胤知道,高智商的人之所以叫高智商,是因为他们天生与普通人不一样。   节目拍到现在,这一幕是最令人震惊的,本来萧海蓝是个新人,镜头是没有那么多的,但介于她次次惊人的演出,导演组渐渐爱上了这个新人,在剪辑的时候,也特意关照了她,多加了几个,监制安静地望着镜头中的向尹,笑道:“这个节目播出后,萧海蓝一定会红的,她太棒了。”   果然,节目播出后,萧海蓝的优秀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宣传发布会上,赫连胤没有出席,戴慕站在台上对所有人表示歉意。萧海蓝站在几人中最偏的位置,穿着白色的长裙,气质纯真妩媚。   那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来了,宣传发布会上,镁光灯此起彼伏,耀眼目眩。导演和监制坐在众人中央,徐徐地回答着众人提问的问题,其余的明星,坐在巨大的宣传海报前,微笑面对记者。   热闹中,记者叫向尹到签名台上拍照。   “萧海蓝,过来这边拍几张剧照。”   “好。”   向尹起身,慢慢走过去,陆臻铭正冲着镜头摆出各种各样呆萌的表情,看见向尹走来,伸手拉了她一把,186身高的他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帅气,他拉着向尹的手臂,笑着说:“海蓝姐,我们比那个动作吧。”   “哪个动作?”   “嘟嘴那个啊。”   “好。”   她淡淡微笑,下一秒,她和陆臻铭同时比出了一个嘟嘴卖萌的造型,陆臻铭的手臂放在她肩上,她就像小鸟依人一般,被他的手臂包揽在怀中,冷寂的瞳孔,清瘦的身材,气质孤傲。   现场一片倒吸声。   “靠近一点!”   “大铭铭,搂一下萧海蓝的肩膀。”   “在亲密一点,萧海蓝,头往大铭铭这边偏一点。”   记者们举着相机要求。   向尹一愣,僵硬地移动自己的脑袋,往陆臻铭的方向靠了一点,心里有些不自然,这是她入娱乐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记者要求跟另一个明星亲密合照,她心里明白,记者大概觉得他们登对,想为他们合照,但是这种要求对向尹来说,还是让她有些不情愿的。   陆臻铭没什么反应,他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银色的短发,深邃的桃花眼,笑得像个阳光大男孩。   “不错,真是登对!”   “好看。”   “男俊女靓,大概是新一代荧幕情侣了。”   无数单反对他们聚焦,咔嚓咔嚓的拍着照片。   “这么好看的画面,加我一个怎么样?”温柔入骨的嗓音徐徐飘来。   那声音如此动听。   就像是世间上最动听的天籁,让时光在刹那间凝固了。   那是一只带着指套的手。   那是一张足以令所有人窒息的脸。   向尹怔忡。   她慢慢抬起头,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幽黑的睫毛一点点扬起,那抹如天神般的身影,就站在记者们的后边,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竟然是赫连胤——!   现场顿时炸了。   无数话筒,无数摄像机,无数闪光灯,在刹那间就包围了赫连胤,他慢慢走来,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走到向尹身边,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我来接你回家。”赫连胤小声在向尹耳边说话。   向尹淡淡微笑,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里,渐渐染上了耀眼的星芒。   一瞬间。   全世界的光就像停在两人身上,陆臻铭就像不曾出现过,被两人默契的眼神和笑容淡化成阴影,那两人,挨站在一起,嘴角有着美丽耀眼的笑容。   记者们举着相机感叹。   “好美。”   “太登对了。”   “萧海蓝,靠近一点,与胤天王在亲密一点!”   璀璨的闪光灯中。   向尹红了脸。   赫连胤揽着她的腰,眼里绵长的笑容,温柔得化了整个天地。      第203章 每天一起起床      宣传会结束后,向尹跟着赫连胤从后门离开,此时已是晚上八点,桐桐去练琴了,所以整个赫连家都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打扫的佣人,气氛冷清。   向尹回自己的房间去卸妆洗澡。   洗完澡。   她拿着白色毛巾擦头发。   房间的灯被人关了,只留下一盏暖黄的壁灯。   纱帘漂浮。   向尹站在洗浴间门口,微微愣住了,“是谁在我房间里?”   她敏锐地觉得,黑暗中有一个人在注视着她。   “是我。”   昏暗的光线里,赫连胤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向尹,他的唇抵在她耳边,轻轻吐息,“小尹,我是来恭喜你的。”   他的呼吸洒在她脸上,灼热滚烫。   向尹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阵颤栗,偏开了头,“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人气大涨啊。”他仍然轻轻的吐息,微笑,“我刚才看了下电脑上的贴吧,《两天一夜》的粉丝们对你是一致好评,真好。”   向尹不自然地伸手拨开他的脑袋,“谢谢,不过不要这样站在我身后,觉得好别扭。”   “别扭什么?情侣之间拥抱不是正常的吗?”他吻着她背后的肌肤,笑容极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看见了你穿睡衣的样子,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说着抱歉的话,表情里却没有一丝歉意,有着,只是深沉炙热的感情。   向尹拉开他的手。   轻笑着说:“虽然正常,但是我还是觉得这样很奇怪,还是算了吧。”   “不要。”他轻声撒娇,收紧手臂,“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想抱抱你,没别的意思。”   她的心脏猛然停住。   “别闹了。”   “没闹呢,就是抱着而已,哪儿闹了?”   “快放手,我头发还湿的呢,我要去吹头发了。”   “我帮你啊。”   他松开她的腰,转而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梳妆台前,拿来吹风筒,通上电,慢慢帮她吹头发。   镜子里,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眼瞳深邃。   向尹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媳妇儿,你真漂亮。”他轻声逗她。   向尹忍俊不禁,蹙眉,“不要说那些营养不良的话。”   “情侣之间本来就应该甜言蜜语的,我们成天不亲密不缠绵,那还是情侣吗?你也要适当的亲近我嘛,不要老是表现的那么抗拒好不好?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你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都这么出卖色相了,你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能不伤心吗?难道我这张脸,就一点儿魅力都没有吗?”他的眼里带出恼意,手朝向尹腰间一呵,她低叫了一声,忍不住扭过头去瞪他。   “喂!不准呵我痒。”   “你怕痒?”   “怕痒是缺点吗?”   “不是。”   “是陋习吗?”   “也不是。”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她静柔地看着他。   这样的表情,让赫连胤心动,他关掉吹风筒,靠近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没说不可以,只是我终于找到你的弱点了,我必须报仇一下。”   向尹眼珠一瞪,腰已经被他袭击了,她笑得摔进他怀里,怎么也抑制不住,一边笑一边瞪他。   “别挠了别挠了,我不行了啊,哈哈哈……”   这种笑声不是她自愿的,事实上,她心里是很痛苦的,承受着无法停止的笑声,心里默默流泪。   “不行,你最近对我这么坏,我要报仇。”   “哈哈哈……我哪里……哈哈哈……对你坏?哈哈哈……”   “你跟陆臻铭联盟来坑我,还跟他拍荧幕情侣照,一起摆鬼脸,哼!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居然对一个陌生男人全做了,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先让我回答问题好吗哈哈哈……”   “好吧。”赫连胤停下动作,“答案要是我不满意,我就挠死你。”   “好好,我求饶……”向尹笑得眼带泪花,比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表示求他,“我跟他关系好,是因为我心里把他当成跟桐桐一样,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了。”   “这也不可以!”赫连胤态度坚决,“你少唬我了,这明明是你想出轨的理由。”   “哈哈哈。”向尹笑得不能自抑,她靠在他的怀里,身体放松柔软,“在我眼里,除了桐桐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比得过你,信不信?”   “真的?”   “真的。”她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睛明亮。   夜凉如水。   赫连胤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他望着她,美丽的眼里卷涌着妖气,亲吻她的鼻尖,“媳妇儿。”   “嗯?”   “我爱你。”   他吻了她的鼻尖,又来吻她的下巴,笑意温柔,“我每天都很想你。”   “为什么想?我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天天一起录制节目,还不够粘的吗?”   “当然不够,因为我想每天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你。”   他的声音里有种陌生的暗哑。   向尹暗自吃惊,脑袋一片空白,被他吻得云里雾里。   “媳妇儿……”   “嗯?”   “我们以后每天都一起起床好不好?”他说着,轻轻吻住她的唇,眼神极度虔诚。   向尹被他抱到床上。   仰起头看他,两颊处如染了彩霞,她的眼睛沉静温柔,吸引着他,不禁情动。   “好不好?”   “嗯?”她懒懒应了一声。   “以后我们一家三口,都不分开了好吗?”   他细细密密地吻她,吻得她无法思考,向尹的脑袋晕眩着,陷入美丽的梦境中,理智渐渐沦陷……   一室旖旎。   *   录完了《两天一夜》,向尹就进入了休息期,这期间,桐桐已经上幼儿园了,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他。向尹开始了自己的脑部治疗,她的主治医生仍然是于歌,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二点,是她的治疗时间,为了帮助她恢复记忆,赫连胤还从美国请来一个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与于歌协助向尹恢复记忆。   昏暗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   向尹在地毯上痛得瞳孔紧缩,满头冷汗。   她痛苦得不住打滚。   灯光的死角处。   掩着一抹英挺的身影,他就那么一直坐在那里,俊美的轮廓僵硬如冰雕。   时间不断流逝。   她的痛苦没有减缓,美国医生给她打镇定剂,让她缓和情绪。于歌站在她跟前,他逆着光,于心不忍地看着她,神情压抑。   “我想不起来……”她颤抖着睫毛,唇色苍白。   美国医生点头,用憋足的中文说:“不要紧张,顺其自然,不要逼迫自己,不然会很痛苦。”   她微点着头,趴在地毯上,面容灰败,“打了针,我感觉好多了,我们继续治疗吧。”   “小尹,先休息一下吧。”于歌说。   “没关系的,若是天天这么休息,我要何年何月才能恢复记忆呢?来吧,痛苦只是短暂的,忍耐过去,就能看见曙光了。”她还记得年少说过一句话,每个人人生总会多多少少遇见黑暗,不要害怕,让我们借一点光,勇敢闯过黑暗。   于歌皱着眉,“为什么总是这么要强?”   “因为不想做一个不完整的人。”   于歌沉着脸,转过头,问美国来的心理医生,“为什么每次催眠,她进入的都是儿时那段记忆呢?难道那段记忆跟海难有关系?”   “我不清楚。”美国医生说。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赫连胤忽然从黑暗中站起身,他走过来,凝着眸,下巴紧绷,“我猜想,她是怕水。”   于歌一怔,“你说什么?”   “我记得小尹是很怕水的,因为儿时亲母让她下水去坐着,打那以后,她就很怕水了,我猜想,儿时的记忆和海难,都是围绕着水的,也许她怕的不是当时记忆,而是因为怕水,所以不愿回想关于水的事情。”赫连胤沉吟了片刻,说。   于歌和心理医生眼睛都一亮。   心理医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沉声道:“赫连先生,五年前那场海难,是否有生还者?”   “有的,那场海难中共有一百零二位生还者。”   “既然令夫人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不让生还者来讲给她听呢?也许感同身受的声音能唤起她的记忆呢?”   赫连胤瞳孔发亮,“好,那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等我把资料查出来,我们在进行治疗。”   “好极了。”医生说。   于歌没有意见,他也觉得这个办法好。   向尹听完这番话,也是倒头闭眼,动脑片刻比干苦力还累,她现在昏昏欲厥,极度困倦。   赫连胤把向尹抱回客房,其他人由管家送走。   戴慕跟着赫连胤进客房,听着他的嘱咐,即可动身去联系报社,将五年前的资料都调出来。   赫连胤把向尹轻轻放在床上,拉上窗帘,盖好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狭长的凤眸里,氤氲着深刻的感情。   向尹躺在被窝深处,呼吸均匀。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睡熟了,拿过一本杂志,慢慢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烈阳慢慢落下。   夕阳西斜。   桐桐背着小书包,在元熙的陪伴下,一本正经地迈步向尹的客房。   “妈妈!”他的声音非常响亮。   床上的向尹没有反应。   赫连胤却一个不稳,手上的书掉落下去,他眼疾手快接住,冲桐桐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妈妈在睡觉,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她。”   桐桐噘嘴,“爸爸重色轻儿。”   赫连胤在他漂亮的小脑袋上扣了一个板栗,表情傲娇,“那当然了,你以后可是有老婆的人,但是爸爸,就只有你妈妈这个老婆了,不能相比。”   桐桐微微蹙眉。   元熙噗呲一笑,眼瞳魅惑,“阿胤,当着你儿子的面,你连这话都敢讲啊?”   “我怎么不敢?我们桐桐智商比你还高呢,他怎么会不懂?”赫连胤反过来糗他。   桐桐的小脸优雅一笑,“没错,元熙叔叔,你不用避着我说话的,我都听得懂,嘿嘿。”   “……”元熙一阵无语,愤怒脸:“我靠,你妈父子联合起来欺负我。”   赫连胤没理他,看向自己粉雕玉琢的儿子,戏谑道:“桐桐,你元熙干爸脑子不太好使,但他心眼不坏的,我们不能歧视他,知道吗?”   “爸爸我知道了。”桐桐认真点头。   元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两父子,手中微微颤抖,“你们这对父子,太不要脸了!”   “桐桐,你元熙干爸说你不要脸。”   赫连桐:“……”   元熙怒吼:“老子说的是你!管我干儿子何时?”   “就是,爸爸才是不要脸。”   赫连胤:“……”   元熙哈哈大笑,摸桐桐的发丝,“真聪明,我们桐桐就是可爱啊,干爸太爱你了。”   “谢谢干爸夸张,桐桐也爱你。”赫连桐说完,有觉得不对,一脸天真的说:“不行,我不能爱干爸的。”   “……”元熙一头黑线,忍着心口的血腥气息,问道:“为什么?”   “因为干爸是干爹的啊,干爸啊,你跟辰希干爹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要去给你们当伴郎。”   赫连胤:“……”   元熙:“……”   赫连胤皱眉,“桐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辰希干爹说的,辰希干爹说,桐桐不能爱干爸,干爸是干爹的,干爹还说,让桐桐问下元熙干爸,到底你怎么说嘛?他说你们美国户口都办好了,不结婚要留着过年吗?所以干爸,你怎么说?”   元熙差点吐血。   赫连胤哈哈大笑,“那辰希,就是鸡贼。”   说完,他抱过桐桐,揉乱了他的短发,亲两口,才笑着跟他说:“桐桐啊,你元熙干爸是保守派,跟你辰希干爹那种豪放派不一样,咱们不能逼问他,就让他自己想,他觉得行那就行,要觉得不行那就不行,咱不搭理他。”   “喂!”元熙不满了,把桐桐扯过来,抱在怀里,脸贴着脸,“我怎么说也是桐桐的干爸吧?你们这么对我?不怕老天劈死你们吗?这么绝情。”   “那你不愿意我们能说什么啊?”赫连胤扬着下巴,“都多少年了?你一直没想明白,一个人就是人不老,心也等老了。”   “我又不是不愿意,就是不知道我爸妈那边怎么说嘛,你看你都有桐桐了,也长得这么大了,我妈每年都在催我,你以为我不痛苦啊。”   赫连胤再一次把桐桐抢回来,抱着,笑眼濯濯,“你就别纠结了,以哥这么多年对你判断,你估计也是喜欢不了女人的,这种情况下,你去跟人家女孩儿结婚,那可叫形婚骗婚,因为你不是为了爱而结婚,而是为了传宗接代而结婚,你会害了一个女孩的。”   元熙沉默不语。   “爸爸,什么叫形婚?”桐桐适时提出自己的意义。   赫连胤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小孩子那么好奇干嘛?”   “告诉我嘛。”   “问你元熙干爸好了。”   “噢。”桐桐应了一声,从赫连胤怀里抬头看元熙,“元熙干爸,什么叫形婚?”   元熙一愣,俊眉垮下,“形婚就叫形式婚姻,没有爱情,而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结婚,夫妻两人之间可以说是陌生或者没有感情基础。”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桐桐点头,“我明白,对爸爸来说,只要娶的人不是妈妈,那么对于爸爸来说就是形婚。”   赫连胤身子一震。   元熙努嘴,“我靠,这脑子还是小孩吗?”   “你认为他像个小孩?”赫连胤反问。   元熙摇头,望着桐桐,“不,他完全就是个成年人。”   桐桐皱眉,“喂,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说我坏话,不然我会告诉妈妈的,爸爸,你给我小心一点。”   赫连胤:“……”   元熙差点笑得岔气,“太有趣了,阿胤,桐桐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送你?”赫连胤懒洋洋挑眉。   桐桐错愕瞪眼。   元熙大笑,“好啊,我今晚就带回去,抱着睡觉。”   “滚!”   “哈哈哈……”   吵闹间,向尹微微抖了抖睫毛,抬起眼睛,映入视线的,是一间装修温馨的房间,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休息了几个小时,向尹的精力渐渐回来,她望着被落日染成金色的桐桐,微微一笑,“桐桐,你放学了。”   桐桐扭过头,金色的夕阳中,他的眼瞳呈现透明状,“妈妈。”   他叫了一声,从赫连胤怀里挣脱出来,跑向向尹的方向。   “桐桐……”向尹摸他白净的小脸,“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不太好。”桐桐沉着嘴角。   向尹微微错愕,坐起身,长发蓬松,“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今天小皇帝欺负我了。”桐桐低着头。   向尹转眼珠,“小皇帝是谁?”   “小皇帝就是我女朋友的哥哥。”   “……”   向尹一头黑线,赫连胤走过来,望着桐桐,满眼的危险警告,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实际上,今天桐桐跟班上的胖熊打架了,赫连胤要照看小尹的病况,没办法去学校,所以让元熙代去了。   看着爸爸的眼神,桐桐努了努嘴,什么都没说。   这一幕落在向尹眼里,她已经猜到七八分了,垂着睫毛问桐桐,“桐桐你连女朋友都有了?”   “女性朋友,她是我的同桌。”桐桐纠正。   向尹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只是女性朋友啊,吓了她一跳。      第204章 倾世之恋      “桐桐,你为什么说小皇帝欺负你,他打你了?”   桐桐乌黑的眼珠看着赫连胤,见他轻轻摇头,也跟着用力摇头,“没有啊妈妈,我没有被欺负,你刚才听错了。”   向尹拧着眉,“桐桐,告诉妈妈实话。”   桐桐望着向尹身后的赫连胤,再一次努力摇头,“妈妈,我真没有被欺负。”   向尹抿唇,回头瞪了赫连胤一眼,眼瞳冷漠,“你再警告他一下试试。”   赫连胤一愣,无辜耸肩。   元熙要笑不笑。   赫连桐也忍着笑意,不敢笑出声音。   场面静默。   赫连胤懒洋洋挑眉,摆手,“好吧,我不管了。”   说完,他走回沙发,双腿交叠着,跟元熙闲侃。   果然是个妻奴。   元熙掩着嘴偷笑。   高软床上。   向尹望着眉目灵动的桐桐,“桐桐,你告诉妈妈,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真没。”   “爸爸都说不知道了,你还不说实话?”   桐桐扁着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小皇帝不想我跟他妹妹来往,就偷偷收走我的作业不给老师发现,老师以为我没写作业,就叫我去教室外面罚站,我气不过,就跟他打架了。”   向尹瞬间冷了脸,“结果呢?”   “大概是不分伯仲吧,我没赢,他也没输。”   “人家只是收走你的作业而已,你跟人家讲讲不就好了么?干嘛这么暴戾?”   “不想跟他废话。”   向尹一脸郁闷,刚好这时候,宋姐走进房间,和声道:“少爷,少奶奶,元熙少爷,桐桐小少爷,可以吃晚饭了。”   赫连胤站了起来,英眉微敛,“好,知道了,大家都下楼去吃饭吧,元宝,你打个电话给辰希和阿宵,叫他们也过来吃饭吧,人多热闹。”   “好。”元熙掏出手机打电话。   向尹跟赫连桐那边还在对峙。   赫连胤走过去,抱起桐桐,表情柔和,“小尹算啦,桐桐还只是个孩子,孩子与孩子之间本来就是那样的,他们有他们的相处之道,我们作为父母的,只要知道孩子没受什么伤害就好了,男孩子们嘛,天性热血,偶尔打架正常。”   “你这么教孩子可不对,要跟他讲道理。”   赫连胤轻笑,“我认为桐桐不需要讲什么道理了,该懂的他都懂,会动手打架,应该是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况且两人都没受什么伤害,就是过家家的互掐了几下。”   向尹眉心紧皱。   “是啊,我们小时候都是这么长大的,说不定,以后会变成兄弟呢。”元熙也帮赫连胤说话。   桐桐怒道:“我绝对不会跟他变成好朋友的。”   “元宝,你打电话给阿希了没?”赫连胤忽略桐桐的怒气,转头问元熙。   “打了,他说他现在过来,阿宵我也叫了,阿宵跟雪奈在百货商场,说等下一起过来。”   赫连胤眼中含着笑意,“所以说,他们两现在是在一起了?”   “不知道。”元熙言语调侃,“阿宵说他们现在是朋友,但具体是什么朋友我就不清楚了。”   “十之八九了。”赫连胤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向尹一愣,“你确定?”   “不信你等下自己问问雪奈。”说完,他抱着桐桐出了客房,“走吧,下去吃饭,小尹,你要是有想邀请的朋友,也可以叫过来。”   向尹想了想,抬起头,“要不,我们晚上都去看于舟吧?”   赫连胤的脚步顿住,回头,长身玉立,英挺俊美,“他怎么了?”   “于舟现在是心脏病晚期,必须靠着药物和器疗活着,他现在住在医院里,我们这些昔日的同学们,都应该去看看他吧?”向尹眼珠沉静。   元熙微微张嘴,“他快不行了?”   “于歌说,情况好的话,大概还能活三五年吧。”反之,情况要是不好,半年也没准了。   赫连胤绷紧下巴,有些不忍地说:“好吧,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望他吧。”   夜色深沉。   吃过饭,赫连胤跟向尹都换了一身颜色朴素的衣裳,中途,向尹给于歌打了个电话,说是现在会前往医院去看望于舟,于歌什么话都没说,他紧紧握着电话,瞳孔里有薄薄的水汽,被所有人感动的。   黑色的玛莎拉蒂车里,元熙坐在副驾驶座上,赫连胤跟向尹坐在后面,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桐桐并没有跟来,他还是个孩子,体抗力偏弱,不适合呆在病菌肆意的医院里。   “雪奈她们过来了吗?”向尹开口问元熙。   “来了,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了于舟的情况,他们都过来了。”   “好。”向尹抱紧怀里的苹果汁,眼睛沉寂。   很快,玛莎拉蒂车停在医院前。   几人从车上下来,就见一身白袍的于歌站在医院门口,双手插着兜,嘴角弧度浅浅而凉薄。   “于歌。”元熙冲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于歌点点头,笑容温和,“好久不见,你们都过得好吗?”   “挺好的,好多年都不见你了,你混得怎么样?”   “我吗?还好呢,我现在是小尹的主治医师,跟他们还算经常见面的。”他看了向尹一眼,微笑。   “这样啊,那以后没事可以多见见。”   “好。”   “于舟住在哪个房间呢?我们去看看他。”元熙扬着手机的康乃馨,“好多年不见他了,还挺想念那个呆头鹅的。”   “我带你们去吧。”   于歌说完,转过身,走在前面带领三人。   向尹跟赫连胤并肩走在后面,向尹想了想,低声对赫连胤说:“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赫连胤微微挑着眉。   “因为于舟还不知道我们结婚了,于歌说,希望不要让于舟知道这件事情,等下你能帮帮忙吗?保密一下。”   赫连胤的眼瞳黑得像墨,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我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好吗?他现在病得这么重,我不会吃他的醋的。”   向尹眼睛一亮,笑了,“你对我真好。”   “终于知道我好了吗?”   “早就知道了。”   “那你给我生个女儿吧,好事要成双,再生一个,我们两就功德圆满了。”   向尹的脸微微红了,轻声说:“再说吧。”   赫连胤唇角掠过一抹轻柔的笑意。   几步路瞬间即到。   于歌打开了高级病房的门。   还是那间昏暗的房间里。   护士守在角落里。   而瘦弱苍白的于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纯净如明镜的瞳孔,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出神而寂寞。   “舟舟。”于歌站在门口,轻声唤他的名字,“赫连胤他们来看你了。”   于舟慢慢扭头。   纯净的眼眸,轻轻弯了起来,一点杂质都没有,一点悲伤都没有,有的,只是无言的寂寥,他愣愣地望着,门口四张脸,渐渐与往日的记忆重叠,那一刻,他们仿佛还是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们,于歌是那个毒舌阴暗的中考状元,赫连胤是那个恣意妖孽的大明星,元熙是那个逗比的开心果,而小尹,是意态悠然,博学多才的宁静女子。   他静静地望着四人,笑了,“你们来了。”   “不止他们四人,还有我们三呢。”江辰希的手勾上元熙的肩膀,于舟循声望去,就见雪奈,韩洛宵,江辰希三人出现在向尹身后,想来是刚刚赶到的。   于舟莞尔,“你们都来了呢,真好。”   所有人都淡淡微笑。   这一刻的重逢是喜悦的,亦是悲伤的,向尹走进去,把手中的苹果汁拿到病桌上,笑容宁静,“舟舟,我给你榨了苹果汁。”   “谢谢。”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向尹仍然微笑,伸手把苹果汁倒了出来。   于歌把头顶的灯打开。   其他人走进来,随意地坐在于舟的床沿边缘或者坐在靠背椅上,雪奈和韩洛宵买了许多水果和糕点过来,雪奈去洗水果,韩洛宵在摆糕点,其他人把零食也拿出来,围坐在一起,有种年少聚会的欢乐气氛。   向尹扭头对赫连胤说:“哥哥,你去把顶灯关了吧,留下两盏壁灯就可以了,我们大家好多年没聚在一起了,今晚都好好聊聊吧。”   “好。”赫连胤笑着去关灯了。   于歌在帮于舟调床位,他拿着控制器,把床头调升起来,让于舟坐着。   “哥,把我的氧气管拿掉吧,我想跟你们都好好聊聊。”看得出来于舟的心情很好,他看着于歌,眼中有明媚的笑意。   有多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了呢?   于歌有些恍惚,轻轻点头,“好,不过只许拿下来一个小时,一小时一到,你就要重新安回去。”   “好。”   于歌按开服务灯,护士很快来了,于歌指挥着护士,帮忙将于舟鼻尖的氧气管取了。   取完氧气管,护士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关上了。   这些昔日的同班同学,全部都聚到了一起,围坐在于舟的床边,言笑晏晏。   于舟轻轻微笑,“你们能来看我,我真开心。”   “那不必须的嘛,咱们跟你这呆头鹅,都什么关系了啊?不来看你,我们还能算好基友吗?”元熙轻松地调节着气氛。   向尹调皮眨眼,“是我组织的,是不是棒棒哒?”   于舟深深地凝望她,瞳孔明净,“谢谢。”   “说这话就见外了吧?”向尹微笑,拿过一盒黑巧克力,拆了递给于舟,“舟舟,看我们吃零食是不是嘴馋了?来点黑巧克力吧,虽然有点苦,但总比没有好是吧?”   于舟弯唇,虚弱道:“当然。”   他接过巧克力,于歌比了个二的动作,“舟舟,你只能吃两块,自己控制好。”   “好。”于舟心情愉悦,吃点了黑巧克力,慢慢咀嚼着,“虽然没正常巧克力好吃,但还挺好吃的,可以接受。”   “我记得呆头鹅挺爱吃甜的东西啊。”元熙回忆着过去的日子,“记得那时候,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都是猜拳输了去买饮料,每次都是呆头鹅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雪奈问道:“为什么?”   “因为人都有习惯性动作,呆头鹅的潜意识里喜欢出剪刀,所以我们每次都出拳头,大致上,他出了读书会一点,其他方面,都弱爆了。”元熙哈哈大笑,从桌上的盘子里捡了块薯片吃。   所有人都抿唇笑。   于舟瞪了瞪眼,眼珠流光溢彩,“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每次都输呢。”   “就是说啊,我记得你特别爱吃甜筒的,每次都买了一个吃回来,我说呆头鹅,你是多喜欢吃甜筒啊?”   “好吃嘛。”于舟回忆着,吃吃傻笑。   “那时候的日子还是不错的,作业考试都靠呆头鹅,每次顺利及格了。”   江辰希咯咯微笑,“元宝,你是不是忘记你那件糗事啦?”   元熙脸一红,“什么糗事?”   “就是那次你抄舟舟的试卷,考了个全校数学第一的事情啊,哈哈哈……”   “哈哈哈……”所有人都爆笑出声。   向尹虽然忘了那些事情,但是她也觉得很有趣,安静地坐在床边,听他们聊过去的趣事。   赫连胤挨着她而坐,他没有说话,眸光潋滟。   雪奈掩唇,“不是吧?元宝你考了个全校数学的第一?”   元熙十分窘迫,挠着头,“那天感觉来了,没把握好尺度,就抄到全校第一名去了,哎,这明明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好吗?”   众人狂笑。   元熙皱眉,“有啥好笑的嘛。”   江辰希不放过他,继续说:“后来老师让他重考,他考不出来,就被请家长了,结果元熙还骂班主任八婆,被学校休学了一个星期,那个星期,他在家里玩了一个星期电脑,一个星期后,继续上学,班主任问他反省了吗?他说反省得很深刻。”   众人捧腹大笑。   元熙的脸越来越红,恼怒道:“年少轻狂嘛,谁年少的时候,没干过几件傻X的事情啊?”   “你干过的傻事可不止几件啊,还有陆梓潼的事情,你忘了吗?你还强吻过她……”   元熙瞪着眼。   雪奈笑出了声音,“元宝,你还强吻过女孩?”   元熙讲不下去了。   向尹忽然道:“我记得这件事,还是舟舟告诉我的呢。”   几人同时一愣。   赫连胤嘴角的笑容忽然凝住了,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向尹,“小尹,你想起来了?”   “有些我已经想起来了。”向尹小声对他说:“嘘,舟舟不知道我失忆了,我们不要那么大声,我出去帮舟舟倒点热水,你跟我一起去吧。”   赫连胤眼睛发亮,“好啊。”   两人一起出了病房,赫连胤问她:“小尹,你想起哪些事情了?”   “我想起了在东北的事情,我被困在二叔的家里,是你来救的我,那时候如果没有你带来的感冒药,可能我已经死了吧。”   “我不会让你死去的。”赫连胤眼珠蕴着淡淡的笑意。   “嗯,我知道。”   “那你还想起了什么别的吗?”   “我还想起了你为我打架的事情,我模糊地记得,好像是有两个男生欺负我,然后你把他们都给揍了。”   赫连胤轻笑,“年少轻狂。”   “不,哥哥,你很棒,我为你而骄傲。”   “真的?”   “嗯。”   赫连胤开心地笑了,怪不得小尹最近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好,原来是已经想起了部分记忆,他感到,曙光就在眼前了,真好。   “我还记得,你是我哥哥。”   “嗯。”   “你暗恋我。”   “……”赫连胤硬着头皮点头,生硬地应了一声,“嗯。”   “你为我写过歌。”   赫连胤眼中的笑意变浓,“嗯。”   “我的手腕受过伤。”   “嗯。”   “是你害的。”   “……”   最后,她轻轻地说:“然后,我喜欢上了你。”   赫连胤一愣,怔忡地凝望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你记得你喜欢过我?”   “记得。”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他轻启红唇,妖娆惑人。   向尹唔了一声,“大概是我放下芥蒂,心里承认你是我哥哥的那一刻吧。”   “我不是说那种喜欢,我说的是爱,倾慕,那种想跟我在一起的心情。”   “这个我不记得了。”   赫连胤的俊脸一垮,“喂,不带这么坑人的呀。”   向尹抿着笑意,“真的想不起来了嘛。”   “你骗人,笑成这样了还说想不起来,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倾慕我的,想跟我在一起的?”   “真想不起来啦,记忆太很久了,有点模糊了。”   “我不信。”赫连胤狭长的凤眸微微勾着,笑容灿烂,“想不起来,那你就说说你那模糊的记忆好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都可以听。”   “嗯……”向尹想了想,扬起睫毛,“大概是你经常跟我呆在一起看书的时候吧,我记得那时候,虽然不懂得仰慕和爱的定义是什么,但是我记得,我很不喜欢你跟女性同学玩的,看见你跟她们闹腾,我就有点不想理你。”   赫连胤噗呲一笑,“没想到你的占有欲这么强烈,真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呢。”   “不,虽然我不表现出来,但是我的内心很霸道,爱我的人,只能全部属于我。”   “所以你个坏女人。”   “为什么说我坏?”   “你对我太坏,总是威胁我,其实在你的内心,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吧?知道我怕什么,一直威胁我。”   “我才没有威胁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赫连胤一怔,搂住她的腰,把她强行带进怀里,轻轻闻了下发香,叹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不坚决一点的话,你不是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赫连胤忍着笑。   她静静地待在他怀里,半开玩笑道:“万物之间,一物降一物,我要降你,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他声音虔诚。   “那你就不能背叛我,对不对?”   “嗯。”   “当然,我也会一辈子忠诚于你,除了你,我不会爱上别人。”   “这么肯定?”   “是。”   他轻笑,“何以见得?”   “也许爱情有天会消散,变成亲情,但是我会克制我自己,因为爱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你是我选择的人,我便许你我的一生,只有你。”   赫连胤没说话,他像是很感动,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莞尔,“虽然我不喜欢你这责任大于爱情的性格,但是我很爱你,也许爱情真的如你所说,有一天会消散,所以到时候责任会替代一切,但是我仍然想要你感性骄纵一点,像个普通的女孩子,爱哭爱闹,沉浸在我对你的宠爱中,然后,与我来一场倾世之恋。”   她低头浅笑,“我们本来就是倾世之恋,跨越了十几年的爱情,它还不够让人感动吗?”   他吻她的侧脸。   她微笑,“不是轰轰烈烈的才叫爱情,而是你我明知道是平淡,仍然愿意手牵着手,细水长流。”      第205章 我等你      他点头,睫毛幽长,“嗯,我很感动。”   “所以,你可愿意忍受我这么无趣的性格,与我细水长流?”   “自然愿意。”   说完,他扳过了她清瘦的身子,轻吻她的额头,“只要你陪伴在我身边,就是我眼中的幸福。”   她笑得宁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微凉,“嗯,那等我的记忆恢复了,我们就结婚吧。”   那一个晚上。   星星特别耀眼明亮。   她站在灯光下,睫毛微微垂着,在洁白的面容上映下两弯乌黑的剪影。   微风拂过。   赫连胤的身体恍如被魔法定住了!   他猛地深吸口气,瞳孔里的感情深邃而浓烈,握着她的肩膀,声音轻盈而期待,“小尹,你是说真的?”   “嗯。”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也许是因为舟舟吧,如果情况好,他可以活三五年,如果情况不好,要不了半年,他就离开了,我有时候在想,人生在世,生死无常,既然你我是爱侣,你想要的,我不应该那么抗拒,也许答应了,有一个更好的明天呢?而且,你确实对我很好,所以我何不给你个承诺呢。”   他收紧手指,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眼神暗烈,“你以前,从来不会给我承诺的。”   “因为我怕我办不到,怕你会失望,所以从来不敢答应,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承诺虽然不易实现,但它能令伴侣获得一些归属感,我要你归属于我,而我,归属于你,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刺目的灯光中。   她的眼瞳深如海水,唇色绯红,她的肌肤很白很白,仿佛是透明的,折射出淡淡的莹光,赫连胤望着她,这一刻,时空宛如静止,他轻轻拥住她,心底寂静无声。   “谢谢你,给我这个承诺,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然后。   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宠溺地拥抱在怀里。   她微微错愕。   从他的怀中仰视他,他开心得就像一个孩子,唇角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向尹笑了,没想到一个这么轻的承诺,竟然能让他如此的开心,看来过去,她对他确实太冷淡了一点,情侣之间,是该多多说些甜蜜的话语,拒不一定能实现,但只要是真心的,那就是幸福的。   接完热水,赫连胤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略为紧张地问:“小尹,你刚才是说真的吧?没有跟我开玩笑,你真的愿意和我结婚。”   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直欠小尹一个婚礼,一个他想举办却不敢轻易尝试的琉璃梦。   “是真的。”她点头,笑容宁静。   赫连胤莞尔,接过她手里的热水壶,温柔而克制地吻了下她的唇,心中有难以言喻的欣喜和幸福,“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她悄悄地脸红。   他低笑,挽住她的手,“热水壶我帮你拿,我们回去吧。”   “嗯。”她极轻地应了一声。   房里的人还在聊天,赫连胤跟向尹慢慢走过去,坐在了他们身边,向尹给于舟倒了点热水,声音温柔,“舟舟,你喝完苹果汁就喝点热水,漱一下口。”   “好。”于舟点头,喝了口热腾腾的水。   赫连胤的心情似乎很好,坐在向尹旁边,眼睛里有怎么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韩洛宵看着他,眼底促狭,“阿胤,心情怎么那么好?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关你什么事?”赫连胤抬高下巴,表情傲娇。   “噢——!”韩洛宵拖长尾音,“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很少看见你这么开心的时候呢。”   向尹一怔。   赫连胤眼中的笑意不减,“就不告诉你们。”   韩洛宵继续说:“太鸡贼了。”   “那你和雪奈现在怎么样了啊?”赫连胤挑眉反问。   韩洛宵一时失语。   雪奈妩媚一笑,回答了赫连胤的问题,“还能怎么样?老样子呗。”   床上的于舟睛转来转去,吃惊道:“雪奈?你不是任夏瑾么?样子长得那么像?”   “我就是任夏瑾啊,不过我后来改名字了,我现在叫雪奈了。”雪奈终于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过去,也许吧,坦诚一直是比暗自承担秘密来得轻松自在的,她抚了抚自己的长发,笑容性感,肌肤雪白。   “原来是这样。”于舟恍然大悟,“你和韩洛宵现在在一起了?”   雪奈一噎,也答不上了。   众人哈哈大笑。   赫连胤评判,“这么多年过去了,呆头鹅的情商还是不高啊。”   于舟淡淡露齿微笑,“是啊。”   “你这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赫连胤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直言不讳。   于舟也不介意这个问题,笑笑,“有两年了吧,我算是幸运的,先天性布,很少能像我活这么多年的,你们不用太介意我的感受,想问什么都可以,没事的,我不介意的。”   他从小病到大,已经习惯了,不在乎别人过问的。   所有人都没说话。   赫连胤略微沉思,淡淡道:“需要我帮帮你么?”   于舟摇头,“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现在很好,其实我也觉得活得够了,这样的情况下去,就算我再活很多下去,就算我再活很多年,都不过是依靠着器疗而活,实在是有点儿累。”   “不能放弃自己啊。”向尹轻轻拍他的手臂,像是在安慰他。   “我觉得这不是放弃自己,而是看开了,把一切都看开了,烈火鲜花,消散焚寂,其实都可以接受,顺其自然就好。”说完,他看向窗外,声音静静的,“只是有生之年,还想去到各大美景看看,一了此生的心愿。”   气氛静默。   看着于舟的病况,雪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微微湿了眼眶,当年就是因为她一意孤行,才害得母亲过世。   韩洛宵抱紧她。   赫连胤眸光黯沉。   向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江辰希与元熙都没说话。   于歌微微转过头去,不忍心去看于舟此时看开一切的表情,他是他的家人,自然是最希望他健康的,可他这一刻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们,他很想解脱,很想离开。   “你们来看我,就是我今年最开心的事情了,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们就都没有联系过了,所幸你们都还健在,健康,看着你们变得越来越优秀好看,我心里真的很欣慰,真好。”   “能来看你,我们也觉得很开心。”向尹轻声说。   于舟怔忡了许久,然后,他伸手去握向尹微凉的指尖,眼眸深情,“谢谢,我真的很开心,也谢谢你们,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说完这段话。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似乎是嗓子被捏住了,他整个人都很难受,脸色惨白。所有人都惊恐地站起身子,于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将器疗旁边的氧气罩套在他唇上,轻抚他的背,“没事,不要紧张,没事的,放松下来。”   于舟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于歌半抱着他的身子,声音温和,“舟舟现在需要休息了,谢谢你们今天来看他。”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有点感慨。   回来的路上。   赫连胤自己开车,向尹坐在他旁边,与他十指相扣。   “哥哥,我们以后多来看望舟舟吧。”向尹望着夜色说,也许,于舟的内心很渴望自由吧,从他的眼神中,向尹看到他宁愿通过焚寂获得灵魂的自由,也不愿被医疗器材控制着生命。   “嗯。”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心情沉重。   “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舟舟的事情。”   “没呢,就是想起了妈妈那时候说的话,活着的人有活着的想法,想离去的人有离去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想离开,我想我是支持他的。”   “妈妈说的话?”   “嗯,我们的妈妈,你大概忘了吗?妈妈是死于癌症的。”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眼中有夜风般的沉默,“五年前你发生了海难,我去过j城一趟,见了爸爸,原来他已经另组家庭了,在妈妈还健在的时候,他出轨了,后来妈妈过世不久,他又离婚了,说是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原来人在面对面的时候,通常都会不那么珍惜,直到失去之后,才开始忏悔不已。”   向尹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本来我很恨他,恨了好多年了,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父亲,我潜意识里,觉得我父亲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不会令妈妈失望,也不会令我失望。但是今天看见呆头鹅这样,我突然想起了妈妈,同时,我也想起了爸爸,我在想,就算他曾经对不起妈妈,但是起码他没有对不起我,假如有一天他病倒了,我是否还要像现在这样恨他呢,对他置之不理。”   向尹轻抚他的手背,眼神静柔。   赫连胤继续说:“他没见过桐桐,我从不让他见,我想让他知道,做错事的后果。”   向尹沉默。   “小尹,因为爸爸这样,我就想,我这辈子决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就算失去了你,我也决不让桐桐对我失望。”   “嗯,你心里装着这些秘密,一定很辛苦吧?”她轻轻回答。   他摇头,声音静静的,“所以你问我对呆头鹅的看法,我确实没什么看法,如果那是他的愿望,作为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支持他,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愿望了,过了这次,就没有以后了。”   向尹怔怔的。   最终,她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他最后的愿望了。”   那天回去之后,向尹的情绪一直不高涨,所以她早早回了客房,抱着枕头入睡,半夜,下起了大雨,窗外雷鸣交加,闪得整个天际都变成了白色。   轰隆隆的打雷声不绝于耳。   向尹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她好像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妇人坐在自己的床头上,那妇人的脸跟赫连胤有七分相似,神情清蔼,气质高贵,她静静地凝视着她,微笑,“小尹,阿胤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你要帮我照顾好他……”   恍恍惚惚。   她的灵魂好像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跪在一片废墟前哭泣,撕心裂肺。   有个男人走了过来,轻柔地抱起小小的她,他的目光深邃隐含威慑,对她沉声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儿?”   然后画面一转,她来到了一间陌生的房子,她见到了那个美丽的妇人和赫连胤,赫连胤抱着篮球,表情里有清晰的排斥的蔑然。   向尹的太阳穴有点疼。   有吱吱吱   有吱吱吱的声音在太阳穴里头翻搅着,她强忍着那丝痛苦,继续停留在回忆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脆弱的她轻声唤赫连胤为哥哥,他们从最初的互相排斥,到了后来相濡以沫,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的脑袋时痛时缓,但因为在睡梦中,她尚且可以忍受。   她一直梦一直梦,很多记忆在一瞬间回到脑中,直到记忆停留在一间密封的阁楼里,她的脑袋就开始疼痛难忍了,那间阁楼里面,她看见房间里所有窗户都被封了起来,奢华的软床上,躺着一个脸色灰败的妇人,竟然就是那个长得很像赫连胤的女人,她是她的养母,名叫林婉言,林婉言半躺在枕头上,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望着向尹。   向尹跪在她面前,对她说:“妈妈,我回来了。”   那是她得了国际奥数冠军的时候。   她一点也不害怕,静静坐在床前,给林婉言削苹果。   画面很温馨,也很伤感。   向尹的脑袋越来越痛,越来越痛,直到她承受不住了,才猛然睁开眼睛,眼白里,全是红色的血丝。   “妈妈?”睡在向尹旁边的桐桐被惊扰,半睁着迷蒙的睡眼。   向尹一身冷汗,搂过桐桐,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无力,“没事,妈妈做噩梦了,睡觉吧。”   “妈妈,你的身子怎么那么凉?”桐桐不放心地抬头看她,一瞬间,睡意全跑了,“我去叫爸爸过来吧?”   “不用了,没事呢,妈妈只是做噩梦了,不用担心。”   “可你的手脚好凉。”   “嗯,因为妈妈被梦吓到了,所以有点害怕。”向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桐桐抱着妈妈,保护妈妈,这样妈妈就不害怕了。”   他软软的声音在耳廓边缘回响。   向尹笑了笑,吻他,“好。”   第二天。   赫连桐把向尹做恶梦的事情告诉了赫连胤,赫连胤在吃早餐,闻言,抬头看了看向尹,见她安静地吃着早餐,担忧道:“昨晚没事吧?”   “没事呢,就是做了个噩梦,桐桐大惊兄了。”其实不止是梦,她还记起了很多事情,只是不太完全,所以她没有告诉他,想着晚上会不会还能记起点什么。   赫连胤很久没说话,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说:“小尹,吃完饭你去休息一会吧,我们下午有客人来访。”   “是谁?”   “就是跟你一同发生海难的生还者,那人已经联系到了,下午就会来帮助你进行脑部治疗。”   向尹手中的刀叉顿了一下,“这么快就联系到了吗?”   虽然她很渴望知道自己过去的全部,可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反而有些退缩了,也许人性总是这样,对不可掌控的事情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惧意。   “嗯。”赫连胤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好像不太期待一样,是不是太累了?”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呢。”   “是不是不太开心?”   她想了想,放下手中的刀叉,眼珠宁静,“没有,你想多了,我吃饱了,先上楼去洗个澡,你继续吃吧,等会见。”   赫连胤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好,你洗完澡休息一下吧,我先送桐桐去上学。”   “嗯。”   她站起身,离开了餐桌,穿着白色长裙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赫连胤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向尹回了房间,走进衣帽间,从一排排干净的家居服中挑出一套浅紫色的,阳光明亮,她汲着拖鞋,慢慢把头发捆了起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向尹从衣帽间探出头听了听,果然是她的电话,她放下手里的衣服,回到卧室接听电话,“喂,你好。”   “小尹,是我。”   电话彼端是于歌的声音,他像是有什么心事,声音里缱绻着一丝不确定和犹豫。   向尹直觉要出什么事情,握紧电话,“有事吗?”   “嗯。”他犹豫了下,声音清冷,“小尹,昨晚听了舟舟的话,我现在脑中有个想法,我想去实现。”   “你说。”   “舟舟最后的愿望是看遍世间所有美景,身为他的家人,我觉得我应该帮他完成这个愿望。”   “你是说?”   “我想带舟舟踏上环游之路,带着医用器疗。”   向尹轻轻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确定吗?”她的声音像是没有温度的,如果舟舟离开了医用器疗,他的生命会不会因此简短很多很多呢?   “嗯,我想了一夜,既然活着不那么令他开心,为什么要捆绑着他呢?与其看他这么辛苦的承受,不如让他开开心心地过完余生的日子,能活多久,就看造化呢。”   向尹的瞳孔略略发红。   “小尹……”他的声音紧绷而沙哑,“我打电话给你,是来向你请辞的,你的脑部治疗,我暂时参与不了了,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在舟舟余生的日子里,我要陪他度过。”   于歌的办公桌上,此时,放着一个重达20公斤的医用器材箱,还有一封长假申请。   他慢慢站起身,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你的主治医师,我会派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医生去为你治疗,你不用担心,我下午就会让他过去,你的资料,我会转到他手上。”   上。”   “没关系。”向尹忽然说:“不用派人过来了,你就放心带于舟去环游吧,我最近发现,我渐渐有记忆意识了,可能我脑部里的神经线正在慢慢的愈合,你不用着急,我也不着急,我等你回来。”   她停了一下,慢声道:“于歌,我等你回来,在继续治疗。”   于歌身子一震,“你现在有记忆意识了?”   “是的,就在最近这个月发生的,我记起了一些上学的记忆,昨晚,又记起了小时候和高中的事情,我觉得那些记忆就像是一部连续剧,慢慢在脑中建立,只要遇见一个契机,就会出现一部分记忆,或许是我之前的治疗起作用了,又或许是我的脑部记忆渐渐苏醒了,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觉得离恢复记忆不远了。”   于歌很震惊,但同时,他也很高兴,“真好,小尹,我为你庆贺。”   “应该是我谢谢你,治疗这么久,你一直没有放弃我,让我感觉温暖,你是个好医生。”   于歌低笑,“谢谢你的赞美,不过你真的要等我回来在恢复记忆?”   “是。”她柔声对他开玩笑,“说不定你没回来之前,我也凭着断断续续的记忆恢复了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知道呢?”   “是这个理。”   “嗯,你和于舟什么时候出发?我去送送你们?”   “今晚八点。”   “哪里?”   “京城东机场。”   “好,晚上我去送你们,一定要等我。”   于歌点头,“好,我等你。”      第206章 秀恩爱      向尹浑浑噩噩洗了澡,神情有些恍惚。   清晨的风有些凉。   向尹披着毛毯,独自在阳台上坐了许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的表情有些暗淡。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打开,一个背影挺拔的男人在她身后站了良久,最终,他轻轻环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笑,“我已经送桐桐去上学了,你怎么没去休息?在这里坐了很久。”   她呆在他怀里。   抬起头。   浓密的黑发散落在左肩上。   她与他静静亲吻。   男人抱紧她,低笑,“今天怎么那么热情?”   “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我们的青春年华,原来,以前的你那么令人嚣张讨厌。”   “我怎么令人讨厌啦?”   “就是对我不好。”她笑着说:“一开始,对我那么凶,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个村姑吧?”   “喂。”他不满地垂下睫毛,轮廓深邃美丽,“那只是第一眼的印象好吧?后来你剪短了头发,我可是觉得你很美的好吧?”   “有吗?你觉得我很美?”   “不觉得你美我沉溺干嘛?你知道吗?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小时候欺负一个人,但心里其实是喜欢她的,而长大后表面上喜欢一个人,但其实心里是讨厌她的,懂这个意思吗?”   向尹歪头看他,笑意促狭,“听起来似乎很深奥?”   “深奥吗?”赫连胤凝着眉,笑容妖娆,“老实说,我以前总觉得我配不上你的。”   “怎么说?”   “太优秀了,学什么会什么,让人无比汗颜啊。”   “可现在你混得比我好多了。”   “那只能说,我运气比较好吧,人的优秀固然重要,但是运气更加重要,没有一个合适的机遇,我们都成长茁壮不了。”   “没错。”   “所以虽然我没有你优秀,但是我运气比你好?”他轻咬她的耳朵,浅浅低笑。   向尹极其不自然地缩了缩脑袋,“别咬我耳朵。”   “你知道吗?小尹,你的耳朵太敏感了。”说着,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根处。   向尹身子一僵,推开了他,“别闹了,我要跟你说正事呢。”   他重新抱住她,神情温柔,“好,我听着呢,你说。”   “我打算暂时不治疗了。”   赫连胤微微错愕,“为什么?”   “我最近发现我的记忆在慢慢回来,记忆回来的时候,没有治疗时的强迫那么痛苦,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缓一缓,看一下我是否能自己记起来,昨晚睡觉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我们以前的事情,一些读高中的事情。”   赫连胤沉吟,片刻之后,轻声问她:“想清楚了?”   “嗯。”   赫连胤微笑,“好,我都听你的,不要强迫自己,那我下午把那个生还者的预约取消吧。”   “没事的。”她拉住他的手,笑容轻盈,“可以先听听那人怎么说。”   “好。”   “对了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一愣,眼睛发亮,“你刚才叫我什么?”   “哥哥呀,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就是赫连尹,你就是我哥哥,也是我的恋人。”   他轻柔的笑了,瞳孔明晃晃的,像是一面美丽深沉的湖泊,“嗯,说的没有错,不过,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于歌和于舟晚上要离开京城了,晚上八点的班机,我们去送他们吧?”   “他们要离开京城?”赫连胤疑惑,以于舟那个身体,怎么离开?   “嗯,昨晚于舟也说了他的愿望了,于歌说他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与其让于舟痛苦地在世上活着几年,不如让他在余生快快乐乐的,至于能活多久,都无所谓了。”   赫连胤没说话。   而后。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作为朋友,我们都应该支持他。”   她握紧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指,“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下午。   向尹穿了一身鹅黄的裙子,坐在客厅里,与赫连胤等待着那个生还者的到来,大约是下午两点钟的时候,那个生还者来了,那是个年轻的妇人,大约三十几岁,事发当日,她就坐在向尹的旁边。   她来的时候,手上牵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素颜秀丽。   一进赫连宅,她的眼珠就瞪得缩不回来,惊讶地观赏着奢华考究的摆设和精美的家具,真是太豪华太壮观了!   入了客厅,她怔怔地望着客厅中央的一男一女,男的沉稳雍容,女的从容宁静,这不是天王巨星赫连胤吗?而那个女人,正是最近势头正热的歌星萧海蓝,这个女人本来不是很火,但随着《两天一夜》的热播,她一跃龙门成为了今年最炙手可热的歌星。   看着那个生还者走过来,赫连胤在向尹耳边说:“这个女人叫杨琳,事发当日,她就坐在你旁边,有什么想问的,你都可以问她。”   向尹轻轻点头,“好。”   戴慕领着杨琳进屋,让她坐在赫连胤和向尹的对面。   宋姐递上了热茶。   杨琳抱着自己的孩子,显得有些促局不安。   “不用紧张,放松一点。”向尹柔着声音对杨琳说。   杨琳不自然地点点头,没想到五年前,她就坐在萧海蓝的旁边,她是赫连胤的女朋友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住在他家里?赫连胤的真人真的是很好看呢,比镜头前还好看个几百倍,是真正美丽的人儿,萧海蓝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垂怜,真是幸运呢。   向尹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着问她:“五年前你坐在我旁边,还记得我吗?”   杨琳点头,“记得,当时我刚经历了离婚的事情,怀着孕,在飞机上哭泣,是你安慰着我。”   “是吗?”向尹笑笑,“找你来这里很冒昧,但是因为受到海难的袭击,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想请你来这里,告诉我当时的事件经过。”   “不冒昧,是我自愿来的。”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好。”   向尹笑容婉约,交叠着双手,等待她的答案。   赫连胤看出了她的紧张,伸出手臂,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小尹,不要太紧张了。”   “好,我不紧张呢,我就是等着。”   “嗯,我陪着你。”   向尹无声笑笑。   “当时的情况,我想想……”杨琳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断断续续地说着:“当时我记得我在哭,你给我递了纸巾,然后飞机突然轰隆一声,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慌了,机长在麦克风里面让所有乘客都不要慌乱,飞机遇到了电流,无法降落,为了安顿乘客,空姐们还推出了饮品消散乘客们的恐惧,就在大家都渐渐安定下来的时候,飞机剧烈震颤起来,然后左翼被电流袭击,修建失败,飞机开始失控,即将坠落,机长把飞机开入J城海域,让所有人穿上跳伞衣,降低飞机的高度,让乘客们依次跳落海中。”   说道这里,杨琳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尹,“萧小姐,这事是我害了你。”   向尹控制着胸腔里的呼吸,“没事,你继续讲。”   “当时我刚离婚,又怀了孕,对生没有很渴望,就想着不如随着飞机的坠落一同死去,排队的时候,你站在我后面,我挡着路,不肯让开,你很焦急,劝了我很多话,对我说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一次失败的婚姻就放弃自己,甚至放弃孩子,你说要孩子的时候你没有问过它愿不愿意被你怀上,因为那时候你过得好,然而你不好的时候,就想带着孩子一起死去,这是错的,不负责任的,既然孩子已经到来,就要负责到底……你说了很多,最后我被你说动,在最后一刻跳落飞机,而那时候,飞机再次在电流击中,卷入了海域中,萧小姐,当时你没有幸免,你和机长两人停留在机舱内,被海域上的龙卷风卷离了轨道。”   赫连胤的眼瞳越听越冷。   向尹也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听着自己怎么出意外的事情,她的心情极其压抑。   杨琳最后说:“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整件事情了,险象环生,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当然,萧小姐,我对你很愧疚,当初如果不是我的犹豫,就不会害得你被卷入龙卷风,所以我今天带了我的孩子一起来见你,来对你道歉,也是来感谢你的。”   她说完,拉起她的孩子,对向尹深深鞠了一躬。   看着她弯下腰的那瞬间。   向尹低低叹了口气,而后点头,“不用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也是帮了我,你现在过得还好吗?离婚后自己带孩子辛苦吗?”   “挺辛苦的,不过也不是过不下去的程度,慢慢熬吧。”   赫连胤紧紧绷着下巴,想说点什么,却被向尹握住了手,她的手覆盖着他的手,对杨琳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了,以后好好加油吧,孩子需要你的照顾。”   “嗯,我会的。”杨琳眼中含着泪花。   尽管她做的错事差点害死一个人,也不那么令人容易原谅,但是她的孩子需要她,假如他们选择报复她,那她的孩子怎么办?况且,那场海难又不是她发起的,离婚又有孩子的人,会一时想不开都正常,而且她选择还告诉她实情,证明她的内心还是有良知的,所以向尹可以体谅她,不为了她这个人,也为了她的孩子。   自从向尹有了桐桐,她发现她的视角开始变了,会关注孩子们的世界,会因为一个孩子对一些事情选择放过和释然。   杨琳走后,赫连胤微微叹了口气,眉头紧皱,“就这样放过她么?”   “算啦,一个单亲妈妈,要是她出了事,她的孩子谁来养?”   赫连胤没说话。   向尹挪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强者何苦为难弱者,他们本来就是社会的弱势群体,失去父亲的孩子,注定会被轻视和艰苦。”   “她的话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没有,不过我觉得不太重要了,因为我有一种预感,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这么肯定?”赫连胤打趣她。   “嗯哼。”她点头,眨眨乌黑的眼睛,“准备一下吧,晚上还要去送于歌跟于舟的班机呢。”   “准备什么?”   “比如仪容仪表?”   “你觉得我这样还不够帅吗?”   向尹一噎,上下打量着他,“好吧,那就这样吧,还挺帅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太相信了呢,要不你跟我上楼去,给我挑一套?”   “好主意。”向尹站起身,笑容明媚,“走吧,上楼去,让我给我们胤哥哥打扮一下,看看是什么效果。”   赫连胤噗呲一笑,懒洋洋站起身,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转过衣帽间,赫连胤忽然紧紧抱住她,把她压在门上亲吻了好一会。   他的吻时而温柔,时而凶狠。   向尹大脑空白,好一会,才拢回理智,用力推他的肩膀,“喂,大白天的,你这只小泰迪不要乱来。”   他停下动作,吻了吻她的耳垂,暧昧而笑:“小泰迪是什么意思?”   “就是草天草地草空气,随处可发情。”   “……”赫连胤俊脸微皱,手指一凝力,更紧地拥住了她,向尹被他紧箍在怀里,他看着她,眼神极妖,笑容极媚,“居然敢说老公是小泰迪,那我一定要发威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小泰迪。”   向尹忍不住笑了。   他打量着她的神情,笑容性。感,“小尹,你的小泰迪来了。”   “喂喂喂……”向尹大叫起来,闪进衣帽间,躲在一排排衣服后面,身子清瘦灵敏,“你这个小泰迪不要乱来,我这衣服早上才刚换的呢,不想被你弄皱了。”   赫连胤拨开眼前的衣服,眼底呈现失神的墨黑色。   “别躲了,小尹,快出来。”   “NO。”她答了一声,转过另一排衣服,静悄悄得躲着。   此时的衣帽间没开灯。   没拉窗帘。   两人一明一暗,游走在偌大的衣帽间,玩着你追我逐的游戏。   “小尹……”他的嗓音深沉暗哑,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人呢?小尹,你在哪?”   向尹躲在衣服后面,蹲着身子,无声微笑。   “小尹尹?”   “小小尹?”   “亲爱的?”   “媳妇儿?”   “美人儿?”   “爱妃?”   无论赫连胤换了多少种称呼,向尹都没有出现,她静悄悄地转过无数排衣服,眼神明净调皮。   没过多久。   向尹就躲到了最后一排衣服,这排衣服是整个衣帽间的最后一排了,后面没有退路了,被墙壁封死了空间。而前面,是赫连胤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渐渐逼近。   向尹坐在衣架中,捂着自己的嘴巴。   空气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向尹心中打鼓,默默地等着。   忽然。   她眼前一亮。   她抬起头。   赫连胤已经掀开了她眼前的衣服,一把将她拉了出来,抱在怀里,用力地拧了拧她的耳朵,语气略带恶劣,“好玩吗?让我找了那么久。”   向尹表情惊慌,“NO,别捏我耳朵。”   “就捏怎么样?不仅捏你耳朵,还打你屁股呢。”说着,他用力打了下她的屁股。   向尹眼珠一瞪,“喂!”   “喂什么喂?”他把她抱了出来,打开灯,欣赏着她的恼怒,轻笑道:“此时很生气是不是?”   “你说呢?”   “你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的吗?”   “屁!放开我。”   “不放怎么样?”他痞痞地耍流氓。   向尹一愣,脸就红了,“别闹了,等下把衣服弄皱了,快放开我。”   “不放。”他懒懒地说。   “在不放手我打你咯?”她抬起手,作势就要去揍他的俊脸。   “喂,我的脸可是很贵的好不好?你知道这张脸上一次通告是多少钱吗?就舍得这样打下去?”   向尹憋着笑,“谁叫你耍流氓,快点松手,我要给你挑衣服呢。”   “等下再挑吧。”他的声音慢了下来,哑哑的。   向尹要是听不出什么意思就白读这么多年书了,她愣了愣,从他怀里仰头看他,“不行,我就现在挑,快放我下来。”   赫连胤闭了闭眼,缓缓沉下呼吸,“好吧。”   说完却没有真的松手。   赫连尹皱着眉,催促道:“快点!”   “不再考虑考虑?”赫连胤低下头撒娇,眼底的妖气卷卷涌涌,惑人极了。   向尹忍住笑意,摇头,“坚决不考虑。”   他垮了脸,轻声求了求,向尹还是不同意,他只好把她放下来,一脸的阴郁,“真无情。”   向尹差点笑岔气,看了看他,走进衣帽间给他挑衣服。   “嗯,这套太鲜艳了,不适合你这个年纪,这个又套沉闷了,这个嘛……”向尹拿着一套衣服思考,她支着下巴,看了一脸幽怨的赫连胤一会,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点点头,“嗯,你肤色白,穿这个应该好看。”   赫连胤臭着脸不理她。   她出声笑他,“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快来试衣服。”   “不要,没心情。”   向尹叹了口气,凝眉瞅他,“知道了,你先试衣服,那事晚上再说,行了吧?”   “不要,除非你先答应。”   “可是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耶。”   “是不是怀孕了?”      第207章 大型古装剧      向尹凝噎,“我只是说我身体不太舒服,你怎么联想到怀孕去的?”   “男人的直觉。”   “那你的直觉可就错大了,我只是因为脑部治疗神经方面有点疲劳而已。”   赫连胤努努嘴,环住她的腰,“那我们就再接再厉吧。”   “一边去。”   向尹嗔他,扬手把衣服递过去,“去换衣服吧,这套挺好的,你就穿这套去给于舟送行好了。”   “ok。”   赫连胤说着,开始解自己衬衣上的扣子,他的手指很美,流连于黑色的衬衫上,竟是相得益彰。   向尹出神地看着。   半响,咬了咬嘴唇,“不进换衣间换么?”   “就我们两夫妻在,怕什么?”他凝眸浅笑,慢悠悠地换着衣服,末了,还特别调皮地说:“媳妇儿,给你看看我的身材吧。”   向尹静静地看着他,笑道:“好啊。”   赫连胤的脸反而红了,快速脱了衬衣西裤,换上了质地柔软的毛衣和休闲裤,“说笑的呢,我才不给你看。”   “德行。”   向尹笑他,而后,也转身挑了一身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弄皱了,得换一身了,嗯……就找一身跟哥哥差不多的吧,两个人一起穿,嗯,注意不错。   晚上七点半。   穿着宽松毛衣的向尹跟赫连胤一起抵达了机场,两人皆带着帽子,口罩,手牵着手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人,向尹拿出了手机,给于歌打了个电话,于歌那边很快就接电话,告诉她,他们站在b区的白色柱子下。   “哥哥,他们在b区。”向尹收线,对赫连胤说。   赫连胤点了点头,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温和,“走,我们去找他们。”   “嗯。”   两人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抵达了b区。   元熙等人已经到了,正围着于舟,在跟他说着什么,于舟坐在轮椅上,盖着毛毯,身上的医用器材已经取掉了,他静静地听着元熙和雪奈的说话,表情纯净宁和。   向尹和赫连胤走过去,轻轻招了招手,“嗨,你们都来了。”   “嗨。”于舟轻柔地对两人打招呼,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似乎是明白过什么了,淡淡微笑,“晚上好。”   向尹眼睛明亮,“晚上好,你人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还行,我刚服过药,精神还不错。”   向尹蹲下身子,轻轻握住他瘦弱的手掌,瞳孔怜惜,“舟舟,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要多吃一点饭,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能看见一个健康的你。”   “嗯,我会的。”于舟嘴角的笑容柔柔的。   向尹点头,“以后去了每一个地方,都给我寄一张明信片好吗?让我也看看,那些美景是怎么样的。”   “必须的好。”   向尹说完自己的话,就站在一旁,轮到赫连胤跟于舟告别了,两人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坐在休息椅上,轻轻的说着什么。   于歌去买饮料了。   回来的时候,他给向尹递了一瓶果汁,“喝点东西吧。”   向尹伸手接过,此时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轻轻的,“一路平安。”   于歌的背脊微微一僵。   “你也是,祝福你和赫连胤恩爱如漆,白头偕老。”   向尹抬头,淡淡微笑,“我也祝你,以后找个好女人,幸福一生。”   于歌嘴角的笑容忽然淡去了,他看着她,眼底潜藏着淡淡的伤感,然后,他轻声说:“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   向尹惊怔。   不敢置信一般,怔怔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双胞胎都是有心灵感应的,极容易喜欢上同一个人,我也没有幸免,当初也许表现出来的是不喜欢你,但是心底里,一点都不讨厌你。”   向尹没有说话。   “不过因为舟舟喜欢你,所以我一直没说。”因为舟舟的身体状况,他一直是打从心底里去让着他的,只要是舟舟喜欢的,于歌都不会去触碰,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舟舟伤心。   “怎么会是这样。”向尹觉得诧异。   “我告诉你,不是想让你有心理负担,只是藏在心里很多年了,觉得今日的告别在即,以后的相聚,不知道在何年何月,所以才想着,让你知道。”   向尹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她点了点头,笑容浅淡,“谢谢你的喜欢,真的谢谢。”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不想介入你和赫连胤,也不想问你的心事,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会失望,所以我愿自己守着这一份感情,就像那首歌,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小尹,请记得,一定要幸福。”   向尹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凝望着他,轻轻点头,“我会的,你也是,要幸福。”   “如果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请不要抗拒我,因为你要记得,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不会介入你们的感情,我会好好的,自己守着这份情意。”   好像除了点头,向尹没有任何动作了,她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好,再见亦是朋友。”   于歌摸摸她的头发,笑了。   赫连胤在身后望着这一幕,尽管心里不那   这一幕,尽管心里不那么舒服,但他没有说什么,这是一场告别,真正的告别。   回去的路上。   河边在放烟火。   天空的最深处,绽开一朵朵颜色缤纷的烟花,所有的沧桑与繁华,仿佛随着那璀璨的烟花,慢慢翻腾在心底……   烟花下。   所有人的脸都明明灭灭。   赫连胤,向尹,元熙,江辰希,韩洛宵,雪奈六人坐在河边,晚风拂来,韩洛宵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雪奈肩头,笑容温柔,“冷吗?”   雪奈轻轻摇头,“不冷。”   “秀恩爱咯——!”江辰希打趣两人,历时十几年的情爱纠葛,那两只终于放下心里的芥蒂在一起了。   韩洛宵扬着下巴,“不行吗?就准你们秀恩爱,不准我们秀吗?”   雪奈脸红。   “什么时候结婚?”江辰希继续问。   雪奈背脊一僵。   韩洛宵淡淡地说:“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不过我们会同居,一辈子。”   所有人唇边的笑容都淡淡的。   江辰希促狭道:“这是什么招?”   “没什么招,真心相爱的人不需要那张纸,只要我们心中有爱,谈一辈子的恋爱也不算长。”韩洛宵云淡风轻的说,雪奈眼里却有遗憾。   不能穿上婚纱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孕育孩子,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向尹轻轻握着雪奈的手,“你们真的决定好了?”   “嗯,就这样吧,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假如都用来较真和在乎,那一定不会快乐。”   “是啊。”   “他对我说,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不能结婚就不能结婚吧,没必要为了这些去难过,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而放弃心中的爱,因为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介意这个的,没有孩子,那就领养一个,而不结婚,不代表不相爱,难道非要去民政局交9块钱才叫相爱?”   向尹被这话逗乐了,“没想阿宵还挺会说话,不过我觉得你们这样挺好的,你的爱,终于修成正果。”   “你都想起来了?”雪奈诧异。   “还没,只想起了一部分,上学时期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我想距离全部恢复已经不远了。”   “嗯。”雪奈点点头,“所幸,我爱的人爱我,而爱我的人,也刚好是我想携手一生的人。”   “最美的事情,不过相情相悦,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不分日夜,我们思念彼此。”向尹感慨道。   她身旁的赫连胤笑了,揽过她的肩膀,声音轻柔,“你这是在作诗吗?”   “不是,几句感慨而已。”   他轻轻点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是我最喜欢的诗句。”   “你还记得?”   “当然。”   他的唇贴近她的脸,拨开她鬓角的发,浅浅低笑,“小尹,你就是我这辈子的相思病。”   向尹不禁莞尔。   他们的旁边。   元熙抬着头,眼底浮出一圈圈烟花的倒影,“阿希,你看,好美的烟花。”   江辰希浅笑点头,“是啊,烟花真美。”   两人静静得观赏着烟花,悄悄的,十指紧扣。   美丽的夜晚。   雪奈轻轻吟唱,“敬你一杯女人的眼泪,有情人容易喝醉,凋谢的心凋谢的玫瑰,美丽一生只为爱这一回,请喝完喝完这一杯,再各自分飞,我不会不会说后悔,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请趁着趁着我已睡,再和我吻别,请记得记得我的泪,随着你的背影,落一地心碎……”   所有人都静静聆听着,这一刻,不需要说话。   一个月后。   于舟寄来了第一张明信片,向尹看着他坐在皑皑白雪中微笑,那双纯净的眼,笑得是那么开怀。   向尹轻轻笑了。   经纪人木妮接完电话,神秘地对向尹说:“海蓝姐,你猜我们撞上什么好事了?”   “什么好事?”   “《后宫传》的第三女主角田蔓青宣布退出角色竞选啦。”木妮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你知道吗?《后宫传》的制片人刚才打电话过来了,说你很符合第三女主角凤盏的角色,想让你去视镜。”   向尹微怔,“那不是今年不断重磅推出宣传的超巨资大型古装剧么?”   “就是说啊。”木妮激动得快跳起来了,“没想到海蓝姐第一个视镜机会居然会是这么豪华的阵容,第三女主角耶,太棒了!”   向尹有点难以置信。   《后宫传》的阵容和服装都非常雄厚惊人,从一个月前,圈内就盛传着各种引人瞩目的信息,该剧涉及场景上百,服装千套,可以说到位资金已经超过五个亿,堪比大型电影的天文数字,导演是电视剧鬼才吴奕臣,在他监制之下产下的电视剧不仅收视率超前,还缕缕获奖,可谓好评度和知名度双丰收,剧情主走宫斗,涉及一百多名嫔妃,男主打酱油,台词平淡隐含凶险,是本年度最受瞩目的经典之作。   “海蓝姐,这个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看过《后宫传》的剧本了,凤盏家世显赫,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初入宫中,她单纯善良,可是她的善良只换到了滑胎的下场,所以她变狠,乖戾跋扈,踩着一个个挡路的尸体,成为了皇帝最宠的妃帝最宠的妃子,但最后她是饮下毒酒自尽的,我觉得这个角色会很出彩,虽然是女三号,但是性格很鲜明,戏份很多。”   向尹没有说话,静静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让她来演一个这么狠毒的妃子,她演得来吗?   想到这里,她给赫连胤打了个电话,声音低柔,“哥哥,你知道《后宫传》吗?”   “知道。”赫连胤停下翻动文件的动作,抬起眼睛,“这个电视剧亚乐也赞助了,怎么了?”   “《后宫传》要邀请我出演女三的角色,你认为怎么样?”   赫连胤沉吟片刻,瞳孔深沉,“这部电视剧不错,小尹,如果你想去,那我告诉你,这是确实是一个机会,不过高氏也赞助了这部电视剧,到时候,高泽可能会去片场探班。”   “你介意?”   “我不介意,反正我也可以去片场探班。”   “那你是支持我咯?”   “好片不应该放过,也许把握住这个机会,你就一举成名了,然后,你就可以打入电影界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我们亚乐是最大的投资方,我可以去跟他们谈谈女主角的事情。”   “不用,我第一次出演电视剧,演女三就好了,万一演得不好,还能及时撤去我的戏份,要是演了女主,可能就要搞砸整部片的整体了。”演女三她很满足了,因为这部电视剧确实不错,有80集,可想而知女三的剧情会有多少了。   “确定吗?试镜之后在后悔可就得罪人啦。”   “我才不走后门呢,一切靠自己。”向尹笑着挂了电话。   《后宫传》的试镜非常顺利。   没想到向尹的脸看着淡淡的,一上浓妆,惊艳得让人眼前发亮,拍手叫好。   她穿着奢华的宫装,站在镜头下,微微回头,唇间那抹红,有回头一笑百媚生的味道,导演拍案叫绝,“不错,够惊艳。”   向尹淡淡一笑,长长的眼线勾勒出风华绝代的意味,巧笑倩兮。   导演把她的名字加进剧组名单中,与红透半边天的偶像关执森,陆臻铭,韩菁菁,赵洁儿放在一起,此次演出,韩菁菁出演的女二号袁蚕月,女主的姐姐。而赵洁儿出演女主角袁若央,两人的角色一个高深莫测,一个心计如海。   关执森是老牌明星了,入行8年,已奠定了电视剧一哥的位置,出演讳莫如深的皇帝。   陆臻铭演皇帝的年轻七弟,七王爷。   剧本敲定,媒体争先恐后报道。   新闻发布会上,向尹一袭黑色长裙,窈窕身姿尽显。   赵洁儿站在人群中央,白裙迤逦,飘逸如仙。韩菁菁挽着她的手,倚在她的右边,金色尾裙贵气逼人。   关执森没有出席,陆臻铭穿着帅气的迷彩大衣,为了这部大型古装剧,他把短发染黑,此时,他头发短短,衬得那双桃花眼更加魅惑动人。   镁光灯不住闪耀。   直到这一刻,向尹才知道,原来赵洁儿就是高泽的女朋友,那天在高宅大厅里与高泽缠绵的女人。当时她还以为赵洁儿是个小模特,没想到,她竟是红遍半边天的一线女星。   不过那时候她还没那么红,她是跟了高泽后,才一路扶摇,平步青云的。   陆臻铭这个大男孩最近越来越红了,他趁乱挤到向尹旁边跟她合照,“海蓝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大铭铭。”   “没想到你也参加了《后宫传》,好巧噢。”   “是呢。”   “下半年《两天一夜》要录制第二季了,海蓝姐,第二季应该还有你吧?”   “还没接到通知呢,要看情况。”要看看她到时候怀孕了没有,假如没有怀孕,应该还会有她吧,而假如她怀孕了,那大概就参加不了了吧。   “这样啊,我已经接到通知了,海蓝姐,希望到时候还能看见你,你太聪明了,团队没有你这个高智商还真怕没什么看头。”   “哪的话,我们的团队里有红遍亚洲的电影影帝,歌坛天王,名嘴主持,灵魂创作,偶像新秀,还有我这个什么都略懂但什么都不精的酱油女歌手,我充其量是最轻的。而且,我们的节目现在都是全亚洲收视率最高的综艺了,怎么会没有看头?”   “我是说会遗憾,我们六个人组合是最好的,如果缺失其中一个,我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向尹淡淡微笑,“现在说这个还早,说不定我还会参加的,要看情况。”   “我反正希望你到时候能参与。”   “再看吧,不过大铭铭,我这次是第一次参与大型古装剧,可能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到时候,你可要多担待我呀。”   “必须的,姐,你到时候要是遇到麻烦了,可以随时通知我,我可以帮你对戏。”   “好。”      第208章 庆功宴      本,请勿转载!   高泽的眼神变得空白,“是吗?”   “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她没有看他,仿佛那个声音不是她的,“而且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我跟赫连胤已经结过婚了,我们是夫妻。”   希望她可以笑一下,这样,他就原谅她,无论是什么理由。   他微笑着看她。   他又道:“那天把她带回家,是因为吃醋,生气你老是跑去赫连家,我那样做,只是不想让你老去那里,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可是你老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我恼火,酒喝多了,我一时没转弯来。”   她没有说话。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只要说好就可以了,其实我没有喜欢她,我跟她传绯闻,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她参演《后宫传》,也是为了见你,我好想你……”   “对不起。”   “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他温柔而祈求地说:“我后悔了,我不想分手,我知道那次和洁儿在客厅的事情伤了你的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去跟她分手,你跟我和好好不好?我发誓,我以后不见她了。”   隐隐约约的歌声从包间里传来,他背光而立,有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之感。   他慢慢掩住脸,“我忘不掉。”   然后。   他的嘴唇苍白得吓人。   “也许是爱得深吧,只是我报答不了你,只愿你此生忘记我这个薄情人,再不要想起。”   “你觉得我很幼稚是吗?”他低着头,辩不清情绪。   向尹淡淡叹了口气,“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聚在一起,分手了也是好事,我找回了记忆,而你从此解脱,虽然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爱过你,但是仍然很感激你,谢谢你对我的帮助,还有,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忘记吧,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去损坏自己的形象,这不是你的风格,也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做的事情。”   没想到他竟然关注自己的绯闻了。   他僵直地站着,半响之后,苦涩一笑,“原来那些绯闻都是真的,你们真的住在一起了。”   “嗯,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了。”   他猛地一震,英俊的脸孔血色全失,“你以为恢复记忆了?你记起了自己是谁,也记起了赫连是谁了?”   “高泽。”向尹垂着睫毛,声音冷淡,“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可我放不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口袋里的手掌,已经被指甲掐出了鲜血,方才他一直在伪装,伪装自己不在乎,其实听着她冷漠无情的话,他的心是痛的,极痛极痛。   “我从来没有玩弄过任何人的感情,但是分手就是分手了,有些话不必在多说,只是造成彼此的困扰而已,大家都好好的,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高泽脸色一变,“所以说你真是玩弄我的?”   “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困扰。”   “我对你这么深情,你不觉得感动吗?都当着她的面表面我爱的还是你了,这都不够表明我对你的情意?”   向尹淡淡道:“何必说那些话呢?你这样置你女朋友于何地呢?她跟我是一个剧组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下去,关系肯定会恶劣。”   光线昏暗的走廊过道上。   好你个萧海蓝,竟然就这样生生把高泽叫了出去,当她这个现任女友是死的么?这笔账,没那么容易完!   赵洁儿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围观的视线越来越诡异。   赵洁儿坐在原位,看着高泽的身影缓缓消失,手指僵硬如铁。   所有人纷纷让开。   高泽仰头喝了杯酒,站起身,与她一同出去了。   场内的人都面面相觑,看好戏!   “你要亲口听我说,那就和我出去,不要在这里讲这些让人笑话的事情,没什么意义。”向尹说,转身走向门口。   “我要听你亲口说。”   “你都这么跟别人说了,我能说不是?”   高泽不可置信地看着向尹,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但是他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向尹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你跟我在一起那段时间,真的只是玩弄我的?”   全场的呼吸都停住了。   “你要觉得是,那就是吧。”   “你玩弄了我。”   她看着他,缓缓垂下幽黑的睫毛,隔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你我已经分手,请自重。”   高泽慢慢抬起头,从阴影中仰望她沉静的眼睛。   向尹紧紧皱着眉心,半响之后,她轻声道:“高泽。”   他的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手腕。脸陷在阴影中,声音没有温度,“萧海蓝,你不准走。”   手臂却被高泽抓住了。   她站起身。   向尹沉吟片刻,拿过包,“好。”   陆臻铭在向尹耳边说:“海蓝姐,我看今晚的气氛不太好,要不你先走吧。”   再一次冷场。   他是她的现任男朋友啊,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向他的前任女友求婚呢?这是要置她于何地?如果今天向尹跟高泽重新牵手,那么她不就成了整个演艺圈中的笑话了?不对,她现在已经是整个圈中的笑话了,她的男人,当着她的面重新追求他的前任女友。   赵洁儿心脏骤痛。   高泽脸孔一白,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说:“难道我的求婚,还不值得你多看我一眼?自从你走后,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不回来看看我,难道在你的心里,你对我一丝愧疚都没有?”   “不会。”向尹冷漠回答,灯光下,她长发披肩,端的是动人魂魄。   高泽懒懒地望着向尹,等待她的答案。   阿妩心中害怕,讪讪收住了话头。   赵洁儿扭头瞪她。   阿妩在她耳边凉凉道:“怪不得能出演女三号,原来是狐狸精一个。”   赵洁儿脸色极度难看。   灯光迷人眼。   这本是一场雾水情缘,为什么要激起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呢?   又何苦在所有人面对伤害他女朋友的心呢?   何苦在所有人面前让她难堪呢?   他眛住眼珠,“我要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向尹抬头,目光带着淡淡的询问。   “萧海蓝。”高泽忽然叫她的名字。   向尹低着头,不去分辨那些聊天的声音。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都惊讶起来。   没想到这还是一场四角恋啊。   “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高泽笑容不减,一边搂着赵洁儿,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心中迸溅出无限的恨意。   “高公子既然那么喜欢萧海蓝,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呢?”有好事者淡淡提问。   向尹心中一震,握紧了身侧的双手。   赵洁儿死死咬住嘴唇,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笑话她,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保持着得体的仪容,比哭还难看。   从高泽话语中,所有人都得知一个爆炸性新闻,高泽虽然被向尹甩了,但是他心里还有她,并且当着现任女朋友的面,说自己原本想娶的女人其实是前任。   场面一下子炸了。   高泽轻笑:“前女友,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对不对?为了你,我都不去应酬了,一有时间就回家陪你,可是你还是绝情的抛弃了我,哎,为什么呢?前女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吗?我本来想和你结婚的,让你做我的高太太。”   向尹抿住唇。   一句话让她再次成为焦点。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啊。”高泽继续添柴加火,眼神幽暗,“被甩了之后,我真的好难受。”   向尹垂下睫毛,声音无比冷漠,“我们是和平分手的,已经很久了,所以希望大家高台贵手,别再问了。”   阿妩道:“海蓝前辈,是你背叛了高少爷吗?”   气氛尴尬。   可惜向尹什么都没有说,僵直地坐在沙发深处,抿了口酒。   所有人都看着向尹,希望从她口中得知点什么。   赵洁儿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想知道何不问她呢?”高泽淡淡勾唇,眼里有摧残一切的风暴。   阿妩微微张大嘴巴,诧异道:“高少爷,萧海蓝背叛了你?”   所有人震惊。   “怎么?你不敢回答了是吗?萧海蓝,我付出了一切来对你,换来的,确是你无情的背影,你是真的狠。”   向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答话。   赵洁儿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高少爷很恨萧海蓝?难道是他被萧海蓝甩了?天呐,这新闻太震惊了!   所有人继续抽气。   高泽瞳孔一缩,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冷道:“所以我才那么恨你!”   最好是,不再提起。   向尹眼里有不动声色的平静,道:“既然已经分开,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寻找各自的幸福。”   “这么久不见,你对人还是这么冷淡。”高泽波澜不惊地说。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高泽握住了她的手,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那丝起伏的情绪还是被高泽捕捉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滑过她的手臂,紧握住她的手,似是在安抚。   赵洁儿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淡淡的气馁。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从容不迫。   没有声音。   寂静。   向尹不显山不露水地保持笑容,点了点头。   “对不起了,海蓝前辈。”那声音拖拖拉拉,明显的敷衍。   阿妩闻言,轻笑着给向尹道歉了。   向尹今年已经26岁了,有奔三的节奏,不过好在她成绩不差,不算那么打脸。   在这行,最忌讳被人提起年龄,赵洁儿确实年轻,今年才二十二岁,混出如此成绩,在当今演艺圈里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围观的人都笑了。   “怎么可以,你比我大啊,当然是我的前辈了。”赵洁儿表情冷淡。   最后还是向尹为她解了围,“我才入演艺界,按照拍戏年份,我确实不是前辈,不需要道歉。”   围观的人都没说话,嗑瓜子,看好戏。   阿妩皱眉,不情不愿。   赵洁儿把视线从向尹脸色移开,看着那个女星,态度冷淡,“阿妩,海蓝前辈在歌坛成绩可是很突出的,今年拿了七座大奖呢,向海蓝前辈道歉。”   向尹的脸色有些变了。   “前辈?”刚才那个女星惊呼出声,“洁儿你在电视领域的成绩比萧海蓝杰出多了,她还没演过电视剧呢,怎么也是萧海蓝喊你前辈吧?”   “谢谢海蓝前辈的祝福。”赵洁儿的目光落在向尹身上,本来温柔的眼底抿进一丝阴冷。   高泽心中大痛,转过脸,温柔地看着赵洁儿,声音中透着一股不知道是怒气还是嘲讽的味道,“洁儿,我前女友说我们很适合呢。”   “很适合。”她在笑,眼珠却很淡漠。   陆臻铭的眼睛看过来看过去,气愤太僵了,不好插话。   赵洁儿笑得风华绝代,好似一点也不介意高泽这个前任女朋友。   “是吗?前女友你觉得我和洁儿很适合?”高泽勾过赵洁儿的腰,把她揽进怀里。   向尹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赵洁儿是本次剧组的女主角,她要客气一点,于是笑笑,称赞道:“很漂亮,很适合你。”   两人的恋情很高调,近几个月来,已经上了无数次新闻头条,看来是有心秀恩爱。   赵洁儿这个正牌女朋友乖乖地坐在高泽身边,笑得落落大方。   高泽心中一动,对她冰冷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还行呢,交了个新女朋友,名字叫赵洁儿,前女友,你觉得我的新女朋友洁儿长得怎么样?”   没想到她竟然迎击了。   向尹瞅了他一眼,大大方方抿唇而笑,“挺好的,你呢?”   “前女友,最近过得好吗?”高泽坐在沙发上,略一沉吟,冲她微笑。   这些议论在向尹耳边出出入入,她权当没有听见,安静地喝了口红酒,充耳不闻。   “那她和赵洁儿不就……”嘿嘿嘿了。   “你忘了啊,两人之前传过绯闻的,没想到是真的,那她和赫连胤的绯闻……”说到这里,那人把后半句吞回去。   “没想到萧海蓝竟然是高泽的前女友。”   不少女星议论纷纷。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   向尹与她打了个照面,微微点头,彼此是谁,她们都心知肚明。   于是那个女星就让开了位置,赵洁儿坐了下来,笑容明媚,“海蓝前辈,晚上好。”   那个女星有点尴尬,正想说点什么,身后的赵洁儿悄悄地拉了拉她,示意不要说话。   向尹淡淡微笑,没有回答。   “原来如此,萧海蓝,你好福气啊。”怪不得了,她说为什么一个歌手能演女三呢,原来是走后门的,导演也真是大胆,就不怕一个毫无经验可言的歌手会毁了整部电视剧么?   “正是。”高泽嘴角掠过笑。   “萧海蓝是高公子的前女友?”一个扮相优雅的女星问,她在剧中出演一个善良炮灰,几集就死的那种。   向尹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冷场。   众人到吸一口气。   “这样啊。”高泽把酒杯放下,看着向尹,嘴角掀起一丝笑容,“好久不见,前女友。”   陆臻铭解释说:“当然不是,我和海蓝姐只是一起合作过《两天一夜》,这次又刚好碰上了,所以一起过来。”   众人一愣。   高泽双腿交叠,指着向尹和陆臻铭,笑得璀璨,“你们两是一对?”   陆臻铭反应过来,对他笑了笑,“高少爷。”   他在等别人跟他说话。   高泽走到向尹和陆臻铭身前,立刻有女星为他让座,他慢慢坐下,随手晃了晃酒杯中的红酒,没有说话。   这端。   赵洁儿暗暗攥紧手指,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赵洁儿看着他走向向尹,心中的柔软坍塌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向尹是谁?她就是高泽的上一任女朋友,因为高泽与自己搞暧昧而决绝跟他分手的女人,赵洁儿心里很明白,高泽最终不会是属于她的,但高泽可以捧她当电视剧一姐,也可以毁了她,所以她不准许高泽跟向尹和好,否则她的一线地位就会有所威胁。   捕捉到向尹淡漠的眼神,人群深处的高泽,背脊僵了一僵,然后也不知道找了什么魔,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离开了包围着他的莺莺燕燕,往向尹的方向走来。   向尹跟陆臻铭走进去,坐在了沙发中为数不多的空位处,两人一坐下,立刻有女星上来跟陆臻铭搭话,这间包间里的人,都是《后宫传》的演员,有的演丫鬟,有的演坏女配,而有的演善良炮灰,因为是宫斗剧,所以男演员很少,而正是因为男演员少,气氛更加吵杂了,四个女人一台戏,那么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就是很多台戏了。   高氏集团是《后宫传》的赞助商之一,所以他有资格出席这个庆功宴,他最是宠女人,但凡被他看上的,都能平步青云。所以剧组里的女星们都围绕着他,希望能换取一个好机会。   大厅深处,众人围绕着赵洁儿谈笑风生,只因她的男朋友在场,高泽。   橘黄色的灯光觥筹交错,沙发上,坐着风姿万千的明星们,他们或聊天,或喝酒,气氛和谐。   向尹拧开包间的门,她是跟着陆臻铭一起过来的,从活动现场直接过来的。   喧闹的俱乐部里。   晚上八点。   热闹的宣传活动过后,是宣传庆功宴,由剧组请明星们去俱乐部好好玩一场,然后就要搭上艰苦的开拍之路了。   向尹站在巨型海报前,摆出了娴熟优雅的姿势,任由记者们拍照。      第209章      气氛沉默。   向尹没有再说话,她的身影映在地面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果然是这样。”高泽自嘲地笑笑,“当你记起一切,我就彻底成了弃子。”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抛弃过你。”   静默的过道上。   向尹的声音徐徐萦绕。   高泽一怔。   抬起头。   “我已经说过,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就算勉强在一起也是雾水情缘,跟我在一起,你会比现在痛苦一百倍,不在一起,也许只是痛苦一段时间,长痛不如短痛,放低一点吧。”她抿紧嘴唇,美丽的侧脸,凝成平时最冷漠的模样。   “我放不下……”他似乎只剩这句话,低低呢喃着。   “人生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可为了以后过得更好,更开心,要懂得去释怀。”   高泽难受得说不出话,一口气就像堵在心口处,怎么也说不出来。   静默的过道上。   缓缓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那声音那么低重而富有节奏感,慢慢走来,停在两人身前。   向尹循声望去。   就见过道上,站着一抹挺拔的身影。   赫连胤沉默地站着,脸孔掩在灯光的死角处,看不清神情。   他停在两人身前,气息压迫。   “小尹,我来接你回家。”   他看着小尹,声音缓缓的,就像过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不配被他摆进眼里。   高泽悄悄握紧拳头。   向尹暗自一惊,垂下睫毛,对身侧的高泽说:“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她慢慢走向赫连胤的方向,他把她搂在怀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向尹没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   向尹总是不由自主望向赫连胤,见他绷着下巴,就知道他心情不太美丽。   “哥哥……”向尹试探着打破沉默。   “嗯?”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沉默而专注地开着车。   “这个周日我们带桐桐去公园野餐吧?”   “好。”   向尹愣了一愣,“会不会忙?”   “不会,周日应该陪家人。”赫连胤的反应还是很平常。   向尹偷偷呼出一口气,“好,那我让宋姐准备一下,我们到时候出去散散步,放放风筝,轻松轻松。”   “嗯。”   “反应这么平淡?”她调皮瞅他,希望用撒娇来带动一下气氛,不然僵僵的,有点诡异。   “我没意见呢,我只是在想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他转过头,笑容讳莫如深,“我在想,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刚才在和高泽聊什么。”   向尹的笑容僵在脸上,“还能聊什么啊?不就是男女间那点破事么。”   她既然大方的承认了。   这个态度让赫连胤的心情微微变好,他看着她,眼瞳深邃,“男女间那点破事?是哪点破事?”   “不就是你爱我,我却不爱你的那种破事。”   “哦?”他的心情显然被愉悦了,“那是谁爱谁?谁又不爱谁呢?”   “你猜。”   赫连胤皱眉,“总不会是你爱而不得吧?”   “扯么这是?”向尹笑得眸光潋滟,“我像是会红杏出墙的人么?”   赫连胤逗她,“像。”   向尹眼睛一瞪,就把包甩过去了,“你才像呢。”   他并没有伸手去挡,任由她的包包砸在他身上,紧皱眉心,“喂,你想谋杀亲夫吗?我可从来没跟任何女人搞过暧昧,连第二场恋爱都没试过呢。”   她吃吃而笑,“那你就去试试啊。”   “我试了你能原谅我不?”   “不能!”   “所以跟我在一起的你是多么的幸福,你都谈过三场恋爱了,我,萧忘川,高泽,我还是原谅你了,我这是多大度啊?”   “那是因为我失忆了,行为不由得我掌控我,我现在不也把事情都解决了吗?”   “你解决了吗?”他反问一句。   向尹愣了一下。   赫连胤懒洋洋道:“解决得不太干净啊,要不我来帮你解决一下?”   “你可别在乱来了,高泽现在只是放不下而已,等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而且他对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害的事情,帮了我很多。”害怕赫连胤的报复,向尹细声解释。   他眯起眼睛,声音冷淡,“可我看他很不爽耶。”   向尹轻轻皱眉。   “看不爽就能伤害吗?”   他淡淡笑出声音,“跟你开玩笑呢。”   “玩笑有这么开的吗?”她的声音更冷了,“从刚才回来,我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生气,结果你就在耍我吗?”   他的动作一顿,“其实我真的吃醋了。”   她没有说话。   “但是我不想对你生气,我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我,所以我不想生你的气,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情,我很不开心,很愤怒。我知道高泽只是一厢情愿,从你的神情里,我可以看出来,你对他没有感情,我本不应该生气,但是我见不得他这么来烦着你,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样的事情。”   “那你生气吗?”   “说实话,我当然生气,但我生的不是你的气,因为这事不关你的事情,而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作践自己。”   向尹愣了一愣,安静下来,握住他修长的手臂,“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出席这个庆功宴。”   “你没有错。”他轻轻摇头,“其实是我小气了。”   “你还记得张溪柳的事情吗?”她忽然提起之前的事情。   “记得,怎么了?”   “当时我只是看见她站在赫连宅门口,并没有看见你们说过话,就已经那么生气了,所以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你怀着满心期待来接我,结果看见我和高泽在一起聊天,一定很难过吧?”   闻言。   他心中一动,浅浅含笑,“嗯。”   “很生气?”   他还是摇头。   “哥哥。”   “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呢?你平时很喜欢跟我聊天的,今天却不想跟我聊了,是不是心里在生气?”   他抿着唇。   向尹微微倾身,去摇他的手臂,撒娇道:“说吧。”   他被惹得没办法,忍不住发出笑声,“我说了你会不会生气?”   “不生气,不要这么小心翼翼,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内心话。”   “小尹,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嗯?”   “我是生气的,可是没有对你发火的理由,你也没对不起我不是吗?你也没有跟高泽搞暧昧不是吗?”   向尹淡淡“嗯”了一声。   “那既然是这样,我怎么对你生气?”   向尹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我的这种生气,只是我自己的小脾气,气气就过了,没有任何人做错了,就是我自己心里的舒服而已。”   “那你不想我哄你吗?”向尹反问,心中泛出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你会吗?”他身子一凛,缓慢地说,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期待。   “当然会,你是我的丈夫啊。”   伴随着这句话。   赫连胤耳边像是炸开了颜色缤纷的烟火。   “丈夫……”他重复着这句话,音色沙哑,“你终于愿意承认我了?”   她伸手摸他的发。   赫连胤手中的方向盘骤然打住。   车急急停在马路右方。   向尹吓了一跳。   赫连胤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拥抱住她,眼神暗烈。   “小尹,你承认我是你丈夫了,是不是?”   “你本来就是啊。”她轻轻微笑,“赫连胤,你就像一只小狸猫,开心的时候像个小孩子,眼睛亮得蛰疼人眼,生气的时候假装不在乎,沉默不语,愤怒时甚至会口不择言,出手伤人,可是只要我轻轻哄你,你又会重新开心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眉目深深,“这只能说,最了解我的人一直是你。”   “我爱你。”   赫连胤一愣,抱紧她,将她宠溺呵护地抱进他的臂弯里。   她轻笑,“抱得太紧了。”   “就是要这个效果。”他沙哑着声音,瞳孔温柔。   向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好了,哄好了,开心了吧?”   他不松手,低低笑道:“在哄一会。”   “好吧。”她任由他抱着,眼睛明亮,“我爱你。”   “嗯。”   “赫连胤,我爱你。”   “嗯。”   “赫连胤,我们回家吧。”   “嗯……”他眉头一皱,抬头,“这么着急着回去嘛?”   “不然呢?”   “我们去看电影吧,好久没约会了。”   她静静微笑,“好。”   赫连胤重新把车滑进马路中央,笑着问她:“小尹,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看电影也没那么浪漫,要不我们去山顶吹吹风喝喝茶?”   她抿唇而笑,“都可以,听你的。”   “那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再去山顶?逛到晚点在回去?”   “好。”   *   《后宫传》的拍摄现场。   “卡——!”   吴导看着监视器,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萧海蓝,我们现在演的是宫斗剧,不是偶像剧,不是像花瓶一样站着就可以的!你是后宫首妃,皇帝最宠爱的妃子,神情要魅惑一点,勾人一点,就像祸国妖姬苏妲己那样,看着人时,要有一种睥睨众生的味道。”   片场中央。   烛光摇曳。   向尹抿紧嘴唇。   而站在她对面的赵洁儿,乌黑的发上只轻轻勾了朵海棠花,素净典雅。一等到吴导的卡,她就轻轻嗤了一声,笑容淡去。   “海蓝前辈,麻烦你走心一点好吗?这场戏已经被卡6次了,我晚上还有事呢,要是被你这么耽误下去,晚上不知道用不用通宵赶戏呢。”   “对不起。”向尹轻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在镜头下做出勾人的神情,感觉很难为情,面部肌肉是僵硬的,动作也是抗拒的。   赵洁儿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再来一次,萧海蓝,这是最后一场戏了,把握机会,Action!”   烛火摇曳。   宫殿的软塌上,倚着一个面容妖冶的女子,此人就是向尹饰演的凤盏,她半眯着眼眸,淡淡望向跪在眼前的女子,袁若央。   “绿珠,现在几更了?”向尹问旁边的丫鬟。   “回主子,已经二更了。”   “是吗?”向尹抬起眼睛,“袁若央在外面跪了多久了?”   “卡!卡!卡!”   吴导甩下手里的剧本,雷霆大怒。   “不是说了表情要勾人吗?总是这么冷淡的样子要干嘛?你又不是演女主角的,冷淡的表情不归属于你演的这个毒妇OK?简直就跟尸体一样!”   向尹怔住。   工作人员徐徐放下手里的道具,窃窃私语。   向尹脑子一片空白。   站在她身边的丫鬟说:“导演,凤盏还不如让我来演呢,真差劲,都NG七次了,我端茶端得手都酸了。”   “你闭嘴,不满意当个丫鬟就滚。”吴导大吼,在片场里走来走去,最终,他叫人拿来一门珠帘,搁在向尹的床前。   这珠帘分明是用来挡她表情的。   赵洁儿轻轻嗤笑,就这水平还来演戏呢,简直就是丢脸。   隔了珠帘后,这场戏终于不NG了,但同时,向尹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借用道具分散她的表情,这就代表是她的演技不行了。   下班后。   向尹坐着自己的保姆车回家,她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神黯然失焦。   被质疑能力,确实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尤其是最后几个女演员的话,更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向尹的心中。   阿妩:“连两人场景都演不好,下面的集聚一堂,百花齐放,她要怎么演好这个后妃之首呢?是不是又要借用洁儿的表情演毒妇啊?”   演向尹丫鬟的演员,“走后门就是走后门,没什么真材实料可言,只是每次都拖时间,把两小时能演完的戏拖到四小时,哎,真烦人。”   赵洁儿:“算啦,海蓝前辈第一次演戏,你们体谅体谅吧。”   “洁儿,也就你能忍了,上次她在庆功宴跟高公子眉来眼去的事情你忘了吗?我敢打包票,她就是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后来跟高公子说了什么话,你可要当心一点啊。”阿妩煽风点火。   赵洁儿在梳头发,闻言动作一顿,冷冷道:“你也是半斤八两。”   阿妩不说话了。   夜色深沉。   向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淡漠。   一直以来,她都是聪明而理智的,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难听的训斥,她的自信心越来越消极,从最初的期待到渐渐茫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明天的拍摄,她要怎么应付呢?   真是没用。   她在心里说完这句话,垂下了睫毛。   夜色如水。   向尹在赫连宅前下车,让向叔打开了铁门,她走进屋里,慢慢上了楼,转进客房,坐在窗前,看着手里的剧本发呆。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进来。”向尹的声音清脆。   来人打开了门。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拿着瓶果汁。   “妈妈。”桐桐跑进来,小手伸向向尹,把他手中的果汁递过去,笑眯眯道:“祝贺你第一天拍戏。”   向尹微怔,低头摸他的短发,“桐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爸爸说要等妈妈回来,给妈妈庆祝了在睡觉。”   闻言。   向尹抬头。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处,手里拿了两杯果汁,笑道:“祝贺你。”   向尹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神情,分明低落。   赫连胤一楞,已经看出她心情低落,走了进去,“好了桐桐,给妈妈祝贺完了,你果汁喝完就可以去睡觉了。”   桐桐噘嘴,“重色轻儿。”   “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呢。”赫连胤才不管他情愿不情愿呢,督促他把果汁喝下去,就伸手招来门口的宋姐,让她把桐桐带去睡觉。   桐桐满嘴的果汁,用力咽下去,才道:“桐桐还不睡,桐桐要跟妈妈聊天。”   “明天聊,你现在得睡觉了。”赫连胤的眼神不容违抗。   桐桐努了努嘴。   赫连胤对他使了一个眼色,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怕下床沿,对着向尹和赫连胤说:“好吧,那我去睡觉了,爸爸妈妈晚安。”   赫连胤微笑,“晚安。”   向尹也轻轻说道:“晚安。”   “臣告退。”他搞怪说完,跟着宋姐一起走了。   房门轻轻关上。   屋内只剩下赫连胤和向尹两个人。   赫连胤坐在床头,定定地凝望向尹,“小尹,喝点果汁。”   他把果汁递了出去。   “不渴呢。”向尹轻声拒绝。   只这一句话,赫连胤就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把果汁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轻声道:“今天是不是过得不太开心?”   向尹没说话。   “演戏不顺利?”   向尹还是不说话。   赫连胤轻轻扳过她的身子,用指间抬起她的下巴,她的视线飞快游离,避开了他的眼睛。   这么黯然的神情。   想必他是猜中了。   “嗯……”他斟酌着用词,“虽然我没拍过真正的电影,但是我也客串过,见过不少场景的,通常新演员第一次演戏肯定会很紧张,会挨骂,这都是正常的,不要有心里负担,你知道吗?我以前客串过一部名片,那个导演特别严格,剧中的女主角是个影后,但她依然被导演骂哭,还不是一次两次,导演不断骂人的,不止女演员,男演员被骂得当场翻脸的都有。”      第210章      “真的吗?”   向尹抬起头,眼神深处渐渐有了光亮可循。   赫连胤点头,轻吻她的额头,“嗯,我亲眼见过的,女演员为了不挨导演的骂,甚至跑去跟导演睡觉,不过被导演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之下闹翻了脸。”   “还有这种事?”   “你是把演艺圈想得太美好了吧?这些算什么啊?还有些明星丈夫在片场跟女演员乱搞的,然后人家老婆找到片场里,当众抽了女演员几巴掌呢,还有下跪的,总之,演艺圈就是人生百态啊。”   向尹没有说话。   赫连胤继续说:“还有一些年轻的偶像吸毒的,他们在镜头前面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一下片场,就混夜店吸毒,睡女星玩嫩模,不再话下。”   向尹微微错愕。   “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年轻的时候,我们所经历的每件挫折就像世界末日,其实不是的,只是开端而已,我们会遇见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这些不开心只是为了磨砺你的棱角,当你开始老去,你会怀念这些挫折,因为要不是这些磨难,我们不可能像钻石一样发光发亮。”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坐了回头,扭过头,对他笑笑,“很有道理。”   “人天生不完美,否则又该怎么感性呢?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行业,第一次接触,总是生疏而紧张的,没有谁天生是不需要学习的,但只要不害怕,不退缩,耐着性子去完成这件事,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几句训斥都忍受不了?”她呆在他怀里,静静地体会着他刚才的话。   “是个人都受不了啦,别说是外人对你的批评,就是家人的批评我们也不一定能马上接受的,这是人的第一本能,出于想保护自己,所以抗拒那些难听的话,又或者是自信心受到打击,觉得低落,振作不起来。”   “你说的我都中了。”   “没什么的,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去演戏,照样会被导演骂的。”   “怎么可能?你是天王巨星,导演怎么敢骂你?”   他低低而笑,“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虽然我们同是艺人,但是艺人也分很多类的,分为歌坛,演艺圈,主持界,这都不一样的,就好比一个公司,虽然大名称叫IT,但是IT里面又分为好多种工作性质的,搞代码的不懂设计,搞设计的不懂前端,前端的又不懂设计,反正大家各司其职,能推动项目发展就行了。你是个歌手,不懂演艺没什么,这对你的歌没什么影响,跟你的人也没什么关系,你只是没学过演技,不懂人体表现和面部表情的运用而已。”   “那我应该怎么办?导演总是嫌我太死板了。”   “要不报个演艺夜班去上上?”   “这大概不行,两天之后我要去拍外景了,没时间去。”   赫连胤唔了一声,站起身,对她伸出手,“来,小尹,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跟我来就是了。”   向尹想了想,把手放在他的掌上。他带着她,慢慢转出客房,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扇大门是黑色的,透着一股神秘的味道。   “这是哪里?”向尹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轻轻一笑,推开大门。   向尹微微吃惊。   这竟然是一间影厅。   赫连胤带着她走了进去,他们走过长长的阶梯,来到放映室,赫连胤在收纳架上翻了好一会,才找出一张古装剧的碟子,他扬眉笑了笑,将碟子带到向尹眼前,放在了放映机上面。   放映室外的大荧幕上,立刻显现出此电影的画面。   “来吧。”赫连胤挽住她的手,把她带离了放映室,来到了长长的阶梯上。   他们坐在最后第二排。   赫连胤按开家庭服务灯,让佣人送一些糕点和饮品上来。   “赫连家竟然有一个影厅?”向尹看着赫连胤,脸孔有些愕然。   “这是时髦,房子建得大了,就应该把娱乐设施都建一建,我们家不止有影厅,还有K歌房,健身房,酒窖,总之,能建的娱乐设施我都建了,但是很少在家里,所以不怎么使用。”   向尹仍然很吃惊,“那等于是一回家,就不用出门了,需要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啊。”   “是。”   向尹没说话。   赫连胤打了个响指。   头顶的灯暗了。   “灯是声控的,打一下响指就能暗下,再打一下响指就亮了。”   闻言。   向尹还想说点什么,被赫连胤轻声打断了。   “看电影亮着灯不好,就这样吧,电影已经开始了,我们先看着,一边揣摩一下人物的神情。”   向尹安静下来,点了点头。   “还有,看完要发表一下对人物的感想。”   “这个也需要么?”   “虽然我不懂电影,但是学习的规律我还是懂的,以前我要是写不出歌,或者状态不好,经纪人就会让我自己呆着,然后听很多歌,写很多感想,接着慢慢再去走出那个困境,你也一样,好好揣摩,等你有了心得,你就能走出那个纠缠着你的困境了。”   向尹没说话。   黑暗中。   她内心感动,她感谢他在她失落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还教她怎么去看开,怎么去学习。   也许人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对锦上添花没多少感触,但雪中送炭总能触动人心底最深的那根弦,这个男人,如珍宝般待她,无论日升还是日落,只要她需要他,他就会陪在她身边,给她指引。   赫连胤给她放的电影,是1989年的《垂帘听政》。   剧中主要讲诉是慈禧过往的事迹。   电影的前部分。   向尹看得浑浑噩噩,直到后面,她开始看得认真了,也努力地揣摩了慈禧的一言一行,终于醍醐灌顶。   两个小时后,电影放映完毕。   黑漆漆的影厅里。   响起了赫连胤轻快迷人的声音,“看完了,怎么样?尹大小姐,你有什么感想吗?”   “嗯,有点感觉了,原来是这样。”   “嗯?”   “妩媚妄为,威严又阴毒,原来是这样的神情,我平时不怎么看电影,所以导演一时让我演,我脑子还真是一片空白。”   他轻轻微笑,“有感觉就好,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换一部电影。”   “不用。”   “没事儿,多看几部,好好学习一下。”   向尹迟疑地说:“夜已经深了,你不困吗?”   他白天已经上了一天班了,她怕累坏他。   “不困,陪老婆对我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幸福!”   向尹忍俊不禁。   他已经离开了,返回了放映室,放了一部1939年的《武则天》。   向尹惊讶,“你这怎么什么电影都有啊?”   “必须的,不然怎么叫做影厅?必须聚齐天下所有影片嘛。”   赫连胤放完片子,回到座位上,微微一笑,“刚才那部是恶毒的,现在看看这部夺权的,你演的角色,是后宫首妃,那就必须集恶毒与权谋为一身,才是真正的有手段,也是真正的妖妃。”   向尹认同这句话,点点头,“说得在理,不过导演似乎只让我演恶毒,不让我演权谋耶。”   “管他的,他只给了你剧本,电视剧没出来之前,他又不知道真正的效果是什么,说不定你加入了自己的风格,变成恶毒加权谋,比之前还更好看了呢。”   “也是。”   说完这句话,影片就开始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影厅中,注视电影中的一举一动,专注认真。   《武则天》这部影片讲述了唐高宗年间,武则天从感业寺被召入宫,她聪颖过人,巧言令色,赢得高宗对她的偏爱。她为廓清参政道路,剪除敌对势力,将韩国夫人和王皇后害死,从而夺得政权,立武氏七庙,改唐为周,登上王位。   看完整部电影,赫连尹感受颇深,黑暗中,她静静地思考着,一言不发。   而身旁的赫连胤,早已入睡,漂亮的脑袋垂在她的肩膀处,呼吸绵长。   向尹静静地看着他,掀唇一笑。   哥哥大概是很累了吧,夜已经很深了,他却在这里陪自己看了两部电影,作为爱侣,他极其尽责了。   想到这里,向尹轻轻低下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谢谢你哥哥,我今天感受很多,明天的演出,我会加油的,晚安。”   赫连胤的睫毛眨了眨,似乎是做了个好梦,他嘴角勾出了浅浅的弧度。   *   第二天。   《后宫传》的宫廷拍摄现场。   黑漆红瓦的回廊上。   堆满了各种镜头。   向尹一袭红色宫装,在化妆师的陪同下慢慢走来,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吴导扭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这么好的脸,如果演技在好一点,一定会红的。”   赵洁儿此时就在观戏,她坐在导演旁边一面吃蛋糕,一面看女二韩菁菁的拍摄,听见吴导的话,也抬头看了向尹一眼,鼻孔哼出两缕冷冷的气,“好看个什么?艳俗。”   “你若穿上那一身红衣,指不定还没有她的英气,我拍戏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演员容易形成自成的风格,萧海蓝这样的样貌,乍看觉得不是那么美,但是看久一点,会发现没有任何演员可以遮住她的光芒,就算再美的也敌不过她的气质。”   赵洁儿不高兴了,蹙了蹙眉,把手中的蛋糕扔回盒子里,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去补妆。   化妆师给她梳头发,今天的章节是女二怀孕,女三害她滑胎,女一是女二是妹妹,为了给女二失去的孩子报仇,两人终于联手一起对抗女三。化妆师给赵洁儿画了个柔弱素雅的妆容,赵洁儿扭头瞟了正在看韩菁菁演戏的向尹一眼,对化妆师说:“今天给我画个鲜艳一点的唇妆吧。”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向尹画了浓艳的大红妆也竟然这么好看,都说一个女人美不美,看她上了浓妆后艳俗不艳俗就知道,赵洁儿承认自己是嫉妒了,想上个艳一点的唇妆和向尹抢镜。   化妆师为难地说:“洁儿,今天的场景比较悲伤,你还是化淡一点的好,不然怕悲伤的氛围不够强烈。”   赵洁儿从镜子中瞪了化妆师一眼,“你管我那么多呢?我让你化你就化。”   化妆师一愣,也不在说什么了,拿来了粉紫色的唇膏,给赵洁儿上了唇色,镜子中,赵洁儿的眉头紧蹙,不满出声,“喂,我让你上个艳一点的颜色,你上粉紫色干嘛?”   “洁儿,女主是不能用深色系唇膏的,这款粉丝色是自带荧光效果的,已经很抢镜的了。”   赵洁儿冷笑,“是你演女主角还是我演女主角啊?袁若央这个角色只要是我来演,无论用什么妆容,都不会有问题OK?难道你没看见吗?近期网络上的热门评论全是好评,大家都说我这个女主有勇有谋,能屈能伸,还一直鼓励我,让我踩碎凤盏这个贱人呢。”   贱人两字她咬得特别重。   凤盏是向尹演的角色,化妆师觉得她小题大做了,凤盏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妖妃毒妇,会被观众所讨厌本是正常反应的,可她不懂,赵洁儿身为演员,又是第一女主角,怎么可以对衬托她角色的恶毒女配代入那么深呢?她是演的那个人,又不是袁若央本人,怎么可以直接骂其他演员为贱人呢。   拍摄现场严肃认真。   韩菁菁的戏一次通过,所有演员拍手鼓掌,向尹站在人群周围,静静地看着韩菁菁炉火纯青的演技,心里只叹真棒。   她在想,其实女一女二女三三个人里面,韩菁菁的演技是最好的,让她演女二太可惜了,但是她没有一张观众喜欢的女主脸,没有善良的眉型,没有秋水潋滟的眸,也没有柔弱清纯的气质。她的五官太凌厉,眼瞳深凹,眉毛黑长,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只能演一些颇有心机的女配,不能演女主。   拍完戏,韩菁菁去补妆了,吴导招手把向尹叫了过去,“萧海蓝,你过来。”   向尹依言走过去。   吴导卷着手中的剧本,表情宁和,“萧海蓝,今天这场戏是大戏,涉及多人场景,等下你要自己注意一点知道吗?别NG太多次,不然演员们要是不满你,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向尹点头,轻轻鞠躬,“我知道了,谢谢导演的提醒。”   “嗯,你要记得,凤盏是个很恶毒的女配,所有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她都要一一铲除,总体上来说,她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甚至趋向病态。”   “导演,请问凤盏除了恶毒以外,还可以多一种属性吗?”   “什么属性?”   “今天这场戏我昨晚看过了,我觉得叫人推女二下水害死她的孩子并不够恨意强烈,也不够新意,所以我想改成这样这样……”   导演听完她的意见,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招手叫人编剧,“果然是妖妃,编剧,你过来一下,帮萧海蓝改改剧本。”   闻言。   向尹眼睛一亮,“谢谢吴导。”   “不用谢我,主要是你的意见很好,还有,你今天穿的这身红装很好看,多多加油。”   “我会的。”向尹会心而笑。   百花龚饶的回廊上。   镜头和灯光师慢慢拉进,导演喊了一声“Action”,拍摄正式开始。   女二韩菁菁跪在回廊外,挺着个大肚子,脸色虚弱。   此时的女一还只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随着家姐的出嫁来到皇宫,她站在大殿右侧,十分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家姐。   女三向尹坐在回廊内的石桌上,半垂睫毛,静静喝茶。   此时烈阳高照。   韩菁菁逐渐支撑不住,频繁着擦着头上的汗,脸色越来越苍白。   赵洁儿紧紧攥着五指。   这时,向尹才慢慢抿了口茶,抬起头,那一眼,极尽风华韵致,“袁贵人,你与李太医私通,怀了个孽种,可认罪?”   “我没做!我没做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韩菁菁语气铿锵,“我现在怀有龙种,你不能私下审我,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能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回廊内。   向尹冷冷嗤嘲一声,眼神阴毒,“你怀有孽种还敢这般巧言令色,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来人呐——”   她身旁的绿珠怔怔的。   没有任何反应。   绿珠没想到向尹的进步竟这般神速,楞在当场,没有一丝反应。   向尹垂下睫毛,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推了绿珠一下,提醒她到她的戏份了。   绿珠背脊一紧,才知道向尹点了点她的背,她立即反应过来,对着向尹轻轻鞠躬,“主子。”   向尹颔首,言语傲慢,“绿珠,给本宫教训一下那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   “是。”   绿珠走出回廊。   阳光刺眼。   她伸手挡住头顶的阳光,走到韩菁菁跟前,就要伸手。   “大胆!”韩菁菁抬头怒斥绿珠,“就凭你这个贱婢也敢伤害我肚子里的龙种,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你就是诛九族都是轻的。”   绿珠吓得不敢动。   身后向尹凉凉的声音飘来:“掌嘴。”   绿珠收到主子的意思,扬手一掌,掴在韩菁菁白净的脸上。   右侧的赵洁儿表情隐忍,她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家姐受辱,满眼的心疼。   韩菁菁被绿珠扇得头一偏。   再度回头时,又被掴了一掌,嘴角淌下了鲜红的血丝。   没有向尹的暗示,绿珠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假打着韩菁菁的脸,韩菁菁脸上的巴掌印越来越深,她狠狠地瞪着向尹,仿佛想将她挫骨扬灰。   向尹坐在回廊下扇扇子,她动作优雅,轻轻用扇子掩住唇角的笑容,那双深邃得如同含了水的眼眸,微微勾起,迸溅出一种极美极妖的风情,动魄人心。   镜头前的吴导微微错愕,特意拉进了距离,给了向尹眼睛一个特写,那双眼睛,深远如浩瀚星海,又阴毒如跗骨水蛭,既让人觉得美丽非凡,又让觉得阴森恐惧。   剧情继续推进。   随着绿珠的狂打特扇,韩菁菁满脸的淤青手印,肿如熟透的红薯。   “这天真热。”回廊中向尹不疾不徐说了一句话,半掩红唇,“绿珠,给袁贵人更衣,让我们都看看,她那个孽种长什么样。”   韩菁菁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赵洁儿终于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向尹跟前,“凤贵妃,袁贵人身子弱,经不起这番折腾的,况且她肚子里怀的还是龙种,皇上下江南之前,曾吩咐过贵妃,要贵妃好好照顾袁贵人的……请贵妃三思而后行啊。”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么?”向尹蔑然地看着她。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谨遵皇上圣旨,担心龙种会有闪失……”   “谁说她肚子里怀的是龙种?那分明就是孽种,李太医已经承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跟李太医私通种下的孽,我身为六宫首妃,有义务为皇上清理门户,像她这样的女人,只怕皇上回来得知了真相,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   赵洁儿脸色惨白,“娘娘……”   向尹掀起眼皮,对绿珠使了个眼色,“这都多少个时辰了,还嘴硬,看来不用大刑是不行了,绿珠,给本宫扒开她的衣服。”   闻言。   绿珠用力扯开了韩菁菁的宫装,露出了里头白色的里衣。   韩菁菁脸色大变。   赵洁儿也不淡定了,却被向尹喊人抓住了,她被两个护卫紧紧押着,动弹不得。   向尹慢慢起身。   朱红色的宫装,从回廊一直拖到阳光下,华贵无匹。   她穿着镶金嵌玉的盆底鞋。   走到韩菁菁跟前。   缓慢停下。   韩菁菁已经反应过来了,剧烈反抗,“你不能动我,我肚子里怀的是龙种,你不能私下用刑!”   “是吗?”向尹收起扇面,留下扇柄上一撮红色流苏,轻笑道:“什么叫龙种?”   话刚落音。   向尹的腿从裙裾下伸出,用力踹在韩菁菁的大肚子上。   众人眼眸一刺。   就闻韩菁菁失声惨叫。   她重重摔倒在地面上。阳光流连在她脸上,异常的苍白。   向尹没有任何同情,又是一脚,踩在韩菁菁突起的肚皮上,心里话是: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们凭什么有?凭什么?   韩菁菁瞬间奄奄一息。   “家姐……”远处的赵洁儿失声大喊,奈何侍卫们的力气太大,把她制的死死的,她动弹不得。   韩菁菁浑身冰凉地躺在地面上。   鲜红的血液从她裙裾下慢慢流出。   她小产了。   向尹走近她。   那双镶金嵌玉的盆底鞋踏在鲜红的血液上,慢慢被染上血腥气息……   “咔——!”   吴导震惊地喊了一声,望着监视器,眼神堪称痴迷,“非常完美!休息一会,进入下一场。”   场外的人都不禁鼓起掌。   “太棒了!”   韩菁菁从地上爬起来,笑着与向尹握了握手,声音温柔,“你演得太棒了,那眼神,连我看了都觉得害怕。”   “谢谢,你也是,演得很棒。”向尹微笑,心中是淡淡的满足。   “我还好啦,下一场要演我失宠,皇帝回宫忘记了我,我没有出头之日,然后洁儿为了帮我报仇,前去引诱皇上,然后展开对你的复仇之路了是吧?”   向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剧本,确认无误,点头,“是的,没错。”   赵洁儿不可置信地望着场中那两个谈笑风生的女人,怎么可能?她昨天还那么差劲,今天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竟然流露出了那么令人又惧又惊艳的眼神?   她不禁心中升起一股寒气。   吴导站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地说了她一句,“洁儿,你今天为什么要抹玫红色的口红?不是跟你说过吗?女主不能使用深颜色系的唇膏,况且今天还是这么悲伤的一幕,你竟然化了这么艳的口红,你是想让粉丝们骂你才高兴是吗?”   赵洁儿微惊,随口扯过一个借口,“导演,我今天精神不太好,要是不抹枚红色的口红,会看起来病怏怏的。”   “病怏怏就病怏怏,总比你现在一副选美的样子好吧?”   赵洁儿心里不服,却没有说什么,讨好般笑了笑,“那我现在去卸掉唇妆好了。”   吴导挥了挥手。   很快就进入了下一场。   所有演员都表现得很好,果然宫斗剧跟偶像剧就是不同,这儿拼的都是演技,所以过场很快,一个场景换过一个场景,最后一场向尹只有一句台词,她站在御花园的柱子旁,看着一身白衣的赵洁儿在跟皇帝踢毽子,两人相视而笑,幸福美妙。   向尹伸手折断一枝娇艳的白梅,眼神无比阴冷。   “贱人。”   拍完这个镜头,她就可以休息了。   向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喝水一边看赵洁儿和皇帝的对手戏。   韩菁菁的位置就在向尹旁边,她与向尹一样,一边看着赵洁儿演戏,一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看那个赵洁儿的演技怎么样?”   “她的演技是好的,就是有点青涩吧。”向尹不是行家,只能以她看到的来判断。   “有点浅显?”韩菁菁继续提问。   向尹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是第一次演戏,看不太懂。”   “你演得挺好的。”   “谢谢。”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啦,不必再说了。”   “嗯。”韩菁菁应了一声,目光忽然停住了,低喊了一声,有些错愕。   同时。   满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向尹觉得奇怪,循着失去声音的方向望去。   阳光太强烈了。   她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稍微看清远处那个身影。   片场的大门处。   一个男人众星拱月般慢慢走来,他有着墨黑的眼瞳,如瓷的肌肤,气质雍容华贵,竟然是赫连胤!   无数演员和保镖围绕着他,他微笑着,对身旁的戴慕使了个眼色,戴慕微微点头,命人将两大盒名贵西点递给拍摄的导演组,“赫连先生请大家吃下午茶,大家辛苦了。”   吴导微微一愣,立刻站了起来,往后望,就看见了清俊内敛的赫连胤。   他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立即迎上去,跟赫连胤寒暄问暖了好一会,赫连胤的目光在片场中梭巡一圈,最后,定在向尹身上,他指着表情茫然的向尹,淡淡跟吴导说了些什么。   吴导的表情时而抱歉,时而讨好,看了看远处的向尹一会,郑重点头。   “萧海蓝,胤天王好像指着你耶。”韩菁菁有些怔忡地揣测着,她刚好像看见胤天王指着萧海蓝了吧?哇塞,胤天王真的太好看了,比电视上还好看好多好多倍,太帅了!   向尹一头雾水,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他是看着你吗?”韩菁菁一脸兴奋。   “嗯。”   “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他女朋友啊。”她大大方方承认。   韩菁菁一愣,掩住嘴巴,“你们之前传的绯闻,是真的?”   向尹轻轻“嗯”了一声。   “OMG!”韩菁菁震惊得嘴巴都快掉下来了,“所以你是因为跟胤天王在一起了,所以才跟高公子分的手?”   要是这样的话,韩菁菁就不得不相信向尹真是一个借着男人往上爬的女人了,这些男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牛逼啊,她是去哪里认识的呢?是宴会上吗?还是慈善晚会上?不对不对。韩菁菁用力甩头,传闻胤天王从不出席活动,举办演唱会的时候,他高调得大街小巷都存在,随处可见他的海报和新闻。而他休息时,又低调得仿佛人间蒸发,没有任何狗仔队可以拍到他的新闻与行踪,这要不是他背后的势力太强大,狗仔队不敢跟拍,就真的是人间蒸发了吧。   “不是这样的,我是先跟赫连胤在一起的,我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韩菁菁吃惊,“你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嗯。”   “所以高公子是横刀夺爱?”   “也不是,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但是请相信,我和高泽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也和平分了手。”   此时。   赵洁儿就站在向尹的背后,向尹所说的话,都被她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里,她紧紧地攥着手指,脸色难看。   原来是这样。   向尹的现任男朋友原来是赫连胤,怪不得她会看不上高泽了,原来是傍上了更大的款儿,只是赵洁儿想不明白,赫连胤固然好,但他毕竟是个有儿子的男人啊,跟高泽这样的黄金单身汉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难道,她是嫌高泽太花心了?   也是,一个是虽然有儿子但从不传绯闻的巨星名流,另一个是高调风流的京城一少,这两个人一比,就当然是不花心的更胜一筹了,而且,赫连胤虽然隐退了五年,但风姿仍在,静静往哪一站,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眼球。   片场门口的男人,跟吴导讲完了话,便命保镖们退下,守着门口,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自己则独自穿过吵杂的人群,来到向尹的身前。   向尹不由站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   一人着西装。   另一人着宫装。   身旁百花龚饶。   红墙绿瓦。   这一刻,赫连胤就像走入时光逆流,为伊人穿越而来。   向尹轻轻微笑,“你怎么来了?”   “昨儿我媳妇说在片场被人欺负了,所以我今个来给她撑腰。”赫连胤定定的地望着她,眼睛美丽动人。   向尹有些怔忡。   “不过我刚才问过导演了,导演说你表现得很好啊。”   “昨儿被老公指点了一下迷津,茅塞顿开了,今天演得很好,没有任何NG和意外。”她低下头,笑得山水明净。   气氛安宁。   所有人都呆呆望着他们,寂静无声。   向尹背着手,阳光在她身后,柔和她的轮廓,她对他说:“要我带你去逛逛片场吗?”   她的面容在阳光下模糊一片。   赫连胤点头,“当然好啊,这儿人太多了,讲话不方便,去逛一逛,聊一聊。”   “好,走吧。”   向尹领着他,离开了回廊,耳边的吵杂声渐渐褪去,她带他来到了一条青砖石甬道,这条甬道长的仿佛看不见尽头,向尹和他慢慢走着,嘴角的笑容和煦温暖。   他修长的腿慢悠悠走着,身型俊美,“小尹,你还能休息多久?”   “什么休息多久?”   “距离下一次开拍时间还有多久?”   她抬头,唇色绯红,“我今天的戏份已经拍完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是因为刚才想在片场看一下别人的演员是怎么演戏的,拖了一些时间。”   “看来你学得很认真啊。”   “嗯,昨天看的两部电影都很有效果,估计过几天影片出来,观众们会骂死我了,我演得那么恶毒……”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其实拍戏还是蛮好玩的啦。   见她笑了,他也笑了,唇角绽开一抹优美弧度,对她说:“那晚上我们多看几部电影吧,好好学习一下。”   “好啊。”她爽快答应。   赫连胤眼中的笑意更深,“刚才我来的时候,听见很多人在议论我们,小尹,你说她们会不会猜到我们是一对。”   这么白痴的问题还用问?   向尹轻笑,“肯定是猜到啦。”   “那怎么办?”他似笑非笑提问,眼珠中一点歉意都没有,乌黑乌黑的。   “没关系,知道了就知道呗,大不了承认恋情,这没什么的。”   赫连胤孩子气地笑了。   过了一会。   他们渐渐走进了没有人的甬道深处。   淡青色的砖。   刺目的光。   视线里,一片茫茫。   赫连胤轻声说:“小尹,你穿这样的衣服特别好看。”   “是吗?”   “嗯,就像仙子一样,特别好看。”   向尹的脸悄悄红了,“可我演的是妖妃啊。”   “那你就是我心中的苏妲己。”   “你意思是你要当那个纣王吗?”   他挑眉,凤眸深远,“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从此君王不早朝。”   向尹笑得咬住了嘴唇,不敢让他发现她如此好心情的笑容,微微偏过头去,偷偷抿唇笑。   “小尹,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苏妲己?”   “不愿意,我要做卫子夫,一代贤后。”   “……”赫连胤一头黑线,“可汉武帝有很多男宠,他有断袖之癖。”   噗呲——!   向尹忍不住破功大笑,阳光明媚,晃得她的脸忽明忽暗,她好心情地笑着,无法自抑,“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好吗?又没有真的让你当汉武帝,不要代入感那么深行不?”   “就要,怎么的?”   她掩着唇,“那就随你大小便。”   “……”   向尹哈哈大笑。   赫连胤瞪他,“喂,请文明对话素质聊天好吗?不带这么内涵的。”   “……”向尹无语凝噎。   “哈哈哈……”   黑暗的影厅内。   向尹抱着一碗杨枝甘露,一边欣赏电影,一边跟赫连胤讨论剧情,“这故事虽然遗憾,但是太美了。”   看着一个谎言在眼前慢慢揭开,赫连胤淡淡应了一声,“嗯。”   这句影片名叫《蝴蝶君》,讲诉一个外国军官对舞台上饰演蝴蝶夫人的中国女子宋丽伶一见倾心,怀着对东方文化的好奇心和神秘感,外国军官渐渐融入了中国文化色彩,他主动寻找宋丽伶,上了戏院,又上了她的家中。   宋丽伶是个特务。   后来,他们结婚了,二十年来,外国军官都十分疼爱自己的妻子,如漆似胶。影片的最后,外国军官因泄露情报被捕,没想到站在法庭上指证他的人竟然是宋丽伶,宋丽伶脱下衣服,露出了自己的男儿身躯,外国军官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他爱上了一个完美的谎言。后来,外国军官在狱中饰演蝴蝶君,他手拿瓷碗碎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咙,以此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向尹看得又感动又悲凉,她轻轻抹了抹眼泪,问道,“这个长官是一直不知道宋丽伶是男子么?还是说,他只是假装不知道?”   “他不知道。”赫连胤轻叹了口气,“这个故事本身就是真实的,由国外导演监制,听说那时候,社会封建,也没有电脑这些先进的器材,外国军官来到亚洲留学,他一直跟男子同宿舍,不知道女人身体的构造与男子不一样。后来,外国军官被抓,宋丽伶爆出了自己的男子身份,那一段时间,外国军官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向尹静静地听完,哽着喉咙,“那最后他们怎么样了?”   “最后宋丽伶住在巴黎,外国军官困在狱中,真实事件中,他并没有自杀,后来宋丽伶过世,有记者去监狱采访外国军官,问他的感受,想不想见宋丽伶最后一面。他没什么表情,只对记者说:他一辈子都不见宋丽伶。可见他心里,有多么的恨他。”   向尹被震惊了。      第211章      “他瞒了他十八年,还说有了他的孩子,最后还指证了他,虽然宋对国家有贡献,可他对不起外国军官,外国军官爱了他十八年,最后在宋脱发期间,还不离不弃的爱着他,相信他是个女子,可血液检查出,那个孩子并非外国军官的亲子,而宋也并非女子,他企图在监狱中自杀,不过获救。”   黑暗中。   向尹靠在他怀中感叹,“人世间竟有这样美丽的爱情,只是可惜了,是一场悲剧。”   “这段传奇的异国恋本来就受到很多人的关注,还被改成了歌舞剧,外国军官非常非常爱宋,为了他们的孩子,还答应成为间谍,他的爱,可以说是传奇的。”   “你又是否会这样爱我呢?”向尹抬起头,瞳孔里有很深邃的感情,“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竟然是个男子,还对你说了很多很多的谎言,你是否还会继续爱我?”   “可你分明就是个女子呀。”   “我说如果。”   这只是个即兴问题,可他却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如果你把害得破产,还出卖我,让我坐牢,并告诉我孩子不是我的,而且你也不是女人,我觉得吧,这事太严重了,没几人能做到原谅吧?”   “也是。”   “不过我还是会原谅你。”   向尹微微一愣。   赫连胤低下头,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吐息,“太爱了,别无选择。”   她心中一震。   垂下睫毛,与他唇齿相缠。   拍戏的那一段时间,向尹每晚都在影厅中与他一起观影,以此来揣摩人物的神情和对话。渐渐的,她的演绎生活诠释得越来越好,拍戏从来不NG,获得了导演的好感。   网络影评的趋势逐渐被改变。   “看见袁若央那个白莲花就烦,一会说坚决不侍寝,一会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家姐报仇,结果抢了家姐的男人,还侍了寝,家姐被贬入冷宫也不去探望,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这剧有毒,袁若央这种表里不一的白莲花都能当女主,还不如凤盏凉凉呢,起码敢爱敢恨,不做伪君子,宁做真小人。”   “凤盏凉凉演得太霸气了,敢爱敢恨,嚣张跋扈,就是喜欢她。”   “其实凤盏凉凉也是个可怜的女子,她以前也单纯善良过的,可惜善良在险恶的后宫中一点用处都没有,她不像袁若央,还有个姐姐与她相伴扶持,她靠的是自己,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凤盏凉凉好美好美,太霸气了,喜欢!讨厌袁若央,说一套做一套!典型白莲花!”   影评从一开始的大骂凤盏,到了后来的对她欣赏,所有人都沉醉在她那双似水含烟的眼眸中,好评如熊熊烈火般蔓延开来,所有粉丝大呼凉凉霸气,凉凉万岁。   天空是灰色的。   阴霾重重。   散发着一股威严味道的坤宁宫外。   向尹一身红衣,头发无饰,沉默地跪在金碧辉煌的殿外,此时,她的宠爱已全数被赵洁儿剥得,逐渐失宠。   这场戏讲的是凤盏已经落败,前来求得太后的帮助,但太后拒绝了她,她硬闯坤宁宫,最后落得被押入冷宫的下场,她盼着见皇上,写下一封封血书,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她的等待最终只换来的皇帝的圣旨,赐酒自尽,然后整部戏就没有她的戏份了。   向尹一言不发地跪着,眼瞳中逐渐暗去的希望凝成了悲天动地景象。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动,他们屏住呼吸,悲悯地看着这一幕。   现场静静的。   导演坐在监视器前,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而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吐出一声:“咔——!”   向尹疑惑扭头,望着导演。   所有人也都不解德看向导演,这场戏拍得好好的啊,为什么要NG?   导演对编剧说:“改下剧本,凤盏的角色延长死亡,给她加一个世袭无匹的背景,让太后出来帮助她,重获盛宠,封为皇后,与袁若央这个贵妃再次对抗。”   “是。”   向尹吃惊了,愣愣地望着导演,“导演,这是要加戏份吗?”   导演点头,“是的,你演得很好,我打算让你再活20集,延长到60集在死亡,女二袁蚕月延长到76集死亡。”   这话是对向尹说的,也是对韩菁菁和编辑说的。   韩菁菁的眼睛也亮了,站起身,深深地对导演鞠了一躬,“谢谢导演。”   她本来只有到64集的戏份,没想到导演给她延长了十集的戏份,真是太棒了!   这个消息对韩菁菁和向尹都是好事,但对女主角赵洁儿可不是好事了,两人要延长30集的戏份,那么她那边就减少了很多戏份,导演把女主宫中的琐碎事去掉了很多,又去掉了一些她与七王爷的相处,把二十多集的相处改成了四集。赵洁儿捏着新发下来的剧本,气得脸都快扭曲了。   向尹那边和韩菁菁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赵洁儿这边,气氛压抑。   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刚买来的咖啡递给她,低眉顺眼。   赵洁儿面无表情接过,脸色阴霾。   化妆师在屋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什么。   赵洁儿从镜子里看化妆师,见她神色匆忙地找着什么,开口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找海蓝的眼药水呢,她刚放我这里,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了,怎么找不到了呢?”   赵洁儿睫毛一低,看见了自己包旁的白色眼药水,“是什么样子的?”   “白色外壳的,是带隐形眼镜要滴的药水。”   “她是近视眼?”   “是的。”   赵洁儿微微勾唇,伸手握住了那瓶白色的小眼药水,不让任何人发现。   化妆师找不到药水再次离开了。   阿妩坐在赵洁儿旁边,刚才的那一幕她都看见了,她微微一笑,卷住自己的长发,“洁儿你拿萧海蓝的药水是?”什么意思?   “你想当女三吗?”赵洁儿反问阿妩。   阿妩微微震惊。   赵洁儿笑着把那瓶眼药水抛过来,“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要是想当女三,就想个办法让萧海蓝在剧中死去,然后你演的那个妃子填补她的女三,延续她的戏份,你要是不想,那就把眼药水还给她,也算是给你个跟她和好的机会了。”   阿妩吃了一惊,“洁儿,你的意思是?”   “在眼药水里掺点胶水吧,听说不会死人的,但是会短暂失明,需要动手术,假如她突然失明了,还怎么出演女三呢?”   阿妩神色犹豫。   “阿妩,你今年也有25岁了吧?如果还是接不到好的戏份,做不出成绩,你大概就要离开演艺圈了,想想自己的梦想吧,成败在此一举,富贵或是掩埋,看你自己了,去吧,她那边还在等药水呢。”赵洁儿说完,拿起手边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阿妩望着她。   明明自己那么努力,为什么总是要忍耐那些走后门的演员呢?她们不断插队插队,搞得她越排越后,她已经25岁了啊,如果再没有一个好的机会,她的演绎生涯就断送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捏紧那瓶药水。   萧海蓝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还有歌唱事业,她演的凤盏也无缘无故受到了大众的好评,她已经很成功了,就算这次突然退出剧组,相信对她的事业没什么影响,可是她,唯一的转折点就在这里了。   阿妩躲在角落里,偷偷拧开那瓶眼药水,掺了些胶水进去,然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慢慢走向萧海蓝的化妆间。   里头和向尹跟韩菁菁正在聊天。   韩菁菁说:“新剧本太给力了,海蓝,你这次可要大发了,说不定你还能夺得今年的最佳女配奖呢。”   向尹抿唇而笑,“哪有那么容易夺得啊,不过延长集数,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肯定可以的。”   “我觉得最佳女配应该是你,你的演技真的很好,袁蚕月这个角色被你演活了。”   “哪有。”韩菁菁笑得十分谦和。   阿妩听完这席话,在心里冷冷笑了一声,她走进去,把手中的眼药水拿给化妆师,“李姐,你刚才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李姐眼睛一亮,笑呵呵道:“正是,谢谢你拉,阿妩。”   “不谢,那我先走啦。”   “好的。”李姐跟阿妩说完,转过身,将眼药水递给向尹,“海蓝,你的眼药水找到了。”   向尹点头,“好的。”   她接过李姐递来的眼药水,拿出隐形眼镜的容器盒,倒了一些药水进去,然后将自己眼中的隐形眼镜取了下来,放进药水中,用手指在里面搅了搅,接着她就发现不对了。   为什么眼药水黏黏的?   难道是过期了?   不可能啊,她早上才拆的包装,她转过瓶身的出产日期,发现日期是今年的,她脸上的笑容微微淡去,拧开了眼药水,发现瓶口有些粘稠的液体,她用指尖刮起一点,揉进指中,双指瞬间黏住了。   竟然是胶水!   向尹微微愕然,用力掰开双指,发现这胶水非常强劲,被胶水染到的表皮,全部僵硬化了。   “怎么了?”韩菁菁发现向尹的反常,出声问了一句。   “我的眼药水,变成胶水了。”如果她不是想先洗洗眼睛在滴眼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失明了吧。   韩菁菁讶然,掩住嘴巴,“是谁要害你?”   “刚才是阿妩来给我送眼药水,你说会是谁想害我呢?”向尹的目光倏然变冷。   韩菁菁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向尹看着已经被眼药水凝固住的隐形眼镜,一言不发。   *   下午的戏正式开始。   天空灰蒙蒙的,雨丝飘摇。   坤宁宫中,太后与赵洁儿在喝茶,太后掀起眼皮,高深莫测地问:“袁嫔,虽然哀家知道你对皇帝一往情深,但是后宫向来就是雨露均沾的,否则后宫就会乱,一乱,影响的就是朝堂。”   赵洁儿低眉顺眼,微笑,“是。”   太后明白她听懂了,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姑姑,“英姑姑,凤盏在殿外跪了多久了?”   “回太后,有两个时辰了。”   太后沉吟,“天寒雾重的,去请她进来吧,哀家有话要跟她说。”   这场本来是死局的戏被导演改成了活局,导演将太后改成了凤盏的姑妈,大氏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妈总要扶持自己的侄女的。   赵洁儿表情停滞,却没有说什么,起身告退。   太后就笑笑,也不留她,表情高深莫测。   赵洁儿叹了口气,走出殿外,白衣飘飘,出尘绝艳。   凤盏就跪在雨中,眼帘微微昧着,面色苍白。   赵洁儿静静地看着她。   凤盏狠狠瞪着她,阴毒美艳。   这是剧情需要,但是赵洁儿此时的心里十分怪异,刚才不是给她送眼药水了,怎么她还没出事?难道是还没用那瓶眼药水么?想今晚在用?也行吧,只要她能瞎,在拖几个小时也无所谓。   下面没赵洁儿的戏份了,她要去赶拍下一场,走回自己的化妆间,让化妆师给她换妆。   阿妩在她房间里走来走去,好不焦虑。   一见到她回来,立刻走了上去,“洁儿,怎么办?出事了!”   “怎么了?”   “刚才导演把我叫过去,说我把萧海蓝的眼药水换成了胶水,让我从明天开始不用来剧组了,怎么办?洁儿,我得罪导演了。”   “她们怎么知道那是胶水?”   “导演说,是萧海蓝在洗眼镜的时候发现的,怎么办?洁儿,导演现在要赶我走。”   赵洁儿没什么反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化妆棉擦掉自己唇上的口红,“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这事不是你叫我去做的吗?现在我被导演列入黑名单了,你就说了这么一句风凉话?”   “那我有什么办法?你的手段太低劣被萧海蓝识破了,我也帮不了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阿妩的声音里已有了薄怒。   赵洁儿扭过头,冷冷地瞪着她,“如果你刚才把这事办好了,现在女三就是你了,而你现在失败了,那就要承担失败的风险,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的,我要卸妆了。”   “你现在是过河拆桥是吗?好啊,这事你也有份参与的,我去告诉萧海蓝,说是你指使我这么干的。”   “去吧。”   阿妩微微一愣。   赵洁儿冷笑,“看谁会相信你说的话,从你第一次见到萧海蓝,你就跟她不对盘了,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要说话噎她,而我从来就没说过她坏话,所以你就自己想想吧,以你那个猪脑说出来的话,谁睬你?”   “你——!”   赵洁儿打完了脸,又开始给她发糖,“你不就是想要一个角色吗?我给你找一个就是了,回家去等吧,有消息了我就通知你。”   阿妩忍住了心口处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抿嘴道:“你真的会帮我?”   赵洁儿挑唇,“当然了,别说我不提拔你,你想演女三是吗?”   “嗯。”   “那好,我就给你找个女三的角色。”其实赵洁儿心里想的是,先打发了在说,至于女三的角色什么时候有消息,那就听天由命了。   阿妩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   “你说真的吗?没有骗我?”   “我赵洁儿需要骗你吗?就算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也应该相信我男朋友的人品吧?我男朋友高泽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   阿妩没有说话。   “好了,你回去吧,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阿妩忍了忍,还是没有问,转身离开了。   阿妩走后。   赵洁儿将剧本狠狠摔在化妆桌上。   居然给她躲过去了!这个贱人运气怎么那么好!呵,这次算她大难不死,下次可没那么好运气了!   至于阿妩那个废物,还妄想着她会帮她,简直是三鹿奶粉喝多了脑残。   拍完戏,赫连胤照常来接她,两人近来的绯闻热度越来越高了,但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就让这个美丽的绯闻越传越盛吧。   向尹打开了赫连胤的车门,钻了进去,“晚上好。”   “晚好。”赫连胤给她拉好安全带,扣上,眉目深深,“听说你今天在剧组里遇到麻烦了?”   向尹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对赫连胤说:“哥哥,你借两个人给我呗,我最近有用。”   “要干嘛?”他勾唇反问。   “防范。”   “我帮你解决呗?”   “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赫连胤垮下脸,“这么见外可就不是一家人了。”   “不是的,我总不能一辈子仰仗你的保护吧?况且我觉得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你要是不放心,那就暗中派人保护我吧,虽然我觉得不需要。”   赫连胤吃吃微笑,扬了眉,“这么有自信?”   “必须的。”      第212章 二更      阿妩的事情发生后,又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直到导演组带来人物好感度的名单,其中,向尹得到了92%的好评,韩菁菁得到86%的好评,而赵洁儿只得到32%的好评,她不可置信地翻着那张名单,薄怒道:“怎么可能?我的演出只得到32%的好评?那些评委是不是脑子有泡啊?会不会看电视剧啊?女主角居然只有32%的好评,有病!”   她抓狂大叫。   助理在她旁边坐着,战战兢兢。   导演再一次修改了剧本,增加了向尹和韩菁菁的剧情,赵洁儿的戏份不断被删减,怒得她当场摔了剧本,“有没有搞错?我的戏份被减了那么多,我还算哪门子女主角啊?”   导演面无表情。   赵洁儿走回化妆间,“砰”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所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她躲在房里,给高泽打电话,高泽并不是时时接她电话的,但今天却接了,他的声音清冷魅惑,从电话彼端传来,“喂。”   “泽……”赵洁儿轻轻唤了一声。   “有事吗?”   赵洁儿沉默了一会,试探道:“泽,我想跟你说件事,就是……那个《后宫传》这边出了点问题,泽,我不是女主角么?但是最近导演把我的戏份删了很多,我觉得不太公平……”   “洁儿。”高泽不耐烦地截断她的话,“我最近有点忙,这些事情我管不到,你自己解决吧,挂了拜。”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赵洁儿一脸茫然。   而后,她攥紧那只手机,紧得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   让她自己解决么?   好,那她就自己解决!   上午第一场戏。   在吴导的Action后开拍。   光线阴暗的宫殿内。   凤盏呆坐在梨木椅上,此时她已经是皇后了,但也失宠了,太后过世后,凤氏一族逐渐衰败,余党被皇帝连根拔起,她没了家族作为筹码,皇帝对她的宠爱也就不再了,将她打入冷宫,孤独终老。   空气中都是灰尘。   凤盏一动不动,穿着得体的凤袍,静静坐着,鬓角已有了银白的发丝。   宫门轻轻打开。   袁若央一身朝服,金玉履,从门外慢慢渡了进来。   凤盏抬起头,眸光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她定定地睨着袁若央,言语间有轻慢的蔑然,“你来干什么?”   袁若央慢慢坐在她下首。   她看着头顶的辉煌一去不复返,轻笑着说:“记得我刚入宫那会,你就是让我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的,当时,我的腿都跪得没有知觉了。”   凤盏没有动,淡淡哼了一声,“贱婢终身都是贱婢,有本宫在的一天,你就永远只是个贱婢。”   “是吗?那我身上穿的衣服叫什么呢?”袁若央扬了扬袖子,袍上的金凤栩栩如生,好不奢华威严。   凤盏没有答话。   “你已经是前皇后了。”袁若央嘴角的笑容变深。   凤盏阖起眼睑,“就算我是前皇后,我也始终高你一等,我高贵的血统注定了我这辈子的尊贵,我永远都不用对你下跪,而你在我面前,永远只能跪着。”   “有什么所谓呢,反正胜利的人是我。”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用尽手段勾引皇上,我至于落到今日的地步么?袁若央,你好有手段。”   “彼此彼此,这些招数不都是跟娘娘您学的吗?”袁若央转过头,卷翘的睫毛映出美丽的弧度,“娘娘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滑胎吗?”   凤盏掩着凤袍,双手交叠,没有回话。   袁若央莞尔,“其实是皇上故意的,他一直就不喜欢你,之所以会那么宠你,不过是忌惮你的家族,现在你的家族落败了,你也没有用处了,所以赐你白绫三尺。”   凤盏倏然睁眼,“我不信。”   “你信不信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让你别做个糊涂鬼。”袁若央起身,慢慢走到凤盏跟前。   凤盏抬起头,呼吸开始变得不稳。   她瞪着她。   狠狠地瞪着。   袁若央把桌上的白绫拿起,轻轻抚摸,微笑,“其实你本来是不用死的,可惜你太霸道,太阴毒,害死了一个又一个女人,你害死了我姐姐的孩子,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都死了,凭什么你可以活着?”   说完,她手中的白绫绕到凤盏脖子上,用力一攥,眼神狠厉。   向尹瞬间呼吸不顺。   赵洁儿却没有停下动作,这一扯她是用尽了全力的,用力的扯着白绫两端,勒得向尹脸色煞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赵洁儿在动真格,而向尹被勒得舌头慢慢伸出。   吴导没有喊停,因为他觉得这样很逼真,虽然动真格,但是比假的入戏三分。   向尹见吴导没喊胤,她只能忍耐着,紧紧攥着袖下的双手,眼睛大瞪。   赵洁儿越勒越紧。   现场所有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她却忽然笑了,扭头对导演说:“不好意思吴导,我笑场了。”   向尹的脖子得到解放,白绫松下来,就赫然出现了一条鲜红色的勒痕,她稳了稳呼吸,眼瞳冷寂,“你这是在做什么?”   “太入戏呗,一想到你害死了我姐姐的孩子,还害死我的孩子,我就特别恨你,想把你撕碎。”   “控制不好自己的演员怎么可以叫演员?”   赵洁儿一愣,掀唇,“拍戏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是入戏更重要吗?”   “行了行了,你两别吵了,萧海蓝去换衣服。”吴导不耐烦地挥手,她脖子上那条红痕是无法看了,让她去换上一身高领凤袍。   趁着向尹换衣服的空挡,赵洁儿凑到导演跟前,柔柔媚媚地说:“吴导,其实我觉得凤盏这种死法不精彩,应该换一种。”   吴导抬眉看着她。   赵洁儿说:“凤盏生前最喜欢吃桂花糕,我觉得应该让她吃着桂花糕吃去。”   “你是说要让她噎死?”   “不挺好的吗?我一边跟她说话,她一边吃桂花糕,我说得越严重,她吃得越多,最后把自己噎死,起码比上吊好吧?上吊没新意了,你想想看,她吃着桂花糕,等到我从屋子中出来的时候,奴婢就大喊娘娘殒了,多有悲伤的氛围啊,而且这样观众也不会恨我这个女主,是她自己选择死的,对她的印象也能停留得久一点,说不定能创造一个经典呢。”   吴导没说话,摸着下巴,沉默思考。   这种死法确实是比上吊更新颖,而且不用人逼着女三,到时候就没人会被观众骂了,毕竟她这个角色现在很受欢迎,要死也要死得精彩一点。   “就这么决定吧,编剧,你去改下剧本,另外找些桂花糕来。”   赵洁儿看着忙里忙外的拍摄现场,笑得像朵花儿一样,让她自己报仇,那她就自己报,今天已经是那个贱人的最后一场戏了,如果再不报,后面就没机会报了!   向尹从换衣间出来,就听导演改了剧本,她接过新剧本一看,虚弱的脸孔(化妆效果)有些懵了,“导演,要改剧情么?”   “对的,上吊的死法感觉没那么震撼,改成吃桂花糕吧。”   向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也可以吧。”   “没问题的话,就开始下一场戏吧。”   “好。”向尹默念了下新台词,合上剧本,“我准备好了。”   灰尘飞舞的冷宫内。   吴导盯着监视器,表情严肃,“剧情从刚才开宫门的时候开始。Action!”   宫门缓缓打开。   袁若央站在殿外,红色凤袍迤逦拖地。   光线有点刺眼。   凤盏微微眯起眼睛,才能看清来人。   原来是袁若央。   她的瞳孔尽是戾气。   袁若央慢慢走来,坐在她下首,她身后的宫女端着一盒桂花糕,放在凤盏的矮几前,又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袁若央和凤盏两个人。   “桂花糕。”凤盏拿起盘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糕点,眼眸透明,“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糕点了。”   “是啊。”袁若央望着头顶的灰败宫殿,“金銮殿的辉煌真是一去不复返了,记得我刚入宫那会,来到金銮殿,还以为是误入仙境了的呢。”   凤盏半垂着睫毛,吃下一块桂花糕,抿住嘴唇,“那时你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粗野丫鬟。”   “是啊,那时候我多单纯啊,为了保护我家姐,就那样傻傻地陪嫁入宫了,怎么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   凤盏轻笑,继续品尝桂花糕,“到底是本宫看轻了你,让你有机可趁,把本宫拉下水,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你误闯金銮殿的时候,本宫就应该一杯毒酒赐死你。”   “是啊,那时候你赐死我多好,我也就不用经历后来的这么多事情了。”袁若央慢慢笑起来,“我姐姐未出生的孩子死了,我未出生的孩子也死了,可你却还活着,不过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你终于成了前皇后,也终于,要死了,袁后送前皇后一程,希望前皇后一路走好啊。”   凤盏眼眸一冷,“等一刻等了很久了是吗?是不是在桂花糕中下毒了?”   袁若央掩帕而笑,“我现在还需要对你下毒吗?”   凤盏吞下嘴里的桂花糕,笑而不语,以凤盏的心情,此时死去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比被袁若央羞辱好啊,如果糕点里有毒,那至少她可以有尊严的死去。   可惜糕点里没毒。   “其实以你现在的地位,死不死对我都没威胁了,我来,不是来看你怎么死的,我是要告诉你,你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其实是皇上做的,皇上一直都不喜欢你,之所以那么宠你,不过你忌惮你的家族,如今你的家族已抄斩,你也没有用处了,所以赐了你白绫三尺。”   凤盏倏然睁眼,“我不信。”   袁若央不语。   凤盏继续说:“要不是你这个贱人勾引皇上,猛吹枕头风,我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袁若央呵呵呵地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怪在我头上,你真可悲,不过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来只是为了一吐为快,反正你已经快去了,做个明白鬼,好过做个糊涂鬼啊。”   凤盏满眼的红血丝。   她盯着镜头,瞳孔微微收缩,是那么地悲伤,那么地痛苦。   那个镜头震撼了现场所有的人。   吴导托着下巴,静静的。   凤盏开始吃桂花糕,她塞下第一块,第二块,第三块,忽然,袁若央噗呲一声,“对不起导演,我笑场了。”   “咔——!”   吴导在监视器皱着眉头,“赵洁儿,你今天怎么回事?好好的拍摄怎么老是笑场?”   “对不起嘛,我本来很认真的,但是一看海蓝狂吃桂花糕,我就忍不住笑了,真的觉得太好笑了。”赵洁儿不好意思地说。   吴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再来一次,赵洁儿,记住你是个专业的演员。”   “知道啦。”   Action——!   向尹狂吃桂花糕,当她吃到第四块的时候,坐在下首的赵洁儿又传来了噗呲的笑声。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场景真的很好笑,我忍不住。”   向尹放下手里的桂花糕,表情冷寂。   Action——!   向尹再一次狂吃桂花糕,然而等她吃到第四块的时候,赵洁儿再一次噗呲一笑。   “赵洁儿!”   “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   “适可而止。”   Action——!   向尹望着镜头,狂吃桂花糕。   赵洁儿在一次笑场。   吴导怒得摔了了手里的剧本,“赵洁儿,你打算让这场戏拍到什么时候去?”   “导演,我真的很想好好演的,我晚上还有约会的,实在是这个场景很搞笑嘛,我忍不住。”   “搞笑在哪里?”这么悲的剧情,到底搞笑在哪里?   “就是海蓝吃东西的样子啊,看起来好像小丑噢,那种专门逗人笑的小丑。”   “呵呵。”   Action——!   向尹低下头,整理好自己的负面情绪,继续吃桂花糕,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吃了20几块桂花糕了,现在整个肚子都是胀痛的,快支撑不住了。   然而赵洁儿还是NG了。   她环着胸,假装若有所思地说:“导演,演来演去,我还是觉得凤盏上吊自尽会比较好耶。”   “……”吴导站起身,手中的剧本猛地摔出去,“你他妈是逗我玩吗?要是不行就让替身上,不要浪费大家时间。”   赵洁儿泫然欲泣,“导演,我只是想让电视剧的效果好一点。”   “你少NG几次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洁儿本来是想报复向尹的,没想到却被导演讨厌了,她咬了咬唇,跑回自己的房间去哭泣。   吴导摇了摇头,对向尹说:“海蓝,你还是用上吊的吧,也就最后一场了,你演完这个就可以回去了,我们一次通过它吧。”   向尹微微点点头。   她也是冲着这是最后一场戏才让着赵洁儿的,想着拍完今天的戏以后也不会在见面了,没必要闹得那么僵,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最后一场戏。   她吊死在金銮殿中。   导演喊了一声:“OK,很完美。”   向尹笑了笑,捂着消化不良的胃对导演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肚子有点胀痛,我回去吃点药。”   “OK,你的戏排到这里也就完了,好好休息,杀青的时候我再通知你来参加典礼。”   “好,谢谢导演。”   “不谢,我才应该谢谢你呢,帮我诠释出了这么完美的角色,萧海蓝,你很不赖噢。”   向尹微微一笑,“那我先去卸妆了。”   “好,再见。”   “再见。”   向尹说完,转过身,却发现赫连胤正站在红色的圆柱旁望着她,他眼神阴寒,唇线紧抿,宛如没有生息的冰雕。   向尹微微一愣,随即弯眉,“你来了。”   赫连胤没有说话。   一直到晚饭时间,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倒了杯酒,自己坐在餐桌上,沉默地喝着。   向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带赫连桐去洗手,抱上餐桌,围上餐巾,温声嘱咐道:“桐桐,吃饭要慢慢吃,不要洒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赫连桐应了一声,低头喝汤,“妈妈,你今天是最后一天拍戏吗?”   “是啊,从明天开始妈妈休息啦,以后妈妈每天都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太棒了!”桐桐笑得灿烂,眼角余光瞥见冷着脸的赫连胤,小声问道:“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开心?他为什么又在喝闷酒啦?”   “没呢,你爸爸是在替妈妈开心呢,所以喝两杯庆祝一下。”   赫连胤手中的酒杯一个不稳,差点跌下去,他瞪了向尹一眼,对桐桐说:“不对,桐桐,爸爸是不开心,因为妈妈被人欺负了不敢告诉爸爸。”   桐桐滴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妈妈,你被人欺负了吗?”   “没有呀,妈妈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没有被人欺负呢。”   “那爸爸为什么说你被人欺负了呢?”   “那是你爸爸想太多了。”向尹说完,不动声色地取走赫连胤手里的酒杯,“已经晚饭时间了,别喝了,先吃饭吧。”   赫连胤手里的杯子没了。   他低低哼了一声,抬眉看她,“吃了那么多桂花糕,现在还吃得下吗?”   “可以,我刚才已经吐掉啦,现在肚子里没东西了。”   “所以吃桂花糕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呀?”赫连叉起一块牛排,敛眼。   向尹差点被温水呛到,   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用餐巾擦擦嘴,沉声道:“已经是最后一场戏了,算了,我明天也不在去片场了,就那样过去吧。”   他眼眸微微一眯,“所以我赫连胤的女人就这么白白给人家欺负了?还是高泽的女人?”   向尹闭了闭眼。   他又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想计较,我不多事。”   说完。   他优雅地把刀叉放下,起身上楼,“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赫连桐看了看赫连胤,又看了看向尹,眼珠乌黑,“妈妈,爸爸怎么了?他吃炸药了吗?”   向尹的太阳穴有点疼,她伸手揉了揉,“大概是吧?”   “我去哄哄他。”   赫连桐跳下餐桌。   却被向尹抓了回来,她把桐桐重新抱回餐桌上,看着赫连胤几乎没有动过的晚餐,她眨了眨眼睛,“把饭吃完再去,他那边没事的,妈妈去跟爸爸讲两句就没事了。”   “可是我很担心爸爸。”桐桐表情隐忍,天知道他多想知道妈妈怎么被人欺负了的事情。   向尹无动于衷,“你先吃完,妈妈等下去找爸爸聊聊。”   桐桐只好作罢。   吃完晚饭,向尹把桐桐塞给老周,让他送桐桐去练琴,自己则上了楼,去主卧室找赫连胤。   白色欧式门慢慢打开。   落地窗前。   男人沉默地站着,身影笔直富有压迫感。   向尹走进去,从他身后抱住他,蹭了蹭,“怎么吃到一半就走了,生气什么呢?”   “别的女人在外面要是受了委屈,回家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丈夫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管用了?从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2个多小时了,可你还是不愿向我提起这个事情,我有时候在想,到底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被那个赵洁儿欺负多少次了?”   “就这个事情啊,你不要担心啦,我被欺负的事情,只有这么一次,就是你今天看到的。”   “你确定?”   向尹想了下,沉吟,“另外一次是另一个演员的,跟她挨不到边,其实今天这个也不算多大的事,不就多吃了几块桂花糕嘛?没多大的事情。”   “但是我不爽。”   向尹轻笑,抱紧他,“真的没事。”   “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你打算打回去?”   “哪能那么便宜她。”      第213章 赵洁儿得罪贵人      那晚赫连胤说完那句话,就再没有别的动作,向尹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就没有理会,每日早晨,她会开着车送桐桐去上学,傍晚,她会去接桐桐放学,晚上,她会陪桐桐一起去练琴,桐桐拜了一位名师,每夜在名师的家中练习钢琴,向尹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人练,又或者与他四手联弹。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就进入了《后宫传》的杀青,可没想到却爆出了更惊人的新闻,京中有一男明星,长得极其好看,典型的少女杀手,但他的内心却是个污的,但凡跟他交往过的女星,都被他拍了艳照,哪知有黑客入侵他的电脑,取走了他所有的照片。   这些艳照就是此时的大爆炸新闻,涉及三十位女星,其中赵洁儿的艳照是最多的,各种姿势,各种制服,搔首弄姿。   赵洁儿的照片在一夜之间被传遍网络,无数人下载保存,留下了她的艳照底图。   事件发生后,整个娱乐圈惶惶不安,那三十位涉及的女星全部成了热门话题,她们水深火热,如坐针毡。其中,赵洁儿的报导是最频繁的,她每天出门就被娱记围堵,从白天一路转播到黑夜,新闻不止爆出了她不检点的私生活行为,还爆出了她屡次欺压新演员的视频,视频中,有各种赵洁儿使手段的片断,不是对新演员泼水,就是抽耳光,各种打压轮番上阵,堪比电视剧还精彩。   这件丑闻发引了全城瞩目!   她清纯聪慧的形象一落千丈,民众愤怒了,不断高喊封杀赵洁儿!抵制赵洁儿!拒绝赵洁儿!   大型广场上有关于赵洁儿的海报一张张落下,护肤品,洗发水,饮料罐纷纷换了新封面,把赵洁儿的广告和代言统统撤销,以免被连累一起抵制。   周日的早上。   赵洁儿被围堵在自家门口。   镜头下,赵洁儿梨花带泪,眼神空洞,她柔弱地望着镜头,不住抹泪哭诉,“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做过欺压新演员的事情,这可能是一些拼接照片,求大家还我一个公道吧……”   她憔悴落泪。   并宣布要退出娱乐圈。   结果这股楚楚可怜没激起民众的怜惜,反倒激起了所有人的反感,不断有人骂她虚伪,做作,白莲花。   京城一少高泽也成了本次事件的热门主角,不过他很聪明,在赵洁儿事件曝光后,他选择了宣布新女友,韩菁菁。两人在镜头下深情相拥,男才女貌,将自己与艳照事件摘除了。   事件曝光后的第五天,是《后宫传》的杀青宣传会,赵洁儿丑闻缠身,自然是无法出席的,吴导坐在长桌中央,被一个个艳照事件中的赵洁儿照片是否属实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额间青筋突出,笑而不语。好好的一个宣传会被赵洁儿连累成这样,估计到时候收视率也会有所影响了,他牵强地对记者说自己不清楚,并在心里把赵洁儿永久除名了,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再跟赵洁儿合作。   向尹就坐在长桌的一角,一袭白衣,神态自若。   韩菁菁凑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海蓝,我要跟你说件事。”   向尹回过头,眼珠静静的,“你说。”   “我要跟你说我跟高泽这件事情,其实我们没有关系,刚好那天碰到他,他被记者围堵,所以我就帮了帮他。”   向尹微微疑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不是你前男友吗?我怕你会误会。”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跟他只是雾水情缘,我们一直就没有感情,放心吧。”   “那就好。”韩菁菁松了一口气。   向尹始终静静的,没有说话。   事情发展到今天,赵洁儿也算完了吧,她爆发了艳照事件,这种新闻对一个演员是最致命的,相等于全国上下都看过了她的艳照,以后只要她出现在镜头下,大家就会自动联想起她的艳照,从而谈论她的事件,她的演艺生涯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夜里。   向尹在房中写毛笔字。   赫连胤在看书。   风声很大,把落地窗吹得砰砰作响。   赫连胤放下手里的书,到落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丝,停止那烦人的砰砰声。   “干嘛把窗户开了?”向尹问他。   “你写字需要安静,不开一点的话太吵了,对你有影响。”   他的声音很轻。   向尹抬起头。   “赵洁儿事件是你做的吗?”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他微微敛着笑,凝望她,“你会生气吗?”   “不会。”   她摇头,手仍然停留在纸张上,写下一个个连绵回绕的大字。   赫连胤眼睛一亮,走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笑他慵懒,“好爱你,媳妇儿。”   “喂!”向尹及时停下手里的动作,稳住狼毫,皱眉,“你差点坏了我一张上好的纸。”   他轻笑,“一张纸有我重要吗?”   “没有。”   他笑得更开心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吐息,“为什么不生气?我瞒着你了。”   “你是为我好。”   “嗯?这是怎么说?”   “之前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那么忙还为我担心,但结果你还是知道了,你为我报了仇,你是在帮我,所以我不生气。”   “哟呵,你脑袋现在灵光了呢。”   向尹微微皱眉,“这是什么话?”   “就是懂得变通了,以前记得你是特别死板的,非认一个死理。”   “我那不叫认死理,我那叫坚持原则,人有些东西是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底线的,一旦没了底线,人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败坏下去,所以人一定要约束自己,不能任意妄为。”   他轻笑,咬她耳朵,“就要。”   “喂!”向尹再次不满意地皱眉,“我在写字呢。”   “在写什么?我看看。”赫连胤低下头,就见白色的纸张上,写着一个还未完成的胤字,他笑道:“写我名字呢?”   “嗯。”   “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想我。”   向尹眼瞳深邃,“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好吧,是。”   “想我了怎么一晚上都不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没呢。”   “嗯?”   “我觉得吧,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除了一些必要的话要聊之外,其实也不是时时刻刻有话可以聊的吧?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向来是喜静的,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不太爱讲话,你若是有话对我讲,我乐意聆听,你要是没话对我讲,我也就安静不语。”   “这样讲是没错,只是你也太过安静了。”   向尹笑笑不语。   赫连胤走去酒柜上倒了两杯酒,返回来,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自己喝下另一杯,眼波温柔,“其实环境是要自己创造的,而话题,也是要自己创造的。”   向尹接过酒杯,抬头看他。   “如果因为没有话题就选择一直沉默下去,那两个人之间一定会越来越淡的,夫妻之间的感情往往就是因为没有话题,不想沟通,加上争吵,同床异梦,渐渐淡化,到了最后,没有了感情。”   “……”   “不过爱情这东西就是时有时无的,有时候吵得再凶,但等到其中一个人生了病,另一个人又会马上无微不至地照顾对方,所以爱从来都是时有时无的,嘴上说不爱,不一定心里真的不爱,有时候会忘了怎么爱。”   向尹一头黑线,“哥哥,你说这么多想表达的是?”   “我要告诉你的是,调剂家庭最好的方法就是孕育几个结晶出来,然后一起培养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成长。”   “所以?”   “咱们晚上再生个宝宝呗。”   “……”   “难道你不想吗?”赫连胤歪着头,眼珠乌黑,“不觉桐桐一个人太孤单了吗?我觉得应该在结晶一个,跟桐桐一起玩耍。”   “你问过桐桐的意见了吗?”   “他那么小懂什么呀?”   “他不懂吗?”向尹笑着反问。   赫连胤一懵,眉开眼笑,“也是,我现在去问问。”   他套上睡衣外袍,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桐桐的房间,此时是晚上九点,桐桐刚睡着,赫连胤冲进去,二话不说把睡梦中的桐桐摇起来,“起来了桐桐,起来了……”   桐桐睡得迷迷糊糊的,挥开了赫连胤的手,翻身继续睡。   “桐桐,起来了,爸爸问你个问题。”赫连胤捏着他嫩白的皮肤,威逼利诱,“桐桐,起来吃巧克力了……”   桐桐倏然睁开眼睛。   “爸爸,怎么了?”   “妈妈问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桐桐迷糊答曰:“妹妹吧。”   “好的,爸爸知道了,你继续睡,明天早上爸爸给你巧克力。”   桐桐的迷糊脸瞬间拧起来了,大呼:“你这个骗子。”   “晚上吃巧克力不好,等下还得刷牙,要是我给你巧克力,你妈妈会揍我的。”   他皱眉,“你这个骗子……等等,爸爸你刚才问我什么?”   赫连胤掩唇,耳根红红,“你妈妈说,要给你生个妹妹,开心吧?”   “爸爸你刚才是问我要弟弟还是妹妹吧?”   赫连胤一楞,吻了吻他的额头,撩好被子,给他盖上,“没有,你听错了,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快睡吧,晚安么么哒。”   桐桐不明所以地躺下了。   所以。   刚才爸爸到底说的是什么?要给他生个妹妹?还是问他要弟弟妹妹?这性别还能选的吗?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昏沉入睡。   赫连胤回到房间,一脸的如沐春风,“小尹,问到了,桐桐说他要妹妹。”   “……”向尹吃惊,“这么快?桐桐不是在睡觉吗?”   “对啊,但我一问,他就马上回答了,看来他是很想要这个妹妹的。”   “是吗?”向尹眼神狐疑,要二胎这种事情,最好就是先问问全家人的意见,想当初赫连胤就是独子,性格特别的张狂自大,对她这个新加入家庭的成员,也表示十分的排斥和不屑,她不想重蹈覆辙,所以二胎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全家人都同意才行。   “真的。”赫连胤肯定加笃定,猴急地抱起向尹,“好了好晚了,我们快去睡觉吧。”   “等等。”   赫连胤停下脚步,低眉看她,眼神溺爱,“怎么了?”   “我明晚要去参加杀青庆功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求之不得。”   说完,他抱着她,往主卧室的方向走去,造小宝宝咯……   *   夜晚的星空明亮美丽。   杀青宴会上。   衣香鬓影。   所有宾客手中都握着一杯香槟,穿梭在宴会的各个位置上,长裙迤逦,珠光宝气。   向尹和赫连胤一起入场,被许多导演和明星围着,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韩菁菁从远处走过去,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妆容精致,无声的口型在说:“晚上好。”   向尹点点头,对身旁正在应酬的赫连胤说:“我看见认识的人了,你继续聊,我先失陪一下。”   赫连胤颔首,声音轻柔,“别走太远。”   “好。”她回答,向韩菁菁的方向走去。   韩菁菁微笑,“好久不见,海蓝。”   向尹的眼珠静静的,低声说:“其实我真名叫向尹。”   韩菁菁微愕,“你叫向尹?”   “嗯。”   “你是那个……”   “嗯,我们是夫妻。”   韩菁菁微微张嘴,“OMG,天呐,你们已经结过婚了?”   “是。”   “那你和高泽是婚外情?”   向尹摇头,“不是的,但总之说来话长,下次有机会了在告诉你,以后叫我小尹就可以了。”   韩菁菁表情微微错愕,而后,轻点头,“好,小尹。”   向尹与她碰了碰酒杯,“晚上自己过来的吗?”   “是啊,单身狗没人陪,怎么样?要不要给我介绍个啊。”   向尹想了一下,“你想找什么样的?”   “都行,只要合得来。”   “你这说法可广泛啦,没那么好找啊。”   “嘿嘿,我说笑的啦,我暂时不想谈恋爱呢。”   “怎的?”   “暂时想好好奋斗,等事业有成了在说吧,反正像我们这种当明星的,晚婚很正常。”   “你现在都是大明星了,还不算事业有成啊?”向尹打趣她。   “虽然我出演过不少片子,但是我还从来没演过女一呢,一开始《后宫传》的选角没那么激烈,当时导演相中的是我,但是演皇帝的演员嫌弃我不够出名,拒演男主,又后来,女主的竞争变得激烈起来,导演觉得对不起我,所以让我演女二,相对的,女一的位置就被空出来了,可没想到,竞争到最后竟然是赵洁儿的。”   “你不能演赵洁儿却能演?”向尹微微吃惊,怪不得韩菁菁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赵洁儿了,原来两个人之间有恩怨啊。   “本来赵洁儿是演女三的,女一一开始选了影后安素,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安素退出了角色竞选,把女一让给了赵洁儿,我听说是因为是高泽动了点手脚,所以这个角色,她也不是真材实料得来的。”   “高泽动了手脚,害得你的女一没了,你后来竟然还帮助他?你不恨他吗?”   韩菁菁眼低浮起一丝涟漪,“没有,我的角色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的,是因为男主角没的,后来高泽参合进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两三个月后了。”   向尹似乎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捕捉到,凝眉看着韩菁菁,莞尔,“菁菁,你是喜欢高泽的吧?”   韩菁菁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扭开头,“没有。”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不喜欢他了。   向尹却很笃定,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菁菁,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韩菁菁神色恍惚,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没有。”   向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在告诉我好了。”   隐约的,向尹觉得韩菁菁跟高泽之间有个不同寻常的秘密,韩菁菁即会帮高泽,又跟他保持着距离,这之间要不是暗生情愫,就是旧爱情人了吧。   思忖及此处,宴会的二楼传来了一阵骚动。   向尹循声望去。   就见陆臻铭从二楼的旋梯缓缓走下,但是那阵骚动并不是因为他的出现,有些好奇的人已经走过去一探究竟了,陆臻铭的视线在场内梭巡一圈,见到向尹和韩菁菁站在一块,笑了一笑,走过来。   他的头发又染回去了,不过这次染的不是白色,而是茄紫色,衬着他那白如凝脂的皮肤,帅气逼人。衣衫复古,在左肩勾勒出一朵妖娆的丝花,摆尾绣着暗纹,神态优雅,俊美异常。   “他真像个小王子。”韩菁菁轻声称赞。   “是啊。”向尹点头,身上的长裙洁白耀眼,她握着酒杯,微微侧身,身后的长发挽成欧洲复古式公主发,耳坠闪耀,眼眸如海。   她们娴雅地站着。   陆臻铭招了招手,走过来。   “嗨,海蓝姐,菁菁姐。”陆臻铭活泼地打招呼。   向尹点头,“晚上好,大铭铭。”   “我今天帅气吗?”   “帅。”向尹有些好笑地称赞他,陆臻铭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永远有用不完的热情,对谁都那么亲切,算是个脾气极好的明星。   陆臻铭立刻笑眯眯,“谢谢姐的称赞,我老开心了。”   “大铭铭,二楼怎么那么吵?”韩菁菁问。   “噢,就是那个赵洁儿,晚上她本来没有请帖的,但是她非要进来,门卫也就没说什么了,但是她冒冒失失的,在二楼得罪了一位贵客。”   “贵客?是谁?”韩菁菁继续追问。   “蓝宇集团的总经理,韩洛思。”   向尹身子一震,韩洛思,她竟然回来了?!   接下去韩菁菁跟大铭铭讲了些什么,向尹就没有听清了,因为她没仔细去听,大致上就是在说韩洛思的地位和她的商业战绩,很多年前,韩洛思的母亲阮含贞为了发展事业假装与韩父离婚,没想到这件事在几年前弄假成真,阮含贞真的与韩父离婚了,婚后韩洛思跟着母亲在京城发展,韩洛宵跟着父亲,父亲仍然任职外交官,而韩洛宵跟着几个兄弟在京城创业,如今,韩家四个姓韩的人变成了两家人,阮含贞跟韩洛思是一家人,韩洛宵跟韩父是一家人,各过各的。   不过还有传闻,韩洛思在国外结过婚了,嫁的是个变态出名的美国男人,那男人长得极其英俊,拥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但是性格有点儿扭曲,时不时会对韩洛思动手,韩洛思为了躲避这个男人,选择离婚回国,但是那个男人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他扬言谁要是敢娶韩洛思,那就是跟他对着干。   不一会。   韩菁菁瞪大了眼睛,她指着二楼的旋梯,表情怪异,“你们看。”   赵洁儿入场了。   她着一袭水青色长裙,从旋梯慢慢而下,走到向尹跟前……      第214章 韩洛思的丈夫      赵洁儿款步走到向尹跟前,停住了脚步。   她像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手里端着两杯酒,笑盈盈地看着向尹,“海蓝前辈,晚上好。”   向尹和韩菁菁心里都觉得很怪异,她不是得罪人了么?怎么还有这闲功夫站在这里跟她打招呼呢?   “晚上好。”虽然觉得怪异,但向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浅浅一笑,目光转盼。   “我这次来这里,是想来跟海蓝前辈道歉的。”赵洁儿真诚地看着向尹,声音低柔。   “道什么歉?”向尹淡淡回应,心中多了份警惕。   “上次害得海蓝前辈吃了那么多桂花糕,真是抱歉了,回去后我也一直有反省,觉得是我害了海蓝前辈,所以在这里,我想跟海蓝前辈郑重道歉。”她深深鞠了一躬。   向尹眉目冷淡,“道歉不必了,反正以后也没有碰面的机会了。”   赵洁儿脸色一白,“海蓝前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向尹好像听不懂这句话,抿唇而笑,眼瞳明净,“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桂花糕那事……”赵洁儿泫然欲泣。   “没有,那事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必记着,忘记就好。”   赵洁儿脸色难看。   咬了咬唇。   将手上其中一杯酒递了出来,可好巧不巧,那酒杯呈45度倾斜,溅了向尹的裙子一身。   韩菁菁和陆臻铭都张了张嘴。   向尹抿着唇。   赵洁儿放下手中的酒杯,掩着唇惊叫:“对不起对不起,海蓝前辈,我不是故意的。”   向尹冷冷望着她,她又说:“海蓝前辈,我这次刚好多带了一套衣服来,就在我的车里,要不我们去楼上找间客房吧?然后我去给你拿衣服,海蓝前辈比我瘦一点,我的码海蓝前辈应该能穿的。”   向尹冷去的眼角微微一勾,笑道:“好啊。”   赵洁儿喜出望外,拉过向尹的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你先去拿衣服吧,我站在这里等你。”   赵洁儿明显迟疑了,但她又想了想,一咬牙,对向尹说:“那我去拿衣服了,海蓝前辈,你在这里等我。”   “好。”   赵洁儿款款而去。   韩菁菁说:“这想必是个圈套,不能去。”   陆臻铭重重点头,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菁菁姐说得没错,赵洁儿现在在演艺圈名声狼藉,她说不定是要陷害你呢。”   向尹勾着唇,眼神冷寂,“不,这一定要去。”   本来她不想跟赵洁儿计较了,没想到她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总要闯,闯就闯了,还是受韩洛思的指示来的,好多年不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估计恨透她了吧?   “可这明显是个陷阱啊。”韩菁菁心中担心。   向尹微微点头,看向距离她有点远的赫连胤,对陆臻铭小声说:“大铭铭,你帮我个忙。”   “海蓝姐,你说。”   “你去帮我叫一下赫连胤,让他想个办法,将他身边的宾客也全部带过来,等下赵洁儿来了,你让他跟着我们一起走,但是记得要悄悄的,别惊动宾客。”   大铭铭点头,“好,海蓝姐我知道了。”   说完他慢慢走向赫连胤的方向。   这时候,赵洁儿已经回来了,手上拿着件白色的礼物,笑眯眯对向尹说:“海蓝前辈,就是这件了。”   “好。”向尹温温柔柔应答,对身边的韩菁菁说:“菁菁,我先去换套衣服,失陪片刻了。”   韩菁菁点头,举起酒杯,“OK,等下见。”   赵洁儿见韩菁菁不跟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她满心得意:再过一会,你这个贱人名声也要没了!   华丽的宴会中。   吊灯璀璨。   向尹托起自己的长裙摆,跟在赵洁儿身后,慢慢走向旋梯之上,这事本身就有蹊跷,杀青宴会是在酒店举行的,然而她的衣服湿了,酒店的人员居然一个都不出现,可想而知,那些人是被赵洁儿买通了。   安静的套房门口。   顶灯柔和。   赵洁儿刷卡开门,里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笑着说:“海蓝前辈,就是这里了,你进去吧,卡先交给你了。”   “好。”向尹很镇定,洁白的手指夹过那张门卡,慢慢往房内走去。   赵洁儿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用力关上门,“好好享受吧。”   向尹回头。   门已经被赵洁儿锁死了。   一室的黑暗。   她大概明白赵洁儿要做什么了,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打开门,拍下她赤裸的照,二是这房内还有别人,想要坏她的名声,但无论那种陷害,她都不能现在,马上,立刻换衣服。   向尹静静站在房内,沉静的眼瞳,在黑暗中慢慢梭巡。   白色的纱帘后。   有一双眼睛紧紧钉在向尹身上,她一身修身晚装,裙侧大开,露出了纤细迷人的双腿,此时站在黑暗中,那抹窈窕晃得人眼睛都迷乱了,绰绰约约,婷婷袅袅,真美。   那人将向尹从头打量到脚,越看越兴奋,越看越迷离。   这个美人儿今晚是他的了!   向尹总感觉到黑暗中有人在盯着她,她眯了眯眼,视线停留在白色纱帘上,“是谁?”   声音冷如破晓寒霜。   但此时听来,这声音分明勾人,纱帘后那人早服了药,喉咙滚了滚,向外扑去。   他要将美人抱个满怀。   就在他扑过去的瞬间,膝盖忽然一软,跪了下来。   他还不明所以,抬起头,裆下就传来一阵骤然的剧痛。   向尹眯着眼。   又是一脚,正中他裆下的重要部分,狠狠一踹,碾得那人脸色扭曲。   那人下身疼痛,力气也好像被消散了,他大叫了一声,匍匐着身子痛苦嚎叫!   向尹随后大喊,“来人啊,非礼啦!”   身后的门在一瞬间就被重重撞开!   一群人涌了进来,好像是有默契的,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把那个男的狠揍了一顿。   酒店的服务员闻声赶来,看见是非礼事件,赶紧诚惶诚恐缩了头,用身上的备用卡打开了灯光。   一室明亮。   满屋的保镖兼宾客。   保镖们将被单套在那个要对向尹无礼的人头上,拼命狠揍。   那人在被单中不断高喊:“你们不能打我?我是韩洛思的人!”   而赫连胤与几个贵宾就站在门口处,他们端着酒,优雅从容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向尹小跑过去,洋装泫然欲泣,“他欺负我!”   赫连胤阴鸷着脸,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有没有怎么样?”   向尹摇头,“还好我及时踹了他一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胤瞳孔冰冷,扭过头,不怒自威地望着贵宾中一张西方脸孔,淡淡道:“亚佛,我的妻子在你酒店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一个公道么?”   众人哗然。   这个名叫萧海蓝的女人是赫连胤的妻子?他们已经暗中结婚了吗?   亚佛手中握着一杯白兰地。   赫连胤小声对向尹说:“这人就是韩洛思的丈夫,有暴力倾向,刚才我已经打听过了,赵洁儿在宴会上得罪了韩洛思,现在在帮她做事,欲要轻薄你的那个男人,也是在帮韩洛思做事的人,名叫大飞。”   亚佛沉默地吸了口雪茄,挥了挥手,门外进来一批酒店服务员,他凛然道:“把大飞送去警局,就说他欲对宾客不轨,猥亵未遂。”   赫连胤冷淡勾唇,“这样太便宜他了吧?我见他浑身赤红,明显是吃了药了,这恐怕不是猥亵这么简单吧?”   “赫连先生说得是。”亚佛微微点头,改口道:“就说大飞强奸未遂。”   “是。”几个服务员应道。   “等等。”赫连胤喊住那几个服务员,笑得像一只狐狸,“亚佛先生,我很好奇,刚才大飞在挨打的时候明明大声喊道:你们不能打我,我是韩洛思的人。我想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此命令是您的前妻,韩洛思下达的?”   “我不知道。”亚佛又吸了一口雪茄,微摇头。   “如果您不知道,倒是可以把这个大飞交给我,让我亲自来审问,到时候他说出了什么,我们可要交给警局来解决了。”   亚佛脸上的表情僵住,而后,挥了挥手,轮廓阴霾,“去把夫人请过来。”   那服务员战战兢兢,“先生,她已经不是夫人啦。”   亚佛阴郁地看了那服务员一眼。   那人只好去了,不敢再说什么,怕触怒了亚佛的逆鳞。   天外开始下起了雨。   雨点拍打在落地窗上,噼里啪啦的。   赵洁儿在房中走来走去,心绪不宁,“大飞你可要拍到萧海蓝的裸照啊,一定要成功啊……”   奢华的复古沙发上。   韩洛思静默地坐着,一袭黑裙,好不优雅。   她垂着睫毛,掩住了眼底的冷意,慢慢吸雪茄,吞云吐雾。   赵洁儿走过来,对韩洛思说:“思思小姐,你觉得这事真的会成功吗?”   “要是不成功,死的就是你。”韩洛思没什么表情地说。   赵洁儿一愣,“思思小姐。”   “请叫我韩洛思小姐,我们并没有那么熟,还有……”   她话说到一半,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进来,冲到韩洛思跟前,着急地大喊,“总经理,不好了,出大事了!”   此人是韩洛思的秘书助理。   “怎么了?”韩洛思平淡地问。   助理脸色发白,“总经理,出大事了啊!大飞他,他……”   韩洛思倏然睁眼,“大飞出什么事了?”   “大飞被抓住了,谁知道他,他……”助理欲言又止,又急又气,“他把总经理给拱出来了,他说他是总经理的人,谁敢动他。谁知道当时亚佛先生跟赫连胤先生都在场,不止他们在场,宴会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场,他们全部都看见了,赫连胤先生现在要亚佛先生给个交代,说大飞为什么说自己是总经理你的人,说这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韩洛思心中一顿,眼波凝成了冰霜,脱口而出,“赫连胤也在?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本来我们是想让大飞搞定萧海蓝,拍她一些照片,让她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这样我们就可以操控她,谁知道萧海蓝把赫连胤等人都叫来了,她不止把赫连胤叫来了,还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叫来了,现在全部在套房里,大飞已经被抓住了,还拱出了你,亚佛先生说现在让你过去,不然就把大飞交给赫连胤,到时候如果问出了什么,会把一切罪证都交给警局,总经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韩洛思脸色一变,扫翻了桌上的酒杯。   一地碎片。   赵洁儿跌坐在地上,清纯的脸孔煞白煞白。   她怔怔地望着韩洛思,面上血色全失,“韩洛思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群废物。”韩洛思终于不在冷静,站起身,美丽的脸孔裂成阴冷的样子,一扬裙摆,快步走了出去。   临了,她对助理说了一句,“把赵洁儿带上,必要的时候,让她牺牲。”   赵洁儿浑身冰冷。   下一秒,她双手被两个保镖缚住,送往向尹所在的套房。   *   灯火通明的套房。   门内和门外都站满了保镖。   几位贵宾落坐在房中,轻声议论这件事情。   赫连胤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而向尹站在他身后,此时,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海蓝色晚装,双手搭在赫连胤肩上,沉默地望着这一幕。   大飞跪在地上,他似乎是在忍受药性,通体发红发烫。   “你刚才没事吧?”赫连胤轻声问向尹。   向尹轻摇头,抿唇笑,“没事,刚才还打了他一顿呢。”   “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赫连胤眼中含着笑,言简意赅,“看不出你还挺狠啊。”   “之前已经放她一马,她不珍惜机会,别怪别人心狠手辣。”若她一直忍让,对方就会以为她是没有牙的老虎,息事宁人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报复,所以她不会再给她机会了,况且对方现在仰仗了韩洛思,韩洛思出的计谋跟赵洁儿那个浅显脑袋不一样,赵洁儿就跟小少女一样,胆子不大,就想报点小仇满足一下自己的自尊,那不是多大的事儿。   但韩洛思的计谋,那是招招要致命的,她不防范不行。   赫连胤点了点头,轻笑,“经过这件事,我想韩洛思早已经在关注你了,也知道你就是向尹了,她近期一定会对你下手的,你要小心一点,我指几个人保护你吧?”   “好,谢谢哥哥。”   “谢什么,我这样只是保护自己的妻子而已。”   向尹点头,绵长地应了一声,“嗯。”   十五分钟后。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向尹循声望去,就见韩洛思款款而来,岁月没有改变她的样貌,她还是那样的高贵美丽,长发披肩,黛眉柳腰,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   她旁边站着一个助理,两个保镖,两个保镖驾着赵洁儿,把她摔在地面中央,曝光在众人的视线里。   赵洁儿脸色发白,六神无主。   韩洛思站在灯光下,容颜美丽,唇角含笑,“大家晚上好。”   所有名流明星愣了一愣,跟着点头。   “晚上好。”   大家对她的态度很和善。   韩洛思点了点头,看向亚佛,亚佛也正看着她,瞳孔中翻起一股骇人的风暴。   赫连胤和向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韩洛思明显惧于亚佛的气死,本能地避开了视线,对众人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已经听我的助理说了,现在大家可能心里在误会我,但我要明说一件事情,请大家给我点时间,听我说几句话。”   所有人都没说话,沉稳地等待着。   “方才我在露天园里散步,抓住了这个女人。”韩洛思指着脸色惨白的赵洁儿,声音清脆,“她刚好爬在栏杆上,要逃出去,我看见她的行为很匆忙,心里有多了一份警惕,让人把她请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她就是今日丑闻缠身的明星赵洁儿,赵洁儿根本就没有我们宴会上的请帖,她是怎么进来的,大家想必有疑惑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韩洛思笑着指大飞,“她勾引了大飞,所以大飞放水让她进宴会了,两人在宴会里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被我发现了,我当场训斥了他们一场,于是赵洁儿心生不满,而她进宴会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报复萧海蓝,所以她约了大飞来到这里,又把萧海蓝引来,最后嫁祸给我。”   向尹心中冷笑,韩洛思好滴水不漏的思维啊,就这样把自己完全地摘除了,只是大飞跟赵洁儿就会这样认罪么?   赵洁儿脸色灰败。   韩洛思的助理低下头,轻声在赵洁儿耳边说:“赵洁儿,今天这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要是不认罪,明天你们全家就都看不见升起的太阳了。”   闻言,赵洁儿眼睛大瞪,而后助理又在大飞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飞同样是瞪大眼珠,表情隐忍。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被韩洛思小姐训话,所以心中不满,我对萧海蓝也不满,在剧组的事情我就十分讨厌她了,所以我决定报复她,假如事情落败,我就推卸给韩洛思,假如事情成功,我手中就有了萧海蓝的把柄,我就可以操控她了。”赵洁儿面色发白地说。   大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也只得低了头,声音沉闷,“这一切都是我和洁儿策划的。”   贵宾席这边,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赵洁儿做的啊……”   “先前看到艳照事件的时候,还觉得她挺可怜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这种人活着也是危害社会啊……”   “可不是吗?何止是歹毒啊,简直就是无耻啊,她演的是女一,就因为戏份被导演删减了一些,就不断打压新人,她本身心里就有问题,自以为攀上京城一可以鸡犬升天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家给甩了,出了事以后,高公子连一眼也不看她……”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议论声中,赫连胤眼神幽幽的,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之气。   “刚才在一楼就听说赵洁儿在二楼冒犯了韩洛思小姐,赵洁儿是名人,韩洛思小姐既然能在露天园认出赵洁儿是明星,那么在二楼的时候韩洛思小姐就应该已经认出她了啊,当时韩洛思小姐如果认出了赵洁儿,为什么不把她请出宴会呢?这样不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吗?”议论声中,向尹不温不火,唇角保持着从容的笑意,意态悠然。   “对啊,当时我还亲眼看见了呢。”陆臻铭站在向尹这边,表情不解,“明明赵洁儿当时是踩了您的裙子,冒失了您,为什么说成她是跟大飞在缠缠绵绵呢?当时我分明看见大飞是站在你身后的。”   所有人一怔。   韩洛思微微皱眉,看向陆臻铭,继续笑道:“那您一定是看错了,当时她们是躲在角落里被我发现的,我带走了大飞,赵洁儿心中不豫,便追了上来,踩住了我的裙子。”   “既是这样,赵洁儿在那时候就已经破坏了整场宴会的气氛,你身为酒店负责人之一,不应该把赵洁儿请离宴会吗?为什么还要让她继续参加宴会危害我呢?”向尹笑容清温,“又为什么要给她机会陷害你呢?以总经理您的地位和您聪明的脑子,不像是这么缺乏思考的人啊,放着一条毒蛇在自己脚下,这事说不过去吧?”   贵宾席上的贵客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没错没错,韩洛思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   “这事看来蹊跷……”   亚佛紧紧握着酒杯,脸上已现怒色。   韩洛思心中一顿,张口道:“当时我刚好接了一个重要电话,没时间去管着这件小事,所以就先走了一步。”   闻言。   向尹轻轻笑了,握在赫连胤肩上的手,却渐渐加重的力道,“强。奸未遂算是小事吗?如果今日在房间的人是韩洛思小姐您,您还会说这是一件小事吗?”   亚佛眼中的光亮彻底暗下去,风雨欲来。   赫连胤不动声色地看着,轻轻拉住向尹的手,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韩洛思脸色惨白。   她怎么忘了,向尹一直以来就是这么伶牙俐齿的啊。   向尹继续说:“韩洛思小姐,因为你一时的疏忽,导致了这个事情的发生,你承不承认这是你是的失职呢?”   韩洛思没有说话,手指越握越紧。   “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假如今天赵洁儿的计谋成功了,真的发生了强。奸明星这种事情,我想你们酒店的名誉就彻底臭了吧?这么豪华奢侈的酒店还会发生这么肮脏的事情,试问,今后谁敢来这样的酒店举办活动,举办婚礼,举办宴会呢?”向尹一句接着一句,把韩洛思说得脸色惨白。   “反正我以后是不会来这样的酒店了。”赫连胤第一个发声。   其他贵宾纷纷议论,也扬言来不得来不得。   韩洛思唇色发白。   尤其是亚佛站起来的那一秒,韩洛思的呼吸简直停住了,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流露出深深的惊恐。   亚佛快步往韩洛思的方向走去,勃然大怒,“我让你好好看着现场,你就是这么看的。”   “你不要过来!”韩洛思本能地害怕亚佛,连退几步,不愿靠近亚佛,从心理学上说,她非常地惧怕亚佛这个人物。   亚佛顿时怒从心起,想也不想,一掌掴在韩洛思脸上。   那一掌力气极大。   韩洛思被扇得摔翻在地上,唇角躺着血。   众人吃惊。   听闻亚佛先生有暴力倾向,可没想到这么严重,当着众人的面就敢对韩洛思动手。亚佛俯下身子,用力扯起韩洛思的头发,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呈满了恐惧,在亚佛的压迫下,韩洛思已经顾不得向尹和赫连胤的存在了,她只轻轻颤抖着身子,低声对亚佛说:“放开我,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告诉我母亲。”   “你去说啊,你母亲要是能保得了你,就不会让我这么肆意地出现在你身边了。”   韩洛思眼露痛苦。   亚佛的助手已经起身请各位离开了,“我们先生跟太太现在有几句话要讲,各位先生请回吧,另外大飞和赵洁儿两人我们会交给警察的,将由法律决定怎么惩罚他们。”   贵宾们不得已纷纷起身,离开了套房。   赫连胤走在最后,多看了一眼亚佛那个助手,然后他将一张支票卷了放在那个助手手上,轻声说:“那大飞不是吃了药火气泄不去么?把赵洁儿送给他吧,另外帮我拍一些照片,这张支票就是你的了。”   助理战战兢兢,“赫连先生,这不太好吧?”   “反正那两人都要坐牢了,你担心什么?大飞说漏了韩洛思的事情,韩洛思是不会放过他的,你只是从中拿点好处而已,不难的,你说是吧?”   助理顿时瞪眼,“你已经知道这事是夫人指使的了?”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说。”赫连胤美丽的眼睛眨了眨,无邪却诡异,“一切就拜托你了,再见。”   助理偷偷翻开那张支票。   1234567……   竟然是七位数,两百万,天呐,赵洁儿几张照片就值两百万了,这笔钱够他花好久好久了。   今晚的宴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是进行不下去了,所以大家提前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过韩洛思挨打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没想到天之骄女韩洛思,竟然跟了这么一个残暴的男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亚佛不让她离婚,她就永远离不了婚,所以她永远是亚佛的太太。   回到家里,向尹换了舒适的家居服,走去桐桐的房间看了看他,见他熟睡着,向尹摸了摸他的头,盖好被子,退出他的房间。   赫连胤倚在桐桐房门口凝望她。   见她走了出来,伸手搂住她,昏暗的过道上,两人的影子交叠着,唇齿相缠。   下人都已经睡了。   向尹被吻得头昏脑涨,微微推开赫连胤,“好了,我快不能呼吸了。”   赫连胤轻轻微笑,“你晚上真漂亮。”   “嗯?”   “我说你在对付韩洛思的时候,很漂亮。”   “你刚不是还嫌弃我狠么?”   “哪嫌弃了?”赫连胤懒洋洋地说,“在我心里,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支持你,因为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被诱惑和仇恨蒙蔽双眼。”   “之前不是还生我气么?现在就变得这么欣赏我了。”   赫连胤抿住唇,笑得风致楚楚,“小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我帮你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了。”   向尹抬头,眼带笑意,“这话怎么说?”   “我让亚佛的助理把赵洁儿送给大飞一晚,那大飞不是吃了药么,我让那助理帮我们收拾一下赵洁儿,拍些照片过来给我。”   向尹微微吃惊,莞尔,“她都坐牢了你还落井下石,好坏。”   “她坐牢是坐牢了,但保不齐她以后出狱还会来找你麻烦,先拍着,防范也是好的,而更重要的是,给你今晚报仇,让她一肚子坏水,自食恶果。”   向尹点头,“也是,反正是她自找的,我们不必同情她。”   “嗯……”赫连胤绵软应了一声,抱紧向尹,“小尹,咱们去造宝宝。”   “不要了,晚上好累啊,我想早点休息。”   “有了吗?”   “有什么?”   “就是宝宝啊。”   “你不要老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我怀孕了好不好?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啊,最重要是保持好心态,顺其自然。”   赫连胤嘟着嘴,想了想,妖娆而笑。   “好吧,那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是周日,我们带桐桐出去玩吧。”   “好。”   一夜无梦。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报纸准时送到,赫然印着赵洁儿入狱的字眼。   向尹一边喝牛奶,一边翻看报纸,事件记录得跟昨晚差不多,赵洁儿陷害某明星未遂,最终入狱,她在酒店门口留下了悔恨的泪水,而那间五星级酒店,也因为爆出了这样的事件疏忽,被警局暂时上了封条,禁止一月不得开业。   出了这样的事情,向尹想,韩洛思又得被亚佛揍一顿了吧。   她翻了翻报纸,没什么表情,把报纸重新放下了,认真切牛油面包进食。   桐桐还没起床。   赫连胤去晨运了。   回来的时候,他身后跟了好几个人,他们站在餐桌旁,表情皆是透着冷淡的精明。   “小尹。”赫连胤走过来,指着其中一位给她介绍,“这位是任柔,她以前就是你的助理,不过后来你失忆了,我就把她调去了总公司,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把她调回你身边给你当助理,她,想必你还是记得的吧?”   向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记忆,眼睛一亮,“任柔姐姐。”   任柔带着金丝眼镜,这些年她已被打磨成干练的精英模样,皮笑肉不笑地对向尹点头,“小尹,早安。”   向尹打量着她,“任柔姐姐,你变了好多。”   “是吗?”任柔轻轻微笑,“你也是,小尹,你的事情赫连先生已经告诉我了,你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还好。”   “我以后就跟着你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要求。”   向尹忍不住去拉她的手,表情柔和,“好。”   赫连胤见两人叙完了旧,指着下一位,眼神深邃,“小尹,这位我就不解释了,你认得的,戴慕,我暂时把他放在你那里,等我物色到新的合适人选,我再帮你换。”   向尹喝了口牛奶,微微吃惊,“你把戴慕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这边有老周,老周的能力你懂的,不用担心我。”赫连胤淡淡答道。   向尹点头,老周精明而分寸得当,而且又是爷爷身前的得力干将,跟了爷爷很多年了,是极其有信任度的自己人。   “小尹,还有这四个人,两男两女的保镖,给你用的,武功的枪法都很有一套,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开枪,他们会为你牺牲,所以放心嘱咐吧。”   他们会牺牲的意思是说,如果他们开枪打死了谁,会为主人承担罪名,选择入狱。   向尹心里有微微的讶然,她只是离开了几年,没想到再回京城,哥哥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跟过去那种简单单纯的生活已经不一样的,名人大官都怕绑架和暗杀,所以身边总要带着几个亡命之徒,在必要的时候,为主人牺牲。   得了这么几个人,向尹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她也明白,韩洛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不然当初她也不必从国外回来了,当年的事情没让她得到教训,反正让她更加沉淀了心中的恨意,不报仇,她是不会罢休的。   向尹想清楚了这一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反正横竖要正面交锋,先防范着,好比到时在临时抱佛脚强吧。   “你们叫什么名字?”向尹问那四个保镖。   “左边第一个叫阿严,第二个叫阿肃,第三个叫小冰,第四个叫小凉。”任柔回答。   向尹一头黑线,“严肃?冰凉?”   “本来他们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代号,但为了让你好记一点,赫连先生给他们换了名字。”   “这样啊。”向尹淡淡点头,心中柔软,“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是。”   四人异口同声,离开了客厅。   “小尹,今天天气不错呢,找上阿宵他们,一起出去玩?”   “去玩什么?”   “咱们出海吧?顺便在海上来个烧烤大会怎么样?”赫连胤提议,眼神温柔,“桐桐一定会喜欢的。”   “是你自己喜欢,就拿儿子当挡箭牌吧?”向尹笑笑,抬起睫毛,眼瞳深邃美丽,“不过游艇上可以烧烤吗?”   “不能那种炭的,但是可以用烧烤机的,自动型,怎么样?走不走?”   “当然没问题了。”她喝下最后一滴牛奶,放下杯子,脸色红润。   赫连胤轻轻勾唇,叫来宋姐,声音清冷低沉,“宋姐,你去看看桐桐醒了没有,都九点了,要是没醒就把他叫起来,跟他说我们今天出去玩。”   “好。”宋姐应声而去。   赫连胤坐回餐桌,结果另一个佣人递来的早餐,慢慢进食着。   过了不到十分钟,宋姐就抱着睡眼惺忪的桐桐下来了,他穿着白色的小T恤,肚子鼓鼓的,头发柔柔乱乱,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两颗眼珠又黑又漂亮,望着赫连胤和向尹,“爸爸,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吗?要去哪里?”   “出海去钓鱼和烧烤,怎么样?”   桐桐的眼睛一下亮了,揉了揉,“真的吗?可以出海?”   “嗯,你洗脸了没有?没洗就快去洗洗,我们要马上出发了。”   “我马上去。”桐桐着急地拉宋姐的衣服,“宋姐宋姐,快帮我洗脸,我要跟爸爸妈妈出去玩!”   “好勒,我带小少爷去洗脸刷牙咯。”宋姐笑眯眯地,把桐桐抱回了二楼去洗漱。      第215章      本,请勿转载!   赫连胤轻轻吻她的肩膀,微笑,“小尹,你的皮肤真好   雾气缭绕。   喷头的水溅在地面上。   向尹满头满脸的泡沫,闻言,她松开了自己的手,让赫连胤的手代替她的手挠起来,既然有人帮自己洗头,即能省力又能省手酸,何乐而不为呢?   赫连胤走过去,帮着向尹挠她满身泡沫的头发,声音暗哑,“小尹,我来帮你洗头吧。”   满浴室都是白雾。   向尹洗着洗着,忽然洗浴室的门被人打开了,赫连胤走了进来,长身玉立,俊美修长。   不过向尹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悠闲自在,偶尔赫连胤也会帮忙带桐桐,老实说,他比向尹在行多了,起码也是照顾了桐桐六年的人,多少比向尹有经验。   但一切还是要以桐桐为中心的,毕竟他是个孩子,免不了要照看。   向尹在洗浴室里洗澡,自从有了桐桐,她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照顾桐桐,聚会大家聊天的时候,她要看着桐桐,大家吃东西的时候,她还要看着桐桐,大家玩乐的时候,她还是看着桐桐,可谓所有的精神都在桐桐身上,而自己,渐渐就少了很多自由,说是出去聚会,其实就是去散散心,跟朋友们说几句话。   空气静谧。   风凉凉。   夜里回到赫连宅的时候,桐桐已经睡着了,向尹跟赫连胤轻手轻脚地把桐桐送到房间里,盖上被子,悄声离开。   赫连胤抱过桐桐,让他坐在自己肚子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给桐桐讲童话故事,向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倚在赫连胤身边,静静聆听着,偶尔微笑,偶尔幻想,心情愉悦。   “那还有说?我们本来就血浓于水。”   向尹忽然觉得两人特别像,脱口而出,“突然发现,你们父子的行为举止真是太像了。”   “看吧?桐桐都说我对了。”赫连胤扬着眉,那得意的模样,跟桐桐的臭屁如出一撤。   于是他重重点头,“爸爸说的在理,支持爸爸。”   桐桐这一想,茅塞顿开,是啊,兰夏天那个呆脑袋怎么可能听得懂三国演义啊?她最多就能听他童话故事吧?   “我讲给他听了,他以后就可以讲给他的小青梅听了嘛,是不是桐桐?”赫连胤冲桐桐挤眉弄眼。   “喂。”向尹叫住他,瞳孔柔媚,“他又不是女孩儿,讲什么安徒生童话故事啊?”   “三国演义多无聊啊,我们来将近安徒生童话故事吧。”   “可是桐桐想听三国演义耶,你会讲吗?”向尹促狭着笑意。   “怕你们母子无聊嘛,今天你带了桐桐一天了,相比很累了,你去休息一下吧,换我来带桐桐。”   向尹拉着他的手,微微摇头,笑道:“不用啦,吃这个就行了,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玩?”   “那我叫佣人重新弄一份奶油多的上来吧。”说着就要往回走。   “嗯哼。”   “你喜欢吃奶油多的吗?”   “味道还行,就是奶油少了。”   向尹用刀叉吃了一口,细细品尝,点了点头。   赫连胤将手中的蛋糕递过来,神情缱绻宠溺,“刚才看你没吃多少烤肉,来点蛋糕吧。”   向尹也笑。   桐桐掩着唇大笑,眼珠明晃晃的,美丽极了。   赫连胤一懵,用力揉他头,“好小子,你这么狡猾。”   桐桐红了脸,忸怩来忸怩去,才慢慢道:“爸爸刚才说,那样不叫喜欢,那样叫陪伴。”   向尹微微吃惊,看着桐桐,“桐桐,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吗?”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桐桐现在已经有意中人了,他刚才还和我说,以后要娶那个叫兰夏天的女孩呢。”   向尹扭头,“说到那么远干嘛?桐桐现在才多大啊?”   赫连胤远远走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当场就笑喷了,“得了,桐桐,以前追你妈妈那会,简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没想到连你也是像她的,可想而知以后的儿媳妇会多惨。”   “好啊。”桐桐从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可以啊。”向尹学着古代的夫子一般点点头,“那我就来给你讲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桐桐挑着眉,表情得意。   “你能听得懂?”   “可以讲点历史嘛,三国演义也可以。”   向尹噗呲一笑,揪他耳朵,“这些书都是小孩子看的啊,你不听这些,要听什么?”   向尹要看着桐桐,不能跟着去,所以跟桐桐两人留在甲板上,落日余晖中,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给桐桐讲《顽皮猫》的故事,桐桐若有所思地听着,鄙夷道:“这个故事也太浅显了吧?没意思。”   没多久,大家又提议去游泳了,他们穿着泳衣,纵身从游艇上扎入水中,碧绿的海水中,他们畅快地游动着,元熙和江辰希两人裹了潜水衣,潜入大海深处去窥探海中奥妙了。   雪奈点点头,心下释然。   向尹不疾不徐地说:“都说不要菲薄自己了,好好的,最重要。”   雪奈说不出话。   “想想阿宵的倾慕,如若你真的那么不好,为什么他会喜欢你?那时候你并不是雪奈啊,你就是任夏瑾,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女孩给他选,为什么他偏偏选了你?”   雪奈一愣,怔怔地看着向尹,而后,她轻轻一笑,“你把我说得太好了,在我眼里,我的过去就是一个耻辱,让人不堪回首。”   “世事无常,只要心中怀有希望,一切就都会有希望,你是优秀的人,不应该菲薄自己,如果你不够优秀,为什么阿宵会在你是任夏瑾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呢?这证明你是有魅力的,这股魅力不是因为你成了雪奈,而是你与生俱来带来的,坚韧,沉着,聪明,这就是过去的你啊,不需要伪装,很优秀。”   “前期是的,直到后来认识了你,你救我的那一天,我冰冷的心房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雪奈看着向尹,红唇妩媚,“要不是你,我早就自暴自弃的,还怎么重新振作,最后得到了阿宵的眷顾呢。”   “雪奈,你的童年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现在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有时候我会想,这么美好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呢?就像庄周梦蝶,不知道是自己梦到了一只蝴蝶,还是自己是蝴蝶本身,梦见了庄周,真怕一觉醒来,我又回到了那个即将拆迁的房子里,看见自己危在旦夕的母亲,还是有个成天嗜赌的父亲,神神叨叨的奶奶。”   向尹的眼珠静静的,握住雪奈的手:“雪奈,你是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命运反噬?”   “我看见她在酒吧里卖笑为生。”雪奈的声音轻轻的,“也许世界上真的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以前那么骄纵的人,如今混成了这样,不免有些唏嘘。”   “嗯?”   “我前几天看见她了。”   向尹拨了拨长发,凝眉,“记得,怎么了?”   “那倒没错。”雪奈仰头吹海风,她拿起一杯果汁,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小尹,你还记得赫连涵涵吗?”   “谁说当明星的就一定身材好了?我是歌手,只要有歌喉,就是不走偶像路线也可以的。”   雪奈有些害羞,掩住唇,“别笑话我了,你一个当明星的来夸我身材好,是想让我悬梁自尽啊?”   向尹和雪奈坐在晒太阳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都是些女人的琐碎事,向尹上下打量她,促狭道:“没想到你身材这么好,玲珑有致啊。”   桐桐在吃烤肉。   那端。   “嗯。”韩洛宵轻轻应了一声,微笑。   他说完,扭过头去看向尹,向尹正在跟桐桐和雪奈聊天,赫连胤看了他们许久许久,莞尔道:“现在这种生活,就是我想要的世界,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一起分担分享。”   赫连胤也笑,“这样就好了,人最重要是懂得自己要什么,这样才能快乐。”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嘛。”韩洛宵眼中含笑。   赫连胤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眼尾勾勾,风致楚楚,“不过你对雪奈的感情出乎了我的意料,够坚定的啊。”   韩洛宵又笑着说:“是兄弟还道什么歉啊?你又没对不起我,你只是怕我难过而已,没关系的。”   赫连胤微愕。   韩洛宵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严肃脸,“是不是兄弟啊?”   赫连胤颔首,“我比你更早知道,但是我不忍心告诉你,所以我就没说,对不起啦哥们,过去没告诉你这些事情。”   “你都知道啦?”韩洛宵微微错愕,原来雪奈的事情,赫连胤已经知道了。   赫连胤似笑非笑,“你不也一样吗?都好多年,你还是喜欢雪奈,就算她不打算结婚生子,你也没有放手,所以你也很长情呀。”   “你对她真好,从前不知道你这么有耐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关心她,爱护她,令人感动啊。”   “有,但大概还要一段时间,最近小尹又要出唱片了,可能有点忙碌,我得等她忙完。”   “不错呀,你们的生活现状现在都上了正轨了,不过你们以前没举行过婚礼,有打算要举行一下吗?”   “养狗啊,我们家也想养,我们大概是养阿拉斯加吧,蠢蠢的,可以跟桐桐一块玩。”   韩洛宵摇头,“不打算要,但我们打算养一条金毛,你觉得怎么样?”   “打算要孩子吗?”   “同啦,除了没那张结婚证以外,我们什么都具备啦。”   “是啊。”赫连胤点头,抬起睫毛,眼神深邃,“阿宵,你现在跟雪奈怎么样?同居了吗?”   赫连胤和韩洛宵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淡淡笑了笑,“其实这样看起来也蛮好的。”   “不用,我自个去拿。”说着拉了元熙,一起往船舱走去。   “有呢,在船舱里,我叫人去给你拿?”   江辰希凑过来说:“有辣椒没?”   “好啊,下次试试。”   韩洛宵继续吃肉,“下次弄点虾蟹来试试呗,这炉烤出来的有香味,虾蟹也应该好吃的。”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订购的。”赫连胤笑眯眯。   赫连胤等人都在喝酒试肉,韩洛宵嚼了嚼肉,微微点头,“这肉烤得不错,烤炉挺好的,肉不老,也没有异味,好吃。”   她笑笑,给桐桐围上餐巾。   “好。”桐桐结果盘子,嘴馋得舔了舔舌头。   向尹把肉递给他,仔细吩咐,“桐桐,吃东西要注意点,别掉下来了,知道吗?”   众人笑他拍马屁,鬼精灵。   “妈妈就是聪明。”桐桐脆声赞叹,“杀人于无形,把干爸说得哑口无言。”   元熙臭着脸,“喂,小尹,不带你怎么损人的。”   众人笑得更欢了。   向尹领着佣人端烤肉上来,听见这话,笑了笑,对桐桐说:“不许取笑你干爸。”   所有人爆笑出声。   闻言。   “就是,干爸没文化,真可怕。”桐桐皱着小小的俊脸。   “滚。”赫连胤一脚踹在元熙身上,似笑非笑,“他才六岁,青春个毛。”   元熙感慨,“骚动的青春啊。”   “年少轻狂啊。”江辰希跟着笑。   “这叫陪伴,不叫爱情。”赫连胤抿着唇笑,“但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喜欢她,等以后你们成年了,还想跟她在一起,倒是可以试试。”   桐桐似懂非懂,“但我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天天一起玩,一起上学。”   赫连胤思忖片刻,正了脸色,“桐桐,你这样的只是喜欢跟她玩,这不叫爱的,懂吗?”   几个大人竟然无言以对。   “……”   “她好好玩,蠢萌蠢萌的,看见了就想欺负她,想扯她马尾,想掀她裙子,把她弄哭。”   赫连胤若有所思,“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兰夏天?”   “姓兰。”   “姓什么?”   “我听说她父母也是港岛人士,现在已经退休了,为了让孩子学好普通话,所以来了京城上学。”   “……”赫连胤一头黑线,“她父母是谁?”   “爸爸,我以后要娶夏天。”   这下连赫连胤都不得不认真起来了,他微微错愕,望向桐桐,“什么情况?”   不料桐桐竟然点头,“我知道。”   “雪奈你问这个问题不对,桐桐这么小,怎么懂得别人家的父母是何许人士?”江辰希说。   “夏天?父母何许人士?”   桐桐支支吾吾,小脸娇羞,“她的名字叫夏天。”   “你的同桌是谁啊?”雪奈凑过去逗他。   几个大人都楞了一下,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话刚落音。   阳光下,他睫毛纤长,眼瞳呈现半透明状,支着下巴说:“我要娶我的同桌。”   桐桐认真想了一下。   “那你要娶谁?”元熙把桐桐抱到身上,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把他举起来。   而孩子一定是点头的,“当然要啊。”   所有大人都爱问这个问题。   “是娃娃亲从小抓起吧?”元熙打趣他,“桐桐,你以后要不要娶老婆啊?”   桐桐眼神平静,“那当然了,型男从小抓起。”   “看不出你还挺臭美啊。”元熙斜眼睨他,“这么小就懂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道理了?”   这可是他梳了十五分钟的西瓜头啊!   “喂!”赫连桐臭着一张小脸,“干爸,我的头发被你揉乱了。”   “桐桐!”见到桐桐,元熙的眼睛立马亮起了,一把揉乱了他的短发,笑容明媚,“干爸好想你,你想干爸了没有?”   “噢。”桐桐应了一声,坐在赫连胤与元熙之间的空隙上,头顶大型太阳伞。   虽然晒阳太对孩子是好事,但也不能晒太久,尤其是海上的太阳,充斥了大量的紫外线,大人是擦了防晒霜的,后果不一样。   赫连胤让桐桐坐在伞下能挡住的地方,摸了摸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孩童的脸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很想一亲芳泽,大抵是他们的皮肤太好了吧,凝神看着,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赫连胤亲了亲桐桐的额头,指着一张条纹小方凳,“桐桐你坐这里,那边太阳太大了,小心晒伤了。”   向尹看着他走向赫连胤,并握住了男人的大手,才微微一笑,转身入了船舱。   桐桐乖巧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向尹忍俊不禁,对桐桐说:“桐桐,你先跟爸爸玩一会,妈妈去厨房叫人把食物端上来,别乱跑知道吗?”   “早饿了。”   甲板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默契点头。   “你们肚子饿不饿?舱内的烤肉已经好了,要不要叫佣人送上来?”向尹问众人,今天的聚会是她和赫连胤发起的,他们自然要有男女主人的样子,好好照顾大家。   “乖——!”众人异口同声,心情愉悦。   “爸爸,干爹,干爸,契爸,契妈。”桐桐礼貌地一一打招呼,抬起头,瞳孔明净。   雪奈倚在栏杆上,着比基尼,姣好的身姿,暴露在阳光之下,骨感修长。   向尹穿着裙摆泳衣,牵着桐桐,从船舱里钻出来,阳光灿烂,四个男人在甲板上晒太阳,他们皆穿着浅色衬衫,白色裤子,墨色蛤蟆镜,表情懒洋洋地,望着天际,或沉默,或饮果汁。   海水飘荡在船只下方,轻轻絮语。   一望无际。   烟波浩渺。   行驶着一艘白色游艇。   碧绿的海面上。      第216章 最终对决(一)      向尹低着头,水珠从她面颊划过,脖颈修长,墨发生香。   她偏开头,微微笑了笑,唇角有蛊惑人心的笑意,身段袅袅,清傲孑然。   但脸色却可疑地红了。   赫连胤见状,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语的悸动,俯下身子,吻她的耳垂,“小尹……”   “嗯?”   “后天我要去一趟欧洲,为期大概是十天。”他微闭着眼,细细碎碎吻她,睫毛纤长。   向尹懒懒抬头,眼瞳迷离,“你去做什么?”   她的声音中有一股致命的沙哑。   赫连胤抱紧她,温暖的水流从两人身上淌过,他低柔道:“去谈一宗很重要的并购案,我不在的期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务必让戴慕和任柔跟紧你,不要让韩罗思有机可乘,也不要失去联络。”   向尹没有说话,眉梢安谧。   “嗯?”赫连胤追问了一句,“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哥哥,你不觉得我不应该避着么?与其总是那么被动,不如正面迎击,一次解决了它?”   赫连胤的吻忽然停住。   放开了她。   他深深凝望她,面容是那样动魄惊心的美,“你有把握对付她吗?”   “有。”   “你确定?”   “确定。”   “如果有意外呢?”   “我相信韩洛思没有我聪明,我更相信,她的丈夫不如你优秀,但凡有点触怒她丈夫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十八层地狱的折磨。”   他勾唇,“你已经知道亚佛那个人的行事作风了?”   “我已经问过任柔了。”   “不害怕?”   她轻轻摇头,“人生有些事情总要亲自去面对,害怕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们不需要害怕,只需要勇敢。”   “我能相信你?”赫连胤修长的手勾过她的脑袋,第一次嗅到了福祸难辨的危险信息,老实说,他不是太愿意的。   “请相信我。”   她立在水花中,坚定点头。   那天晚上,赫连胤跟向尹缠绵了一夜,天明的时候,他慢慢起身,沉默地望着向尹的睡颜出神。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他这个做丈夫的,就只能去支持她。   赫连胤看了她良久良久,最终,吻了吻她的唇角,裹着睡袍,悄然离去。   向尹醒来的时候,赫连胤已经离开了,她把戴慕叫到跟前,吩咐他近期一定要看好桐桐,不要让陌生人接近他,戴慕点了点头,表情严肃。   那几天一直很平静。   但因为太平静了,向尹反而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她觉得就是这几天了,韩洛思一定会出现的。   这天傍晚。   天下忽然起了雨。   风势大作。   雨滴急促而狂暴的砸在地面上,雷电交加。   向尹在屋内看书。   一言不发。   任柔在旁边翻阅文件工作,气氛宁和。   忽然有个陌生人来访,这人披着雨衣,说是有要事要见向尹,希望门口的卫叔放他进来。   向尹直觉是战争开始了,目光变冷,“让他进来。”   任柔闻言,起身前去引路。   很快。   任柔就带回了一个年纪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男人慢慢走进来,对向尹点了点头,“赫连太太。”   他竟然叫她赫连太太,而不是萧小姐,这证明他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向尹点头,不动声色看他,“这位先生是?”   “我是您亲母身边的助理。”男子的话掷地有声。   向尹一怔,脸上血色全失,站起身,冷漠地说:“你是说?”   “是的,您的亲生母亲,蒋家语女士。”   向尹顿时怒极攻心,“她还没死?”   说完这句话,她又顿了顿,是不该怎么失态的,就算恨,也要恨得得体一点,她慢慢弯唇,沉下怒意,“不对,我说错了,她让你来干嘛?”   “赫连太太,可否借一步说话?”男子观察着向尹的脸色说。   向尹沉默许久,而后,用眼神示意任柔等人先下去。   任柔等人得令离开。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向尹和中年男子两个人。   中年男子说:“蒋家语女士前段时间检查出癌症,是胃穿孔晚期,她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在她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她希望可以见你一面,并对你道歉补偿。”   向尹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说:“当年蒋家语女士抛下你后,就跟一名叫庄严的军官逃向美国,没想到那个军官是个黑心的,眼见钱花得差不多了,不想与您母亲同甘共苦,便独自偷了钱离开,他不止带了钱离开,还怕你的母亲回国报复,所以偷了您母亲的护照和身份证。”   向尹仍然没答话,脸孔陷在阴影中,散发出一种刺骨的冷意。   “后来,你母亲靠着洗盘子为生。又辗转到了后来,她到了桑德拉先生的住所给他当佣人,没想到两人一见倾心,并展开了一段恋情,后来你母亲就嫁给了桑德拉先生,现在桑德拉先生陪着蒋家语女士回到国内,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能见你一面。”   “是桑德拉布兰切特么?亚佛布兰切特的父亲?”   “是的。”   向尹微微怔然,果然是呢,她的亲生母亲,现在成了韩洛思的婆婆,并且已经是胃穿孔晚期了,她的消息一定是韩洛思告诉蒋家语的,否则蒋家语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想到这里,向尹沉默地想,韩洛思特意安排她们见面,是为了什么呢?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后天就是蒋家语女士的50岁生辰了,如果可以,蒋家语女士希望您去看看她,这是请帖,至于去不去,全在太太你的定夺。”   向尹扭头看着那张请帖,眼神越发冷淡,“好,请帖我收下了,转告她,明晚我一定会出席的。”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却没有说什么,弓了弓身,转身离开。   等中年男子走后,任柔从门外走了进来,眼里有慢慢的不赞同,“小尹,你为什么要出席?”   中年男子刚才说的话任柔都已经听见了,任柔从小和向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生母这个人的,长得特别漂亮,但性格以爱情至上,是个轰轰烈烈的女子,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当年抛弃了小尹,所以就算现在死在大马路上,向尹也不用去管她。   况且她还做了那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跟别的男人跑路了,现在却腼着脸说要见她最后一面,当初她抛弃小尹的时候,怎么就不会想到自己有今日呢?怎么就不会想到自己临终那日,子女还恨着她,不愿见她呢?如果当时她多想想,多思考思考,或许就不会抛弃小尹了!   向尹脸上的笑容满面消失,“这是韩洛思的圈套,我们要去。”   不在躲避,而是正面迎击。   任柔微愕,心里就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既然知道是圈套,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躲着无法换来安宁,既然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就要勇敢抵抗。”说完,她慢慢走向二楼,声音从容淡定,“任柔姐姐,你明晚陪我一起出席晚宴吧,现在我们一起去挑衣服。”   任柔长长叹了一口气。   时间流逝。   转眼就到了隔天的夜里。   阴雨绵绵。   宴会却异常热闹,今晚,京城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但蒋家语女士并没有出席,她病得很严重,在房中修养,但这仍然不影响派对的气氛,很多时候,这种派对只是为了笼络人心和倾谈生意。   派对的屋顶粘满了气球。   任柔跟在向尹身后,进入派对,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眼,在派对中慢慢梭巡,很快,她的目光就跟昨天那个中年男子的目光对上,那人穿着黑色的管家服,微微对向尹点了点得到头,走过来。   “赫连太太,你来了。”中年男子礼貌地打招呼。   向尹颔首,神情淡然,“嗯,我亲母呢?”   中年男子没想到向尹这么单刀直入,眼中闪过一丝急促,恭敬道:“蒋家语女士正在休息呢,我去通知她一声,赫连太太,请在这里等一下。”   “好。”向尹心里冷笑,表面却没有表露出来,得体点头。   眼看着中年男子离开,任柔眼神变冷,悄声道:“这人的话不可靠。”   “怎么说?”向尹不显山不露水地问,其实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看似是为蒋家语说话的,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尊敬蒋家语,每当说起这三个字时,他眼里就会闪过难以掩饰的蔑然。   任柔说:“遮遮掩掩,古古怪怪,必有蹊跷。”   没想到任柔的心思如此缜密,向尹点了点头,眼珠狡黠,“走吧,任柔姐姐,我们跟上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坏事。”   任柔姐姐点头,跟上向尹,悄然地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消失在了宴会深处。   二楼的过道上。   中年男子手中揣着一串钥匙,打开了一间紧闭的房门。   向尹和任柔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   房门的隙缝里。   中年男子跟床上一个瘦弱憔悴的妇人讲了几句什么,而后,那妇人点点头,中年男子站起身,走到高台上去取药,他从杂乱的白色药罐中各倒出一些胶囊,然后又悄悄从口袋中取出一颗单独的胶囊,混合在那团药中,又倒了杯水,才慢慢返回到憔悴的妇人身前。   这一刻。   向尹已经看明白了,床上那个瘦弱憔悴的妇人就是自己的生母,蒋家语。可惜她已没了向尹记忆中那股清新的美丽,她变得苍老瘦弱,尤其是病重之后,她的眼窝常年深凹,透着一股久病不愈的苍然之感。   而那个中年男子,蒋一颗胶囊混合在蒋家语的药片中,这显然就是要杀人灭口,还是嫁祸式的。   看着那团药丸慢慢送向蒋家语唇边,向尹呼吸一滞,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快速冲了过来,打翻了那中年男子手中的药片。   临走前,她不忘对任柔说:“任柔,等下记得录音!”   药片一落地,那中年男子就瞬间翻脸了,勃然大怒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向尹眼眸阴鸷,“管家大叔,我们昨天才见过,你不会是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管家看清了眼前的人,霍然瞪眼,“我没有请你们上来你们为什么私自上楼来了,知不知道,这叫擅闯民宅,是要坐牢的!”   “管家大叔,你刚才拿药出来的瞬间我可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吧?”向尹忽略他的话,声音冷凝。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好啊,那我们把地上的药捡起来,拿去检药部分检查一下,就自然知道药物有没有问题了,另外我们两人都是证人,你跑不掉的,说,是谁让你来谋害蒋家语的?”   管家被她严厉的气势震了震,不由得心中一虚,抢白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告诉先生,告得你们把牢狱坐穿为止。”   “她们没有私闯民宅,是我请她们来上楼的。”千钧一发之际,床上那妇人微微颤颤坐了起来,她眉眼深凹,手臂枯槁。   尽管向尹恨她恨得要死,但当她看见她的惨状时,她又忍不住去怜悯她,也许这就是与生俱来的血亲之情吧,就算再恨,也容不得别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更何况蒋家语现在还在帮她说话。   向尹抿了抿唇,继续厉声盘问管家,“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了!现在人证物证,你跑不掉的,但若是你说出实话,我答应你,一定会向法官求情。”   “我,我……”管家结结巴巴,眼角余光瞥见韩洛思的裙角出现在房门后面,他什么都不敢说,反身一扭,往外跑去。   “任柔姐姐,抓住他!”向尹大喊。   任柔姐姐冷了眼,待管家跑到她跟前,反手抄过一个烛台,砸在管家的脑壳上。   管家的头顶立刻血流如注。   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任柔握着烛台,表情冷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   房外传来一阵阵尖叫,原来是女眷们上来换衣服,经过蒋家语房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了这么惊恐的一幕。   所有女眷都掩着嘴巴,眼露恐惧。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   “魏小姐,怎么了?”韩洛思从人群身后慢慢走出,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关切担忧。   魏小姐指着任柔和管家,又惊又恐,“她,那个女人,她杀人啦!”   韩洛思的目光随着魏小姐的指证缓缓望过来,向尹分明看见,她的眼睛里头不是惊讶,而是算计。这一切果然是韩洛思设计的,如果不出所料,韩洛思一定会告诉所有人,向尹痛恨自己亲母抛弃了她,所以在亲母生日当天,跑来派对上杀害蒋家语,偏巧这一幕被管家看见,管家想要跑出来喊人,却被向尹的助手一个烛台打昏了。   这个场景可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向尹想赖都赖不掉。   韩洛思凉凉地看着血流如注的管家,洋装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庄助理,你快去把保安都叫上来,还有,快报警,就说我们家出了命案。”   她忙里忙外,还不忘吩咐下来来打扫地面的药片。   “不必打扫,这是案发现场,在警察没来之前,还是保留最原始的面貌为好。”   向尹冷淡地止住了下人们的动作,但那人根本不听,强行拿起扫帚就要打扫,向尹心思百转,握住那佣人的手,力气之大让人发憷:“你要敢打扫,我等下就告你一个毁坏案发现场的罪名,看看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打扫重要。”   那个佣人的动作堪堪怔住了。   看来向尹的话起作用了,她垂下睫毛,冷静地对场上的人说:“大家都不必惊慌,这件事只是一件误会而已,稍安勿躁,一切等警察来了,我们会解释清楚的。现在,请大家都不要乱动,留在这间屋子里,给我们和所有人做个见证。”   韩洛思眼色一沉,盯着那个佣人,似乎是在呵斥她废物。   刚才要是不搭理向尹,早把罪证打扫掉了,没想到紧要关头出了这么个胆小之辈,这事要是办不成,她一定会辞退这个佣人的!   还有管家那个老废物,下药也不会把门关好,就这么刺啦啦的下药,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不过也好,等等警察来了,老管家也应该醒过来了,到时候让老管家指证向尹谋杀蒋家语,一举两得。   韩洛思不动,其他人也就不敢乱动,纷纷坐在屋子里,等待警察的到来。   那些人都从心理上认定任柔就是杀人犯,不敢靠近她们两,远远地坐在她们的对立面。   向尹坐在蒋家语床头处。   任柔站着。   蒋家语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向尹的手,“你是小尹吗?”   她已经十几年没见到小尹了,有些认不出来是自然的,但她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小尹,因为小尹还是她记忆里那张轮廓的模样。   向尹浑身一震,有些抗拒一般,抽回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蒋家语有些发怔,而后,她又笃定般点了点头,笑中有泪花,“是了,你是小尹,昨天管家告诉我,你过几天会来看我,我没想到是今日,所以就没有梳妆打扮……”   “我不是来看你的。”向尹态度冷淡,况且,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蒋家语的笑容顿时僵住,她小声道:“管家是儿媳妇的人,是因为他说你会来看我,我才暂时相信他的,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不过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可能现在我已经去了吧。”   从刚才的行为判断,蒋家语已经看出倪端了,管家刚才要拿药害她,被小尹发现了,所以小尹打翻了她的药片,果然是她的亲生女儿,就算表面冷淡,但其实心里还是关心她的。   “我知道你没有想害我的意思。”向尹淡淡道。   蒋家语眼眸一亮,慈爱而笑,“韩洛思是个厉害的女人,我手中的权利都已经被她夺去了,帮不了你,你要小心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向尹一个人能听清。   没想到紧要关头她竟然会关心自己,向尹心中热了热,僵硬点头,“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妥善解决的。”   “如果解决不好,你就把罪名都推到我身上吧,就说是我对老管家不满,让任柔打伤他的,这样的话主谋会判得重一点,而共犯会判得轻一些,我没什么能帮你,唯有把烂命拿来帮你抵罪,反正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更重要的是,你要没事,我才能放心。”   就算在铁石心肠,也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蒋家语虽然对不起过她,但此时浑浊的眼里写满了关心,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关怀,就像过去林碗言对自己的关怀。   向尹的眼睛变得烫烫的,她垂下睫毛,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真的不必担心,会没事的,我保证。”      第217章 最终对决(二)      这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韩洛思以为是警察来了,顿时面露喜色,轻盈地笑着。   可来人却不是警察,而是韩洛思身边的助理小林,小林慌慌张张跑进房里,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的目光在房里寻了一圈,停在韩洛思身上。   “怎么那么慌慌张张的,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韩洛思眉目中藏着斥责。   小林脸上出现了急色,跑到韩洛思跟前,悄声道:“总经理,是亚佛先生和老先生过来了。”   韩洛思微怔,随后,脸色一沉,“他们不是去应酬吗?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通知了他们,让他们今晚务必要出席寿宴。”   韩洛思抿着唇角,刚才的喜色已经不见了,她特别不愿意看见亚佛的父亲桑德拉老先生,嫁给亚佛的时候,她花了很多心力才造就了蒋家语和老先生的层层误会,如今,老先生和江家语相见不语,遇见视作不见,两人已经不说话了,但老先生还是没有抛弃蒋家语,甚至把她送回中国养老,可见他心里对蒋家语是有感情的,所以韩洛思不愿让他们见面,免得多生事端。   而亚佛,韩洛思也特别不愿意看见他,因为那个男人太可怕,他给她的记忆,只有无尽的虐待和束缚,她恨他,恨得巴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只可惜她现在能力有限,否则她一定会把亚佛千刀万剐的!   “总经理,现在应该怎么办?”小林很惊恐,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韩洛思沉吟一会,冷哼,“来就来吧,就把我们事先准备好的供词告诉他们,就说向尹就是蒋家语的女儿,因为不满当年的抛弃事件,所以向尹欲要谋杀蒋家语,不料事情被管家撞破,向尹的助理就对管家下了手。”   “那蒋家语那边……”小林请示道。   韩洛思阴冷的目光朝蒋家语看去一眼,见她揉着太阳穴,缓慢摇头,“没事,她的疯病就快发作了,等下是说不了实话的。”   这些年,为了除掉蒋家语夺权,韩洛思一直往蒋家语的保健品里加入一部分迷幻药,搞得蒋家语时常昏昏沉沉,渐渐的,她的记忆越来越差,又渐渐的,她清醒的时间变得很少,一天里,她大概只有一两个小时是清醒的,这样的精神病人,说的话警局和法院是不会相信的,根本不会构成威胁。   从韩洛思知道蒋家语是向尹的亲母开始,她就对蒋家语铺开了复仇之路,当年向尹害得她名声全毁,改名出国去换国籍,那几年,要不是靠着恨意撑着,韩洛思早就寻死了,多少次亚佛对她动手的时候她都想一死百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没报仇,一想到向尹还好好活着,她就咽不下那口气。   小林也多看了蒋家语一眼,见她皱着眉头,很是痛苦的样子,看来她的精神病又犯了,她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   小林说完就离开了。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亚佛和桑德拉老先生,老先生跟亚佛长得很是相似,只是眉目间少了三分戾气,更显儒雅修养。   老先生拄着拐杖,在亚佛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屋里。   女眷们都起了身,对老先生点头以示礼貌。   老先生刚听完小林的片面之词,神情是阴郁的,他缓缓走到床前,看见蒋家语微微摇着头,神智明显恍惚,他的脸立刻就沉下了,用憋足的英文说:“家语怎么变成这样了?”   虽然没有离婚,但是他也有半年没见过蒋家语了,只听管家汇报她胃穿孔晚期,却不知道她连精神都不行了。   “太太三个月前就这样了,一开始老说自己看见了蝴蝶,后来变成了总是抱着枕头,又后来,精神就不行了。”小林给老先生解释。   亚佛没说话,压迫的眼光落在向尹身上,每次出事都跟这个女人有关,这次居然是谋杀自己的亲母,还真是心狠手辣啊,他想了想,随后,目光投在韩洛思身上。   韩洛思心里有点害怕,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强装着镇定,垂手而立。   向尹一言不发,轻轻握着蒋家语的手指,不知道能说什么,此时她的内心的震惊的,她也不知道蒋家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她还好好的,只是精神有点憔悴,嘱咐了她几句话,眼神就开始涣散了。   据说有精神疾病的病患并不是时时发作的,她们有分发病期和正常期,正常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有点情绪敏感,而发病期就是进入了自己脑子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觉得自己有疾病,而是觉得不理解她的人才是有疾病的。   蒋家语的眼神涣散后,就开始抱枕头了,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头,身型枯槁,一言不发。   于是向尹明白了,蒋家语不止胃不好了,连精神状况都出了问题,她心中微微一痛,荡出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老先生皱着眉说:“她变成这样,你们为什么没有来通知我?”   说完这句话,老先生又看向向尹,脸色严肃,“你就是家语的女儿小尹么?”   在外国,离婚后拥有子女的人大把存在,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很开放,并不介意这个问题。可是如果因为被抛弃,就来杀害自己的亲母,这样也太恶毒了吧?   闻言。   向尹静静抬头,这个女子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神,她望着昏倒在地上的管家,声音冷然,“别再让那个管家接近我妈妈了,兴许我妈妈的病就是被他拖严重的。”   老先生神色肃穆。   韩洛思立刻站起身说:“老管家在家族工作已经十几余年了,一直循规蹈矩,算是最实在的一个仆人了。”   说到这里,老管家也慢慢转醒了,韩洛思赶紧挤到最前面,叫小林拿医用纱布给老管家擦拭伤口,并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老管家,你醒了就好了,刚才发生什么事情?”   老管家抬起头,就见视线里,全是宴会上那些达官贵人的太太和千金,老先生和亚佛先生都来了,站在蒋家语的床前,表情肃穆。向尹也在,她静静地坐在方凳上,一言不发,而出手打伤他头颅的任柔,也表情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一点儿也不害怕。   老管家本来有点蒙圈的,但接收到韩洛思的眼神,他看了眼神智已经混沌的蒋家语,会意道:“刚才我上来给太太喂药,岂料她们两个人跟在我身后,要我把一颗毒药混进药里给太太吃下,我不从,她们就动手打我,嘶,我的头好痛。”   老管家呼痛,而后,又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任柔,对老先生说:“老爷,就是这个女人打的我,她们没有邀请函,是混乱混进来的,她们图谋不轨。”   三言两句就给向尹和任柔定了罪。   所有女眷侧目看着,议论纷纷。   “你少血口喷人。”任柔飞起眼刀,眼神凌厉,“邀请函明明是你亲自送到赫连家的,说是蒋女士想见我们太太最后一面,希望我们出席宴会,圆蒋女士的夙愿。”   听完这些话,韩洛思心满意足点头,道:“蒋女士的精神状况这样,她会对你们发出邀请吗?”   任柔看了蒋家语一眼,一时失语,“她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蒋女士的精神问题已经有三个月了,时好时坏,有时正常,有时痴呆,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痴呆症状的,别说她能不能记东西了,就连她自己的生辰她也是不记得的,要不是为了给蒋女士冲喜,今晚的宴会也不会举办了。”韩洛思眼神犀利。   老管家附和道:“是的,太太一天中能清醒的时间不过两三个小时,虽然她时常提起以前的事情,但她提的都是她和老先生之间相处的事情,至于她的女儿,她没有提过多少,只说她自己很愧疚,但没有想要见面的意向。”   众人哗然。   老先生一下子转过身,重重敲住拐杖,表情难看,“老管家,她们没有邀请函,而是私闯民宅的?”   在国外,私闯民宅可不是小罪,可不是像中国一样请他们出门就没事了,国外的私闯民宅会引发刑事诉讼的,要走一系列的法律程序,非常之可怕。   “是的。”老管家捂住自己泊泊留血的头颅,眼露喜色,“我们根本就没有邀请过这两个女人,至于她是怎么进入宴会的,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确实偷偷上二楼了,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   老先生的脸色非常难看,挥手叫人,“亚佛,让助理去查下楼道的监控。”   大型豪宅里,一般每个角落都会设置监控。   “是。”   亚佛点头,让人去查监控了,结果监控的显示让人大吃一惊,画面中,老管家确实慢慢上楼,而向尹跟任柔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要干嘛,然后老管家进了蒋家语的房间,向尹跟任柔在门后看了一会,就跑进去了。   这个画面跟老管家的口供完全对上。   韩洛思转过头对所有女眷说:“抱歉各位,好好的一个宴会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心痛,但我们已经将这件事交给警方了,相信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老先生,你不要太着急了。”   她现在不是亚佛的妻子,但亚佛还是认定了她,给了她所有太太的权利,让她鸡犬升天。老先生是个外国人,不管子女的私事,他关心的是这事要怎么解决而已,于是看了向尹一点,沉默点头,“好,就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韩洛思面露喜色,“洛思一定会帮蒋女士讨回公道的。”   说到这里,仿佛是连天神都眷顾她一般,警察赶到了,他们封锁了现场,开始扫描地上的药物作为证据,老管家受伤的头颅被拍了照,还有任柔使用过的凶器,这些东西将来在法庭上都是重要证据。   这一切看来都是偏向韩洛思的,天衣无缝,地利人和。   老先生和亚佛两人坐在沙发上,一眼不发。   韩洛思在跟警察们打交道。   向尹冷冷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刚才老管家受伤后,他们特意不帮他包扎,就是为了这一刻让警察采取证据,真是可怜了那个老管家,这么拼死拼活的,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了。   李警司慢步走过来,一身正气,“请问怎么称呼?”   “向尹。”向尹沉着对应,表情从容。   李警司微微一愣,掀动嘴唇,“那就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了。”   “我犯了什么罪?”向尹柔声反问,她穿着红色的长裙,就像悬崖峭壁处一支孑然怒放的罂粟花,高贵缥缈。   “你现在涉及一宗谋杀案,至于你身边这位女士,是共犯,现在你们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呈堂供词。”   向尹淡淡一笑,眼瞳明净,“你只听了他们的片面之词,却没有问过我们情况,这种待遇是不是不太公平?我们还没说话呢,就要被定罪了?”   李警司微怔,戏谑道:“群众的眼睛都可是雪亮的,这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你的助手拿烛台打昏了布兰切特家的管家,这还能有假?”   “这点我倒不否认,但是打伤他就一定是企图谋杀蒋家语了吗?”   李警司再一次怔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向尹又说:“她们全都只看到了任柔动手打老管家,但是谁亲眼看见我们对蒋家语女士动手了呢?刚才你们没来之前我就一直坐在蒋家语身边,在场的人全部都能看到,如果我心中对她真的有滔天恨意,并且已经知道自己的谋杀计划被窥破,那我应该可以想到,自己是一定是会坐牢的了,既然是这样,我刚才为什么不对蒋家语女士动手呢?我有那么机会,为什么不趁机杀了她?反正我连她家都敢私闯,这么明目张胆来杀她了,又怎么会害怕这里有多少人在看着我?”   她的话一句结果一句,把李警司说得哑口无言。   向尹脸色平静,“还有,韩洛思口口声声说关心蒋家语女士,我坐在这里这么久,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会伤害蒋家语,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不可能让凶手继续呆在受害者的身边吧?”   李警司的表情变得僵硬。   “你要定我们的罪可以,你要抓我们回去也可以,但是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在座的各位,李警司不会拒绝我吧?”   见李警司眼神犹豫,向尹挑唇,道:“或者李警司可以先给我带上手铐,然后我再来进行发问,你觉得怎么样呢?”   她的笑容温婉中不失优雅,不知道为什么,李警司居然觉得自己被说动了,微微侧过身子,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请。”   向尹点点头,走到所有女眷前面,看着韩洛思,她得意地勾着唇,表情微妙。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目光越过她,落在所有女眷身上,而后,她微微躬了身,清温道:“虽然大家看见我的助理任柔对管家动了手,但是大家有没有亲眼看见我们对蒋女士不敬呢?”   没有人说话。   “你没有邀请函,又偷偷上了二楼,你的助手又打昏了老管家,这些不是证据又是什么呢?难道你想说,你只是来二楼散步的?”韩洛思的助理小林说。   所有女眷纷纷笑了。   有人说:“是啊,这证据也太明显了吧?我们又不是瞎子……”   “你的助理打人的行为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实在太残暴了……”   听完这些话,向尹一点恼意都没有,她挺直背脊,锋利得就像寒风中一把利刃,散发出了凌厉强韧的尖刺,“这些我都不否认,但是你们谁看到我对蒋家语女士不敬或者动手的吗?有的话请出声。”   声音嘎然而止。   没有人继续笑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微微摇头。   “没人看见?”向尹又出声问了一句。   所有人继续摇头。   韩洛思惊愕,内心涌起一股不安。   “那好,接下来的问题我是要问老管家的,请大家和李警司为我做个证人,我可以保证,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全部是实话。”   众人一怔。   李警司握着身上的枪套,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说的是时候,我可以为你作证。”   向尹颔首,“谢谢。”   李警司一愣,刚正不阿的脸,竟然有点微微发红。   然后他挥了挥手,让人把老管家请过来。   刚包扎好伤口的老管家听闻李警司传召他,微微一愣,呼吸有一瞬间的凝固。   韩洛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向尹早就在等这一刻了,她就是一定要等到警察来了才站出来说话的,这样,事情才可以闹大。   很快。   老管家就在警察的陪同回到房间里。   所有女眷规规矩矩坐在房中一角,静待答案。   老先生和亚佛两人则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老先生面无表情,而亚佛阴沉地看了韩洛思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   韩洛思暗暗咬牙,她有种预感,今晚如果不是向尹死,就是她亡。   警察把老管家带在向尹对面坐下。   李警司和向尹同坐在一边,李警司拿着一块记录板,对老管家说:“老管家,现在向尹所问的问题将来都会呈给法庭,如果你说的话有一句不属实,我们将会控告你做假口供,妨碍公务。”   老管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向尹抬起头,直视老管家的眼睛,“老管家,请在李警司面前,告诉他,你有没有给我送过请帖?”   对面向尹,老管家不怕,可面对李警司,老管家不得不怕,因为他此时面对的是法律制裁,老管家心中忐忑,抬头望了眼韩洛思,似乎在寻求什么答案。   韩洛思微微眯眼,表情阴冷。   老管家身子一抖,摇头,“没送过。”   “好。”向尹点头,再问:“老管家,你告诉李警司,你有没有在蒋女士的药里下毒?企图谋害蒋女士?”   她的话句句敲在老管家的心头处,人要是不做错事,不会感到害怕内疚,而一旦做错了事,神情就没那么心安理得了,此时,老管家正抿着唇,转动自己的脑子,想了许久许久,才道:“蒋女士的药一直是我负责的,假如我想谋害她,为什么不选在其他日子动手呢?而一定要在她的生辰之日动手,我是不是太傻了?”   “你不必告诉我原因,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下毒,有没有企图谋害蒋女士?”   她的问题太尖锐了,连李警司都微微楞了一下,这女人太诡异了,看着那么温柔,问出来的话,却句句如刀。   老管家眼皮一跳,摇头,“没做过。”   “好,我问完了,李警司,请记下老管家刚才说的话,接下来我要提问的人是韩洛思。”   李警司不太高兴了,“向小姐,你提问得也太多了吧?”   “李警司,我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相,相信我,录完这些口供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另外,我可以告诉你,老管家一定在说谎。”   “我不能相信韩洛思小姐的话,就能相信你的话吗?不要对我套近乎,我不受贿。”   向尹轻轻摇头,“我不会受贿,但请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清白,也给你们个不要冤枉好人的机会,因为,我没有杀害蒋女士的动机。”   李警司略略沉吟,片刻之后,他点头,“OK,我暂且信你一回。”   然后韩洛思就被传召了。      第218章 最终对决(三)      韩洛思坐在向尹和李警司对面,表情宁和,柔美无害。   李警司对她点了点头,“抱歉了韩洛思小姐,这是例行公事。”   “没事。”韩洛思温柔地回答,撑着下巴,并不甚在意。   “韩洛思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笃定我是潜进宴会来害蒋家语女士的呢?我什么话都没有说,你就能猜到我的心思?并且猜到我就是蒋家语女士的女儿?据我所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生母就在国内呢。”   “很简单啊,蒋家语女士在她清醒的时候提过你的事情,后来我就将你的照片拿给蒋家语女士辨认,又讲了你被赫连家收养的时候,蒋家语女士就认出了你。”向尹的事情,那几家世交都是知道的,韩家也算其中一家,所以韩洛思知道向尹的一切过去。   “那我就奇怪了,蒋家语女士的精神状况这样,你居然还相信她说的话?那假如我拿你照片给她看,问她你是不是她女儿,她若说是,你就是了吗?”   韩洛思一怔,慢吞吞道:“那会子蒋家语女士的精神状况还算健康,时常能聊天,只是这几年才变差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蒋家语女士回国的消息的,只能从我看见的事情判断出一二。”   向尹点头,趣味噢了一声,眼神盈动,“你只是因为看见我的助理拿着烛台打昏了老管家,就判断是我要谋杀蒋家语女士,这未免也太断章取义了吧?万一是老管家想谋害蒋家语女士,而我们想阻止老管家呢?”   韩洛思露出了晦涩难懂的表情,“老管家照顾蒋家语女士已经两年有余了,要是他想谋害蒋家语女士,为什么偏偏要选今日呢?”   “因为他想陷害我们啊。”向尹淡淡微笑,“也许某人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所以就趁着今天,一次除掉两个对自己利益有冲突的人,不是很妙吗?”   “这些话,你可以留着对法官说。”韩洛思仍旧眉目不惊。   “我只是想问韩洛思小姐,你是怎么判断我要谋害蒋家语的呢?是从老管家那些话判断的吗?可假如要谋杀蒋家语的人其实是他呢?你要包庇了他,回头蒋家语被再次谋害怎么办?”   “不会的,我已经派人保护好蒋家语女士了,从今天开始,会有12个人轮流照顾她看守她。”   “你这意思并没有解决问题啊,凶手还是逍遥法外了。”   韩洛思一怔。   向尹又说:“洛思小姐,你知道做假口供的下场吗?”   “妨碍司法公正嘛,我清楚,所以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好吧,李警司,韩洛思女士说的话你就记下了吧?”   李警司点头,“记下了。”   “好。”向尹眼神疏离,叫来任柔,拿出了两个小USB对李警司说:“现在你可以看看这个东西了。”   “这是?”李警司表情疑惑。   向尹唇侧掀起淡淡的笑意,“录像。”   韩洛思的眼皮一跳。   任柔已经按照向尹的吩咐,把USB插入电脑里,点击观看。   “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全程的跟踪了,下面大家可以看看我今天的活动。”向尹看着屏幕,不动声色地笑着。   李警司微微一怔,视线投放到荧幕中。   录像里。   是老管家去赫连家给向尹送请帖的画面,就连老管家对向尹说的话,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的眼前,向尹说:“这个USB是老管家去赫连家的,而另外这个USB,是我今天来寿宴的全程跟踪。”   向尹说着,把自己腰间的针孔卸下来,针孔带在她身上,而储存器放在任柔那里。韩洛思脸色铁青,另一块USB已经插入电脑中,放映出今晚的影像。   画面里,向尹跟任柔把请帖交给门口的保安,一起入了宴会,然后老管家过来跟她们说话,接着老管家又走了,向尹跟任柔跟在老管家身后上了二楼,画面一转,老管家入了蒋家语的房间,老管家先是看了蒋家语好一会,才走到高台处拿药,拿完了药,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颗稍微不同的胶囊放进那团药里面,搅了搅,接着向尹和任柔就冲进房里制住了他,连那些为什么要谋害蒋家语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吃惊。   就在这时候,画面里的老管家抬起头,向尹的针孔刚好拍到了门口的位置,韩洛思的头部就出现在那里,她眯着眼睛,对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老管家就奋力挣扎,扭身逃脱。   接着任柔一个烛台砸晕了老管家,那些女眷们就出现了,惊声尖叫起来。   看完这段录像,没有人发出声音。   女眷们面面相觑,开始细思极恐,尤其是画面里韩洛思那个眼神,她明明就出现在二楼过了,却还是假装不知道,回到楼梯处把女眷们引到蒋家语的门前。   老管家忽然从沙发上跌下来,也不顾头上的伤口的,鬼爬到韩洛思身前,脸色忐忑,“总经理,救救我。”   韩洛思眉头一皱,惊惧地看了众人一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心中一气,就把老管家一脚踹开了,“你嚷什么嚷?”   事情还没落败他就先落井下石,这下不是告诉所有人,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吗?废物!   向尹合上录影,对李警司说:“怎么样?李警司,你看明白了吗?老管家口口声声说我们没有请帖,而且说我让他把毒药加在药里让将家语吃下,但是他不从,所以他跑出去报信,却被任柔谋害了。但事实上,是他在下药,而我们在阻止他啊。”   这件事不难推断的,起先韩洛思是打算先让老管家喂死蒋家语,然后老管家去告诉向尹准备好了,向尹去见死了的蒋家语,韩洛思在身后带领一群女眷进房去做证人,这样一来,管家和韩洛思都有不在场的证据,而向尹就洗脱不了嫌疑了。   可没想到向尹不仅在自己身上装了针孔,还敢在老管家下药之前跑上二楼,阻止了韩洛思的计谋,无奈之下,韩洛思只能给向尹安个谋杀未遂的罪名,不然她这么久的计划,就白白浪费了,可没想到圈套套来套去,最终套住的是自己。   李警司表情沉默,他想了想,吩咐下面的官员,“现在把老管家抓起来,他是预谋案第一嫌疑犯,至于韩洛思小姐……”   他有些为难。   向尹转身,一双眼睛黑如点漆,盈盈发亮,“自然是要抓的,你没看她最后那个眼神吗?那明明就是一个暗示啊,如果这件事跟她无关,她为什么要录假口供呢?就冲着这点,她也有共犯的嫌疑。”   韩洛思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你这说辞未免有点武断,我只是出现在二楼,就算我亲眼看见了你们的纠缠,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当务之急,我跑进去才是不理智的吧?所以我就跑到楼梯口,碰见女眷们,就把她们都招过来了。”   事到如今,她说这些话都牵强了。   一个明事物的千金小姐说:“这话不对吧,我记得韩洛思小姐根本没有对我们提及这事,如果这事这么要紧,当务之急韩洛思小姐应该是去找警卫而不是找我们这群柔弱的小姐上去看这么惊险的一幕吧?万一出了差池,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看了这么久,这个千金小姐已经瞧出眉目了,她原先真的相信向尹是杀人主谋的,但听了她询问和录像后,她已经倾向向尹这边了,韩洛思想杀害自己的婆婆,被向尹撞破了,就来了一招嫁祸于人,否则她发现那慕缠斗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点惊恐?而是一脸淡然地老管家投去一个眼神,然后消失在门口处,她还记得,韩洛思对女眷们说她最近新入了一颗钻石,想给大家看看,大家才特意跟她上楼的,没想到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唬她们上二楼来帮她做‘群众演员’的!   “就是啊,万一向小姐的助理没制住老管家,他冲上来打伤了我们怎么办?”   “还有韩洛思小姐,你既然说这事你不知道,那老管家为什么要叫你救他?这难道不是因为阴谋被戳穿了,所以害怕了吗?”   “说辞是假的,口供是假的,这事太蹊跷。”   众女眷议论纷纷。   局势瞬间扭转。   韩洛思的脸色越听越冷,暗暗咬牙,这回真是太不小心了,阴沟里翻船,不过没关系,她不是中国人,就算是谋杀案共犯,这边的法律也制裁不了她,况且蒋家语还没死呢,顶多就是老管家去坐几年牢。   向尹目光淡淡地望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下面不用她去说什么了,现在形势一面倒,从假口供和录影中的画面来看,老管家这次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至于韩洛思,就算这次没事,让她坐几天牢还是可以的,而且,她跟老先生和亚佛之间的误会也不会浅了吧?一颗种子一旦埋进心里,就一定会随着时间渐渐发芽的,想必韩洛思从警署出来,面对的将是亚佛无尽的虐打了吧。   老管家一听女眷们纷纷倒戈,他的心里更害怕了,望着韩洛思,“总经理,你给我的钱我不要了,你救救我吧。”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竟这样陷害我?”韩洛思一声怒喝,小林已经上前,把老管家的嘴巴堵住了,啪啪两个耳光,扇得老管家眼前金星直冒。   所有人都像看好戏一般看着这一幕,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个韩洛思在上流圈子一直不受欢迎,其一是长得太漂亮了,其二是太有钱的,每次出席宴会,都独占鳌头,并且对家世略微底的人表示很不屑,所以大家心里早就不爽她了。   最后。   老管家被警察带走了,他嗷嗷直叫总经理救我啊。   李警司清理了现场,顺便对韩洛思说:“韩洛思小姐,请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韩洛思冷冷剐了向尹一眼,跟在两个警察身后离开了。   抹了,向尹提醒道:“李警司,你们刚才收集的药物记得检查一下,除了检查一下是否有毒药外,请帮我检查一下药里有没有迷幻药之类的东西。”   韩洛思走到门口的身子一顿,慢慢离开了。   李警司点了点头,“好的,这次也谢谢你了,没有你的话,兴许蒋家语女士这次就没命了,回去我会禀告局长,让他做一支良好市民的旗帜送你的,感谢你对警察的帮助。”   他说完,敬了一个礼。   向尹忍俊不禁,点点头,“辛苦了。”   李警司含笑离开了。   众女眷也都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老先生,亚佛,蒋家语,任柔和向尹五个人。   向尹走到老先生跟前,神色不变地说:“桑德拉先生,从刚才的对话听出你与我母亲已经有半年没见面了,虽然不知道你和我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但是如果你不爱她了,就请把她送到养老院吧,毕竟那里没有人会害她。”   老先生怔怔地,抬起头,目光沉凛,“你是说?”   “刚才的一幕你都看见了,亚佛先生的妻子韩洛思要谋害我的母亲,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她谋害的这点大概是笃定的,你们都不是愚笨的人,一定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家族并没有精神病遗传史,如果我母亲是不幸得到的,那一定是生活过得很不愉快,要不是就是药物控制,我想说的是,你们让老管家老照顾她,一定是错误的,否则她不会短短几个月,精神变成了这个样子,这次等药物的报告出来,你们就能知道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我母亲对我虽然没有尽到责任,也离开了我父亲,但是她始终是生我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我不会恨她。”   “你不恨她为什么要送她去养老院?”亚佛眼神可怖。   “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所以你不了解我。”从那年活过来之后,她的心里就只有爸爸了,虽然不恨,但并不代表她要承认她,况且,她后来又有了一个那么好,那么称职的妈妈,林婉言。   如果桑德拉先生不愿为蒋家语出养老院费用,那她会出,还会请专门的医护人员照顾她,可她不会去见她,人做了错事,就一定要去承担后果,就算她现在很可怜,当年的错事也不可能被磨灭,所以错了的人,要用一生来忏悔。   “满口胡言,你根本是离间我们之间跟思思的关系。”亚佛还是不愿承认韩洛思的狠毒,他很爱她,错了就教训她一顿,但是不会想着要离开她,抛弃她。   向尹无所谓笑笑,“如果亚佛先生觉得是离间,那就那么认为吧,但是我说的话跟你无关,我只是担心我母亲的安危而已,既然你们不需要她了,也不爱她了,为什么不让她去养老院呢?这对她或许是个更好的去处。”   总比留在布兰切特家族强啊,龙盘虎踞的,太危险。   亚佛沉吟。   老先生拄着拐杖,温雅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忍,其实他心里还是爱着蒋家语的,只是她如今变成了这样,他就算想跟她说话也沟通不了了啊,想了下,他对向尹说:“就让她留在家里吧,以后我会让人亲自监督着她,不出任何差池。”   向尹点点头,眼珠黑白分明,“好,我就信你一回,如果以后我母亲有什么差池,我会告你虐待。”   老先生和亚佛俱是一震。   亚佛说:“你这话未免太没礼貌。”   “我们的关系注定我们不需要礼貌,我的母亲虽然现在是布兰切特家的太太,但她仍是我母亲,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老先生一言不发。   亚佛还想说什么,被老先生叫住了,“就按向小姐的话做吧,如果这次那批药里面出现了迷幻药,你不能再跟她一起。”   “父亲!”亚佛瞳孔紧缩。   老先生说:“我纵容你纵容得还不够吗?这样一个企图杀人的女人在你身边,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呢?说不定哪天你没利用价值了,她就会想方设法害死你的。”   亚佛沉默不语。   这时候。   向尹已经离开了,人家的家事她不想管,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韩洛思被警局带走以后,她的蓝宇集团就出现了问题,所有账目被商业调查科取走,发现了严重漏税的事情,这种事情本来很多大公司都有涉及,不是大事。但这次不一样,上头似乎是有谁故意要搞他们,把蓝宇集团里里外外调查了一遍,阮含贞本已经退休,听闻此事不得已重新出山,她到处找人,但所有人都表示不想得罪那个大人物,爱莫能助。   阮含贞直觉这个大人物是赫连家的二叔赫连靖,赫连靖现在位居京城高政,尤其是这几年,他的仕途之路越来越风光,政绩也越来越耀眼,眼下的蓝宇集团,就是他的政绩之一,他盯上蓝宇集团已经很久了,从前看在她是韩洛宵母亲的份上,一直忍让着她,可是这几年蓝宇集团越来越嚣张了,不仅乱抄地皮,还玩弄股市,天子脚下,这么明目张胆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二叔看准了时机,一举把蓝宇集团拿下,并将他们的罪犯全部交给警方了。   阮含贞被警局带走,韩父没有去看望她,据说在两人假离婚的期间,阮含贞出轨了,所以韩父跟她离了婚,并且扬言以后不会跟她来往,所以在阮含贞出事后,韩父并没有出现,他仍生活在港岛,睁只眼闭只眼。   四天后。   老管家被判了两年牢。   而韩洛思出狱,亚佛花了几万块担保她,又疏通了一部分人员,把她从牢狱中解救出来。然而阮含贞已经入狱了,被判了无期徒刑,公司也封掉了,还是赫连家的二叔干的!   韩洛思听闻了这个消息,脸色难看。   亚佛这次并没有对她动手,知道她心情不好,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韩洛思呆坐在房中,回想近期的一切,为什么她就是斗不过向尹呢?为什么?她发狂的想着,心里的阴暗种子越酿越硕大。   这天夜里,亚佛到房间安抚韩洛思,韩洛思不想见他,便把他关在门外,惹怒了亚佛,亚佛叫人把房门撞开,并把她毒打了一顿。   韩洛思满身伤痕,趴躺在地上。   亚佛瞪着她,冷冷道:“这半年来,你一直在蒋家语的药物里加了迷幻药,父亲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切了,要不是我怜惜你,你现在在狱中早出不来了,从今以后,不准你接管家族的事情,你就呆在这里,好好做你的少奶奶,要是在有歪心思,我就命人打断你的腿。”   韩洛思一言不发。   亚佛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摔袖离去。   韩洛思静静在夜色中坐了许久,然后她拿起床前的电话,眼中的暴怒之气已形成红色,她给小林拨去一个电话,慢慢地讲诉了些什么……   她要报仇,一定要报!      第219章 最终对决(终)      第二天。   韩洛思早早起床,她坐在镜子前仔细打扮了一番,扑上厚厚的粉饼,致使脸上的淤青不那么明显,长发随意一挽,套了件粉色大衣,清新美丽。   然后。   她走到自己的保险柜前,输入密码,取出一把黑色的真枪,轻轻摸了摸,笑容诡异。   灯光的暗影里。   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接着把弹匣推了回去,放进包里。   这一天。   她温温柔柔地下楼吃饭,亚佛正在看抱住,她走过去,轻柔地从他身后抱住他,“亚佛,今晚我们去外面吃晚饭吧。”   亚佛狐疑地看了她许久,碧眸深深,“几点?”   “晚上七点吧。”她说完,坐在他身边,仔细地帮他的包面抹黄油。   亚佛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他想大概是韩洛思想通了吧,于是便点了点头,“好,思思,父亲把你的权利收回去,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你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呢,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愿意接受惩罚。”后半句她讲得极其古怪,又极其阴冷。   亚佛又看了她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韩洛思把抹好黄油的面包递过去,笑容轻盈,“亚佛,我下午要出去购置几件衣服,可以吧?”   亚佛心想阮含贞才刚入狱,她怎么就有心思去购物了呢?这也太没人情味了吧?可转念一想,她也许是想出去散散心吧,所以没怎么反对,随她去了。   吃完饭韩洛思就离开了。   夜里七点。   亚佛准时来到韩洛思指定的酒店,韩洛思对他说要过一个不一样的夜晚,所以把他的保镖全部撤了,亚佛没有意见,心里甚至是开心的,韩洛思跟自己在一起那么久,第一次表现出了殷勤,他的心里面是开心的。   按照韩洛思的吩咐,亚佛去洗澡了,并且心情很好,他在浴室里轻轻哼歌。   韩洛思把枪从包包中取出来,开了栓,放在枕头的下面。   亚佛一洗完澡,韩洛思就从黑暗中抱住他,两人一路纠缠着来到床上,亚佛吻着韩洛思,眼神迷乱。   韩洛思热情地回应着,视线却没有在他身上,她的手慢慢伸进枕头下面,取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真枪。   亚佛抱着她,吻得意乱情迷。   韩洛思眼中一寒。   只闻一声轻微的消音声,亚佛就倒下了,他背后的心口处中了一枪,昏死前,他的瞳孔瞪得大大的,仿佛是不可置信。   韩洛思冷冷一笑,踹开他的身子。   亚佛顺势倒下。   但这事还远远没有完,今天她是豁出去了,死了无所谓,最重要是拉着自己讨厌的人陪葬!   *   赫连宅这一端。   一直接送桐桐上下学的郑姐惨白着脸色,语气喃喃,“小少爷他不知道被谁给接走了。”   向尹此时正在插花,闻言身子一怔,凛然抬头。   “你说什么?”   “刚才我去接小少爷的时候,学校说小少爷五点的时候就被人接走了,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们以为小少爷只是贪玩走远了一些,所以就在附近找了找。”郑姐脸色越发惨白,唇咬得死紧。   向尹闭了闭眼。   一定是韩洛思,除了她,没有人敢对赫连家的小少爷动手。   很好,很好,她已经忍了韩洛思这么多次,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在放过她!~   “少奶奶,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戴慕提问。   向尹沉着脸色,“不用怎么办,既然人是韩洛思抓的,在没有见到我之前,她不会伤害桐桐的。”   因为她还要拿桐桐来威胁自己呢。   果然,向尹猜的一点都没错,晚上7点半的时候,赫连家就接到了韩洛思的消息,她指定要向尹一人接电话。   向尹拿起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韩洛思,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我牵扯了又怎么样?”韩洛思语气轻嘲,“如果想要你儿子安全,现在就来郊外的废仓库见我,八点不到,我就杀了你儿子。”   向尹心头巨震,双目赤红,“你不要乱动。”   “只准你一个人前来,否则你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儿子了。”说完,韩洛思挂掉了电话。   “少奶奶。”戴慕在向尹身边低声唤她,“这是个圈套,少奶奶千万要三思。”   “我不过是去解决一桩陈年旧事,你们不用担心,只需送我到郊外即可,其他的事情,我会自行解决。”向尹出声安抚他。   “少奶奶……”戴慕越发不放心。   “不必在劝,晚上谁都不许跟着,我自己去。”说着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对戴慕说:“给我一把枪防身吧。”   “少奶奶这是天子脚下,妄不可开枪,否则就算赢了,也犯了法,还是让阿冰随你一起去吧,阿冰可以为少奶奶牺牲。”   “不必。”向尹拒绝了他,“没听见韩洛思的话吗?她只准我一人前去,你们谁都不要跟着,不然桐桐会有生命危险。”   韩洛思,如果你敢伤害桐桐一根寒毛,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就算同归于尽也不能便宜了她。   晚上八点。   向尹准时抵达了郊外的废仓库。   生锈的铁门缓缓打开。   向尹走了进去。   偌大的空间里,只一把藤椅,韩洛思就坐在上面,手里握了把枪,明眸皓齿,美丽异常。   “向尹,别来无恙啊,这几天过得可舒服?”她轻轻柔柔地俯视着她。   向尹不疾不徐而笑,“挺好。”   韩洛思脸色一凝,青一阵白一阵,“你过得很好,我过得可不好了,看见我这张脸了没有?别看现在这么漂亮,其实妆容下的脸满是淤青。”   “看见了。”向尹的手放在口袋里,沉着对应。   韩洛思的脸白里透红,死死盯住她,“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要不是你,我当初就不用出国,不用换国籍,我也就不用嫁给亚佛了,要不是你,也许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就是我的了。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的一切都已经被你毁了,所以我想好了,要你儿子和你给我陪葬。”   向尹冷笑,“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说着身子快速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了韩洛思手里的真枪,韩洛思没想到向尹会动真格,一时没防备,手中的枪被踢飞出去,接着,她腹部中了一脚,痛得她弯下了腰去。   韩洛思闷哼一声,捂住了腹部,还没抬头,那把落地的枪再一次被踢远,接着韩洛思的头部就被一柄真枪抵住了。   “桐桐在哪里?”向尹双目赤红,托起她的衣领。   韩洛思一点也不怕,笑盈盈地掀眉看她,“来啊,杀了我,这样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了。”   向尹脸色更冷,攥紧她的衣襟,“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开枪了。”   “开吧,我烂命一条,有你儿子给我陪葬,够了。”   “韩洛思,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韩洛思慢慢反问,“你问我要怎么样?哈哈哈……你不知道我想怎么样吗?向尹,我想你陪我一起死啊。”   向尹皱着眉。   她又说:“现在放下手里的枪,否则,要给我陪葬的是你的儿子。”   向尹紧紧抿着唇。   韩洛思冷笑:“话我不说两遍,你现在要不放下枪,要不让你儿子给我陪葬,你自个选吧。”   向尹攥紧拳头。   却没有任何办法可行。   最终,她只得扔下手里的真枪,松开了韩洛思。   韩洛思捡起地上的枪。   下一秒。   她的巴掌重重落在向尹脸上。   只闻“啪”地一声,向尹白皙的脸上顿时浮出五个手指印。   她紧紧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韩洛思轻笑,“还挺倔。”   说完又是雷霆一掌,用力甩在向尹脸颊上,空气中似有火花飞出,向尹脸部高肿,夹杂着一缕浅浅的血丝。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堪堪受下了。   韩洛思再一次愉快地笑了,“原来打你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桐桐在哪里?”向尹沉着眼波问。   “好奇吗?”   “大人自己的牵扯不要涉及孩子,就算你在恨我,也不应该报复在桐桐身上,他才六岁。你心里若有怨恨,那就冲我来。”   “冲你来?”韩洛思挑着眉,“好啊,那就冲你来。”   她踢过脚边一条绳索,傲慢地对向尹说:“把自己绑起来,滚两个圈,我就让你见见你儿子。”   眼下真枪在韩洛思手里,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向尹冷冷看着她。   而后她还是照做了,她把自己慢慢绑了起来,按照韩洛思的吩咐,在地上滚了两圈。   韩洛思哈哈大笑。   “果然啊,为了你儿子,你什么都可以照做,如果……”她迟疑地捂着嘴角的笑容,“如果你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死去,会是什么表情呢?”   向尹浑身一震。   韩洛思走到一根铁柱旁,解开一条绳索,轻轻一拉,一个摇篮就从空中快速降了下来。   “不要啊!”向尹高喊。   说时迟那时快,摇篮从高处猛地跌下,就像向尹的心,在一瞬间跌入万丈深渊!   可是摇篮最终没有真的落地。   因为韩洛思在关键时刻拉住了那根绳索,厉声大笑,“哈哈哈……太好玩了,向尹,你是不是很怕啊?”   摇篮内的桐桐此时正闭着眼睛,睡眼安谧。   向尹惊骇地瞪着眼睛,怒声道:“你对桐桐做了什么?”   “放心,他现在只是中了迷。药而已,你没来,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去呢。”   向尹心中一凛,就挣开了绳索,她给自己绑的是活结,不怪向尹心思缜密,只怪韩洛思聪明反被聪明误,太不小心了,即不敢靠近她,也不敢放下枪来绑住她!   她一步步逼近韩洛思。   局势瞬间扭转。   韩洛思一愣,举着枪缓缓后退,“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一枪毙了你儿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洛思的枪对准了摇篮内的桐桐,睫毛颤抖。   向尹停下脚步,表情阴鸷,“放开他。”   “放开他?”韩洛思好像觉得向尹的话很好笑,猛地把枪戳到桐桐的脑门上,声音尖利中带着丝不安,“放开他我还能活命么?呵呵,你不准在过来,就停在那里,对我跪下。”   向尹没有搭理她,继续慢慢往前走。   “我叫你跪下听见了没有?”她怒吼。   向尹脚步略略停下,而后仿佛没有听见般,再次向前迈进。   韩洛思惊慌道:“你还过来?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儿子?”   说着拉开了枪栓。   桐桐的性命危在旦夕。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打算与你真正的了结恩怨,生死我看开了,你左右是要杀桐桐的,索性就动手吧,等你动了手,我再去监狱找阮含贞,打她个十枪八枪的,为桐桐报仇。”   韩洛思身子一怔,歇斯底里道:“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既然你这么期待,那我就杀给你看!”   她双目血红,颤抖着双手,用力扣板。   然后。   她手中的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桐桐完好无损。   韩洛思瞪大眼睛。   向尹笑了,“我以为我会带一把装满子弹的枪吗?”   事实上那把枪里一颗子弹都没有,她唬了韩洛思一个晚上,偏她的害人之心不够缜密镇定,以至于没去检查向尹带来的枪轻了很多。   韩洛思疯狂大叫,“向尹,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你竟敢耍我!”   她吼完,就发狂般伸手去掐桐桐的脖子——   此时,向尹的身子已经蓄满了力量,快如闪电般移到韩洛思跟前,长腿飞出,紧踹着韩洛思的膝盖,她的手还没碰到桐桐,身子已经软到了。   韩洛思不由自主跪在地上,脸色难看。   向尹连续出脚,踹得韩洛思的心口阵阵发疼,这一次,向尹再也没有手下留情,把多日以来积攒而下的怒气一并发泄在韩洛思身上,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韩洛思如破败的风筝般坠落在地,身子堪堪软到,她的手臂沉入巨石,根本抬不起来,被迫地承受着向尹的狂打暴揍。   “砰——!”一声,空中划出了一道火光。   极重的杀气扑面而来。   向尹侧头,险险躲过了那颗差点爆了她头的子弹。   强盛光影中,一抹身影出现在仓库的大门处,竟然是胸膛中枪的亚佛,他显然是来得太匆忙,衣服并没有拢好,裸露出了缠着绷带的胸膛。   灰尘飞舞中。   他手持黑色真枪,阴暗地看着向尹,声音低沉,“放开思思!”   说完又是一次扣板。   耳边的风变得强劲。   子弹电光火石般惊掠而来——!   向尹瞪大眼睛。   想避已经是不及,只能堪堪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抵达她身上。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浓重的血腥气。   这人是哥哥!   向尹不禁怔住了!   他站在灰尘中,用自己的手臂替她挡住了子弹,沉寂的眼底翻起滔天怒火。   “小尹。”他铁青着脸看她,唇线紧紧抿着,身子僵硬,“是谁准许你单独行动的?”   向尹颤抖着抬起头,有些失神,“我本来已经赢了,谁知道被半路杀出来的截了胡……等等,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还记得是他帮她挡住子弹的。   “无碍。”他轻抚她唇角的血痕,“我还能支撑。”   向尹微微颤抖。   此时韩洛思就俯跪在向尹的旁边,看见赫连胤出现,身子剧烈颤了颤,扭过身,举起尖利的指甲,打算对摇篮里的桐桐动手,然而她还没碰到桐桐,手脚就被身后的保镖阿严抓住了,阿严大力扭过她的身子,快速扣板!   韩洛思的膝盖中枪了!   “啊——!”她凄厉叫了一声,双目血红。   “思思!”   亚佛失声大叫!   与此同时,亚佛的脑袋也被两柄枪抵住了,是赫连胤的另外两个保镖。   赫连胤抱着向尹,美丽面容隽着一丝阴鸷,冷冷地望着亚佛,“你打我妻子一枪,我就让你妻子承受十枪。”   说着,对阿严使了个眼色。   阿严连续扣板,不多不少,刚好十枪。   韩洛思的手臂腿上皆是枪孔,凄厉尖叫。   “思思!”亚佛脸色惨白,扭头怒瞪赫连胤,“这枪是我开的,你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你对我妻子开枪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你妻子抓走我儿子可曾想过我们两夫妻的感受?有因就有果,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赫连胤举手手里的枪。   轻轻扣板。   子弹快速飞出。   直击亚佛的脑门处。   听得“砰”一声,亚佛重重摔在地上,眉心一滴红血,好不刺眼。   子弹正中他的眉心!   “啊!”韩洛思高叫了一声,竟然蓄出眼泪来。   空气中都是血腥味。   赫连胤把枪扔给阿严,他并不打算毁尸灭迹,而是直接让阿严顶罪,这些保镖在训练之时,就已经打算为主人捐躯了,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   向尹心神一跳,稳了稳心神,从赫连胤怀里挣脱出来,慢慢撑着身子走到韩洛思跟前,“原本你会过得很好,可惜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术不正,所以你害死了你母亲,害死了爱你的丈夫,最后,你还害死了你自己。”   向尹说完这句话,阿严就举起了手里的枪。   韩洛思连连后退,语无伦次,“不,我没有做错,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不能杀我,否则我会告你……”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没有错,要不是你抢了我的一切,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到底抢了你什么东西了?我是抢了你的父母,还是你的家境,又或者是抢了你的公司你的丈夫了?你的所有东西一直都在你自己身上,是你自己霸道歹毒,见不得别人占你一点风光,扭曲了自己的心里,认为全世界所有你要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错了就是别人害的……”   “闭嘴!”韩洛思捂住耳朵,充满恨意地拒绝聆听,“我不听,你说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向尹冷哼摇头,死不悔改,没救了。   “原来我并不想置你于死地,可今天你竟然抓了桐桐来到这里,并且用他来逼迫我,你做了最不该做的事情,所以你害死了爱你的男人。”   说到这里,向尹望了眼远处已然没有生命迹象的亚佛,声音冷酷,“要不是你的自私,你的扭曲,你不至于一次次害死无辜的人。既然今天走到这里了,我就不能让你在活着离开,否则我将会有永远的后顾之忧,所以今日就算犯法,我也要了结你的命。亚佛也算是为你而死的,你就去陪他吧。”   “不要……”   话毕。   向尹移开视线。   阿严手里的枪移到韩洛思的心口处,准确一扣。   一阵火光掠过。   韩洛思瞪大眼睛,直直往地面上栽去,血糊糊的模样,极其可怖。   她死了……   办完这一切,向尹才算支撑不住,身子微微一晃,向一边倒下,沉沉昏睡……      第220章 兰夏天      梦里向尹见到了很多事情,蔚蓝的海水,她在海中漂浮,飘啊飘,没有方向。   她的视线里一片茫然,然后天开始下雨,她抬头喝水,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饿得头昏眼花,人是不能在水里待太久的,否则肌肤会泡肿,她此时的肌肤就被海水泡成了浓白色,却又不敢松手,她不会游泳,只能依靠着木棍在水里漂浮,忽然之间来了一股龙卷风,把她卷到了莫名的海域里,一条鲨鱼游来,她惊恐瞪眼,只闻一声惨叫,她惊坐了起来。   “啊!”向尹坐在软床上,大口呼吸。   视线里是光线暖黄的卧室,向尹抬头看去,心绪稍稍安定。   原来已经回来了。   她还记得哥哥受了伤,心里不大放心,便掀开被子,想去看一看。   这一动,便牵动了她心口处的闷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记忆是这样的,那天在海域里的记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当时鲨鱼攻击她的时候还有一条鲸鱼,那条鲸鱼巨大无比,庞大的尾巴一甩,她就被卷出很远很远的距离,然后天还在下雨,雷电交加,她被飓风卷中,刮向了J城的海滩。   那天真是惊险无比,能活着回来,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   稍稍缓下情绪,向尹穿上拖鞋,走出房门。   桐桐的房间没有人。   向尹凝着眉,人都哪去啦?   过道上。   宋姐迎面走来,手里端着一盅汤,看见她醒了,欣喜又和蔼,“少奶奶,你醒了!”   向尹愣了一愣,点头,“嗯,哥哥和桐桐呢?”   “少爷在后花园教小少爷游泳呢,少奶奶,你醒了就吃点东西吧,我现在去吩咐楼下,多做几道菜给少奶奶吃。”   “不用麻烦了。”向尹叫住她,“去楼下吃吧,我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可以走动。”   宋姐望了她许久,点头,“好。”   一楼的厨房里,向尹坐在高桌上吃饭,宋姐给她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向尹一边喝汤一边问:“宋姐,我最近睡了多久?”   “有四天了,这几天少奶奶一直做噩梦,似乎是被魇住了,一直醒不过来,还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少爷说,少奶奶大概在回忆过去的事情,所以除了给你打营养针,你几乎没吃过东西。”宋姐把清淡小菜端上来,取下围巾,笑着说:“少奶奶先吃,我去叫少爷过来。”   “不用。”向尹拿着筷子,再一次叫住宋姐,面容白皙晶莹,“让他们玩吧,我吃完再去找他们好了。”   没过多久。   有人按门铃。   宋姐去开门,大约五分钟后,宋姐从厨房外探进头来,眉开眼笑地说:“少奶奶,是雪奈小姐过来看你了。”   “让她进来。”向尹声音清脆。   顷刻间,雪奈从屋外走了进来,捧着一束康乃馨,一袭凉爽短裙,乌发柔顺,长腿纤细,妩媚动人。   向尹微微一笑,“你过来了。”   “你醒啦。”雪奈也笑,把花交给宋姐,自己则坐在向尹对面,笑盈盈地望着她。   “吃饭了没?”向尹说:“宋姐刚做了几个拿手粤菜,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许久没吃粤菜了。”   “碗柜在你身后,自己拿下碗筷。”   “OK。”   两人的相处就像亲人,无需客套,亲昵自然。   雪奈坐下来与向尹一起吃饭,向尹突然想起个事情,抬头问她,“你现在还跟木妮住在一起吗?”   雪奈一愣,放下筷子,“你都记起来了?”   “嗯,我的记忆恢复了。”   雪奈眼睛一亮,“全部都想起来了?包括海难的事情?”   向尹点头,“是的,我全都想起来了。”   “哇!”雪乃惊叫了一声,站起身,抱着向尹转圈欢笑,“这是个好消息啊,小尹,你终于都想起来了。”   向尹笑得山水明净,“我也这么觉得。”   “这几天你昏迷了,我们都吓死了,就怕你在失忆一次。”   “怎么会?我又没有撞到脑袋。”   “可是大家都很不放心啊。”说到这里,雪奈似乎想起了另一个事情,低头问她,“赫连胤和我干儿子呢?”   “在后花园游泳呢,我们吃完饭在过去吧。”   “好。”   吃完饭,向尹与雪奈肩并着肩走向后花园,蔚蓝的天,嫩绿的草,鲜艳的花……波光粼粼的游泳池上,赫连胤正躺在一块浮床上,身穿白色T恤,手缠绷带,一副大墨镜,惬意又优雅。   而赫连桐被塞在一个黄鸭游泳圈里,在戴慕的指导下慢慢游水,阳光下,他的肌肤如同象牙般洁白,游荡在水中,耀眼又可爱。   向尹还没说话就笑了。   浮床里的赫连胤已经看见了她,摘下墨镜,仿佛不可置信一般,眨了眨眼睛,惊喜道:“小尹,你醒了。”   向尹的笑容大大的,“是啊,刚醒的,还吃过饭了呢。”   赫连胤笑容迷人,“站在那里等我,我上来。”   赫连桐听见动静,也转过头来,白净的小脸漂亮又沉静,“妈妈,午安。”   那天桐桐被抓走后,就被按了迷药,所以桐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赫连胤没告诉他,不想孩子那么小就接触人世的险恶,他只道桐桐睡了好久好久,就没说什么了。   向尹对桐桐微笑,“午安,桐桐,你小心一点,别吃到水了。”   “知道了妈妈,我不会的,有戴慕叔叔在拉着我呢。”   “嗯,注意安全。”   “好。”桐桐可爱眨眼,戴慕也冲向尹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向尹颔首,“午安。”   “少奶奶午安,身体还好吗?”   “一切都好,不必担心,你教桐桐游泳吧,当心着点,别让他玩太疯了,不然晚上会做恶梦的。”   “好。”戴慕点头。   说话的空挡,赫连胤已经走到向尹跟前了,雪奈捏了个借口说是要去上洗手间,偷偷遁了。   阳光下。   赫连胤柔柔望她,轻笑,“醒来就好了,我这怕你醒不过来呢。”   “这担心一定是多余的。”向尹调皮眨眼,“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又没受内伤,怎么会醒不过来,倒是你,你的手臂不是中了枪伤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她抓过他的手臂仔细检查。   “没怎么样呢,还是好好的,现在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也包扎好了,对我的手臂没什么影响呢,你身体还好吗?刚醒过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适应?要我叫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看看吗?”   向尹轻轻摇头,“不用,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没哪里不舒服,睡了那么久的一觉,现在精神极好。”   “精神那么好,那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我最近从国外购置了一台爆米花机,以后我们可以一边在家里看电影一边吃爆米花呢。”   “既然要约会,为什么不出去吃呢?带上桐桐,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外面吃饭。”   赫连胤眼睛一亮,“好主意啊,那晚上我们就出去吃饭吧,顺便去逛逛。”   “好。”   向尹点头。   赫连胤手臂一捞,向尹就跌进他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空气中都是赫连胤身上的清香。   向尹静静闻着,表情宁和,“哥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是吗?”他轻笑,俯下身子来闻她的发,“你也是,头发上的味道好好闻。”   说着,吻了吻她的额头。   远处的桐桐跟戴慕同时捂住眼睛,桐桐嫌弃地说:“咦……爸爸妈妈又秀恩爱了。”   戴慕忍着笑意,声音感慨,“是啊,少爷和少奶奶的感情真好。”   桐桐噘着嘴,“那我也要去找个小媳妇儿了,我也要秀恩爱。”   戴慕一板栗扣在他头上,“找什么找,你还是小毛孩一个呢。”   “谁说小毛孩不能找啊?我就要找,找兰夏天,让她当我的小媳妇儿。”   闻言。   戴慕饶有兴趣挑眉,“小少爷说的是童养媳?”   “没错,就是童养媳。”桐桐小大人一般点点头,等这次文艺表演拿了第一名,我就邀请她来家里玩,让爸爸妈妈都看看她。   戴慕噗呲一笑,“好啊,你可要说到做到,到时候我给你们送冰淇淋。”   “不用给我送,给兰夏天送就好了,她是个吃货,有吃的就听话了。”   噗呲——   戴慕喷笑,笑意盈盈。   但文艺表演没开始之前,向尹和赫连胤就见到了桐桐的心上人兰夏天,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晚上,向尹和赫连胤,桐桐三人出去吃饭,在餐厅里遇见了一对气质非凡的夫妇,大约有三十七八岁,但岁月似乎在他们身上停止了流动,男的很高,着一件柔软的黑色毛衣,笑眼狭长,风度翩翩。   女的比向尹高一些,头发极短,贴合着洁白的耳廓,眼睛灵毓,尖削冷艳。   这很明显是国外的打扮,随意中隽着慵懒,简约中散发贵气。   桐桐对着那对夫妇身边的小女孩大叫,“兰夏天。”   兰夏天此时正在喝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   向尹跟赫连胤都惊呆了。   这女童长得太漂亮了,两颗眼珠就像夜色中的盈亮曜石,散发出动人的异彩。尤其是那两捆花苞头和那身名贵复古的小旗袍,穿在女童的身上,简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小仙童。   原来这女童就是兰夏天么?   向尹忍不住抿唇笑笑,没想到桐桐眼光还不错,挑的这个媳妇,果然倾国倾城啊。   兰夏天看见桐桐,也笑了,想伸手招他过去,被她身边一个小少年瞪了一眼,那小少年大约有十一二岁的模样,眉眼间散发出非凡的睿智。   兰夏天不敢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呼吸。   “她哥哥好严厉的。”桐桐对向尹小声说。   向尹一愣,轻轻弯下腰,在桐桐耳边问:“你怎么知道?”   连人家的家底都调查清楚了吗?   “夏天每天都是跟他哥哥坐一个车来上学的,他哥哥叫兰莫辰,每次见到我,就会瞪我。”   “这是什么情况?”向尹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当真会是因为关心妹妹才凶的吗?   “兰莫辰不喜欢我跟夏天说话的,他好凶,家里也有很多保镖,我打不过他。”   噗——   向尹和赫连胤又好气又好笑,“你又怎么知道?”   “夏天早就告诉我了。”   哟呵,两小孩子关系还挺好的呢。   赫连胤憋着笑,再次问他:“桐桐,那夏天喜不喜欢你啊?”   “不知道。”桐桐摇头,“不过我知道他们家里有五口人,爸爸叫兰仲文,妈妈叫萧九九,大哥叫兰莫辰,二姐叫兰墨玉,夏天排行第三,取名兰夏天,小名菌菌。”   “家里有这么多人呢?”看来是个挺幸福的家庭啊,不错不错。   桐桐颔首,眨着漂亮的眼珠,“夏天的二姐兰墨玉并不是亲生的,她是收养的,据说她外婆是搞慈善事业的,当时她在巡逻的时候,这个兰墨玉走到夏天外婆面前,抬头问外婆能不能收养她,说如果她以后出息了,一定会报答她。”   “所以他们就收养了她?”向尹有点惊讶,家里已经有两个小孩了,若是想在收养一个,应该要考虑清楚才好吧?   “没有,当时没有收养,兰墨玉的家世不好,她的爸爸犯了法,被监狱抓了,妈妈也跑了,所以辗转到孤儿院。兰墨玉很聪明,长得也漂亮,是后来有一次,她在演讲台上讲诉了自己的梦想,兰仲文听她讲完后,决定收养的她。”   “她讲了什么梦想?”向尹好奇,因为一个孩子的梦想收养她,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梦想呢?   “我也不知道,夏天没说,可能她也不知道吧。”   向尹笑笑,摸桐桐的头,眼神溺爱,“好吧,你想过去对夏天找招呼不,你要是想打招呼,妈妈带你过去。”   “真的吗?”桐桐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压压自己的西瓜头,对向尹说:“妈妈,我发型有没有乱?”   向尹喷笑。   “没有。”说完,她对同样笑盈盈的赫连胤说:“哥哥,这么多人过去不好,你先去卡座吧,我带桐桐去去就来。”   赫连胤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面容妖娆,“我也想去。”   儿子的终身大事,他能不关心吗?   “第一次见面这么唐突不好,况且他们还在进餐,你先去吧,等下我把过程都告诉你。”   赫连胤的眉头皱了皱,终于点头,“好吧,那你别去太久。”   “明白。”   说完,向尹拉起桐桐的手,走向兰夏天的方向。   这餐厅里的卡座都是垂着珠帘的,所以从外面看可以辨清里面坐着什么人,向尹牵着桐桐走过去,对那对气质儒雅的夫妇点了点头,“晚上好。”   那位短发女人明显也在关注着向尹,见她走来,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笑了笑,眉眼和善,“晚上好,你是桐桐的妈妈吧?我是夏天的妈妈,幸会幸会。”   没想到他们这么和善。   向尹心中一动,与兰夏天的母亲萧九九握手,“幸会。”   “吃饭了没有,坐下来一起吃呀。”萧九九与向尹是不同的人,向尹常年保持一个表情,冷静理智。而萧九九的表情是生动的,一会笑盈盈,一会调皮眨眼,三十多岁的人,活得十分的可爱亲和。   向尹对她的印象很好,不过坐下来就太不礼貌了,于是摇了摇头,声音清温,“下次吧,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的,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萧九九唇侧有迷人的笑容,“你们能过来招呼我们太开心了,夏天经常跟我们提起这位桐桐同学,听说他有六个爸爸妈妈,我们都很好奇呢。”   这个女人太有趣了。   向尹忍不住笑了,望了桐桐一眼,道:“亲生爸妈肯定就只有两个,另外四个那是干爹干妈。”   “我就说嘛,六个爸妈太不可思议了,原来是如此。”萧九九掩着唇笑,“听你们的口音也是港岛人吧?能听出来。”   “没错,你们也是港岛人吗?”   “是啊,我们是这两年才移民到京城来的,为了孩子的学习,没办法啊。”   “能理解。”向尹点点人,“母亲都很伟大。”   这端两人在聊天。   那端桐桐已经去找兰夏天了,兰夏天眉开眼笑,把自己的冰淇淋挪到桐桐跟前,眼睛明亮,“桐桐,这个冰淇淋请你吃。”   桐桐微笑。   “夏天,你最近又在排练文艺表情的节目吗?”   兰夏天瞪着眼,显然没有。   桐桐皱眉,“你又偷懒了是吗?”   “才没有呢,最近二姐在帮我做太阳系,到时候我的作品一定会拿奖的。”   “太阳系?”   “对啊。”兰夏天点头,表情纯真,“可好看可厉害了,会发光的,还会转动的,到时候我演讲地球妈妈,你肯定是没戏了。”   桐桐微懵。   兰夏天伸手摸他的头,“不过我不会排斥你的,输了不要太当真,下次继续努力。”   兰夏天笑眯眯的,冷不防旁边的兰莫辰狠狠剐了她一眼,冷道:“夏天。”   “啊?”兰夏天疑惑。   “男女授受不亲。”兰莫辰阴着脸提醒。   兰夏天这才缩回手,笑容明媚,“嘿嘿,桐桐的头发可好摸了,我就喜欢摸桐桐的头发。”   桐桐的脸色黑成锅底,闷住声音,“谁说你会赢了?我这次要表演的可是唱歌加跳舞,你的表演太文艺,没戏。”      第221章 甜蜜岁月      柔和的灯光下。   向尹和萧九九相谈甚欢,兰仲文坐在一边,眼角始终保持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意,探不出深浅。   向尹注意到,这个人的眼睛极为漂亮,线条细长流畅,好似水墨画般勾勒渲染出来的,灼灼夭夭,散发出无可名状的韵致,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他勾走魂魄。   她竟然本能地想要避开视线,这人的气场好诡异,明明内敛着,却极为压迫强大,向尹慢慢收回视线,暗自心惊。   而他旁边的萧九九明明是柔和而温暖的,却与他那冷漠的气质默契融合,只能说,他们太有夫妻像了。   思忖间,萧九九已向尹发出了邀请。   “这个星期六是我们夏天的生日,到时候你们和桐桐过来参加吧?来我们家凑凑热闹,来京城这么久,还没遇到同家乡的人呢,倍感亲切啊。”   “这怎么好意思?”向尹说着客套话。   “哎——”萧九九拉长尾音,她如今已经37岁了,比当年那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成熟了许久倍,看着向尹,笑盈盈道:“你可不要拒绝我,难得遇到一个地方的人,一定要聚聚才行,这叫缘分。”   闻言。   兰仲文笑出声音,眉宇间有种温柔与冷漠互相混合,冷淡而儒雅,“她难得这么热情,你就听她的吧。”   萧九九已经好几年不交新朋友了,难得在京城遇到个一地方的人,不激动才怪呢。   向尹也笑了,“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谢光临。”兰仲文客气而疏离地说。   向尹都拿不准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客气了,这人讲话的声音永远慢慢的,却有种让人想静下心去倾听的感觉,向尹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好似天地间唯有他一人独醒般的从容不迫,令人不敢轻易小觑。   萧九九露齿微笑,“兰花儿,那天我们搞个自助烧烤吧,对孩子们来说会比较有趣。”   “最大的孩子也就十一岁,就算莫尘比较成熟,也无法带几个小孩子一起烤食物吧?”兰仲文提醒她,末了,敛眉补充一句,“是你自己想吃吧?”   萧九九大囧,“哪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不太好,吃不下这些东西的。”   “吃不下闻着也是不错的?”他温言打趣。   萧九九的脸色更郁闷了。   向尹看得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太可爱了。   眼角余光瞥见兰仲文不怎么客气地瞟了她一眼,向尹微囧,好吧,这样当面就笑出来确实不太礼貌,她看了眼他们的桌上,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大概是刚上菜不久,向尹觉得不太好意思,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吃饭期间来客是不能吃饭的,而她不走他们又不能进食,于是她把桐桐招过来,对几个端坐在桌上放下刀叉的人说:“那我们就约定星期六那天见面吧,现在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们先回去了。”   他们家的涵养大抵很好,大人们在说话的时候,孩子也是不进食的,尤其是那个叫兰莫辰的小少年,他看起来简直不像孩子,大人们聊天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有种老成持重的稳重味道。   虽然桐桐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但向尹猜想,桐桐长大后应该不是像兰莫辰这种高冷性格的,他大抵会有点像赫连胤那种不羁的性格,行为乖张,相貌阴柔。   为什么向尹会这么猜测?因为桐桐长得很像爸爸,但是眼睛像她,冷静之中流动着妖冶的雾气,凭他的相貌,将来高冷不起来。   回去后。   桐桐反复说着兰夏天未来要表演《地球妈妈》的事情,一个劲问赫连胤,“爸爸,夏天要表演地球妈妈,还有个太阳系,我表情歌唱比赛是不是太弱了?”   赫连胤支着下巴,神情妖娆又魅惑,“如果你继承了老爸的歌喉,那就一定不会输的。”   桐桐还是不放心,“可我还是觉得太弱了。”   一想到要输给小媳妇儿,桐桐的心就凉拨凉拨的,果然男孩碰到心仪的女孩就会自乱阵脚,这话一点都没错。   “那你怎么打算的?”赫连胤继续慢悠悠问他。   “要不我表演钢琴吧?练了好久了,是时候该拿出来表演表演了。”桐桐神情凝重。   赫连胤眼眸的颜色深了一些,懒懒笑道:“傻儿子,像你这么跟喜欢的女孩较劲,她不跑才怪呢。”   桐桐懵着脸。   赫连胤看不下去了,给他传授一点追媳妇真髓,“桐桐,感情跟成绩不一样,成绩可能你非常努力地去学习,可能就会成功了,而感情,是会因为各种外界关系受影响的,随着对你的印象可多可少,如果你对她那么较劲,次次让她输,让她感到挫败和压抑,她可能喜欢你吗?”   赫连桐似懂非懂。   赫连胤继续说:“其实越是重要的比赛,你越要表现你的大度和温柔,以退为进一定比你穷追猛打要好,你想啊,要是你输了,她肯定会来安慰你,那时候你装装可怜,她不就更怜惜你了吗?如果你赢了,她伤心,你去安慰她她却反而把错加之在你身上,到时候一个搞不好,你们的友情就决裂了知道吗?所以,以退为进比穷追猛打要好。”   赫连胤从来不把桐桐当成小孩子,在他眼里,桐桐与成年人同等,他什么话都会告诉他。   向尹在旁边安静进食,听见这话,差点笑喷食。   “噗呲……”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教的这个计划,是女对男而不是男对女的呢?”   “是吗?”赫连胤拧着眉思考,“可我就是这样追到你的啊,穷追猛打每次都没用,最后我以退为进了才追到的。”   “噗……”向尹再一次喷笑,笑容狡黠,“原来如此,你后来说如果我讨厌你了,你就不出现了,这就是你以退为进的计划吧?”   赫连胤大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得意地对桐桐说:“还别说,桐桐,你妈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这么追到的。”   向尹黑着脸。   桐桐小声地说:“不一样,妈妈跟夏天的性格不一样。”   “……”向尹想她这是被儿子嫌弃了吗?   赫连胤眼含笑意地望了望桐桐,又望了望向尹,等待桐桐的高见。   “妈妈不是正常的女人。”桐桐一锤敲定。   向尹:“……”   赫连胤爽朗大笑,洁白的指敲在桌面上,面容妖娆惑人,“这话太对了,爸爸赞同。”   桐桐小脸得意地笑起来。   向尹蹙眉,严肃地来了一句,“吃饭时间不要说话。”   “……”   赫连胤与桐桐对视了一眼,继续大笑。   夜里。   赫连胤把桐桐抱在怀里,给他讲睡前故事,等他睡着了,他轻轻把桐桐的头从怀里挪到枕头上,盖上被子,拉掉台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桐桐的房间。   主卧室里。   向尹陷在暖黄的壁灯中翻看杂志,面容模糊。   赫连胤慢慢打开门,神情似笑非笑。   “桐桐睡着了吗?”向尹把赫连胤的枕头整理好,抬头望他。   “睡着了。”赫连胤躺下,壁灯剪影出他线条优美的下巴,嘴唇艳而妖,闪动着惑人的光泽,有种无言又性。感的挑逗。   他抱着向尹,让她的头靠在他怀里,声音糯糯,“今天你不是去跟兰夏天的爸妈打招呼了吗?那边怎么样?”   “嗯……”向尹组织着词语,声音清温,“感觉上应该是很有涵养的世家,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孩子都不插嘴的,而且孩子们都很乖,不闹不哭,挺温馨的家庭。”   “听你这么说,他们家应该是比较严肃的那种?”   “如果相比我们家,那肯定是比较严肃的,我们家采用的国外式的朋友型教育,但他们家似乎是那类比较注重涵养的,比较传统。”向尹想着今天的事情,抬起睫毛对赫连胤说:“兰夏天的母亲很有趣,讲话很随和,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至于她父亲嘛,暂时判断不出来。”   赫连胤微微讶然,“竟然还有你看不出来的人?”   “嗯。”向尹点头,那男人太内敛了,光从言行和表情上不好判断。   “好吧,那改天我去会会他,看看是如何的人。”   “你这么着急就想知道人家的底细?”向尹凝着眉笑他。   “那当然了,桐桐喜欢的女孩子,要是对方的父母人品不错,咱们跟他们订个婚约也可以啊,反正孩子们长大了都是要结婚了,将来说不定桐桐要出国,先找个媳妇,到时候跟他一起去上学也是不错的选择。”   向尹忍俊不禁,“你也太着急了吧?桐桐才多大,万一他以后长大了,发现不喜欢那女孩了,那怎么办?”   赫连胤眼中的颜色深了一些,搂紧向尹,“好吧,那就先做青梅与竹马吧。”   向尹掩着唇笑,而后,又道:“对了,他们邀请我们这个周六去他们家参加兰夏天的生日派对,到时候你就去见见他们吧。”   赫连胤眼眸一眯:“当然。”   同一片星空下。   萧九九坐在镜子前抹护肤品,她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眼角,抹上薄薄的眼霜,叹道:“老了呀,眼角的细纹都快遮不住了。”   兰仲文在她身后,听见这句话,墨瞳划过缱绻的笑意,把床头柜上的牛奶递过去。   “多补充点蛋白质就美回来了。”   萧九九眉头纠结,“连你都觉得我老了是吗?”   他只笑不语。   眉目间,彷如流动着春日濯濯之姿,那是若有若无的温柔。   萧九九见他笑就更加不满了,皱着眉头,语气不善,“我就知道,咱们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你嫌我老也是正常的,我不生气,你实话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嫌我老。”   “萧九九。”他淡淡打断她的话,眼睛不同于白天时的深邃,变得明净不染,他就是这样的模样,不管过去多少年,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笑得像是天地间最诗情画意的墨画。   萧九九从镜子里瞪他,“干嘛?”   “当年我是因为你漂亮跟你在一起的吗?”   萧九九一怔。   他再问:“我是因为你的聪明跟你在一起的吗?”   萧九九答不上话。   他三问:“还是说,我是因为你优渥的家境爱上你的?”   萧九九一句都答不上,堪堪折服在他的智慧里,完败。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走得最急的是岁月,而刻在我心底里最深的是你,不管时间如何流逝,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纯真的九九。”   萧九九说不上话。   他的指慢慢移到她眼角处,轻柔按压,“长眼尾纹也不一定是坏事,这是证明你成熟和历练的一样东西,让你看待事情更加深远,灵魂更加动人。”   从前到现在,他就一直是一个颇有智慧的人,不管是学业,不管是生活,不管是事业还是对待萧九九这个人,他的智慧总是这样动人。   萧九九低头而笑,“突然有种感觉。”   “嗯?”   “我觉得我好像被你骗了许多年。”   “从何而讲?”   “觉得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看不透你,每次我的生气,总能被你几句话轻易化解,觉得我真是太好说话了。”   “这要看智商的。”他靠近她,笑得更加惑人。   萧九九歪进他怀里,眼睛明亮,“胡说,明明就是因为你很狡猾,你太了解我,抓住了我的所有的情绪。”   “你这么说不对。”   “哦?”   “哪次生气不是你挑起,而最后哪次不是我哄你?”   她的笑容欢了,“这才不是你说的。”   “我说过什么?”   “你说,生气的时候只要我不离去,你就一定会哄我,所以让我千万等着你,不要放开你。”   他眼中莫名有了温柔,“所以你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吗?”   “必须的,你给我的权利,难道还不准许我使用吗?敢惹怒我,我就折磨你折磨你折磨你。”   “好。”   “好?”   他弯下腰,从镜子里轻轻吻她的短发,“随便你怎么折磨我,只要不离开我,我永远哄你。”   萧九九轻轻莞尔。   “来,眼霜给我,我帮你擦。”   “好。”萧九九把眼霜拿给他,闭上眼睛,任他温柔的指腹停留在她的眼睑处,她轻声说:“今天你觉得桐桐的父母怎么样?”   兰仲文温柔的神情不变,“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啊,我觉得那个小孩很可爱啊。”   “我劝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哦?此话怎讲?”   “咱们的女儿才六岁啊,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那我们认识的时候,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兰仲文忽然不说话了,顿了顿,才道:“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们不也懵懵懂懂,生在那个封建的年代,知道什么叫爱情吗?老实说,小时候被电视剧荼毒太深,老以为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怀孕,所以牵个手就要脸红半天,不小心要是撞上那个男生的身体,吓得脸色都白了。”   兰仲文忍俊不禁,“所以说,你小时候多可爱啊,哪像现在这么鬼?”   “单纯那是时代对我们的造就,而前进是人类不可避免的改变,兰花儿,我又不是智障,当然会长大成熟啦。”   他还是笑,声音郎朗如笙箫,动听极了。   萧九九说:“你想想看,要不是我对你先下手为强,后来你能看上我吗?还不是我够机智,先把你拿下了。”   兰仲文的笑意不减,一本正经,“不对啊萧九九,你那时候有这么聪明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大智若愚。”萧九九表情得意。   “是吗?那我怎么只看出了你的愚,没看出你的大智呢?”   “因为你的眼神不好!”   “我看人需要用眼神吗?”他继续逗她。   萧九九瞪眼,不满道:“喂,不要老是逼我瞪眼好不好,长眼尾纹了怎么办?我星期六还要见桐桐的父母呢,我要打扮得美美哒。”   兰仲文微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嗡里嗡气地说:“以前是谁说,只要九九八,就能带回家,即可么么哒,又可啪啪啪?”   “那只是一种营销手段。”   “这么说来,你当时是想把你自己营销给我,所以说了这话?”   噗呲——!   萧九九忍住嘴角的笑意,“不要老是这么逗我好不好?每次被你抓到小辫子,就捏着不放,这还是我老公吗?”   “不是你老公的话,为什么要负责你的开心呢?嗯?”   “停!”   萧九九打断他的话,想从他怀里钻出来,却被他按了回去,眼神缱绻宠溺,“坐好,别摔下去了。”   “好吧。”萧九九调整了下坐姿,重新坐好,声音轻快,“我们来谈谈桐桐和夏天的事情吧。”   她的问题总是奇怪而没营养。   而他从来不会避开她任何问题,他永远这般有耐心,回答她所有的疑惑的谜团。   兰仲文仔细地想了想,对她说:“九九,不用去管,顺其自然就好。”   “你是说?”   “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我们只是夏天的父母,并不是她的爱慕和情绪,喜欢不喜欢,要和不要,将来和明天,都要留给夏天自己去思考,另外桐桐的父母,你若是喜欢他们,多交几个朋友也是不错了,以后还能交流一下育儿心得,挺好的。”      第222章 周六聚会      星期六下午。   赫连胤一家三口准时赴约,他们穿着蓝白条纹衣裳,遮阳帽,端立在日光之下,美得就像是一幅清新的画。   兰宅落座在市中心的四合院里,没想到他们也喜欢古典的建筑,向尹和赫连胤从胡同中走进,看见兰宅的墙上挂着一幅幅黑白素描,画中所有的男子都是一个人,兰仲文。那些素描从他的年少画到现在,张张生动,张张分明。   听说小伙伴要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兰夏天早早就在门口等候。她穿着一身粉色五四服,长发蓬松,一看见桐桐,两颗乌亮的眼珠笑成了月牙儿。   “桐桐。”兰夏天的声音很悦耳,彷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而扣人心弦。   桐桐眨眨眼,表情开心,“夏天,我来看你了。”   “你过来,我带你去花园看鱼。”   “嗯。”桐桐重重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尹,表示自己要去玩了。   向尹笑了笑,放开他的小手,“去吧,照顾好夏天,今天是她的生日,别让她受伤了。”   “没问题。”   说着,桐桐就撒开向尹的手跑了,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跑进了假山后面的花园里去看鱼了。   “小孩的世界就是无忧无虑啊。”向尹说完,发现赫连胤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一看,赫连胤正观赏着过道上的素描,神情若有所思。   向尹没有打断他的思路,慢慢走过去,站在赫连胤的旁边与他一起看画。   墙上这些素描,大抵是萧九九画的,听说她没退休之前,是个画家。   “画中这个人就是萧九九的丈夫,兰仲文。”良久之后,向尹说。   “兰仲文。”赫连胤妖娆狭长的眸眯着,浅笑,“好多年前曾听爷爷提起过他,他做了十天首富,然后就隐退了。原来他长这个样子,没见到之前,我还以为会是那种煞气很重的男人呢,没想到长相这么斯文儒雅。”   向尹轻笑,“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虽然外表很温雅,但是感觉他的气场一点也不温雅。”   “哦?”赫连胤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有我这么好看吗?”   “好看的话自然是你比较好看,你是美貌型,他是气质型,气场和风格都不同,不能比较。”   “这么深奥?”他扬唇微笑。   “见到了你不就知道啦?”   “也是。”赫连胤点点头,“小尹,这些画都挺好看的,回头我们也去画一幅吧,挂在家里的大厅里。”   向尹唇角的笑容扩大,表示赞同,“好主意。”   出来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兰仲文。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浅色牛仔裤,站在门廊处,清雅如晨风暮雪。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假象。   当他抬起眼睛,空气都似乎扭曲了,有了中莫名的压迫感。   那双眼睛,氤氲着淡淡的光辉,韵致缱绻。   他朝赫连胤与向尹点点头,声音悦耳,“欢迎光临寒舍,请进。”   “中午好。”   蔚蓝的天空下。   赫连胤漫不经心看他,绝美的面容,散发出一种凌人的窒息感,两人似乎是在较量,面对面看着,眼神或幽深,或促狭。   向尹怪异地看着两人的眼神,什么情况?难道在用眼神交流?   想到这里,萧九九也从屋内出来了,她围着一件浅绿色围裙,短发别在耳后,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你们过来啦,快进来里面坐吧,我在准备材料,等下可以亲自做蛋糕喔。”   说完见气氛怪异,又扭头说:“兰花儿,厨房的香槟我打不开,你来帮我吧。”   “好。”兰仲文淡淡应道,收回目光,“九九,你先在这里招呼客人,我去帮你开香槟。”   “没问题。”萧九九比了个ok的手势,对门廊外的两人说:“赫连先生,赫连抬头,你们快进来吧,外面太阳大,别晒到了。”   赫连胤与向尹同时点头,向尹走过去,把带来的礼物递给萧九九,笑着说:“这份粉色的礼物是送给夏天的,蓝色是给莫辰的,黄色是给墨玉的,至于这瓶红酒,是送给你和兰先生的,第一次过来拜访,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点。”   萧九九表情惊讶,“干嘛这么见外?人过来就好了,不用特意送礼物的,我们都随意一点就可以了,还有,不用叫我们为兰先生或者兰太太,我先生叫仲文,我都叫他兰花儿,你们也可以这么叫,至于我叫九九,你们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我叫你九姐?”   “nonono,我们不喜欢人家喊名字的时候加个姐的,这样容易暴露年龄,叫我九九就可以了,显得年轻。”她还记得过去的时候,小姨天天强调自己叫珈蓝,不准叫她小姨,那种不想老去的心情,九九现在算是体会了。   向尹忍不住笑出声音,萧九九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九九了,你也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小尹,我的丈夫与我同命不同音,你叫他阿胤就可以了。”   “阿胤?”萧九九凝神想了一会,忽然抬起眼睛,惊喜地说:“不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天王巨星赫连胤么?”   向尹点头微笑,“正是。”   “那么你也是歌手吧?我记得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你。”   “是我。”   萧九九笑得更开怀了,把他们引进了屋里,屋内粘满气球和彩带,很有生日派对的气氛,萧九九边走边笑,“没想到还能交到明星朋友呢,真是个不错的体验啊。”   “都是些虚名。”向尹看着头顶的彩带,轻声回答。因为现在还不熟,所以交流起来难保有所保留,太太们说话的时候,先生们不打断,先生们讲话的时候,太太们不插嘴。但屋子布置得是漂亮的,看来他们夫妻两很重视孩子的童年,极其的呵护。   “怎么会?那是多美好的事情呀。”萧九九是乐天欢乐派,凑到向尹跟前,对她说:“小尹,我来给你说下我今天的计划吧。”   “好,你说。”   “今天呢,我们先大家一起来做蛋糕给夏天庆祝生日,然后下午呢,就到陶瓷房做点杯子碗盘,消磨一下时间,晚上就一起来个烧烤会,你觉得怎么样?”   “好丰富。”向尹微微错愕,这些想法都很不错,适合孩子们玩耍,也适合大人们消磨时间,即可以陪着孩子们玩,也能让自己不那么无聊,简直是老少皆宜,又能锻炼孩子的想象力和勤劳度。   “我也觉得不错呢,厨房里做蛋糕的器材都准备好了,你们去洗洗手吧,我让佣人去喊几个孩子过来。”   “好。”向尹点头,转身对旁边的赫连胤说:“哥哥,我们去洗手吧,今天的任务是给夏天坐蛋糕呢。”   “做蛋糕?”赫连胤不明所以。   “对啊,九九说我们所有人都来参与,做一个大蛋糕送给兰夏天,然后下午去陶瓷房做陶瓷,晚上开烧烤会。”   赫连胤听完后怔怔的,“这注意真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充满了童趣。”向尹笑着,说道:“看来这是个非常不错的家庭,我们桐桐押对宝了,下次我们也邀请他们来家里玩玩吧,我们也好好招待他们一次。”   “这是当然。”   两人走进洗手间洗手,洗手间的摆设简洁干净,向尹再一次赞叹,卫生搞得不错。   来到厨房,孩子们已经被叫来了,除了兰莫辰,兰夏天,桐桐之外,还多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大约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麻裙,浅棕色的长发编成一条蜈蚣辫,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向尹暗暗猜想,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兰夏天的二姐兰墨玉了,她站在兰夏天旁边,白皙的小手牵着兰夏天的手,看得出来跟兰夏天很亲昵,也很疼兰夏天。   他们一走进,几个孩子就礼貌道:“叔叔好,阿姨好。”   赫连胤跟向尹含笑点头,“乖。”   桐桐见状,也对兰家夫妇乖巧道:“伯父好,伯父好。”   这叫法是有根据的,一般比自己爸妈要小的朋友爸妈要叫叔叔和阿姨,比自己爸妈要大的叫伯父伯母,不然万一人家比自己爸妈小,你叫他们伯父伯母,那就显得对方老了,而要是人家年纪比较长,你喊叔叔阿姨,又把自己爸妈的辈分给下了。   不过孩子们还小,怎么叫大人们都不在意,只要有礼貌的就是好孩子。   “乖。”兰仲文应了一声,把刚打开的香槟倒进郁金香杯子里,又打开了一瓶提子汁,一瓶橙汁,分别倒在几只可爱的塑料杯子里,让所有人都过去拿饮料喝,兰夏天是第一个走过去,刚想端香槟,被兰仲文瞪了一眼,沉声道:“夏天。”   兰夏天无辜地看着自己的爸爸,“爹地,这个杯子看着比较漂亮。”   “不行。”兰仲文眼中蜷着不赞同,“小孩子不可以喝香槟,挑橙汁或者提子汁。”   “可是爹地,我想用这个杯子。”兰夏天不愿松手,这个郁金香杯子太漂亮了,她很喜欢。   “今天是你的生日,若是摔碎东西,那可是不吉利的噢,夏天,你想让自己美好的生日里留下遗憾吗?你不想过个完美无缺的生日派对嘛?”   兰夏天闻言想了想,摇头,“爹地,我不想。”   “那就放开香槟,喝果汁。”   “好吧。”兰夏天被自己的父亲说服,拿了旁边的果汁。   兰莫辰排在她后面,调皮笑了笑,也伸手去拿那杯颜色诱人的香槟。   “莫尘。”兰仲文再一次凝眉,“你还没到十六岁。”   兰莫辰叹了一口气,松手,“好吧,我妥协。”   他拿了橙汁走了。   下一个是兰墨玉,她很乖地拿了橙汁,一点也不需要大人们提醒。   桐桐排在三人的后面,他身板小小,气度却不凡,走到兰仲文跟前,抬起头问他:“叔叔,你说我可以喝香槟吗?”   向尹一愣,就要出声阻止他,被赫连胤悄悄拉住了手。   “他不会喝的,放心吧。”赫连胤小声对向尹说。   向尹微微挑眉,“确定?”   “他是我儿子,我了解他,况且就算他要喝,兰仲文也不会让的。”   向尹看了眼兰仲文,见他微微蹙着眉,显然是不会同意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抿唇道:“好吧。”   那端。   兰仲文居高临下望桐桐,桐桐却一点都不害怕,爬上旁边的小椅子,尽量显得高一些。   这孩子还蛮机灵,兰仲文哭笑不得,“你觉得你能喝吗?”   “叔叔,我内心想喝,不过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喝的,所以我想跟你打个赌。”   “哦?”兰仲文饶有兴趣般敛住眉头,“是什么赌约?”   “叔叔,你刚才倒果汁的这些杯子里,我可以记得你倒水的顺序,你信不信?”   “说来听听。”   桐桐指着其中一杯果汁,“这杯是最先倒的。”   “是的。”兰仲的记性也很好,看着桌上十几杯饮料,将信将疑地指着旁边一杯果汁,“你那种猜法太没技术含量了,还是来猜第几比较好,桐桐,我现在指的这杯是第几顺序倒的?”   “第八。”桐桐脱口而出,毫不思考。   兰仲文微微一怔,指着另一杯,继续问道:“那这杯呢?”   “第三顺序。”   兰仲文眼底有微微地吃惊,“看来你的记忆力惊人。”   “我是高智商。”桐桐表情臭屁,挪过一杯香槟,“叔叔,我可以喝香槟了吗?”   “仍然不行,虽然你记忆力好,但是你未成年。”   “好吧,我听你的。”桐桐见到就收,拿了果汁,就走了。   赫连胤小声在向尹耳边说:“桐桐这是要在未来的岳父大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才智呢,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的不是酒,而是要让兰仲文知道,他是个高智商。”   向尹噗呲一笑,掩着唇,“人家哪会看不出来?偏要去鬼,真是人小鬼大。”   “小孩懂得表现是好的,证明他不怕生,是好事。”   “好吧,说不过你。”   说到这里,兰仲文把香槟送过来,“喝点东西吧。”   “谢谢。”赫连胤点头,接过香槟,轻轻晃了一下,色泽透彻,香气馥郁,他轻轻抿了一口,满足浅笑,“domperignon的香槟王,果然不错。”   “你品味也不错,猜出来了。”   赫连胤只笑不语。   这时候,萧九九进厨房来了,她手上拿了几件大大小小的围裙,大的给大人们,小的分派给孩子们,让他们把围裙穿上,兰家的孩子显得很有礼貌,兰莫辰接到围裙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穿上,而是把手里的果汁和围裙放下,给年纪稍小的兰夏天先穿上围裙,替她系上身后的带子。接着才是兰墨玉,他们家是按小排到大的,兰莫辰帮兰夏天穿好后,才开始帮兰墨玉系带子,自己则留到最后。然后兰墨玉见桐桐懵懵地站在一边,也主动过去帮他系围裙了,整体上,他们家的孩子非常有礼貌。   向尹和赫连胤看在眼里,心脏处都快被这温暖化掉了。   “看来家里多一两个孩子也是很不错的。”向尹对赫连胤说:“你看哥哥帮妹妹穿,妹妹在帮小妹妹穿,看起来又美好又羡慕的,要是桐桐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会不会也这样疼爱他们呀?”   赫连胤还没答话,萧九九已经为她解答了,“会的,桐桐看起来像是喜欢孩子的大孩子,以后你们若生了第二胎,他一定会很疼爱自己的弟弟妹妹的。”   说完,把手机的围裙递给向尹和赫连胤,笑道:“穿着围裙做蛋糕吧,不然很容易被弄到衣服的。”   “好。”向尹莞尔,结果围裙,自己慢慢穿上,身后的带子是赫连胤帮她系的,一个蝴蝶结。向尹也帮赫连胤系了带子,几人把围裙裹好,开始做蛋糕了。   萧九九的意思是,大家合作一个大蛋糕,但是可以分为几组,大家可以把不同的想法加之上去,比如喜欢吃巧克力的,可以多放在自己负责那块位置,喜欢奶油的,就做点可爱的花朵摆在自己的位置上,总之这个蛋糕是为了温馨和庆祝而做,不需要太注重外观,只要开心就行了。   做蛋糕活动开始。   几个大人拿着打蛋器打蛋,这可是个技术活,所以交给先生们了。   萧九九在教孩子们做曲奇饼干,向尹跟着一起学习,和孩子们一样,一人拿着一个裱花袋,在烤盘里挤出一块块饼干,孩子们颇觉有趣,一边挤饼干一边笑闹,时间过得飞快,很快,饼干就做好了,萧九九把孩子做的饼干一盘盘放进烤箱里,等待烘焙。   先生们那边的蛋也打好了,两人似乎在谈生意的事情,聊得还算投机。   两个太太微笑,领着和孩子们远离烤箱,凑到先生们跟前的白色高台,开始找面粉和牛奶,加在打好蛋清里面,继续搅拌。   桐桐抬头对向尹说:“妈妈,我等下给你做一朵花。”   “噢——”向尹拉长尾音,吃惊道:“你会用奶油做花?”   “当然,我可是天才。”桐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第223章 求婚      “桐桐,你以后长大了要娶谁?”萧九九问桐桐,这个问题一直是大人们对孩子的恶趣味,但凡见了可爱漂亮的孩子,大人们都喜欢问上这个问题。   桐桐闻言瞪眼,看了兰夏天一眼,又看了向尹一眼,忸忸怩怩,不好意思回答。   “喲,害羞了。”萧九九颇觉有趣,扭头对向尹说:“难不成桐桐真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这么害羞。”   向尹在蛋糕上做奶油花,听见这话,笑了笑,“大概是吧,这孩子从小就成熟。”   “我们莫辰也是耶,从小就像他爸爸,跟小大人似的。”   “我看着也是。”   “对吧?”萧九九朝莫辰看去一眼,见他正拧着眉,在慢慢摆巧克力,笑着说:“无论是样子还是性格都像他爸爸,就是口味有点像我,爱吃巧克力。”   向尹只笑不语。   “你家桐桐呢?比较像谁?”萧九九卷着蛋糕边缘,一边问。   “样子像爸爸,性格像我。”   萧九九吃惊,“刚才看桐桐的记忆力很好,是遗传了你?”   “嗯。”   “我看着也像,你这个人看起来淡淡的,却充满了智慧,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人。”   “是吗?”   萧九九大大方方点头,“真的,我丈夫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看得出来,也能判断,但是我自己就不是这样的,我毛毛躁躁的,脾气又不是很好,要不是他总包容我,大概不知道要闹僵多少回了。”   向尹想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你这样的更好。”   萧九九弯唇,“这是怎么说?”   “每个人都不一样,都有自己的特点,我感觉你很活泼,想象力也好,对对待孩子的童年和成长更有心得,我应该向你学习。”向尹说的都是心里话,没接触萧九九之前,她没想过可以带孩子做蛋糕做陶瓷这种趣事,但现在看孩子们玩得那么开心,她真觉得自己不是个敬业的母亲,也许这跟她的性格有关,她封闭安静,身边的朋友也都没有孩子,所以她不懂得怎么去给孩子营造一个快乐的童年。   她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送桐桐去上学,听他谈钢琴,带他去散步,一起吃饭,买他喜欢的玩具和衣服。   这些事情每个母亲都在做,她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够,桐桐也不会开口要求,久而久之,破坏了孩子那种与生俱来非常有趣的想象力,她让桐桐过得像个大人,只有陪伴,而没有营造一些桐桐想要的世界给他,这是她性格里的不足。   “顺其自然就好,没有一个人天生懂得做母亲,以前刚生莫辰那会,我也是像你这样,后来经常带莫尘去孩童世界玩,接触了一些母亲后,才打开了我对孩子的认知,你要是有时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孩童世界,其实那里也挺有趣的,大人们就坐在一边喝茶聊天,小孩们在导师的看管下玩游戏,时间很快的。”   向尹眼睛一亮,“好啊。”   “那就那么说定了,下次一起去逛逛呀。”   “好。”   说完这句话,向尹低下头,认真地在蛋糕边缘挤出周边花朵,灯光明亮,气氛宁和,大人小孩皆围绕着蛋糕,做出自己心仪的图案或花朵。   赫连胤在帮桐桐画奶油爱心,兰夏天纯真地问:“叔叔,这个爱心真漂亮,可以给我吃吗?”   赫连胤抿唇一笑,“这个爱心是桐桐做的,你想吃的话,要问问他肯不肯给你。”   桐桐红霞满脸。   “桐桐,这个爱心可以给我吗?”兰夏天抬起睫毛,可爱又灵动。   桐桐小鹿乱撞,交握着双手,白皙的脸蛋红红的,小声道:“你要是喜欢就给你。”   “真的吗?”兰夏天眼睛一亮,“果然是桐桐对我最好,桐桐,我最喜欢你了。”   赫连桐更害羞了。   赫连胤看在眼底,唇侧掀出淡淡的笑意。   没多久,蛋糕就做好了,几个人把大蛋糕推进烤箱里,等待烘焙。而另一边,曲奇饼干也做好了,被萧九九从烤箱中取出,她端来一个珐琅云彩盘子,把形态各异的曲奇饼干放在盘子里,让孩子们取回自己所做的饼干。   几个孩子快乐而兴奋地挑选着自己的作品。   萧九九静静地看着,眼底荡出一丝柔光。接着,她吩咐兰莫辰带几个孩子去玩智力积木,而大人们,则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兰仲文坐在主位,在茶席上摆出几个名贵的杯子,倒上几杯色泽浅浅的茶,递到赫连胤跟向尹跟前。   “请喝茶。”   “谢谢。”赫连胤跟向尹接过茶杯,但并没有动,而是放在桌子边缘上。   兰仲文瞟了一眼,不动声色微笑,“你们不喜欢喝茶吗?”   “不是不喜欢,是太烫了。”赫连胤说。   “原来如此。”兰仲文面上笑容不减,继续说:“这是雨前龙井,颜色有些淡,要是喝不惯绿茶,我这儿还有红茶与发酵茶,你们有什么口味要求没?”   既然客人来了,就要让他们满足而归。   赫连胤坐在客人席上,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烦了,随意就好。”   兰仲文颔首,气度沉稳,“赫连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红酒与娱乐行业的,兰先生你呢?”相比兰仲文的沉稳,赫连胤就显得漫不经心多了,他撑着下巴,凤眸微微眯着,细长而妖娆。   “我以前是做房地产和证券的,不过现在已经退居幕后了。”他坦诚相告,赚再多的钱,都比不过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况且他现在只是当起了幕后老板,他的事业仍然有人在替他拼命,而他的余生,要用来陪伴孩子的成长和妻子的老去。   赫连胤沉吟,“这样也挺好的。”   兰仲文点点头,没有说话,给身边的萧九九递了杯茶,“九九,喝点龙井茶吧。”   潜台词是可以抗衰老。   萧九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你觉得一杯茶的功效真有那么显著?”   “若是常年坚持,一定会有效果。”   “那我还不如运动呢。”   “不喜欢喝茶?”   萧九九城市摇头,“不喜欢,味道太淡了,喝不下去。”   “茶越淡,越值得你去品茗,这是挑战你舌尖上那股细腻的味觉。”   “不要,不喜欢。”   兰仲文也不勉强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溺爱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嘴刁。”   “因为我不在乎品味,我只在乎自己的感觉,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东西,再好吃我也不会吃的,不会违心地去说好吃。”   “兰太太这话我赞同。”赫连胤笑弯了凤眼,“喜欢就是喜欢,不会违心去说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违心去说喜欢,一个人的原则和秉性很重要,我非常赞同。”   萧九九微笑,“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九九就可以了。”   向尹跟赫连胤挨坐在一起,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内心安宁。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赫连胤眼中含着促狭的笑意。   所有人都笑了。   “小尹,我好像忽然想起你是谁了。”说到这里,萧九九顿了一顿,坐直身子,“你就是最近演那个宫斗剧的什么贵妃吧?那个角色叫什么了?凤……”   她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凤盏。”向尹回答,眼睛异常的宁静。   “对!就是你,怪不得我觉得你那么熟悉了,那个电视剧我也追了不少集,好喜欢你演的那个凉凉呀,好霸气的说。”   向尹抿唇而笑,“谢谢,那是导演设定的角色,我就是负责演好而已。”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要演好一个角色也不容易啊,要是演技不好的话,很容易被骂的吧?”   “其实我演技也不太好,第一次参与电视剧,都是从电影中观摩人物的神情来模仿的。”   “这个可以理解,没有一个人天生是不需要学习的,都是要通过努力来得到自己想获得的知识。”   “嗯。”   “不过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对啊,没对外公布吧?”萧九九秉持着好奇,继续追问。   向尹一怔,摇头,“还没公布,时机不太对。”   萧九九点头,表示能明白他们的压力,笑着说:“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不必太在意。”   “嗯,明白。”   接下去的对话向尹就没怎么听了,她静静坐在一边,聆听兰仲文跟赫连胤的对话,很快,蛋糕烤好了,所有人给兰夏天唱了生日歌,萧九九把蛋糕分给所有人,大家边吃边看兰夏天表演,为了让兰夏天高兴,桐桐还表演了一段钢琴,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萧九九不断夸他,眼里心里都是喜爱之意,称赞他简直就是天才。   下午四点是做陶瓷时光,这玩意是怎么做的呢?就是坐在一个能转动的泥盘前面,堆上一堆泥土,用手把泥土弄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或杯子或盘子,然后拿去烤制,就成功了。   本来向尹还没什么兴趣,但看见萧九九平时做出了的陶瓷作品,她心动了,因为萧九九经常把兰仲文的名字刻在被子上,有时候是捏了一朵兰花,有时候是写他的拼音,也有些作品是写孩子们的,向尹一个个陶瓷看过,心里涌起了一股向往。   她也可以亲自做一个陶瓷啊,可以刻着她,哥哥和桐桐三个人的名字,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作品,也许将来老了,可以拿出来欣赏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萧九九的指挥下,和桐桐共做一个陶瓷。   赫连胤做自己的陶瓷。   萧九九陪兰夏天。兰仲文,兰墨玉,兰莫辰则单独做陶瓷,因为墨玉和莫辰都超过了十岁了,有自己的想象力,可以自由发挥。   这个下午,兰家的气氛异常融洽,所有人都做出了自己满意的陶瓷,放进火窑内烤制,不过这个烤制需要几天,所以陶瓷是暂时拿不到的,向尹一家在兰家吃了晚饭才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   霓虹闪烁。   桐桐已经睡着了,赫连胤把他放在后座上,用薄毯盖着,赫连胤跟向尹则坐在前面,一个专心开心,一个望着风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今天玩得开心吗?”赫连胤用尽量不吵醒桐桐的声音低声问她。   “还不错,要不是认识他们,还不知道原来孩童的世界可以这么有趣,看来我们以后要好好努力了,给桐桐营造一个快乐的童年。”   “嗯。”   “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向尹歪头瞅他,眼珠静静的。   “完全正确,我赞同,其实我是想问问你那事的。”   “哪事?”   “就是萧九九说的那件事。”赫连胤这么说着,眼中氤氲着深刻的感情,“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好呢?”   向尹微笑,“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我说的不是那种只盖结婚证的结婚,是那种对全世界公布的结婚,所有亲朋友好都可以知道,可以祝福的那种结婚,那种可以让桐桐告诉全世界自己父母是谁的那种结婚。”   向尹只笑不语。   赫连胤静了一下,又追问:“怎么说?”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紧张,虽然知道她不会再离开自己,但每次说起这件事,他就会忍不住紧张,或许是因为他更爱小尹的关系吧,他要求的和想要的总是比她多。   向尹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忽然变得沉默。   “你不愿意?”赫连胤轻声问,那言语间,有轻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是。”她摇头,笑得灿烂,“按照一般电视剧,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应该准备好戒指和鲜花的,但你现在什么都没准备,要让我怎么答应你?”   赫连胤眼睛倏地一亮。   而后,嘴角的笑容大大朵的,说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你没钻戒和鲜花,我是不会同意的。”   “怎么没有了?”他把车停下。   向尹惊叫,“小心一点,桐桐还在睡觉呢。”   “没事,我开得很稳的。”他说着,打开车内的灯,取下自己脖子处的项链,拆开,将两枚戒指拿了出来,又打开车柜,拿出里面一朵极小的水晶玫瑰,眼睛明亮,“现在花和戒指都有了。”   向尹的脸红霞满天。   望着赫连胤手里那朵水晶玫瑰,轻声道:“那是香水又不是鲜花,不能算过。”   “怎么不是了?这摆明就是玫瑰花的模样,而且是水晶的,永不凋零,难道就比一般的玫瑰花差吗?”   “你这叫狡猾。”她这么说,眼中却没有恼意。   “哎呀你就不要那么较真了嘛,先把戒指收了,回头我给你买一房子的鲜花和戒指,你看行吗?”   向尹只笑不语。   赫连胤却不放过她,静静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暗哑,“笑是什么意思?小尹,你到底同意不同意嘛?我真想跟你结婚的,想在每个清晨里,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你。”   向尹低头而笑。   赫连胤微微急了,看了她的表情良久良久,认真道:“难道你还觉得我不值得你托付一生吗?”   向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没有,不然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没犹豫呀,我刚不是点头了么?”   这话向尹说得轻轻的,赫连胤却怔住了,但一瞬间之后,他拉过她纤细的手,将那枚简约的铂金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睫毛浓黑纤长。   “这话是你说的,明天我就要对全世界宣布我们结婚的消息,小尹,我们将要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离。”   她微微有些脸红。   赫连胤笑得开怀极了。   第二天。   向尹在吵杂的脚步声中睁开眼睛,哥哥已经不在了,她穿上拖鞋,顶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从房间慢慢走了出来。   早晨的阳光如水晶般透明。   鼻尖处都是淡淡的花香。   向尹走下旋梯,被满室的玫瑰花海震惊了!   偌大的客厅。   水晶吊灯璀璨。   桌上地上,摆满了颜色鲜艳的玫瑰花,阳光缓缓流淌,向尹宁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瞳深处,有难以掩饰的惊喜……   而赫连胤,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容颜妖娆。   他的视线正好对上向尹的目光上。   然后两人都笑了。   赫连胤站了起来。   西装革履。   慢慢地。   他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修长的身子就那么半跪下去,拿出了一枚宝蓝戒指盒。   风静静吹拂。   他抬头看她,眼瞳深处,是浓得化不去的温柔,“昨天承诺的花和钻戒,小尹,你愿意嫁给我吗?”   屋内所有佣人都躲在厨房里,看到这一幕,她们紧紧抱成团,心中又感动又兴奋。   向尹低着头,空气中似乎都是幸福的味道。   她看着他,眼底异常的温柔。   然后。   她伸出自己另一只没有带戒指的手,放置在赫连胤眼前。   赫连胤的呼吸都窒住了,轻轻握住她的手,把那枚求婚钻戒套进她手里,他们之前的戒指是为了结婚买的,而现在这个戒指,是求婚用的,跟结婚戒指的意义不同。   戴完戒指。   赫连胤站了起来,拥过她,轻轻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小尹,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妻。”   向尹轻轻微笑,“我不是早就是了吗?”   “这次跟以往的那次不同,以前的婚姻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而这次,是全世界都知道了。”   小尹眼睛一亮,在他的怀抱中,笑容温柔明净。   厨房里,所有女佣的都尖叫起来。   宋姐感动得眼眶湿润。   少爷和小姐终于迈出这一步了,夫人,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慰了。      第224章 婚纱      那天的天空,蓝得就像倒挂的大海。   自向尹答应了赫连胤的婚事后,两人的恋情,就像忽然绽放的璀璨烟花,肆意地出现在各个杂志的头版,而萧海蓝的真实身份也因此得到了证实,原来她就是当年与赫连胤公布恋情的正牌女朋友,向尹。只是因为海难,两人分隔多年。   沉寂了多年以后,萤火虫们不再那么抗拒向尹了。   或许是因为她们长大了。   成熟了。   又或许是见证了赫连胤的长情。   他入道至今也有15年了,除了向尹这个女子外,他从未与谁有过绯闻,接电影或者客串都不愿选爱情类的影片,几乎是武打和喜剧。   没想到五年后,赫连胤选择的女人仍然是她。   究竟这个女子有着怎么样的魅力?竟让赫连胤在失去她的五年后,仍然选择与她牵手,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   相比当年的大暴动不同,此次婚期登出来后,有了不同凡响的新反应。   粉丝们好评如潮。   【五年前,轰动全国的头条叫胤尹恋,五年后,轰动全国的头条叫胤尹婚恋,复杂的娱乐圈,有这样美好圆满的爱情挺好,祝福。】【五年之后,在看胤胤登上娱乐头磅,男主角还是男主角,女主角还是女主角,这次,我相信爱了。】【关注胤胤已多年,不知不觉,胤胤28岁了,我也26岁了,从15岁开始喜欢你,从未被改变。胤胤,人的一生并不长,不需要考虑的太周到,相信自己的直觉,我会支持你,与向尹好好地幸福地在一起吧,最后在说一句,你真的好帅!】【那年不懂得爱情的真谛,误会了你们。如今你们还牵着手,这次我不心碎了,我深深心醉。】【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相信胤胤和尹尹都办到了,这段爱情太感人,值得祝福。】【或许这就是缘分,绕一圈,两人始终会回到对方身边。】看着床头柜上的报纸一致的好评,向尹淡淡笑了,没想到这次的公开这么成功,几乎没有一条负面新闻。她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手机,给雪奈发去一条简讯。   【雪奈,下午有时间吗?陪我去挑婚纱吧。】   雪奈的短信很快回来:【可以,不过我现在跟元熙在外面买蛋糕,我们一起过去方便吗?】【当然,多人一点更热闹,我欢迎你们。】发完这条简讯,向尹掀开身上的被子,起来换衣服。   哥哥今天去公司了,估计没时间陪着她,所以她跟雪奈去挑婚纱就可以了。   阳光明媚。   她伸了个懒腰,把长发梳好,高束上去,再卡上一个银色的铁箍,满满的欧美范。   镜子前。   她给自己画上了长长的眼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格外的好,想画个妆在出门。向尹屏住呼吸,把眼线小心翼翼画好,而后取来洋红色的唇膏,给自己的嘴唇化上浅浅一层,洋红色一般都自带荧光,化上去后,嘴唇就像芭比公主,粉紫中透着引人瞩目的荧光。   装扮完一切,她重新站到镜子前,着浅牛仔衬衫,白色包臀裙,神采飞扬。   出门前,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的简讯是韩菁菁发来的:【小尹,下午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呃……   向尹看着简讯沉思。   而后,她手指流动,给韩菁菁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喝咖啡大概是没时间了,不过我下午要去市中心看婚纱,你要过来吗?看完可以去吃晚饭,我做东。】发完这条短信,她把手机扔进包里,走到停车库,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   远处的法拉利叫了一声,解锁。   向尹笑了笑,走过去,把包扔进去,然后娴熟地开启,滑出赫连宅,一路上了高速,入了环内的市中心,才开始放慢车速给雪奈打电话:“喂雪奈,我已经到市中心了,你跟元熙在哪呢?我快到婚纱店了。”   “我两早在婚纱店对面咖啡厅等你了,快来,到了请你喝咖啡。”   “暂时不饿不渴,先不喝了,看婚纱去吧,等下一个朋友过来找我,我们四晚上一起吃晚饭啊,你看行吗?”   “你朋友?是谁啊?”   “圈子里的,叫韩菁菁,跟我演过同个电视剧《后宫传》,她当时演的是女二,不知道你记得不?”   雪奈忽然静了一下,声音遥远,“是她啊。”   “哦?你们认识?”   “认识,还渊源不浅呢,不过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怎么说?”   雪奈唔了一声,音调懒懒的,“感觉说人家的私事不太好。”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   “她是高家的少奶奶。”   “哈?”   “就是高泽他老婆,想不到吧?哈哈,高泽其实早就有老婆了,但是整个高家没人承认她。”   “什么情况?要是不喜欢,高泽能娶她吗?”   “这事说来话长,但总之情况有点儿乱,等下韩菁菁来了,你亲自问她吧,明面上说她是高少奶奶,但实际上他们两没有结婚证,只是高泽他爸承认了韩菁菁这个儿媳妇而已。”雪奈沉着声音。   向尹点点头,“所以说之前赵洁儿出了丑闻,韩菁菁帮高泽不是偶然了?而是特意的帮忙?”   “当然了,韩菁菁是高少奶奶啊,必须要帮的。”   “那你以前还说要嫁给高泽呢?”向尹笑她。   “喂,我那是假话好吧,目的只是为了让韩洛宵远离我,明明知道我是不婚族的嘛,不然你离开的那五年,我早对高泽下手了,为什么不去下手?因为我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帮他卖命,是因为他能给我更好的生活和未来,事实上,我们两是很纯洁滴。”   “纯洁?”向尹忍不住笑出声音,“真有那么纯洁吗?”   “必须有,虽然我看似风情万种,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很保守滴。”   “喂!你们两这样偷偷摸摸聊电话多不仗义啊?”坐在雪奈对面的元熙不满皱眉,“不带这样的,快把小尹叫过来,让我也加入话题。”   “就不让你跟她聊,咋滴?”雪奈表情傲娇。   “那我走了。”元熙站了起来。   “喂!给你你开玩笑呢。”雪奈叫住他,对电话里的向尹说:“你快过来吧,不然被冷落的元熙要不满咯。”   向尹噗呲一笑,“好,马上过来。”   到了目的地后,韩菁菁的简讯也过来了:【可以啊,你在哪里?把地址给我吧,我现在过去。】向尹打下一行地址,放下手机,提着herv的限量版包往路对面的咖啡厅走去。   街的这端是婚纱店,浪漫梦幻。   街的那端是咖啡厅,啡香四溢。   她走进店里,元熙和雪奈就坐在一楼的窗边,阳光灿烂,男的俊,女的靓,好不登对。   不过他们可不是一对。   向尹笑了笑,走过去,把包随意地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腿迷人而纤细。   “来多久了?”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睛。   “大概半个小时了吧。”元熙说着,在咖啡壶里倒出一杯香浓的咖啡,递给向尹,“时间还早,喝点咖啡在过去吧。”   “不喝了。”向尹温温和和拒绝。   元熙拧着眉,“喂,小尹,这壶咖啡可是很贵的好吧?我倒都倒了,不喝太浪费了。”   “给我喝吧。”雪奈按住元熙的手,笑得意味深长,“小尹最近不能咖啡的,还是我来吧。”   “哦?”元熙表情狐疑。   “她最近在打算要宝宝呢,喝咖啡会降低怀孕率的,所以她暂时不喝。”   元熙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收回自己手中的杯子,转而拿给了雪奈,“那你喝吧,别浪费哦,这可是很贵的咖啡。”   雪奈笑笑不语。   元熙以为是戳中了她的心事,急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不能怀孕的事噢。”   向尹一怔。   雪奈轻轻微笑,“没呢,我没有在想这个事情,这么香浓的咖啡,多喝一杯我觉得是个享受。”   元熙和向尹都笑了起来。   过了三十分钟,向尹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韩菁菁打来的电话,“小尹,我人已经到了,也看见你的车了,不过你人不在店内,你去哪啦?”   “我就在婚纱店对面的咖啡厅呢,你在门口等一下,我们现在过去找你。”   “好。”   收了线,向尹对吃饱喝足的元熙和雪奈说:“走吧,菁菁在对面的婚纱店等我们了,我们过去吧。”   “好。”   两人起身,叫来服务员买单,就跟着向尹一起离开了咖啡厅,韩菁菁站在马路对面的日光下,着一件淡紫色连衣裙,清新靓丽。   看见向尹三人走来,韩菁菁笑了笑,对他们三人打招呼,“下午好。”   “好。”三人皆对她点头。   “雪奈大师。”韩菁菁礼貌颔首,“好久不见了,现在过得好吗?”   雪奈眉眼一弯,“菁菁,好久不见。”   “嗯,自从你走了后,还蛮想念你的。”   “想念可以来看我嘛,我一直都在俱乐部里,你来了就能找到我。”   韩菁菁沉默了片刻,说不出高泽在她不想去的话,于是点点头,轻声说:“好,有机会去看你?”   “原来你们认识啊?”向尹看看雪奈,又看看菁菁,笑容宁静。   “老朋友了。”韩菁菁说:“小尹,你不是来挑婚纱的吗?怎么还不进去?”   “在等你来呢,走吧,进去看看。”   ------题外话------   主线大致上完结了,结束后会接上配角的故事。      第225章      四人走进了婚纱店。   洁白浪漫的橱窗里,摆着一套套美丽而雪白的婚纱,元熙对这些没兴趣,也表示不会挑,所以自己坐在客户席上,一边喝茶玩手机。   向尹和雪奈韩菁菁三人在贵宾间内挑婚纱,这里有成千上万套神圣的白色婚纱,三人各据一方,挑选着自己眼中觉得漂亮的婚纱,明亮的灯光下,韩菁菁轻轻抚摸一套修身的长尾婚纱,神情低柔。   向尹默默看着,微笑,“看得这么入神?菁菁,想试下吗?”   韩菁菁这才惊觉有人站在自己身后,摇了摇头,道:“没有呢,就是觉得蛮好看的。”   “喜欢就试一下呀,没关系的。”   “不试了。”她轻轻把婚纱放下,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向尹走过去,挽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转入了另一条婚纱衣架,长长的通道,放眼望去,满室的白色。   韩菁菁望着头顶的灯光,问道:“小尹,你还没挑到适合的吗?”   向尹微微摇头,“感觉都不是我想找的风格,对了菁菁,你今天怎么突然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韩菁菁没说话,沉吟片刻,才试探道:“小尹,你还记得高泽吗?”   向尹扭过头来。   静静地望着韩菁菁,语气冷淡,“菁菁,你不会是来帮高泽当说客的吧?”   韩菁菁眼眸暗淡,“你都猜到了?”   “我听雪奈说,你是高泽的老婆,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帮他来劝说我呢?难道你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你还秉支持的态度吗?”   韩菁菁一顿,心中微痛。   然后她低下头去,不让向尹看到她眼中复杂的情歌。   “我和他……我们只是亲人。”韩菁菁的声音缓慢,这句话里,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无奈。   向尹错愕,定定地望着韩菁菁,仿佛是不可置信,凝眉道:“你们是形婚?”   “不是。”韩菁菁再度摇头,眼眸黑得让人心惊,“我是说,他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有对喜欢你的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这样践踏自己的自尊了,小尹,自从听了你的婚事,他就不吃不喝,现在人在医院,他想见你,所以婆婆来请求我,让我劝你去开导开导他……”   向尹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沉默望她,眼睛漆黑如寒潭,“菁菁,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你能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吗?”   “我哪有什么故事啊?”韩菁菁逞强微笑,眼珠亮亮的,明显眼眶红了。   “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你是为什么嫁给高泽的,你又是为什么愿意忍受他的花心的?”   韩菁菁站在灯光下。   唇色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小尹,有些人是天生身不由己的。”   “嗯?”   “小尹,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鸟没有脚的?他的一生只能在天上飞来飞去,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一辈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时候。”韩菁菁望着向尹的脸,渐渐地,她陷入了自己的年少记忆……   那种鸟,指的就是高泽。   她还记得。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下雨天。   那天的雨格美丽,烟雨蒙蒙,将整个小乡村罩在一片诗情画意中,十六岁的韩菁菁,刚放寒假,在屋檐下剥玉米粒。   就在这个时候。   一辆豪车开入乡村小路。   村里人淳朴,平时都不关房门。   韩菁菁家里也不例外,她一边剥玉米,一边从木柴门内看出来,就见一辆从未见过的,闪闪发亮的长型轿车停在门外,那辆轿车很漂亮,韩菁菁至今都记得那一日的场景,因为她始终忘不去,那个如画少年。   烟雨蒙蒙。   车门打开。   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从车上被拽下来。   那个少年很白,被两个保镖死死锁在手里,眼里的煞气与锐气挡都挡不住,“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那个狐狸精!贱女人!居然敢陷害我妈,你们放开我,老子打不死你……”   韩菁菁是纯良的乡里人,不知道屋外发生了什么事,就放下手里的玉米出去看一看,路边全是看热闹的乡里邻居,他们或黑或矮,迷茫地看着少年怒骂保镖的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爷,我们只是按老爷的吩咐行事,你不要怪我们。”   两个保镖无情地把他扯进一间破屋子里,这是高泽他爸对他的流放,因为他在宴会上,将一瓶酒砸在高世军的情妇头上,那情妇当场昏迷,高世军震怒,扬言要将高泽流放。   于是他被抓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跟高家一个退休的佣人住在一起。   高泽被两个保镖扔在黄土院里,甚至没有给他一分钱,一件衣服,就那么冷冰冰地开着车离开了。   直到夕阳西下,高泽还在黄土院子里骂骂咧咧,“去你妈的,别被我逮到机会回去,否则老子杀你全家,死狐狸精,什么不好当去当狐狸精……”   韩菁菁站在门外听了很久,没有走进去,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高泽,一个与她天壤地别的富贵公子,他就那么一直躺在黄土院子里,骂到声音嘶哑。   第二天,韩菁菁不放心他,还特意在早饭之后,去隔壁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少年还在,他倔强地躺在黄土里,脸色苍白地沉默着。   苍白地沉默着。   很显然,他着凉了。   老佣人站他身边劝他起来,他不肯,低声嚷嚷:“就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所有人都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老爷并没有不要你啊。”   “他那叫要我吗?为了一个情妇打我妈,妈的,混蛋,我要杀了他!”他红着眼睛,倔强而赌气。   老佣人潸然泪下,“少爷,别苦了自己,地上寒,你快起来吧。”   “我不起来,我就在这里,饿死冷死算了。”   韩菁菁在门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想,他大概是个被父母忽视的孩子吧,乖张叛逆。   下午,高泽还是不起来,躺在黄土院子里,一心求死。   老佣人没办法,只好去请村里的村长过来开导他,顷刻间,高泽身边围满黝黑热情村民们,那些个爱热闹的妇女们,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讲道理。   “孩子啊,不要那么伤心了,你现在最重要是学习啊,只有学习好了,你才能改变命运啊。”   “孩子,你的条件那么好可要珍惜啊,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死,你看看我们,这就是不会读书的下场啊,你可要振作起来。”   “你可不能这样啊,孩子,要是我家的瓜娃子敢这样,我把他捆起来打,生命是父母给的,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不然你就是愧对父母。”   “你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寻死呢?快起来,不要任性。”   这些村民们过得都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对他们来说,高泽有那么好的家事,那么好的学习环境,这已经是父母对他最好的教育和陪伴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高泽的心目中,钱远远没有父亲的陪伴重要,尤其是母亲日夜以泪洗面,而父亲小三一个换过一个,导致高家陷进了一种极其骇人的冷暴力环境中。   每个月,父亲大概回来一两次,而那一两次里,母亲一定会拿着报纸上的花边新闻和他吵架,然后两人大声吵架,各种杯杯盘盘落地粉碎,接着父亲甩门而去,母亲掩面失声哭泣。   高泽每天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心态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扭曲。   乡民们对着他不断劝说,而他冷冰冰地翻过身去,权当没有听见,让他们自己说个够。   大概说了一个小时候,高泽还是不肯起来,村长怕他真出事,让村里几个大汉把他扛到屋子里去,他奋力挣扎,声音嘶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生要死管你们什么事!放开我啊!混蛋……”   但他还是被强行扛进屋里,脸色难看地躺在炕上,屋内燃着柴火,所有村民都不敢离去,寸步不离地在屋里守着他,村长坐在人群中央,七十二岁的高龄,衣着朴素,白发苍苍。   老佣人给高泽倒水,他没接,把自己的脸闷在被子里,不听不闻。   村长叹了口气,站起身,嶙峋的身子慢慢走到高泽跟前,掀开了他的被窝,坐在床头处。   “别掀我被子!”高泽不愿接触这群人,把被窝重新盖上,脸都闷红了也不愿出来,他宁愿死也不要听这群人说话,烦都烦死了。   “孩子啊……”村长的声音慈祥,见高泽没有答话,他又喊了一句,“孩子。”   高泽还是不搭理他。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孩子啊,你如果有什么伤心事,那就告诉爷爷我吧。”   高泽没有回话。   村长又说:“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嘴上不讲,但心里一定是疼的,你今天要死了,你让你的爸爸妈妈怎么办?你知道吗?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每个人家里都有小孩子,为了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每天都要到田野里农作,今日因为你的事情,这些阿姨叔叔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来这里劝说你,就算你心里不开心,你也要表示对叔叔阿姨们的感谢吧?他们都是因为你,一天没有去劳作的人,怕你想不开,还从家里带了肉和鸡蛋来哄你,要知道,我们这里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叔叔们给你肉,那是真心关心你,知道吗?”   高泽在被窝里久久没有答话。   很久以后,他才探出头来,那双风流韵致的眼眸,流动着隐隐的怜悯。   老村长立刻说:“孩子,不要在难过了好不好?你爸爸妈妈若是不爱你,爷爷爱你,你在这里要是住得不开心,那你就去爷爷那里住,爷爷给你煎肉吃,好不好?”   高泽望着他。   轻轻点头,“我没有难过了,你们回去吧,肉我不要,给你吃吧爷爷,我只想静一静。”   “可你已经饿了很久了,就算要静一静,也得先吃一点东西啊。”村长接过老佣人手里的杯子,把水递给他,“喝点水吧孩子,爷爷叫人去给你做几个菜,菁菁,去家里拿几个鸡蛋过去。”   韩菁菁此时就站在角落里,听到自家爷爷说了这么一句话,飞快地应了一声,跑回家里去拿鸡蛋。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韩菁菁从很小开始就会做饭了,家里的爸爸妈妈很少回来,他们跟弟弟妹妹在城里住,留下韩菁菁在村里照顾爷爷,爷爷虽然是村长,但也是那种没有任何油水可贪的村长,可能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家分的猪肉会大块一点,但除此之外,没任何特权。   韩菁菁跑回家里,从一篮鲜鸡蛋里挑出几个,又跑了回来,拿着村民们带来的肉,钻进厨房里去给高泽炒肉吃。      第226章 韩菁菁VS高泽      韩菁菁炒好肉,馋得不行,却不敢吃上一块,咽了咽口水,端着饭和肉走进土屋里。   上一次吃肉,是中秋节,距离现在已经快过去半年了,她每天吃土豆和白菜,瘦得跟竹竿似的。   韩菁菁一入屋,肉香四溢,十几个村民是眼睛都移了过来,不过他们很克制,不过一眼,他们又把目光转开了,只劝着高泽快吃饭。   这个少年已经快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韩菁菁把饭和炒肉放到高泽眼前,肉里没什么材料,就是一些盐一些辣椒和一些肉,但这已经是最好的伙食了。   “吃吧。”她的声音轻轻的,对眼前的少年说。   高泽皱起眉头,看着那猪食一样的东西,微微偏开了头,表情为难,“我不吃了。”   “这可不行,孩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村长韩爷爷握住他的手,硬是把他拉了起来,韩菁菁都觉得奇怪,爷爷都这岁数了,是怎么把人高马大的高泽拉起来的?   高泽盛情难却。   筷子在米饭里搅了搅,最终,苦着脸色说:“那我吃饭好了,肉我不要,看起来好恶心。”   十几个村民面面相觑,心想这是多好的肉啊,不是逢年过节还吃不上呢?他为什么说恶心啊?淳朴的村民们并不知道,也不清楚高少爷在京城里过得是怎样奢靡的生活,他每顿饭必须有十八个菜,两个汤,两个甜点,还有营养的果汁和蔬菜汁供他选择。而且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那种,看着这么简单的炒肉,他实在没有胃口,勉强把米饭吞下去了,表情微微作呕。   村长见他这么高,却吃得极少,怕他饿着,不断劝他多吃一点,“孩子,这肉还没动过呢,别浪费啊,你多吃一点。”   “不要,吃不下。”高泽躺回被子中,怎么也不愿意去碰那碗肉,在往后的两个月,高泽将会不断回忆起当时的那碗肉,为什么他当时就没吃下去呢?多珍贵的肉啊!   那碗肉最后还给了那名送肉的村民,韩菁菁眼睁睁看着肉被那大叔端走,非常可惜地眨了眨眼睛,心里不舍。   五天后。   高泽适应了乡村的朴素生活,他早早就起床,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无所事事,这里是个非常封闭的小乡村,据说走到县里需要耗时六个小时,高泽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动力,父亲现在不要他了,把他流放到这里,他的尊严支撑着他千万不要低头回家。可不回家他能去哪里?去县里搞点钱吗?可他还是个未成年,去了城里又能干嘛呢?童工是非法的。而且六个小时的路程,还是走着去的,相信还没到半路他就虚脱死在路上了吧?   自杀?   他现在不想死了,伤心事过了就算了,第一次想不开是太伤心了,第二次想不开就是没出息了,人活得哪能一帆风顺呢?可不找点事情干?他呆在这里干嘛?   老佣人早早就去种田了,高泽不想干这个事,太脏太累,所以他宁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打发时间。   一直到中午老佣人还没回来,高泽坐不住了,他肚子很饿,这两天吃的都是蒸土豆,素得都便秘了,他不想在吃土豆了,然而他饿得不行,只能换上鞋子,把头发随便梳了梳,到隔壁的韩菁菁家里去蹭饭。   此时的老村长正在午睡,韩菁菁在院子里写寒假作业,高泽钻进木板门里,对韩菁菁这个瘦弱的村姑不怎么和善地笑了一下,“爷爷在家吗?”   在他眼里,韩爷爷是他的恩人,而韩菁菁就跟乞丐差不多,又哑巴又安静,要不是因为韩爷爷,他才不会给韩菁菁面子喊她呢,万一这个土妞喜欢上自己,那还是个大麻烦呢。   “爷爷睡了。”韩菁菁抬起脑袋,有问必答。   “哦……”高泽淡淡应了一声,摸了下干瘪的肚子,想迈回来的步伐重新迈了出去,走进破落的寒宅里,对韩菁菁说:“我去房里叫爷爷起来。”   “哎!”韩菁菁起身叫住他,声音急促,“爷爷有高血压,必须午睡的,你不要去打扰他。”   高泽脚步一顿,扭回头,平时看这小姑娘跟哑巴一样,怎么关键时刻嘴巴这么伶俐?他看了韩菁菁许久许久,垂下眉毛,“喂,你们家有白菜吗?”   土豆他已经吃了两天了,六顿了,实在受不了了,他宁愿吃白菜,也不吃土豆了。   韩菁菁没说话。   片刻之后,才跑进厨房里,高泽跟了进去,见她在黑黑的砧板上切出半个白菜,高泽皱着眉,嫌弃道:“这么脏,你就不能用手剥点给我吗?”   韩菁菁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已经被切成两半的白菜,有些无辜地说:“可是我已经切了,而且白菜要吃之前是需要洗的。”   “行了行了,随便吧。”高泽挥挥手,眼角余光瞥见木柜子上的鸡蛋,他眼睛一亮,走过去,对身后的韩菁菁说:“喂,土妞,能给我两个鸡蛋吗?”   “那个鸡蛋是要卖钱的。”只有卖了钱,她才有学费去上学。   高泽表情不屑,“一个鸡蛋才卖多少钱啊?”   “看情况,好的话是三毛,不好就两毛。”   “……”高泽一脸的鄙视,“就两三毛你还宝贝成这样,给我几个吧,等我以后回家了,我就把钱寄来还给你,怎么样?”   韩菁菁摇头,表情老实,“不行,这个鸡蛋是五婶要的,她下午就要来拿了,不能给你。”   “靠。”高泽不满地冷了脸,“你就不能跟她说你卖了两个给我吗?”   韩菁菁还是摇头。   高泽深深地皱起眉,“哎跟你这种脑袋是说不清楚的。”   韩菁菁不理会他的话,把手里的白菜递给他,“那,这是你要的白菜。”   “你就这样拿给我吗?”高泽一脸像看怪物的眼神看她,这样拿给他,让他怎么吃啊?生着吃吗?   韩菁菁表情不解。   高泽指点她,“我不会做饭。”   韩菁菁反应过来,噢了一声,到院子里去劈柴火了,高泽把一切看在眼里,摸着肚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丫的天生就是丫鬟命,又呆又笨。   韩菁菁三两下劈好了柴火,蹲在炉灶下,把柴火堆进灶坑里,用废纸引燃了火种,开始生火煮白菜,在这个过程里里,高泽背对着韩菁菁,在木柜上摸了两个鸡蛋,藏在自己的口袋里,一等韩菁菁把白菜做好,他就端了过来,笑意盈盈。   “谢了土妞,我先回去了,等下爷爷醒来了我再过来找他。”   韩菁菁点头,仍然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高泽心满意足地走了,吃了白菜,又把两个鸡蛋放在水里煮开,很享受地吃下了,他已经两天没吃肉了,能吃两个鸡蛋也是好的,也算吃了点人间美味。   还别说,那两个农家鸡蛋特别鲜滑,高泽心满意足吃完,心想等他回去了,就给韩爷爷家盖个漂亮的新房子,再给他们弄个几十一百万的,让爷爷和那个土妞过上好生活,也算报答他们的照顾之恩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高泽睡着了,夜里,老佣人回来了,见他还没起来,就给他住了个素面,高泽最近的鼻子变得特别灵,一闻见除了土豆以外的食物,他就能精神一振。   在这场美妙的嗅觉里,高泽还听见了隔壁的吵闹声。   “你说你一个姑娘年纪小小的,怎么就那么不老实?下午你告诉我鸡蛋是60个,我相信你就没有点算,结果送到人家手里一点是58个,要不是人家清点了一下,我的名声就要被你毁了啊!老村长,不是我不尊重你啊,而是你这个孙女太鬼了,58告诉人家60,这可不是小事,人家这是要结婚的啊,被你这么一搞,还得再去多找两个不同的鸡蛋,这鸡蛋今天弄错不是大事,可人家的婚事要是被你孙女搞砸了,你说这是不是大事?你没力气教训孙女,那就让我们来教训她吧……”   五婶的大嗓门不断扩大,还有韩菁菁的求饶声。   鸡蛋?   少了两个?   高泽眉头一拧,从睡梦中蓦然睁开眼睛,面也没有吃,穿了拖鞋就跑。   他推开了隔壁的木板门,院子里点着昏黄的小灯,三个面容黝黑的妇女站在院子里,其中一个妇女手中拿着木棍,正对着跪在地上的韩菁菁背部狠抡。   这就是落后思想的教育,这个五婶跟韩家有一点点亲戚关系,在她眼里,只要是亲戚就是自家人,只要自己占理,别人的闺女她也能教训。   韩爷爷披着外套坐在院子里,一边咳嗽,一边挥手劝阻五婶,住在这个村子里,打伤了也只能自己扛着,因为没钱看病,这个村子里的都是穷人,而有钱的,早就离开了。   韩菁菁的父母不孝顺,韩菁菁代自己父母来照顾韩爷爷,却被五婶这么对待,韩爷爷心里是愧疚又心疼了,可是五婶压根不听他的话,拿着木棍,不断很抽韩菁菁的腰骨。   那可是人最重要的地方啊,要是腰骨不行了,人以后就休想在站起来了。   韩菁菁趴在地上,背部的灰色衣服已被染成一片深色,高泽眼睛一刺,他很清楚那是人血,奋力冲过去,挥开了五婶手里的木棍。   “你神经病是不是?没看见她背后都出血了吗?这么打她,你是不是人啊?”高泽声音沉怒。   五婶手里的棍子被挥到地上,眼神一暗,“我教训我侄女还轮不到你来说话!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鸡蛋是我偷的,不关她的事,你要找就找我!”   “好啊,找你就找你,赔钱!”五婶伸出手,那表情,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高泽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只剩一块手表和一条奶奶送给他老坑种项链。   五婶叉腰冷笑,“没有了吧?呵,干坏事被自己父母抛弃了还敢耀武扬威地管我们的家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谁说没有?”高泽把手腕处的手表取下来,扔在五婶手里,“拿去,十几万便宜你了。”   五婶惦着那手表,表情轻蔑,“你坑我呢?这手表十几万?”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十几万,就这个破表?   “信不信由你。”   五婶看了看表,又看了看高泽,把表扔回给他,“你这破表我拿着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这表我不要,你还我钱,否则这事没完。”   “多少?”   “你们害我损失了声誉,要赔我一百块!”   闻言。   地上的韩菁菁瑟缩了一下,一百块……她卖给五婶那篮鸡蛋才18块,现在却要他们赔一百块,简直就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   “一百?”高泽以为自己听错的,“土妞下午说一个鸡蛋好的话才卖3毛钱,60个也就18块,你18块钱跟土妞买了一篮鸡蛋,现在却要我赔你一百?狮子大开口呢?”   “你们这次害我没了声誉,要是我的生意因此受损,你们要赔的不止是这一点。怎么样?赔不赔?不赔我就继续动手了,打够一百块,我就罢手。”   “现在手上没钱,等过几天在还你。”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跑了?你父母都不要你了,我还能相信你?”   韩菁菁轻轻颤抖,伸出手,抓住了高泽的裤脚,声音坚定,“别拦着,让她打!”   五婶眼睛一眯,就要去拿地上的木棍。   “你敢!”高泽大吼,看着韩菁菁死死忍住疼痛的模样,他的心里又难受又压抑,眼神阴鸷,“鸡蛋是我偷的,如果你敢把责任推到土妞身上,我晚上就带刀去砍死你全家,反正我父母已经不要我了,我多拉几个人给我垫背也是值得的。”   五婶咬着一口银牙。   高泽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父母不要吗?因为我拿刀砍死了一个骂我的佣人,所以我父母不要我了,你敢惹我你就来,晚上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亡命之徒的手段。”   听见他的话,五婶的脸色是黑的,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愤然地站在原地,狠狠瞪着高泽。   高泽轻蔑地说:“不就一百块么?搞得跟几千万似的,还要收人家的人命,你以为你是王法么?我可告诉你了,今天你敢再动手,我高泽这辈子什么都不干,就专门用来折磨你。”   说完,他把地上的韩菁菁抱了起来,他的双手是那么轻柔,然而面对五婶的脸庞又是那么的肃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身边同时迸溅,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一瞬间。   五婶怔住了。   两个妇女也怔住了。   好半响,五婶才回过神来,蔑然地说:“好,我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但是钱你一定要还,你要是不还,我还会找上来的。”   “区区一百我也不屑赖账,滚吧。”   五婶指了指他的鼻子,带着那两个妇女,大摇大摆地走了。   高泽把韩菁菁抱进屋里,刚把她放到床上,韩菁菁就痛得眼角溢出了泪光,高泽心中难受,低低对她说了一句,“土妞,对不起。”   韩菁菁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我之前跟五婶的女儿有点争执,她早就不喜欢我了,跟你无关。”   高泽的背脊一僵,“你既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还手?”   “爷爷已经老了,不能没有人照顾,如果我跟五婶闹翻了,到时候她们就不会买我们的鸡蛋,我们没收入,就上不了学,而且我上学期间,还需要五婶照顾爷爷。”   没想到土妞的学费竟然是靠卖鸡蛋赚来的,之前是他不知道,才会那么鲁莽。   可五婶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的会照顾爷爷?高泽压根不信。   “就她那个样子会照顾爷爷?”   “不是,我平时上学的时候,爷爷都是自己做饭的,只是高血压的时候,五婶会过来看看,爸妈都在城市,顾不到这边,我们的生活还是要靠亲戚照看和帮忙的。”   “爷爷不是村长吗?她怎么敢这样?”   “说好听是村长,说难听一点就是个帮忙劝事的和事老,面对善良老实的村民还算受尊敬,要是碰上五婶这种凶妇,就只能吃哑巴亏,我们逢年过节分的猪肉,很大部分都要给五婶了,要感谢她在我上学期间照顾爷爷的日子。”   “你们为什么不去城里跟父母一起居住呢?既然他们在城里,就有责任要赡养你们啊。”   “城里还有弟弟和妹妹,他们都要上学和生活,爸妈说养不起,所以让我和爷爷在乡下生活。”   这分明是借口,高泽完全能听出来,父母若是真爱自己的子女,怎么可能让她在乡下受此苦难却不闻不问呢?还有爷爷,都已经72岁了,没有经济能力,那对父母若是怜惜他们,也应该寄几百生活费过来啊,怎么可以让他们以卖鸡蛋为收入呢,而且连学费都不管。   没来到这里之前,高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还有这么贫苦的人,为了一百块,五婶把土妞打成这样,从前的他,出手随随便便就是几千几万,从没考虑过钱的问题。   这一刻,高泽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他怜惜地看着韩菁菁,郑重道:“今天你为我受了苦,我吃了那两颗不该吃的鸡蛋,这是我欠了你的,土妞,这辈子,如果你爸妈不赡养你和爷爷,我来养。”   韩菁菁的瞳孔缩了缩,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天晚上,高泽让韩菁菁把衣服脱下来,让他看看她背上的伤口,韩菁菁不肯,摇着头,神情倔强却苍白。   高泽没有办法之下,对她说:“脱下来吧,背部你看不见的,还是我来帮你擦药吧,如果这辈子你因为被我看了一眼就没人要的话,那我就对你负责。”   韩菁菁胸口一阵震。   最终,她把衣服退褪下,高泽拿着红药水,认真给韩菁菁涂抹伤口,村里的药都很简陋,这些红药水都是自家人自己做,具有止血愈合的作用。   韩菁菁倒趴在床上,伤口疼得不断轻轻抽气。   高泽亦是忍着心中的不适,不过还别说,韩菁菁的脸孔看着黑黑的,衣服下的肌肤却是不黑,看来她并不是那种天生黝黑的乡村姑娘,而是被毒辣的太阳晒的。   擦完了药,高泽让韩菁菁好好躺着,不要乱动,韩菁菁点头,就着倒仰的姿势,昏沉入睡。   高泽回了家,面已经糊了,他忍着心中的不适把面吃了下去,又去了一趟主屋,叫老佣人明天别下田了,去韩家照顾高血压的爷爷和不能下床的韩菁菁。   而他,徒步入县。      第227章 韩菁菁VS高泽(二)      高泽走了六个小时,鞋子的底都走烂了,但是他却没有放弃,从早上6点出发,一直走到下午一点才入了县城,这个小县城破得让高泽想骂娘,没名牌店就算了,连品牌店和大型超市都没有,路上就稀稀拉拉的几个衣服店鞋店。食物和水果都堆在路上,还是传说中的赶集,要是来得晚了,那就连影子都没得见了。   高泽拧眉看着这一切,忍下心中的不适,找了间当铺,把手里的手表放了进去,没一会,店家又把手表退了出来,声音缓慢,“这个手表不收啊。”   “大爷你看出清楚,这个手表可不是便宜货啊,限量版的。”高泽翻了个白眼,心想这都什么鬼地方啊,连这么好的名表都拒收,要是今天他在大城市,把这表送进二手店里,最少也能拿回十万呢。   那大爷还是摇头,“我看得出这表不便宜,所以我们才不收啊,收了怕出不去手。”   “谁说我要卖了?我就是先放你这,三个月就来赎回来,全球就几百个,卖了我上哪寻回来啊,你仔细看清楚,那表上的钻石都真钻的。”   “我老实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啊,钻石在我们这地方是贬值的东西,黄金才值钱,况且你这还是镶在手表里的,这样吧,你要真想当,我给你个两千块,你看怎么样。”   “什么?”高泽差点都要气笑了,“我这表十几万买回来的,带了不到一个月,到你这就两千了?”   那老板摆摆手,“我也是没办法,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这东西不太值钱儿。”   高泽把手表拿回来带在手上,两千块不是不可以,是太少了,他拿着两千块回去没意思,想了想,他把脖子上带的老坑种翡翠摘了下来,递了进去,声音冷淡,“那大爷你在看看我这个翡翠吧,你这回要是乱说价格,我就带去玉器店了。”   “晓得。”那大爷点点头,接了他的翡翠,放在放大镜下看了几眼,要不是拜高泽所赐,这大爷估计终身都遇不上这么上乘精致的翡翠了,长得十分诡异,色泽亮丽浓郁,却透露着一股半透明半黑色的艳绿色。   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大爷揉了揉眼睛,结结巴巴地说:“玻璃种啊?”   高泽点点头,“传家宝,你看着办吧。”   那大爷倒抽了一口气。   手都抖了,“孩子,你真要当这东西?”   “生活所迫,没有办法啊。”这玩意是高泽奶奶过世前划给高泽的财产,没什么含义,就是给他带着平安的。   “天呐……”大爷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高泽问:“怎么样大爷,你看这翡翠能值多少钱。”   原价高泽就不想说了,已经过亿了,他怕说出来会吓着那大爷,所以还是先瞒着吧,反正也不会真的当给他,就是先放在这里,以后在赎回来。   大爷抖着手,把当铺的柜台门先打开了,“孩子你先进来吧,这翡翠的价格我不好判断,我去请几个高人来看看。”   “也行吧,不过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先弄点东西给我吃?”   “当然当然……”大爷跟对待财神爷一样把高泽迎进门,让人给他做了几个菜,把翡翠放回他手中,对他道:“翡翠先还给你,孩子,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几个人过来。”   “好。”此时的他已是饥肠辘辘,有吃了好商量。   高泽在屋里吃了饭,大爷也把人带回来了,几人轮流观察高泽的翡翠,都有点吓到了,频频摇头,表示估不出其价格。   好的翡翠他们也见过不少,但像高泽手中这个这么高级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那翠性,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几人商量了半个小时,也说不出个价格,最后大爷把那几人屏退了,迟疑问高泽:“孩子,你心中的价格是多少?”   “是这样的,大爷,我现在比较缺钱,但我绝对不是因为还不起钱,所以我是这样打算的,这翡翠我先放你这里,你给我一百万,三个月之后呢,我拿两百万来跟你赎回,你看怎么样?”   大爷表情深沉,“一百万不是不行,不过我是希望买你这块翡翠的。”   “那可不行,这是我奶奶给的,我肯定得留着,我拿你一百万,三个月给你两百万,这样你也算赚了一倍了,不亏了是吧?”   “可是……”   “大爷你别在可是了,这东西我放你这里,是因为我看你顺眼,你要是在犹豫,那我就找别人去了。”高泽这翡翠放这里,并不害怕老板逃跑,因为这翡翠是有专属的,如果他报失,拿着这条翡翠的人就会被通缉,而且他爸高世军想要找的东西,还怕找不到么?   “别别别……”大爷叫住他,“孩子你今天来到我这就算缘分,不要这么急性子,你坐下,万事好商量。”   高泽重新坐下,表情高深,“大爷,跟我做这个买卖,你一定不会亏本的,三个月赚一百万撑死你了。”   大爷面容沉遂,半响之后,他道:“如果三个月后你没带两百万来找我,这翡翠就归我,怎么样?”   “行。”高泽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孩子,我这里暂时没那么多钱,你先等几个小时行不?我去凑点。”   “行,你去吧,记得帮我存90万在卡里,另外十万给我现金。”   “好。”见高泽那么爽快,大爷也很爽快,一方面,他看得出来,高泽是富裕人家的孩子,给他一百万,三个月两百万他肯定是有能力偿还的,而万一他还不起,翡翠也归他了,他怎么样都是不吃亏的。   高泽在当铺坐了三个小时,大爷才凑够了钱,十万他用一个布袋子装着,另外的九十万,他按照高泽的说法存在一张卡上给他,高泽让大爷跟他一起去了趟银行,把大爷卡里的钱存在高泽的新卡上,没想到大爷是个实在人,一点花招都不耍,他笑了笑,对大爷说:“大爷,我给你提个醒,这翡翠你可要看好了,千万不要拿给别人看,要是弄丢了,你是赔不起的。”   那大爷脸色惶恐。   高泽风流一笑,带着钱离开了。   他先去集市给自己买了一双鞋子,以乡下那个环境,不宜买太好的,所以他只买了一双价格中等的鞋子,又去了一趟药店,购买了一批高血压吃的药和一些贴腰骨的贴片,然后他又想到,马上要过年了,得给爷爷和老佣人一人买一套新衣服,于是他去了一趟衣服店,给爷爷和老佣人各买了一套新衣,离开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瞥见衣服店门口摆着一件粉色的少女外套,想了想,没给土妞买呢。   他折了回去,给土妞买了一身新衣,外加一双新鞋子,心想着就那土妞平时的穿着,估摸着是那种几年都不会买一套新衣服的类型。   想到这里,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办完一切,高泽心情极好,他买上一辆摩托车,以便以后来县里方便,再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在摩托上,购置了许多肉和水果,又办置了一小瓶摩托车油,那时候还没有电摩托,只有那种加油的,回去的路上需要几小时,如果不多买一瓶油,恐怕半路摩托车就开不动了。   不买车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又不会长期住在这里,把钱乱花在这上面,还不如省给家里面那三个用呢。   晚上六点。   高泽抵达小乡村,经过五婶的家里,他还停下摩托,大嗓门地喊了一句,“五婶。”   五婶住在进村的第一家平房,别人的房子都是黄土块堆起来的,而她房子是刷了墙的,是村里相对较富裕的家庭,看来那个五婶是比较个比较精明的妇女。   高泽从兜里掏出一百,想等着五婶出来,砸在她脸上,灭灭她的威风。   不过五婶并不在家。   从屋子里出来的人是五婶的女儿玲玉,玲玉长相清秀,比村里一般姑娘要白皙一些,大概是因为五婶疼她的关系,从不让她下地干活。   在村里人眼里,玲玉是很美的。   但是在高泽眼里,玲玉就非常一般了,高公子的生活从小奢靡,见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眼前这个玲玉,还没他爸的任何一个小三漂亮,所以高泽压根不把她当回事,见她出来,冷漠道:“五婶呢?”   玲玉的模样入不了高泽的眼。   但高泽俊秀的贵公子模样,可就把玲玉的魂都给吸了,帅气的短发,风流的星眸,优美的唇瓣,儒雅的气质,虽穿着有点脏乱,但丝毫掩盖不住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贵气。   这衣服之所以脏,也是因为来时路上的黄土,吹了他个满头满脸,高泽敢肯定,晚上他洗澡一定会洗出几桶黄土水来的。   暮阳下。   玲玉羞赧地说:“妈妈去了王婶家里,你有事吗?”   九几年的时代,小乡村破落得还没接电呢,更何况是此时对他们来说没怎么见过的摩托车,玲玉看着那辆崭新的粉色摩托车,心砰砰直跳。   她又怎么会知道,这辆摩托车是高泽买给韩菁菁的,让她以后上学骑着去,这样就不用走几小时去上学了。      第228章 韩菁菁VS高泽      “我来还钱的,既然她不在,我拿给你也一样。”高泽把手里的灰色一百一卷,扔在玲玉脚边,冷傲道:“等下五婶回来了,把钱拿给她,就说是高泽还得。”   玲玉心疼地把钱捡起来,捋直了,折在手里,这可是一百啊,他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这个少年怎么可以这样不珍惜钱呢?还这样卷着丢,不觉得太不礼貌了吗?   高泽可不管玲玉怎么想,扔了钱,他就启程了,留下一句若有若无地嘲讽,“呵呵,村姑……”   回到家里。   老佣人正在煮土豆,高泽跑进厨房里,把手里的肉和水果拿给她,“张妈,晚上煮点肉吧,好久没吃了。”   张妈见少爷兴高采烈回来,愣了一愣,急声道:“少爷你这些钱哪里来的?”   害怕高泽出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妈吓得坐立不安。   高泽听明白了张妈的意思,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没干犯法的事情,这些钱全是清清白白的,我卖了我的首饰换来的,你就放心用吧。”   他不敢说是当了那条翡翠换来的,否则张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张妈本来是高家的高级马姐,退休后,她分到的房子都给了孩子住,自己则回来小乡村里养老,要不是高泽亲眼所见,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世间这么世态炎凉,张妈的女儿不是很孝顺,除了坐月子期间让张妈去照顾过一次之外,从没提过要赡养她的问题,张妈的人跟韩村长是一样的,软弱老实,不过也应该说大部分乡村老人都是这样,子女不愿跟自己居住,他们不敢提要求,就那样苦着自己,让孩子们锦衣玉食,而自己,躲在老家啃窝窝头。   来这里不到一个星期,高泽发现自己成熟了不少,见到这么多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他心中的戾气好像不那么重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变得有用了。不在需要天天看着自己母亲哭泣算命,也不用看着自己父亲小三一个换过一个,那种感觉太无力了,他很厌恶。   但是在这里,他完全是不一样的,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以照顾家里年迈的老人,也可以帮助没钱上学的土妞,他所花的钱,不再是挥霍无度,而是经过大脑的计算,花在意义之上。   这时候他想,家里有个男人实在太重要了。   好比在五婶欺负土妞的时候,他可以站出来,为她挡风遮雨。   “你卖了哪个首饰?”五婶还是不放心,少爷身为首富之子,身上带的每个饰品都价值不菲,万一是个祖辈传下来的古董宝贝,那可不行。   “小东西,就一个金链子,之前我生日朋友送我的,觉得挺丑,没想到还挺值钱的,不过我不喜欢那东西,卖了就卖了吧。”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高泽随口捏了个谎话,怕张妈追根到底,他把食物放下就跑了,“五婶你就放心做菜吧,弄几个好点的菜,让爷爷和土妞都大吃一顿。”   他出了厨房,心情大好,一路来到土妞的房间,也没有问有没有人在,直接推了木门就进去。   此时。   韩菁菁正在房间里擦身子,这地方是没有厕所的,好几天才会洗一次澡,其他时候,都是擦擦身子作罢。   韩家平时就韩菁菁跟爷爷两个人,爷爷身子骨不好,一直是呆在自己的房间的,而韩菁菁房间里的锁头刚好坏了,她没落锁,掩着门,在坑边擦身子。   高泽一闯进去,脸就红了。   韩菁菁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鸦雀无声。   “对不起。”良久之后,高泽说了句话,快速退出去。   屋内的韩菁菁,脸红得仿佛要滴血,她的手还停留在肩膀的位置,僵硬尴尬。   刚才……   高泽是把她全身都看了吗?   韩菁菁窘迫地咬住唇,有种想自杀的冲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菁菁才回过反应来,心不在焉地擦着自己的手臂。   晚饭很丰盛。   韩村长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表情有些呆怔,“这些东西哪来的?”   韩菁菁亦是一脸的迷茫,虽然她很想吃,可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我买来的。”高泽给爷爷夹了一筷子鱼肉,声音异常轻柔,“今天我去了一趟县里,把我的金链子卖了,换了这些东西,爷爷,谢谢你这段时间你照顾我,现在该换我来照顾你们了。”   “这怎么可以?孩子,金链子很值钱的,不能就这样卖掉,这些东西快退回去,把金链子换回来。”   “东西都煮了怎么可能退啊?”高泽开玩笑。   但韩爷爷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从自己兜里掏出几张五块十块的碎钱,不舍而郑重地放在高泽手里,“这个你拿去吧,孩子,不要用卖东西去换钱,这不是长久之计。”   高泽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但他还是按下了心中的火气,耐心地说:“没事的爷爷,我家里很富裕,不缺这条金链子,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链子,我家里至少有几百条这样的,你要是不信,就问问张妈。”   他对张妈使了个眼色。   张妈赶紧点头,“是啊村长,少爷家里确实不缺这样的金链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那也不行!”村长严词拒绝,“那是你的东西,是用血汗钱买回来的,无功不受禄,我们不吃。”   “怎么能说是无功不受禄呢?爷爷,我想自杀那天不是你把我从鬼门关前劝回来的吗?五婶的那篮鸡蛋我偷了两个吃,事后你也没有怪我,爷爷,你怎么能说你对我没有恩呢?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亲爷爷一样,我孝顺你,就是孝顺自己的爷爷啊。”   村长的表情变得不忍。   高泽离开饭桌,‘噗通’一声跪下,“爷爷,我的家境很好很好,好到我想买一座小乡村就能买一座小乡村的程度,爷爷,我活到这么多,从来没觉得这么幸福过,来到这里,我可以变得有用,我可以照顾你们,孝顺你,这对我来说,就我经历过的最幸福的事情了,求你满足我的愿望吧。”   “孩子你起来。”村长作势要去扶他。   “不。”高泽摇头,“爷爷,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亲爷爷了,你要是不让我孝顺你,我就不起来。”   这话任谁听了都动容。   村长浑浊的眼中闪过心疼和犹豫。   张妈含泪道:“是啊村长,你就答应少爷吧,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少爷还算乖巧的,后来老夫人也过世了,就没人管少爷了,您现在把少爷拉回了正途,你对整个高家都有恩啊。”   老村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扶起高泽,“孩子,我答应你就是了,起来吧,我们吃饭。”   “谢谢爷爷。”高泽会心一笑,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坐在村长旁边的韩菁菁都特别安静,她似乎没有在听他们说话,明显的心不在焉。   高泽已经忘记刚才的事情了,给韩菁菁夹了一个鸡腿,“土妞你快吃吧,不然菜要冷了。”   韩菁菁这才回过反应,快速低下了头,默默扒饭。   饭后。   爷爷去休息,高泽给他拿了个高血压量压器,让他每天量一下自己的血压,就知道需不需要吃药了。   他把那些高血压药装在一个铁盒里,拿着说明书,一样一样细心地告诉爷爷,要怎么服用。   韩爷爷十分感动。   高泽跟他说了半个小时,爷爷觉得乏了,高泽便让他休息,自己则把给爷爷买的新衣叠在他床边,让他第二天醒来有个惊喜,接着,他把蚊帐放好,拿着自己的围巾,从屋内退了出来。   老佣人在房里缝衣裳,高泽找出要送给老佣人的过年新衣,进了房间,又是一阵推来搡去,高泽表示衣服已经买了没法退,如果张妈不要,那衣服只能扔了。   张妈盛情难却,最后只得收下了,跟高泽聊了点自己女儿外孙的事,就睡下了。   从屋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了,农村大部分人都睡了,但韩菁菁还没睡,她也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于是呆坐在屋顶上,仰望头顶的星空。   高泽在院子里洗脚。   这里家家户户都没厕所,别妄想着好好洗澡,所以高泽也认命了,烧了壶水,在院子里擦脸抹头,他想,回头一定要叫人来造个厕所,就算是木板的也行,总比他在院子里或者房间里擦身子强吧?   头顶的星空璀璨美丽。   高泽洗完了脚,呆坐在院子里,悠然地望天。   虽然这里没有电视,没有娱乐,也没有好吃的东西,但高泽很喜欢这里,很宁静,很缓慢,给人一种净化心灵的朴实感。   不多时,高泽就发现了隔壁屋顶上的韩菁菁,他皱了皱眉,“喂,土妞,你大半夜的躲在屋顶干嘛?该不会是偷看我吧?”   韩菁菁脸皮儿薄,被他这么一调戏,脸就红了,不争气地拧着衣服说:“我才没有,分明是你偷看了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话分明是在怀恨高泽刚才看见她身体的那一幕。   “原来你刚才吃饭心不在焉就是在想这个事情啊?”高泽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戏谑道:“其实你压根不用在意的,我刚才没有看清。”   韩菁菁不由低眉来看他。   高泽斜倚在院子里,又妖孽又欠扁地说:“反正看清了也不怎么样,你身材这么平,看了也是我长针眼。”   韩菁菁的眉头深深皱住了。   高泽懒洋洋微笑,“喂,土妞,我今天给你买了点东西,明天拿给你吧。”   韩菁菁没有说话,半响,才重新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   “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229章 韩菁菁VS高泽(四)      第二天。   高泽去了一趟韩家,把韩爷爷和土妞带到自己家里吃了顿丰盛的午饭,就把自己昨儿买的摩托车推了出来,韩爷爷跟土妞都瞪着眼,一副没看懂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韩爷爷拄着木拐杖问。   “这叫摩托车,没见过吗?”高泽就像一个臭屁的小孩,把摩托车推到韩菁菁面前,笑容惑人,“这是买给土妞上学时候骑的,以后她回来就方便了,你们就不用再把猪肉给五婶了,以后都留着自己吃吧,咱们家不缺她那点照顾了。”   “那怎么行?菁菁的学费都要靠卖鸡蛋给五婶换取的。”韩爷爷皱着眉,满脸的不赞同,要是跟五婶断了来往,以后她就不会买他们的鸡蛋了,那样菁菁的学费就又是一个难题。   “不用卖给她,现在我们有摩托车了,以后多存点鸡蛋,我们自己骑摩托车去县城赶集,还有,菁菁的学费现在不是难题,她的学费——”高泽眨了眨眼,道:“在这里呢”   他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个袋子,里头是五万块钱,他把沉甸甸的钱放到爷爷眼前,笑容诚挚,“爷爷,这些就是菁菁的学费了,你可要放好了,别让别人知道,否则可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来骗钱的。”   “这可使不得!”爷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么多钱,够高泽花一辈子了。   高泽早摸清了爷爷的性格,微微敛眉,撒娇道:“爷爷你昨天才答应我要让我孝顺的。”   “你孝顺爷爷,爷爷很高兴,但是如果你乱花你父母的钱,爷爷就不能同意,爷爷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尊严,爷爷决不拿你这钱,孩子,你把钱收回去吧。”   “不要!”高泽倔道:“反正我金链子已经卖了,这钱爷爷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扔到河里去,反正我是为了帮爷爷减轻负担才做这事的,爷爷要是不要,那我做这些就没意义了,我索性把钱扔了算了,反正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要把手里五万块扔进井里。   韩爷爷大惊失色,叫住他,“孩子,使不得啊!钱怎么会不是好东西呢?咱们村里的人,一辈子做牛当马,为的都是它啊,你怎么可以说钱不是好东西呢。”   “既然是好东西,爷爷为什么不要?既然爷爷不要,那就一定不是好东西!”他越说越气,就要立刻抛了手里的现金。   “等等!”爷爷大喊,脸色焦虑,“孩子你不要做傻事,让爷爷想想,这笔钱数目太大了,爷爷要好好想想……”   高泽收回愤怒的表情,站在原位,神态宁和的等待爷爷思考。   一旁的韩菁菁。   表情怔怔的,她不知道高泽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从她诞生以来,除了爷爷,就没有人疼爱过她,她的父母不喜欢她,她的亲戚也不友好她,同学们蔑视她,为什么高高在上的高泽反而会怜惜她呢?给她买了摩托车,给她攒了学费,还帮她和爷爷改善生活……   *   最后爷爷收下了那个钱袋,高泽吩咐老佣人照顾好爷爷,自己就带着韩菁菁去学骑摩托车了,韩菁菁一脸抗拒地摇头,高泽没理她,用力一扯,把她拉上了摩托车。   第一次骑摩托车,韩菁菁手忙脚乱,她不止身体的平衡不好,还总是,摩操作错误,托车一开出院子,她整个感觉呼吸都重了起来,车头摇摇晃晃的,怎么都控制不好。   韩菁菁瞪大眼睛,“好……可怕啊……”   高泽懒洋洋坐在她身后,伸手按稳了摇摇晃晃的车头,耐心指点,“不要向下看,土妞,眼睛看着前面的路,不要低头,放松点……”   韩菁菁惶然点头,脸色苍白。   听是那么听,但掌控起来一点也不容易,韩菁菁纤细的双手握着笨重的车头,费力地转弯,然而她一紧张就把加油门当成了刹车,高泽还没说话,摩托车就从黄土小路呼啸而过,留下了一串浓浓的黄烟。   风声猎猎。   高泽瞪大漂亮的眼珠,终于怒嗔了一句,“土妞你开那么快是想害死我啊!”   韩菁菁低着头,手脚因为恐惧变得冰凉。   “小爷的命可是很贵的好吗?我靠……就没见过像你资质这么差的,都教了三回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啊……”高泽抓狂长啸。   韩菁菁的头越低越下,一句话都答不上。   高泽是个完全的行动派,他刚说服爷爷,就开始逼韩菁菁学骑摩托车了,韩菁菁对此很害怕,她知道高泽是为她好,但是她不敢骑摩托车,一坐上摩托车,那种失重的感觉简直要了她的命,使她紧张,使她恐慌,更使她窒息。   少年数落了许久,见韩菁菁始终一言不发,非常恨铁不成钢又无奈地放缓了语气,“韩菁菁,你要是哪里不会就说出来,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摩托车啊?我性格比较急躁,可能说出来的话不是很好听,也可能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对你凶不是故意的,我这样是为了帮你,也为了爷爷,以后你去上学了,他一个人在村里要受多少苦啊?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要拼一把的,就当为了爷爷,ok?”   韩菁菁不答话。   高泽低下头,拨开了她的长发,让她的脸从发下显现出来,沉声问:“你是害怕?还是不想学?”   韩菁菁摇头。   高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出来吧,和我沟通,你做人不能这么封闭,安静对一个人不是好事,这样你只能永远被忽视在角落里而已,你要懂得打开自己的心扉和人沟通,这样大家才知道你要什么,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他放柔声音,以一个大哥哥的模样悉心指引她。   “就是很慌乱,觉得自己的理智都被浮在半空中,没有一个支撑点,我明明想刹车,却变得加油门了……”韩菁菁心有余悸地从车上下来,“我还是不开摩托车了,太危险了,我怕会撞到人。”   高泽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你别害怕,任何一个人第一次学单车,学摩托车,学轿车的人都会很恐惧的,这是正常心理,你要去克服它,驾驭它。”   “我不行。”   “行的,你相信我吧,我第一次学开车出门的时候,都差点撞到人的,但只要你努力去克服它,战胜自己,你就可以驾驭它了。”   韩菁菁表情犹豫。   “相信我,土妞,咱们再试一次吧,不要害怕,要去勇敢克服它。”   她没说话,望着那辆摩托车很久很久。   “土妞,如果你不学这个摩托车,那么花在摩托上的这几千就浪费了,我不可能在这里长住的,过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我家里一定会派人来接我的,到时候我就要离开了,你不坚强起来,以后谁来保护爷爷?”   闻言。   韩菁菁蓦然抬头。   “你要离开这里?”   “当然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我爸虽然流放我了,但我妈肯定不会不管我的,过一两个月她一定会来接我的。”高泽坐在摩托上,扭头俯瞰脚下的壮阔山河,“这里虽然贫穷,但是很美,我喜欢这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能认识你跟爷爷,我觉得值得了。”   这话韩菁菁似懂非懂,能认识她跟爷爷值得了,这话是说他把他们当成了家人?还是说他喜欢她的意思呢?   韩菁菁惊愕地发现,在高泽说要离开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点点的不舍得,虽然这个少年脾气不好,但是她很喜欢他,喜欢他那种全心全意的热情和亲近,他对他们,是真的很好。   韩菁菁想了很久,终于重新坐上摩托车,在高泽的耐心指导下,慢慢行驶起来。   那晚她一直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受,一想到高泽以后要离开了,她就难过得睡不着,他来到这里没多久,可是他对他们很好,不是那种假惺惺的好,而是真心对待他们的。   翌日。   高泽带韩菁菁去村里看新房子,因为没时间修建,高泽花了高价钱把村里最好的房子买了下来,让爷爷,老佣人和土妞三个人居住,自己则当客人在房子里短住,韩菁菁抬头,看着头顶干净崭新的房梁,有点迷茫地问:“高泽,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高泽笑容灿烂,“当然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一家人啦,咱们家之前那个土房太破太小了,环境也不卫生,连个厕所都没,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买了新房子,以后咱们家四人就住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韩菁菁没答话,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问:“这房子这么宽敞,得花多少钱啊?”   “不贵。”   “不贵是多少?”   “就两千块。”高泽比了两个手指,这房子虽然是村里面最好的,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刷过墙壁的平房,对比他们之前那种土房子,只是略微干净整洁,不过这儿有分厨房和厕所,这样他们就不用在客厅炒菜了,也不用在院子洗脚擦身子了,整体素质上升了不少。   韩菁菁吃惊,“你来我们这还没一个月就花了这么多钱,你父母到时候不会怪你吗?虽然你想孝顺爷爷,可我觉得你这样做对你父母太不公平了,他们的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   “你错了,我父母才不在意这么几万块,给你看看这个。”高泽伸出自己的手腕,“你看见这个表了吗?这只是我众多手表中的一只,十八万九,是我母亲出去逛街时随手给我买的,在他们眼里,十几万只是几毛钱,你不用担心我父母会难过生气,我花的这些钱,在他们眼里就几毛钱,他们压根不在意。可是这些钱我花在这里,我可以帮助你们改善生活,我觉得很有意义,至少我不是把钱花在吃喝玩乐上,而是花在孝顺和帮助上,我愿意这么干,所以你们也不要有负担,如果我觉得有负担,我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来帮助你们,对吗?”   韩菁菁答不上话。   高泽接着说:“可能你一直生活在这里,所以你不懂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告诉你好了,我爸在京城很有地位,京城跟你们这个小山村或者跟距离里面这好几个小时是县城定义是不同的,我们那边没人赶集,赶集了是要被城管抓走的,我们那边也没你们这种平房,有也叫四合院,在市中心非常值钱,那里城市化,大街小港都铺了水泥,不可能就这么一条黄土路给人行走,而且车啊,商场到处有,可生活在那样的地方,我觉得孤单,我父母他们不缺钱,可他们常年为了自己的事情忽略我,我每天看到的都是质问和争吵,我不喜欢在家里,冷冰冰的,感觉我像是生活在冰宫里,我说话,没人理我,我做坏事,没人指责我,我乱花钱,仍然没有人说我一句不是,但在这里,我很开心,我无聊了可以去找爷爷聊天,他困了我可以找你玩,出个门就到了隔壁,虽然没有电视机,没电脑,没电话,但是我可以钓鱼,可以散步,可以摘玉米摘柿子,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有家人陪着我,很温暖。”   韩菁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们,我们永远陪着你。”   高泽噗呲一笑,挥开她的手,转过头去,语调轻快,“土妞,你别搞得那么煽情,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心里话而已,才不是要你可怜我呢。”   “我没有可怜你。”韩菁菁望着他,在心里补上一句:我只是怜惜你。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这房子还有一口井呢,我们去看看水干不干净。”   “好。”   从那天开始,两人的感情就亲密了起来,但不是暧昧的那种,而是好朋友的那种亲密,一起吃饭,一起摘玉米,一起下河抓鱼,看母鸡生蛋,然后数好装起来,带去县城赶集。   韩家爷爷和韩菁菁都搬了过来,这个新房里有四个大屋子,一个屋子里有两个小屋子,爷爷跟韩菁菁住在东屋,老佣人一个人住在西屋,高泽住在南屋,北屋是厨房和可以,以后等高泽走了,韩家就跟孤苦无依的老佣人张妈一起住,张妈还年轻,能照顾韩爷爷,就不需要去拜托五婶的照应了。   这消息一传出去,村里那些多嘴的开始碎碎念了,说韩菁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才这么小就跟人家外地来的男生同居了,而且人家还给她买了房子,这两人要是没点猫腻,说出去谁信啊?   其实那些人就是妒忌,韩家无缘无故就多了个新房子,人家能不妒忌吗?而且外地来的那小子天天跟韩菁菁出双入对,开着辆摩托车,一会去县城,一会去山上采蘑菇和梨子,看起来就像一对小情侣儿。   五婶的女儿玲玉听到这事,心里头不舒服了,一边帮五婶择菜一边旁敲侧击地问:“妈,那个外地来的是什么来头啊?怎么看起来那么有钱,还给韩菁菁家买房子和摩托车呢。”   五婶腌肉的动作停了一下,开始回忆那天的情景,“我也不知道,他来村里头那天,我们两都在县城二姑那里,但我听说他是被两个男人抓来的,开了辆很漂亮的车,那两个男的把他扔在张妈家里就走了,噢……对了,听说那两个抓他来的男人叫他少爷。”   玲玉若有所思,好半响才说:“妈,你说他会不会是哪一家有钱人的孩子,因为做错什么事被抓到这里来关关呢?而且他们家应该不是真的不要他了,不然他手上怎么有那么多钱啊。”   当时那张一百,高泽是想都不想就卷掉了,看得出来他对钱没什么概念,这样不在乎钱的人,基本是家境不错大手大脚的那类。   “你这么一说……”五婶顿了顿,轻轻点头,“好像有点道理,他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高,还是男孩儿,家里头不会那么傻不要他的吧?”   闻言。   玲玉娇羞一笑,“妈,我挺喜欢他的。”      第230章 韩菁菁VS高泽(五)      那晚,五婶母女两在房间里谈了许久,第二天天刚亮,五婶就去隔壁买了一只鸡,就着灰蒙蒙的天空去到韩爷爷的新家,她立在屋檐下,轻手轻脚敲了敲门。   “是谁?”门内是张妈的声音。   “是我呀,五婶。”五婶自来熟地打招呼。   门内默了一下,随后才道:“那你先等等,我去穿衣服。”   “好。”   实际上张妈并不是在穿衣服,而是在淘米,听见五婶的话,将锅放在井边,去东屋敲韩菁菁的房门,韩菁菁在房内缝扣子,听见声响,披了件外衣下床开门。   张妈说:“菁菁啊,你五婶来了,要不要让她进来?”   韩菁菁望了外头一眼,天还没大亮呢,五婶这么早来这里是为了干嘛?她想了想,道:“她有说来干嘛吗?”   “没说呢?要我去问问吗?”最近村里把韩菁菁和高泽传得很不好听,说他们这么小就开始同居,败坏道德,张妈怕五婶是来欺负韩菁菁的,不敢立刻开门。   “不用了,我自己去问问吧。”韩菁菁扣了身上的外套扣子,走向大门处,慢慢打开了描云画龙的彩绘铁门。   门外。   五婶拽着一只鸡,一见韩菁菁开了们,眼睛立刻盯进屋里,打量了下韩家的新房子,心里轻轻腹诽:嗯,不错,比她们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漂亮,高泽果然是个有钱人。   “是这样的,菁菁啊,今天是玲玉的生日,她爸不在家,但玲玉说想热闹一点,想让你们都过去聚聚,你们看行吗?”   “玲玉姐姐生日了吗?”韩菁菁是个直肠子,不懂五婶心里在盘算什么,低头算了下时间,道:“五婶,玲玉姐姐的生日不是下个月吗?”   “噢……那个啊……”五婶摸着鼻子,讪讪微笑,“她这次过的是阳历的,今年的阴历不是好日子,不能那个时候过的,所以提前了,你叫爷爷他们都一起过去吧,我已经买了鸡了,如果你们不来,菜会吃不完的。”   “但是……”   “别但是啦,我东西都买好了,我们大家让玲玉高兴高兴可以吧?”五婶不由分说打断了她,“好了,就这样说好了,你们中午过来我们家里吃饭,我现在去准备了,不要太见外了,中午见。”   说完,五婶就拎着鸡跑了,那胖胖矮矮的身子,跑得比兔子都快。   韩菁菁叹了一声,回了屋里,跟爷爷说了这事。爷爷坐在坑上编草鞋,闻言,停下了动作,面容沉遂,“五婶请我们过去吃饭?”   “是的,五婶说玲玉姐姐生日了想热闹一点,但五叔伯今年不在家,村里头就我们这家亲戚,想让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韩爷爷若有所思,想了想,对韩菁菁说:“那就去吧,咱们现在换了新房子,如果不过去看看,五婶一定会说我们家忘恩负义的,说我们现在生意好了就忘了他们,菁菁,我们做人要有恩义,知道吗?”   “知道了。”   “你去叫高泽起来吧,我们爷孙几个一起过去凑凑热闹吧,顺便送几个鸡蛋给五婶吧,我们不能白吃人家的。”   “知道了。”   韩菁菁说着,去了高泽的房间,少年此时还在睡觉,无论韩菁菁怎么叫他起床他就是不起来,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鸡肉有什么好吃的,牛排我都吃腻了,懒得起来。”   “不行啊,爷爷叫我们都要一起去,你要是不去,等下人家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什么?我又不是他们的亲戚,去了也就一个蹭饭的,说不定她们还不高兴我去呢。”   闻言。   韩菁菁停了拉他被子的动作,恍然大悟,“说得好像也是噢。”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他把被子一拉,重新睡了。   韩菁菁拗不过他,最后便跟着爷爷,老佣人三人去了五婶家里,五婶那边的菜已经做好了,玲玉穿着一件崭新的外套,在门口左顾右盼,眼神期待。   她等了许久。   渐渐地。   烈日高照。   中午了。   远处的转角走来三个人,玲玉心中欢喜,走近几步,定睛一看,竟然没有高泽!   她的脸瞬间就垮了。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玲玉拧着眉,大声质问。   韩菁菁抬起睫毛,声音清脆,“高泽他还没睡醒呢。”   “那你们就不叫他吗?就这样自己跑过来,不觉得很自私吗?他是客人耶。”   “可是他睡不醒,高泽一直都是这样的,不过早上的,我们都习惯了。”   闻言。   玲玉的脸更黑了,“之前怎么不早说?”   “你们没问啊,之前五婶直接跑过来,叫我们中午一定要过来吃饭,所以我们就来了,但是高泽他不肯起来,你知道的,他性格就是那样,不会听我们的。”   玲玉冷哼一声,不想在跟他们说了,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她又返回来,笑脸盈盈地招呼他们进屋吃饭,门外三个人皆拧着眉,心里有点不舒服,又因为玲玉只是个孩子,不好说什么,便抬脚跟着进去了。   饭间,玲玉的筷子在鸡肉里面翻了翻,把鸡腿和鸡翅都夹出来放在一个盘子里,美曰其名:“高泽是客人,不能因为客人不在我们就把好的都吃了,我要给他留点饭,等下吃完了我就给他送去。”   这种行为其实是很不礼貌的,爷爷是长辈最高的长者,她却完全不顾爷爷的身份,自顾自夹自己的,显得很没有教养,然而五婶完全就不说她,高泽没来,五婶连个好脸色都没有,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眼神漠然。   韩爷爷吃得很不是滋味,闭了闭眼,把嘴中的鸡肉吞下,对五婶笑着说:“五婶,今天在你们这吃了顿好的,谢谢招待了,晚上你们过来家里吧,我做道鱼请你们吃。”   五婶眼睛一亮,坐正身子,连态度都好了不少,“鱼?什么鱼?”   “一条从县城买回来的多宝鱼,高泽说那种鱼经常在宴席使用,是味道最鲜美的鱼,我也没吃过,放在家里头养了两天了,高泽说净化一下鱼本身的肠道会更好吃。”   “真的啊?”五婶的笑容看起来更开心了,本来以为这顿饭要赔了,没想到晚上能去尝一下从没见过的多宝鱼,这也算赚到了,她热情地说:“那晚上必须去了,谢谢你们的招待啊。”   五婶是个贼精的妇女,她连一句客气话都不会讲的,韩家本来就穷,能把便宜捞回来她当然要捞了,免得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啊。   “好。”韩爷爷笑着应下了,其实心里头是尴尬的,但同时也是松一口气的,幸好有条多宝鱼可以回敬她,否则这次占了五婶的便宜,都不知道要被她记恨多久了。   饭吃到一半,玲玉忽然去拉韩菁菁,说要给高泽送饭去。   韩菁菁一看手表,才中午十一点半,她抬头对玲玉说:“玲玉姐姐,没一点高泽不会起来了,还是等下再去吧。”   那手表是高泽买给韩菁菁的,也就二十块钱,让她平时看着点再去叫他,因为村里头几乎没时钟,也没时间观念,天亮了就起,天黑了就洗澡睡觉,夜晚街上没路灯,房子里只有拳头那么大小的灯泡,没电视也没电脑,不睡觉没事干。   “那怎么行?白切鸡就是要趁热才好吃,晚了肉质就硬了,我们去给他送饭吧,饿着也不好。”玲玉表情不满,软磨硬泡。   “可是高泽真的不喜欢别人那么早去叫他的。”   “现在还早吗?”玲玉不高兴,都中午了,她都起床四五个小时了,现在还叫早?是韩菁菁那个贱丫头看自己长得漂亮,就故意不让自己靠近高泽把?哼?要是她去跟高泽玩,保准高泽就不理韩菁菁这个黑瘦的土妞了。   “真的,他会不高兴的。”韩菁菁的神情非常认真,她真没说话,高泽起床气严重,玲玉要去这么贸贸然去叫他,一定会激怒他的。   “是他真的会不高兴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带我去啊?”玲玉冷着脸,肯定是觉得他们家的鸡肉很好吃,吃得都不肯走了吧?哼,一群磕碜的穷乡巴佬!要不是为了去见高泽,她才不会低声下气跟韩菁菁说话呢,这个土妞也配让她纡尊降贵?笑话!   见两人怎么也说不妥,韩爷爷挥了挥手,嘱咐道:“菁菁,你就带玲玉过去看看吧,路途也不远,要是高泽还在睡,你们回来就是了。”   爷爷都开口了,韩菁菁就没不去的道理了,她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好吧,玲玉姐姐,你跟我来吧。”   玲玉在一旁掀唇冷笑,心想就你心眼子多,不让我去见高泽,你拦得住吗?   韩宅前。   玲玉端着一碗鸡肉,笑容甜美。   韩菁菁搜出身上的钥匙,默默打开了家门。   韩宅内一片寂静。   韩菁菁说:“看吧,高泽还没起来呢,他一般起来后就喜欢坐在大厅里,现在大厅没人。”   玲玉不听她说,犹自迈着脚步走进去,大声喊道:“高泽你在家吗?高泽……”   韩菁菁跟进去,表情安静,“玲玉姐姐,他真没起来。”   “他住哪个屋啊?我去叫他起来。”   韩菁菁皱着眉。   这时,玲玉的耐心也耗光了,凉凉道:“你是怕他喜欢我才故意不叫他过来吃我的生辰饭吧?哼,你心计好深啊。”   这什么跟什么啊?   韩菁菁的脑袋一时没转过来,懵了。   玲玉又说:“总是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其实最鬼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早上是你故意不叫醒他的!”   那么好的生辰饭,他怎么可能不来吃?   可玲玉的想法只是玲玉的想法,这村里的人只有逢年过年才能吃肉,要是家里杀了鸡,那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赶回去吃饭啊,多么丰盛的菜,就像一年一度才能吃到的大餐一样。   但高泽是什么人?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去了,也许在往前十几天,当时的高泽天天吃土豆,如果五婶肯拿出一只鸡来报答他,今天的新房子和学费的人就是五婶家的了,所以贵人不是你遇到就能留的住的,有时还得看你的人品和怎么对待了。   韩菁菁摇头,“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想?我跟高泽只是朋友啊,早上我确实叫过他了,是他自己不来的。”   “是吗?他住哪个屋啊?你告诉我,我亲自去问他。”   韩菁菁怔住,终于明白过来玲玉的用意了。   屋子里的灰尘轻轻飘荡。   韩菁菁指着北屋,声音冷淡,“高泽就住在这屋子里,你要不信,自己去问他吧。”   等下要是激怒了他,那也是玲玉自找的,她劝了这么多,玲玉却认为她在撒谎,那就让她自己进去问吧。      第231章      玲玉不顾韩菁菁的劝阻,入了屋。   屋内。   阳光灿烂。   少年正卷在被窝中熟睡,英俊的侧脸上,眉头紧紧锁着。   玲玉微微瞟去一看,心就化了,她把手中的鸡肉放在桌上,慢慢走到坑前去唤高泽。   “高泽,起来吃饭了。”她低着头,声音很柔很柔。   床上的少年没有动静。   玲玉耐着性子,又非常甜美地唤了一声,“高泽,快起来啦,鸡肉冷了就不鲜了,快起来吃饭吧。”   高泽仍然昏睡。   玲玉伸手去掀他被子,“起来吃饭啦,今天是我生日,请你吃好吃的鸡肉。”   感觉到有人拉自己被子,睡梦中的高泽用力把被子攥住,不让她拉开,嗓音冷漠且沉怒,“别烦我睡觉!”   玲玉表情一僵,以为他开玩笑的,又笑了,“我没烦你啊,我只是叫你起来吃饭。”   “滚出去!”高泽的起床气非常大,每天早上佣人去喊他,都是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去的。   玲玉的笑容这会是真僵住了,凝眉道:“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出来没听见吗?烦不烦人啊?”高泽用力把被子扯回来,裹着身子,继续皱眉沉睡。   “我是怕鸡肉冷了。”   “冷了就冷了,那么难吃的东西,鬼要吃?”   “鸡肉可是好东西啊。”   “呵呵。”   “今天是我生日……”玲玉的声音变得委屈。   高泽没回应,已经重新睡着了。   走出北屋时,玲玉是红着眼眶的,她揣着一旁鸡头,心里头沉甸甸的。   韩菁菁安静等在门外,探了探头,明白玲玉大概被高泽凶了一番,叹了一口气,安慰道:“高泽是那样的,说话比较重,但他是无心的。”   “要你多嘴!”玲玉扁着嘴,越想越不顺心,将手里的鸡肉砸在地面上,摔个粉碎。   韩菁菁惊叫了一声,没拦住。   这么好的鸡肉,可惜了。   还没等韩菁菁走过去,玲玉就跑了,是哭着离开的,她站在玲玉身后,惘然地看着她离开。   良久之后。   她又看了眼北屋的房门,连村里最美的玲玉他都不屑看一眼,那么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被羞辱和笑话的吧?   韩菁菁心事重重的低着头。   这场相遇里,是韩菁菁先动的心,高泽性格虽然恶劣了一点,但他确实很孝顺,对她和爷爷特别好,韩菁菁从小到大就没尝到过被人疼惜的滋味,但是高泽疼惜她了,这让她那颗从未悸动过的心,微微跳了跳。   可她也明白自己是配不上高泽的,他那么好看,那么富有,是她一辈子都高攀不起的人上人。   玲玉走后,韩菁菁一直高兴不起来,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这秋千是高泽亲自砍木头建造而成的,说是要给她的生活增加点乐趣,韩菁菁轻轻荡着秋千,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高泽来到这里后,他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她在思考,假如爷爷的那五万花完了,他们要怎么办?总不可能永远依附着高泽吧?总有一天,他要离开的。   韩菁菁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她想要不就辍学吧,早点去工作,那五万留给爷爷看病养老,她有手有脚,一定养得活自己的。   高泽是下午一点起来的。   他在坑上坐了许久,脑袋重重的,一片混沌,而后,他下床穿衣,穿着拖鞋到院子里洗漱。   韩菁菁见他出来,就给他打了一盆井水,靠到他身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高泽牙刷到一半,停住了,扭头看她,不可置信地拧着眉,“你说什么?要辍学去打工?”   他满嘴的泡沫,脸色可怖。   韩菁菁吓了一跳,轻轻点头,“嗯。”   “在说一次。”高泽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他可是把韩菁菁当成亲妹妹的了,自己的妹妹要辍学去打工,他能同意吗?   “我是这样想的,爷爷现在也老了,那些钱就留给爷爷养老吧,我还年轻,有手有脚,养得起自己的。”她动了动睫毛,不敢抬头。   “呵呵,不行。”头顶的声音冰冷没有温度。   韩菁菁一怔,梗着脖子,“为什么?你不是迟早要离开我们的吗?到时候我们不一样要去努力拼搏吗?我只是想提早一点而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老子就管你们一辈子怎么了?”高泽拿着牙刷,阳光照不进他眼底,他冰冷地说:“不许你辍学,爷爷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要读完高中,考入一个好大学,争点脸面给爷爷看看,至于学费你不用操心,就是一年一百万老子也交的起。”   “我们又不是真的亲生兄妹,你何必对我们那么好?”   “因为我已经把你们当成了亲人,在我眼里,你就是我亲妹妹,我不容许你辍学,你要是把我当成你哥哥,那就听我的。”   他霸道得不容人违抗一句。   他从来就是给的时候就不容你不要,离开的时候又决绝令人绝望,韩菁菁盯着他的脸,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敢说她喜欢他,她不敢说她已经沉浸在他的温柔里,因为她不配。   韩菁菁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摔门而去,留下表情冰冷的高泽。   她一个人跑到了山上,坐在花岗石上,心脏刺痛。   烈日下。   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满心的苍茫。   从来没有人对她那么好过,她抗拒不了他的好,她喜欢他,可是她同时知道自己不配,所以她不敢告诉他,可最残忍的回答,莫过于我把你当成了亲妹妹,韩菁菁接受不了这句话,她不想做他妹妹,或许她丑,或许她穷,可是她也有尊严。   半个小时后。   穿扮整齐的高泽上山来找她,他手里拿了袋水煮蛋,慢慢靠近韩菁菁,把手里的水煮蛋递了过去,“爷爷和张妈不在家,我不会煮饭,所以弄了几个水煮蛋给你吃,吃吧,你们村里人不是对点就会肚子饿吗?现在都一点多了,别饿着。”   韩菁菁不理他,倔强地遥望风景。   高泽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声音清淡,“我就告诉你好了,你和爷爷的未来我都替你们打算好了,等我回了京城,我就想办法把你们接过去,让你们也来城市生活,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上学的。”   韩菁菁背脊一僵,眼泪就不争气的浮上来了。   高泽掏出一张卡,递进她手里,“这卡里面有九十万,是我给你们留着的,这钱是给你们到京城后的生活费,我不敢告诉爷爷,因为我知道爷爷是一定不会要的,所以我打算放你这里,让你保管着。”   韩菁菁心头一震,抬起头,“我不要!”   她推拒他伸过来的手,用力摇头。   “拿去吧,这是我对你的投资,所以你也要报答我,好好读书,不要让我失望。”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赚钱,我可以养活自己。”   “靠你自己去打工你得浪费多少年华?岁月不再回,你今天放弃了这个机会,将来你就只能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对你想要的一切望尘莫及。”   韩菁菁没有说话。   良久。   她淡淡反问:“望尘莫及么?”   “是。望尘莫及,你不接受我的资助,可想而知,你就这样辍学,以后找些低下的工作,永远这么劳苦下去,以后在嫁个差不多身家的平凡男人,然后一直这样活下去,没有尽头,没有出路。而假如你接受了我的资助,或许你会得到改变,进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你将会优秀,美丽,嫁给富裕的精英,幸福一生。”   “幸福一生?”韩菁菁怔怔地望着他,“你觉得我可以幸福一生吗?”   “可以的,不要放弃上天给你的机会,去改变你的命运,或许你将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韩菁菁心尖战栗了一下。   不同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其实,她也很好奇呢……   那天,韩菁菁接受了他的卡,如果她真的可以改变人生,她会用一辈子来报答高泽……   回忆到这里。   韩菁菁轻轻眨了眨眼睛,对向尹说:“他改变了我的一生,所以就算他花心,他不爱我,我也愿意用一生来守护他。”   没有高泽,就没有今日的韩菁菁。   向尹神情感慨,眸色如烟,“没想到你们竟有这样的渊源。”   “如果换个角度来说,可是说我是他的养女吧,虽然他只比我大了一岁,但我的整个命运都是他改变的,没有他,可能现在的韩菁菁就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了,也不是什么明星了,而是一个在工厂里做着苦工的织女吧。”   “那么后来呢?你跟他一起回了京城?”   “嗯,那件事后的第六天,有个女人来村里接他回去,那个人就是高泽的妈妈,她是天仙一样的女人,真的很美很美,高泽跟她说了我们的事情,她感谢我们对高泽的帮助,所以同意高泽会助养我们,来到京城,我才知道原来城市是这样的。”   向尹静静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然后呢?你们同校了?”   “是的,我跟在高泽身后,就像一个小保姆吧,他吃不惯学校的饭,所以我每天给他做便当,他跟他妈妈住,我跟爷爷住,但是星期六日他会过来看我们,渐渐的,我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成绩也跟上去了,高泽就不可能安分了,你知道的,他长得很好看,又很有钱,很多女生喜欢围着他,于是他开始交女朋友了,我每次都跟在他们身后充当电灯泡,高泽对他女朋友说,如果不接受我这个妹妹,那就分手,那时候我很感动,可是同时我很心酸,他女朋友的生日都是我记的,礼物是我选的,我要帮他写情书,写卡片,写作业,还要给他做便当。”   “不觉得很难过吗?如果你喜欢他,他却把你当成妹妹,帮他给女孩挑选礼物的时候,心里会不会觉得很受伤?”   “其实还好,毕竟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只是把我当成了妹妹,我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能陪着他,用我的永远来换他一生笑容。   “那为什么后来不再联系了?”   “可能那时候真的承受不住压力了吧。”韩菁菁浅笑,眼底却没有波澜,看着向尹,淡淡道:“高三那年,我爸妈得知我和爷爷受到了高太太的资助,就跑来京城闹,要让高太太也资助弟弟和妹妹,爷爷觉得他们无理取闹,想把他们赶回来,但是爸妈不肯,还闹到了高太太那里,那会高太太跟高先生闹离婚闹得很严重,高太太不想离婚,就想给高先生送一只清朝瓷碗讨好他,可是那只碗被爸爸不小心打碎了,高太太很生气,扬言要断掉对我们的资助,她亲自对我说,她很不喜欢我,如果不是看在高泽的面子上,她根本不会资助我,她希望我出国,钱她可以付,弟弟妹妹的学费她也可以付,只希望我远离高泽。”   “然后你就离开了?”   “我爸打碎了那只碗,是我们永远赔不起的,高太太那番话已经很明显的施压了,况且高泽也不喜欢我,我不想做得那么下贱,跟苍蝇一样去黏在他身边,出国后,高泽很生气,他扬言不会离我了,我内心很内疚,但我也没有办法,我受了高太太的资助,我必须听她的话,后来,爷爷跟爸妈一起生活,没两年就走了,高泽上了大学,他喜欢一个女孩,名叫赫连尹,赫连尹不喜欢他,高泽几次感觉失落。其实那时候我们很少联系了,因为我在国外,但是我还是关注他,经常从别人那里打听他的消息,有一年,大概是大三的时候,听说那女孩死掉了,高泽很伤心,喝了很多的酒,情绪不太对劲,我怕他有事,请了假回国来看他,那晚他喝得有点多,忽然说要跟我结婚,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就答应了,后来他爸妈也同意了,其实高太太不同意的,但是高先生很喜欢我,他觉得我贤惠,适合高泽,高太太也就没反对的道理了,我们结了婚,高泽他没有碰我,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家。”      第232章 劝服高泽      “我们的故事就是这样,后来,他仍然把我当成妹妹,没事很少找我,有事也会找我商量,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赫连尹了,不过你一开始没告诉我,我就没强问。之前,高泽就找我说过这件事,我还帮他出过主意,让他带你多出去逛逛,如果你们真能成为一对,我就离婚成全你们。小尹,我是真心的,如果你愿意接受他,我可以成全和祝福,只要他幸福,我什么都可以同意和放弃。”   向尹静默了几分钟。   叹了口气,“那么你又有没有了解我的故事呢?”   韩菁菁微摇头,心中一片枯涩。   “你只考虑高泽的心情,因为他助养你,改变了你的一生,所以你认为你这辈子都是他的,就算他和别人在一起,你也无怨无悔。可是我的丈夫,他从十三岁与我相伴,我们跨越许多年终于结婚,婚后我出了海难的事故,他独自抚养我们孩子,等了我五年,一点也不比高泽的深情少,而且他从不花心,所以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为高泽感动而放弃我的丈夫呢?对我来说,他也是改变我一生的人,他也是我心中的明月光。”   韩菁菁默默地看着他,心中的苦涩越来越浓,“可是高泽真的很喜欢你,他住院好久了,你一直不来看他,打电话了也不听,我很担心他。”   向尹站在灯光下。   她的头发浓密而乌黑,她的眼眸美丽而温和,静静地望着她,许久之后,她轻轻道:“菁菁,我可以去看看他,但是至于在不在一起的问题,我希望你尊重我,因为我一定不会选他的,还有,你是他的妻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要把他让给别人,因为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说完,她迈开步伐,离开了婚纱店。   “走吧,现在时间还早,带我去看看他吧。”   韩菁菁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向尹跟前,为她带路。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   向尹对雪奈说:“雪奈,你先帮我挑婚纱吧,我马上就回来。”   雪奈看了韩菁菁一眼,心中明白她们要去哪里,便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一点。”   “必须的。”   向尹浅浅一笑,出了婚纱店,钻进韩菁菁的车里,扬长而去。   期间,赫连胤打电话过来。   向尹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滑开了锁码键,微笑,“喂,有何贵干?”   “小尹啊,桐桐说我们结婚那天他要当小伴郎,你同意吗?”   “什么?说错了吧?他是说要当捧花的小扮童吧?”   “不是,他说他要当伴郎,让兰夏天当伴娘,你认为可行吗?”   “你觉得呢?”向尹反问,眼尾勾勾的,透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我无所谓,你答应我就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答应。”   “嗯……”向尹思考,“这问题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我现在有点事情,晚上在跟你聊好了。”   “等等,先别挂,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戴慕现在在列邀请名单,你说以前我们上学的同学们请不请?”   “应该要请吧,同学一场。”   “好,那就请,那么我们那些亲戚请不请?诸如大姑……”他声音犹豫。   向尹眉头皱了下,坐正身子,“对了,这事我还真忘了问你了,大姑现在在干嘛啊?”   “好像又嫁了。”   “……”向尹一头黑线,“又嫁人了?”   “嗯,这次嫁了个老实人,终于安分了,不过家里的环境不太好,她现在在乡下生活呢,至于赫连涵涵,现在没人管她了,好像在饭店当服务生。”   向尹更加疑惑了,“我前段时间还听说她在夜店里跳舞,现在怎么变成服务生了?”   “前面她不是跟了李导么?染了点病,身上的皮肤有些问题,跳不了舞了,就开始当服务生,那张脸也没了,有病不去看,被病魔折磨得老了许多,你若现在见了她,一定认不出来的。”   向尹低着眉,有些唏嘘,“若是可以,帮帮她吧,好歹是亲戚一场。”   “这都是她自找的呀,当年她若不是那么骄纵,心大,好好做她的明星,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吗?”   “爷爷在天之灵也会希望她们好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爷爷活着的时候,接济过两母女多少次了?临终的时候还给了大姑一套房产,可惜她们花钱大手大脚,自知自己没能力也要卖了房子去吃好穿好,这叫自己造的孽果自己尝。”   向尹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淡淡道:“那就别邀请她们了,免得到时候在宴会上多生事端,就这样了,晚上聊。”   “最后一个问题,老婆,你去哪?”   “去见一个人。”   “男人?”   向尹轻轻嗯了一声。   “名字呢?”   “高泽。”   彼端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你去见他干嘛?”   “有点事情要处理。”说完这句话,向尹怕他不高兴,放柔声音哄他,“我没开车,你等下来接我可以吗?晚点一起去试婚纱。”   “不去。”男人果然拒绝她,傲娇了。   “来嘛,你要是不来,我得走路回去了,脚会很酸的,你说是不是?”   “去见男人还要我去接,你看我像是很大度的人吗?”赫连胤眯着眼,下巴尖削。   她轻轻微笑,“就让你来接怎么样?你敢不来?”   “不去。”   “不来你晚上休想跟我一起睡。”   “威胁我?”他情绪不明地哼了一声,“你不跟我睡能跟谁睡?”   小尹脑袋一懵,脱口而出,“我睡地板不行吗?”   “你别闹。”   她噗呲一笑,“我怎么闹啦?”   “睡地板哪里行?你可是个随时要生宝宝的女人啊?”   “不生了怎么样?”   “你敢!”   向尹忍着笑,继续逗他,“我就敢怎么样?”   “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抓你回来生宝宝!”说完用力把电脑挂了。   向尹楞了一下,然后又笑了。   韩菁菁坐在她旁边,把一切看在眼里,笑了笑,“你们感情真好。”   “嗯,所以你也要把握自己的幸福,以后别再说要把自己心爱的人让给别人的话了。”   韩菁菁没说话,眼角闪过微微的晶莹,疑似泪水。   二十分钟后。   医院的高级病房前。   “就是这里了。”韩菁菁推开白色的房门,把向尹领了进去。   病床上,高泽苍白而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注液从吊瓶一滴滴落下。   他安静地躺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若不是心口处还有浅浅的起伏,当真以为他是死了。   “高泽,小尹来看你了。”韩菁菁擦掉眼角的泪水,把病床前的花拿剪刀修了修,微笑凝视他。   他没有动。   向尹走进去,慢慢坐在他身边。   这时,他才慢慢扭过头来,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仿佛在期待着她说什么。   然而向尹也没有说话。   场面有些沉默僵硬。   韩菁菁把一个煲粥壶打开,倒出了粘糯的白粥,递给向尹,“小尹,你……”   她想让她劝高泽吃点东西,他许久不吃了,不肯吃,也不肯动,那双风流细长的眼眸里,再没有流光和动人,有的只是死寂和空茫。   他什么话都不说,安安静静,苍苍白白,不想与外界沟通。   向尹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那晚粥,递到高泽的眼前,声音轻柔,“听说你好几天不吃东西了,饿了吧?吃点白粥。”   高泽的手指动了动,还是不说话。   向尹只好倾过身子,靠近他的唇角,将粥一勺勺喂他吃下去。   高泽没有反抗,他抬着睫毛,眼睛深邃如黑洞。   叙旧的一刻,没有韩菁菁什么事情,她拿着热水壶,悄悄退出房外去打水。   向尹喂完了粥,把瓷碗搁在床头处,继续沉默。   高泽也沉默。   两人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呆了好几分钟。   “最近怎么不吃饭?这么不爱惜自己,会懂得爱惜别人吗?”   他低下头,轻轻自嘲一声,“爱惜自己,就能爱惜你吗?你和赫连胤的婚期都定了,还干嘛来这里呢?是想让我祝福你吗?”   “不是你想见我的吗?”向尹声音异常宁静。   “我……我一点都不想见你……”   短短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有些苦涩,有些沙哑。   “即然如此,那我告辞了。”   向尹站起身。   “你就不能对我示弱一下吗?”他不受控制地怒吼,沙哑的声音泄露了他内心的痛苦,他太难过太难过了,而她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绝情,难道一两句软话都不能讲吗?   “高泽。”她轻轻叫他的名字,重新转身,坐在他的跟前,神态宁和,“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你也知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对你示弱,也不是为了跟你重归于好,是因为看在我们曾在一起的份上,过来劝劝你,你若是听,那我给你讲,你若是不听,那我就不讲……”   “我们在一起过吗?”他打断她的话,声音嘶哑,“看到我这样,你也不愿意对我说几句软话,向尹啊,你骗骗我都好啊,至少让我觉得,你还关心我。”   “我曾经说过,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他低低笑了几声,双手拧在被子上,越来越用力,那暗怒的眼底,让他看起来十分危险。   向尹却没有退缩一下,她安静地坐着,表情疏离,“宁愿清醒地承受痛苦,也不愿自欺欺人,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高泽,你了解我的。”   高泽没说话。   半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缓慢地沙哑地说:“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她态度坚定而虔诚。   病房里是长长的沉默。   高泽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睛时,有了微微的清明,他看向小尹,久久都不眨一下眼睛,“你来和我分手,是吗?”   “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她声音温恬。   他忽然笑了,淡淡的笑意,不知是无奈还是嘲讽,“是啊,我们早就分手了。”   又是冗长的沉默。   “高泽。”   “嗯?”   “你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你说吧。”他侧着头,声音朦胧不清。   向尹望着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淡淡地望着,“高泽,我有了一个孩子,已经六岁了,你还是这样喜欢我,我相信你对我是真心的,但是我们真的不可能,如果我心里有一点点喜欢你,有一点点动心,那么早在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就已经选你了。或许是我天性凉薄,又或许是我没有爱的天赋,我很难理解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另一个人,甚至可以因为对方难过憔悴,付出生命,在我的世界,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我可能就是那类理智到无趣的女人吧,连我自己都这样认为。高泽,我不是存心想伤害你,只是我不得不伤害你,因为不伤害你,我就伤害了一个家庭。”   高泽抬起眉毛,“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不喜欢赫连胤,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责任感?”   “不,我还没讲完呢。”她深沉不透光的眼眸看着他,“我是一个无法一见钟情的人,但我日久深情了,这听起来似乎不那么浪漫,但确实是这样,因他给我感动慢慢累积成了爱,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以爱为天的人,也自然有不那么看重爱的人,我刚好是后者,很难想要去亲近一个人,也很难对一个动心,我对你说的不喜欢,不是只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人,除了赫连胤,其他人我都不会爱。”   很多年前她就说过,这辈子她只选一个人,这个人要全心全意属于她,不能有二心,赫连胤办到了,她也办到了,他们都是看中承诺而又不轻易许诺的人,因为他们知道承诺的珍贵之处,这个话说下了,它就是算数的。不是明天生气了,这份爱的感觉就没有了,就抛弃了,而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决口不提分手的话,除非是她当时失忆的时候,身不由己,也言不由衷。   高泽没有说话。   但有那么一瞬间,向尹看见了他眼中的妥协,她继续道:“如果你花心,那么就继续花心,不要强行改变自己,这对你不快乐。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不要去强求,因为伤的苦的都是你。如果你玩够了,那么你就回归自己的本性,不要总是为了报复你的父亲,闹出一个个伤害自己名誉的绯闻,你的父亲是你父亲,就算你在恨他,他也有老去的时候,你要再气他多少年呢?有一天他终于被你气死了难道你就会觉得大仇得报非常舒爽非常畅快吗?你不会。花心是他的天性,你在怎么恨他还是花心,可你明明不是,为什么要去学他呢?这样你到底报复了谁?你是报复了他?还是报复了你自己呢?”   他沉默地坐在病床上,不知道是听了还是没听。   “我今天来找你,是来告诉你,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去苦了自己,你父亲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值得你伤害自己,要想想,你身边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女人,在你年轻爱玩的时候,她不离不弃,在你伤心失落,她不离不弃,在你绝望痛苦,她还是不离不弃,甚至为了你来求我,我就想知道,你的内心是否有一点点的愧疚呢?对你这么好的女人,你为什么看不见?也不在乎和珍惜呢?有一天她真的不管你了,离开你了,你是觉得无事一身轻呢?还是会觉得很难过呢?”   “我……”高泽说不出话。   向尹眼神平静,“如果你觉得是难过,那么请你爱惜她一点点,不要总是把她当成隐形人,把她的所有付出都忽视掉,一个女人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她不是因为爱你,是为了什么?虽然她从没告诉过你她爱着你,但是当你失意提出结婚时,你认为她的答应是随便的吗?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我告诉你,这个情节一定在她心里模拟过千万遍,以至于她听见的时候,都没有去管你到底爱不爱她,因为她很爱你啊,你要结婚,她就嫁给你,你要一个家,她就成全你,你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就祝福你,你知道一个人得多深情才能在一次次被你伤害后仍然不放手吗?你对我有这样的感情吗?或者应该问,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地步吗?你不去珍惜她,反而苦苦追求我这个对你来说只有痛苦的人,你到底是多傻?”   高泽心中一震,脑袋空白。   过往的岁月记忆翻来搅去,他脑子混沌,生生死死,爱爱恨恨,在一夕之间颠来覆去,他脸色苍白,凝望她的眼眸。   “你是说,菁菁她爱着我?”那韵致的眼眸,似翻起了红色血海。   “高公子看起来是那么迟钝的人吗?”   “可是她是我妹妹。”   “妹妹就不能爱你?想当年,我还是赫连胤的妹妹,领养的,一起长大的,算起来,感情比你跟韩菁菁还亲近,因为我们喊同个妈为妈,同个爸为吧,而你跟菁菁,不过是助养关系。”   空气寂静。   高泽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浅淡。   “高公子,如果不爱她,放了她,如果你也发现自己对她有感情,那就珍惜她,不要让她把一生都付在你身上,这样的深情,如果你爱不起,你配不上她。”   说完,向尹拿起自己的包,“好好想想吧,旁人讲再多对你来说都只是听听而已,只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回归你原来的样子,做一个骄傲自负的高公子,届时,欢迎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讲完这段话,向尹再没有回答,踩着高跟鞋,慢慢离开了病房。   她拉开门。   走廊上的阳光灿烂。   而赫连胤,就懒洋洋地立在光晕中,好整以暇地歪头看她。   那双狭长的凤眸,温柔得仿佛天地同化。   “你怎么来了?”向尹唇侧掀出柔柔的笑意,是这样的宠溺。   “说了来抓你就来抓你,怎么样?赫连太太,忙完事情了吗?现在去试婚纱?”   “走。”   “赫连太太。”   “嗯?”   “你说给你冠上夫姓好不好?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叫回原来的名字了,赫连胤,赫连尹,傻傻分不清楚。”   向尹温柔一笑,“好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么乖?”   “嗯,今天想起了年少的很多事情,忽然觉得你这人特么好,感觉嫁给你,就跟捡到宝一样,所以必须听你话的,你说是不是?”   赫连胤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笑容宠溺,“好感动。”   “感动就请我吃饭吧。”   “吃什么?”   向尹眼眸一眯,促狭道:“吃你。”   赫连胤一下子就乐了,特别纯净的笑容,望着她,令人迷醉,“你好坏,不过我喜欢。”      第233章 盛世婚礼      赫连胤与向尹的婚礼是在巴厘岛举行的。   那天的天空极蓝,沙细滩阔,海水湛蓝,甚为绮丽。   向尹手捧鲜花,坐在宫廷式幔帘下,等待着新郎来迎接她。   六个伴娘围坐在她身边,分别是雪奈,任柔,木妮,韩菁菁,张溪柳,还有萧雪儿。她们有的结婚了,有的隐婚了,有的还未婚,皆穿着粉色的美丽纱裙,笑容满面。   雪奈坐在向尹的下角,长发低盘,神采奕奕,“先说好,等下新郎伴郎们来了要整治整治他们才行,不能让那么快进来。”   桌上的白色玫瑰娇艳晶莹。   木妮赞同,脸色兴奋得红扑扑的,高兴道:“老板的朋友都那么棒,等下要叫他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才能放他进来。”   几人掩嘴欢笑。   “你是看中哪个啦?”雪奈打趣她。   “嗯……”木妮双手合十,幸福地想着,“于歌医生就挺不错的。”   “你想得美,他是不婚族。”任柔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幻想泡泡,见木妮眼睛又一亮,她补了一句,“江辰希跟元熙你别想,两人不可能跟你谈恋爱。”   “为什么?”木妮不解。   其他明白其中含义的人都掩唇笑了。   “你们笑什么?”萧雪儿也不明白为什么江辰希跟元熙不能谈恋爱,这里刚好就木妮和她没男朋友,那两个男人也刚好没女朋友,要是凑凑对,还是蛮不错了。   向尹恢复记忆后,又去见了萧忘川和萧雪儿一次,她是带着桐桐一起去了,萧雪儿那是才恍然大悟,说怪不得第一次见桐桐就觉得那么熟悉了,原来他们是母子,雪儿也不怪向尹当初抢走高泽的事情了,毕竟小尹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况且,根据小尹的说法,高泽是个已婚人士,她萧雪儿就算在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去当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所以她释然了,接受了小尹的道歉,也重新接受了她这个好朋友。   哥哥的事业近来发展得不错,张溪柳全心全意辅助他,两人现在属于奋斗期,虽然还没在一起,但是越来越默契了,离在一起快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江辰希跟元熙的关系吗?”雪奈凝着眼珠反问,笑容迷人。   萧雪儿和木妮同时摇头,“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啊?”   雪奈眼中的笑容更盎然了,“你们猜猜啊?”   “也是不婚族?”   “不对。”   “难道是……”   “嗯哼?”   木妮脸色严肃,“难道他们是道家?”   “噗——!”   几人同时喷笑,雪奈说:“亏你想得出来,道家?我还儒家呢。”   “……”木妮一头黑线,“那到底是什么嘛?”   雪奈下巴一扬,“问你小尹姐。”   木妮焉着脸,仰过头来,笑盈盈地望着向尹,“小尹姐,他们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啊?”   向尹憋着嘴角的笑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想了想,把手里的花小心翼翼捧好,免得一不留神把花给折焉了。   “这么说吧,你元熙哥辰希哥都不喜欢女人,能明白吗?”   “不喜欢女人?”木妮停下动作,认真地想了一下这句话,而后,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叫道:“噢……他们是断袖。”   “哈哈哈……”   所有人大笑起来。   “好吧,既然是断袖我就不下手了,我在想想,老板的朋友里面还有谁……”   “要不把戴慕介绍给你?”任柔提议。   木妮表情犹豫,“可是戴慕都32岁了,人家才22岁,差距太大了啦。”   “那就介绍周大爷给你?”   “噗!”木妮吐血三升,“戴慕大叔都觉得不可能了,周大爷就更不可能了,我才不要黄昏恋呢。”   “可周大爷很优秀啊,又是赫连胤的心腹。”雪奈说到这里,严肃地点了点头。“嗯……风趣,才华,有味道,挺适合你的。”   其他人哈哈大笑。   木妮脸都涨红了,“我才不要呢。”   “不要那就没啦,六个伴郎,于歌,元熙,江辰希,戴慕,萧忘川,还有一个……”雪奈忽然想不起还有谁,转过头,问身后的向尹,“咦,小尹,除了这五个,还有一个是谁啊?”   “陆臻铭。”向尹回答,神态宁静。   “哇……”木妮大叫了起来,一拍大腿,眼睛都笑没了,“我就要陆臻铭了,年轻帅气,合我口味。”   “你依人家还不依呢。”雪奈笑眼促狭,“万一人家带女伴来了,你就那么直接冲上去,能行吗?”   “不管!等下伴郎来了就刨根问底挖他的恋爱史,你们这些有对象的可要考虑我们这些没对象的呀,天天秀恩爱,羡慕死人了。”   “这话不对,什么叫我们这些有对象的。”萧雪儿指着自己,妆容精致,“我有对象吗?我也没有啊,单身汪一枚在此。”   “那把戴慕大叔给你呗。”   萧雪儿一头黑线,“怎么可能酱紫,把不要的给我。”   “雪儿姐姐你就知足吧,戴慕大叔不错的,我那是跟他年纪差太多了才不要的,戴慕大叔多棒的,长得帅,身手好,人高冷,到哪都特有安全感啊。”   萧雪儿凝着眉。   所有人捧腹大笑,任柔说:“其实木妮说得不错,今晚宴会有跳舞环节,有对象的要跟对象跳,没对象的跟伴郎跳,你们就是不处也先把跳舞对象挑好,免得晚上自己孤零零坐在伴娘席上,那感情是很孤独低落的。”   “晚上还有这环节么?”七嘴八舌中,张溪柳温声问。   “是啊,别告诉我们,你没有舞伴噢。”任柔指着她,眼神魅惑。   张溪柳老实摇头,言语低落,“确实没有呀,忘川只说今天来当伴郎,但他并没有邀请我做他的舞伴,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找我跳舞。”   “你们还没在一起啊?”雪奈微微惊愕,“都快一年了吧?你们还在好朋友的阶段呢?”   张溪柳轻轻点头,眉目间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我们只是好朋友。”   “靠,萧忘川这么不主动?”   “他很忙的,公司最近刚刚上市,忘川他早出晚归,可能是没时间。”   “不要为他的被动找借口,要是真喜欢你,挤五分钟时间出来表白会怎么样?明知道人家就在等这句话,还故意以忙为借口,渣男。”雪奈评价。   张溪柳沉默,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雪奈,不能这样说的,有些人把爱情看得比较神圣,不是拿五分钟出来表白就是尊重,这反而是不尊重,因为把爱情看得很重要,认为这么神圣的一刻应该留在神圣的时候,比如事业有成的时候,有比如在举办一个浪漫的生日晚会或者烛光晚餐的时候,总之,我认识的忘川是个挺庄重的人,我不认为他会玩弄别人的感情而不顾别人的感受。”向尹抬起睫毛,眼珠静静的。   张溪柳眼睛一亮,握住向尹的手,“没错,忘川是个认真的人,我相信他。”   “嗯。”向尹应了一声,低下头,凝视张溪柳,笑容温婉,“兴许他已经在等待和准备,选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忘却过去的人,净化自己的心灵,让自己的灵魂与心脏都以最干净最平和的状态去接纳你,然后与你展开一段没有任何感情纠纷的爱情,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张溪柳的眼眸更亮了,感动地看着向尹,笑容孩子气,“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要着急,是你的就一定会属于你,而你若是喜欢他,那么不要去怀疑,不要去难过,以自己最美好最快乐的样子,去迎接这场倾城之恋,溪柳,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知道你自个真诚的人,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张溪柳眼眶湿润,“我也是,虽然与你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很喜欢你,你讲的话很有道理,我很喜欢听。不过今天是你的婚礼,理应是我祝你幸福才对,怎么变成你祝我幸福啦?”   向尹淡淡微笑。   灿烂的阳光的向她的面容照得洁白。   她笑着说:“不止是你,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幸福才行,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我们要共同幸福。”   阳光下。   几个女孩围抱在一起,表情振奋而幸福。   “小尹姐马上就要嫁了,呜呜呜,好舍不得……”木妮忽然哭了起来,叽叽喳喳,“感觉一转眼就一年过去了,真的好舍不得,小尹姐,你以后一定要幸福。”   “木妮,大好的日子不要难过,要开心,况且你小尹姐又不是才嫁人,她几年前就嫁啦,现在只是补办婚礼而已,不用那么难过,要开心,要高兴,知道吗?”任柔安慰她。   “我知道啊,可是还是好难过,好舍不得,怎么办?”   雪奈调侃她,“那你去角落哭会吧,姐准了。”   “才不要,人家要在小尹姐怀里哭。”   “好啦。”任柔给木妮递了纸巾,将她从向尹身边拉开,动作小心,“木妮你别抱着小尹,等下把她的婚纱弄皱了,你们都先出去吧,如果新郎跟伴郎来了,那就通知我们,雪奈留下,跟我去化妆间给小尹补补妆,小尹的头发好像有些乱了,要重新盘一下。”   “好。”雪奈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粉丝纱裙,“赫连胤的眼光还不错,定制的这些伴娘纱裙又好看又舒服,小尹,你挑了个好男人噢。”   “难道你才了解哥哥吗?”向尹轻轻微笑。   雪奈笑得更欢了,扶起她雪白的裙摆,“好了走吧,我们先去化妆间盘头发吧。”   “嗯。”      第234章 盛世婚礼(二)      宫廷风格的帷幔静静垂着。   灯光如琉璃。   向尹坐在镜子前,神态宁静。   雪奈轻轻给她梳头发。   她着一袭婚纱,纯洁无暇得仿佛雪中精灵,雪奈绾住她的发,将白色的头纱箍住,灯光下,她淡淡笑着,明眸皓齿,散发出一股动人的温柔之光。   “真好看。”任柔看着镜子里的向尹,拿起旁边的白手套,轻轻托起她的手,缓慢戴上。   她的手又白又长,穿进白手套里,洁白性感。   任柔左右看了看,看不出问题,对雪奈说:“雪奈,你看看小尹,是不是全准备好了?怎么感觉缺点什么呢?”   闻言。   雪奈停下动作,看了向尹几眼,妩媚而笑,“我知道了,小尹的项链没带呢。”   说完,她走到衣柜前,打开,眼前是一个灰色的小保险柜里,这个保险柜是赫连胤带来的,里头装的,都是小尹此次婚礼所要佩戴的珠宝,现在由雪奈替她保管,她伸出手指,暗下密码,保险柜无声打开。   雪奈取来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放在向尹跟前。   “这是什么?”向尹抬头,凝视着雪奈,眼珠乌黑迷人。   “你打开来看看。”雪奈笑容神秘。   向尹依言打开。   满眼璀璨。   竟然是一条切割成平面状的钻石项链,单从肉眼分辨,这条项链是浅米色的,光芒并不是那么耀眼,但柔得令人心醉,似乎有一种奇异而诡谲的诱惑力,奢华炫丽,让人不可抵抗。   “这是?”向尹眼神疑惑。   “前年你参加音乐盛典的时候,不是带着一颗非洲之星吗?那是高泽送你的吧?”雪奈笑问。   向尹点头,“也不是送,就送带着而已。”   “非洲之星的价值在一亿美元左右,为此,娱记们大肆报道高公子的出手阔绰,老板很不高兴。”任柔接话,伸出手,将那条浅米色的钻石项链托了起来,双手绕过向尹的脖颈,轻轻扣了上去。   镜子里,向尹的脖颈修长美丽,而那条钻石项链,一环上她的脖子,就似绽开了柔和的光芒,将她整个人照耀得圣洁唯美。   任柔说:“小尹,这条项链叫世纪之星,是老板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世纪之星?”向尹惊愕抬眸,眼珠乌黑乌黑,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中那条浅米色的钻石项链,声音清浅,“无价之宝?”   任柔点头,“对,这颗钻石暂时是无价的,是老板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小尹,老板说了,这条钻石象征着你与他的感情,真爱无价,小尹,你一定要幸福。”   向尹没回答。   良久之后,她才轻轻道:“嗯。”   任柔与她含笑相拥,“你也是,任柔姐姐,你也要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啊,家庭有了,孩子有了,事业也有了,我很幸福,倒是雪奈,我们三个人里面就差你一个人啦,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我现在也很幸福呀。”雪奈笑容灿烂:“阿宵对我很好,而且我们养了一只狗,生活总体来说算惬意。”   “好吧,但总之我们都要幸福。”   “必须的。”   雪奈站起来跟她们拥抱。   这时候,木妮提着裙摆急急跑了进来,“快快快,小尹姐,雪奈姐,任柔姐,新郎和伴郎们都来了。”   “是吗?”雪奈眼睛一亮,让向尹回到帷幔内坐着,自己则跟着任柔姐姐出去外面堵新郎。   几个身穿粉色纱裙的伴娘堵在门口,静静聆听着门外的动静。   很快。   门外响起了骚动声,一群男人簇拥着身姿卓然的赫连胤走来,如同众星拱月般,他慢慢走来,唇畔是美丽明净的笑容。   众伴娘哗然一声,显然是被他的帅气惊艳到了。   但饶是如此,她们也没有放他们进来,迎面挡住门口,伸出白皙的手臂,笑容明媚,“等等,先不能进。”   “为什么?我们来接新娘的。”元熙眯着眼,桃花眼惑人。   “按照惯例,你们要先给红包。”雪奈脆声说。   “什么红包啊,没听过。”伴郎们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掏着耳朵,等到伴娘们不满嘟囔时,用力从门外挤了进。   “不行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伴娘们死死守着门口,笑声欢乐,“不可以进来的,不可以!”   “先给红包!”   “不给不能接新娘!”   “没错,不给就不准进!”   “哎呀你们女人就是小气,我们就接个新娘嘛,别为难我们的,快让开。”元熙再接再厉,挤啊挤。   雪奈一只手把他的头被推了回去,“都说不行了,伴郎快发红包,不然免谈。”   元熙无奈,“真的要玩这么大?”   “正是。”雪奈点头。   元熙的脸绷了绷,绷不住,噗呲一声笑了,从西服的前口袋里拿出几封红包,分别分给堵在门口的伴娘们,“怕了你们了,拿去吧,快开门。”   “光你一个人发可不行,其他人都要发。”任柔精明地盘算。   元熙一下乐了,对身后几个伴郎说:“我就说了吧,女人个个是老虎,兄弟们就别藏着掖着了,都把红包拿出来吗?”   身后的几个伴郎皆笑盈盈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派发给伴娘们。   赫连胤也在其中。   他手中拿着几封大红包,笑容不同往日里的拘谨,出奇的灿烂,“拿去吧,快让道,我要进去见小尹。”   雪奈接了红包,再次把大门堵上,笑容捉弄,“那可不行,红包只是第一个关卡,下面还有第二个关卡呢?”   “什么关卡?”陆臻铭挤上来,一头银发分外抢眼,他的脑袋在隙缝间勾了勾,想看看今日尹姐姐打扮得怎么样,奈何那窈窕的身影隐在帷幔后,要是不走进去,根本就看不清。   赫连胤凝视她,“还有什么。”   “这下一个关卡嘛,叫做《刨根问底》,我问你答,若是答对,方可进入下一个关卡,若是答错,那么你的伴郎们就要替你接收惩罚,错一个问题做是个俯卧撑,有没有问题?要是没问题就开始,要是有问题就请回。”   众男伴一愣。   赫连胤已经点头,眸色深邃,“请开始吧。”   “好。”雪奈纤瘦一挥,吩咐姐妹们守好门口,自己则拿出一叠卡片,开始刨根问底,“开始了,请问赫连胤先生,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   “第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   “八年级。”   “第一次接吻?”   “噢——!”这个问题大家都好奇,到底赫连胤与向尹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呢?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表情八卦。   赫连胤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八年级。”   “哇……”   众人哗然,江辰希开口打趣,“竟然这么早,太不像样啦。”   帷幔内。   向尹听着他们的对话,温婉而笑。   “这叫情到浓时,身不由己。”赫连胤唇畔的笑容淡淡蕴着,勾魂摄魄。   “哇——!”众人再次大叫。   雪奈又问:“下个问题,你们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卧槽这问题太污啦。”元熙大叫,“这还是伴娘吗?对新郎这么狠,新娘也不管管的,喂,小尹,雪奈快把你们家阿胤的隐私都问出来,你还不出来管管?”   帷幔内的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向尹抿着唇,面颊绯红。   见帷幔内的人久久不答,元熙想了想,摇头,“不行不行,阿胤,这一题不能答。”   “不答就做俯卧撑。”雪奈公事公办。   “我靠,雪奈你这也太狠了,好,那我就指派韩洛宵做俯卧撑,阿宵,快出来做俯卧撑了。”元熙朝身后大喊。   韩洛宵笑着被推上来。   他本来可以拒绝了,不过为了好兄弟的幸福未来,他只能拼了。   于是他帅气的解开西装扣子,在几个伴娘面前,往地上一倒,利落地做起俯卧撑。   “…7……”   到了第七个,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大叫着:“阿宵加油,阿宵加油,为了你的好兄弟,你要撑住啊。”   韩洛宵停下动作,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做俯卧撑。   “。10……搞定啦……阿宵好棒好棒……”   所有人用力鼓掌。   “阿宵昨晚俯卧撑了,现在可以了吧?”   “还不可以呢,还没问完。”伴娘的这边毫不松口,开始发问:“刚才的问题都只是小意思,下面这些题才是重点,来,新郎请听题,请问新娘赫连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10月8号。”   “请问新娘的血型是?”   “O型。”   “请问新娘的手机号码第四位数是?”   “8。”   “请问新娘的身份证尾数是?”   “X。”   “请问新娘最爱吃的零食是?”   赫连胤一顿,小尹喜欢吃的零食?他拧着五官,仔细思考。   所有伴郎都紧张了起来,却不敢催促他,小声地说:“阿胤你不要着急,慢慢想,看看是什么。”   雪奈表情得意,“这可没给你多少时间想的,只有一分钟,我要倒计时了,5,4,3,2……”   “没有。”赫连胤凝着眉,声音不紧不慢,“小尹没有爱吃的零食,因为她不挑食。”   “答对,下一个,请问新郎,新娘最喜欢的颜色是?”   “白色。”元熙回答,众人怪异地看着他,他哂笑,“嘿嘿,以前给小尹买衣服的时候,阿胤说小尹只穿白色,所以我就记住了。”   “答对。”雪奈点头,“下一题,请问新郎,新娘最喜欢的歌是?”   “谁愿放手。”   “新娘最喜欢的古诗是?”   赫连胤安静了,小尹最喜欢的古诗?   “卧槽这问题也太变态了吧。”元熙非常不满,“老子连阿希的生日都不记得呢,这边竟然要记这么多个问题,幸好老子不喜欢女人啊,不然得被折腾死。”   “哈哈哈……”   众人大笑,戴慕拍他的肩膀,声音冷沉,“那是因为你不懂欣赏女人的好。”   众人又笑。   就在这时候,赫连胤突然想起了什么,敛了眼底阴影,波澜不惊的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OMG的!”木妮大叫,“这也能记住,太牛掰了吧?”   雪奈微微吃惊,低下头,看见卡片中一行字,正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她不敢置信,“你们两夫妻是先串通好的吧?怎么个个问题都答对了啊?太诡异了吧?”   “喂,你这么说就不对啦,我们来到巴厘岛都几天了,这几天小尹一直跟你呆在一起,我们阿胤跟小尹有没有串通一目了然。”元熙解说:“虽然我对这个答案也表示不敢相信,但我还是站在阿胤这边,我们阿胤,就是这么了解小尹,就是这么好男人。”   赫连胤只笑不语。   雪奈摆摆手,“行,算你会说,这回合算你们赢了,接下来的关卡叫做《我只在乎你》,唱一首歌,又或者一首词,里面一定是要含着新娘向尹这个名字的,可以分开,第一字先来。”   “卧槽,这个更狠啊。”元熙瞪着眼。   陆臻铭赞同,“确实好难啊。”   “这个太简单了。”赫连胤薄唇一扬,关于小尹的名字,他早就看过了无数首诗词,此时让他背出来,简直就是天助我也,他笑了笑,声音温淡,“面山如对画,临水坐流觞。更爱闲花木,欣欣得向阳。”   雪奈吃惊,“向字背出来了,那尹字呢?”   “风松韵里忘形坐,霜月光中共影行。还胜御沟寒夜水,狂吟冲尹甚伤情。”   “厉害啊!”元熙赞叹,用力鼓掌。   直到这一刻,于歌和萧忘川才感受到,原来赫连胤是这样的喜欢小尹,无论是关于她的大题小题,重要事还是小细节,他都清清楚楚,铭记于心。   雪奈看了眼手表,唇色嫣红,“喂,不带答得这么快的,现在距离吉时还有四十五分钟呢,你答得这么快,这个游戏就没难度可言呢。”   赫连胤摆手,眼眸深邃而美丽,“没办法,你问的都太简单了。”   “不行,我要找个难一点的。”雪奈浏览着卡片,寻出一个她自认为最难的关卡,“好,就这个,下面的关卡叫《长长久久》你们现在要去买9瓶汽水,限时99秒喝完,不然就要重新开始,所有伴郎都可参与。”   “关卡到底是谁设计的?现在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她。”元熙面容纠结,“特么的一个比一个变态啊,现在连喝汽水都来了,不知道我们这种养生的人是不碰汽水的吗?”   “噗——!”   伴娘们喷笑,大喊,“那你们就回去。”   “那不行,都闯了两关了,现在放弃那就太可惜了。”   “我去买汽水吧。”角落里的于歌忽然站了出来,面容阴暗,嗓音低低,“你们先挡着,我去去就回来了。”   他刚从港岛飞到巴厘岛,还没机会跟向尹见上一面呢,听说她恢复记忆了,他很替她开心,而且她马上要嫁给她最爱的人了,这件事,也值得开心。   “你快去快回。”元熙探头喊。   “好。”于歌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伴娘们仍然守在门口,有说有笑。   伴郎们视死如归,今天拼了。   角落里,雪奈拿着小卡片,不知道在跟任柔商量什么,表情捉摸不透。   江辰希远远望着,捅了捅赫连胤的肩膀,声音戏谑,“喂,阿胤,那两女的站那么近,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还笑得那么开心,我有点担心你哎。”   “不用担心,新婚就这么几个游戏,我先前已经预习过了,可以应付。”赫连胤微微倚在墙上,神态雍容。   “这么自信?”   “必须的,我现在就想见见小尹,这几天她们都不让我见,我很想她了。”   按照婚礼的习俗,他们婚前是不能见面的,赫连胤已经有五天没见过小尹了,甚是思念。   此次的婚礼桐桐有出席,兰氏夫妇也有出席,但他们都在婚礼现场等待,等他接了小尹,就可以一同前往婚礼现场,再由桐桐和兰夏天担任捧花男童女童,为向尹引路,前往宣誓台宣告誓言。   一想到他们终于要在所有人眼前结婚了,赫连胤也有微微紧张,原来结婚是这样子的……   十分钟后。   于歌提着一袋汽水回来了,他数出酒瓶,分别递给五个伴郎,加上新郎和他本人一共是七个人,99秒内要喝掉九瓶,那就是有两个人要额外多喝一瓶,又或者额外的两瓶几个人一起分担着喝完,总之这次是考验兄弟感情的时候了。   雪奈从门内走了出来,一袭粉色纱裙,风华绝代,“好了,汽水已经买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我就按手中这个倒计时。”   “兄弟们,大家等下尽力而为,先喝完的就开第二瓶,但不要猛灌,注意着礼服,如果大家都喝得差不多,那就一起分担剩下的两瓶,O不OK?”于歌问几个兄弟。   “OK!”几个男人回答,反应热血。   雪奈见状,按住了手中的倒计时,“好,倒计时正式开始。”   几个英俊的男人,站在门外,一人一瓶汽水,一听倒计时按响,立马开了手中的汽水,仰头就灌,江辰希和陆臻铭喝得最快,两人在短短三十秒内喝掉了第一瓶,连气都没有换,而后一抹嘴唇,开始闷第二瓶。   所有人喝完后,都打了一个响嗝,伴娘们这边笑成一团,而伴郎们,苦逼地一起分担汽水,终于在五十秒的时候,他们闷完了酒瓶汽水。   这次不止雪奈震惊了,连任柔都郁闷了,抓狂大叫,“拜托你们慢一点,老是一次通关,等下没关卡可以闯了。”   吉时还没到,伴娘们必须负责维持现场的气氛,如果不做游戏,怕气氛太冷,虽然大家都是伴娘伴郎,但里面其实有些人是彼此不认识的,如果不玩玩游戏,气氛很难炒热起来。   “没办法,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元熙表情得意,“看见了吧?我们伴郎团可都是神一样的对手啊,见招拆招,看你们还有什么计谋。”   “你这是挑衅。”雪奈眯着眼。   “挑衅你又怎么样?还不是简简单单就被我们破除了,哈哈,有没有更难一点的啊?如果没有就让开吧,不要在献丑了。”   “哼哼,我看你的不到黄河不掉泪啊。”雪奈环着胸,身材婀娜,“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就放出大招了,下面的关卡叫做《一诺千金》,请新郎讲出一段能感动伴娘和新娘的话,这段话要是不够真心,不够诚意,就要重头来过。”   雪奈跟任柔打定主意了,等下无论赫连胤说什么,她们都要驳回他。   “我去,这么肉麻的关卡。”   “不答题的请回。”雪奈声音利落。   伴娘们笑作一团。   元熙不屑嗤笑,“这有什么难的?凭我们阿胤这个鬼才填词人,还能念不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吗?”   赫连胤的眼波沉了沉,靠在元熙肩膀上,嗓音低得如同沁了寒霜,“元宝,别乱说话,告白这种事我还真的不在行。”   元熙大囧,“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刚又没问。”   “那你前面怎么答得那么流畅?我还以为你精通天文地理呢,阿胤,你不会在最重要的关卡上焉了吧?”   “你说呢?”      第235章 盛世婚礼      元熙眼睛瞪得老圆。   新郎来接新娘时,一般要先玩几个小游戏,到了后面,就换成了伴郎调侃新人,但在此之前,他们要先接到新娘才行。   几人陷入了沉思,这里头的几个伴郎,都属于不轻易讲甜言蜜语的人,此时要他们想出一段肉麻的一诺千金,真是头疼不已。   沉默中。   赫连胤走来走去,几个伴郎也是皱着眉,都在替他着急。   “有了。”   良久之后,赫连胤眼睛忽然一亮,“我知道了。”   “是什么?是什么?”几个伴郎一哄而上,表情期待。   萧忘川把一切看在眼底,微微笑了笑,真是个有才华的男人,果然,他和小尹才是最登对的吧?现在小游戏才进行到一半,萧忘川已经对他服气了,这样的深情,这样的了解,不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伴娘这边也傻眼了,这么快就想出来了,那样能是真心的吗?据说情书写起来也要很久很久呢,赫连胤这么快就想出来了。   “这封情书,就是莎士比亚的《天使的对话》,唉,爱把什么眼睛装在我脑里,使我完全认不清真正的景象?竟错判了眼睛所见到的真相?如果我眼睛所迷恋的真是美,为何大家都异口同声不承认?若真不美呢,那就绝对无可讳,爱情的眼睛不如一般人看得真:当然喽,它怎能够,爱眼怎能够看得真呢,它日夜都泪水汪汪?那么,我看不准又怎算得稀有?太阳也要等天晴才照得明亮。狡猾的爱神!你用泪把我弄瞎,只因怕明眼把你的丑恶揭发。”   “那是什么意思啊?”木妮发问,这诗太深奥了,她听不懂。   “它说,爱很不可思议,让人从完美的角度看对方,任何缺点都变成了优点。爱,并不是要说出来才有趣,相反,美好的东西往往藏在心底下,正是因为对方太过美好,那人才能永远地长存在心中。当然了,爱的最后是要两情相悦才能幸福,当两个人陷入爱河,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日夜思念着对方,没有智慧和理性可言,两情相悦最美好,指的呢,就是我和小尹了。”   听完这番话。   场上所有人都怔怔的。   屋内。   帷幔的一角被人挑起。   向尹静静地望着门口那抹挺拔身影。   哥哥的面容被伴娘们挡在外面,只能隐约看到他唇侧淡淡的笑意,嗓音低沉缱绻。   “那样的爱真美好。”韩菁菁面露神往,只可惜她爱了高泽这么多年,却换不到他的相悦而待,最美的是两情相悦,而最苦的,是一厢情愿。   任柔轻轻握住韩菁菁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韩菁菁点头,笑容温婉,“我没事,今天是小尹的好日子,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来,继续游戏。”   伴郎那端静静的。   元熙向前一步,唇红齿白,好不俊俏,“怎么样?我们胤哥的表白够给力吧?还不快放我们进去。”   “不行!”雪奈及时反应过来,大声拒绝,“那个诗是莎士比亚的,又不是赫连胤写的,这叫投机取巧,不能过关。”   其实赫连胤这段表白说得很好,但是她们还不能松开,后面只剩三个关卡了,不能让他那么快过关,不然他会太得意的。   “虽然是莎士比亚的诗,但也是小尹最爱的诗集,我想这段诗词,会令她满意。”赫连胤面容温柔。   “那也不行啊,你打动小尹没用,你得打动我,你要是打不动我,我可不会让你接新娘。”雪奈大大咧咧挡在门口,这里这么多伴娘,也就雪奈敢跟赫连胤抬杠了,她不堵着他,就没人敢堵了,所以她要舍命陪君子,给向尹和赫连胤的婚礼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我要是打动了你,阿宵就该哭泣了。”灯光剪出他的轮廓,他笑容戏谑,一副倾国倾城的绝世妖姬模样。   众人大声起哄。   下一秒,韩洛宵被伴郎们推出来,欢声笑语。   “阿宵你还不快去搞定你媳妇,不然她不让我们接新娘啦。”   “你媳妇儿暗示你平时讲话不肉麻呢,快去感动她。”   “上啊,兄弟们看好你。”   起哄声一片。   韩洛宵被推到赫连胤旁边,清俊绝伦的脸有些微红。   雪奈的脸也不禁红了。   赫连胤说:“阿宵,接下来的表白就交给你了,小尹我肯定是搞定了,雪奈这边,就看你功力如何了。”   雪奈微微一愣,恼道:“赫连胤,不带这么玩人的。”   “你先玩的。”元熙姿态娴雅,搭在韩洛宵的肩膀上,“刚才大家都听到阿胤怎么表白的了,接下来,让我们听听阿宵的真情告白。”   “鼓掌。”江辰希带头鼓掌。   掌声顿时一片。   雪奈跺了跺脚,无地自容,今天又不是她的好日子,干嘛怎么玩她啊,羞死人了。   灯光下。   韩洛宵抬着眼睛。   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静静地凝视着雪奈,声音清温,“雪奈,我没有阿胤的才华,但我也有几句心声想要跟你说。”   虽然今天是阿胤的好日子,但也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把握机会表白的日子,韩洛宵知道他终身都不可能与雪奈结婚了,但是他想要一次求婚,就算大家是抱着看玩笑的态度也没关系,他们是他们,不当真没有关系,他自己当真就好了。   雪奈低着头,耳根处红红的,不发一言。   全场安静。   伴娘们掩着唇笑,“没看大家都给你腾空间了吗?你倒是快说啊。”   韩洛宵动作优雅。   慢慢半跪下来。   他取出脖子处的项链,仰起头,瞳孔虔诚,“雪奈,事发突然,我没有准备戒指,所以就用项链代替,如果你肯嫁给我,以后我只疼你一个人,绝对宠你,绝不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我保证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自我内心,绝不欺负你,更不可能骂你,永远相信你,别人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第一时间出来站出来护着你。你开心呢,我就陪着你开心,你不开心呢,那我就哄你开心,这一辈子,我会好好对你,下辈子,我还会追你,生生世世都恋着你……”   气氛寂静。   然后。   雪奈低下头,眼眶中是晶莹的泪珠,她轻轻握住韩洛宵手中的项链,点头。   “答应你。”   掌声雷动。   韩洛宵站起来,发现手心里都是虚汗,但心里那种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踩在棉花一样,幸福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亲一个!”木妮带头起哄。   接着所有人都一起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可以吗?”韩洛宵望着雪奈,眼波深情。   雪奈微微低着头,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   那表情,分明是不抗拒。   韩洛宵莞尔,与雪奈在所有人面前相拥,轻吻。   有了韩洛宵的求婚,现场的气氛被嗨上了顶点,伴郎们见时机成熟,想冲进房里去接新娘,却被任柔不紧不慢的拦住了,眼神似笑非笑,“等下,关卡还没闯完呢,不要着急,接下来的关卡叫《你的容颜》,你若是猜对了,就能走到那个帷幔下面进行下一关,若是猜错,那只能请你的兄弟们喝汽水了,三次机会,答错了要喝九瓶汽水。”   “怎么那么多关卡啊?你们这些伴娘,就一点都不体谅我们阿胤着急着见新娘的心情吗?”元熙不满地嘟囔。   “那我不管,我们公事公办。”任柔的笑容永远那么商业化,温柔有礼。   赫连胤皱着眉,叹气,“哎,来吧。”   反正问题都是不离小尹的,对他来说,还是蛮容易的。   “《你的容颜》规则就是所有伴娘和新娘都用同一款唇膏,亲吻在胶片上面,让新郎来辨认那抹唇印是新娘的,记住,机会只有三次噢。”   “开始吧。”赫连胤整了整自己的领结,笑容自信。   “好,姐妹们,上胶片。”任柔冲身后一挥手,木妮拿来七张胶片,上面的七个红唇印就是六位伴娘以及新娘的,毕竟赫连胤是普通人,不能混合太多胶片来扰乱他的视线,不然就太过分了。   而且这些小游戏的目的只是要看看新郎有多了解新娘而已,并不是真的为了为难他。   七张胶片摆在赫连胤眼前。   他眯着眼眸,一张张拿起,一一地仔细辨认。   伴郎们围在他身边,帮他一起寻找。   混乱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让阿宵跟阿胤一起寻找,阿宵找雪奈的,阿胤找小尹的,刚刚好。”   “这提议不错。”伴郎团再度把韩洛宵推了出来,让他跟阿胤一起烧脑。   韩洛宵没什么意思,低着头,认真地浏览胶片。   伴娘团悠悠地看着他们,笑成一团。   雪奈倚在门后,看着任柔,笑容调皮:“这回他肯定找不到。”   “你做什么啦?”任柔笑着问她。   “当然是动了一点点手脚啦。”雪奈笑得奸诈,“谁叫他刚才玩我,我要报仇。”   任柔掩唇笑,“哪里玩你啦?阿宵的求婚,难道不是你心中正在期待的吗?”   “期待是期待,可是众目睽睽下忽然举行,有一点措手不及,我还没准备好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羞死我了。”   “求婚就是要意想不到才惊喜啊,如果他是特意准备好的,那你肯定猜到了,就没有惊喜可言了,还不如这样呢,刚好兄弟姐妹们都在,可以一起见证你们的幸福和誓言。”   雪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瓮声道:“也是噢。”   “本来就是。”任柔点了她的太阳穴一下,“而你居然还整他,你啊,太顽皮了……”   “我这是加重小游戏的难度嘛,你也知道的,赫连胤太厉害了,我们前面设了四个关卡,没半小时就全被瓦解了,不加重难度,我们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后面只剩两个简单的关卡,所以我们只能在这关下点功夫了。”   “哈哈,也是,要让他绞尽脑汁,才能留下终身深刻的印象,结婚就是要这样,一辈子才一次,大家都要好好给自己留下一点印象,老了回忆起来都是幸福和美好啊。”   “赞同。”   “像我当初结婚就很简单,就摆了酒席和蜜月旅行,现在想想,太可惜了,那时候我也应该像小尹这样布置得隆重点,这样才能知道新郎对自己是否真的上心,真的宠爱。”   “你那会是闪婚,就算举办了也可能很费劲,小尹跟阿胤毕竟不同,他们十二岁就一起生活了,到至今都15年了,互相了解的程度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嗯。”任柔点点头,“不知道晚上伴郎们会为难小尹不,你看我们现在这么整蛊他们,他们晚上会放过小尹才怪。”   “放心吧,小尹的记忆力是超强的,晚上伴郎们那点小九九,一下子就会被破掉的,小儿科。”   任柔忍不住笑了,“两夫妻都是鬼精灵啊。”   “没错。”   十五分钟后。   赫连胤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些唇印上,他还没做选择,望着那些红色唇印,眉宇间略有犹豫。   而韩洛宵已经选出了一张红色的唇印,众伴郎那边静静的,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是吧?   赫连胤对小尹那么熟悉,却居然选不出她的唇印。   “阿胤,你选不出来吗?”元熙小声询问。   赫连胤摇头,眉心深皱,“这些胶片都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说?”   “好像没有小尹的唇印。”   元熙瞪眼,“你i确定吗?这些胶片里面没小尹的?”   “可是伴娘团说了,这里面七个唇印其中一个就是小尹的,大概是被她们弄模糊了吧?不可能没有吧?”江辰希支着下巴,沉思。   “不清楚,但是感觉这些唇印都不像,你们看,从纹理来判断的话……”赫连胤拿起一张胶片,闭上眼睛,顿了顿,“这张唇印有点上扬,是韩菁菁的,这张唇印很小,是雪奈的,这张上轻下重,是木妮的,这张整体上嘴唇比较大一点点,是萧雪儿的,这张嘴唇薄浅,是张溪柳的,这张的嘴唇也是小的,但唇型丰润,是任柔的,而最后这张,明显的唇角上扬,还是韩菁菁的。”   众伴郎大为吃惊。   陆臻铭不可置信地说:“你全看出来了?”   赫连胤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七张唇印里面没有小尹的。”   小尹的唇印不大不小,永远轻轻的抿着,有种疏离冷漠的味道,这里面的唇印各有形态,但都跟小尹的嘴唇不符合,所以他笃定,雪奈忽悠了他们。   闻言,元熙扭头跟伴娘团们说:“我们选好了。”   雪奈和任柔缓缓走过来,笑容调皮,“ok,选好了就告诉我们答案吧,这里面那张是小尹的。”   赫连胤摸着下巴沉默。   韩洛宵把手里的胶片递到两人眼前,“这是你的。”   这话是对雪奈说的。   雪奈低眉一看,脸就红了。   那唇印确实是她的,不过她的唇印本来就很好认,因为她的嘴唇很小,从肉眼上来分辨一点都不难。   “ok,这张答对。”雪奈克制着心里的害羞,看了赫连胤的手一眼,见他手中没任何卡片,笑着说:“赫连胤,你那边怎么样了?找到了小尹的唇印没?”   赫连胤轻摇头,眼神平静,“这里没有小尹的唇印。”   雪奈和任柔同时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下,赫连胤更加笃定了,淡淡道:“你们根本就没放小尹的唇印进去,对吗?”   “ho……你们好狡猾……”伴郎团们大声起哄,“你们好坏好坏的。”   雪奈脸红了红,不太好意思,微微咳嗽,“这只是为了加大游戏的难度嘛,让游戏变得朴素迷离一点,这样才好玩嘛。”   “所以说,我们是神队友,你们是猪对手。”元熙打趣伴娘团,表情得意,“承不承认?承不承认?”   雪奈皱着眉,“你小子是欠揍吧?”   “喂,大喜的日子不能骂人,不然会倒霉的。”   “那你今天还说卧槽什么的呢。”   “卧槽是一种流行词,用来表示惊讶和感叹的,并不算骂人好吗?”   “我只是说你欠揍,也没有骂人啊,所以我也不算骂人。”   “强词夺理。”   雪奈还想辩驳几句,被任柔拉住了手,笑容灿烂,“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愿赌服输,让他们进屋吧,不过想掀帷幔也就没那么容易啦,必须闯过下一关的《情牵一线》,才能掀开帷幔见新娘子喔。”   话音刚落,伴郎们已经挤开伴娘们跑进去了。   半透明的白色帷幔内。   向尹静静地坐着。   赫连胤从外望进去,能隐约看到她端坐在沙发上,神态宁静,身上的雪白婚纱铺在地面上,铺了好远好远。   纯白色的绸缎,圣洁美丽。   她就那样娉婷地坐着,若隐若现的帷幔,衬得她优雅柔静,宛如雪中女王,端坐于百花之上,美得让人有微微的眩晕。   屋内洁白的玫瑰花散发出芬芳。   众伴郎还来不及惊叹,帷幔外的深紫色帷幔便被放了下来,挡住了白色帷幔后的一切,任柔说:“《情牵一线》,关卡规则为所有伴娘跟新娘站在一块,手腕上皆绑着一条红绳,新郎在看不见新娘下,选出新娘绑在哪条红绳上,并把她拉出来,拉对了,你过关。拉错了,就背着你的伴郎团其中的一人重新拉红绳,再拉错一次,背上在叠加一个人,就这样,直到你拉对人为止。”   帷幔一放下,赫连胤炙热的视线就收了回去,笑容温柔,“请开始吧。”   “卧槽,我还没看清楚呢。”   身后,是伴郎们不满的大叫声。   落地窗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于歌轻轻偏了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黯淡了一下下。马上,小尹就要嫁给赫连胤了,今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一起起床,一起生活,他们会很幸福。   虽然知道他们的婚姻一定会圆满的,但他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一想到于舟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他的心情就极其的压抑,他还没把于舟过世的消息告诉他们,因为不想破坏整场隆重的婚礼,所以他选择了保密,选择了沉默。   萧忘川也没有参与伴郎们的起哄,他跟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没有他们几个人那种深刻到骨血中的感情,这次婚礼以伴郎的身份出现,就是想告诉她,他真的放下了,也由衷地祝福她。   看见小尹坐在帷幔后的那一刻,他忽然释然了,幸好小尹拒绝他的求婚了,如果当时小尹同意了,他未必能像赫连胤一样,做到这么信手沾来的了解,她的性格,她的爱好,她喜欢的歌曲,她喜欢的诗集,她的模样,她的内心,他统统都了解,他想,赫连胤一定很爱小尹吧。   如果那时候,小尹在丧失记忆的时候选择嫁给他,那么他一定是偷了赫连胤的幸福,因为小尹从来就不属于他。   他释然了,这场婚礼才刚刚开始,他却见证了太多惊讶和深情,赫连胤和小尹的爱,便是他穷极一生,也追赶不上的吧?   所以,他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他应该真正的祝福才对啊。      第236章 盛世婚礼(四)      向来自若的   灯光下   向尹的手腕被拉起,她却用另一只手轻轻比了个噤声,让伴娘们不要发出声音。   伴娘们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捂住嘴巴,连雪奈都不置信,在隔着帷幔的情况下选新娘,怎么可能那么准?   赫连胤此时捏住的红绳,正是向尹本人。   向尹的手腕忽然抬了起来。   帷幔后。   赫连胤捏起他选出来的红绳,轻轻一拉。   听着赫连胤的真情告白,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都静静地凝视着他手中的红绳,他们很想知道,赫连胤是否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全场静默无声。   赫连胤心想,小尹果然够狠的,连结婚这种事都不肯给他放水。不过,或许是因为小尹很想知道,赫连胤到底有多爱她吧。   彼端很快平静。   他松开了手里那条没反应的红绳,继而取出那条轻微震动的红绳,捏在手中,静静地感受。   手中的红绳没有反应,而另一只手上的三条红绳中,有一条轻轻震动了一下,很轻的一下,却足以在赫连胤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赫连胤闭紧双眼,判断不出那人是不是小尹,他继续道:“小尹,有人说过,忽然发现自己爱的人消失了,就像出门去买个东西,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家被火烧了,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说没就没了,想回也回不去,觉得全世界就剩孤零零的自己,空荡荡,哪儿也容不下自己,你离开的那几年,我一度是这种感受,有种没法回家的无能为力感,因为不知道家到底在哪里,这个世界上,哪儿都没有你。”   彼端没有反应。   捏第四条红绳的时候,赫连胤的眼神骤然变得深沉,他的指洁白而美丽,轻轻捏着那条红如滴血的绳子,声音低柔,“世间一物降一物,有时候,面对你的薄情和冷淡,我想过放弃,可是放弃只会让我更痛苦,还没得到,只是一时的委屈,而如若放下,就成了永恒的遗憾。”   这反应应该是在笑,赫连胤放下了那条红绳,这也不是小尹。   连动了几下。   话刚落音,红绳彼端的波动很大。   赫连胤笃定地舍弃了这根,捏起另一根,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缓慢道:“小尹,你告诉我,如果我选择爱你,那么我一定要全部属于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准许我不爱你,因为人一定要说到做到,若是说完就忘,伤心就放下,绝望就断交,那誓言还叫什么誓言呢,应该叫狗屁了,而且,如果把爱看得那么儿戏,那么爱还有什么可贵之处呢?”   不是小尹。   然而这根红线的彼端也静静的。   他选她过去说过的话,来实验红线对面的人是否有连锁反应。   然后在随意取其中一条,捏在双指间,睫毛纤长漆黑,“小尹,第一次向你表白的时候,你说你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那么深爱另一个人,你说,其实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种负担,不爱,才能永远没有痛苦。”   他已经排除了两条。   赫连胤此时手里还有五条红绳。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你自己内心的感情,你一定感受得到,当你偷了东西,你会自然心虚,没做的人自然硬气。好比你在人群中喊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就会产生了一种蝴蝶效应。而当你爱着一个人,你若是唤对方名字,那么这个人的反应跟别人一定是不一样的。   他排除了这条红绳。   他仔细地聆听红绳彼端的动静,彼端的人似乎对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触,特别安静。   “小尹……”   传说人的戒指都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因为无名指上有一条链接心脏的神经,你爱的人对你表白并带上戒指的时候,那一刻,她指上的神经会牵动你的心脏,继而悸动,感到甜蜜幸福。这句话没有科学原理,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赫连胤此刻利用的就是这个原理,他将一条红绳轻轻捏在双指中间,闭上眼睛,低声唤她的名字。   韩洛宵微微一愣,握着那条红绳,心情振奋。   赫连胤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这条红绳是雪奈的,你拿着,等下把她拉出来。”   韩洛宵受到他的眼神邀请,从远处走了过来。   赫连胤低下头,轻轻挑拣出一条红绳,他知道这个说话的人是雪奈,因为她说了话,那条红绳的波动便大了许多,于是赫连胤轻易地排除了第一条,他拿着那条红绳,向身后的韩洛宵示意了一个眼神,表示让他过来。   雪奈的声音清晰传来,“游戏开始。”   帷幔后。   赫连胤同时捏住几条红绳。   雪奈将红绳一根根绑在伴娘和小尹手腕上,接着把红绳延伸出去,嘱咐不许偷看,然后把红绳交到赫连胤手上,让他选出其中一条红绳并且把人从帷幔内拉出来,确认答案。   女人的那端。   赫连胤嘴角噙着笑,修长洁白的指放在西服口袋的边缘,微微握着,看得出他其实有点小紧张。   帷幔前。   其余人立在帷幔前,等待小游戏开始。   男人这端看不到女人的那端,女人那端也看不到男人这端,这端,于歌和萧忘川坐在沙发上,两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淡淡的,略有点恍惚。   帷幔隔断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237章 大结局      夏日的阳光令人眩晕。   全场寂静。   向尹慢慢前行。   强烈刺眼的阳光打照在她脸上,她缓慢地走着,迎着风,头纱轻轻飞扬,忽然间,她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白茫茫的梦里,那个梦好长好长,仿佛没有尽头,就那么延伸到世界的尽头。   向尹停下脚步命运神国。   抬起头。   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   “小尹……”   第一个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人是爸爸,爸爸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色外套,面容祥和,他静静的看着小尹,像是来与她告别的,他走过来,像儿时那和蔼的模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好久不见,小尹。”   “爸爸。”向尹忍不住叫出声音,微微哽咽,“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也好想小尹。”   “对不起爸爸,我好久没去看你了,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小尹,爸爸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爸爸只希望你幸福。”   向尹低着眉,瞳孔发红,“爸爸,我今天要结婚了,可是你看不见我,爸爸,我觉得我很不孝,都没把你请到京城来。”   “没关系的,爸爸喜欢大山,那儿的环境很好,有山有水,有花有鸟,比污染严重的大城市好太多了,小尹,你不要难过,爸爸今日来,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你就是别人的妻子了,要做好一个妻子的责任,不能耍小任性和小脾气知道吗?不然爸爸知道了,会生气的。”   “不会的,爸爸,我不会耍任性和脾气,不过就算我耍了,阿胤他也会包容我的,爸爸,你的女婿叫阿胤,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看见他了,很英俊,和你很登对,好了,小尹,爸爸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桐桐,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梦境到这里,白雾忽然多了起来,爸爸消失了,小尹一怔,四周张望,“爸爸,爸爸,你去哪里了?”   “小尹。”   一把温柔的女声在身后唤她,今日似乎是个告别的日子,林婉言也来了,她站在向尹身后,双瞳如秋水般令人心动。   向尹吃惊,“妈妈?你也来了。”   “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来看看你们,桐桐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可爱啊。”林婉言的衣着,就似向尹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她倚在扶手上,远山眉秀致而温柔,“阿胤也成熟了,这么多年没见,你们都变了,不过都变好了。”   向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她忍不住走过去,紧紧握住林婉言的手,“妈妈,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啊,看见你和阿胤结婚,妈妈终于放心了,一桩心事,也从此放下了,小尹,答应妈妈,要和阿胤好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冷战和争吵,要温和的,好好地沟通,两夫妻不要彼此藏着心事,不然会有距离。”   “嗯。”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都要好好的,互相包容。”   “我会的,妈妈。”   “嗯,我的小尹真乖,好了,你去找阿胤吧,他在等你了,答应妈妈,你们要永远幸福。”   小尹含泪答应病世子娶我吧。   梦境一转,林婉言也不见了。   这次向尹不慌了,这个梦境,就像是一个告别会,告别的和没来得及告别的,都一一出现了,她提着自己的裙子,一步步往前。   浓重的雾霭包围着她,向尹停下脚步,仿佛是有什么预感,她转过头去。   光芒像是一盏聚光灯,罩在一名少年身上,白得刺眼。   那人竟是于舟。   向尹没有认错,这个跟于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是于歌,而是于舟,那双纯净的眼眸,透明得让人眩晕,仿佛是明晃晃的镜子,明亮耀眼。   光晕中。   他不再光着头。   不再苍白这脸。   也不再瘦骨如柴。   他的头发棕棕的,眼瞳迷人,肌肤如瓷,唇色绯红,就像是从漫画中走出的忧郁少年,他的声音恍惚而缥缈,幽深而遥远,“小尹,你还好吗?”   “于舟?”向尹身子一震,“你不是在澳洲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看你的呀。”   “于舟,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很好,小尹,我过很好,你呢?你过得好吗?”那双眼睛分明纯净,却偏生让向尹读出了哀伤的味道,他说:“很想你,是真的很想。”   “我过得很好,你怎么没有来参加婚礼?我们都在等着你这个呆头鹅呢。”   于舟轻轻微笑,“今生大概是不可以了,若有来世,希望能参加你的婚礼,并献上最诚心的祝福。”   “今生为什么不可以?是你太忙了来不了了吧?”向尹没发现异常,笑着打趣他。   他低着头,浅褐色的瞳孔忽然变得黯淡,“是啊,每天都在拍各界的美景,小尹,给你邮寄的明信片都收到了吗?喜欢吗?”   “都收到了,很漂亮,谢谢你的共享。”   “嗯,那就好,小尹,有些话,以前没来得及告诉你,但是现在很想告诉你,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说呢?”   “当然可以啊,你说。”   “小尹……”他叫她的名字,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如袅袅洞箫之音,“其实觉得你很可爱,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你又聪明又可爱,我……”   “嗯?”   他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轻轻摇头,“没事,只是想说你很可爱而已,还有,祝你幸福。”   向尹看了他许久许久。   然后点头,“你也是,于舟,希望你幸福修士日常生活。”   “我会的。”他抬起头,一袭白衣,神态自若,眼眸纯净得如同含了一汪春水。   而后。   画面定格。   向尹往前一走,脱离了梦境,眼前的人还是桐桐和兰夏天,身后还是六位伴娘,脚边是泳池,前边是宣誓台,神父站在中央,而赫连胤,站在右方,姿态雍容。   结婚进行曲快乐而幸福。   向尹的裙摆铺在地毯上,她的表情有微微的茫然,接着手就被赫连胤挽住了,他与她肩并着肩,快乐是如此的明显,望着神父,表情虔诚而柔和。   向尹心里荡出圈圈涟漪。   音乐悠扬。   赫连胤低声问她:“小尹,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心不在焉?”   “没有。”她摇头,甩开了心中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她刚才会见到于舟?而且他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这是为什么呢?   天空蔚蓝。   伴娘席上的女人们抱成一团,眼眶湿湿的,她们用最虔诚的灵魂为向尹和赫连胤祈祷,一定要幸福,很幸福……   伴郎席上。   陆臻铭出神地望着两人,真的像神话故事一样,两人站在一起,真的好美好美。   于歌远远地凝视,心中欣慰。   萧忘川表情释然。   元熙和江辰希面露神往。   戴慕表情温和。   韩洛宵为兄弟为开心。   这场婚礼,是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进行的。   神父庄严发问:“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赫连胤望着向尹,表情温柔,“是的,我愿意。”   “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神父的视线转向向尹,“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向尹心中一荡,微笑,“是的,我愿意。”   “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   “好,我以圣灵、圣父、圣子的名义宣布:新郎新娘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赫连胤的脸转向向尹。   两人面对着面时空修补匠。   她的脸色略有点苍白。   赫连胤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有说什么,微微俯下身子,屏息,在她温凉的唇上印下一吻……   掌声雷动。   向尹的心口重重跳了一下,血液仿佛凝固了,化在她唇上的那个吻,牵动了她的嘴角,她轻轻笑了起来。   赫连胤的唇离开她的唇。   吻了吻她的额头。   时光宛若静止……   *   后记。   赫连胤和向尹去澳洲看了于舟的坟墓,那天风很大,赫连胤与向尹皆穿着黑色的风衣,表情悲怆。   于歌低声说:“其实舟舟走得很安详,他告诉我,比起在医院依靠器材活着,还不如死于大自然中,坐对黄花举一殇,醒时还忆醉时狂。丹砂岂是千年药,白日难消两鬓霜。身后碑铭徒自好,眼前傀儡任他忙。追思浮生真成梦,到底终须有散场。这是他最后说的话,他说他一点也不难过,也不希望你们为他难过,所以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向尹没说话,低着头,眼圈发红。   赫连胤拥着她,风很大,他把她揽在怀里,如同至宝一般疼惜而轻柔地拥着。   于歌沉默地看着。   临走的时候,于歌给了向尹一本唐伯虎的诗集,他看着她,眼眸黑得望不见丝毫光芒,“这本诗集是舟舟最喜欢的,现在送给你吧,小尹,你要替他好好保管。”   向尹握着那本诗集,感觉记忆就在昨天,他与她吟诗作对,笑容纯净毫无心机,舟舟从来都是那样,单纯得让人有罪恶感。   “于歌,你也要幸福。”半响之后,向尹抬起头,声音沙哑。   于歌轻轻点头,面容英俊儒雅,“我会的。”   “以后有什么打算?”   “想去帮助跟舟舟有同样病情的孩子们,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心脏病,已经有些心得了,现在舟舟走了,我想我不能让我的研究失传,我应该去帮助更多需要我的孩子们,让他们重获健康。”   向尹颔首,眼瞳忧伤,“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千万珍重。”   “好。”   再见了,于歌。   再见了,舟舟。   *   夜色安谧。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壁灯。   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向尹坐在床头处,轻轻把唐伯虎的诗集放进自己的收集盒里,里面有哥哥送给了她莎士比亚诗集,复读机,蓝色水晶妖姬,她静静看着那些小礼物,表情温柔之超时空追杀。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   赫连胤穿着白色的衬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向尹在翻于舟的诗集。   他走了过去,在她脖子处轻轻咬了一口,声音沙哑,“看得这么入神,在想什么呢?”   向尹一愣,退开了身子,脖颈处微微粉红。   “没呢,看见舟舟在诗集上都做了备注,就多看了几眼。”   “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我相信舟舟是走得很宁静的,他希望我们快乐,所以我们要好好的,别让已逝的人为我们担心。”   “说得好。”   向尹静静微笑。   橘红色的灯光下,赫连胤风度翩翩,他站起身,微微解开自己精致名贵的衬衣扣子,声音低哑,“那我们睡觉吧。”   “好。”向尹把舟舟的诗集放进收集盒里,轻轻盖上,表情宁和。   盖好被子后,赫连胤推了推她的肩膀,半倚着,声音慵懒而性。感,“小尹,聊聊吧。”   “今天很累了,免谈。”向尹轻声拒绝,嘴角的笑容淡淡的。   “说好的再生一个女儿呢?”赫连胤不满,薄唇抿成幽怨的弧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发丝,灯光宁静,他恍如书画中走出来的妖姬,颠倒众生地凝视她,“今天就走了一会会路,哪里有累啊?起来吧,别睡觉了。”   向尹心里一突,继续装死,不理他。   “知道你没睡呢,别装了,不然我可动手啦。”他的指流连在她发上,有一种别样的蛊惑的气息。   “真的不要啦,困。”   “骗人,你体格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累。”   “我今天心事比较重,想要静静思考人生,不行吗?”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赫连胤抬起眼皮,动作多出了几分温柔,抚摸着她的下巴,轻轻索吻,“要不是怕你难过,我才不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向尹一愣,睁开眼睛,“你是怕我难过才来粘着我的?”   “嗯。”他声线性感,轻轻吻着她,“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不然我也会跟着你一起难过的。”   “你哪里看出我难过了?”   “回来后你就一直看着那个诗集,若不难过,你那么在意干嘛?”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比较感慨,同时一起长大的朋友,舟舟就这样逝去了,我心里面觉得感慨。”   “正因为生命脆弱,我们更要过好每一天,把握每一个幸福,让自己在临终前,不至于那么遗憾,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避免不了的事情,宽心对待,有我陪着你都市抽奖高手。”赫连胤盯着她的脸,眼瞳深邃,“小尹,如果我们终将老去,逝去,我希望到时候你可以比我先死。”   “啊?”向尹懵了,这话什么意思。   “先死的人,是一种解脱,而留下来的人,却要用余生来怀念和悲伤,小尹,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我宁愿你先走,让我承受这份思念与孤单的痛苦。”   她没说话。   良久之后,她轻轻仰起头,声音轻柔,“哥哥,我们要个女儿吧。”   他浑身一震,徐徐低笑,“怎么忽然愿意了?”   “想通了,生命太脆弱,我们要把握好每一天,所以,你要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有生之年,我要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真的吗?”   “嗯。”   “你不骗我?”   “永远不。”   “那你发誓。”赫连胤压低头,声音低哑。   “好,我发誓,我向尹,永远不会欺骗赫连胤,否则,就让我爱他一辈子。”   “你狡猾。”   他嘟嘴,那距离薄得几乎没有,鼻息间的呼吸全都洒在她的身上,烫的她的皮肤都红了,心跳声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   “我没有说谎,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我信你,盖章。”说完,他冰凉的唇印上她的唇,低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小尹,我们来生女儿吧。”   向尹心跳一停。   脸红了。   “还有一句话,小尹,我要告诉你。”他的薄唇贴着她的耳骨,气息炙热,“我爱你。”   那句话,就像裹着蜜的毒药,让向尹理智失守,她微微仰起头,在他怀中与之口齿相缠,“我也是,哥哥,我爱你……”   他抱紧她,桌前的玫瑰花散发出芬芳的气息,一室旖旎。   全剧终。   ------题外话------   到这里,暖妻就完结了,下面序序也要忙自己的终身大事啦,明天18号,就是序序结婚的日子了,届时序序会很忙,所以宝贝们体谅一下哈,等序序蜜月旅游后,就回来番外,另外,序序的新文已经按点设置了每天的章节,宝贝们可以来看看序序的新文。   《暖爱之病娇入怀来》——珈蓝   没错,这个叫珈蓝的马甲也是序序写的,大家可以放心收藏,是我本人,至于九序这个号的新文,要等等在开啦,大家开心,么么哒。   【卷三:夏天桐桐后记】      第238章 情感纠纷      十六年后。   兰夏天二十三岁,被好友宋暖暖拉进一家老字号烤鸭店,神情沉默。   这家烤鸭店她很熟悉,是几个朋友最喜欢聚会的一家高端饭店,但因为种种原因,她已经许穿越之大神养成系统。   此时。   兰夏天被不由分说拉进去,表情有些烦躁,“暖暖,你拉我来这干嘛呢?”   “你好久没出现了,朋友们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非让我来抓你去赴宴,今个儿你别想逃,再不出现,大家要杀到你家去算账了。”   “暖暖,我真不想去。”兰夏天停下脚步,不情不愿。   宋暖暖努嘴,“是因为思然那小子的原因吗?”   听到这个名字,兰夏天的背脊僵了一下,努力缩回手,“跟他无关,我就是不想去而已。”   “你就别嘴硬了,自从你两闹僵后,你就再不来聚会了,你知道吗?现在你不来,他都被绮纱一个人霸占了,你是不知道绮纱这个绿茶婊多讨厌啊,最近又买了个蒂凡尼钻石项链,天天在我们跟前炫耀,烦都烦死了。”   “这跟我无关。”兰夏天表情抗拒,“你真别逼我了,我不想去,让我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干呢。”   “不准走!”宋暖暖拉住她的手,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啊?人家都打入我们内部了你还不还手,难道你真的要把思然拱手让人吗?还是让给一个绿茶婊?你能甘心?”   兰夏天的眼睛酸酸的。   而后。   她转过头,长发掩住了轮廓,“暖暖,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迎面而上就可以解决的,我也曾以为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没想到,我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过去的事情过去就算了,我不想在提起,也不想在见他,你就成全我吧。”   “可大家都是朋友,就算你们不在一起了,但我们还是你朋友吧?你怎么可以因为他就把我们全抛弃了呢?这样的话你让我们怎么想呢?难道我们那么多人加起来都没有他重要吗?你就那么怕见他?”   “我不是怕,我只是不想在牵扯。”兰夏天的声音淡淡的,她不是怕,只是觉得没必要再见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脸面再见他,也不想再见。   “那你就当陪陪我不行吗?”宋暖暖咬着嘴唇,“我们都那么想你,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置身事外?我不喜欢绮纱那个小婊砸,可是你不在我也没劲,想去噎她两句都提不起劲,夏天,你就当陪我吧,我就是看不爽那个婊砸,我要去跟她撕。”   “算了暖暖。”   “不能算,她破坏了我们几个人那么好的感情,我不能算。”说着,强行把兰夏天拉了进去,眼神坚毅。   兰夏天拗不过她,微微叹了一声,随她去了。   包间内。   灯光柔和。   五个好友围在圆桌上,相谈甚欢。根本就没有宋暖暖所说的冷场,也没有宋暖暖所说的排斥,兰夏天旧日的好友跟琦纱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想撕她的意思。   兰夏天感觉自己上当了,站在宋暖暖身后,表情压抑后宫之小三在奋斗。   包间门一开,大家的视线聚了过来。   “夏天?”好友柳韵讶然地看了兰夏天一眼,微笑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兰夏天顿时有些不舒服,这表情摆明是不欢迎她的吧?根本就不像宋暖暖所说的很想念她,她抬起头,正想跟柳韵打声哈哈蒙混过去,竟发现顾思然凝神看着她,脸庞不冷不热,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大家好。”宋暖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走进去,大大方方坐下。   兰夏天顿时如坐针毡,想了想,觉得现在掉头离开太不礼貌了,于是很牵强地笑了一下,在宋暖暖旁边坐下。   顶多食不知味的吃下,aa制。   饭局开始了。   温柔可人的绮纱把菜单递到兰夏天眼前,眼眸如水,“夏天,想吃什么就点吧,今天是我生日,思然为我庆祝,他请客。”   兰夏天的勉强维持的笑容蓦然僵了。   她终于知道柳韵为什么会惊讶了,不是因为不欢迎她,而是因为今天是绮纱的生日,夏天跟绮纱一直不对盘,今天来参加她的生日饭局,想必是来砸场子的吧?   可问题夏天真没这么想,自从思然说出那句话,她就不想在跟他们一块玩了。宋暖暖明明就知道他们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却还要逼着她来参加绮纱的生日饭局,这心事藏得太拙劣了吧?   其实夏天一直都知道,宋暖暖喜欢着思然,可是思然只把她当成妹妹,她心里不甘,便时常挑衅跟思然有些暧昧的绮纱,连带着也把她当成枪使了。   夏天同情暖暖,可是暖暖却没有同情跟她有同样遭遇的夏天,夏天虽然被思然拒绝了,但是思然对她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不像对暖暖那么可有可无的冷淡,自从两人闹翻后,思然经常给夏天发短信,写日记,他的qq和微信心情都是关于夏天的,尽管夏天不理会,他也没有中断每日一条的问候。   全校都听说夏天有个素未蒙面的未婚夫,她将来是要嫁给那个男人的,思然不敢对她动心,所以两人一直以好朋友对称,后来他提议让夏天给他当女朋友,夏天同意了,并且答应会去跟那个名叫赫连桐的男人退婚,但那个男人暂时在国外留学,夏天说,要等寒假赫连桐回来了再去找他说明白。   于是思然和夏天就试着走到一起,可没一个星期,学校就传出了思然撬别人墙角的消息,他很优秀,可是他家境不如兰夏天好,所有人都在背地里说思然是小白脸,要倒插门去高攀兰夏天,兰夏天本人倒无所谓,她性格随和,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她控制不了。   但是思然不这么想,从小的优秀注定了他的自负,京大高材生被人扣上了一顶吃软饭的帽子,他怎么也是承受不了的,于是在兰夏天忙于写论文的时候,他悄然地跟绮纱走近了,并且关系不清不楚,暧暧昧昧。   兰夏天得知两人暧昧不明的时候,已经是提交论文后了,她没想到自己忙了一个星期,思然就跟绮纱走近了,并且对她说,觉得两人不适合,还是回到朋友的原点吧。   兰夏天没说什么,她点了点头,然后回到家里,把顾思然的qq拉黑了,电话删除了,隔绝了,不再让他联系朕的傻妃不许跑。   而顾思然不能接受这个断交的结果,要在一起是他提的,要做回朋友也是他提的,从头到尾兰夏天都没表现出一丝不愿意,但是她在同意后,又私自断交了他,思然不能接受,便找了人去找兰夏天,兰夏天只回了三个字:让他滚。   从此以后,两人就没有瓜葛了,但是思然依然为兰夏天写心情,有一次,绮纱提议让思然写写她,但是思然没有同意,他的签名和朋友圈仍旧写着早安夏天,晚上夏天这样的字眼,风雨不改。   思然不明白夏天为什么忽然就不理他了,这可以理解,因为夏天从没告诉他原因,可是宋暖暖不同,夏天对宋暖暖说过,她是因为思然的优柔寡断而断交他的,没错,她心里也喜欢思然,那个订过娃娃亲的赫连桐她几百年没见过,早忘了这号人物了,跟思然从大一直相处到现在,已经有了不同寻常的感觉,她喜欢思然,也给了思然足够的机会了,可是他总是那么犹豫,一会在意她的家境,一会在意她订过娃娃亲,一会又在意自己的名声,夏天受够了,绝望够了,她不想在这样牵扯了,因为她从思然身上看不见未来,一个男人骄傲是没错的,但是过度骄傲就变成自负和傲慢了。   她的家境是好,可是这又不是她注定的,爸爸曾对她说过,她生来就是要富贵的,配不起她的人或者觉得自己配不起她的,她不需要去考虑。   起先她是不同意这句话的,可是思然的反应让她信了,家世是她可以选的吗?难道因为喜欢他,就要怨恨自己优渥的家庭?就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就要忍受他因为自卑去别的女人身上找优越感么?   夏天有时候恨暖暖,有时候又觉得她太可怜,她知道思然的心不在她身上,可是她愿意卑微。要说她对夏天不好,她又从来没对不起过她,并且对她比任何人都好,她们同宿舍三年,每当夏天生病,暖暖就会紧张她带她去看医生,暴雨天她没带雨伞暖暖会冒雨来给她送伞,可独独爱这一点上,暖暖没有一丝理智,她爱上了就放不了手,没理由去见思然,她就给自己找一千个一万个,思然不想跟她说话,她就拜托夏天带她去,现在思然跟夏天闹翻了,思然不愿意见暖暖,她就骗夏天来参加绮纱的生日饭局,目的就是为了来见思然。   夏天心里觉得憋闷,暖暖就跟所有苦情剧里的女配一样,明明都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但就是爱男主爱得入骨,爱得要死,以至于完全失去了自我。   思及此处,夏天坐正身子,笑笑,“好啊,我看看菜单。”   她这个笑容是友好的,是为了成全暖暖的痴心,反正她已经不打算跟思然发展下去了,做朋友也是好的,否则一直避下去,人家还以为她是忘不掉他呢。   绮纱笑容单薄。   “暖暖,你看看想吃什么吧,每次都是你帮我点的,太久不看菜单,我都不知道能点什么了。”夏天把菜单递给暖暖,笑容和煦。   暖暖一愣,也笑了,“好啊,我来帮你点。”   两人围在一起看着菜单。   顾思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夏天,好像在期待着她会跟他说话,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先跟夏天打招呼。   ------题外话------   这个故事是写夏天和桐桐的,属于番外吧,所以发展是比较快的。      第239章 前程往事      “思然,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最近是螃蟹的季节,我们叫点蒸蟹和蟹黄包来吃吧?”绮纱翻着手里的菜单,扭头问顾思然。   “好。”   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间轻轻散开,染着冷风。   兰夏天眉头一跳,没有抬头,修长的手指放在菜单上,选了道烤鸭和牛肉焗饭,服务员在一旁写菜单,顾思然突然说:“你不点椒盐黄金虾么?”   他记得夏天最喜欢吃的就是椒盐黄金虾,每次来这都必蠢哒哒联萌记事薄。   夏天眯起眼,仿佛淬了冰,冷嘲地说:“已经不喜欢了。”   顾思然身体一僵,眉间拢起深重的皱褶,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气氛尴尬。   “夏天,马上就毕业了,你想好要去哪个城市了吗?”柳韵给夏天夹了块牛肉,问她。   柳韵是夏天同宿舍里的舍长,大家都喊她老大,夏天很听她的话,因为夏天觉得柳韵有种让人信服的味道,她长得是偏向甜美的那派,娇小梦幻,真的是梦幻,柳韵很喜欢粉色系的东西,粉色裙子,粉色蝴蝶结,粉色包包,粉色鞋子,幸而她长得适合粉色,眼睛水灵,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对睫毛,长得就像是接种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纤长感,不过夏天可以肯定柳韵没有整过睫毛,她看过柳韵的童年照,那时柳韵的睫毛就很逆天了。   “我大概是留在京城吧,爸妈都在这,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那好巧,思然毕业后也是留在京城,你知道吗?他找个了个很牛逼的工作,在电视台当主播,一毕业就能主持夜间节目了,太有才华和运气了。”   夏天手中的筷子一顿,有些怔愣,原来思然已经达成自己的梦想了,当一个主持人。当年她也曾倾慕他的才华,想跟着他一起进入主持界,可她总是平舌饶舌不分,练不好普通话,父母为了她的普通话,特意让她来京城上学,可惜她还是练不好这玩意,这大概是注定的吧,他们怎么都是走不到一块的。   “是吗?那恭喜了。”   夏天说完,抬头看了思然一眼,他静静坐着,眼瞳墨黑,在空气中酝酿成一股冷绝的气息。   因她说了句不喜欢了,所以生气了么?思然果然是思然,生气都比一般人有气势。夏天那时候爱慕他,就是觉得他跟别的男生特别不一样,沉稳出色,他每次去帮夏天打饭,总能轻易的买到她喜欢吃的食物,又准时送到她眼前,有次夜里夏天生病了,想吃皮蛋瘦肉粥,当时已经很晚了,学校的食堂关门了,暖暖给思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夏天想吃粥,所以思然在半夜跑遍学校附近的粥店,女宿舍严禁男生进入,他便从楼外的水管爬上女宿舍三楼,给夏天送了那碗烫乎乎的粥。   那时候,夏天觉得他是万能的,万能到她暗许芳心,万能她忘却了远在国外的未婚夫,那个未婚夫,夏天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是否和思然一样优秀?又是否,有思然这样好看?妈妈说,赫连桐的父母是明星,他遗传了父亲的基因,长得很是阴柔美丽,夏天觉得怪异,一个男人用美丽来形容?会不会有点娘?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子,不管她小时候是不是曾想嫁给那个赫连桐,但总之,她现在是不想了,在她眼里,赫连桐就是个只听过名字没见过真人的陌生人,况且他还是在国外上学了,据说留学生有部分很奢靡淫乱,赫连桐的家境与兰家相当,夏天能想到的赫连桐形象,就是一个挥霍无度的胖子冤大头,她才不要嫁给这个低俗的人!她要退婚!   “你也很好啊,家在京城,能留在京城,像我就比较惨了,如果我再找不到工作,就要回s城相亲了,我不想回去。”柳韵唉声叹息,她的父母很着急她的婚事,柳韵今年24岁,家乡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22岁结婚的,是以,他父母急白了头浴室里的好朋友。   “老大,你不用担心的,现在还有时间,不着急。”夏天温声安慰。   “你当然不着急了,你可是上流社会啊,就是一辈子不做事也能环游世界的。”绮纱凉凉的说,兰夏天跟他们这群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的家境虽然不是那么差,但是跟兰夏天一比,那就天壤之别的。绮纱带的钻石项链,是她拼死拼活用课外时间去走秀,做平面模特儿写真模特儿,努力了大半年才舍得入手的,三十几万的项链,放眼全校,只有那么几个人买得起,绮纱因此感到自己的不同的,人上之人。但这样的项链,在兰夏天眼里,挥挥小指头就买得上。   思然的家境其实不错,在几个重点城市都有房子,但是他跟兰夏天的差距仍旧明显,兰夏天住得是京城市中心的四合院,住得是美国华盛顿的豪宅,住得是英国伦敦的古典旧址,住得是瑞士苏黎世的城堡,她是个住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尽管她愿意亲近他们,跟他们一样aa制,迁就他们的消费观,跟他们买一样价格的衣服,吃一样价格的平民食物,可她骨子里流的仍然是高贵的血统,这是他们越长大就越发现的差距。   在学校里,大家说思然也算个富二代,可他要是跟兰夏天站到一块,那就成了吃软饭。   绮纱家境没思然那么好,但也是相同水平,而且绮纱一点都不堕落,家境不错的她不仅长得好看,还很努力。   反观兰夏天,兰夏天活得好像没什么目标,不去兼职,也不好好读书,怎么高兴怎么来,成日嘻嘻哈哈,毕业的时候大家急得要死,就她一人轻轻松松,好像完全没找工作的压力,这点反应让很多人看她不爽,可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夏天母亲的要求,她母亲坚持让她二十岁之前快乐无忧,二十岁之后思考人生,二十五岁开始独立,二十八岁要有目标,家人给她自由的时间有28年,夏天自个也不着急,或许安逸是人性里最自然的第一反应,只要过得好,没什么需要去烦恼,夏天不用找工作,父母会为她安排,夏天也愿意听父母的话,她觉得父亲很有智慧,等毕业后,父亲会为她指引。   可就因为夏天不着急的态度,惹怒了一群着急的人,旧日的好友,因为她的没心没肺,开始疏远她。在她火急火燎赶论文的时候,思然远离了她,宋暖暖因为思然也远离她,老大柳韵因为家境远离了她,接着一直跟她们几人关系不好的绮纱反而融进了他们,因为绮纱上进,努力,漂亮,她给人的印象全是正能量,而夏天释放出来的光芒叫差距,人与太阳的距离。   夏天因这个事情伤心了很久,她给自己的哥哥打电话,哭了一个小时候那么久,大哥轻声安慰,末了,让她要是不开心就回家去,家里的人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听到绮纱的话,夏天抿住唇,莫大的愤怒充斥她的胸腔,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每个家庭父母的教导也不一样,这不是夏天能左右的,可是绮纱凭什么要因为她的家境说这样的话?要是她非这么讲,那她是不是应该回绮纱一句:我是上流社会是因为我父母有能力,你不是上流社会是因为你父母没有这个能力,你该发脾气的对象不是我,应该是你父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才让你做不成上流社会,才让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所以你最应该骂的是你的父母。   夏天越想越生气,放下手里的筷子,视线像是含了霜,“你这是仇富心里?”   绮纱脸色一白。   夏天喝了口茶,继续道:“不对,你一点也不仇富,不然也不会花了半年的积蓄去买一条三十几万的钻石项链了,本质上,你是虚荣的,只是因为你要花很多努力才能买到的东西别人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东西,所以你心里觉得不舒服?觉得世界不公平,是吗?”   她才不是那种善良的软柿子,只要她看不顺眼的东西,她就不会给对方留情面,人都说面子是自己给面子的,既然她把面子放到夏天眼前,夏天也会毫不犹豫踩下去,平时她很少说自己的家境,也很少提及自己的消费观,就是因为她不想跟朋友们产生距离,给大家一点面子好好相处,可是她特别看不惯那种自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就夹枪带棒讽刺人的行为,夏天的家境好怎么了?好就得被绮纱拿到所有人面前进行攻击和讽刺么?   “我要是这么想,我就不会跟你做在一个桌上了我主壮哉!。”绮纱按捺住心头的愤怒,微笑。   夏天抬头,唇角漾着笑意,“这很简单,你无非是特意带这个项链,来让我看看,你是多有能力,在半年赚了三十几万,一点也不需要靠家人和靠山,你就是想告诉我,你绮纱是怎么样的牛掰有能耐呗。”   女人都有一种心理,就是挑战男友的前任,虽然绮纱还不是思然的女朋友,但照两人这么相处下去,也快了。夏天是思然的前任,所以绮纱视她为情敌,可前任家境太优秀,人又漂亮,让绮纱的敌视感不断强化和浓烈,不管夏天走到哪里,绮纱的视线就跟到哪里,绮纱的注意力全部被夏天牵着走,买那条钻石项链,就是为了给夏天看的。而女人都有第六感,夏天明白,绮纱花了这么多钱买这项链,要是不找个机会给她看开,得多遗憾啊?   “我买这个项链只是因为我喜欢,跟你无关,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真是太……”后面的话绮纱没说下去,笑了笑,举杯喝茶。   这话很明显是控诉夏天自己想多了,说自己从来就没敌视过夏天的意思。   “你喜欢思然的事情,全校都知道,而且全校都知道,你为了思然,付出了很多,而重要的,是思然不喜欢虚荣的女人,我想你是知道的,可既然你爱他,为什么要买这样一条项链,因为你喜欢?那么之前你对思然的所有付出是不是要全部推翻了?因为你现在做了他最讨厌的事情。”兰夏天毫不留情,句句如冰。   绮纱身子一怔,咬住嘴唇,脸色惨白。   顾思然听了这话,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眼眸深沉漆黑,“夏天,不要乱说话,我和绮纱只是朋友。”   兰夏天笑了,眼眸直视他,声音冷淡,“你和她只是朋友?”   既然大家不可能再成为朋友,索性就说开吧,她也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不要像个傻瓜,让别人把所有的错都推在她身上,怪她站得太高,别人触摸不到。   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啊,也会疼的啊,也会难过伤心的啊。   “我们只是朋友。”顾思然沉了脸,清俊如昔。   “只是朋友?每天一起吃饭,逛图书馆,一起上晚自习,把身为女朋友的我晾在一边,在全校面前和绮纱出双入对……”兰夏天的眼眸越来越冷,“你敢说自己不是出轨?”   “我没有出轨,那时候你忙于写论文……”   “你住嘴。”兰夏天打断他的话,眼瞳深得望不见任何情绪,“好,就当我那时候是在忙,可事后我忙完论文的时候,是不是你对我说,觉得我们不适合,还是当回朋友比较好的?”   顾思然不答话,手脚冰凉,他的脸庞像是消失了一层血色,苍白痛苦。   “回答我,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夏天,思然只是受不了那些人的言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你们,却总乱嚼舌根,把思然说成吃软饭的,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重生之女帝。”宋暖暖为思然说话。   兰夏天一句话都没说。   柳韵见气氛不对,也开口相劝,“夏天,这是真的,那时候你回家赶论文,不在学校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老是乱说,还写了一个故事叫上流社会公主爱上软饭王,这故事讲得就是你和思然的事情,还在广播站广播了,思然气不过,还跟他们打了一架,被学校记了大过。”   “是吗?因为受不住流言蜚语,所以就跟别人搞暧昧?不想自己被人说成软饭王,所以就找了绮纱当挡箭牌,因为害怕被人说软饭王被兰夏天甩了,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先跟我提分手,是不是?”兰夏天的眼里没有任何焦距,她不敢看着眼前这些旧日好友,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委屈得哭出来,这些中伤思然的话又不是她说的,可是后果为什么要她来承受?她喜欢思然的时候,是因为他的才华和他这个人的性格,她觉得就算思然现在达不到爸爸眼中女婿的要求,可是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奋斗,让爸爸见证他们的爱情,可显然思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爱着夏天,是建立在他的自尊之下的,一旦他的自尊受到了威胁,他就会决定放弃她。   她旧日的朋友,一个个的都站在思然那边,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中伤的是思然,他们都怜惜他。可是没有人来怜惜同样是受害者的夏天,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和感受,有没有人也知道她不好受,只因为她的家境伤害了思然的自尊,她就必须成为那个牺牲者,并且是所有人眼中都觉得正确的,那她的感情是什么?是狗屎吗?因为威胁到大才子的美名,就要被丢弃,所有朋友都支持他们分手。   她不管思然和她被传成什么样子,她在意的是思然把她的感情放在自尊之下的事情,今天他可以因为同学的中伤放弃她,那么明天,他就会因为爸爸的考验而在此放弃她,又或者是在那个素未蒙面的超级富豪未婚夫的地位和钱财下放弃她。夏天不想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不想挽留一个信念不坚定的人,因为她很清楚,今天的挽留会换成明天的挽留,明天的挽留会变成后台的挽留,思然的再次受挫都需要她去挽留,那么,她这一生所做的,不过是一直挽留一个多次想放弃自己的人,这样的爱情有何意义?还不如各自放彼此自由,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良人。   “夏天,你这样说话太偏激了,你知道思然的压力的,因为你,他要找一份优秀的工作,绮纱是半个艺人,她有些门路可以帮助思然,所以那段时间他们才走得进了一些,跟暧昧没有关系。”柳韵心生不忍,把当时的真相说了出来。   “那分手又是不是事实?”   所有人没说话,包括顾思然,他眉间是深得能夹死苍蝇的皱褶,却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   “既然分手是他提的,而我又答应了,那么我们从此就没瓜葛了,我不管你们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喜欢思然的,这不管我的事,我不过是他过去一哥女朋友,并且是那种不怎么重要的,所以,不要把我当成假想敌,也不要妄想我会帮你们对付人家的现任,因为我没有那么清闲。”   说完,兰夏天拉过自己的包,打开包间门走了出去,这一顿吃得这么不痛快,她还没吃两口,就被激起脾气了,所以她决定,这次不给钱了。   出了包间。   夜色缭绕。   兰夏天久久地望着夜空,叹息。      第240章 初遇      “夏天。”顾思然从身后追上来,眼神里暗色一片。   霓虹在黑暗中闪闪烁烁。   夏天没有回头,静静地望着夜色,声音凉淡,“还有事吗?”   “我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他克制着情绪,脸色僵硬。   夏天沉默。   “我只是想要给彼此多一些时间,让我在努力一次,变得更优秀一点……”他站在灯光的死角处,气息沉抑。   “我没兴趣知道。”她扬起脸庞,神色冷淡,“从你跟绮纱走近的那一刻开始,我跟你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段时间我一有空闲就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告诉我你忙于应征,其实你就是跟绮纱在一块,你怕我发现,所以你骗了我。”   思然的眼眸越发幽深,敛住某种情绪,叹息,“夏天,我是个男人,我有自己的尊严。”   “所以我的感情是在你的尊严之下的。”她是声音寡淡,浅浅的,透着一股突兀的冷,“顾思然,你既然选择了绮纱,就好好跟她在一起吧,资料和微信都不要在写我的名字,免得引起别人的误会,而且,我不会再感动。”   顾思然猛然怔住了,脸孔上有不自然的苍白。   “你其实也是看不起我的吧,所以只给了我那么一次机会,我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说过我觉得我们暂时比较适合当朋友,我的意思是先退回朋友的位置,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努力追上你的步伐,可你却理解成了我跟绮纱在一起,然后决然的剔除了我,不让我靠近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顾思然眼瞳一刺,抬起头来,“夏天,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不是挺好的吗?那时候,我们每天一起吃饭,谈天说地,假日去图书馆或者游泳钓鱼,那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   “不要说以前,行吗?”她态度冷漠,“如果你真要说,我就问你这个问题。”   “你说。”   “跟绮纱断交,从现在开始,不要跟她见面,她今天的生日饭局,也不许你在继续参加,现在就回去。”   “我的工作是她帮了一些忙才找到的,她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这么对待她。”   “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   顾思然抿住唇,“我看得出来,但是我会掌控好自己,我不会对她动心。”   “你意思是你即不能跟她断交,又要我忍受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在你身边,然后特别贤惠的举双手赞成吗?”   “夏天,我……”   “你不必再说了,你既然做不到我要的,你又何必追出来呢,你既然已经决定要跟绮纱绑在一块,接受她的帮助,你又何必跟我说想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明明清楚,绮纱她之所以会帮你,就是因为她喜欢你,想帮助你,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她为什么要那么犯贱去跟你跑进跑出,还被人嚼舌根说你们两关系暧昧不明?”   “她是帮了我,可是我的工作并不是因为她的帮忙才找到的,就算没有她,我一样找得到,是绮纱她自己非要帮助我,而我正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才没有拒绝,那时候你也在忙,我的压力没处诉说,所以我才默认了她的帮助,可如今我的事业有了起色,就要把她踢到一边去,那我跟那些人渣又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所有男人出轨的诱因啊,在自己女朋友那边得不到尊重和支持,所有找了个站在比自己低一阶的女人,让自己重新获得尊严和理解,你忙碌的时候,绮纱为你端茶倒水,排忧解难之时,你敢说你就没有心动过?”   “我……”   “无话可说了吗?”   “你错了,在她安慰我的时候,我确实很感谢她,但我同时也明白自己是个有女朋友的人,我没有越出雷池半步,我跟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哦,是吗?那她的生日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装成一副是她对象的样子来帮她买单庆祝?”   “这是绮纱提的生日礼物,我不好拒绝。”   “对,你一口一个不好拒绝,一口一个恩人要报答,那照你这么说下去,你们的关系能理清那才怪呢,还有,在你们亲近的时候,流言蜚语满天的时候,你选择对我说,让我退一步回到朋友的位置,顾思然,凭什么全世界绕着你转啊?你要事业的时候,绮纱为你做牛做马,做完了你说你们只是朋友,结果所做的事情跟情侣之间没区别,而因为你觉得自己还不够优秀,就要我退一步,让我在你身后给你时间等着你变强,你凭什么决定我乐意被你这么牵着鼻子走啊?你要左拥右抱我不管,但是我不乐意跟你这么玩,老娘没有非你不可,OK?”   顾思然说不出话来。   怔怔地望着她,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飘忽不已,“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我们认识了四年,留给你的印象,就是我想左拥右抱。”   “话都是人说出来的,事情也都是人做出来的,你做了这些伤害我的事情,却来质问我对你的印象,你可笑至极。”   说完。   她迈开脚步离开。   声音飘散在风里,缠缠绕绕。   不管思然怎么想她,这一刻她要发脾气她就不会压制着,人都是一样的,同样是父母生的,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凭什么要那么犯贱,为了一个男人一次次放低自己的身段和自尊,顾思然所谓的等,是等他有天出头之时,那他若是事业一直走得不好,是不是她就得一直这么等下去,直到青春熬不住,失望离去?   其实,两个人能不能走得长远,跟价值观和性格有一定关系,今日的思然或许没有对不起夏天,又或许他是真心对待夏天的,可是他的作为令她失望,夏天绝对不愿意这样委屈地待在他身边,因为他身边还有绮纱。   爱情时而令人迷幻,又时而令人清醒,甜蜜时迷幻,绝望时清醒,兰夏天不想坚持这段苦恋,说它苦,是里面有太多你无法解决和预知的麻烦,诸如绮纱,诸如宋暖暖,她无力也没有那个心力去成天防范,也不能绑着思然的腿不让他去见她们,于是她只能选择守住自己的心,不再去为他悸动。   但是说归说,伤心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否正确,明天是否会后悔,这么决绝,换的会是什么呢?宋暖暖一定会告诉她,如果别的女人来侵犯就放弃,那么就等于给别人调教老公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优秀的,而对方也刚好喜欢着你,强行推开,只是把一个男人调教得优秀,然后送到了别的女人面前,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女人想当小三的原因,因为可以不劳而获,等在一个男人快要成功之时或者成功之后出现,捡现成的便宜。   夏天茫然地走在路上,不知道要前往哪里,看见远处一个格调高档的俱乐部,她呆呆地望了一会,然后抬起脚,迈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兰夏天喝得迷迷瞪瞪,这俱乐部是个很正儿八经的地方,虽然有钢管舞等性感大胆的表演,但是客人是绝对不能骚扰客人的,夏天在这里很安全,她趴在玻璃茶几上,迷迷糊糊地摆弄手机,给宋暖暖打电话,“暖暖,你们吃完了吗?要不要过来聊天?”   “夏天?你在哪里?”听得出宋暖暖的声音很惊讶。   “在魅色俱乐部,你过来吧,我在318包间等着你,快过来。”   “这边的饭局还没完呢。”   夏天的心里咯噔一声,“顾思然还在那吗?”   “还在的。”   “原来是这样……”说完,夏天就把电话挂断了,明明知道她这么生气,还继续参加绮纱的生日饭局,看来,这段感情真的留不得了,只是心里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她本来藏得好好的,那些话不说出来,她忍着也就过去了淡忘了,可一说出来,她觉得她整个灵魂都萎靡了,伤心了,觉得自己好委屈,顾思然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这么混蛋?   曾以为那么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他若真喜欢她,就凭她刚才那些话,他也不应该继续参加绮纱的生日饭局,他这摆明就是不想伤害绮纱,所以他就伤害了她,伤害了她,兰夏天。   夏天觉得心里极苦极闷,酒到了嘴边,竟一点苦味都没有,她垂着睫毛,把一杯杯苦酒灌进胃里……   火辣辣的感觉燃烧了胃,退了心头处的苦和涩。   又三十分钟后。   夏天跌跌撞撞,爬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她摸着过道的墙壁前行,头很疼,似乎整个过道都在扭曲,抽离,她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忽然肩膀一紧,她撞进了一间房里,重重地摔在地上,神智抽离。   夏天不知道这是哪里,她只感到了深重的凉意,缭绕于整个房间。   朦胧中,她看到沙发上坐着一抹绰约的人影,那人静静地坐着,行相阴柔。   他的头发到肩膀,用一根金软丝缠绕着,乌黑如流墨,又似柔亮丝绸。   眼眸细细长长,彷如潋滟湖水,又若萃星魄色,探不出深浅。   这样阴柔绝艳的五官,本该是很像女人的,可这人却没有一丝媚气,坐在角落里,透着一种动人魂魄凌厉与妖意,叫人不敢小觑。   夏天模糊地望着他,眨了眨眼睛,重新躺了下去,头太疼了,她没有力气离开,也没有力气去跟对方说话。   秋天的风凉而淡。   那人站了起来,眼底的情绪很深很深,然而他却没有叫人赶她出去,仍然坐在角落里,神情怪异。   包间内的光忽明忽暗。   男人坐在角落里,显得愈发妖冶,良久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站了起来,音色无比凉薄,“夏天?”   门口躺在地上的人似乎听不见他的话,紧紧皱着眉心,喃喃自语,“我头痛……”   赫连桐等了许久,兰夏天都没有站起来,她迷迷糊糊地喃了两句话,醉了。   “进来一下。”赫连桐按亮服务灯,一双眼眸具有很浓郁的东方风韵,流畅韵致,“这里有客人昏迷了。”   保安很快到来。   赫连桐仍然坐在阴影中,抿了口酒,背影伟岸。   “有位客人昏倒了。”他用眼神示意保安,门口的人昏倒了,从五官来判断,那女人长得有点像夏天,但他叫她的时候,她似乎没有反应,赫连桐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夏天。他刚刚回国,不知道年少爱慕的那个女孩如今是什么模样,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容颜上大致有了改变,她不记得他,而他亦认不太出来她。   保安们面面相觑,而后像是明白过来了,战战兢兢对赫连桐道歉,“对不起桐少爷,不知道您大驾光临,让客人不小心扫了你的雅兴,真是抱歉了。”   “没关系。”赫连桐轻轻扬手,表示不在意,把人拉出去就行了。   保安赶紧动手把人拖出去。   可地上的那位也是客人,他们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来头,但光从衣服上的牌子来判断,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几个保安不敢贸贸然抬她出去,于是先叫来一个女服务员,搜出她的证件,看看她是谁。   女服务员在夏天身上搜了搜,什么都没搜到,只有一张身份证,她拿着那张身份证,走到保安中的组长面前,低声说:“组长,这女孩身上只有一张身份证,名叫夏天,你看要怎么处理。”   “其他什么都没搜到吗?”组长凝着脸。   “是。”   “没有钱?”   “没有。”   “没有钱都敢来魅色,哼,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组长脸色难看,“把她扔到后巷子去吧。”   “是。”几个保安弯身,欲要将地上醉死的兰夏天搬走。   “等一下。”   角落的声音蜷着凉意,慢慢漾开,“你们刚说她叫什么?”   女服务员见桐少爷问话,赶紧上前一步,恭顺答之:“她叫夏天。”   “姓氏。”   “姓兰,全名兰夏天。”   全屋静默。   桐少爷没有说话,其余的几个人都不敢说话,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下去吧,把她留下来。”良久之后,赫连桐站起身,气势压迫凌人。   “是。”几人如同大赦,恭敬退下。   灯光迷离。   赫连桐不紧不慢走到兰夏天跟前,优雅蹲下,一只手拨开了她的长发,女孩闭着眼睛,睫毛纤长,静若明渊。   “夏天……”   这个名字逸在唇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他十几年未见的未婚妻,兰夏天。   赫连桐也不知道年少为什么会看中她,据说那时候他非要娶她,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双方的父母终于同意,为两个孩子订下娃娃亲。   这个婚约在今日看来,是可笑至极的。   想到这里,赫连桐收回自己的手,眼眸波澜不惊,没有见到未婚妻的欢喜,也没有厌恶,就那么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赫连桐回到沙发上喝酒,没有管地上的兰夏天,他没有把她抱到沙发上,但是他调高了房间的温度,洁白的指按在遥控上,将冷气调成暖气,继续喝酒。   二十分钟后。   兰夏天被热醒了,她慢吞吞爬起来,身子摇摇晃晃,醉得不行。   前面一片黑暗,她呆呆地看着,轻启红唇,“有人吗?”   她的声音不太确定。   阴影里。   赫连桐抬起头,脸庞被光影剪成美丽的弧度。   他看见兰夏天站在光影外,着一件短衬衣,高腰牛仔裤,曲线曼妙有致,头发也如同现在的年轻女性一般编成活泼时尚的鱼尾辫,模样分外夺目。   似乎还是旧日里的模样,她眉宇间蜷着浓郁的灵毓气息,肌肤凝白,眼波如雾,无比的慵懒迷人。   赫连桐瞳孔的颜色暗了许多。   包间内的光影互相交错。   “有人吗?”兰夏天缓缓向前,没走两步,她再一次软倒。   迷离的光影滑过她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烟云一般的长发,颤抖幽黑的睫毛,她的身子慢慢软倒,没有任何预兆。   “小心。”   赫连桐冲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抱住她即将摔倒的身子,眼眸仿佛深冬的湖底般沉黯。   兰夏天在他怀里。   抬起睫毛,定定地凝视着赫连桐,“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赫连桐没有说话。   身形立在灯光下,挡住了一片光线,他淡淡的沉静的望着她光影错落的脸,声音凉薄,“你问吧。”   兰夏天还醉在自己的意识中,微微皱了眉,声音苦涩,“你说,如果你爱着一个人,可是他因为尊严而放弃了你,你说了很多狠话,伤害了对方的心,事后你觉得自己过分了,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成熟也无理取闹,你说,应该回去跟对方认错吗?毕竟对方没有错,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吧?”   “你恋爱了?”他看着她,那眼眸极美,转动时妖气横生,凝视时万物静默。   “我不是恋爱了,我是失恋了,但这不是重点,我只想问,如果是你,你会回去跟对方认错吗?”   “你爱他吗?”   “说不清,一开始觉得爱,可是他的行为让我失望,但是又不是因为不爱我,所以我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回去找他。”   “不要。”他低头看着她,俊脸迷迷蒙蒙,似笼了一层透明的纱。   兰夏天眉眼苦涩,垂下睫毛。   “别纠结了,不要以为你放不下的人同样会放不下你,若是他放不下你,他会回来找你。鱼没有水会死,可是水没有鱼却会更清澈,如果他是鱼,那么他没有你会死,如果他是水,没有你他会获得更好的生活。”他声音缓慢,手伸到她眉间,冰凉的指间轻轻抚着她紧皱的眉心,“好好休息吧,明天之后,你会过得更好。”   兰夏天怔住,表情讷讷。   “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如果你想倾诉,你可以告诉我。”   夏天抬头望他,“我不知道能讲什么。”   “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夏天的表情呆呆的,“我只觉得头很痛。”   “那就睡觉。”   “我不想睡觉,我的神智很清醒。”   “不,你醉了。”赫连桐低低微笑,他很清楚,夏天现在在说醉话。   “我没有。”   “在为他的事情烦恼?”   被他说中了心事,夏天咬着嘴唇,眼波荡漾,“我可以在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会为了尊严而放弃你心爱的人吗?”   “不会。”   “那为什么有的人会呢?”   “很简单。”   “嗯?”   “因为他不够爱你,他爱的,是他自己。”   夏天瞳孔一缩,人仍然在他怀里,却没有感到任何怪异的地方,继续提问,“那么你会为了事业而放弃你心爱的人吗?”   “不会。”   “如果你爱的人让你不要结交一个女性,你会听吗?”   “我会。”   夏天低下头,苍凉地笑,眼神空洞,“那为什么他都做不到呢,为什么?不是说爱么?为什么?”   “他没有非你不可。”   夏天惊怔,耳膜轰轰作响,有种翻搅般的痛在心里蔓延……   “不要难过,这只是当局者迷,只要你从这层感情中脱离出来,你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夏天,不值得你去爱的人,淡化他。”   她眼眶发红,“我心里好难受。”   “难受是你脱离一段感情的考验,夏天,长痛不如短痛,错的人,就算你付出了所有心血去呵护还会会觉得痛苦,倒不如慢慢放下,重新去认识丰富多彩的世界,人都要经过痛苦和清醒才能成熟。”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本书由福利小说网(www.fltxt.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福利小说网提供各种全本小说TXT,pdf,epub,kindle格式电子书下载.